“维德,拿好你的剑,我们继续。”
他依然记得手腕的酸痛感,肌肉的疲劳让他的感官变得麻木。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挥剑的动作,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剑究竟是第几次被打落。他抬起头,平日里他最亲近的姐姐像是传说中的巨人一般无法逾越。
“我已经不再是骑士了。”他从来没能赢过拉塔斯,这让他感觉懊丧,他不理解,虽然他不理解的事有很多,“为什么我还要继续这种训练?”
拉塔斯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等他重新站起来。
“因为我是β?因为我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主的第二序列,所以我必须要样样优秀?”他问拉塔斯,即便她的排名甚至在他之下。他本以为拉塔斯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她却一反常态:
“和排名无关,和你将来是谁无关。”她对他说,“只是因为,在任何时候,你的剑都不会背叛你。”
现在想来,这大概是他的姐姐最后一次试图教会他什么。
“真是好久不见,萨缪尔先生。”温德米尔用手指把账单推到维德的眼前,他这才恍然回神,核对数目,签字,并把报酬支付给这位好心的龙化病医生。
“听说您前段时间被阿迦罚了,您犯了很严重的错吗?”维德拿到药之后想离开,但是温德米尔却好像很想再和他聊一聊的样子。维德看着少年游走于药架之间的背影,笑了一声,同温德米尔解释道:
“说是到庆典结束,不过我们玩了个文字游戏,事实上,在四强角逐赛结束之后,我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这话倒是不假,枫华庆典持续时间虽然长,但唯一称得上是“庆典”的大约就在四强角逐赛前后,比赛结束了,维德也没有惹事,西敏自然愿意放他出来。
“看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错误,那就好。”温德米尔温和地笑着,“没能和萨缪尔先生对上,我还是很遗憾的。”
“不必遗憾温德米尔阁下,如您所见,鄙人只是平平无奇的炼金术师,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维德接过温德米尔递来的药,点头同他致谢。温德米尔迟疑了一下,问他:
“您是要上雪山对吗?这次的镇痛剂要得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是抑制剂的分量还算正常,我真要担心康佩小姐的健康状况。”
“承蒙阁下关心,阁下真是医者仁心,居然连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能发现并为患者考量。”维德夸赞道,并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不必担心,这些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温德米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维德走后才看着兔子先生的感谢卡片上面的花体字,有些苦恼地叹气:
“到底是以备谁的不时之需呢……”
讨伐魔物的部队回来了,但他们的归来并没有带来胜利的喜讯,反而让初冬的银顶城埋上了一层阴霾。重伤的队员依旧昏迷不醒,他们身上的伤口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龙……是的,如同龙一般庞大的巨兽。
多伊依旧在兢兢业业地处理着藤蔓,他尝试了很多办法,用铲子铲,用火烤,甚至是用兔子啃,但藤蔓的生长速度远远比它们被消耗的速度要快得多。多伊摇摇头,想要擦掉额头的汗水,但由于他头上依旧戴着头盔,他只是有些滑稽地摸了摸头盔的弧面。
藤蔓挑衅似地向上攀爬,向着钟塔靠拢。多伊远远地看着那粗壮的茎叶指向巨龙结晶,又一次摸了摸头盔的弧面。
“这次的伤亡有些惨重啊。”塔尔玛小声和爱尔莎讲述医务室里的情况,“他们好像一直在念叨着龙……什么的,团长好像对此很生气,说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不能让一只魔兽出现在银顶城呢!”
“如果我的实力再强一点……”爱尔莎有点沮丧,但她很快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问塔尔玛:
“贤者爷爷说了,也许雪山能给我们答案。他还告诉我们咏唱是龙的语言,现在的我或许能帮上什么忙……我想去雪山看看究竟!”
塔尔玛怔住了片刻,其实她本想劝爱尔莎留在城里,毕竟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她的眼神坚决,而塔尔玛知道她是为了谁而坚决。她露出了笑容,干劲十足地说:
“好啊!我们一起去爬山吧!”
“我不去。”而在另一边黄金之家内,一名把巨型玩偶当靠垫的银发女性正慵懒地举手。刚刚结束发言的阿迦似乎并没有特别奇怪,但他想听听她的理由。
“也许我将来会去吧。”莉婉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我的工坊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理。”
——信仰飞龙的人。
“我倒是早就猜到会上雪山探索了。”一旁的凡恩显然是有备而来,自由自在的他唯有每次阿迦的召集都会很认真地过来捧场,他拿出几枚光亮道具,笑着对同行们开玩笑,“如果雪山上需要应急,可以随时来光顾我这边,我会给各位友情价。”
——心情至上的人。
“我的话还没想好要去雪山还是要留在城里。”蕾嘉尔认真地思考,对自己的目的地还有些犹豫,“不过大家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澄澈透明的人。
“……我会去的。”维德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对阿迦摊了摊手,“毕竟康佩一直吵着要看龙要看龙。更何况,我对龙血确实有那么点兴趣。”
——以及,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人。
各种各样的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聚集在黄金之家,而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正是龙与之传授给人类的知识。
“不管怎么说,这次已经和钟塔谈好了,资源随便我们用,这是好好敲他们一笔的机会,我是说,这是探求龙血的好机会。”西敏一脸纯良地笑着,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大家的想法我都收到了,祝大家各自的愿望都能实现。”
说得好像要去郊游一样。维德走出房门准备与康佩汇合,却听到有人叫住了他:
“你就是维德啊。”
他回过头,一名粉色短发的女人正在好奇地盯着他看,对方很爽快,在维德开口之前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莎尔,和你一样是炼金术师。”
“……我听塔尔玛小姐说过你。”维德回忆起来,这应该是塔尔玛小时候那一帮玩伴的那一个。莎尔点点头,热络地说:
“没能参加四强角逐赛很遗憾……对了,我家爱犬承蒙关照了。”
“恕在下愚钝,我没有替人养过狗的记忆?”维德感觉莫名其妙。
“那就,犬子?不对,我可不要当他老妈。犬友?这个称呼好像还凑合。啊,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了,他叫尔多!”莎尔十分爽朗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这让维德差点咬到舌头。莎尔看了看时间,冲维德道别:
“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了,有缘雪山上见!”
贫民窟的姐姐,流落贫民窟的大小姐,还有这个雷厉风行的儿时玩伴,很显然,再加上尔多,这便是一支登山小队。
维德默默在心底帮尔多祈祷活得久一点。
“维德——久等了哇。”正在他为尔多祈福时,他听到了康佩叫他。康佩一手端着一个冒着白气的杯子,并把其中一个递给了他:
“那边有好心人在分发喝了就可以暖和起来的药水,我就拿了一杯。”
康佩说着,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还挺好喝的,感觉这个很有用哎。”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乱和陌生人的东西?
维德感觉麻烦,但周围也没有能把药水倒掉的地方,加上康佩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无奈之下他便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然后怎么样了来着?
突然从房间里苏醒的维德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有哪里出了差错。他推开门,发现康佩正非常快乐地翻弄着自己的旧衣服箱。
“康佩阁下,我知道你很兴奋,但收拾行李也不用把你的衣服都拿出来吧。”维德想帮她整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他恍然注意到,自己竟然与康佩的视线持平了。
不等康佩回答,他快速冲到镜子前,而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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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了完结了这次真完结了!!!
阿尔伯特最终将希德尔丢在了家里,并把烂摊子又甩回给了维德。他原本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让这一天在悠闲与惬意中度过,但他的视野突然陷入了黑暗。
“阿尔伯特,我对你很失望。”阴影中现身的特里维亚语气非常严肃,“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名优秀的魔法师,你和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居然对我们的同僚做出如此不轨之事。”
阿尔伯特清楚自己大约是暴露了,但他也并没有很慌张。从特里维亚只是用黑暗将他吞没却没有进一步动作来看,她只是知道自己与希德尔失踪一事有关,却不知道事情的具体脉络。
“我并没有违反钟塔的戒律,从来没有。”阿尔伯特答得不慌不忙,“希德尔现在就在我家,如果不出意外,维德那孩子会心软放了他,您一会儿就能看到他了,特里维亚老师。”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绑架了希德尔是吗?”特里维亚那月牙般的笑容在这晦暗的空间里尤其可怖,她无法原谅阿尔伯特的行为,而阿尔伯特也并不打算争取她的理解:
“三个月,您知道我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他说话时痛苦万分,“每时每刻要忍受他在我耳边念叨他的爱情,要被迫帮他挑选给恋人的礼物,还要在他夜晚出门时帮他打掩护……我对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即便如此我——”特里维亚依然想指控他的罪行,但阿尔伯特却打断了她:
“您根本想象不到,我只是想让他以后不要来烦我,但他依然死不悔改。在不对他造成实质伤害的前提下让他吃点苦,已经是我对他最后的忍让了。他说他们的爱情至死不渝,我倒想看看他那所谓的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又有什么理由不参与呢?”特里维亚听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改变了态度和策略。她只是担心阿尔伯特对希德尔施暴,听说这只是一场闹剧她已经不怎么生气了,更何况那可是希德尔传说中的恋人,她当然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每天晚上都在和谁鬼混。
而在另一边,正如阿尔伯特预言的那样,维德和康佩面对着忸怩作态的希德尔,一个陷入了沉思,一个陷入了沉睡。
在希德尔回忆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即将进入第三个章节时,维德终于忍无可忍。他不是没想过让克莱尔把他打包丢给那名名为伊森的佣兵,但对方显然非常了解这位自称是自己恋人的雇主。克莱尔虽然不会跟钱过不去,但她是个讲原则的佣兵:
“大叔说了,不要给他带任何东西回去。”
“克莱尔阁下真是风趣,很显然这是人,不是东西。”维德试图狡辩,但克莱尔依然拒绝:
“大叔也说了,如果有人用这种说辞让我给他带东西回去,拒绝掉就好。”
维德非常有理由怀疑伊森早就看透了诡计多端的希德尔的把戏,从一开始就准备让克莱尔替自己过来把事情摆平。
“没别的事我给大叔带饭去了,走了。”克莱尔挥挥手扬长而去,康佩吃饱了听着希德尔讲那过去的事情睡着了,只留下维德一个人承受这地狱一般的折磨。
“够了,希德尔阁下。”最终他忍无可忍解开了绳子指了指门外,“您果然记忆力惊人,鄙人心悦诚服。您的教诲让我感觉自己灵魂已经被净化了,您该去钟塔发光发热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呵呵呵……”希德尔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冲维德摆了摆手,热情洋溢地道别,“你果然是我的好学生。”
维德白了他一眼,带着康佩离开了。希德尔在欢声笑语中终于回到了钟塔,只是他并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可是另一个炼狱。
随着阿尔伯特和特里维亚的结盟,二人已经在钟塔布置了专门针对他的陷阱。不过因为这是个已经不太搞笑的搞笑故事,所以我们略过中间的战斗场面,只需要知道希德尔虽败犹荣宁死不屈。
“你们简直不讲武德!”在经历了威逼利诱挠痒痒等一系列的逼问之后,他依然坚持要等律师来了再开口,虽然他并没有律师。
阿尔伯特检察官和并看不到眼睛的特里维亚法官交换了一下眼神,正当他们决定以希德尔根本没有恋人只是单纯地在外面鬼混时,自愿帮助希德尔辩护的人出现了。
默利打着哈欠,路过希德尔办公室时隐约好像听到了希德尔的惨叫。出于不看白不看的心理,他使用光亮魔法想看看钟塔黑幕之王究竟花落谁家,于是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希德尔?还有阿尔伯特和特里维亚老师?各位凑在一起还真是难得。”默利在黑暗做成的结界中对面前的局面若有所思。
“默利……救……”希德尔试图向这位想让他做学生未遂只能让他做学弟的人求助,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个选择是错误的。毕竟就恶劣程度而言,跟默利比起来,维德简直可以用纯良来形容。默利在听到希德尔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用十分感动但毫无感情的语气说着:
“原来希德尔是需要我帮助啊。”
——并开始了咏唱。
于是钟塔在枫华庆典结束之后就有了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幕,在希德尔举办的烤肉大会上,这位主办人亲切却僵硬地为每一位参加者烤肉,并且在烤肉大会结束时在钟塔下挂着已经麻木的表情手舞足蹈。
“这群家伙一个两个将来都别想跑……”当默利的法术终于过了时效后,夜色也深了。精疲力尽的希德尔独自一人走在珍珠广场上。在枫华庆典结束后,这里也回归了往日的安宁,几位收摊较晚的小贩在骑士们的催促下,匆匆提着油灯回家了。希德尔一边舒展着有些酸痛的关节,一边小声在嘴里念叨着。
而在这时,巷子里的阴影处有人小声回应了他:
“或许您确实需要一点教训。”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别说得这么生分嘛。”希德尔想要叫他出来,但想了想并没有这么做。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和路过的巡逻骑士笑着打招呼,同自己背后的那人说道,“我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优秀的护卫,又有什么错呢?”
“……你既然没事,那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伊森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希德尔却笑出了声,他对伊森说:
“说我一点都不记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确实很久没这么一起胡闹过了。”
“……”伊森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既然你特意来看我,那就负起护卫的责任,一会儿送我回钟塔吧。”希德尔抬头看向天空,有些骄傲地说,“平日里看多了黄金之家与酒馆的夜景,偶尔看看晶石的光芒也不是一个坏选择。”
“……”他听到伊森又叹了口气,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轻声回答他: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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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你知道我这三个月…都是怎么过的,一生正骨…被小人所迫害塞入丑陋麻袋…曾经的学生也变了模样,回来见面就冷嘲热讽…宋娜…这冷漠的钟塔…真是让人心寒
文章真的好多细节啊!!我一一截取…读起来真的让人捧腹大笑又感觉到了十足的用心…很喜欢知花老师笔下的人物!!!好生动好有趣,并且光是绑架就写出来了这么多故事也是真的好肝好强好会…明明只是绑架啊啊啊啊却引发这么多事(指希被踢皮球一样推给一个又一个冷漠的人\龙)还有这么多联系…这就是美好的序章(不包括希),很温馨…很he(不包括希
最后这个糖真的是。。。甜死我了…完全没有意料到,惊喜来的好突然。谢谢大人赏我这么多饭…圆满了整个秋季(合十)和伊森一起看晶石真的太浪漫了…(含泪)这个秋天真的好棒
事情要从希德尔上次被绑架后说起。
“既然阁下说没有见我非常遗憾,鄙人为满足您的心愿就亲自过来了。”阿尔伯特回到家中,突然发现自己的房间好像有异样,而闯空门的窃贼挑衅一般地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身边还有一个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的龙化佣兵,和一个熟悉的麻袋。
“看来你在黄金之家确实过得不错。”阿尔伯特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特别反对,“来都来了,就不用带礼物了吧。”
听到阿尔伯特这句话,麻袋里的内容物开始剧烈地挣扎表示反抗。阿尔伯特叹了口气,把希德尔从麻袋里放了出来——当然,绳子并没有解开。他无视了充满表达欲的损友,转而问维德:
“所以,你特意把他带给我的目的是?”
“希德尔老师说,想试试看他传说中的恋人会不会来找他,我便想着既然要玩捉迷藏游戏那就藏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维德笑眯眯地回答阿尔伯特,把自己擅闯民宅的事说得理直气壮。
“我也很好奇。”阿尔伯特耸耸肩,平淡地说,“你这三年变得越来越懂如何跟这家伙相处了。”
“承蒙夸奖。”维德附和道,“您大概是贵人多忘事,我三年前也是这样和希德尔老师相处的。”
“如果不是我三年前教过你,我差点就信了。”阿尔伯特若无其事地揭发维德的过去,旁边在啃魔物肉串的康佩差点被肉噎住,她用余光看了看维德,生怕自己被灭口。
“关于他的恋人你打探到什么程度了?”阿尔伯特坐在沙发的对面继续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调侃和好奇意味。希德尔想说话的欲望更加强烈,他嫌吵,干脆拿希德尔当了椅垫。
“这样坐着会不会有点颠簸哇?”康佩看着眼前的场面,露出了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仿佛他们在玩一种很新的游戏。维德摇摇头,对康佩说:
“不必介意,这在他们之间是很正常的事。”
但康佩接下来却用一本正经的惊讶语气说出了让维德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的话:
“维德原来也会用人当椅子的吗?”
“如果阁下饿到大脑没能力思考,可以考虑把这家吃垮。”维德抢在康佩说出更难以理解的话之前抢先开口控制住局面,而作为当事人的阿尔伯特并不介意维德反客为主,只是做出更正:
“哈里斯家还不至于被一名龙化佣兵吃垮。”
“那可不一定。”维德对这位对康佩食量一无所知的贵族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之,他说他的恋人是一位银发青眼的龙化病患者,很帅,让人过目不忘,还特意嘱咐鄙人不要太过羡慕。”
阿尔伯特看了看拼命点头的希德尔,心说这确实是自己损友能干出来的事。
“那他要怎么找到这里?”阿尔伯特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不劳阁下费心,我已经把外貌描述给了黑山羊酒馆的朋友,他说他知道这么个人。”维德淡淡地解释道。
“你哪来的朋友?”阿尔伯特对此表示强烈怀疑。
“阁下莫非是想和我打一架?”维德的嘴角抽了抽。
因为插不上话很无聊所以去厨房杯啤酒的康佩坐在一旁看看维德又看看阿尔伯特,心想这就是上流人士的斗争吗果然很上流。
就在这时,阿尔伯特的屋门被有礼貌但不多的力道推了开。一名银色长发表情冰冷的少女佣兵环视着房间里的布局,康佩知道这个人,听说好像吃人,但是名字她不记得了。佣兵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阿尔伯特身下的希德尔:
“他就是要我找的人?”
在鸦雀无声的场面中,阿尔伯特优雅地解开了希德尔嘴上的布条,接踵而来的是佣兵和希德尔异口同声的灵魂质问:
“你谁?”
“您是哪位?”
“……”
目睹这尴尬的一幕,维德一个没忍住率先发出一声嗤笑,而阿尔伯特则认真地考虑着眼下的情况,询问希德尔:
“外貌描述没问题,难道性别错了?”
“……”在希德尔的默认中,这位因自己的损友而本就不剩什么风评的钟塔老师的柜门堂堂打开,并且大概关不上了。
“啧,我就说他们找的应该是伊森叔。”佣兵抓了抓头发,没什么耐心地同希德尔解释道,“温德米尔找到我和大叔说有人找我们中的一个,但不确定找的是谁。大叔听完地址就给了我三金说让我过来。”
“……他还说了什么?”希德尔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但努力维持着镇定。
“他还说如果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就告诉他们:只要找我的人不死他就不算违背委托。”
在佣兵的话音落下之后,康佩扯了扯维德的袖子问他:
“那位眼睛很怪的魔法师是不是哭了?”
“他喜极而泣。”维德面不改色地回答。
“打扰了——我听说这里有一桩绑……”关于只要不死究竟是什么程度,阿尔伯特与维德产生了一些分歧,自称克莱尔的佣兵与康佩持中立票。正在双方就希德尔的处置方案僵持不下时,正在巡逻的奥诺雷·莱维斯抱着一块面包在阿尔伯特家的管家的引导下走了进来,向来是他们之前闹的动静太大,引来了热心的银顶城群众举报,正在吃饭的他不得不亲自来一趟哈里斯家在银顶城的府邸中看一看。
在这片刻的安静中,奥诺雷首先审视了一下局面。受害人自不必说,是戴维斯钟塔的魔法师希德尔,真是世风日下,银顶城的法律在哪里?道德在哪里?底线又在哪里?
但是看看绑匪们,他们分别是哈里斯家的家主兼希德尔的损友兼钟塔现任导师阿尔伯特,被钟塔除名但是在黄金之家风生水起而且依然受北境骑士团庇护并且是前同事的弟弟的维德,不认识但看起来能把他杀了的龙化佣兵一号,不认识但看起来能把他吃了的龙化佣兵二号。
虽然他们的手里分别拿着可疑的小刀可疑的药水瓶和可疑的绳子,而被害人此时正在拼命对他眼神暗示并且小声说救我,身为一名高尚的魔纹骑士他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我知道了,饭厅在那边,谢谢您,希德尔老师。”奥诺雷立刻自动对号入座,假装自己只是来吃饭的并且真的打算混一顿饭,“几位继续谈正事吧。”
下回预告:
没有下回。
这玩意能出二银顶城的各位都有点责任.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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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牺牲了家人们,就知道会有认错梗嘎嘎嘎嘎(乐)希老师在我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娇了啊啊啊啊啊(所以什么时候出3) 小奥你坐啊jpg,希德尔呜库鲁西jpg,顺便蜥蜴康佩好萌555
“龙化病患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免疫魔法,这意味着他们对于因魔法而兴盛的银顶城而言,毫无意义是个威胁。”在蓝铃花亭中,希德尔对拉塔斯缓缓讲起了银顶城的历史。他倒是挺喜欢这个学生的,虽然很多人都因她总是面无表情而且性格淡漠而不愿接近她,但是他倒觉得通透和疏离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特意把授课地点选在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无外乎是好奇他的这位学生想要了解龙化病患者,其目的究竟与他和阿尔伯特有什么不同。他说起那场屠杀,又说起龙化病人之后的下场,拉塔斯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偶尔抬头看看蓝铃花,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我不是那件事的亲历者,我没有资格评价这件事的对与错。”在希德尔问起她的感想时,她只是非常平淡地回答,“所以我对那件惨案的感受与您们对龙化病的感受并无二致——因为悲剧并未实际降临在我身边。”
这句讽刺非常精妙,她在陈述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麻木。虽然希德尔与阿尔伯特对龙化病患者的态度友好,虽然骑士团中已有为治疗亲人而决定成为骑士的平民,虽然这座城里尚有跨越立场和偏见的爱情,但这些终究只是能够被写进故事里的片段。而在笔墨之外,对于那些患者而言,他们得到的更多的是苦难与压迫。
“这番话如果让塔尔文团长听到了,恐怕要大发雷霆吧?”希德尔倒是笑得很开心,他很喜欢拉塔斯的回答,而拉塔斯歪着头,像是不理解他话语的含义一般:
“难道塔尔文先生是这场惨案的亲历者?”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年龄。”希德尔耸了耸肩,“但按照正常骑士——我是说银顶城的骑士退役时限来算,他大概率甚至没经历过玫瑰雪原战争。”
拉塔斯点了点头,而希德尔在这片刻之后又继续说道:
“就像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一样。”他话锋一转,突然问拉塔斯,“就当是闲聊,我想听听你这位局外人的看法。拉塔斯,在你看来,龙化病人与我们该怎么相处呢?”
“我无权评判。”拉塔斯的回答依旧保持着有些不近人情的距离,她低头摩挲着手中的历史课本,任风翻动苍白的书页,“这毕竟是银顶城维系了一百余年的秩序。”
摊开的课本定格在了玫瑰雪原战争的结尾,在第六任贤者上任后,课本的内容也被修正了一些。维罗妮卡的画像不再是那种狰狞又嗜血的表情,反而看起来平和又充满希望。维德寄给她的信被夹在这一页,他似乎交到了一位龙化病患者朋友。拉塔斯看着他留给她的文字,继续说道:
“也许只有越来越多的人亲身体会过这种传统带来的影响,我们才会真正思考这个问题该是什么答案。”
塔尔玛感觉自己哭笑不得。她从未想过自己只是给塔里娅拿药,却正好在熟悉的诊所里看到了两位熟悉的人。
她的哥哥古斯塔夫正和她的同事维德站在诊所面面相觑,而诊所的主人正摸着兔子的耳朵,对自己的两位客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说来也巧,她和维德熟络起来还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巡逻回来时,头上留着一道可疑的、仿佛被鳄鱼咬过的痕迹,而埃默里赫正在他旁边忍笑。
维德说他差点被一名龙化病患者吃了,这个形容让埃默里赫一下子没绷住笑出了第一声。塔尔玛这才知道,原来是维德在巡逻的路上被森德菈交付了一位受了伤的龙化佣兵,而那位饿急了的佣兵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居然把维德当了食物。
塔尔玛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她童年时期的弟弟尔多,还有罹患龙化病的塔里娅。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他们两个张开巨口的画面,实在也没忍住替他们辩解:
“对不起但是他们真的不吃人!”
维德平日里总是安静甚至有些腼腆的,面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也只是“哦”了一声,并重复道:
“原来他们不吃人啊。”
维德作为异乡人,对龙化病人没有什么偏见,他只是纯粹地对他们感到好奇。弟弟和妹妹都感染了龙化病的塔尔玛偶尔会和他聊起有关这一类人群的事。再加上维德比塔尔玛还要小四岁,从小就是大家的姐姐的塔尔玛对付这个年纪的孩子可谓相当娴熟。
但在她听到维德问她为什么一百多年后的龙化病人还要被当做天生的恐怖分子时,她还是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是什么答案,她唯一能回答的内容只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所以,你们两个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温德米尔这里可以治愈龙化病,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了?”塔尔玛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古斯塔夫,又看了看一旁的维德,不禁发出了愉快的嘲笑声。
“没关系的,因为我确实也是龙化病人的医生呀。”温德米尔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发生一样,抓着手中兔子的爪子,将一张传单递给塔尔玛,“如果这次也能帮到您,请在这里写下对兔子先生感谢的话吧。”
“好哦。”塔尔玛说着,在纸上画了个精神满满的小兔子。她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轻快地问他们:
“大哥也就算了,维德来这里是为了小康佩吗?”
“算是吧。”维德含糊其辞,“那天她要我请她吃饭,然后告诉了我很多这边的事,我想感谢她。”
“这样啊。”塔尔玛说着,若有所思,“明天就是枫华庆典了,既然小维德以前没参加过,不如直接带她逛逛?她如果看中什么就直接送她当谢礼不就好了吗?”
“……”维德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片刻后他点点头,冲诊所里的众人道别,“您说得有道理,塔尔玛小姐,我去邀请她试试看。”
“会主动担心龙化病人的外乡人可不多见呀。”温德米尔冲着维德的背影挥手道别,“维德先生真是个好人。”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而古斯塔夫则持反对意见,他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他只是对这里一无所知……他想帮她,可是他帮得了她什么?”
“这条街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善意而突然变好。”
维德来到了黑山羊酒馆,康佩果然在这里。她面前放着很多空的酒杯,身上的绷带也比上次见她时更多了。她倒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偶尔会发出有些痛苦的哼哼声。
乌莉小姐看到维德来了,便帮他把桌子上的空酒杯收拾了一部分下去。乌莉小姐把菜单拿给维德,用习以为常地语气说道:
“如果你能帮她把酒钱结了那可真是感谢不尽。这孩子又被后面那条街的小贩坑了,花着冤枉钱买了一堆并不值那个价的东西,要知道她甚至认为13-6=9——不要跟她说这些哟?”
为了活下去所以要做危险的工作,因为做了危险的工作所以总是一身伤,为了治疗伤口又要更努力的工作。
这便是康佩,或者说很多佣兵的日常生活。
“唔……?”康佩听到动静,眯着眼从桌子上抬起了一点头。她透过已经完全空了的酒杯看到维德,嘿嘿笑着,把空杯子推给他一个:
“这不是那个好心的小哥吗?你又想听我讲故事啦?可是我现在很困……”
“康佩小姐明天有时间吗?”维德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庆典看看?我想准备一份礼物给您。”
“庆典?听起来很有意思……去哇,那就去吧。”康佩醉醺醺地说着,很快又重新睡了过去。
“那我在这里等您。”维德把一张写着地址的卡片压在了康佩的胳膊下面,帮她结了酒钱便离开了。
第二天他一早就在街边等待,他提前准备了很多镇痛的药物还有识字的书本,他很想立刻跟康佩,他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龙化病患者朋友分享,他想康佩应该会喜欢这些,他想康佩应该会需要这些。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空旷的广场慢慢变得热闹了起来,为了不堵塞交通,他不得不靠边一些站着。枫华庆典很热闹,各个势力的人混杂在一起,无论是银顶城的居民,还是黑街的龙化病患者们,大家都在享受节日的气氛。这让维德想起了他的故乡,那里偶尔也会举行这样盛大的庆典。
虽然埃默里赫告诫过他,作为一名外乡人,抱有纯粹的善意去接近龙化病患者只会带来不幸。但是亲眼看见庆典的盛况时,维德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也许这一切并没有这么糟糕。
所以他只是在入口处等待,他并不会知道在黑街的巷子里,当剧痛令烂醉如泥的康佩短暂地清醒时,她口中念叨的究竟是什么。他并不会知道他等待的人压根不记得也不关心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他更加不会知道,对于一名龙化病患者而言,用酒精稀释伤口和异变带来的剧痛,最后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死去,这究竟是一件多么平常却幸福的事。
因为他不知道这些,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在乌云遮蔽阳光,在最后一场秋雨降下时,暗自在心底抱怨:
“银顶城的雨季可真是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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