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规则。
1.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欧美影集/电影/书籍/节目/音乐/动漫/电玩/中的角色或配对。
2.挑选十道你喜欢的文章类型,等级随意。
3.每一道题目英文以10个单字为限,中文以20个字为限。
(若完全以英文写作再翻译成中文,则中文部份无字数限定)
(若中英参杂(如人名和专有名词),一个英文单字算一字中文)
4.写完十题然后指定下一位。
5.大功告成,发文。
cp君语君君莱君【x
视角混乱【x
●Crackfic(片段)
红色。银发。
●Death(死亡)
一起死就能在永远一起了吧?
●First Time(第一次)
“喂。前面那个魔族小子。”
●Kinky(怪癖)
路语会把内裤乱扔。
●Future Fic(未来)
那只是奢望。
●Romancec(浪漫)
你要的任何吃的东西我都包了!
●Tragedy(悲剧)
黑小黑又抢了我的床位。
●Fantasy(幻想)
能笑着走下去。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Fetish(恋物癖)
“不要摘我眼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Smut(情/色)
“唔……君烟麟……”
“嗯?怎么?终于肯开口求我了?”
※点名啥的……就算了吧【x
枪的味道。
她半跪着趴在枪上,盯着还在对面楼,悠闲地走着的对象。
“扣。”
“扣下去,陈怿纯!”
眼前的刘海有些碍事,她轻轻将它们撩到耳后,眯着眼睛,看着视线中的十字红点,手指弯了下去。
“我在听,父亲,别催我。”
十字中准确地炸开一朵鲜艳美丽的花。
她抬起头,将手中的枪竖起来,收回包中。看着楼下开始混合着女人的惨叫和人群的惊呼,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开始聚集在窗边。果然还是得趁着他们还没注意到这边还是得赶紧走了。
“嗤。”
她指指头,满意地笑了。
“头啊头啊,是在这里嘛。”
※
床轻微地震动着,我被惊醒了。
“……呜。早上了。”
卫生间传来了水的声音,大概是罗尔夫又在洗澡。他就是喜欢洗澡。我蹭蹭枕头,有点想睡回笼觉的意思。
“呜呜……刘海……要掉下来了掉下来了——。哎呀。”
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了,我眨着眼睛,往四周都望了一圈,没有人,没有可疑的人。我伸出手把它夹起来,确定不会在掉下来后开始穿衣服。
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摘下来了,大概是罗尔夫弄下来的……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哼……不过西泽尔……
西泽尔那件事是个小小的错误,我完全不知道直到现在还有这样的效果,也就是一个陈怿纯和另一个陈怿纯……叠加覆盖,以主版面为准的意识……不明白也是无所谓的。
“哈啊。”
大脑渐渐开始清楚了。
我摇摇头,把剩余的想法给甩出去。她已经走了,那么接下来又是我。眼皮又开始重了,还是很乖地听从了安排闭上眼睛。
※
“给你。”
他把刘海挽到耳后,冰冷的触感触碰着额头,然后他插着腰满意地笑了。
“嘛,果然还是有了夹子更像一点女孩子嘛……我再去买个发圈给你绑起来好了。”
“女孩子就是应该可爱一些,因为是女孩子嘛……”
我眨眨眼,把额前的发丝拾起,搓了搓。
啊。不见了。
※
“你啊……”
结果是被罗尔夫拎起来拖了好一段路我还清醒了,没办法,睡觉就是太有诱惑力了,我根本无法抵抗他,不对,谁能抵抗睡眠啊!
“你干嘛帮我穿衣服!我又不是小孩!”刚醒的我挥舞手臂,这家伙力气好大!俄国人就是这样——我讨厌!
罗尔夫奇怪地瞥了我两眼:“我叫了你快十五分钟了,而且反正你都穿了一半了。我们还要出门呢。你是穿到一半睡着了?”
我沉默了。赖床的的确是我,无法狡辩。
“不过给别人换衣服还挺有趣的……”
“吼——”
“好的好的,”罗尔夫耸耸肩,“时间不多了,小姐。赶紧找到人离开这条船吧,嗯?”他松开我的衣领,我才跳下来。
我拍拍衣服:“给我枪。”
“啊,当然,没问题。”他很轻松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小枪,就是用来杀医生的那个。我拆开往弹膛瞄了瞄,嘀咕几句“真是浪费”,他望着我动作笑眯眯地:“你是狙击手啊?”
“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视力很好,果然嘛。那我们赶紧走吧。”
他心情看上去很好。
“我觉得应该先去吃东西。他们可能也去吃……”虽然明显是底气不足。
但是他没理我,又开始哼着歌了。
“你要怎么找人?”决定转移话题,我翻了翻口袋里的地图,还好它还没弄丢。
“嗯——一个一个找?”他在我前面大步大步地走,好像要去春游一样。
“你听了广播没?”地图上有标住的人的名字,不过我从来不看……毕竟没什么必要倒是了。
他很愉悦地回答:“当然了,还剩4个人——还剩4个人呢——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哦,不,我们之间——”
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第一轮死掉了谁?”
他才稍微回过头,顺便看到了我手上的地图。“啊,你还有这种好东西。给我看看……”
他拿过地图,顺便在走廊旁的尸体上割了一刀,随便用手指沾上一些,望着地图开始沉思。
“这个……这个……这个……啊,这个是我杀的,这个也是……”
我在一旁想着“这家伙好脏”一边望着他画地图。反正也无所谓,地图本来就只有那么几个用处而已。我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古伊?”
“嗯?”他很愉悦地回复道。
“那个蓝头发的?”
“你认识?”他略有兴趣地歪过头看看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邹眉头了:“之前杀的人的朋友。”
“哦——”他又丧失了兴趣,继续将视线转移到地图上,接来下是流畅地杠掉名字,很快地图上布满了血液涂成的叉。他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两个了。”
除了我们两的房间外还有剩下两个空着的房间。
※
罗尔夫兴致冲冲地跑到了离我们最近的存活着的人的房间,然后直接开始“咚咚”地砸门。“嗨,先生——开开门好吗?”
门很快就开了,出来了一个明显就不是很高兴的脸。哦,是在尸体前看了很久的蓬蓬金毛男:“什么?”他看上去非常不高兴,如果是我睡到半被这样打扰我也会想杀人的,我很理解,“你们搞什么?”
“我们来杀打招呼,先生——”罗尔夫用欢快的语调说着,“现在船上还活着四个人,还有另一个是谁,您知道吗?”
蓬蓬金毛男歪歪头刚好看到在罗尔夫后面无表情想“啊这个家伙真是直接砍死就好了”的我,我也吓了一跳。
“哦……当然了。”
他身后突然走出一个红色头发的……是男人吗?头发好长,不碍事吗?
“……”
现在船上仅剩的四个人都在这里。我们都互相沉默着。
突然红毛男好像对蓬蓬金毛男说了什么,金毛男回过头也轻声回应他了。
罗尔夫突然轻声说:“注意后退,小姐。”
我绷着身体,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先看到银色的光。“啧!”我扯着罗尔夫的衣服往后,但他明显也发现有什么,已经后退了。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线。
“我,金,你,红。”我对罗尔夫说,然后掏出手枪往金毛男腿开了一枪,命中了。金毛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然后和红毛说了几句,按照计划地往我这边追了。我算了算角度,跑到楼梯口往下滑去。
“哦——”我听到金毛男笑了。
打了个滚,我往餐厅跑去,路上拆掉了项圈,绑在小网上。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藏起来才活那么久的呢!”
金毛兴奋地说道,然后不知道扔出了什么,划过我的大腿,有些凉凉的。
我有些惊愕地回过头,然后又被射中了额头。
夹子掉了。
※
“听……听着……”
他撑在我身体上方,喘着气。
“你……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你他妈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正在睁大眼睛瞪着我。
“你、如果被遮住视线的话,会看到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愤怒的视线太过炽热,但我却是完全无法明白的。
“那个时候你的口气和平时的完全不一样,不对……”他摇着头,“她更灵活,经验比你更丰富……你们两个的性格完全不同……”
我眨眨眼,不敢说话,过了好几秒我才皱起眉头。
“……那是另一个。”我小声地告诉他了。“那是她重合我的时候,但是她是我……我不知道……这个更像有意识的,……我不知道。”
“我没有那些……她才是活着的……因为会回想到父亲、父亲他……”
“他教会我这样做。”
※
“天啊——”她惨叫起来,蹲下来抓着手枪毫不犹豫地射了一枪。
“嗨,嗨——你想知道心脏在哪里吗?”
“什么莫名其妙的?”金毛有些疑惑,“我当然知道——”
“心脏是这个!”
她高笑着往他胸膛开枪,金毛被冲力震得后退了几步,衣服很快开始溢出红色。
“哎呀!歪了歪了!我来告诉你,大脑在哪里——”
※
那个时候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群人围住,望着父亲无措地握紧刀。
“……心脏。”
“是的!心脏在这里!”
“这个是大脑!这个是大动脉!嗨,你还有8秒时间作为遗言——”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
哈……哈……哈啊。
我望着他的尸体,喘着气,
“……又是你啊……真不爽。”
我动了动,身体有些僵硬,四肢很多地方都凉凉的,看来那个金毛也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家伙。
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哦!小姐!”罗尔夫一边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微笑着,“看来还算成功啊!”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你也是啊……”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这条船就剩我们两个了。
各位好(鞠躬)
我是Noti • Punk Mark•Su,我呢是一名普通的物理学家,从事研究量子物理专业。
而今天的演讲呢,我将要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即不存在我们所在的四次元,也不存在五次元的奇妙世界,我把它称之为Annwyn或是Peng Lai。
总所周知,在经典弦理论上一共有11个次元,而我们身处的正是第四次元(Quartic element),作为四维世界的我们,可以对更加低纬度的三维、二维、一维甚至于零维的世界进行观测并干扰。
而Peng Lai这个世界则是处于四次元与五次元交接的尴尬位置,我将其称之为四又二分之一次元。
如图(指着“塞”字处)
根据能力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灭。而次元的阶级上,能量由上往下传递,从第10次元依次传递到第0次元。在传输的过程中,不论是能量还是质量以及物质,都将由一个传递空间进行传递并消耗,我将这个“点”称之为“塞”
那么——(咳嗽两声)
接下来,我就要解释,四又二分之一次元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总所周知,计算四次元的公式为:ax+by+cz+du+e=0(quartic element),而我们只能感知三维的事物,因为U轴是我们所无法感知的。那么四又二分之一次元的公式呢?或许是ax+by+cz+du+en+f=0又或者是别的。
好了,停下来(场下地喧哗禁止了)
(ax+by+cz+em+f)+(ax+by+cz+em+f)+du½=0这便是我对四又二分之一次元的理解。
好的,这位同学你举手有什么疑问吗?
EM轴是什么?咳咳!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所熟知的力学有哪些?量子力学、电力、热能、理论力学,这四种吗?作为本不该成为维度的势能却被包含在维度之中,我们所熟知的四维空间并不单单是指XYZU这四个基本轴,而是长度,数量,温度,时间;长度包:含长、宽、高、容积……;数量包含:质量、个数、次数……;温度包含:热量、电能、电阻率……;时间则包含:比热容、速度、功率等。但在套用公式时,我们都知道即便是低纬度的三次元也没有将这些运用进去,而只是观察N维度时使用了N-1维度,就像三次元方程那样:ax+by+cz+f=0。而EM轴在统称上并没有正确的统称,只是我将其称之为MAGEC或者Spell。不管称之为什么总之它是势能与力……
安静安静!安静安静!(场下一片哗然)
叫你们安静没听见吗?
Noti • Punk Mark•Su从演讲台里抽出一把HK Mk23 Model 。
呼——下次演讲还是把quartic element Explosive带来吧。
好了,我们说到哪儿了?哦EM轴的问题,不管称之为魔力也好,妖术也好还是灵力或者神力,总之姑且将它统称为M。
而相对的,EM轴作为维度轴的其一,有着不可变动和无法传递到下届次元的性质,而从上届次元传递到下届次元的能量会从Peng Lai这个次元中过渡,形成EM轴的势能,但大部分的能量会直接避开Peng Lai从而传递到我们所在的四次元。
在四又二分之一次元中有着与四次元相同的特制,那就是四个轴中除U轴以外,其他三个轴都不会产生变量,而U轴不与五次元的U轴一样会周期性产生不稳定因素与变量,至于为什么四又二分之一次元的U轴是U½,我暂时还没有获得最佳的答案。
四又二分之一次元在理论上是高于我们所在的次元维度,但这并不是没有办法去观测。在物理的观测中本来就是相互矛盾的,本该正确的由维度来观测宇宙或是生物,但因为我们人类的诞生变成了由我们去观测维度或是宇宙。就像是我需要穿过一扇关着的门,这在理论上的五维空间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事,但现在的我正处于四维空间。
Noti • Punk Mark•Su走到门前,因为是演讲室,木质的大门关得非常严实,她看着这扇涂着蓝色喷漆的门,笔直地走到门前。
这扇门很结实,我们研究室的门都是实木做的吧,我很喜欢这样的格调,比起防盗门或是密码门,还是这些木门看上去舒服。大家看好了,我现在将要表演的是穿过这扇紧闭的门。如果失败的话,我的头将会撞出一个大灯泡,如果成功的话,我将会抵达门的另一面。
Noti • Punk Mark•Su继续走向前去,虽然冒着脑袋会被撞疼的风险,但是她没有停留下脚步。
唰——
她的身体正渐渐穿过这扇门,像是被门吞噬了又像是与门合为一体,她的肌肤或是衣服在碰到门的那瞬间就消失在涂有蓝漆的门的表面。
此刻演讲室里炸开了锅,站在门的另一面的Noti • Punk Mark•Su微微笑了下,将门推开,随后走回了演讲室。
正如大家所见,我表演的是科学而不是魔法,至少在量子学上是能够解释的,所以运用我穿过门的方法,再加以技术上的改善,抵达并观测四又二分之一次元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了,今天的演讲就差不多到这,对于次元维度还有不懂的可以发邮件到我的邮箱里 sirosakiya@yahoo.co.jp ,记得在邮件末尾填上你们的姓名,不然我没法去指导。
Noti • Punk Mark•Su再度鞠躬,走下了演讲台。
小譶
能力:判断罪行的能力
危险程度:★★★★★☆☆☆☆☆
人类友好程度:☆☆☆☆☆☆☆☆
主要活动场所:冥界
种族:冥王
人际关系:
道具:判官夺命笔
主要遭遇地点:未知
遭遇概率:☆
冥界之主“阿譶”,不过究竟叫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所有的人都这么称呼她,对于阿譶来说,名字也不过只是个代号而已,只有能够确定是在叫自己就行了。
阿譶是一个十分不务正业的家伙,虽然说冥界大小事务都已经分配给鬼差们各有其职,她也就没去管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有人帮着做了,空闲下来的也只有她一人。
因为已经闲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什么又不该做,在漫长是时空中,她已经停止了思考,虽然神灵还在,但却和尊雕塑没有任何区别。
她拥有操控死之魂的法则,在万千世界中,只要是生命,拥有过生命的东西,死后都会归咎于她的管辖内,无法反抗,也不可反抗,因为是法则。
不过当然,她虽然闲暇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但是她可没有精力去人间界索回游魂这种琐事,算是比较慵懒的家伙吧,还是说,因为是神灵,所以顺其自然?
对应方法:大触!我们做朋友吧!我死后可不可以转世做高富帅啊!
Seager drela•Wolkenthrut(风之力•西格德拉)
性别:女
能力:将幸运带给正义一方的能力
危险程度:☆☆☆☆☆☆☆☆☆☆
人类友好程度:★★★★★☆☆☆☆☆
主要活动场所:丰都骑士殿堂、丰都
外貌特质:极其少见的蓝色短发与那双蓝宝石一样璀璨的双眸便是Seager drela•Wolkenthrut的特征。以及在她那穿着沉重厚实的盔甲背后,会时隐时现着闪耀星点所构成的迷人光翼。
种族:妖兽
人际关系:Val•Figue Nas(上司/领主)、Seager drela•Mist(同僚)
道具:星辰耀宿
主要遭遇地点:丰都骑士殿堂的校场
遭遇概率:★★★★★★★★☆☆
人物简介:Seager drela•Wolkenthrut是丰都骑士军的主要战将之一,而且作为骑士军的教官之一,她是一个非常认真而且严格对生活有条有理的人(瞎扯)。作为骑士军中的一员而且她十分有威望与地位,但她并不是人类。骑士军中极少有不是人类的成员,不过Seager drela•Wolkenthrut并不是唯一的特例者。虽然她的身份饱受质疑,但就结果而言,是一位令人信服的教官,指挥官或是将军。Val•Figue Nas承认她的能力与她不等同于其他非人类的生物,并看重她的战斗能力与技巧以及经验,给予了她职位与工资以及住所。Seager drela•Wolkenthrut为了报答Val•Figue Nas的恩情,于是两人签下了合同,Seager drela•Wolkenthrut将誓随着Val•Figue Nas,并为Val•Figue Nas训练新来的骑士军成员,让那些新兵蛋子成为能够保护丰都以及丰都骑士殿堂的勇士。
关于外号,她在校场里有一个特别的外号,叫做“风之力•黄段子•西格德拉(Yellow piece•Seager drela•Wolkenthrut)”。这个称号究竟是哪一批新来的给她取的,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不过从最初的新兵们偷偷地谈论到现在见到她就打一声招呼:“黄段子教练好!”她已经渐渐地习惯别人这么称呼她了。毕竟她所训练的方式就是在骑士军们操练而完全注意精神时,她便会时不时说一些新颖的黄段子弄得引人发笑。当然——笑出声或者因此身姿动摇的人会被加以十倍的体罚。
性取向有问题的教官,这是每一个熟知Seager drela•Wolkenthrut的骑士军都知道的事情。那些有着过人本事的壮男或者读书万卷的书生以及温文尔雅的小白脸都,有不计其数的男人想要追求过她,但是总是被一句:“抱歉,我不喜欢男性。”给婉绝了。她与男性总是离得很疏远,当然除了训练那些新兵的时候。如果在骑士军里待得久一点或是 十分擅长观察的人会发现,她会在空闲的时候经常与Seager drela•Mist腻在一起,或陪着Val•Figue Nas谈论一些重要事件(瞎扯)。
总之Seager drela•Wolkenthrut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教官与一名将军,除去她那颠三倒四的性格与说不完的黄段子以及有问题的性取向还有阴晴不定的脾气和总是让人火大的表情之外,她就是一名毫无缺点而且受到丰都子民爱戴的骑士军军官。
对策:虽然她很难生气,即便有着阴晴不定的脾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谁的缘故。但是她很难生气与对一件事物产生认真感。如果真在你的身上发生了让她对你产生敌意或者对你有威胁的事情,那么请去求Seager drela•Mist与Val•Figue Nas,因为向她们二人请求,比起向Seager drela•Wolkenthrut请求要简单得多。至少Seager drela•Wolkenthrut在认真的态度上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她的决心的,当然除了Val•Figue Nas外。不过首先你得有面子让Val•Figue Nas给你求情才是。
01.
“请帖上说的就是这艘船啊......”贝丽卡出神地望着邮轮。“好豪华啊。这可是我第一次来到那么豪华的船啊........”
“这艘邮轮是【诺亚号】。”米卡看着手上的请帖。“引用了诺亚方舟的神话故事。”
“诺亚那家伙带着家人和动物们一起上方舟躲避洪水,最后鸽子叼来橄榄枝,以指示他们回到陆地的故事?嘿~你知道的可真多啊?”冰元素神戏谑的看着米卡。“果然是上年纪啦!”
“闭嘴啦你不也知道吗?!”米卡还没说完,就被小雫一把抓住手臂转圈玩。“耶——我是第一次上船,好激动好激动!”米卡表示他快晕了,冰元素神则是默默地点燃了可燃冰蜡烛。
“虽说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观光啦......”贝丽卡补充道。“【鸽】派的那群人要和我们对话。哈,看来人们除了敌对,还是有人追求和平啊。”
“嘛,希望这次对话能够顺利进行。”米卡只是叹了口气。
02.
“喂,贝丽卡。”元素神说。“我感觉到了冰的元素。”
“别在那装神秘好不好。”贝丽卡吐槽道。“就我一个人是冰元素好伐。”
“我不是那意思啦...”冰元素神扶额。“你听说过‘多神’现象吗?”
“那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有两个甚至多个元素神咯。”冰元素神解释道。“那个可非常少见啊。”
“嘛,那我就找找那位和我一样元素的元素使吧。”贝丽卡点点头。
03.
“唉,说倒是这么说,我肚子饿了...”贝丽卡摸着已经多次发出抗议声的肚子。“早上就没吃饭。”
“那咱们去餐厅吧,正好还能吃午饭。”冰元素神提议道。
“你又不能吃东西......”贝丽卡吐槽道。
“这不是废话吗你看见过我拿着根冰棍狂啃的场景吗。”
【邮轮-餐厅】
“哦呀,看来是提供自助餐啊...”贝丽卡带着小雫找了个座位坐下。
“自助餐也不错呀。”小雫说道。“可以自由选择很多好吃的!”
“那米卡,不好意思,能不能先帮忙占个座?”贝丽卡把米卡放在餐桌上。
“我一个人?嘛,也好。”米卡同意了。
“我们赶紧去吃东西吧!分头行动捡吃的!”冰元素神说。“米卡要看好座位哟~”
“为啥我能从你这句话里感觉到恶意和不屑......”米卡扶额。
“怎了我什么也没说哟(棒读”
“卧槽。”
04.
“嗯嗯,不错,有冷饮。”贝丽卡一看到冷饮就忍不住拿出一根。“卧槽,化了......是说这里没有冰柜吗?!”
“这么豪华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冰柜啦......”冰元素神一边吐槽一边看着冰柜的电线部分。“啊果然,电线坏了。”
“那就只能那样了......”贝丽卡说。“造冰机要出动了。”
“诶,叫我吗?”一个蓝色长发的男生凑了过来。
“诶不是吧这么快就找到另一个冰元素使了?!”冰元素神惊讶的说道。
“等等,你说他就是另一个冰元素使?”贝丽卡问道。
“是啊,这家伙的元素神根本不说话,但我也能感觉到。”冰元素神说道。“贝丽卡,以后叫我【氷】就好了。”
“嘿~为何突然叫你名字了?”
“方便区分。”氷说。“不然有些人就要崩溃了w”
“什么叫崩溃了啊喂wwwwwww”贝丽卡笑着说。
“这种气息....你也是冰元素使吗?”那个男生也感觉到了冰元素。
“啊啊,你实在是太机智了。”贝丽卡嘴角颤动着。“我叫贝丽卡,请多指教。”
“.....我叫络霜纹。”络霜纹笑着说。“那来着手这件事情吧......两个造冰机要出动咯。”
“所以你俩要怎么做?”氷问道。“不会是直接造一堆冰放入冰柜里?那样基本上你俩就会累成doge哟?”
“那啥,在你俩谈论人生的时候,我去叫服务员解决这问题来着。”络霜纹说。“大概只剩下冷冻了。”
“嘿,真厉害啊?”贝丽卡说。“那就好办了。”
05.
用完餐以后,贝丽卡和小雫就回房间休息了。小雫的房间正好在她的隔壁。贝丽卡带着小雫回她的房间,房门一开,看到的却是明亚和十夜,原来是她们不小心走错房间了。
“啊,贝丽卡贝丽卡,好久不见!”明亚向她招招手。
“啊,有新人来嘛?”十夜推了推眼镜。
“嗯,这位叫神见雫,熊元素使。”贝丽卡介绍着。
“请多指教咯大哥哥大姐姐。”小雫笑着打了个招呼。
“所以说了别叫他们哥哥姐姐的有点奇怪啊...还有十夜桑请告诉我为何你戴上了眼镜还穿着白大衣,你这是要救死扶伤的节奏吗?”贝丽卡这才意识到十夜戴上了眼镜。
“我也不想他那样啊,哥哥在这一年内都是宅读状态。”明亚无奈的说。
“你可不能这样啊。”贝丽卡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玩枪的,视力下降可不行,万一瞄准时打偏了......”
“安啦安啦,哥哥不是有【枪】的能力吗?”明亚安慰着贝丽卡。
“说的也是,但是我怕有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贝丽卡叹了口气。
“对了对了,贝丽卡酱,雫酱,你们想换装吗?”明亚一边翻行李箱一边说。
“貌似很有意思的样子?”贝丽卡很好奇,就同意了。“小雫你也想玩吗?”
“诶,不错呢!米卡也来吧!”小雫笑着说。
“为什么我有种不祥预感。”米卡流下了冷汗。
“嗯,那你们两个,穿这几件吧!”明亚翻到了几件衣服,扔给了贝丽卡。她一看,全是男孩子的衣服。“话说这是男装啊,我穿的上吗?”
“在你们之前已经有男生穿女装了,没事。”十夜扶额。
“女装?!”这句话让米卡大吃一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诶不要这样嘛米卡......泰迪熊不管穿男装还是女装都一样可爱啊!”小雫笑着把米卡拽了回来。
“呀灭罗~~~”米卡快哭出来了。
06.
【十几分钟后】
“哟西,换好咯~”贝丽卡把她的头发放下,穿着男侍应的衣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嘛,这衣服意外的合身,不错不错。”
“哇啊,看起来很帅啊!”明亚说。“你头发再剪短点就可以冒充男侍应了!”
“你这是啥意思,间接说我胸小么。”贝丽卡嘴角再一次抽搐了,接着她转向卫生间。“喂,小雫,那边还没完事吗?”
“你再等等吧,或者你来帮我一下?米卡老乱跑!”小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来帮你了!”贝丽卡随即再次进入了卫生间。
然后十夜和明亚就听见了玻璃碎裂声,水声和米卡的惨叫声,随后,贝丽卡带着穿着男士衬衣和背带裤的小雫和被强行穿上公主裙的满脸黑线的米卡一起走出了卫生间。
“这搞毛啊好害羞啦!”米卡不满的叫着。
“你就忍一忍吧......”贝丽卡吐槽着。“幸亏你还是只熊,这要是真正的男人穿这个简直羞耻度报表。”
站在一旁的十夜点了点头。
之后传来了敲门声。
07.
明亚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络霜纹。
“哟,又遇到你了,络霜纹。”贝丽卡朝他打了个招呼。
“你这装扮是怎么回事......”络霜纹疑惑的指了指贝丽卡身上的装扮。
“这个啊......”贝丽卡见明亚又在翻东西,就满脸黑线的指了指米卡。“你猜。”
小雫趁络霜纹不注意,把他拉到了明亚的身边。
“啊,你就是另一位冰元素使对吧?来试试女装怎样?”明亚没有任何恶意的朝他笑了笑,就拿出了女装。
那件衣服是女仆装。
“卧槽wwwwwwwwwwww”贝丽卡笑的根本停不下来了。“络霜纹,给你点蜡烛!!!”
“我,我刚想说我走错了房间,我先走啦!!!”络霜纹尖叫着。
“你别跑啊?”明亚拽住了他的手臂。
“妈呀————————”
“唉......”贝丽卡和氷同时点燃了可燃冰蜡烛。
【TBC】
1、相拥入眠
同居和同床完全是两个概念。
比如说浊雨答应十七的告白是六个月前,而他们两个同租一幢房子是一个月前,但是直到现在,他们还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双人床。对,就是双人床,在搬完行李那一天,两个人对着双人床思考了五分钟人生之后,其中一个人毅然决然依然绝然的走向了沙发。尽管这和老人小孩骑毛驴的故事有点类似,不过双方也都坦然接受了这一设定,然后直到今天之前––––一个暖气坏了的三九寒冬天。
十七做了十分钟思想斗争了,是去捂个热水袋这么忍着,还是跑过去向女朋友求温暖的抱抱。 两个小天使就这么在他头顶打着架。结果是–––他选择了尊(mian)严(zi)。既然当初自己要说去沙发睡那就不能轻易反悔,况且现在浊雨已经睡了,再去打扰她也不好。他抱着这种想法走向厨房打算烧一壶热水来灌进热水袋里,然而在炉灶前面,他怔住了。
"我好像,不会开炉灶啊。"
十七简直要跪在灶神面前,此时此刻他多么后悔没去新东方学习烹饪技术!捶在炉灶上的一下又一下是源于他心底的呐喊:"啊!我为什么不会开炉灶!""啊!我为什么不会开炉灶!"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中止了他对炉灶的摧残。
===========
另一方面。
寒冷总是会让人萌生困意,黄泉路浊雨在八点钟就早早爬进了被窝。在她换好睡衣准备入睡之后猛然发现一个问题,所有的保暖用品都放在了她的房间里。
浊雨做了十分钟思想斗争了,是离开暖和的被窝给十七送暖宝宝顺路把被子里的热气都散光,还是....没来得及思考第二种选择,她就睡沉了。
一小时后,厨房传来的砰砰的声响终于把她吵醒,透过门上的小磨沙玻璃她看见厨房微亮的光。也许是良知被冻醒了,她决定把暖宝宝给十七拿去。不过,却是结果相同的另一种方式。她默默拿起了手机。
==========
接受了传唤的十七一边表示"吐槽不能"一边表示"我女朋友真机智",陷入了一种"这方法好有道理,我想吐槽都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
尽管全程呆蠢萌,不过十七拿到了暖宝宝,终于可以睡觉了,也是可喜可贺。
"等等。"
浊雨喊住了发抖的十七。
"要...一起睡吗?"
"..."
谁拒绝谁是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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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雨的对面是十七稚气的脸。左边长长的鬓角别在了耳朵后面,在加上本体也被摘掉的缘故,她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她突然鼻子一酸,原因却不可说。
"怎样都好,请让他–––"她双拳紧握向天祈祷,内容亦不可知。
她搂过十七冻得冰凉的脖子,感受着生命的活力。
"–––"
他们额头相抵。
12354字。
爆字數太多……其實只是寫寫兩個人的結局。
若松海玖空,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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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事情办完以后,就来这里和我们会合吧。」
将抄着地址的字条递给海玖空,曾经身为员警的男性仍然一脸关切,「真的不需要送你吗?你的酒店离这里还挺有点距离的。」
「不需要。」也很坚持地似乎不打算让其他人介入自己的私事,金色长发的青年只是勾了淡淡笑意,抽走纸条后朝他以及另外几人挥挥手,「我不是三岁小孩了,Ryan警官……比起关心跟你同个年纪的男人,不如多照料点你家小女孩比较好哦?」
他的视线在Ryan身后马尾的少女身上晃了眼,跟着落在用同样关心眼神看他的另一名女性身上,眼角一弯,向对方勾了勾手指,「来,司君,跟你说件事。」
没料到会被点名的司柠茶愣了下,疑惑地看着他确认指名对象:「我?」
「对。」慢条斯理地将纸张折好、揣进口袋,用像招什么小动物的方式把人招过来的人在司柠茶走近他时突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抬手敷上对方额头,在八、九个人惊愕的目光洗礼中撩起女性刘海、轻轻亲吻了那片白皙的皮肤。
Lai最先吹了个口哨:「哇哦……」
这人从进片子里开始就对他们队伍那名女性显得异常亲密宠溺,简直是在落实他当初随口说的「NTR」那句,旁边的美国人脸都绿了;再结合一下某位宠物店老板亲口谈到的性取向话题,他简直有种错觉是若松海玖空这人进到主神空间来不是有什么负面想法,根本就是过来泡妞、找对象。
而遭到亲吻直击、对象还是理论上不该有欧美人那样开放的亚裔青年,被惊吓的司柠茶整个僵住,感受到背后有个火辣辣的视线像要把她穿透。
跟着,她听见就在耳边的沙哑嗓音笑了下,说出一句声音极小且意味不明的话语。
「主神空间、那些孩子之中,有一个身上藏着我的『东西』。」
很快地退离她身边,一副像是功成身退表情的人跟着拍了司柠茶的头,最后像是惯常揉猫那样将少女扎好的发辫揉散,在Ryan像要实质化出杀气的瞪视下大笑着向几人摆手,就这样走掉,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东西』是什么意思?」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对方那句轻言,美国男人皱起眉,在不满之外更对海玖空的行动多出一份疑问,他可不知道自家baby girl什么时候跟新人关系这么好,还到了分享某些小秘密的阶段。
而且,那个声音里带有某种情绪,让他微妙地感到某种不安,整个气氛不像是暂别,更像是……
「是男人就去揍他!快去快去!」
身后有人推了把他怂恿地玩闹,Ryan无奈地回头敲了Lai脑袋一记,没好气地把调笑的少年直接推到旁边肖重身上:「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呢,再磨蹭下去诊所就该开门了。」他可不想在那名女性的上班时间带着这么一大票人杀进去,以他对前女友的了解,不把他种在地里还用十厘米细高跟用力碾两下才怪。
就这么一打闹的时间,离去的人早就不见踪影,司柠茶也搓着有点发红的脸回到队伍中间,被罗逸打趣地戳了戳,嗔怒地还击回去时眼底像是若有所思,不过再眨过眼后就掩掉情绪,恢复成平日的模样。
看着努力让自己欢快的女性,他也叹息地伸手去揉揉对方,自身后把正准备拆开自己散乱发型的司柠茶环进怀里。
「走吧,我们也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滴」的刷卡声音后,酒店房间的门把边亮起代表可以打开的小灯,被他按下之后房门向里滑开。
询问过前台接待员得到离他进入主神空间算起、「现实世界」只流动了两日的时间过去的结论,顺带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海玖空把「离开」前被他揣在兜里的房卡收回,走进他还没来得及享受服务的酒店双人房。
多亏「主神」亲切的一键还原服务,在结束恐怖片以后原本寄身在另外那名女性躯体里的海玖空发现自己身上类似房卡或是戒指的物品都连带自己孱弱得多的身体一道回来,同时司柠茶也回归到她正常一米五几的身高,少了那对看起来很好摸、实际确实很好摸的猫耳猫尾,一时间让他竟然有些不适应。
尽管只是个年轻女生,锻炼并强化过的身体甚至比他这样运动偏少又有乱七八糟药瘾的人要强健得多,难免会让人有某种程度的艳羡。
也许那命名为嫉妒更加适合。以前的自己大概不会承认,但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可自欺欺人,他确实喜爱但又深妒像名为司柠茶的女性这样,年轻、有活力,前路光辉的少年人,是他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的过去或未来。
啊啊,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曾经在看着的时候会想要摧毁这些的那种阴暗思考,也已经可以被埋藏在真正的黑暗里面了。
「嗨,龙酱。」
他对着正靠在床铺旁边、头无力地靠着床头柜的青年笑起来。
而正交握十指把某个物品握在掌心的人在看见他走进来的刹那瞪大了眼,表情是完全的意外与茫然,那一瞬竟有某种海玖空从未在对方身上见过的脆弱。
紧跟着,是对方暴吼跟那颗被从床底挖出来的黑色Switch重重砸在他身上。
「——滚出去!」平家凰世嗓子里发出像野兽低狺的嘶声,想撑着床沿爬起来又摔回去,海玖空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抓住旁边床单的手暴突出青筋,有一点点白色细细的颗粒顺着布料皱褶滑下去,在怒视他的人周围地毯上画出图案。
很突然地,那种对他来说异常难得、名为「愧疚」的情绪就占据了海玖空整个身体。
「……嘿,冷静点,亲爱的。」
曾经从不离身的小小开关掉落在脚边,他却完全没有要去拾捡起来的心情,叹息地靠近恋人时对方警惕而受伤的眼神异常刺人,令海玖空莫名想起最开始与其相遇的时刻。
那时濒死的美丽凶兽也是像这样,经历过背叛后无法再信任他人,只能一味释出敌意吧。
那双金色眼睛里始终有没能被抹去的隐藏脆弱,在当时还对世界充满恶意的他推动下长成荆棘,团团捆束原本温和的人心灵,但对方却不像他预期那样变成同自己一样尖锐的反社会分子,而是仍然坚守某条底线,如同最克己的殉道者持续自虐的苦行。
因此才让人觉得有趣,并且不想放手。
又或许,他只是被那种过分耀眼的光灼伤,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受到打击便堕落的懦弱者、想要找一个同伴来互相舔舐伤口。
「嘘、嘘,别那么紧张……我不是有意离开的。」试图伸手去触碰对方、跟着被打掉,海玖空只能苦笑地再度尝试,在凰世真的起来暴打他以前一口气接近过去,揽住了青年肩膀在已经不知不觉铺了一小块面积的白沙上坐下,「我没法跟你解释,不过相信我。」
诚挚地看着红发青年,他得到一个听你在放屁的眼神:「……相信的理由?」
「唉唉,怎么我说真话的时候都没人信。」他开始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玩得对方太过,三句话夹一句说谎、另外两句是粉饰,害得他家小宠物都全然置饲主信用度于不顾。「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不能解释……但并不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这是真话。」
凑过去轻啄了下凰世唇角,海玖空若无其事地把手上摸到的一把沙子搓掉,顺手用手指梳理了下对方已经开始有点打结的发,「至于相信的理由嘛,怎么说,我对你的爱算不算?」
「……」
凰世露出彻底不想理会他的表情,挪了下肩膀试着把自己从海玖空手臂里挣开,「信你不如信狗。」
「咳,这么说可真让人伤心。」干笑了声,深知即使不是故意、这回也是自己理亏的人讨好般重新收拢了环抱靠过去,将额头贴上对方的并感到某个过凉温度,「这次算我错?别生气了。」
「……你发什么神经?」再次把海玖空嫌弃地挥到一边,这回没有用上太大力气的凰世盯住失踪两天就像变了个样的男人,比起嫌恶更多的是困惑。
在他印象里,若松海玖空其人可不是会有这种恶心死人发言的人,至少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当然对那些「宠物」这家伙倒是情话说得门儿溜,轮到他这边就少了许多,不如说一开始还有、被他用拳头教训过几次以后就基本没有了,也省得荼毒耳膜。
于他而言,过多的话语并非必要,这应该是双方早就达成的某种共识。
所以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无声无息地消失、甚至连相当于命根子的Switch都丢下,然后突然又在他遍寻不得时出现,还是这种奇怪的态度……
就在凰世怀疑地蹙眉审视眼前的人时,他们那扇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是完全令两人都意外的粗暴敲击。
「——NYPD! Open up!」
「呃……这个真的不是我。」
室内的气氛停滞一秒后,海玖空率先举起双手以示无辜,「我没有在外面惹事,才刚到不久、是正常用房卡开门上来的,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
烦躁地啧了声,凰世猛地站起来,带着靠他很近的人向旁边歪倒,然后才拍拍屁股也跟着起身,「我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跟警察起了冲突,大概是追过来了。」
「……龙酱你没事出去揍警察干啥?」下意识地发问,跟着看到对方脸色时海玖空很自觉地把剩下的话吞回去,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当我没问,不过这下要怎么办呢……招惹警方可不是好解决的样子。」
尤其他已经见识两名警官——前·警官那副缉凶除恶的认真劲,简直让人只想退避三舍。
「还不是你害的!」愤怒地低吼,一边很快地盘算应该如何应对的凰世正想大步走到房间中央,却脚一软差点直接摔到地面,被海玖空及时捞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些喘息,「如果不是你个该死的突然失踪,我也……」
「嘘,别说话了。」听见外头突然静了下来,海玖空难得正色地将人扶起来,一把将还掉在旁边的开关也抓起,「你状况不太好,这里交给我来应付。」
话音没落,那扇被敲了两、三次的酒店房门已经猛地向内打开,后头出现的是数名黑色制服带着戒备举枪的男性,衣服上有异常刺眼的「NYPD」标志。
「NYPD——Put up your hands.」用戒备视线来回扫视两人的员警将枪口朝向他们。
于是海玖空微笑地按下了手里的东西:「那可不行。」
黑色外壳有个小按钮的开关,「Switch」、能让他暂时性地变身成某种非人类外形怪物的道具,因此他在使用司柠茶身体时格外适应并且很快掌握,即使原理不同,他也曾在进入「那个空间」前就掌握了类似的力量——尽管是在某些令人不愉快的记忆之后。
在误以为他是启动炸弹或是什么别的危险举动的警察纷纷退避卧倒时,他化身为执鞭御马的Zodiats怪人,手腕一抖,手心生出的长鞭勾住还在一边站立不稳的凰世腰间,径直将人拉入怀中。
下一刻,他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头撞向落地窗,越过阳台后,与臂弯中轻喘着的青年一道和四散的玻璃碎片直直坠落!
「You jump, I jump——还真是浪漫,不是吗?」
「这就是你说的『我来应付』?!」靠在他肩上的人狠狠剜了正放声大笑的海玖空一眼,抓着他上臂的手用力,跟着在下头街道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尖叫中从那双手开始,整具身躯化为灰白有龙类特征的怪人形体,与肢体同色的巨大膜翼在身后展开、两人位置反转,化身Orphnoch外形的凰世拽着海玖空掠起,险险擦过广告牌跟行道树顶端。
薄薄一层白沙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原本想调笑对方两句的海玖空脸色突变,双手长鞭再度缠绕住对方身体。
「嘿亲爱的!稳住、坚持一下!」眼看飞行的动作像要在半途骤停,有操纵他人身体力量的御夫座Zodiats咬牙拽着与他互相拉扯的龙形怪人,硬是让已经有再度下落趋势的两人又往前滑行一段距离。
路人严重惊吓的视线目送下,他们同时扎进就在道路另一侧的街心公园中间,一路折断无数树枝、树叶,发出巨大撞击响声。
「靠……痛!」原本没预想有这么大的冲击、只想着靠变身怪人以后的体能攀到别的建筑上逃逸的海玖空啧了声,在最初晕眩过去以后很快醒过神来,紧张地检视被他护在怀里的青年。
按照原本力量来说也不该会如此狼狈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变回原本人类模样,闭着眼脸色惨白,颊边、身上有些被树枝划出的伤口,白沙落了海玖空一身。
「醒醒,龙酱,我们该走了。」真的没料到只是离开短短两日,对方的情况已经恶化如斯,海玖空颇有些紧张地连着拍了对方脸侧几下,似乎真的很虚弱的凰世则用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金色立瞳瞪视着他,却没有以往的威慑力,反而看着令人心里抽痛。
注意到远一点已经有人影注意到这边准备靠近,也将自己转回人类模样的海玖空连拖带拽把凰世拉起来,两人跌跌撞撞离开现场。
「Hi.」
将车停在路边,正低头翻找皮夹准备下去买包烟的男人听见窗上有个敲击跟询问声,抬头,他看见一名东方外表的青年笑眯眯看着他,染成金色的长发在正午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摇下车窗,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像是来问路的人:「What can I help you?」
「喔,那个,」大概是日本或是中国旅客的青年用发音有点奇怪的英语问他,「你知道这附近……什么地方比较高吗?景点之类的,可以看到很好风景的。」
「高?」疑惑地重复了下对方那个奇妙的发音,用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对方想说什么的人很快得出答案,防止对方听不懂还加上比手画脚,「要说高的话,就是帝国大厦或者女神像咯!那种有风景的地方你得到美国另一头去,在大苹果,只有楼给你看啦!」
爽朗地笑着,热情的男人和对方解释着纽约地处平原、没什么高地的事实,然后那个有好看五官的青年男性也对他勾了个笑,眼里有某种诡秘的情绪。
「谢谢你,还能请你帮另一个忙吗?」
「什么?」友善的美国人凑上前去。
半分钟以后,还有点喘的凰世扶着旁边小巷的墙面走出来,冷冷看着长发青年打晕车主、开始往外搬运的动作,对方则回了他一个笑:「好啦,现在我们有交通工具了。」
把车主拖到树荫底下,拉了车里后备箱的毛毯把人裹起来,海玖空钻回车里拧了车钥匙,美国的车辆驾驶座与在日本相反,他花了一点时间来纠正自己下意识想用左手拉手闸的习惯,再抬头时看见同行者还站在原地,「……怎么了吗?」
「你想去哪里?」把自己大半身体重量都靠在墙边,凰世感到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在缓慢流失、几乎连脚都快站立不稳。
即使下一刻就要倒下,他仍然秉承自己的风格将头高傲抬起,用冰冷视线注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情人,「这几天你还没跑够吗,又想逃到哪里去?」
他心头有无名火气,对方整整失踪两日却没有一个像样的解释,只是拖着他跳楼、抢车,即使可以解释成为了要从那时的状况脱离,那么现在又是干什么?凰世很清楚自己的命数在何处,但他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想要什么。「如果还是这样到处乱钻……恕我无法奉陪。」
试着拔腿想离开、不再配合对方莫名其妙的行动,还在跟自己有些不听使唤身体作斗争的凰世却听到男人笑起来,是他从来没听过的那种异常爽朗,简直像鸟飞过天际般清爽感觉的笑声。
「你知道吗?龙酱。」
「对你来说我是消失了两天?对我来说,是整整三十天、一个月。」
「我去到的地方不能跟你讲,据说说出来就会死,我也已经『死』过一次了……可不想再有第二次,我还想再多陪你一段时间。」表情难得一见地真诚,海玖空朝凰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到座位边,然后在对方坚持不肯配合的情况下无奈地笑笑,下了车自己走过去,「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也知道很荒唐……但是你我都是这种存在,既然如此,这世上还有什么荒唐的事是不可能的呢?」
他把手里的Switch抛起来又接住,塞进凰世手心,将手覆盖在上面并缓慢地压下凰世的手指。
「我在那里遇见了一些人,一些事情,我们厮杀、搏斗,勾心斗角然后并肩作战……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详细的也确实不能说出来,但那个地方、那些人,真的是……」
侧头思考了一下,海玖空找不出可以描述的词汇,于是继续微笑地看着皱眉盯他的人。
「在那个地方,我这双手沾上比以前更多不知道多少倍的血腥,但是我也看到更美不知道多少倍的风景;那些人真是疯子!比起他们,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还算个连环凶手。」
「但他们是那样自由啊!身上有束缚,却比任何人都飞得更高更远。」
青年一瞬间露出像是有点悲伤的神色,凰世再仔细看时又消散无踪,于是被他归结为错觉。而莫名地唠叨起来、像某种邪教信者在传授教义的海玖空依然拉着他的手,任由那些细砂从指间滑落。
「龙酱、凰世。」
叹息着,一直用奇怪昵称称呼他的人突然叫了他的名,低头在凰世颈侧落下吻。
「我知道『时间』要到了。原本我是想带你去看那些风景,尼尔加拉落差千米的瀑布,科多罗拉直达地心的峡谷,红杉,稜镜湖,旧金山的落日……但是都不行了。我本以为我们会有更多时间。」
埋在他颈间的微沙声音没有平日调侃或是讽刺,只是无奈,却又像带着某种别的情绪。
「但我还是想带你,不,与你一道去看那些。」紧抓着他双手,海玖空突然抬头向他勾了有些疯狂的笑,眼底燃起焰火般光芒,「喂,凰世,我无法带你到世界尽头,但是我可以带你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看那最高处到底有什么东西!」
「想要拒绝就乘现在吧,否则我再也不会放开这双手。」
绿色眼睛盯着他,像要看进凰世内心最深处。于是红发的青年如此回答。
「你去到那个什么地方两天,头壳都烧坏了吗?」
看着不知道被什么人感染、居然激情洋溢地跟他演说这些莫名其妙东西的海玖空,他真心地这么认为,「有病快治,有药要吃。」
「……」
像是根本没猜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的青年直接愣住好几秒,他索性就抽出手擦过对方身边钻进车子,在海玖空僵硬地回头时才向他招了招,顺便打个疲惫的呵欠。
「你不是要带我去看吗?来啊。」
拍拍旁边的驾驶座,凰世对海玖空露出少有的平静笑容。
「去你说的地方吧。」
两个半小时后,有人没好气地甩了个眼刀给邻座的人,感觉已经疲惫得不想发火。
「你所谓的去看风景,就是跑高速路被警察撵屁股后面?」看着出现在后视镜里拉着刺耳警笛的车只,凰世索性把头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这还真是壮绝的景色,人生第一次看到。」
「……唉,人在江湖飘难免意外找。」
声音里也没什么诚意,海玖空只是耸耸肩,再度踩下油门让黑色野马嘶吼着狂奔,「NYPD果然名不虚传,看到那两个人我就该知道的……」
也没解释「那两个人」是谁,他一手控着方向盘,反手从领子里抓出只八条腿不快地颤抖的蜘蛛,把它拎到眼前、放在仪表盘上,「嘿,诺小姐,到借用你力量的时候了,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谁?」听见发问的对象明显不是自己,原本已经开始小憩的人一下子睁开眼怀疑地审视车内,却只看到一只在方向盘后面蹦蹦跳跳的蜘蛛,还很人性化地用最后一对足站立起来,把前面六条腿全部对着海玖空挥舞,就像一个人在用扬动手臂表达自己的愤怒。
后头的警笛声越发近了,蜘蛛又跳了两下,才不情不愿地爬过来,融入海玖空指尖。
除了金发青年以外没人能听见的女性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你是笨蛋吗?』第一句话就是毫不留情的怒斥,声音清冷的女大学生冷哼了声,『要干什么。』
「唔……能打掉后面那些警官先生吗?」
『没可能,你当我是悬浮炮?』诺布一秒否决掉海玖空漫无边际的幻想。
「呃,那,做点什么让他们没法靠近?」海玖空苦笑着再度踩死油门,对旁边皱眉审视的人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车轮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响、在高速路上狂飙出去。
另一头的少女又骂了句,『那也不是我的业务范畴,你以为伴灵是万能的还是怎么着?把你换到我这边来倒可以,再多免谈。』
「……那就不必了。」他还不想自己凭空消失以后让车子飞出去、直接带着旁边这个人跟一百四的码数撞成废铁,那把人抢出来在这里跟纽约警察玩飞车就没意义了。
有点困扰地挠挠脸,还真没太想过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的海玖空和凰世交换了个无奈眼神,隐约可以听见后头警车里有人拿着大声公对他们喊话,类似「停下来」「不要抵抗」之类的,「这下该怎么办呢……」
油箱的油量也快见底了,他目测再不久野马就将停止运转,然后无法像和身边人约定的那样走更多地方。
『……要叫其他人帮忙吗?』沉默短短一瞬,诺布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知道,那些人会很乐意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我也不太知道呢。」
嘴上对凰世说得好听,其实心里没什么具体计划的人弯起眼角,打了方向盘避开一台迎面而来的车,轮胎险险地打滑在柏油路擦出火花,然后他与相向道路车主惊恐的眼神擦肩而过,「大概是想找个高的地方?」
『……你可以叫陆仁带你飞,然后从平流层扔下来,一定够高。』
「嗨,不是那样的……只是一个能看风景、有比较好视野的地方就够了。」
笑着摇摇头,海玖空看着仪表盘上急速减少的储油数字,索性松了一只手去抓住坐在身边的人,「就不用找他们了,最后疯一把而已……秘密总要最后解开才有乐趣啊,现在就抖包袱了就不好玩了吧。」
『哼。』
在另边嗤笑了声,倒也没对他的说法表示什么异议的人低笑起来,『疯子。』
「彼此彼此嘿,我可是被你们几位带坏的。」海玖空愉快地扬高唇角,在后视镜里看见警车与自己这台车的距离越发拉近。
『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告诉你个好消息。』像是被海玖空的评价取悦,诺布笑了两声,海玖空几乎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眼镜女孩眼里飞扬跋扈的神色,『摸下你的右边口袋,如果你没换衣服的话——算是谢礼,你给我们贡献了四千点呢。』
有些不解地松了抓住凰世的手,海玖空摸了下裤兜,在里面抓出一张白色纸片。
「什么东西?」眯起眼,视线已经多少有点模糊的凰世侧头看着,而驾驶者在看清那张纸的具体形貌时无声地笑了,松开踩着油门的脚:「真是一份大礼。」
『呵,我准备的东西能有不好的吗。』也很嚣张地笑回去给他,少女的声音在海玖空脑海中渐渐淡去,『你就放手去吧,我看着你们呢。』
「那还真是令人信赖。」
操作着方向盘,海玖空将油量几乎见底的野马放慢速度在路边缓缓停下,而自后追来那两台警车很快一前一后截住他的道路,车上有人拿着扩音喇叭喊了几句类似催促下车的英文,于是他一手拉起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动作的邻座人,另只手摇下车窗,对外头的警察比了个中指。
「抱歉哈,我们还不想去那边。——转送之阵,将我们带至该到的地方。」
白纸,确切说是白符落地后,车内地毯上一瞬间出现了发光的魔法阵,跟着就在车外人愕然的注视下,两名东方人十指相扣,就这样在车里凭空消失、像水影褪去般无形无踪。
那是天际被染成血色的逢魔时刻。
迟暮的太阳像颗橘色火球,缓慢地燃烧着将周遭的云灼成渐次色彩,乌金,脂红,宝蓝,浅碧,华美如舞女裙摆的簇拥下日头向地平线另一头沉没下去,逐渐要被视线末端的楼房吞进;而目之所及,是俯瞰的建筑与街道,植被与车流,流水环绕的外圈土地上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是电路的互相联结,转瞬便将纽约的城市绘上夜之妆容。
那是个都市人不太会停下脚步来去看的画面,或者说并不是没有,但能以及会在放逐者之母的火炬顶端观看这个场景的,除掉他们两个大概也没多少人了。
「……不好看。」
而有人如此犀利地评价,冷哼了声之后,将自己盘膝坐下以免被寒风再度侵袭,「还不到百米,我平时去的地方都有比这里高几倍的,也没有值得看的景色。」
环着手臂往后头一靠,凰世将自己倚在自由女神的火焰上,毫不掩饰乏味地打了个哈欠,「就不能到别的地方吗?」
「一次性。」看到对方明显一副期待值被辜负想退货的表情,海玖空耸耸肩,「而且太远距离也没法去,只能到知道的地方。」不过他也是实际被传送符转过来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由女神像这么矮,还不如在天空树或是东京塔能看到的风景远,令人未免有种泄气。
唉,都是最后了,帅也耍了祸也闯了,结局居然不尽如人意,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看着旁边已经连嘲笑都懒得、直接半闭起眼休憩的人,他无奈地笑笑,将自己挪到对方旁边顺手把人拉过来靠自己肩上:「好吧,算我的错。」
「你今天也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嗤笑了声,凰世没有抵抗,而是顺势往海玖空腿上一躺,还挪了两下找个比较舒服的角度位置,「换点新鲜的台词。」
「……」宠物不好哄,养熟的宠物更不好哄。
海玖空索性噤声,只是手上轻轻梳理着对方暗红的发,原本应该顺滑的发丝中间多出了更多的细微颗粒,十指滑过去之后、带出几乎可以用掌心掬起的白沙。
不仅是发间,从青年衣服的缝隙中也漏出同样的物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沿着最初被划伤的细小伤口裂开了缝隙,像石像被敲击过后出现带灰粉的裂痕,窸窸窣窣地掉出细砂、碎屑。
即使再来一张符咒可以转移到更远的地方,他的身体状况也已经不允许了。
「『这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吗……」小声念了句在特摄片里看到的台词,海玖空勾了个笑,低下头贴着凰世的唇边细语,「嘿,醒醒,亲爱的,我还有话没说完。」
「反正都是废话吧。」
睁开眼,其实并没有睡着的人想抬手去推开凑过来那张脸,抬手时发出更多的沙粒滑落声音,他只好退而其次地扭头、闪开对方整个散到他肩上、脸上的发丝,「没用的话就省省,安静点还能好好看风景。」
侧头看着一边的天色,凰世感觉身体前所未有地沉重,但是与之相反是思路异常清晰,足以支持他在脑海里编织出想使用的词句,「——也不算太糟,这次就放过你。」
顺着对方视线望去,海玖空看到的是夕阳没入地表边缘,在身后拖下绵延平铺的火烧云焰。
而他怀里这副已经彻底如石般冰冷僵硬的躯体,也快要像落日般燃尽。
「其实帝国大厦好像比这里高。」沉默了很短的片刻,海玖空吁了口气,顺手把阻碍视线的长发拨到耳后扎起来,才继续环住凰世肩膀,「不过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这里,毕竟她是……」
「『自由』。」凰世的嗤声低哑得几乎听不清,「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不是你,是我。」
还是将人扶抱起来,觉得自己大腿被压得有点麻的海玖空调整了两人的姿势,让已经动都不想动的凰世斜靠在他胸口,「你一直以来都是最自由的那个不是吗?即使我那样说……哈,我还是有自知自明的。从来被拘束没有自由的人都不是你。」
被父母的漠视,被遭诱拐而改造的过去,被心中的恶念,没有能克服并跨越那些而是任凭己身堕落的自己,才是毫无自由可言的那个。
即便一直嘴上说着对方是自己的宠物、是所有物,甚至还挂上项圈宣誓所有权,但实际上脖子有束缚的人是他自己;而寄人篱下者却有毫无拘束的意志,像是随时都会展翅离开的鹰或是凤,他尽全力去抓在手里了,却还是始终没有实感。
若松海玖空,一直以来都在畏惧平家凰世会有某天离开、然后他再度一个人被留在黑暗。
他渴望着对方所持有的那种自由意志,但从来都是求而不得。
「你……要那个干什么。」像读懂他心思的人冷笑了两声,黯淡的红发与金眼都开始褪去色彩、变成灰白,话语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厉尖锐,「老是想莫名其妙的东西……『自由』是什么?你都不知道意思,还去追求……别笑死人了。」
「像你这种家伙,一辈子都不会有。」
突然伸手将在上方俯视的人拉下,手臂失去力量的凰世稍微移动就落下沙屑,但他仍然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死死压住对方后颈,抬头将海玖空双唇压在自己的上头,「你是『恶』人、而我也是,『恶』的宿命,永远只有被同等的『恶』制衡——你永远不可能有所谓的自由!」
咬破了对方的嘴角,恶狠狠啃噬着同居对象的人明明已经尝不到血腥味道,他还是执拗地用犬齿磨蹭长发青年下唇以及舌尖,从嗓子里迸出嘶哑声音,「若松海玖空,我,就是捆束你的枷锁,你别想逃出去、就算我死了也一样。」
「……哈。」
于是很早以前就被评定为「恶」的青年笑出声。
自由是什么?背井离乡,杀父弑母,看着性命在自己掌中结束,他的自由仅仅是这些东西?
自由是什么!爱一个人,恨一个人,和命中注定的对象纠葛到生命尽头,他的自由又莫非不过是这样的东西!
他又要追求什么,又该追求什么!这后半生无非永远没有求得的希望,但又时时刻刻都在所求之物中包围!他还需要什么,他还考虑什么!
和身边这个人一起,如此而已!
他大笑,反客为主地深吻下去,尝到自己的血与对方口里剥落的砂质,笑得眼角都有泪水,而身下的人双眼已褪去全部色彩,但树立瞳孔深处仍然是炎光,就像他最初一日看见的那样,熊熊燃烧的火焰,燃尽了他们两人的时光。
机械的轰鸣蓦然打破他们周围气氛,不知从何处来的黑色直升机在尚未完全入夜的纽约上方盘旋,探照灯打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隐约可以看见有憧动人影在打开的舱门边晃着,像是探究或是疑虑。
海玖空不由闷笑,再度感叹纽约警察的效率,他们才上到这里多久、就又被当做危险分子……而且还跟之前明显不是同一拨人,酒店时大概是巡警,高速上是交警,现在这些多半是接到游客通报或者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是把他们当做需要被救援者或是该防范的对象。
——这么说起来,怀里这个人还曾经是个警察,在头次身死、化身冷酷的以恶制恶者之前,平家凰世,也曾经是那些对世界怀抱最美好善意、想要呵护所有人生活的公务人员之一。
而他则是与之对立的连续杀人魔,夺取十数条性命,最终在被强制之后停止自己的行动。
命运真是令人唏嘘啊,没人会想到在户籍上已死的前员警会跟从未被发现的连环凶手一起,在大洋彼岸的国家迎来生命最后一刻吧?
「飞吧!凰世,别让你的同行看了笑话。」
灰白开裂的凶龙之翼应声展开,在那瞬间挟着纠缠的身影,如箭矢般疾射、划开夜空!
——紧跟着,在以自由为象征的城市的天空底下,好心想要营救游客的警力惊吓注视之中,那身形像终于被击碎的石膏塑像般迸裂、散落成纷纷扬扬的飞沙,而展开双臂的人则径直向下坠落。
一个落水的闷响后,便再无声迹。
底下有抬头驻足者,摄像机和智能手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变成日后又一则被大苹果市民热议很短时间、便埋没在网路资讯里的趣闻。
「……肉麻。」
撇了撇嘴,黑发黑眼的少女拉出一根耳机线,转动着像是有点故障的听孔,皱着眉检视了一下才将其重新塞回耳朵里。
「什么?」旁边人迷惑看她,诺布下巴比了比房间另一头的电视,有人满怀疑虑地打开,新闻频道正好在播报某两名旅客爬上自由女神像、结果不幸坠楼,一人落水丧生一人尸首还未被找到的晚间消息。
在画面里打出其中一人的护照相片时,所有人都震惊地回过头来盯着她。
「你知道?」看着早就把分裂的伴灵散布在所有队员身上的女生无声扬眉,有人张口结舌了片刻才艰难地追问,「……为什么不阻止他?!」
「干嘛要阻止。」诺布对质疑的人投去看白痴眼神,「他去殉情。」
「……」
室内空气僵硬了好一会儿,哈维尔情不自禁做了个吞咽动作,捏着拳头又松开,旁边少女张合了口却说不出话,眼眶簌地红了。
诺布看着她,神色有瞬间像是悲悯、很快又被她自己掩下去。
「他有留给你东西。」
「猫、猫!」
才刚从光柱里脱身出来,回到主神空间的司柠茶就忙不迭扑出去捉那些被她用极少点数兑换出来、被她的动作吓得到处乱窜的毛绒绒小动物,而其他人也有好几个过来帮忙,分别捞了皮毛光滑水亮的猫咪起来翻看、检视。
很快地,有人发现异样。
「这个……不是猫吧?」怎么看都觉得手头那团异常亲人的毛球更接近犬科生物,肖重皱着眉把黑色小兽的脸向两侧扯了下,对方也很配合地跟着他的动作咧开嘴,露出一口比起狗更像是狼的白牙,「是狼诶,还有翅膀。」
「飞狼拉可奥,能飞、能载人,最大能变形到一层高,身上的阵法是驱邪的。」凉凉地在一边解说,诺布把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袋子丢到陆仁怀里,后者翻看了下,抓出一堆弹匣、符咒、急救箱之类的杂物,「800点,剩下的都在里面,加起来差不多4000点的东西吧,有张移动符给他了。」
哈维尔走过去表情复杂地把名为拉可奥的狼崽抱起来,后者打了个响鼻,亲昵地蹭着他的颈子。
「项圈?那些猫都没有。」和另几人一无所获,司柠茶愣愣看着在青年怀里撒欢的小飞狼,黑色毛皮中有个不太显眼的黑项圈,挂着枚戒指,被哈维尔摸了把,不知道从哪抽出张纸条。
这是他们首次见到宠物店老板的字,细长,俊秀,像书写者般带着点奇妙韵味。
「我是、若松海玖空……」
司柠茶把没有跟他们回来的人的留言缓缓读出来。
我是若松海玖空,连环杀人犯。
2009年至2014年,杀死男性15名,女性6名,尸骨埋藏在许多地方,大概还无人发现。
2009年至2014年,爱上男性1名,女性0名,在你们看到这里时,应该已经挥散成灰。
平家凰世,男,29岁,1985年12月13日出生,是我饲养的兽、深爱的龙。他已无亲无故,无父无母,除我之外,或许再无家人。但这孩子值得被什么人记住,我祈求他能被什么人记住。
至于我自己,罪有应得,死得其所,无非如此而已。最后遇见你们,实在是意外之喜。
司君、或是在此阅读这封死前讯息的人,多谢。
死亡并不是结束,只是另一个开始。
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祝福你们有更加光辉的道路和未来。
在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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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解说。
海玖空跟凰世,这兩個人的原始人設上其實都不是正常人。
一個是可以變成怪人,一個是本身已經是怪人。
具體可以擺渡「假面騎士Fourze」的「Zodiats」和「假面騎士Faiz」的「Orphnoch」。
不过在片子里的時候沒了变身道具的海玖空確實只是普通人,嗯。
2012年10月到2014年10月,兩年。給了他們一個結局。
雖然大概沒寫好,但是希望寫出了我心中的感覺。
嘿,那隻龍的家長,你意下如何?
【做了一个整合篇】
【无法战斗的战斧01】
#发生于Maestoso失恋2周后#
“迈斯托索!”草地上的十字军伏暑朝他招了招手,“今晚公会和圣殿组织去净化绿龙巢穴,你去吗?不过琪雅拉有事不来了。也许思帕珂妹妹会来吧,她还没见过绿龙呢。”十字军搓着手,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散落下来,柔和的阳光温暖得能看见空气中悬浮的微粒,神圣天堂被阳光笼罩着,一切都那么美好。
“不,我不去了。”迈斯托索笑了笑,走到伏暑旁边拨开一片草坐了下去,从身后摘下沉重的斧子拿到身前,被擦得发亮的斧刃映出了他的脸庞,“我今晚没空。”
“没空?”伏暑挑眉,锐利的目光盯住了迈斯托索黝黑的脸庞,一对玉色的眼里总觉得混入了一些本不属于这个人的东西,“我不信,还有什么能让你连绿龙都不来?你不是也没去过吗?”
“我……”迈斯托索摇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斧头,声音越来越低,嗫嚅到没人听见,“我
……不想去……”
“你说什么?”十字军凑近了把头埋进双臂的狂战士,听他耳语般的回答。
“我不想去。”迈斯托索抬起头,轻轻地说道,但是听得很清楚。
渊纛擦了擦脸上的尘土,从地上捡起魔物掉落的装备,是一双战士用的低级手套,家里应该不会有人需要这个了吧,他顺手将手套扔在一边,却被一旁伏暑捡了起来:“渊纛。”
“嗯?”
“把这个带回去,交给你哥。”伏暑递过那双刚刚被渊纛扔掉的霸龙手套,全新的手套,上面紧密缝合的鳞片闪闪发亮,虽然是低级装备不过好歹是S级质量看起来无可挑剔。渊纛满心疑惑地接过手套塞进了背包,随口答应了一声,准备回神圣天堂。“噢等等,”伏暑叫住了他,从袍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草草地用笔写了几句话,再小心地叠得方正,“这个也请帮我转交给他,谢谢你。”
“走吧走吧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一旁的火舞帽纸拉走了十字军,“老娘今晚要好好庆贺一番,还不快和我去喝一杯!”
渊纛隔着正在聊天的思帕珂和尘不归遥遥向伏暑做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哥,这个给你。”渊纛拍拍身上的灰,推开门走进迈斯托索的房间,将背包往桌上一坐,掏出已经压在包底变得有些皱皱巴巴的霸龙手套,扔给坐在床边的迈斯托索,“伏暑哥叫我帮你带的。”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迈斯托索接过手套,小心地拉平皱褶,手指滑过上面泛着绿光的龙鳞,这双手套已经明显不适合平时战斗的佩戴,可是他还是脱下满月手套换上这一副戴在手上试了试,还是很合手,可惜只能在家戴了。“我怎么知道他要给你这个。”渊纛耸耸肩,“噢对了他还给你写了点东西。”说完渊纛又从背包里摸出一块也被压得皱巴巴的纸,递给迈斯托索。展开纸张,上面写了一句简短的话:我记得你的第一双S级手套是这个,希望你能想起当年的光景。
是的,迈斯托索那时候血气方刚、迫不及待地从交易所买来的霸龙手套,激动地将它仔细地穿戴入手,再高兴地欣赏它每一片漂亮的鳞片所带来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急不可耐地要去新的巢穴一展身手。可是现在,整齐穿戴着满月防具的他坐在房间里明明闲着却宁愿盯着天花板消磨过一天的时光。“人……真的会变啊,会失去热情,什么都不想干,就这样度过一生吧?”渊纛走了以后迈斯托索望着窗外的星空,呆呆地想道,薄纱窗帘被微风送出去,吹进来,缀着点点繁星,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这样想着迈斯托索摘掉了从渊纛递给他就一直戴着的霸龙手套,放在枕边,一头倒了下去。
好梦。
【“祝你幸福啊!终于结婚了不是吗?”
“记得给我喜糖哦混蛋!”
“便宜你小子了啊?”
……
和他无关,迈斯托索捶着门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天边的烟花那样灿烂,他不能放,他只能看,远远地看。
“琪雅拉,我……”
喜欢你还没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门外一片繁华喧嚣,门后的人泣不成声,无人聆听。】
一遍一遍的梦到相同的场景,他人眼中的美好一幕却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真是的,跟你说了过去了的事情不要老挂念在心上,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懂吗。斯伯兰蒂在帮迈斯托索换去滚烫额头上的毛巾时这样说道,然后往旁边的水盆中浸透毛巾拧了一把凉水卷成条又盖在迈斯托索的额头上,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不就是一个精灵吗。
是啊,一个精灵,不就是一个精灵。
可是是一个让我这辈子都放不下的精灵啊。迈斯托索在心里默念道,没人知道他说着什么。
斯伯兰蒂轻轻地关上门,朝门外的渊纛摇了摇头:“心病是女神也治不好的顽疾。这段时间家里的收入就主要靠你了,我也会帮忙的。”渊纛闷声答应了,转身紧了紧制服的搭扣,拿出委托看了看转而出门。
【无法战斗的战斧02】
第三百六十五天的清晨。天色阴沉,没有雨。
迈斯托索躺在床上,身体健康,所有的防具武器定时保养得像新的一样,可是他已经有三百六十五天没有接受任何委托了。无论是私人的小型委托,或者是公会的集体出征与圣殿那边共同净化巢穴,一个也没有参加过。这一年下来每次擦洗斧头的时候他都在想,什么时候还能像以前那样出征,像以前那样战斗。
但是好像已经回不去了。尽管他抱有仅存的一点期盼还坚持了保养武器的习惯,这根本不能唤醒他早已沉睡的斗志。不想出去,不想见他们,不想战斗。每天早早地醒来,拉开窗帘坐在床沿发呆看窗外的星夜一点点被东边升起的光亮覆盖,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才起床做早饭,敲门送进来把盛着小面包煎鸡蛋烤香肠的盘子端到他面前的渊纛,等他吃完端着盘子转身出去还帮他关好门。
不是软禁,没有人要软禁他。完全是迈斯托索自愿,并且适应了这种生活。
“迈斯托索来吗?公会今晚联合圣殿骑士团去净化寂夜沼泽。”翻着记录的会长看了人群一眼。
“不,他不来。”渊纛上前一步,正了正领带。
“是吗…真是可惜。”
“今晚公会聚餐,可要好好庆祝一下对不对?好不容易通过了守卫者巢穴的考验不是吗?”帽纸拍了拍渊纛的肩膀,“小子你功劳不小啊,记得来哦。”
“那迈斯托索……”
“啊,他也要来吗?……不好意思哦,好像没准备足够人数的食物呢。”
“……算了。”
“渊纛,你哥哥有空吗?”拉下渊纛手里书籍的尘不归在树下问道,“公会需要他来帮忙。”
“他……很久没出来了,一直在家。”
“哎呀,是说你圣徒二哥啦,帮忙照顾一下伤员,可以吗?”
“噢好的,我会转告他的。”渊纛拿回书夹在胳膊下站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年,没有任务,没有委托,到后来演化成被人遗忘,说到迈斯托索四个字的时候变成了古早的回忆,先得在脑海中搜索一番才能回忆起这个人的模糊面貌,至于声音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曾经的狂战士已经被磨平了棱角,活像个老气横秋的病人,面如死灰一般天天在家里无所事事,走遍了家里的每一寸地板却没踏出过家门一步,狂战士迈斯托索,在这一天听到大门咔哒一声,弟弟们出门工作去了,他开始了每日固定的踱步,从自己的卧室开始绕圈,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哐。他一脚踢翻了床边的木箱子,这是今天渊纛从床下拖出来当做临时的桌子放早餐的,却忘了推回去,这时候被他一脚踢翻,箱子上的抽屉开了,里面的东西翻倒出来,迈斯托索蹲在箱子边上捡起了杂物。其中有一双手套吸引了他。
霸龙手套,上次征讨绿龙的时候渊纛受伏暑所托带回来交给他的。里面还夹着一张伏暑的字条,可惜墨水已经褪色了,模模糊糊看见上面写着“当年的光景”几个不清晰的字样。迈斯托索艰难地蠕动嘴唇念出那些生涩的单词,仿佛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的语言一般,完全不像是他的声音,突然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线断了一样,迈斯托索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他不知道。霸龙手套的龙鳞闪闪发亮,迈斯托索盯着它看了一会把它叠好放回了木箱。
凯德拉关卡的小河不知道是否依然清澈。那个夏天和公会的那帮好兄弟一起趁着没人注意一起跳下石桥在河里撒欢,浑身湿漉漉地搭乘阿尔巴特罗号被乘务员责备的不好意思的笑,在喷泉水池前面骑着马追着跑被王室活动向导当成需要帮助的可怜儿童,还有藏在交易所上面的阳台悄悄把花盆推下去砸在阳棚上在交易所所长发怒的前一秒拔腿就跑,回家在平静的斯伯兰蒂面前兴致勃勃地夸耀着自己的杰作。凯德拉的阳光一直带有一股甜香,温暖灿烂,就像刚烤好的面包的味道,迈斯托索在这里遇见了师父,加入了公会,埋下了一段回忆。
莲花沼泽很久没有去过了,虽然潮湿,他还是很喜欢空气中那股咸咸的味道,夹带着一场不尽的雨后滑腻又呛人的特有的泥土气息。因为潮湿,所以莲花沼泽的居民大多嗜辣,当然沼泽地区生长着很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其中不乏一些重口味的调味品。迈斯托索曾经在一名巫医手上接过一把看起来就非常辣的草,当然食用的结果是让他整整卧床一个星期后还难以忘怀那从舌尖辣到脚跟的感觉。除此之外,沼泽的居民都非常热情,指引他完成转职的高级战士一见到他就眉飞色舞地向他不停地说沼泽发生的趣闻;商人洛西塔的杂货铺总燃着篝火并且向旅途劳顿的冒险家免费提供热茶,害羞的商人每次看见陌生的客人都会惊得往后缩起身子;穿着薄衫的铁匠坐在莲花池旁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敲打滚烫的铁皮,迸发出的火花沁入沼泽倏地消失;还有高级魔法师塔玛拉人尽皆知的黑暗料理,只要看到塔玛拉在房门前搅拌着她的大锅迈斯托索就知道他该回家了。
神圣天堂,漂亮的主城,阿尔特里亚的枢纽。自己就住在神圣天堂233号,每天通过房子四周的窗户能望见不同的景色,有灿烂的星夜,有高大华丽的女神像,还有门前路过的行色匆匆的冒险家们。公会的主要活动都在这里进行,圣殿的中心组织似乎也设在这里,所有设备都十分完备,所有新兴的技术都在神圣天堂得到展现,交通,经济,文化,政治,就像是蜘蛛网的中心一样分毫不差地控制着周边的运转,还连接着精灵的居住地——阿努阿兰德——
回忆中断。
“阿努阿兰德的黛月森林入口,连接着新生的地区,未驯服的魔物肆虐着,等待冒险家们前往净化。”
新生的地区名叫寂夜沼泽,银色新月修炼场和等待白昼森林。
那么就从寂夜沼泽开始吧,狂战士。天色未晚,迈斯托索·谢瓦利埃扛起战斧着好防具只身踏入了阿努阿兰德的黛月森林。
【无法战斗的战斧03】
渊纛推开房门看见迈斯托索斜躺在沙发上,手臂上缠着厚实的绷带,他心里明白了大半。于是渊纛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剥开一只橘子掰下一个瓣在迈斯托索面前晃了晃,看到后者很慢地摇摇头就把橘子塞进了自己嘴里。
“冷,好暗。”
“什么?”渊纛嚼着橘子,没听清迈斯托索说了什么。
“好冷。”迈斯托索坐直了身子,转过头看着渊纛,“寂夜森林。”
“寂夜沼泽。”渊纛想也没想就订正了他的错误,不过他说完就意识到他不该这么做。迈斯托索又躺了回去,耷拉眼皮完全没有想再说话的意思。渊纛吃完了橘子只好站起来没再打扰疲惫的大哥。
“他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渊纛质问斯伯兰蒂,一不小心把桌上叠放的文稿扫在地上,斯伯兰蒂默默地蹲下来把散落的纸片归拢在桌上敲了两下整理平整放回原处才回答道:“我没拦他,我不知道。”
“大概去了有一整个晚上吧。”圣徒抬起头喃喃道。
一整个夜晚。阿努阿兰德的黛月森林入口在夜晚是绝对禁止进入的,除非是自认为或者被认为能有很强能力抵御住魔物侵蚀的人才有资格在夜晚去净化这个地区,这里因为是新生的地区魔物还没能被完全地解读出来,本身受到地形的影响即使是白天那里的气候就非常潮湿,还散发着怪异的气味,土地上生长出来的魔蛋里面充满了剧毒的汁液,更不要说是夜晚了,冒险家们要不是为了高额的赏金,几乎没有人愿意踏入那块地方去净化魔物。渊纛借助着职业优势能够灵活穿行于魔物之间,加上他本身对那块地区也有足够的了解,加上以公会的名义,接下几乎所有公会任务板上的委托任务靠净化这块地区赚取家用对他来说已经不在话下。可是迈斯托索不一样,狂战士的蛮力在这里并不能得到多少发挥,相反如果只是挥动斧头就能杀死魔物的话这里根本不会令众多冒险家生厌,问题的关键是他除了会向前冲,不顾一切地拼杀砍刺以外对于战斗的基本闪避技术并不了解,说白了就是如果没有像斯伯兰蒂这样的圣徒帮忙治疗的话他估计早在数年前就死在魔物的爪下了。
可惜,这次就算有斯伯兰蒂也无济于事。迈斯托索回来以后草草地吃了点东西,连渊纛特地给他加的一只蚝油煎蛋也没吃完,倒在床上就开始蒙头大睡。渊纛不止一次地提醒他换掉那厚重的窗帘,不过他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也不准其他人帮忙,因此拉上窗帘的房间里特别暗,即使是白天迈斯托索的房间里也像夜晚一样。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受到魔物的侵蚀,睡着的迈斯托索一下一下无意识地痉挛着,眼皮耷拉着还会出现微睁的状况,然而他对此浑然不觉,直到突然一阵胸口的阵痛惊醒了睡眠本来就很浅的狂战士。掀开被子想坐起来却发觉全身发麻,背后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不自觉地发着抖,上下齿格格打战。像被什么压住了,怎么也坐不起来,迈斯托索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片潮红,夹杂着不明颜色的脓肿液体胡乱蹭在洁白的被套上,掀不开被子因为双手已经开始腐烂,一定是刚才被魔物的剧毒侵蚀的太深,寂夜沼泽炸开的巨蛋浆水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身,没能来得及做紧急处理便匆忙回来,此时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压迫着他上升着堵塞了喉咙使他完全丧失了发声的能力,狂战士嘶哑着吼出不成形的破碎文字,一歪头不省人事地埋进了枕头,血珠汨汨地从胸口和鼻孔里渗了出来。昏暗的房间里默默站着手持镰刀的死神正在执行他的使命。
当斯伯兰蒂把半死不活的迈斯托索从圣殿骑士团的附属治疗中心带出来的时候渊纛已经认不出他的哥哥了,死灰的脸,全身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左手和右腿截肢,陷在轮椅里,胡乱低声念叨着听不清的话语,斯伯兰蒂缓缓推着轮椅将迈斯托索送进了监护病房,安顿好病人后和房里另一位负责治疗的圣殿骑士谈了几句,然后转身出来了。
“大哥他……能恢复到什么地步?”渊纛问斯伯兰蒂,然而后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太久了。”停顿了几秒后,斯伯兰蒂不知是在回答渊纛还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迈斯托索做了一个梦。他站在一片森林里,森林尽头微光透亮,疏散的光隙投射在松软的泥土上,草叶散发清香,他拿着斧子,看见有一个人越走越近,最后站定在他面前,抖了抖长长的精灵耳朵,朝他调皮地笑笑。琪雅拉未等迈斯托索站定便转身离开,想要追上去的迈斯托索刚迈出一步便摔倒在地,回头发现自己竟然少了一条腿,脸上沾着泥土,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发现一只手臂也不见了,血从伤口漫出来浸透了绿叶,烧穿了所有的落叶留下腐臭的焦糊,然后他听见了几百个鬼魂在号哭,也许其中混杂了自己不明不白无意识的叫喊,可是他发现自己被藤蔓缠住,无法摆脱。
睁开眼看见雪白的天花板说不出话。
【无法战斗的战斧04】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迈斯托索躺在病床上,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庞上挂着汗珠濡湿了枕头,斯伯兰蒂缓缓地将他的绷带一条条拆开,混着血与药的布条此时还混合着汗液,好在截肢后的创面皮肤终于能够贴合,迈斯托索的残体比起刚被抬进监护室的时候已经显得平和了不少。
已经过去两年了啊。斯伯兰蒂将换下的纱布和绷带卷好拿出了房间,迈斯托索盯着被夜幕染成灰黑的天花板,床头柜上方悬着的心跳指示器滴答回响,他已经记不清身体里还有多少属于自己的部分,连接着各种仪器的管子,大大小小的手术,两年来他都是在混沌中度过的。暗中他抬起了已经没有了左手的断臂,小心地观察着,两年来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他还站在寂夜沼泽前,斯伯兰蒂还和家人住在一起,渊纛也还没有结婚,伏暑师父还会笑意盈盈地带着帽纸来家里作客,远方偶尔还会传来琪雅拉的消息,公会人事部那个小小的办公室阳光依旧灿烂。
后悔吗?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问他。
说不上。
继续吗,那声音又问。
不得不。
别无选择吗。
是的。
琪雅拉回来了,只身一人回来了。时光虽然不能改变精灵的容貌,相隔数年之后见到她的迈斯托索还是没能立刻认出他曾经的恋人。琪雅拉听说了事件的全过程,此时她正站在病榻前,少了一只手和一条腿的迈斯托索早已不是旧日那个会偷偷从树上蹦下来蒙住她的眼睛让她猜是谁的阳光少年。
“你变了不少。”
“你也是。”病床上面容灰暗却强打精神的迈斯托索笑着回答,“阿努阿兰德那边还好吗?”
“一切如故。”
琪雅拉俯下身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剥开了一只橘子,拿出多汁的一瓣送到迈斯托索嘴边,后者摇摇头并不想吃。琪雅拉将橘子放在床头柜上,两人对视着,似乎只是两股精神力在交流,时间在对视中静静地流淌,病房中只有微风吹拂下摇动的剑兰花叶簌簌作响。
“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斯伯兰蒂在替迈斯托索换绷带的时候轻声说道,小心地将蘸着药水的纱布覆盖在被魔物的毒液侵蚀过的地方。毕竟不是普通的伤口,迈斯托索能够撑过两年已是万幸,斯伯兰蒂故意告诉他稍平和些的结果,实际上这种暂时压制的伤害很难保证在以后不会再度爆发。不过多亏琪雅拉的照顾,凭借义肢迈斯托索已经能勉强站立起来,他恢复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迈斯托索——?!”进门为兄长换药的斯伯兰蒂除了看到一张空荡荡的床再也找不到床上的迈斯托索,原本每天按时来探望和照顾他的琪雅拉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同时失去了联系。床边没有字条,更没有留下任何值得追寻的线索,唯一与迈斯托索一同消失的只有他房间里那把已经积起尘垢的战斧。
当斯伯兰蒂再一次见到那柄战斧的时候它已被擦洗光亮,矗立在阿努阿兰德半湿的泥土中,斧柄上绑着一根熟悉的发带,此刻正浸染于黄叶清泉之地的习习微风中随意飘荡。大概结果如此吧,名为迈斯托索的生命拼尽了全力在这世上燃烧了33年,终究葬于他乡,埋葬在陌生又熟悉的泥土里。在战斧的旁边是一出新芽,那位名为琪雅拉的精灵也不再出现,纵使精灵拥有漫长的时光,他们可以选择自绝性命。她回到了故乡,与曾经的少年葬在一起,也许会有一天再度重生,迎接阴霾之后新的阳光。
04-2
想要离开吗。
担心自己成为累赘。
还是不想重蹈覆辙?
迈斯托索被琪雅拉牵住双手,缓缓地站在了地面上。义肢触碰地面的感觉很怪,不过他正在努力地习惯这一点。
你真的要去阿努阿兰德吗。琪雅拉这样问他。
是的,我想去,我要去。
迈斯托索感到了魔物之力在他的身体里撕扯,为什么他的躯体会突然间恢复大半,大约是魔力的反作用造成了回光返照,当这种恢复力消失殆尽的时候就该轮到他魂归尘土了。所以他想在自己尚存意识的时候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里。
琪雅拉轻易地就带着他逃了出来,多亏这股侵蚀的反作用力,迈斯托索和两年前几乎没有差别,临走的时候琪雅拉问他:“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吗?”
“我想带上我的斧头。”
终于抵达阿努阿兰德的范围笼罩时,迈斯托索的力量消耗殆尽,琪雅拉扶住了他突然倒下的躯体,迈斯托索虚弱地坐在地上喃喃道:“阿努阿兰德...”
“......”琪雅拉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你的故乡,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啊...
“可惜我不能陪着你了。
“你还会记得我吗?
“我的兄弟,我的恋人,我的战斧。
“都会变成回忆...一起埋葬在这里吧。
“谢谢你答应我...请将我留在这里。我想在阿努阿兰德倾听你的声音。”
说完这些,迈斯托索朝琪雅拉微微抬了抬嘴角,似乎是低声笑了出来。然后他的身体猛地一个战栗之后便朝下倒了下去。对面的精灵已泣不成声。
她摘下了他头上的发带,还是那年圣诞她送给他的手工品,琪雅拉将发带绑在斧柄上。她坐在埋葬他的骸骨的黄叶堆旁,双手抱膝,32年的经历对于精灵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但是对于已经逝去的迈斯托索来说,就是一辈子。
【FIN】
咸湿的海风迎面而来,在这个虽然还不冷、但开始逐渐降温的十月看起来不是那么体贴,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站在甲板上吹吹海风,看看虽然一望无际但实际上没什么变化的大海。
海风鼓起少女黑色的裙摆,可爱的高腰长裙除了黑底金边,还有一圈白色的花边,在海风的努力下让那块细腻的皮肤若隐若现,形成了海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林檎很自然的就选择参加了那个人类与元素使的和平会面活动,于是现在她穿着为此特意挑选的衣服,站在大船的甲板上。
像是以免他人在船上觉得无趣一样,或者说可以理解为让双方参与人员融洽的交流,船上会举行各种各样的活动,比如再不久就会举行的舞会。托这些活动的福,本来就不是什么交际障碍的林檎认识了不少鸽方的人。
现在,林檎是来甲板透透气的。
甲板上也有其他人,但很少,大家现在大概都在准备舞会的东西。
“嘿,林檎。”有人注意到了她。
“哟,砂暴。”是林檎认识的人。
黑城砂暴,同样也是一年级的学生,在这一年来没有长高多少,从年龄来说长到了15岁,但总体来说改变得并不多。
“喵……”
一只猫凑过来,柔软的叫了一声,讨好的蹭了蹭林檎的脚踝。
“嘿,姜黄。”林檎挽着裙子蹲下来,笑着挠了挠猫儿的下巴,姜黄舒服得发出了“咕噜呼噜”的声音,“你是不是长胖了?”
“喵?!”姜黄跑开了。
“它生气了?”林檎有些遗憾的喃喃,她还想摸摸姜黄。全船里会带猫上船的人大概只有黑城砂暴了。
“唔……谁知道呢。”砂暴走过来,望着姜黄撒腿跑去的方向,拐过拐角后就看不到它去哪了。
“说起来……”林檎站起身,冲砂暴笑笑,“一年不见,算是好久不见啦?”
“嗯,算吧……?”砂暴若有所思,“不过,林檎会来参加这次活动我倒是不意外诶。”
“挺热闹的,不是吗?”戴着眼罩的少女靠着栏杆,海风带动她的衣摆、发丝,“砂暴的话,是为什么来的呢?”
“听说船上是吃饭是自助餐……”
“别把船上的食物都吃完了哟。”
“……”砂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四处看风景。大概是有这种想法,因为食材是鸽方势力提供的,而学院那边的自助餐餐厅早就把他拉黑了,所以不难猜出他有这种想法。
“如果这次真的谈妥了的话,应该会很不得了吧?”林檎歪歪头,有些不确定的说,但好像并不是说给砂暴的而是说给自己的。
“会怎样呢?”这并不耽误砂暴多问问。砂暴穿着一套水手服,和他往常的穿衣风格不太一样,楞生生的让他看起来更加雌雄难辨了,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但此时他并不打算为舞会去换什么特殊的衣服,像他这样的男生本来对这方面也不太在乎。
“记入改变世界历史的进程中?”
“诶,会有林檎的名字吗?”
“说不定会,也会有砂暴的名字,大家的名字都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好厉害!”砂暴纯粹是在不明觉厉。
“还好还好。”
如果人类和元素使真的和平相处了,会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会呈现出怎样的景象呢?
林檎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想象得出来。
人与元素使共存的社会,人与元素使建立的城市,人与元素使一同撑起的家庭。因为元素使其实一直以来也是和人差不多的,有着同样的人的感情,有着同样的人的需求,有着同样的人的梦想……只是有人总是以“非己族之人,其心必异”的想法来揣测元素使,所以元素使也只有依靠能力来保全自我。
怪物一开始并不是怪物,只是别人叫得多了,就成了“怪物”——路原本不是路,走得人多了,就成了路——就是这样的道理。
海风呜呜的哽咽着,还有无穷无尽的浪声,客船随着海浪微微起伏着,阳光简直要穿透眼皮一样。
“这样的话,我回去探望家乡的话也会变得很方便吧。”
“原来林檎你是回家了吗?”砂暴也靠上栏杆,百无聊赖的往天际线望去,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说起来,我和哥哥也有那么久没回家看看了呢。”
“你哥哥……黑城砂尘?”林檎想起了那个和砂暴一起上船的人,还是老样子,除了卸了一些看起来挺麻烦的装备以外。“他上船也是带着刀诶。”
“因为他是‘武士’啊,刀是他的爱人……唔,开玩笑。”砂暴摊手。
“有兄弟真好啊……”林檎是独生子女。
有兄弟是件好事吗?
黑城砂暴心里嘀咕着,按理说,他在黑城家是不止一个哥哥的,但这仅仅是血缘关系,并不会被他承认。他是二子,不会被赋以很大的期望,所以很幸运能够相对自由的长大。
但是哥哥呢?他对砂尘的印象总是有一个“人好忙”的一个标签。
“我哥他……好忙啊。”砂暴嘀咕着。
“嗯?”
“没什么……我只是想,现在回去的话估计也找不到老爸老妈了吧。”
“诶?”林檎惊讶的转头看着砂暴,少年的表情还是老样子,看来不是什么悲观的事情,“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家,是离家出走啊……”黑城砂暴声音小了下去,瞅了林檎几眼,“全家离家出走。”
“那样不是搬家吗?”
“不,不是啦,我们家很大很多人的,家庭也有很多,不止我们一家,不过大家都姓黑城。”
“大家族?”
“嗯,大概就是那样。”
“你们离家出走了?感觉挺有意思的。”林檎看起来饶有兴趣。
“是的……”砂暴摸着下巴,低着头努力回忆着,“大概是我11岁的事……吧?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那你们离家出走到现在有4年了。”林檎记得砂暴进学院的时候快14岁了。
“是,如果爸妈他们现在还没被抓回家的话……这就是我和哥哥可能找不到他们的原因,因为总是要转移地点的嘛。”
“原来如此。”
“事情和我关系其实不大,据说是因为爸爸的表哥那一家都被杀掉了,于是我们家离家出走了。”砂暴轻描淡素的说,因为他真的记不太清了,他不是故意忘记的。
话题好像突然沉重了。林檎认真的想道,结果并不是什么开心的故事的样子,可现在好像不是什么去安慰人的情况。
“抱歉……”结果她最后还是道歉了,这对一些人来说也许是最起码的礼仪之一。
“没关系啦,反正是我提起来的……而且我记不太清楚了。”说完,砂暴难得的露出了严肃的神色,“我好像有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在过去的一年里我用过一次元素觉醒,那之后虽然能够更好的用元素能力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点健忘了。”
“你比我还年轻呢。”林檎拍了拍砂暴的头——他的帽子,“难道有后遗症吗?”
“也许吧也许吧。”砂暴把帽子摘了下来,一直被压在帽子下的呆毛没精打采的晃了晃。“林檎你不去准备舞会吗?虽然你这身已经很好看啦!”
“谢谢!”林檎笑嘻嘻的揉乱了砂暴的一头金毛,你看,人遇到比自己矮还比自己小的人总会忍不住做出这种举动,“我有准备的,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回房间啦,待会舞会见哦?”
“舞会见!”
“我靠,这是什么鬼地方。”
无论甩上多少下,手机的信号栏依然无情地显示一个叉,我忍不住骂道。本来上岛时就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结果现在又联系不上先来到这的松鼠,我有些烦躁起来。一开始就遇上猫山不说,后来又不知从哪窜出了犬神和爱思——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在背后捅别人一刀的暗杀者和自称“老朽”的奇怪女孩子。
鹰组的确充斥着各种可以称得上「异形」的人类,那些人发起飙来危险系数并不比复仇者低多少。稍微心疼了一下再正常不过的自己,我从口袋里摸出一罐可乐——欧洲的细长罐包装放在口袋里蛮方便的。我单手扣着拉环,一边走,一边用右手尝试着所有青年都梦想做到的那个动作——
“啪。”我拉开拉环的同时,手指间打了滑,整个易拉罐顺着抛物线滑了出去。我痛心地看着来不及追上的可乐,祈祷它能直立着落地——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也没可能再买到汽水,我叹气,没把握还是不要模仿单手开拉环这种东西比较好。
要不要现在喝掉带的第二罐?我最终释然,考虑着向前迈了一步,前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挥动长枪一下子将快要落地的可乐挑回来。我看着快要飞到自己脸上的可乐,索性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一把抓过去。易拉罐猛地砸到我的手中,粘糊糊的液体却窜出来盖了半张脸。
“真是的,我该谢谢你还是洒你剩下半罐可乐比较好啊,布伦小姐?”我随手撕了几片叶子抹掉还在像汗珠一样流淌的液体,打着没诚意地招呼说道。
“我妻真二。”布伦收起长枪,淡淡地说。
“对,是我。”
“……”布伦静静端详许久,“和洛基有过一战的男人。”
“啊?”对方莫名其妙的评价让我摸不到头脑,“洛基?……哦哦那个人民币网游玩家一般的元素使啊——”我顿了顿,笑笑说:“布伦虽然是个美人儿但是洛基更漂亮……呢……?!”
话未说完,刀光剑影在我面前划过一条弧线,伴随着小金属物件落地的轻响。我看了看手上被削掉顶部的易拉罐,不禁冒了冷汗——余下的部分刚好与汽水高度齐平。
“下一次就是你了。还有,不要叫我布伦。”对方敏捷地将方才梗指我脖颈的长枪向下划,绕过一圈后利落收束起来。
“好好好,希尔德。”我无奈地举起双手表示屈服。布伦却非常不满于我轻浮的态度,再次挑起长枪,直冲左脸。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同时,左侧也变得轻飘飘的,大概头发也被削掉了几绺。
“啧……这一点和洛基一样讨厌。”布伦摆着可怕的脸,说道。
“你何必呢……布……艾斯帕德?”我一气喝尽手中只剩一半罐子的可乐,努力把心悸压下去。
“你和猫山,竟然私自和洛基战斗,吾王不可忍。”
“我哪知道买个游戏也能遇到元素使同好啊?”就算如此,难道还要打电话通知她我们开战了你快点过来?说起来布伦之前连手机号都不肯告诉我——除了她之外我唯一没有拿到联系方式的也只有苏我了。“说起来,你这么关注洛基,那么对他喜欢玩的游戏感兴趣嘛?”
听到洛基的事,布伦眼前一亮,“游戏?”
“嗯~我可以借你玩~而且洛基喜欢用的角色和战斗方法我也知道,这可是实战很好的借鉴啊——他那个方法,是有弱点的——”我顺着布伦的兴趣点说下去,“回去就借你怎么样?作为交换……就叫布伦吧,艾斯帕德好长。”
“你跟那个家伙还真是……”布伦盯着我,仿佛定下了某种之后的杀意。她突然警惕地看着四周,说道:“要来了。”
“嘭——”树林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划破。循声望去,不知何时来到我们后方的松茸正举枪对着不远处的树冠。树枝微微摇动之后,跳出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偷窥狂猫山。
“哎呀,竟然被发现了。”猫山整了整快要脱落的兜帽,一点都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喂猫山?!你怎么又跟着我?!”我近乎指着对方的鼻子喊道。
“谁跟着你了别这么自恋好不好,我跟的是艾斯帕德。”
“……”布伦抬眼看了看猫山,“我很早就发现你了,但是你没有战斗的价值。”
“切,我还以为是猎物。”松茸收回双枪,十分扫兴。
“你们这样说以为我会伤心吗?呵,我才不会。”猫山双手抱臂,昂首辩解着。
“傻吗你。”
“你好意思说我?”猫山满脸鄙夷,“每次被跟踪还毫无自觉的全鹰组也就只有你了。”
“谁跟你们一样一个个都是暴力输出机器啊?老子是军师类型的角色好不好!”既然对方挑衅,我就毫不顾忌地反口咬道。
“怎么?你看不起暴力输出吗?”松茸两步走上前,抓住我的衣领。
“喂等……”
“快躲开——!”猫山大喊一声,随后和布伦同时跑开。远远地,后背传来一股炽热,仿佛要将一切都灼烧。松茸立刻把我甩到远远的树丛中,而他自己却被巨大的物体遮蔽了身影。
“松茸?!!”猛地落在树丛里,我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来。一辆巨大的卡车砸在了我们刚在所在的地方,车厢缝中钻出刺眼的强光,随后巨大的爆炸声迸发,视野一瞬间被橘红色所占据,伴随着高温的冲击波如波浪般袭来,我被逼得匍匐下去。
待余波平息,我爬出树丛,数张扑克牌迎面飞来,我下意识拿起还没来得及出鞘的兜割,把它们打飞出去。那些扑克牌改变路线后,在空中炸裂。我后退几步,躲开那些热浪,同时寻找那些炸弹扑克的来源。
火海中,松茸气喘吁吁地站立着,似乎最后躲开了卡车,索性只受了些轻伤。而他的对面,手指间插满扑克的颓废男人游刃有余。
——敌人出现了。我想起之前博士给我们看过的资料——男人是复仇者,【爆】元素使,可以随时制造炸弹。
松茸兴奋地笑着,用手背抹去脸颊的血迹,拔出双枪冲向男人。同时,布伦也从树上跳下,长枪直砍敌人。平时并没有什么感情交集的二人这时竟配合得十分默契,松茸远远地打爆那些扑克,为布伦开路,而此时布伦冲上前将男人步步紧逼。男人一边后退,一边不断地从口袋里掏出更多的扑克。
“喂猫山,你要睡大觉么?”我一脚踹向旁边的大树,示意那个不打算追打复仇者的混蛋滚下来。
“啧……”猫山不爽,但还是跳下大树,落到满是扑克的地面上。在猫山踩到扑克的一刹那,脚下传来鞭炮一般的爆响——现在那些扑克似乎变成了地雷。靠着迅速的反应力,猫山迅速借助长枪的支撑跳起来,避开了多米诺骨效应的连环爆炸。
“现在怎么办?我们根本没法追上他们。”猫山和我一起跳进路边的树丛,问道。
前方狭窄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扑克炸弹,丝毫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而不远处是一座废弃建筑,附近没有树木,走树干这条路也行不通。现在松茸和布伦将男人逼入了那座赌场,我们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想办法啊,人活着还能把自己憋死?”我不经意间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之前带来的另一罐可乐。“往后退一下,这个方法或许行得通。”
我打开那罐可乐,向前沿着一条竖直的线将它洒到扑克牌上。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出现,我小心翼翼地用兜割戳了戳湿掉的纸牌,它似乎已经失去了炸弹这个特性。
“没想到弱点竟然是水……谁让他用纸牌呢,看他的样子也是个没救的赌徒。”猫山大摇大摆地踩在安全扑克上,“……鞋底好黏,就没有纯净水么?”
“不愿走你就去踩炸弹开路吧。”我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竟然还挑剔,或者说还针对我嘲讽,不愧是猫山。
靠着三分之二罐的可乐,我们终于安全到达赌场门前。赌场大门紧闭着,我和猫山对视了一下,做好迎接机关的准备,一同推开大门。缝隙越变越大的同时,规整排列的纸牌也蓄势待发,仿佛下起剑雨,誓死埋葬杀气重重的入侵者。我立刻按照纸牌排列的阵型倒着可乐,那些棕色液体在潜意识的慢镜头中好似绘出图案,颇像祭典时玩弄的手持烟花。
“解决。”确认没有威胁后,我长抒一口气。猫山率先开路,握紧长枪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啧……漏网之鱼。”说罢,猫山便对着旋转飞来的一张扑克砍了下去。纸牌裂成两半的同时,映射出红光,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和猫山就被强大的冲击力抵到墙上。
“这也太狠了。”猫山愤愤地说。
“别砍它,只管打飞。”我摸着撞得生疼的后脑,把可乐罐插在猫山长枪的尖上。猫山对这奇妙的组合十分无奈,为了战斗,值得忍气吞声一阵子。
尽管这个林中赌场已经废弃,里面的设施依然齐全。老虎机和彩票机似乎还能用,骰子之类的赌博常用品整齐摆放着。有到大厅的尽头,连接走廊的深处传来打斗和不断爆炸的声音。
“他们没有开元素抑制力场吗?”猫山和我一起跑着,想尽快与松茸他们汇合。
“我想在爆身上这玩意没多大用处。”我回答,“爆并不是瞬发型的能力,只要他早早准备好炸弹,我们是抑制不了他的。”
“啧……”猫山摇摇头,似乎对这个难缠的元素使格外厌恶——他已经两次吃了炸弹的亏了。
顷刻后,我们总算见到了松茸和布伦。他们正和爆打得如火如荼。在这间一百平左右的棋牌室中,桌子上,墙角上,到处都堆着纸牌,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炸弹。爆一边躲闪着他们的攻击,一边尽力跑到桌子或墙角边,抓起纸牌炸弹攻击松茸和布伦。两人依旧是行如流水的合作模式,松茸抢先解决那些炸弹,布伦从高处跳起挥舞长枪猛地砍下——爆迅速滚到一旁,避开布伦的攻击,左臂却中了松茸的子弹。布伦的长枪落空,将墙角的一堆纸牌砍成两半。
“快闪开!”有了前车之鉴,我和猫山大喊道。布伦和松茸迟疑一下,还是离开爆的身边,与我们汇合。
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堆纸牌并没有爆炸——它是真正的纸牌。与此同时,爆获得了绝佳的攻击机会,他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一叠扑克,准备发动爆炸进攻。
“喂小哥!”此时我们的背后是墙壁,假如他真的攻击过来,我们八成逃不掉。于是我决定来一场孤注一掷的博弈。“我们现在状况很不利,而你也遍体鳞伤的,我们来换个方式一决胜负如何?”
“喂,你在说什么鬼话?!”松茸和布伦显然信不过我,也不能接受我这样送死的行为。
我示意猫山拦住他们,扔下武器兜割,走上前。“小哥你很喜欢赌吧?我们就用赌博定胜负如何?”
爆攥紧扑克牌,更高程度地警惕着。我见对方不打算回复,便走到墙角,拿起一把纸牌。“我自愿当人质的话,你总愿意和我们谈谈了吧?”骗你的话可以随时把我爆掉,我向对方传达出言外之意。
“你想说什么?”爆终于开了口,远远地问道。
“最公平的零和博弈。”我指了指门外,“但在这种满是炸弹的屋子里对我们也怪不公平的,出去说吧。放心,我不会放下那些纸牌的。”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我向爆说明了赌博的规则:双方各有五个筹码,彼此进行博弈,输的一方要把一枚筹码交给赢的一方,每输一次再加一枚,筹码先用尽者为败。
“一对一,让这个家伙来。”爆点名指着猫山。猫山不太乐意做这种事,我从背后推推他,小声说:“去吧。尽量输给他,爆一旦倒下就去阻止布伦,这次就拜托了。”
“哈?”猫山觉得我的反应有些不可思议。“听我一回。输给他,在那之后一定要阻止布伦,有必要的时候联合松茸。”虽然有些疑虑,猫山还是走到了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刚好也是离出口很近的位置。
“等等,”松茸抓住准备过去的爆,似乎计划好了什么事情——刚才他一直在与布伦窃窃私语,“我和艾斯帕德在背后盯着这家伙。你不是讲公平吗,万一你出千先爆了我妻又杀掉离你最近的猫山……”
“我们要动你的话你就尽管爆了我妻吧。”布伦反倒很爽快,仿佛除掉的俘虏是敌人方面而不是同伴——或许他们从未将我当做过同伴——不过这一点正是博弈最重要的资本。“我妻,你离我们远点。”布伦瞟了瞟满手是纸牌的我,补充说道。
“哎,布伦这个时候真是冰山美到极点咯?”我讪笑着后退几步。
“我不会出老千的,但我对人质也不会手下留情。”爆淡然地从地下捡起两个骰子,“大小点。”
松茸看了看爆手中的骰子,挥手把它们打到远远的地方,“不必了,猜拳就好,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炸弹。”
爆对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感到愤怒,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牌,松茸也毫不示弱,手枪直指对方额头。
“猜拳挺好!”猫山连忙搭腔阻止对抗扩大为战斗,比起平时,他略显慌张——这次他不再是轻松的旁观者了。
这个绝佳的位置被我抢了。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我愉悦地看着猫山把那个可乐罐子砍成十份用作筹码——至少那个罐子绝对不是炸弹。怪不得猫山这么喜欢,旁观真的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所有的事都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现在又和自己不相干。
“石头剪刀布——”
二人开始划拳,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运气差,猫山已经连输两局。现在他还有两个筹码,按照规则,猫山再败一次,爆就算胜利了。
“石头剪刀——”
在二人喊出第三局的同时,爆身后的布伦和松茸已经举起各自的武器。看到他们行动的猫山也并没有阻止,只是怜悯地看了看我,仿佛在道别——他显然把我刚才那些话当做是遗言了。
“布。”
“……”
爆没有喊出最后一个字,而那被枪声所代替——他惊讶地慢慢低头,子弹和长枪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由于不是致命部位,他尚有理智,瞪大眼睛指着我,要让欺骗付出代价。
“哎呀不好意思,随手拿了些正常的扑克。”我哗啦哗啦地任那些纸牌自由落地——那是之前布伦砍过后并没有爆炸的真正的扑克。“我发誓只在这儿骗了你,至于现在……我也有点被背叛的感觉呢。”——才怪。考虑到松茸和布伦二人一定不会任由我玩什么和平游戏,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对爆下手,我才玩了这样一场博弈。
爆颤抖着拿出炸弹扑克,想要攻击猫山,而猫山趁我转移他注意力的时候,早早绕到布伦身后。布伦迅速拔出插在爆腹部的长枪,一挥砍掉他的右手。
“啊啊啊啊啊啊——”爆痛苦地呻吟着,踉踉跄跄就要跑。松茸一跃挡在他面前,朝着他的腿部放了几枪。爆一下子重重面朝地面倒下,布伦对着他的腹部又是一击,直接用长枪把他钉在地面上。
我从一旁的冰箱里扒出几瓶水,拧开盖往爆和他手中的纸牌上扔。这样暂时就不会再遭到他的炸弹攻击了。
布伦握着长枪,仿佛变了一个人。她起初战斗的兴奋已经转化为偏执——她拔出长枪,要给倒在血泊中的爆以最后一击。
“等等艾斯帕德!博士要活的!”猫山冲上去,用自己的长枪抵住布伦的强力刺杀。
“吾王命令我,肃清元素使。”布伦眼神中始终保持着杀意。
“你不是想杀洛基吗?!研究了他之后我们才能用更好的方法对付洛基不是吗?”
听到洛基的名字,布伦犹豫了一下,依然没有松开她的长枪。
“艾斯帕德,”松茸拍了拍她,“研究完之后,这家伙任你处置。”
“……”松茸提出的条件让布伦很满意,既然由她杀掉他是早晚的事,就没必要这么纠结时间了。布伦将长枪反过来,敲晕尚有一丝气息的爆。“我妻,你负责运这家伙。”
“我?!”我踹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复仇者,“这家伙要是路上醒了我怎么办?”
“你不是很有办法吗?”松茸语气略带嘲讽。
“你们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啊?”我假装很是委屈,后半句话说得我自己也心虚,“我们明明是同伴。”
“快走吧,老大要找的人还没找到。”松茸摆手,一脚踹开赌场大门,和布伦打头走掉。
“喂猫山,把你斗篷拿来。”
“哈?凭什么?”
“这家伙总得带回去吧?”
猫山非常不情愿,但他也是鹰的一员,在这种事上也有责任,便把斗篷递给我。我把爆弯成虾仁状,用斗篷打成包袱,然后扛在肩上。
“走吧,珊瑚还没找到呢。”
我和猫山几步小跑,追上前面的二人。
“真像个逃荒的,真二。”
“……猜拳连败三次你也是蛮拼的啊,猫山。”
“……滚。”
有关苜蓿/木xu(打不出字真烦人)的设定(吧
是男孩子无误√
精神有点问题,认为自己是苜蓿草
呆毛上的苜蓿草是幻想出来的,实际上就是一根呆毛
心理年龄比实际的要小两三岁
不常说话(因为植物是不会说话的= =),不善(与人)交流
穿衣风格也很奇葩
总是笑眯眯的,性格温和
喜欢晒太阳,坚持每天4小时
有时候会捉弄破坏花草树木的人
不吃素,常喝牛奶
讨厌吃素的动物、虫子,尤其是蚜虫(觉得自己会被吃掉= =
最喜欢的颜色当然是绿色
在收养他的植物学教授那里做园丁
记性不大好,但有关植物的东西却记得很牢,一学就会
能把植物百科倒背一遍
自己养的花草都有名字
作为一个园丁干得很好
木xu的xu的写法是左边一个日,右边一个于
其实就是个有点神精病但人畜无害的好孩纸(?
瓶中人
亦被成为契约瓶或者精灵瓶。
瓶中人并不是指一类人,而是指一种瓶子,这种瓶子非常小,小到可以挂在脖子上当吊坠。在未和瓶中的生物结成契约关系时,瓶内会有一张卷起来的小羊皮卷轴,而当你与瓶中生物结成契约关系后,瓶内的羊皮卷轴会燃尽,变成一个光点。
瓶中的生物在未与你结成契约关系时他人,包括你,是不会知道瓶中到底是什么。但封印的大都是异种族。令人不解的是,除了【瓶之父】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些瓶子到底是如何制成的。
瓶内较普遍的生物是妖精组的生物们,下至史莱姆上至无头骑士报丧女妖无所不有,而瓶内出现的生物概率由大到小依次是妖精组→精灵组→恶魔组→龙组。
瓶中人一般为普通人使用,并且有相关的文法规定。比如,瓶中不能出现独角兽和天使之类的生物。又或者是不允许强迫生物做超出道德底线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在黑市上还是时有发生。
一般来讲,瓶中人会自己召唤适合的主人,而且瓶中人虽然和主人是契约关系,但是本质其实是同伴和合作关系。再者,考虑到性格等方面的一些问题,偶尔对主人语言或者行为上的欺压,只要别太过分,都是可以被允许和认可的。
二宫雅的本名并不是二宫雅,至少在她的学生证上姓氏一栏明晃晃写着“柏原”两个字。不过介于她在学校的存在感太低,又没什么直接了当的朋友圈,所以有必要叫她本名的人少之又少,才导致了二宫雅这个明显是随口起的名字能够发扬光大。
柏原泽西则的的确确是个真名,但也因此不论如何都没人相信他是小雅的哥哥。毕竟俩人没什么显著的共同点,关系看起来也不是特融洽,甚至姓氏都不一样(小雅的功劳),偶尔被认作是陌生人都不会有任何的质疑声。
虽然明明最初还是关系相当亲密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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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十多年前的事儿。
那时的泽西还是个顶着乱蓬蓬头毛的热血系正太,梦想是成为保护世界的超级英雄,而他尚且年幼的小雅妹妹总会晃着一头羊角辫由衷的感叹欧尼酱卡酷伊。
而每到这个时候,泽西小哥哥就会语重心长的摸着妹妹的头毛说一摸兜要乖乖哒别跟着哥哥乱跑,会被黑暗组织抓去当人质的。
小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第二天又回归原我的跟着预备役英雄泽西君满世界的跑。就算两人偶尔分别行动,没多久小雅也会用诸如“尼酱救命独角仙星人来抓我啦!”之类的哭喊把泽西召唤回来。
等泽西从独角仙星人也好菜粉蝶星人也好或者是其他什么星人手中救下妹妹的时候,都会看到小雅一脸可怜巴巴的冲着他抹眼泪。
“小雅真是没用,”如此说着的泽西牵起妹妹的手就往家领,“下次别哭了成不?反正不管怎么样哥哥都会来救你的。”
然后话题东转西窜的跑到了昨天播放的动画片剧情,两个人就着夕阳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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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夏天柏原兄妹都特别期待夏日祭,因为哥哥喜欢章鱼烧妹妹喜欢苹果糖而两个人都喜欢烟花。随着日子的接近泽西开始不断叫嚷自己射击的能力提高了很多而小雅则期待能有全场最好看的羊角辫。
柏原家附近刚好是人口密集区,于是祭典也是远近闻名的大规模。虽然理论讲傍晚才开始活动但天还没黑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因为人多而更跃跃欲试的兄妹俩顾不上母亲例行公事的唠叨便也冲出了门。
兄妹俩到了祭典现场就开始了搜刮,从章鱼烧到棉花糖,从什锦炒面到苹果糖,转眼俩人手上就塞满了一堆食物。
然而在最基本的需求——吃上达到了满足,兄妹俩却产生了分歧。泽西觉得应该在射击游戏上展示自己的实力,小雅则认为不去捞金鱼就不算过夏天。兄妹俩进行了小规模的争执之后泽西获得了略微的优势,便抓着妹妹就往射击那边跑。
“烟火开始啦!”
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人们开始聚集起来,没多久就变成了寸步难行的状态。泽西喊了句小雅你别走散了,等回过神却发现手中已空无一物而眼前已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糟了我把妹妹弄丢了。
尚且年幼的泽西君没想过太多的世态炎凉,但却脑洞到了自己的妹妹会不会真的碰到了什么黑暗组织,都怪自己不小心让坏人占了便宜。原本还没太紧张的他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顾不上人群拥挤就往里面冲。
另一方面,本就对射击游戏兴趣缺缺的小雅在人流最拥挤的时候和哥哥拆散来心里也不免得有些紧张,但想起以前哥哥的承诺还是勉为其难的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狂喊“欧尼酱救命祭典星人来抓我啦!”
当然是不可能有回应的就是啦。
小雅感觉到一股难以说明的压力出现在自己眼前。完蛋了,找不到哥哥的自己完蛋了。想到这里的小雅蹲下身子就开始狂哭。
“呐没事儿吧?”
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貌似在跟自己说话,小雅抹了把眼泪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个很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瞅着自己。
“呜……我和哥哥走散了……呜呜”小雅如是说。
“真是个没用的哥哥,都能把妹妹搞丢。”那孩子如此说着然后啃了口小雅还没吃完的苹果糖,由衷的感叹了一声好吃。
小雅被这个自来熟的家伙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貌似他说得有些道理。果然还是哥哥太没用了才对。如此想着的小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跟着迎合着“没错!哥哥太没用!”
对方看小雅一脸认真的吐槽自家哥哥的样子都忘了接着哭,忍不住fufufu得笑出声。然后他像刚想起来的样子从兜里翻出个小东西塞给了小雅,理由是“买食玩把糖果吃掉了但对里面的玩具不感兴趣所以给你当苹果糖的回礼吧”,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了小雅剩了大半的苹果糖。
小雅看着手中被硬塞来的兔子挂坠,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了然后乐颠颠的挂在了脖子上。
虽然这种明显骗小孩的玩意有那么一丢丢的劣质。
_
等兄妹俩再见面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家里了。
小雅顿悟到果然还是哥哥没用之后果断去找了值班的民警小帅哥,一边卖萌一边阐述自家哥哥太不像话竟然走丢了。小帅哥说妹妹你放心吧妥妥能找到你哥哥的时候小雅又一遛烟跑走了,还挺好运的没迷路而直接找到了家。等稀里糊涂被民警小帅哥拉回去的泽西到家的时候正看到妹妹坐在客厅逗着小金鱼,便猛得扑了上去。
“妹妹不要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真没用。”
“以后绝对寸步不离你身边!”
“好烦。”
一旁的父母本还想批评一下自家两个不怎么听话自己乱跑的孩子,但一看孩子看起来安然无徉的样子便也心软起来。
不过啊……
总觉得两个人定位出了什么问题。
_
对于还在成长期的俩孩子而言这只是生活的一段儿小插曲。
但没人知道这么个小插曲和日后看到哥哥就烦甚至自主意识强烈到了成为前不良的小雅有什么因缘,也没人知道和成天盯着妹妹甚至变成妹控的泽西有什么关系。
总之,只是人生的小插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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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脑洞了下为什么嫌弃哥哥和为什么妹控
事迹素材自自己【
那个不知名的孩子打算写自己的西皮_(:3"∠)_但还没确定西皮
食玩就是有小零食和玩具的小孩子零食组合,一般都是糖果
顺便,小雅的人设有带兔子项链你看到了么
染まず漂う
凌晨三点,周·帕拉图裹着一身寒气回到宿舍里。他感到倦意盘着他的腿脚,自从他回来之后他就没好好休息过——不是不想睡,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帝门特在自己面前站着,用那种带一点委屈、带一点期待、欲言又止的神情望着自己,于是刚躺下的周腾地坐起来,披上衣服徒步走到存档案件死者的房间,打开帝门特躺着的那一格。那少年一如案发之后的每分每秒,安然横卧于霜雪之上,白布缠着他的身体,及肩黑发四下散开;其中一缕落在眉间,苍白着脸色。帝门特活着时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子,可现在他终于也被死亡夺取了一切。
周盯着透过窗户落下的月光里少年宛如雕像的脸,疑心自己的眼力;帝门特当然很瘦小,但这样看着似乎比自己印象里还要小。周感到疑惑却没有勇气揭开包裹少年身体的罩布看看:如所有案件遗体一样,帝门特既然被存放在这里,自然也是经过验伤解剖——战场上看见友军被魔物碾成肉沫都不皱一下眉头的十字面对这少年尸身竟怯了胆量,他知道掀开薄布定会看见从颈部一直到腹股沟处的y型缝合。周害怕看见这个,他又合上冷柜回到房间。不多时十字又披着外套走向那间沉寂的小房间,来回几次他终于感到倦怠不堪,背靠着冷柜与三三两两的死者们一同沉睡。
但今天来不及休息,周只是来宿舍取一套能给帝门特穿着入殓的衣裳。
由于毫无线索,案子只能草草收尾划拨但无法结案的卷宗下,周虽然对于无法找到凶手一事想法诸多,但就如他对重力灰烬说、有什么意思呢,帝门特已经不在了。
周从重力灰烬那里得到了帝门特屈指可数的遗物,至于那封信,不管有多在意其中内容,周觉得自己并不配拆开它——如果要给帝门特认识的人的重要性划分等级,周想自己无非是看着手上的戒指和一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占了个便宜,重力灰烬和生死不明的静寂散华值得知道帝门特的遗嘱,而他周·帕拉图并不配。
那个从工会拿回来的箱子依然搁在墙角。周不想去拆开,可是此时他需要快些给帝门特穿好衣裳,天亮之后他预约的神父会来给帝门特做忏悔祷告;虽说来得有些迟且周也没打算办丧礼,不过帝门特总是教廷的嫁娘这些规矩还是不可避免,为了周。
为了周·帕拉图。死人没有规矩,只有自然才是他们的枷锁。规矩是为了他们的遗产而设定的,比如周·帕拉图这样的人。
犹豫再三,周打开了那个箱子。
就如周记得他在工会目睹重力灰烬将帝门特屈指可数的家当放入箱子内,少年的衣服就那么几件,交易所里廉价的用来应付青少年成长的衣裤,黑色纺织布结实耐磨,普通的款式过目便忘。工会给员工定做的夜行衣之于帝门特反而是难得体面的衣裳,可是用来入殓却是万万不合适的,周有些苦恼地揉揉紧皱的眉心忽然转身向自己的衣柜走去。
衣服还是……有的。十字从自己的衣柜底层拨出一只纸盒放在桌上,借着夜光打开查看,如他所想,一套雪白的礼服静静地躺在精美的包装纸盒中,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也不沾染一丝尘垢、莹莹映着夜色。
这套衣服是帝门特的。
虽然他只穿过一次。
那个下午帝门特独自从公会溜出来——圣殿和治安所早已对一般居民下了戒严令,公会也本着亲民的态度温和的告知平民不要上街。那个下午神圣天堂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帝门特被小灰匆匆从卡尔的诊所接回公会,他还发着热,被告知不能出门。可是少年在爬上阁楼时看见几只红鸟在床头吱吱喳喳,展开术式后周的声音急躁地冲他扑面而来落了少年一脸。
去圣殿避难,带好你的白衣和镣铐,还有所有手续文书。
那是个光用呼吸就能嗅出危险气味的下午,小灰凶巴巴地吓唬帝门特要是胆敢乱跑就要到竞技场里把他削成刺身,可周既然说要到圣殿去自然就必须去。帝门特背着自己到圣殿请求条例庇佑需要的东西,从阁楼的窗口翻身跳出去,那时他还没有死前这般虚弱,少年猫腰沿着墙头走过东门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落地,生怕途中被工会的熟人逮正着。
主干道上传来凄惨的哀鸣,夹杂着打斗和爆炸声。帝门特有些害怕,他加快脚步向圣殿骑士团侧门的方向走去,在昏暗的拐角处低头只顾赶路的少年一头撞在什么人身上。对方站得太稳让帝门特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左腿向后稳住踉跄,右脚撑起体重发力向后跳打算和对面的陌生人拉开距离。
可是帝门特感到下腹一阵剧痛,他被狠狠地踹到了墙上。前后夹击让帝门特痛的眼冒金星,眼角挤出泪花;朦胧视线中他看见对面是个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带着型制奇特的金属面具无法看清样貌。还未细想帝门特已经被一道黑影扫过面前摔在对方脚下,这男人出腿攻击快得像风,力度比周还要狠,连续不断地踩踏踢击被打倒在地的少年。帝门特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凭本能拔出肋差刺在对方腿上——他甚至无暇管顾肋差上淬有毒药,管他呢,再不挣脱这个怪人我就先要被干掉了——被刺中的男人小小停顿了几秒,帝门特摔出锁链钉在墙缝里将自己甩过高墙,逃脱威胁的一瞬他立刻被剧痛夺取了意识,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帝门特看着头顶雪白的顶棚发愣,视线有些模糊无法对焦,好半天他才看清挂在一旁的输液袋,耳畔渐渐能辨识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随着意识回复,身体一侧火烧似地痛感也渐渐袭来,难以忍受剧烈的疼痛,帝门特从牙缝里漏出细小的呻吟。一只温热带茧子的大手盖在他的额头上,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令帝门特全身一颤,他哑着嗓子喊了对方的名字:“周。”
你看看你。周的开场白和每次帝门特把自己弄进医院时一样:“我让你去圣殿避难是怕工会不安全,你怎么反把自己避进手术室。”
什么……帝门特有些费解地看着周,自己似乎是被不明人物袭击了,然后晕过去了,再然后呢。
“救济会的祭祀在街角的垃圾桶边发现你,把你送来这里,幸好你的文书都没丢不然可麻烦。”周在病床边坐下,附身将床板摇起来一半。
肋骨被打断刺伤了内脏,腹腔也有一点内出血。周拿起病历扫了一眼:又挨一刀,看起来是被体术了得的牧师打的,你惹了什么事吗。
周问话时视线自然地下压,职业习惯令他简单的发问也充满审问意味,帝门特看得心里发怵,垂下眼皮低声说不知道,一个黑衣人戴面具,我急着走路撞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帝门特话说了一半被周抬手堵住嘴,行了,我不该让你跑出来的。周简短地打断帝门特的话:“别人问起你就说你被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那个下午神圣天堂发生了什么帝门特并不清楚,对他来说也无甚重要。一周后小灰和潘蜜拉来看他,小灰比起那时承诺要削不听话的帝门特的人棍更多的是表示以后有事得说出来不能一人闷着,或许他只是因为周站在一旁不敢玩笑。周并不允许帝门特太早离开圣殿,医院给出出院许可后他直接把帝门特送回自己住所,一只蓝鸟敬告工会小干事瓦尔基里请假到月末。
周的住所不过是圣殿骑士团分配的一间宿舍,那段时间圣殿显得比以往热闹些,在外出征的圣殿骑士都被召回,周早晨出门去上班,插着空隙回来照顾帝门特。偶尔忙得脱不开,会有个叫君寻的十字被拜托,那个男人不爱说话脸上也少有表情——十字都是这样的吗?帝门特想不明白,他摇着轮椅出来里间开门接过君寻捎带过来的食物或是周的口信,小声道谢;君寻长得高大,帝门特抬起手臂时镣铐的声音叮当作响。
保外监视对象。一个软软的声音从君寻身后蹿出来:你看起来可不像那么危险要被铁链锁着的人物呢,弟弟。
保外监视对象,证据不足以定罪并且有开脱证据且对某些问题具有推动可能,如有圣殿骑士愿意为之担保,可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帝门特是被周担保的监视对象,规矩上在嫌疑洗清前并不能脱下镣铐,但规矩是人定的,做做样子便够了。
就如此时在人前。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长发男子从君寻身后出现,笑嘻嘻地蹲在帝门特面前伸手握住受惊的少年打算向后摇的轮椅。
“啊,我一早就听说帕拉图阁下的契约人长得特别漂亮,原来是工会的那个孩子——”这红眼睛的男人仰头看着帝门特,他竟带着兔子装饰,帝门特以为阿尔特利亚大陆除了卡尔不会再有人有这种癖好,一时间愣着目瞪口呆:圣殿骑士都是怎么回事?!
兔耳男毫不在意地摘下自己头上的耳朵摁在帝门特脑袋上:很好,果然是同一个人!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你和工会的奥利奥长得有点像呢,你们是兄弟吗?你惹了什么麻烦呢,我好像没看过你的卷宗呀?难道只是因为太可爱了周才把你关在这里?
帝……我叫帝门特。帝门特结结巴巴地应到,周叮嘱过他少和圣殿骑士接触,帝门特甚至连房间的二门都甚少走出,但是这种送上门的他没听说过,眼前的男子虽然看起来娇怯却也含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想将轮椅倒回房间躲起来,无奈后者紧紧捉着手柄不许。
这可要怎么办。君寻在一旁劝解,罗里别胡闹,罗里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吗。这个叫做罗里的男子只是不依,铆足劲头拿面前窘迫的少年逗乐。
帝门特被追问得憋红了脸,猛然间抬头竟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得了救兵一般喊了声:周——
原本该在参事廷和文件作战的周走进房间,从罗里手中放开轮椅:动作慢,但力气不小。他把帝门特送回里间,合上门才走出来。下午调班,刚好有空了,让两位跑一趟真是抱歉。十字面无表情说得四平八稳,点点头以示感谢,礼数周全地下了逐客令。
罗里被君寻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在里屋听见周合上门帝门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警觉地四下看看。那对罗里给他戴上的兔耳朵在头顶软踏踏的晃来晃去,周看得心烦意乱大步上前给摘掉丢在一边,把帝门特推到桌子前:“吃饭吧。下午你要去见医生,把缝合线和石膏绷带拆掉。”
周的话再声音轻也是圣旨,帝门特乖乖地打开君寻捎来的饭盒,将餐具摆放妥当双手合十做祷告。简短的默祷后少年把脸埋在饭盒上,小口却快速地用起午餐。
托那个下午的福,骑士团内属的医院也一直繁忙得很,只是简单的拆线和下绷带周带着帝门特在候诊等了一下午。待到办妥诸多事宜回到住所夜色已深,周却一反常态不急着赶帝门特去睡,反而要他洗个澡。在等待箱里的水烧热时,帝门特无事可做,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本书读起来。
孤儿院长大的帝门特并没有机会上主日学校,在工会认识小灰之后潘蜜拉教了他简单的读写;再之后周给他买了全套的课本,不出任务时帝门特通常躲在阁楼上自己看课本,不懂的地方用纸抄下趁着去体检向卡尔请教。长久以往帝门特靠着点滴积累学完了基础国民教育课程,周给他签了一张借书卡,自助毕业的帝门特无事时便成了图书馆的常客。
周坐在一旁继续他做不完的工作,被各种各样的文件整得焦头烂额时忽然听见一旁蜷在轮椅上的少年小声念着诗。
那首诗周也听过,他成为贤者后每周要回到养父家里补习功课,这首诗,他也曾在导师那里学到过。
“白鸥或许会悲伤吧,
不曾浸染天空之蓝海之碧,
孤寂漂泊其间。”
帝门特在这一段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凝视陈旧泛黄的纸张,看来是难以理解诗句的意思。周忍不住提点他;“这首诗已经有些年头了,那个时候旧语法里面‘悲伤‘和‘怜爱‘是一词通意,你当做怜爱来读也许容易理解。”
听周这么解释的帝门特视线在书本和周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回书上,他看来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周还想说不必花时间读早年的文学,和现在通用语系差别过大没有意义时,浴室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周一转口说水烧好了,去洗澡吧。他把帝门特手里的书抽出来搁在桌上,拦腰抱起少年走向浴室。
帝门特把镣铐的连接解开,慢慢地脱去身上的白衣,他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在外摸爬滚打或是心理上都接受不了。他没有办法像小灰或者阿华那样穿着白色在战场上往来却不沾分毫污渍;也没有办法像奥利奥一样将白色穿得清新有如晴冬初雪,他把穿过的衣服放在洗衣篓里,撑起身体小步挪向浴缸,周在一旁适时地帮他一把将他抱起放入温热的清水中。忽然他想起什么,从腰际拿出钥匙替帝门特卸下手腕上沉甸甸的镣铐。
“拿掉吧,”周简短地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戴这个。”
只是在周面前而已。
帝门特没出声,他伏在浴盆的边缘用门牙将手腕咬到发痛。
只是在周面前而已。
帝门特想着这句对自己不知算不算安慰的话,在五光十色的会场里躲在周的身后,他此时恨死了这对镣铐和那些规矩;或是说恨死了要被那些并不针对所有人的规矩束缚的自己。少年的手指上圈着戒指,手腕上圈着镣铐,身体上圈着雪白崭新没有一丝尘垢的纯白礼服——拆线后的晚上洗澡时,周给他量了身体尺寸。十字说,你得有一身礼服。
在旁人好奇戒备或是疑惑的眼光里,帝门特把头低下去。我不要穿白色……那晚临睡前他小声地对周说,周正小心翼翼地锁上门;周给他摘下镣铐后再没让他戴上,但在这人言可畏之处还需多多留意。周确认二门不会被随便闯入,才在床铺的另一头睡下,十字伸手熄灭台灯说睡吧。
我喜欢看你穿白色,很好看。
周知道旧诗篇里“悲伤”和“怜爱”通词。
帝门特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向周的方向挤了挤,他能感到对方愣了几秒,还是伸手将自己揽在胸口。被周的手缓慢有力地轻拍背脊,帝门特忽然感到接不上气鼻头酸楚,他紧紧扯住周的睡衣将脸埋在契约人的怀抱中。
睡吧。并不善于抚慰他人的十字又说了一遍。
我不能穿白色。
帝门特确信周把自己打理得得体且好看,连那个叫罗里的圣殿骑士都专门走过来表示嘉许。只是我不能穿白色——天上的鸟儿不会被碧色沾染;黑夜里闪亮的雪花、错过季节的候鸟、纠缠藤蔓绽放于污浊泥地的洁白花朵……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却不是我。手腕上的镣铐太沉重了,帝门特紧紧扯着周的袖口,终于难以呼吸眼前一黑溺毙在目光的海洋下。
在下一次醒来时,帝门特盯着坐在病床旁的周清晰缓慢的、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配,穿白色。
雪白崭新没有一丝尘垢的礼服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周·帕拉图的妻子静静地躺在灵安室的石台上。
包裹他的身体的白布已经被抽去,石台上方白炙的光芒下并不能看见那些骇人的伤疤。入殓师为他洗净身体,梳拢头发,用装饰掩盖死色,经过修饰后他依然是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子。周将雪白的礼服递给入殓师,换上礼服后在耀眼的聚光灯下那可爱的孩子似乎要被一片炫白融化。周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双眼酸楚胀痛,眼角一热落下眼泪。
入殓师悄悄离开,随后牧师悄悄进来。周似乎没看见,他伸手落在少年的脸颊旁。
“做‘怜爱‘的意思,即是说观者为白鸥不为天地浸染的洁白所动容,心生爱意与怜惜,想要维持这纯洁的心意。”
祈祷牧师被没有起末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他小声地喊着阁下可以开始吗。周只是盯着那张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的安详的睡脸,充耳不闻。
他最后的时刻一定还想着这是自己头一次先找到他,能在这小小满足中离去,算是女神给予倘佯于苦海的他的一点嘉许吗?
“黑夜里闪亮的雪花,错过季节的候鸟,纠缠藤蔓绽放于污浊泥地的洁白花朵……对我来说你值得这样赞许,我想看你被无垢的白包围的样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首诗还有一句,我想你看不懂的应该是使用古语法的那一句——”
周回头看看不明所以的祷告牧师,道歉说我还想和他说句话,抱歉能请您回避一下吗。
目送牧师退出房间,周心想自己和他一样不过是个现实的不得了的家伙,不过在自己过度现实的一生里最后一点和帝门特共处的时间中,哪怕愚蠢或是不切实际也好、软弱或是无助也罢,再为自己的迟疑与否认后悔一次吧。
周在帝门特耳畔俯身,好似少年还能听见,他轻声把那句少年来不及知晓其中含义的诗句道出——
“飘落其间,不染片羽。”
再见和永远
帝门特一生的朋友重力灰烬
“我叫重力灰烬。我叫小灰,叫我小灰!”
重力灰烬猛地一顿头,从梦中惊醒。他最近总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情,自己刚被潘蜜拉抱回星落家的时候;自己刚去工会见习的时候;自己认识阿华的时候;自己头一次见到帝门特的时候。
那个瘦瘦的男孩子缩在柜台边,手里还提着桶子;小灰从小在工会长大,他知道很多孤儿院的孩子早早的就会出来挣钱糊口,眼前这个也是其中之一,小灰走过去把自己的围巾绕在这个冬天里也只穿着修女的旧衣服改做的外套的男孩脖子上,笑嘻嘻地从他的手里接过桶子。
我叫重力灰烬,叫我小灰!
已经凌晨两点,依然没有收到帝门特寄来的蓝鸟。他们不知何时约定好要定时联系,帝门特的身体越来越糟,看着他眼窝下青灰的眼圈和苍白的嘴唇总令人担心他随时可能倒下;自从他去k做任务受伤之后医生禁止他剧烈运动,他便留在工会做奥利奥遗下的工作——奥利奥也不在了,去莲花沼泽调查瘟疫的工会出纳在那场突发意外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帝门特必须出个门,小灰和他约定好了一定要按时发蓝鸟联系自己,傍晚时分帝门特说周要接他回去几天,他穿上外套:十年如一日黑色短风衣和黑色长裤,白色的手套和靴子,还有每年潘蜜拉亲手编织的红色围巾,长不大的少年和大家告别然后出门,直到现在也没有和小灰联系。
帝门特不是那种顾此失彼的人,他一定会按照约定办事,小灰揉揉眉心,他想差一只红鸟把希尔修炸起床让他去票务所查看昨晚的登机记录——他觉得心脏跳不动,就如阿华失踪的那个早晨一样,小灰感到心脏像被午夜粘稠的呼吸扯住了,越跳越慢趋于静止。呼吸!刺客对自己说,控制好身体的节奏。
楼下似乎有动静,小灰猫着腰跳下阁楼埋伏到门边:工会夜里必须留下人,以往都由借宿阁楼的帝门特代为,如今奥利奥也不在,这事只好落在已成一把手的小灰身上,此时在门外徘徊的会是什么人?小灰将手搁在腰后随时准备拔刀,左手缓缓地拉开插片打算先发制人时,门外徘徊的不速之客竟敲响了大门。
“打扰了,”门外传来字正腔圆的发音,不用报家门小灰对方就知道何方来客:“在下是圣殿骑士团上廷的治安官瓦塔努奇。”
治安官向来不和好事挂钩,小灰只觉得心脏少跳一拍,他猛地拉开门迎面看见一个黑发戴眼镜的牧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深夜打扰非常抱歉,治安官瓦塔努奇一板一眼地说着,亮出自己的胸章,教籍证明和执行令:需要确认您的身份,我们有恶性事件需要工会出面协助。
A级工会执行重力灰烬,小灰也将自己的证件出示给来人确认,他焦躁不已,却不知为何焦躁;重力灰烬抬头开口想问来者何事,第一个音节随着目光落在治安官举起的照片上被狠狠噎在嗓子眼——虽然夜色昏昏只有治安官手上的探照灯采光,但凭小灰的好眼力只是一晃就看出那照片上印着什么。方才还冷静的刺客忽然抓住治安官的胳膊,大声质问照片上的人怎么了。
请您冷静,瓦塔努奇治安官被小灰猛然抓住,推搡的连连后退好容易才稳住脚步。
“我要怎么冷静?!这孩子一向很听话会按时送蓝鸟给我报告他的情况,怎么会忽出事的?!”
是的,事情很蹊跷,我们拿到的十份证词是完全相同但异常不合理,所以只能问问工会这边的情况。治安官将歪到一旁的眼镜扶正:我可以到里面问您一些问题吗。
小灰默默地给瓦塔努奇让出道路请他在接待处坐下,他想去给牧师大人倒杯茶被后者伸手拦下。于是他默默地在治安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示意对方可以开始问了。
我先说一下情况,瓦塔努奇治安官又推了推眼镜——这好似他的习惯——说,请你务必冷静。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小灰已经感到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他又要面临这样的场面了吗。一年前的一个黄昏,太阳红的要着火似的黄昏,另一名治安官来到工会说请你们务必冷静。
那天阿华去了阿努阿兰德协助教会到沙尘之海做任务,随行的牧师说他只是一回头,静寂散华就不见了。
阿华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灰面无表情地听对面的报丧人缓慢陈述,如浸沐于冰冷海水之中被海涛阵阵震荡耳膜,模糊不清。
“很抱歉没有及时通知各位,但受害人是教会的保外监视对象、同时又是上廷职工的亲属,在正式结论出来之前教会将一直接管这起恶性事件。”
“简短地说。工会干事帝门特·瓦尔基里,昨天下午十七时三十六分在神圣天堂的阿努阿兰德关卡前广场被不明人物袭击,当场死亡;致命伤系刺客使用的短剑造成,群众证词称凶手忽然在受害人背后出现,行凶后立刻消失——”
不等重力灰烬拍桌子站起来大喊胡说什么,治安官已经打消了他暴怒的冲动:“很奇怪对吧,可是在场群众异口同声这样说,加之并没有查到施术的痕迹……”
治安官将装着陈述总结的袋子推到小灰面前,我们很抱歉,但无能为力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调查了。他十指相握搁在台面上:“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在下想请教一下受害人在工会的人际关系。”
说帝门特结了什么仇家?开什么玩笑。我们从小玩到大——小灰憋了一肚子火,声音卡在喉咙管里出不来,他当然不能这样回答,帝门特原本看着就显年幼,加之他说过自己好像出了点问题长不大,光是脸上看起来他们已经差了不止十岁了;帝门特既是不愿提他过去失踪两年发生的事情,小灰便绝对不去提。工会的执行顿了顿,答道,没有,这孩子性格非常软从来不和人争执。我知道的方面……
他沉默下去,对不起,我没什么心情。如果需要查看他过往的任务记录我现在就去取出来。
那个不算早晨的早晨过去之后,重力灰烬总是梦见帝门特,每每他想开口问问帝门特他不在工会的那些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时,那少年就蹙着好看的眉微微一笑,消失地无影无踪。结果帝门特最后也没告诉自己他被什么困扰着,他回来工会后变得惊恐而防备,可是他不肯说。或是他想好了怎么说还没来的及说出口,无论如何这柔软的少年不在了,但工会里没有谁打算去把他遗在阁楼的小房间收起来,上廷三番五次来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都失望而归。小灰夜里再少回家,他坐在帝门特居住的阁楼里木箱子搭就的床铺上,给那些没了朋友和主人的猫儿们丢下些口粮。小灰希望留在这小房间里能知道些什么,可他只是无尽地重复那个梦,少年哀愁地看着他,而后消失。圣殿的通缉令贴的满城都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那个漂亮的不幸的男孩子,怜悯的不堪的好奇的嘲讽的……重力灰烬不太想出门,跨出工会他就不断听见各种风言风语。
帝门特是我的朋友。小灰想,他清泉似的纯净的朋友要被这些肮脏无趣的议论污染了。他想去看看帝门特,想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朋友才能被安葬而不是当做证据藏在冰冷的柜子里——虽然封在棺木里也没有多好,但小灰从悲伤愤怒慢慢地熬到只剩下无法抹去的失落,他希望快些结案,草草收尾也好,帝门特已经受够折磨了,让他安息吧。
“你想调看受害人遗体?”
玖时霖从文件堆里抬起眉毛看了重力灰烬一眼,他是圣殿和工会邦交往来的联络人和主持者,小灰难得觉得能相处的几个牧师之一,玖时家的少爷一扯嘴角挤一挤眼睛:“我帮不上忙。规矩上只允许家属。”
就是因为规矩上不许我才找你帮忙,小灰嫌弃大少爷此时的脑筋怎么不好使:“他也没有家属,所以我姐算是他监护人才对。”
霖拧了拧眉头,拿钢笔的手伸前在小灰的眉心一记狠戳,你才大脑不好使。
“要说监护人也是保外担保人帕拉图,轮不上星落你们家,而且——”穿着金色制服看起来格外嚣张的男人瘪着嘴发出几声怪笑,最近最好不要去圣殿惹麻烦,别怪我没警告你。说完霖又埋首于文件中,挥挥手说朕乏了跪安吧。
小灰扯着嘴比着你滚的口型退出房间,他甚至想如果不行我就溜进去看看——
溜进去看看又怎样?快步行走的刺客猛地刹住脚步,又能怎样?他又问了一遍自己。
莫非我还寄希望搞错了——
因为帝门特总是忽然不见忽然又出现,搞得大家一惊一乍,所以我还寄希望这不过又是一次忽然消失?小灰忽然觉得委屈,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那石人似的周·帕拉图,小灰心里知道帝门特在和工会断了联系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可帝门特不肯说自己便无从知道,可拿着时候帕拉图都在他身边,哪怕是最后的时候帕拉图也会在帝门特的身边,自己却只能隔在墙外漫无目的的等待消息。已入而立的男人感到鼻子发酸,他使劲拧了自己的脸颊,肌肉的疼痛让他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去上班,天塌了也要上班。为了阿华,为了帝门特我也要好好上班。
圣殿依然派人来调查口供,小灰再也没见过瓦塔努奇;阁楼上的猫越来越少,哪怕小灰买更好的猫粮也不能挽留住他们,工会里一度灭迹的老鼠又开始猖獗,罗蓓莉亚做了捕鼠器效果甚微;工会里大家又开始为谁值夜班这件事来回退让,谁愿待在离奇死去的孩子值夜班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帝门特的死该被忘记了,可在这个有无他都无所谓的工会里,他却显得越来越清晰。
没有了他捡回来的十几只猫咪,没有了阁楼里亮着的小油灯,没有了清晨打扫干净的正大门和烧热的开水,再也没有那个少年慌慌张张地挽起长发跑下阁楼的身影了。
潘蜜拉抱着她最喜欢逗弄的小黑猫坐在阁楼的悬窗边问养弟,帝门特的事有消息吗。
重力灰烬用胳膊枕着手臂,他刚从走丢少年的梦里醒来,头一次觉得和亲爱的姐姐如此难以继续话题。他木然道,只能等。
漫长的等待在几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悄然结束,街道上的通缉令被清得干干净净,小灰上班的路上总以为走错了世界,直到他推开工会大门,周·帕拉图正在接待处等他,十年如一日穿着黑衣和铠甲。
帝门特回来了是吗?小灰脱口而出。
周没理解小灰的意思,他很久没看到这个印象里嘻嘻哈哈的脱线刺客了,他没想到这和看来从来没有忧愁的人如今也有展不开的愁容了。远征十字军没接对方莫名其妙的问话,他拿出公文简短地说,我来取他的遗物。
有什么碎了的声音,异常尖锐。
但是并没有谁打碎什么,小灰扯了扯嘴角,他这才意识到往日看到霖扯着嘴笑未必是在笑,那笑脸难看极了。我大概也笑的很难看吧,现在。小灰咬咬牙说,这边。
此时工会的大多员工都已经外出工作,用来置放员工杂物的更衣间很是安静,小灰用备用钥匙打开帝门特的储物柜,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周带来的箱子里。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个储物柜,但帝门特住在这里,这柜子里是他的全部家当。
也不过是换季的几套衣物,日用必需品,已经不再使用有些钝了的装备,医院给的药以及一些杂物而已。
小灰慢慢地收着,忍不住问周如何结了案。
证据不足,转移到备考。周看来也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语调快而低沉。
那葬礼什么时候……
没有葬礼。
小灰的手停下来,他在长久的失落后忽然将希望落空的绝望变成了怒火。他站起身把恶狠狠地目光送向周:“没有葬礼?”
没有。周重复一遍,同时挡住小灰想要扯住他衣领的手。
我一直在等他和我说些什么,多久我都愿意等,只要他愿意把那些让他不安难熬的事情说出来,哪怕我老的只能靠拐杖撑腰我也愿意帮他!
重力灰烬没想过自己会喊这么大声,惊动了外间的希尔修,他怒喝希尔修去做你的工作,推开周的胳膊扯住他的衣领。
“但是他死了!没有理由的莫名其妙的被杀死了,我还是在等,我竟然蠢到相信教会会给我能够说服自己接受的答复!可是现在呢?”
你是他的契约人,竟不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小灰瞪着周,后者像具石膏像毫无反应,他恨的牙痒痒只想揍周,不行,不行。帝门特会不高兴,住手,重力灰烬。他最后还是没下手,只是愤愤地把周推开,转身蹲回柜子边继续收拾东西。
算了。只要帝门特能够被安葬安息。就好了。小灰叹了口气,周忽然低声说,我也很想知道。
“如果你想问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周只是说着,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十字军只是面无表情机械地吐出字句。
“但是他的确有什么,没有对任何人说的事,我问他,他不肯说,也就罢了。”
周不会去说自己用在夜里独自到存放案件死者的冷库,打开帝门特睡着的那一格,长久地站在那里就只是看着。他也一样希望有个答案,他总想着也许帝门特在工会的朋友会知道什么——帝门特和他们在一起时看起来更自在。
可是他站在重力灰烬面前时,才发现自己面对的不过是另一个一无所知彷徨又愤怒的自己罢了。
你想听我便会说。但是为什么他死了,我也不知道。周觉得并没有必要再给帝门特悲伤的朋友徒添烦恼,甚至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略过了不知名的情感折磨自己的漫长时间,简单的说,对不起,我也很遗憾。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小灰依旧把东西整理分类以便装进那个看起来不大的箱子里,他默默地感叹帝门特果然是教会的嫁娘,漫漫一生不过如此家当,简短有如所有女神信者。周抱着手肘靠在窗边等待,他惊讶帝门特竟只有这么零星的家当,他特意借了马匹来以防万一却感到这少年竟在离去如此久后也还能给他意外。
重力灰烬很快又站了起来,又忽然停下动作蹲了回去,他有些迟疑,慢慢地伸手到柜子的底端提出一个包裹。
软绵绵的。没有署名。
小灰恨不得立刻拆开看看,他直觉觉得他似乎就要到达彼岸,就只有这举手间的一步之差。可是他还是起身递给周,含着私心,讲着大义。理应交给帝门特的亲属处理。
看着送到面前的包裹,周淡淡说,你开吧。他迎着小灰疑惑的目光摇摇头,想知道是一回事,但他已经不在了,说到底对我没有意义了。
如果这东西能回答些什么,能让人好受些——周没有说下去,他点点头示意小灰打开。
一秒都等不了,小灰甚至来不及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从腰间拔出匕首小心地挑开包装。
小巧的匕首叮地落在地上。
包裹里装着的是小灰第一次见到帝门特时给他的围巾,红色已经褪得发白,但潘蜜拉头一次编织那糟糕的针脚小灰一眼就能看出来。围巾团团卷卷,裹着一封信。
“给小灰和阿华。”重力灰烬轻声念信封上的落款,那有些幼稚的字体是帝门特的没错——他识字晚,小时候潘蜜拉捉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致小灰和阿华。我把我想说的留在这里,什么时候你们想看了,就拿出来看。
“谢谢你们,我一生的朋友。”
小灰抬头看着周,帝门特给了他想要的答复,此时他却不知如何是好。周点点头,绕过小灰将打包好的物品抱起,说声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更衣室。
故事该落幕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重力灰烬一人,他拿着他等了这么久的答案,鼻子发酸。终于靠着已经清空、拿掉名牌的储物柜哭了起来。
帝门特给了他回答。从不食言的帝门特回答了他。
可是小灰却不知道自己要何时才会拆开写封信,要怎样才能回答帝门特了。
给我一生的朋友们。
信封上反复写着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