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他们在日落时已经凉下来的风中登上了钟楼。
不,并非镶嵌着彩绘玻璃的那处,也非悬着四只锈蚀小钟的平台;而是更高层的狭小楼阁,隐约可见河流急湾上覆满的百合和香蒲在腾起的雾气中被夕阳笼住。莉莉·索利达斯抬起的手肘在橙红色的阳光下投下更多的阴影,她正在用一个小梳子似的东西将长发盘起——那是鲸须板制成的吗?布鲁诺的视线从女孩儿撩起的长发下移开,而日光在灰白斑驳的墙体上也显得太过灼眼,只得兜兜转转的回到阴影之中。
他们并未就行程交流过,在近午的时候他们曾经带着买来的面包回过一次临时住处,而治安官仍然处在把他的制服揉成一团的深眠之中。
“那是什么?”
“这个吗?”莉莉晃了晃纸袋,把里面的小甜点倒在掌心里,“签语饼而已,之前面包店里给的。该不会……?”
“闭嘴。”
“呜呼喵。”巡林客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把折叠起来的脆饼抛给了布鲁诺。边缘烤的焦脆的小圆薄饼在温热的时候就被包入纸条并且折叠起来,直到现在在少年的指间碎裂。
“‘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吃呀!’这算是什么啊?”布鲁诺挠了下脸颊,把纸条揉作一团,“你的上面写着——什……?”
莉莉·索利达斯把纸条和掰碎的饼干一起扔进口中,紧接而来的尴尬沉默之中只有细碎的咀嚼声。
“算了……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少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眼睛上的那是什么?”
“这个嘛,女人的自信?”
碾得极细的矿石粉末沾染在女孩儿的眼角,提炼过的鱼油与碳粉的混合物更加细致飞扬的勾勒出她的眉梢眼角。在落日余晖之下,莉莉·索利达斯的皮肤显出更加健康的暖色。在这种时候你可以感觉到她与斯林特尔的不同之处——神情也好,眉眼也罢。在精心的伪装之下巡林客看上去凭空长了几岁,洗脱了幼年的稚气。她朝着阳光挪了几分,倚着矮墙半张开羽翼。
大概算是伸个懒腰吧。层叠的白色羽毛展开之后露出巡林客后腰上悬着的皮鞘:一把短猎刀,一把小臂长的军刀。留意到布鲁诺的视线,巡林客露出一个亮出牙齿的笑容——不知为何让人心生畏惧。她重新把羽翼收起,长长的飞羽在大腿后面交叠起来。
来不及解释:穿过钟楼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人类、半精灵与精灵的冒险者穿着装饰着金属钉的皮外套,正在跨过桥上陈旧的低矮断墙。像是守卫的家伙嚼着发焉的麦草,神情萎靡的目送那些冒险者踏过他在软泥地上写下的长诗行。
“临时招募的冒险者夜间巡逻队。”巡林客朝着格林区方向做了个鬼脸,“你觉得呢?布鲁诺,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今晚我们最少会见到这些家伙十二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惹人生厌。”
“说真的,你非要这么做吗?”布鲁诺比划了两下,放弃了,“这样跑到格林区里乱晃——”
“直白的说,装成妓女跑到凶案频发的区域去钓鱼。”莉莉抿了口水囊里的液体,在塞口留下一圈红色的影子,“我就是打算这么干。这不是有你——们吗?”她拖长了音调并进行了可疑的停顿,一股酒精的气味从那里飘来。布鲁诺无言的眨眨眼睛,在“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和“你对我们就这么有自信吗”之间抉择再三,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你就这么介意这种事?”巡林客凑得更近了,颜色略微不同的假眼在阳光下泛出更明亮的反光,葡萄酒的果木味道和她的话语一起飘了过来。
当然介意!布鲁诺大声的想着。这种话可不是能够随便说出来的那类。他的脑袋后面马车轧过碎石的动静清晰可辨,混杂在里面的还有脚步声和远处商贩的吆喝,布鲁诺头皮发炸的撑住矮墙。紧接着在他们的脚下小钟被敲响,嗡嗡的声音被聚拢在狭小的空间里。巡林客哼了一声,抱怨似的扇动着她的刘海。
“那……这?你化妆的技术哪儿学的?”
“允许你有师傅,不允许我有老师?”莉莉似笑非笑的捻住自己耳旁落下的一绺头发,在指尖飞快的绕上几下,“怎么样,我好看么?”
她大声笑了起来,仿若在开个玩笑。乔治亚在钟楼边的街上朝着他们抱怨的大声嚷嚷,连尼格勒都和了两句。布鲁诺滑下楼梯,夕阳把彩绘玻璃中的蓝色、绿色和紫色都洗成了一种奇怪的暗色。在钟声的敲响之后,夜晚几乎很快就要到来 ,不过此时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几乎暖和得发痒。
06
尼格勒打了个哈欠。这里的夜晚还是那样:潮湿、阴冷,到处都是模模糊糊的雾气。如果没有这样的遮拦,应该能见到月亮已经偏斜。
“你们说,真的有那什么,雾隐妖存在吗?”乔治亚转过头看着他。
“雾隐妖。”施法者重复道,“怎么说呢……不能否认这种生物的存在,但恐怕也不能完全把这些事归在它们头上。毕竟,若是专业人士都分不清雾隐妖利爪和尖刀之间的差别的话,我们还不如就此放弃,回暗月去新开的餐馆吃上一顿。”
没用,完全没用。倒不是说他们的饵不够尽责,已经有那么三五个被确定是客人的家伙的身体堆在巷尾,屁股上都留着符合布鲁诺的鞋印。只是雾气太重,这些风尘女子又在生意之中游荡,这全然是撞运气的打算,钓不上鱼儿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搞得人心惶惶……”牧师不由自主的把声音压得极低,“死掉的精灵、成堆的尸体和乱七八糟的谋杀,再想想之前的那片该死……咳,森林,行行好,有过两次就够了,请不要让我们再经历第三次。。”
没人搭她的话。布鲁诺看着巷口,眼睛一眨也不眨;尼格勒似乎进入了某种节约能量的模式,心不在焉的靠着墙壁。至于半卓尔,在这样的夜色和雾气下,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谁也找不到她。乔治亚重重的叹了口气,几乎不再担心惊扰到潜在的连环杀人凶手:如果他真的存在,那耐心未免太过剩了。我们的凶手可高可矮,但应该至少长得不赖:如果一头鱼人从夜晚的雾气里接近妓女们,恐怕不需要刀子就能制造尖叫和恐慌。琢磨片刻之后,她已经得出结论:根本没人在乎,他们今晚的时间要全部浪费了——
一声惨叫。一直木愣愣的尼格勒抖开羽翼,追上了先一步飞起的莉莉·索利达斯。巡林客在空中轻捷地翻滚,从巷间伸出的屋角边掠过。一柄匕首在黑暗中撞到了墙上。施法者喃喃数词,忽悠悠的光团不紧不慢的朝雾里飘去。女孩儿发出被惹毛了的动静,因为浓雾和黑暗她回击的匕首只是扑的落进地面。对方避着光亮,却被紧随其来的火球燎着了衣物。这点微弱的火光给乔治亚和布鲁诺指明了方向,纺织物的焦臭味一时间相当浓烈,不过那点火焰先是一越,然后飞快的小范围旋转了一下忽而就灭了。对方显然是趁着距离尚远直接压灭了身上的火,不过这点时间也够牧师点燃一片光明——
“什么人!”暗街的另一端赶来的一小群人外套上的铁钉纷纷闪烁起来:正是傍晚所见的那群乌合之众。巡林客猛地一挥羽翼,飞快的拉起高度后落在这群人背后。
“路过的。”女孩儿又露出牙齿笑着,“我们怀疑凶手藏到你们中去了。敬请你们稍等一下——等到卫队来临。”她甜滋滋的说道,似乎更加期待有人不愿等上那么一小会儿。巡林客取出贴身带着的信号弹:轻微的动响,火药气味和更加明亮的光芒:从治安官处讨来的信号弹在半空中咝咝的燃烧着,把正下方的人们影子缩到最小。
“我们凭什么照你说的做。”这个临时团体的领头人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信号弹把他浅色的毛发和头脸都照的惨白。
“确实。”巡林客笑了笑,“您的直白真是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您也应该很清楚——哎呀,包庇疑犯的临时冒险团队,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咯?”
“疑犯的同伙装出一副无辜样子阻拦执法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解决的问题,你也应该知道。与其在这里和你们夹缠不清,”他环视着,目光从他们年幼的脸庞上一一扫过,“不如把你们的细胳膊绑成一串。这样一来,就没任何东西挡在我们前面了。”
队伍的后面爆发出一阵粗野的大笑。少年们不知是谁发出轻轻的嗤声,莉莉卷起嘴唇:“要拒绝请求确实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上下嘴唇相碰。我们有最少半打证据。“她用脚尖挑起半幅烧焦的斗篷残片,小心的搭在小臂上,“不过一个也没必要同你们说。不过这不是请求,只是比较客气的威胁而已。看在瘟疫的份上——”她叹了口气,隔着人群她也看不见自己的同伴们:“嘿,别紧张。”
领头人面孔上看上去血色尽褪,不知是出于气恼还是蔑视。巡林客没有再说话。她军刀上的晦暗反光作出了回答。
07
尼格勒很想问这两个人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货,但最后他只是嘴角蠕动,什么也没说。幸好治安官先生没再多问,只当是小孩子玩闹的逞能——紧接着是一捧水被泼在石板上的声音,布鲁诺被安杜鲁先生抓进浴室里,附带几句含糊的威胁;乔治亚的脚在他旁边焦虑的点着地面,尼格勒并不打算鼓起勇气去观察她的表情;至于另一个罪魁祸首,莉莉·索利达斯躲在椅子边缘摇摇欲坠,用翅膀把自己埋了个一干二净。
当布鲁诺换上安杜鲁的衣服,他们被治安官的严厉眼神强迫着成排坐好。
“对不起,先生。”莉莉说。
“不必道歉,小女孩。”治安官讥讽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们因为鲁莽的行为被伤害到,就算是道一百个歉也不会有所帮助。这没有任何借口可言!”男人的声音显得异常平板:“你可以尝试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吗?五个孩子。”他的目光从乔治亚和布鲁诺脸上划过,“挑衅一打全副武装的、成熟的冒险者团队,浪漫小说上这么写了吗?”
“不——是,哎呀,我的意思是‘不’——”
“这是会让你特别犹豫的那种事情吗?”
“浪漫小说上确实有这种情节,不过不是我们作出这种事情的理由。”巡林客不太情愿的回答道,“当时……当时我只是想把他们留下,只因为,啊,毕竟有人死了,只是普通的太过紧张而已。安杜鲁叔叔,我们只是想抓住坏人。”
布鲁诺脸上的平淡表情挂不住了,他拢起来的湿头发忽然散下来一绺,被安杜鲁严厉的眼神刺了下,他重新挺起胸,双手没半点毛病的叠在膝上。
可能是主要的刺头也就是这两个小东西,治安官在面对尼格勒和乔治亚的时候表情还是柔和了不少:“你们是这两个——的朋友?”他又用眼神戳了一下布鲁诺和莉莉,“以后做事可要注意安全,关键时刻也要相信大人啊。”
“是,安杜鲁先生。”尼格勒嘴角的形状其实表示反对,不过一般会被不熟悉他的人解读成顺从的微笑,“说起来,最后治安队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了吗?”
“啊,你们捡到的斗篷……”治安官摸了摸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斗篷这种东西,风格和尺寸本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所以凭着那一点也查不出什么。”
尼格勒的眉毛扬了起来,莉莉咳了一声:“其实他是想问……嗯,尸体的情况。”面对治安官责怪的眼神,她只是扬起下巴瞪了回去。
“你们当然可以问。”安杜鲁干巴巴的说道,“我也当然可以不回答你们——”
理所当然的,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发出了失望的声响。“不过就算不告诉你们,到了明天你们还是会看见由小报添油加醋的内容。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告诉你们好了。这次我们几乎无法确定还是原来的那个凶手干的:受害者腹中被塞了东西,还留下了挑衅的话。”安杜鲁清了清嗓子,“‘鲜血无法流过卡伦特河’什么的,还不清楚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谢谢你呀,安杜鲁先生。”莉莉插话道,“如果是目击者访问,我们在这已经留的够久了。请——”
“天还未亮你们还打算去哪儿惹麻烦?我早该猜到的,你们一刻都不会让人安生。”
巡林客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无声的说了点东西。治安官哼了一声,答道:“中午之前回来。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不,就算是再给我做饭也不行。下午一定要回来。”
08
瑞瑞安·黛珊,一名格林区的妓女,正用她不合季节的劣质羽毛扇挡在她的胸前。很明显从这些稚气未脱的小毛孩身上根本赚不到钱,更别提还有女孩儿和……嗯,类人生物。她打量着尼格勒,猜测他的具体年龄,最后还是转而往年龄较大的男性身上靠去,害的布鲁诺不得不一路躲到路的另边。
尼格勒不得不移动临时赶制的潦草画像,把那张纸片隔在女子和布鲁诺之间。瑞瑞安凑近了打量几眼。
“哟,这不是里佐·银月吗。”她使劲的扇着扇子,乱糟糟的鬓角更乱了,“子爵女儿的精灵小情人,长的可俊了,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她用一种刻意的语气拉长音调,“真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呢……哼,还不是名声之类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什——他就是,呃,他已经死了?”尼格勒结巴了,这个据称已经死了好久,诸多关于凶杀案八卦的主角,居然很可能就是凶手,而这名凶手昨夜还犯下一桩谋杀。不过毕竟是临时学来的画像技术,有失准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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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记得自己红着眼睛以怎样一种心情从物部面前逃开。或许是用了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但连他自己的都觉得那样的借口不堪一击。好在物部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追上来——那孩子相当地懂事和通情达理,他可以像个败家之犬,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像丧尸一样漫无目的地跌跌撞撞。
真是狼狈。他不甘于此,可内心的沉重让他无法喘息、无法思考,他第一次感受到面对事态的无力。此非往日单纯的境遇危机,而是更深层次的、难以把握的、让人束手无策的事情。“我是谁”这种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否则那群哲学家也不会从古希腊仰天长啸到当代。
或许只有广崎世也能给他确切的答案了,可对方绝对不会照做——或许他现在正紧锣密鼓安排着计划,考虑如何用好友这枚棋子的性命换回父亲。糟透了。大脑根本无法运转,更别提考虑出一个自保并击溃广崎的方案。现在他被困在牢笼中,像是被迷茫注入了麻醉,坐以待毙地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或许还能再垂死挣扎一下,就算身为守卫者的他不能逃出牢笼,也要用最后的力气竭声嘶喊,告诉另一个人这里很危险,让他保护大家。
弗朗西斯?虽然对方是他的好友,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彼此也能够互相信任,但在台面上他们的关系太过明显,如果自己遭遇不测,恐怕弗朗将陷入麻烦之中。他信任的这个好友应该是被保护的对象,而不能再让他冒着危险成为守护者。
那么剩下的人选只有两个,去试试看吧。他稍稍让自己打起精神,小跑下到宿舍区。
他用拳头有些急促地砸着对方的门,里面的人应声不紧不慢地走来开门后,下一瞬间,狠狠把门摔了回去。
他想都没想,接着在门锁要扣上的前一瞬间,死死扒住门缝,上前一步,把半个身子塞进门里。
“等下,长居,我有话跟你说!!”
也不顾上管前几天的恩怨,用近乎是请求的语调,消磨锐气,向对手低头。
论气力,长居和他不相上下。但拥有特定才能的他自有方法应对这种情况。抵在门板上的两股力量仅仅僵持了几秒钟,很快便压倒性地向内涌去。虽然手段有些强硬,他总算看见长居平静之中带了些厌恶的脸。
“是关于你心上人的事情。”他在对方第二次下逐客令之前,抢先一步解释道。看着长居放下防备的架势,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些,他乘机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反锁,自顾自坐在对方的床边,一边放缓方才奔跑而变得紊乱的呼吸,一边有些急切地把自己的愿望传达出去:
“我知道你和广崎世也纠缠在一起只是想和我作对,保护弗朗,姑且再确认一下,你的目的确是只是如此吧?”
“我只是想保护弗朗西斯先生。如果你是来给我说这些的,那么请回吧。”
长居蹙眉,面前少年如此随便的举动让他感觉很不自在。或许等他走了之后,自己该去换个床单了。
“不,我还没有说完。”他摇了摇头,放在背后的手掌攥紧床单。“之后事态或许会想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我和弗朗都会有危险。这是我的直觉,不会有错,在暗地里待久了,对厄运的感知会很灵敏。”
“我不会让弗朗西斯先生遇到危险的,但是你就……”
“没必要管我。”他抢先一句断言道。手臂有些发颤,他向后移动,把手臂放在长居看不见的死角,外表继续维持着衣服泰然自若的样子。“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会出现那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或许是下次杀人事件发生的时候,或许是学级裁判……总之,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靠近弗朗西斯;作为代替,我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替他化解那些迫胁。”
顿了顿,他用长居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着,不知是说给自己下定决心,抑或是说给在他心中已经支离破碎的亲友的残片:“……至于我,无所谓了,我也不会再相信救赎。”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他起身,缄默着走向门边。路过长居时,他迟疑一瞬,停下脚步,释然地向大衣口袋中插着手,笑了笑,淡淡说道:“抛开那些偏执的爱,你这家伙还是蛮好说话的嘛。”
“谢谢。”长居没怎么领情,礼貌性的回了一句,“不过我可不觉得和黑道少爷牵扯过多是件好事。”
“不会再有更多了,保护好你的心上人就够了。”
他摆摆手,留给对方落寞的背影,轻轻关上门。手依然留在门把上,似乎还带着断不掉的眷念,他依靠在门边,抬头望着炫目的白炽灯光,视线变得模糊。如果有烟的话,说不定能派遣掉这变成一团乱麻的心情吧。许久,他长长叹气,转头瞥过写着“长居累”的门牌,像是播放电影慢动作一般,僵硬地移开了手。
——弗朗就拜托你了。
放下了心里的一半挂念,他继续沿着走廊,来到尽头。
——“杰克”,这是他要找的另一个人。除了弗朗西斯之外,也只有他明确表示信任自己了。另外,这家伙的头脑和身体素质都相当出色,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带给大家希望吧。
百奇这趟很倒霉。
鬼见看着他又是被吓到又是被变异植物唰唰抽了两个大耳光子,最后嗷嗷叫着躺在地上不肯动弹,不禁露出几丝难得的微笑。
虽然在最后还遭到了变异的大型甲虫围攻,不得不急忙乘着坦克冲破大门离开,但这次探险是值得的。获得两位此处地下基地研究人员的日记与研究纪录,大片区域地图,枪支弹药,还有或许是最重要的东西——此处所有牺牲的人都想保护的、不明的绿色管状试剂。不管这试剂有何用途,一定能解答这一切灾难的源头。
先不深究尤利安居然随便捣鼓了一下就能把坦克开起来的原因,众人不知不觉已离那军事基地很远了。
残阳渐渐坠入了地平线,让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血红色。
周围一片寂静,甚至连啃咬尸体的乌鸦和丧尸都没有。
寂静得令人发毛。
百奇忽然抬起头,两手攀着坦克仓盖,一抬身体便翻到了仓外。“百奇,怎么了?”鬼见马上问道——他知道百奇对危险的敏感程度,不让他也不会在灾难发生之前便逃离了早稻田研究所。
百奇没有应答,双眼此刻正紧紧地盯着前方,瞳孔照映着残阳的红色,反射出奇异的光。
鬼见拿起坦克舱内的观瞄镜,细细看了四周一圈——直到他在极远处看到了几个反光的亮点——“百奇,快下来!”他用力扯了下百奇的裤脚,同时对尤利安说道:“在前方几公里的地方有埋伏……恐怕是……”
“治安官。”坐在一旁的利津不紧不慢地吃完了一条士力架,说:“恐怕他们对我们上次在他们手里逃跑,还没搜刮到一点资源,在耿耿于怀吧。”
“他们人很多,”尤利安说道:“逃不过,我们就用这辆坦克冲出他们的包围。”
夜幕降临。
黑漆漆的破败街道里,四处都是拿着武器、散发出异能光芒的“治安官”团伙,而鬼见他们的那辆坦克,早已被爆破在路边,有些人急匆匆地爬进里面想搜刮点什么,然而一无所获。
“那几个混蛋,用炮射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现在在包围中居然还能跑了……”这个曾经和鬼见面对面交谈过的治安官头领,此刻面目狰狞,回头对所有人低沉地说道:“他们也有异能。现在管他妈的能不能搜刮到东西,总之,杀了他们。”
所有人听到都愤怒地一声声答应起来:“找到他们!”“杀掉他们!”像群狼一样散开,在一条条小道、巷子里杀气腾腾地搜寻那四个人的身影。
鬼见四人正在一条无人的小路里急行,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在被炸弹异能炸中,整个坦克都被炸得翻了过来,而尤利安只来得及带着所有人瞬移到坦克之外的空地上,便被治安官的几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人更是有将身体化为锋利刀刃的能力,整个手臂化为一把半米长的弯刀,直向他们重来。
“你们退后!”鬼见喊了一声,同时运行起了“上帝的视角”,端着手中的枪就朝来人几个点射,顿时就有几个人被射中腿脚,摔倒在地不能动弹。
然而那名弯刀人的动作却异常灵敏,在鬼见抬枪准备第二次瞄准时已经冲到他的面前,而鬼见只来得及抬举起枪身一挡,那人抬肘划过的刀光里,枪管瞬间断为两节,鬼见的右手臂顿时被划出见骨深的伤口。
见鬼见受伤,在他身后的百奇低吼一声便冲上前,对着准备再来一刀的弯刀人脸上就是一拳,将那人打飞出了好几米开外。
鬼见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百奇的力气为何如此之大,右臂入骨的疼痛让他猛吸凉气,对着还想追上去的急叫一声:“百奇回来!我们要逃……”话没说完,百奇便已听话地回过头来,把他拦腰扛在肩上就往后跑。
几步外利津和尤利安已经神色着急,一等百奇和鬼见靠近,尤利安便又紧皱眉头,带着所有人瞬移到了附近的一个胡同里。
“怎么到胡同里来了!”尤利安急得说了一句,却也因为两次过于靠近的异能使用频率,而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利津查看着仍旧被百奇扛在肩上的鬼见,只见他整条右手臂已被鲜血染红,血液顺着沁透了的袖管缓缓地一滴一滴跌落在地上。“这么深的伤口!”利津赶紧拿出压缩干粮咬了一口,他放在鬼见手臂之上的掌心渐渐发出白色的微光,“快点,快点啊!”利津就这么对着自己的手叫道:“平时不觉得,怎么这个时候就觉得治疗速度太慢了!”
鬼见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在经过坦克被炸时的震荡,右臂一刀之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停地失血之后,他的眼前已经一阵一阵地发黑。虽然获得了异能,但他的身体,也依旧是一个普通少年的身体罢了,失血过多一样会死。
忽然从胡同入口处,隐隐传来有什么在四处嗅着的声音,愈来愈近。四人不禁顿时屏住呼吸,停下了一切动作,只盼那声音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一双在黑夜里闪着绿光的眼睛,还有犬狼那独有的口鼻,生在一人脸的轮廓上,一边嗅着,一边渐渐地在墙边露出了他的头。绿色的眼睛在看到四人的一瞬眯成了两条细缝,长长的口鼻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要张开发出兴奋的高喊:“他们在这——”
人的潜能有多强?异能是开发出来的产物,还是通过危机激发出来的人的潜在的造物?
时间好像在动手的一刹那缓慢起来——就在那仿佛狼犬一般的异能者缓缓将头往旁边转,眨眼,张嘴看到森色白牙的细缝时,鬼见左手紧握自己染血的右臂,仿佛要用尽全力一般,他那还在从伤口流出的血滴瞬间浮起,在空中从圆形变成了子弹一般的尖锐形状,随即只听到噗噗几声,在所有人都没缓过神来的时候,那血滴形成的数颗子弹已经穿进了那狼人的胸膛。
他连发出一丝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便直直地倒下了,再也没有动弹。
同时,鬼见已经失去了意识,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又是如何在一瞬间,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病了实在画不动画,只好把几段想的剧情写一写,多少字谁能帮我数一下,pad码字真是酸爽)
在渐渐熟悉起来的白光散去之后,五人听到的是一阵欢快的乐声。甚至种子的光芒也指向乐声的方向,仿佛在邀请五人前往乐声的来源处。
兰蒂尼亚回头看了看这次刚刚加入的队友之一——这位新队友正像是她的伙伴析米尔一样坐在牧师小姐的肩膀上,从传送的光芒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又被喧闹的乐声吓了一跳一样,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
牧师小姐用指腹摸了摸皮克西的头顶,低声说了些什么,名为蜜莉咪的皮克西小姐点了点头,神情却似乎放松了不少。
在雅丽蒂亚惯例性的征求意见之后,尽管心中充满戒备,兰蒂尼亚还是做出了向乐声前进的决定。
比起一边奏乐一边前进的人,五人组显然要走地快得多——不一会他们就追上了这个散发着欢乐氛围的队伍。兰蒂尼亚很简单地就从他们简朴的打扮和简单的乐器推断出了这是一支农民队伍——这样的阵仗在她短暂的童年中她也见过几次:镇外山上大户人家的婚礼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队友,发现两位诗人对这乐曲露出了相当感兴趣的表情,而行动力强大的牧师小姐已经搭上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在问些什么。
以太的黑色翅膀挡住了兰蒂尼亚的视线,风元素裔下意识皱了皱眉,接着注意到翼族不在他原本习惯呆着的,队伍的最末端,而是跑到了最前端——她回头看了看,却看到那个位置上站着刚入队的高等精灵。这位自称是叙泽特师傅的高等精灵(当然这一点兰蒂尼亚已经向咒舞者确认过)在与新队友第一次见面时便自称是一名诗人,让兰蒂尼亚不由得留了个心眼:一个看起来爱好和平的诗人却教出一个杀胚咒舞者,这怎么听都感觉是个不那么现实的事。
以太似乎也对他很戒备。得到了一个与实际情况不那么接近的结果,兰蒂尼亚把注意力放回了前方的对话上,这时女孩正好谈到了这一行人的目的地:“我们要前往罗伊镇。”
“那是哪?”皮克西小姐立刻丢出了一个请求更加详细说明的问题。
“就是……罗伊镇啊。”女孩却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犯了难。让兰蒂尼亚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小镇不由得生出“是个没什么特色的镇子”这样的印象。
“那么你们要去做什么呢?”眼见皮克西小姐因为这个回答也露出了有些窘迫的神色,兰蒂尼亚连忙接过话头,“是有什么喜事吗? ”
“啊,是这里的习俗,每个月月初,各个镇子会轮流宴请周围的村子。”
接着对话又回到雅丽蒂亚的掌控之中,聊起了这个并不多见的习俗。切洛和兰蒂尼亚也感兴趣的凑了过去——似乎是对此做出了反应,以太则往边上挪了几步。女孩看起来也对这个习俗的起源一知半解,只知道这是为了纪念一名英雄,更不知道这位英雄为了这个地区的人民到底做了些什么。
在兰蒂尼亚与女孩愉快地交谈的时候,队伍也慢慢接近了罗伊镇。当五人望见这座镇子的时候,也完全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女孩觉得完全没法描述这个镇子:普通的建筑和普通的农田,这确实是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镇子——除了因为越来越靠近镇子,变得更加明显的饭菜香味之外,然而这也并不是什么可以被称为这个镇子特点的东西。
兰蒂尼亚再次确认种子的状态,发现它的光芒显而易见的不安定,她轻微地叹了口气,在心中抱怨起了这次旅途也同样不够顺利——不过,至少没有走错方向,她又这样安慰自己。
“——谢谢。我去找找和这个习俗相关的历史,顺便去看看种子选择的地方,”接过雅丽蒂亚拿来的苹果并且致谢之后,兰蒂尼亚开口道,“你们稍微休息一下吧,我很快回来。”
这样告别了队友之后,兰蒂尼亚便打着自己的算盘向人潮的中心走去——
直到她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兰蒂尼亚站住了,对于看到异样存在的她来说,身边充满的欢乐的宴会气氛仿佛虚假一般。她就这么站在那里,就连肩膀上的析米尔发出的戒备性的鸣叫也充耳不闻——直到来人主动向她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啦,小……喔,不小了,兰蒂尼亚。”迎面而来的的中年人露出温暖的笑容,举起手向她打招呼,并且伸出手来顺了顺兰蒂尼亚肩膀上渡鸦小姐的毛,“都几年没见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喔,析米尔也好久不见。”
“……是的,已经好几年了,老师。”见析米尔没有挥开伸过来的手,兰蒂尼亚也收回了一些用来握紧腰间的橡棍的力道,颔首低眉行了一个数年来没有用过的礼节,“德莫拉一别已过数年,老师您可还安好?”
“明明去德莫拉之前你就改掉了这种说话方式的,现在为什么要再用呢?”男人摆了摆手,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肉条来喂给析米尔吃,“托神明大人的福,我过得挺不错的——最近还有空放假出来玩玩。”
接着他摊开手,像是要向兰蒂尼亚展示自己甚至没有带着自己惯用的那根手杖:“那么你又怎么样呢,小兰蒂尼亚?”
“我接受那位新生神明的委托,为她在各个世界开辟‘门’。”兰蒂尼亚拿出忽明忽暗的种子给对方看,并且在心里对对方没带武器就是在休假这一论点嗤之以鼻,“我这次也是为了在此种下这扇‘门’而来。”
“这样吗……那么宴会的中心应当是你的目的地,不介意我这老头子陪你走一趟吧?”男人张开手臂,“当然,师徒久违地亲密接触一下我也不介意。”
当然这行为也只能得到少女的无视而已:“那么老师,这场宴会是什么人举办的呢?”
见到少女做出这般无视师长的无理行为,男人反而露出微笑来:“这个问题并不好,兰蒂尼亚。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只要看看周围就知道了不是吗?再想想你要问什么。”
从见到这个名叫布兰伍德的人开始,他就常常说着这句话,倒是合了兰蒂尼亚的性子,因而尽管不能到处溜达,在布兰伍德门下学习的三年也是颇为愉快的——直到这段日子因为那件事夏然而止的那一天。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院子门应声被撞开,正好在逗析米尔玩的兰蒂尼亚看到捂着伤口的布兰伍德跌跌撞撞走地进来。
这个一直看起来颇为从容的人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是还是学徒的少女前所未见的,也一时难以反应过来:“老师,您还好吗?”
“再想想你要问什么?”对方竟然反过来抛出一个问题给她,让少女的迷茫更深——然而布兰伍德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出了让一脸茫然的风元素裔更加茫然的话,“这时候不应该问你的遗言是什么吗?”
兰蒂尼亚再次回忆起这个颇为像是滑稽戏剧的场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制杖之后,再次看向眼前的中年德鲁伊:“问题是:为了什么而举办的,对吗?”
兰蒂尼亚决定暂时相信眼前的是一个亡魂、或是一个幻想,而不是什么人别有用心假扮的——类似的冒险谭即使同为连通之神的冒险故事中,她也听过那些吟游诗人传唱过不止一个,那么她遭遇到也不那么奇怪:这比起在一个明显不是温斯蒂的世界中,遇到对她和她死去多年的老师有着深刻研究,并且对她有所图谋的人这件事听起来更合理一些。
“为了死者,为了慰藉他们。”布兰伍德给出的答复却是和之前笑嘻嘻的态度颇有些不同,他向着宴会的中心走去,兰蒂尼亚也只好跟上。
“为了慰藉死者……包括那个所谓的‘英雄’么?”兰蒂尼亚把这个答案在脑海了停留了一会,对于眼前的情况也有了更多的猜测,于是她再次开口。
“到了。”她得到的却是一个简短而敷衍的回答。
兰蒂尼亚跟着对方的示意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台子,而布兰伍德想让她看的那个‘宴会的核心’,显然就是放在台子上被供奉着的那块银白色的石头。
“又是石头啊?”兰蒂尼亚小声嘀咕了一句,而更大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大家静一静——!”
声源就在她身边,为了让这个有些喧闹的宴席上的所有人都能听见而过于卖力的声音在她听来就过于响亮了。她揉了揉耳朵,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相当高瘦的中年人,不过从衣着就能看出过的生活算是优越,而且在众人的瞩目下也泰然自若,大概是经常经历这种场合。待到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此处,他再次开口说道:“马上就要入夜了,这次宴会也像往年一样,我们要告慰死者,祈祷他们能够安稳地轮回。”
随着他的话语,银白色的石头开始发出光芒,兰蒂尼亚身边的人都颔首沉默,似乎是开始祈祷,她低声询问身边之人:“老师,这是复苏者,还是复活者的奇迹呢?”
然而预想中的男声并没有传来,她转过头去,发现身边早已被不认识的人占据,先前与她交谈的男子则像是消散在了风中。
*字数小计3153
“失踪的大家是来报仇的哦。”
柔声的喃喃自语,传入了同样蹲守在城区角落的伊格耳畔。
没有分析关于这个王国的一切异动,无论是恍惚的意识迷离还是短暂的神智清晰,都没有真正关心过这场看似阴谋的事态演变。
看见了伊格朝自己投来的失明视线,似在疑惑突然作出的莫名发言。莫名发言,没有由来、没有依据、更加不打算作任何的逻辑辩解——
那仅仅是一场染上了血色的童话的梦。
这座王国充斥着叛逆的矛盾气息,浓烈得能让战神的忠实信徒隐约嗅出。恶即斩,以自己的视角认定为恶,不接受任何的外人意见与来自内部的分歧声音,屠尽该杀者,畅快淋漓。
那是一场无关善良过去的狠辣妄想。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现在的我回到了曾经抛弃我的贵族府邸。
——我的确不是你们的孩子哦?
——我高贵的‘父亲’大人。
遍体鳞伤的稚嫩手掌突兀握上来自成人的结实手腕,直至呼应心中杀意的暴戾鲜红骤然降临,以远超出孩童常理的可怖怪力强硬掰断,露出入目狰狞的断裂筋骨,畅听痛彻心扉的凄厉哀嚎。
——抱歉哦,现在的我才不想被你欺负呢~
五指并起成剑凌厉刺穿毫无防备的血肉胸膛。即使在梦中,他的血也依然温热,温热得想让我反复地,在弥留之际感受更多的皮肉撕裂之痛。
——那个会让你们乖乖欺负的笨蛋孩子。
——已经彻底长大了呢~
“莉芙……?”
将我从思绪里唤回来的,是伊格的担忧声线。
被送到郊外的老人和孩子。吃掉的不仅仅是同类的肉。
还有被无声堆积起来的,仇恨的心。
“伊格。”
环上了她稍微惊愕的纤细脖项,在静谧皎洁的夜幕之下。
“觉得麻烦的话,就杀掉那些孩子吧~”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现在的我成为了曾经应得的上流贵族。
那样的我,穿着好看的丝绸礼服,独步在人人为之侧目的豪华夜宴。
我有着异色的诡异瞳孔,却依然昂首阔步,踏过象征宴会主角的华贵地毯。
——感谢你们哦,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宴会的喧嚣尽头,银发的干练少女在悄然等待如期不至的宴会舞伴。
——我认得她。
款步走近,以居高临下的占有目光温柔牵起如履薄冰的腼腆手掌。
——她是我的。
环上不作反抗的柔软腰身,覆上温软缠绵的炽热唇瓣。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
“……唔!?”
戛然而止的甜蜜梦境,是她措手不及的羞涩惊呼。依然温软的唇瓣触感,在提醒着此刻横蛮任性的占有重叠。
完全理解,甚至打从心底认同,那些归来孩子的杀戮复仇。
——感谢你们赐予了我宝贵的存活生命,也怨恨你们夺走了我应得的美好未来。
——这样的事情,很容易明白哦。
只是,最想得到的东西,从未在自己身边远离。
——抱歉哦~
没有歉意的妥协回话,只有依偎的紧密相拥,越环越紧,传递着细至毛孔的由衷呼吸。
——就算是梦境,也不想随便离开伊格。
贪婪地索求着唇舌缠绵的占有滋味,吸吮着被迫妥协的甜美湿润,在无人察觉的城府偏隅,越演越烈。
直至代表凛月行动的弦月通讯,突兀响起。
想塞的剧情好多……时代祭还没开始写_(:з」∠)_
再次感谢借我孩子的诸位w
总之让我先打个卡……
剧情我也会补全的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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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遇到的那个男孩子,会不会是……破落呢?
十六夜叶明得出这个结论时,心里并没有太过于惊讶。
无论是那人刚刚进门就想要离开的奇怪行径,还是他比三个萤者都更加敏锐的直觉,都让十六夜非常意外,而咖啡馆里夜久弥光说的那句话,更让他不由得对那人提起了警惕。
【最后咱们去的地方,就是我待的星空啊。】
妖海市里的幻境看似无迹可寻,可自从听了夜久那句话,十六夜脑中便像是出现了一条线,他大概将那些幻境理了理:
他们一行人在妖海市里的见闻大抵可以分为五块——骷髅船,女孩,庙宇,伪影以及星空,假设星空与夜久相关,那同鬼灯相关的便是女孩,同自己相关的是庙宇,剩下的两位一个是咖啡店老板——已经被夜久郑重介绍过的屋座修凉先生,在百夜初期便有了狂化的迹象,也是夜久滞留在京都的主要原因——是个纯种的人类,那本应出现在大祸之月的伪影他自然是无缘见到,那么那个偶然出现的男孩子,其种种行迹就显得尤为可疑了。
——可是,如果那人真是破落的话……
“十!六!夜!”小腿上的疼痛让深思的十六夜回神,低头果然看到鬼灯正叉着腰气鼓鼓的瞪着他,自己的裤子上则印着一个灰扑扑的脚印,“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啊!”
“啊啊,抱歉抱歉,我有点走神。”十六夜露出稍显歉意的微笑,安抚式的摸了摸鬼灯的头发,“怎么,选好了角色吗?”
鬼灯的注意力顺着十六夜的话转移,他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单,指着上面的充满特色的服装,脸上盈满了跃跃欲试:“对!我们来演这个吧!这个看起来超有趣的!”
“好啊。”虽然完全不知道鬼灯看上的是哪个历史人物,十六夜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次百夜,鬼灯从初梦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虽然变迁的新奇事物分走了他些许的注意力,但是更多的时候鬼灯都处在一种不在状态的恍惚中,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事情。鬼灯这种反常让十六夜十分担心,但鬼灯什么都不肯说,十六夜也不想逼迫他,便去主动去寻了最近比较有趣的事情——也就是时代祭——试图用此唤调整鬼灯的状态。
起码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十六夜看着鬼灯得到满意的答案,开开心心的跑回报名的地方,他的思绪忍不住又飘回了之前的那件事上——
虽然不明白为何破落会不几乎算得上是送到嘴边的萤者,但是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破落,都提前做好准备便是了。
*
“非常抱歉,安心院大人最近不见外客。”十六夜被人挡在寺庙之外,接见他的僧人面含歉意,却不能让他的心情得到任何抚慰。十六夜是偶然得知这处寺庙的主持是一位永暗,便有意上门求得一张永暗之符,虽然知道永暗之符不会轻易交予他人,但十六夜未曾料到开头便这般不顺。
鬼灯就端正的站在一旁,他对寺庙总是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此刻见十六夜面色不太好看,才抬头开口低声问道:“十六夜,怎么了?”
十六夜垂下的嘴角又轻轻勾起,他同接待僧人道:“如此也麻烦您了,我知晓了。”然后便拉起鬼灯的手离开,“没事,估计是那位主持不太方便吧,我们再找其他人就好。”
十六夜曾对鬼灯说过自己来求什么东西,但鬼灯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便没怎么上心,他心中已有一件到能占据全副心神的烦心事,更何况在鬼灯心中,基本上没有十六夜处理不了的事情。
不过十六夜也没想过自己能一次便将事情摆平,百夜中四处行走的永暗不在少数,更何况这次百夜他们还收了徒弟,据说是叫穰师,他们的信息可不如永暗那般保密。如果实在找不到永暗,那去求那些穰师也是一个法子。
——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强抢了。永暗的徒弟身上,多少会有一两张得用的符吧……
十六夜心中这样想着,便带着鬼灯往一所学校去了,有小道消息说那所学校的校医也是一位永暗,也不知此行能否顺利。
待到进了校医室,十六夜却没能见到看起来像是校医的人物,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人,校医室里格挡病床的帘子拉了一半,看着也不像是有人在里面休息的样子。
“十六夜,你怎么了?”鬼灯转了转被十六夜突然用力握紧的手腕,“你这样弄痛我了啊。”
十六夜闻言一怔,他连忙松开鬼灯的手腕,上面果然已经印上了红色的指印。
——我怎么会变得这般不小心了?
虽然知道这红印很快就会消除,比那些晚上印上去的其实更容易消退,但是十六夜还是有些心疼,他想在校医室里找一些冰帮鬼灯冷敷一下,却不想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是个小孩的模样,只是他的淡漠的眼眸昭示了他的年龄并不如外表那般年轻,他淡淡的瞥了十六夜一眼,然后就坐上了应该是属于校医的位置。
“两位不是学生吧,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十六夜略做思索,竟是跪坐下来给源今行了个大礼:“您是源今先生吧,我来此处是为了求一样东西,那东西对于先生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是能够保住性命的东西。”
被称作源今的男孩神色依旧淡淡的,他抬眸看了眼鬼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那你也应该知道,永暗是不会轻易将永暗之符交给其他人的吧?”他这样说,便也没有反驳十六夜对他身份的猜测。
鬼灯正因十六夜这般放低姿态同别人说话儿惊讶,在他的认知里,十六夜这家伙看起来温和,其实心里还蛮傲的,那家伙即使面对东方大主这样的神明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的,怎么会在这人面前低头呢?他有心想要拉起十六夜,又担心自己这样做会坏了十六夜的事儿,只能趁着十六夜现在低头看不到,怒气冲冲的盯着坐着的源今,似乎这样就用自己的气势能让这人答应十六夜的请求。
十六夜听源今这样说,思量这件事应该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他的姿态十分恳切,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求人的弱气:“源今先生如果愿意赠予此符,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在下必然会尽全力去完成。”
“十六夜!你给我起来!”鬼灯有些生气了,他不知道十六夜想要求得的东西有多么珍贵,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十六夜付出这样的代价!
鬼灯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坏事了,他直接去拽十六夜的胳膊,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但是十六夜已经做到这一步,万万没有就这样半途而废的道理,他固执的将额头贴在地上,说道:“拜托源今先生了。”
源今只对热闹感兴趣,对这样求人的戏码实在是兴趣平平。他将一张纸搁在桌子上,无视鬼灯身边已经窜出来的小火苗,说道:“我可没什么非得要你才能达到的目的,看在这小鬼顺眼的份儿上,我也就当发一次好心吧。”
十六夜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他收敛了一下心里的狂喜,将自己的语调压抑在平淡上面,他站起身来,又向源今鞠了个躬:“如此便谢过源今先生了。”才将那被轻飘飘搁置在桌上的符纸拿起来,揣进了鬼灯的怀里。
“诶?十六夜?”鬼灯脸上愤怒的神色还没褪去,现在又添上了些许疑惑,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许滑稽,但是十六夜并没有取笑他的想法,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中的不安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慰,情绪自有些难以平静。当下也不管旁边还有人在看,低头在鬼灯的嘴唇上偷了个香,直至把人亲的有些晕乎,才起身向一直兴致勃勃瞧着这边的源今颔首道:“那我们便告辞了。”
得到了这符,即使萤者面对破落依然没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鬼灯起码有了可以逃开的间隙。
分毫不费便得到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即使抛却了些许傲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黑暗吞没了不止一人。
等奇诺娅回到通往迷宫第二层的阶梯时,阿维德他们正在同一个蠕动着的黑色生物交战,她似乎是回来得较晚的一个,但比锡里昂早。
“这里倒也能有巨蜘蛛。”洛伦佐戴着指虎,他刚痛击一只朝他张开长满利齿的环状口触枝,那东西是黑色的,发散着令人不快的气息,黑雾浓重到结成水滴落在地上,就像是什么惹人厌的生物落下的口涎。
怎么看都不是巨蜘蛛。
“低头!”半精灵吟游诗人向风元素裔发出警告,对方令人赞赏地用之前的短剑抵挡了眼前怪物的攻击,他太专注于眼前的敌人,以至于忽略了侧面的威胁。
埃奎拉听从了半精灵的话,几乎是瞬间,一支箭矢便从后射来,将袭向他头部的东西和他正面被黑雾包裹的生物钉在了一起。
“谢谢你的短剑,”吟游诗人惊魂未定地呼出一口气,战斗主力的消失足够令人感到不安,“没想到这里会有蛞蝓,它们竟然还长满了尖牙。”
那也实在不像蛞蝓。
留下一句简短的不用在意,奇诺娅将弓箭背回身后,抽出了轻剑。她拨开一只触须往前走,全然不顾那位置前方还站着庞培。
“你看见的是什么,阿维德?”
北地战士用重剑斩下一段黑色,那东西落在地上,很快就像无影无踪。
“黑色的,说不出来是什么。”阿维德看着那断肢皱眉头,他显然理解了担任弓箭手一职的诗人想问的是什么,“也许这跟刚刚的幻境一样,每个人看见的都不同。”
奇诺娅点点头,她还来不及回应点什么,从台阶的地方就传来了精灵少年的叫喊:
“快躲到旁边去——”
有了之前差点被同伴射中的经验,风元素裔诗人很快就听从了卷宗学者的劝告伏在了通道边缘,柯宁牧师和瑞图宁牧师本来也就离得较远,问题有些大的是同未知怪物的主体对抗的北地战士和半精灵。
“稍等一下!”奇诺娅注意到了在他们头顶汇集的乌云,雷电的轰鸣震撼着有些狭窄的通道。
阿维德“啧”了一声,他干脆将重剑举过头顶然后借着力道穿刺过那生物的中心,他使了很大的力气,重剑斜插进铺满了石质地砖的地面,那东西想要挣开大概得费些劲。在完成动作后,阿维德用几乎和身躯不相称的敏捷与灵巧退到通道另一边,他将时间掌握得很好,锡里昂在北地战士脱离战斗的一瞬间便发动了落雷。
雷鸣和电光迫使半精灵闭上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的时候,那怪物已经不见了。阿维德正试图拔起他的剑,锡里昂从阶梯上跳下来,他几乎是扑到战士身边,北地战士的左手臂被精灵少年捕获,看起来是不肯放手了。
奇诺娅很体贴地没有去问他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打断短暂沉默的是一声尖叫。
“你们都听见尖叫了吗?”阿维德警惕地问,他担心这又是个幻觉。
“这大概不是幻觉了。”诗人回答了他,她已经迈开步伐走去声音传来的地方,刚才的幻境搅得她心烦意乱,只想揍点什么东西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还是小心一点吧,”阿维德拍了拍半精灵诗人的肩,他面色沉重,“我已经不能确定这里哪些是真实的了。”
“陷阱往往也意味着线索,危险总会伴随着收益。”奇诺娅头也没回地丢下这句话,像是觉得有些不妥,她回过身,解释道,“总得去看一看,能救到人再好不过,大不了再打一场。”
这话似乎很合锡里昂的胃口,精灵少年点了点头,只是还不肯撒开抱着阿维德胳膊的手。
他们赶上了。
那东西正在沸腾,同样浓重的黑雾包裹住了它,血红色的眼睛怒视着打扰它捕获猎物的冒险者们,像是被凿开一般的裂缝中传来令人颤栗的咆哮声,它的旁边不远就是它的猎物,他们的救援对象之一。
半精灵吟游诗人把那个裂缝当成了它的嘴,她取下背在背后的弓,同时从箭筒中抽出几支弓箭,她将箭头放在火把上炙烤。就在她做着这准备的当儿,阿维德已经手握重剑冲了上去,他一击削去怪物来不及后退的一部分,那笼罩着黑雾的肢体落在地上,显出动物前肢的样子。
经过刚才的幻觉,这只救援小队的成员大都受了些影响,庞培有些烦躁,他抽出别在腰间的短棍警戒,同时他叫着那个武僧:
“别动,武僧,过来。”
虚弱的武僧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分辨庞培话语里的自相矛盾,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长时间的躲藏与心惊胆战几乎榨空了她的体力与精神,但所幸她还有移动的力气。
柯宁牧师对着虚弱的希格莉法释放了治愈的神术,这令她恢复了一些力气,但武僧仍然无法加入战斗,何况令刚获救的人战斗也实在不太合适。
“你要是实在烦躁,庞培,”洛伦佐对着老朋友开口了,他几乎是在开着玩笑,“你可以去抽那东西几棍子。”
瑞图宁牧师倒也没有被点破的尴尬,他仍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但表情同刚才相比多了些余裕:“我可得在这里保护你们。”
洛伦佐笑了几声作为回应。
一个飞过去的光点吸引了柯宁牧师的注意,他转过头去看那红色的光飞来的方向,恰好目击到半精灵吟游诗人再次张弓射击,女诗人松开手,被烧得通红的箭头直直落进怪物那裂缝一样的嘴里。
最前方的阿维德隐约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
在挥砍出最后一击,确认那东西已经不再动弹后,北地战士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平和的女诗人,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给了他一个十分得体的微笑。
阿维德将注意力转向了那怪物的残骸,令人惊异的是,那浓重的黑雾已经消失不见,躺在原地的只剩下狼少了前肢的尸体。北地战士四处搜寻,恰巧捕捉到那黑雾溜进迷宫深处的黑暗里。
“看来是附体系的。”庞培也看到了那黑雾离开,他搀扶起希格莉法。
至少救下了一个。
“武僧,你和队伍的怎样分开的?”庞培的语调十分轻松,仿佛在问等会儿要吃什么,“是在楼梯和黑暗中突然被不知道什么的手段分开的吗?”
锡里昂接着庞培说了起来:“还有笔记是怎么回事?”
“还有其他队员活着吗?他们在哪里?”
在希格莉法被接连不停的提问再次搅昏头脑之前,奇诺娅伸出手在武僧面前晃了晃,在得到对方的注意力后,半精灵吟游诗人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您对这个迷宫和怪物知道多少,它除了附体和能使用幻觉之外还有什么特性?第二,纸条上的笔记是怎么一回事?第三,您是怎么和队友分散的,其他队友在哪里,还有多少人活着?”
希格莉法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在交谈中他们得知,当初的队伍在接下任务后,四处打听到以前也有些冒险者来到过这里——锡里昂立刻想起笔记的主人——他们推测山上肯定有什么,在花费掉一定的时间搜山后,他们最终确定问题就杵在这个山洞,于是来到了这里。和鸟羽不同,他们一进入山洞就被袭击了,在迷宫第一层和这一层解决掉了一些刚刚那样被黑雾操控的怪物后,他们就意识到这种东西在伸出应该有个巢穴,所以他们就往地下更深处前进。但他们在去往第三层的通道里遭到袭击,最终被击败。他们队伍中那个叫帕露雪的牧师拼尽全力让其他人逃脱了,不过在逃脱之前,巡林客观察到,这些怪物似乎并没有杀他们的打算,而是想把他们拽到迷宫深处。
“那笔记呢?”锡里昂问道。
希格莉法接过洛伦佐递过去的水袋喝了一口,她小心地吞咽着,然后她回答:“那大概是来过这里的人留下的,我也找到了一张。”
注意到锡里昂似乎发着光的双眼,武僧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露西,
我们已经进入第二层了,到目前为止,除了吓人的气氛外,一切都好。
昨天一整个晚上我们都在讨论这次我们获得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大家都很兴奋。
领主大人一定会花大价钱回收这些东西,就算把钱平分,也足够我们过上好日子了。
……”
字迹到后面就看不清了。
“……在这里写信,谁会给他寄啊。”阿维德摇了摇头。
奇诺娅没什么恶意地说:“大概是觉得自己能回去。”
“或许是那种日记型的信,准备等回到有人烟的地方时一口气寄回去吧,”锡里昂推测,“这个是在哪里找到的?”
“二层迷宫的角落里。”希格莉法回答。
“这个信的内容倒令人在意。”半精灵吟游诗人说,“他们看起来像是雇佣兵,并且明确是来这里找宝物的。”
“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能称得上是宝物的东西。”洛伦佐也摇起头,这更让人觉得他十分眼熟。
“我们回去的时候问问周围有没有什么领主之类的吧,”女诗人看向前方,“如果我们能活下来的话。”
在武僧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救援队背对着刚才黑影离开的方向,向之前赶来这里时看到过的一个路口出发。激战之后的迷宫走廊再次沉默下来,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之前四处游荡的半精灵曾听过一个坊间流言,说是在安静的地方走路时可以数一数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如果有多余的声音出现,那就是不干净的东西混在了他们之间。就在女诗人想要试一试的时候,岔路出现了。
“希格莉法,你是什么时候和队伍里的战士分开的?”阿维德希望能从武僧这里得到一些信息,这样他就可以决定往那条路走。
“队长……欧罗拉是在我之后才逃出来的。法兰也是,我之前找地方藏身时见过他,是他告诉我其他人都已经逃脱,不过我当时已经伤了脚……法兰叫我先藏起来,他去聚集其他同伴,但是……”
希格莉法话语里的停顿足以叫其他人明白她的未竟之意,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接着说下去:
“我和法兰实在这里更深一点的地方分开的,后来我发现那里不够安全,所以换了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看起来这个地方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怕还吞噬过不少人的性命……可直到一个月之前才出现怪声……希格莉法小姐,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呃,你说注意到,比如说?”
“比如说怪声的来源,和它突然活跃的原因。”阿维德问。
“怪声就是从这个洞里传出来的,我们最初以为可能是什么凶猛的野兽躲在这里……但进来后发现完全不一样。”
她也不知道更多信息。埃奎拉在他们问话的时候到岔路旁查看了一下,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标记,这说明之前的探险小队还没来过这里。
“我们分队吧,我带一队,剩下的跟奇诺娅。”在听了风元素裔诗人的推断之后,阿维德做出了分队的决定,“最好两边各有一个牧师。”
他的话音刚落下,锡里昂就迅速粘了上去,为了方便阿维德拿着武器警戒,他还贴心地只扯住北地战士的衣角。
阿维德那边有锡里昂、洛伦佐和希格莉法,奇诺娅这边则是埃奎拉和庞培。四人小队直行,三人小队往右手边的岔路走。
庞培似乎想针对对洛伦佐的选择说点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而半精灵吟游诗人已经放弃了对于自己“只是个诗人”的强调。
阿维德他们没有走太远就到了道路的尽头,再往前是一片坍塌了的通道,这里的确是有了些年纪的建筑了。精灵首先发现了土堆下被埋着的尸体,等他凑近去看时,发现这些尸体似乎十分久远,已经白骨化了。
“哎呀。”
白骨在锡里昂试探性的触碰下出现了碎裂。不过这反倒帮了冒险者们的忙,锡里昂从一片骨头渣子里捡出来一个圣徽。他轻轻吹了口气,扫走了圣徽上堆积的陈杂,试图看出点什么,只是圣徽上的图案已经完全被抹去了,卷宗学者完全无法分辨那到底是哪位神袛的徽章。
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了,就像之前约定过的一样,他们开始往回走,在分开的那个岔道口等着另一队人。
奇诺娅带领的那个队伍最后进入了一个类似房间的地方。房间中央有一个石台,似乎曾经是某种祭坛的样子,半精灵吟游诗人在仔细检查过后不得不放弃,它上面什么纹样也没有,就只是光滑的石台。
这令女诗人想起之前的冒险中出现过的忘神,祂的雕塑唯独没有面孔。如果不是顾忌场合,半精灵肯定会笑出声来,她甚至还可以替换一首流传甚广的歌谣中的歌词:“两位神袛两位神袛真厉害、真厉害,一个没有脸呀一个没有身体真奇怪、真奇怪。”
这毫无疑问已经是对神袛的冒犯了,可这会儿奇诺娅顾不上这个,她内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核心叫刚刚那场幻境搅混沌不清。也正多亏了她清楚地理解“里德还活着,萨米尔也还年轻”这一事实,否则那幻境足以叫人发狂。
“找到什么了吗?”大概是她停在那里的时间过长,埃奎拉以为她有了什么发现。
“啊,让我看看……”半精灵回过神后摸出记载用的笔轻轻祭台扫过背面和支撑的部位,她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和暗纹,“真可惜,什么也没有。”
这个房间里空空荡荡,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那么就回去吧,”庞培耸了耸肩。
他们成功汇合了,期间没有被什么不明生物袭击。洛伦佐在建筑上很有一手,他甚至能在纸上画出一个大概的地形图:
“我们得回到刚刚和希格莉法小姐见面的地方,然后往那边走。”
柯宁牧师用笔点了点之前的黑影逃窜的方向,阿维德点了点头,其他的队员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们再次前进。
他们没走多远就出现了另一个岔路口,这次他们自动分好队,四人队直行,三人队转弯,就像之前一样。
阿维德小组直行了没有多远就发现了向下的阶梯,于是他们回到了之前分队的地方。奇诺娅他们在行进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了一具已经白骨化了的尸体,这具尸体看起来没有之前锡里昂查看的牧师们的尸体古老,并且看起来有些像冒险者。
在半精灵握着弓箭戒备时,风元素裔吟游诗人从那尸体身上搜出了一页笔记和一个铭牌,那铭牌上面写着侨伊,吟游诗人不记得希格莉法的队友里有叫这个名字的。
“笔记上写的什么?”奇诺娅依旧警戒着前方,“念来听听吧。”
“来到这里的第五天。
侨伊是个可靠的战士,他拥有十多年的冒险经验,使我们可靠的帮手。
然而即便是他也对这里的状况无所适从,今天他悄悄对我说,他对这个地方无所适从。
他一直觉得四周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们,这个地方让他感到不安。
好在我们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尽管这里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却没有什么实质伤害我们的东西。
或许更危险的东西还在深处吧,我不知道。
……
我们找到了向下的楼梯。”
埃奎拉的声音停下后,庞培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了,我们回去吧。”
在集合之后他们停下来交流了一下各自得知的情报,在知道那封笔记的内容后,阿维德问希格莉法:“你们最远走到了哪里?”
“就到三层入口附近……”
“那么我们也只能下去了。”
这一段阶梯没有像之前那样再次出现什么幻境或袭击,这让带着虚弱的希格莉法的队员们都松了口气,可立刻,他们就不得不再次提振起精神警戒前方。
“停下——”柯宁牧师忽然叫停,他和瑞图宁牧师似乎都看见了什么,“戒备!”
牧师们看见前面有两个半透明的人影,这两个牧师装扮的影子并没有理会来到他们眼前的外来者,他们正在彼此交谈。
“再这样下去,这里也要完蛋了。”
“不要慌,【——】一定能够保佑我们。”
洛伦佐敢以他对美好姑娘们的诚挚发誓,他绝对听到了【——】是什么,可就像石子投进水里,花纹被时间抹平,那几个字符就这样消失不见,什么也没留下。他把这事对队友们说了,庞培证实了他的说法。
“他们的圣徽我也没看清。”说完瑞图宁牧师就摊开了手,“说完话他们就走了。”
他们朝着那人影离去的方向前进,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具尸体。
“……法兰!”希格莉法在认出那尸体的一瞬间就哭了起来。
这正是之前说要聚集队友后就不见踪影的法兰,他的肚子上开了个洞,一根石笋破开规整的地砖穿过那个洞将法兰贯穿,他的尸体悬在空中,四肢碰不着地。内脏和肠子被涂抹在他躯体的石柱上方,石笋尖端的血液已经变得暗沉。
阿维德和奇诺娅小心地靠近,他们在石柱部分发现了一条字迹歪曲的信息:
“帕露还活——”
这行字并没有完成,看起来是他被贯穿后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拼劲力气留下了最后的讯息。
洛伦佐叹了口气,他尽力收集起法兰溜出来的东西并将他们塞回去,庞培已经念起了祷词。埃奎拉沿着石柱绕了一圈,他没有发现别的线索。
在祷词结束,武僧的哭泣声也渐渐变小知道消失不见之后,他们继续行进。和迷宫之前两层不同,这里的道路是螺旋型的,似乎还在向内收缩。在他们转过一旋之后,道路再次分叉,他们眼前可见的一条沿着原本的螺旋向里眼神,而另外两条则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扩展。冒险者们自动分成两队往相反的方向走了,直觉和经验告诉他们螺旋状的那条是通向底层的道路,在面对最终的危险之前他们决定先调查清楚。
阿维德带着队友往左走去,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尽头,出现在这里的是他们最近已经十分熟悉的东西:尸体。四具尸体倒在那里,地面上还散落着积灰的炊具,看得出来他们原本在这里宿营。他们的尸体已经白骨化,大概和之前找到的笔记的记录者是同一批人。
洛伦佐找到的手记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似乎已经来到了最底层。
这里想当令人不快,即便只在这里带上一秒都让人想离开。
但或许在这里漫步久了,我们竟克服了这种不快感。
……
果然已经没有向下的路了,地图……
……
侨伊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些东西。
我们一起去看了,那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纹章,上面还有某种力量残留……
那是什么?
似乎是某种神力?
或许我们还是不要触碰为好……”
锡里昂也找到了一封信:
“……找到了!露西,我们找到了!
一定就是那个!肯定,绝对没有错!
露西,啊,露西,你一定要等我……
明天我们就能拿到它,很快,我们很快就能够在一起了!
幸福地在一起……
……”
阿维德想起之前找到的那具白骨,他再次搜寻了这个已经死去很久的营地,只找到一些残破的笔记本,上头的字迹已无法辨别。他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带武器和装备,看起来不像佣兵。
那份笔记就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所有线索。
另一侧的通道通往一个石室。这个石室同样老旧,但从磨损程度上来看,这里与迷宫里别的地方似乎不是一个年代的建筑。
这个石室里也有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它倒在最里面的墙壁上,从腐烂程度上来看,大概已经死亡一个月有余。这一组的三人小心地凑过去,发现他倒下的那面墙上有一个凹槽,似乎原本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似的。在埃奎拉和庞培仔细研究那个墙壁的时候,奇诺娅检查了一下这具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她发现这具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里面的内容物,也就是内脏,全部消失了,半精灵推测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最后女诗人在他手上找到了一个圆盘,看起来原本是嵌在墙上的。
但她决定不要试。
“不放回去试试吗?”庞培注意到了她的发现。
半精灵吟游诗人十分得体地笑起来,用歌唱一般的调子说:“我捡到了就是我的,这才是遗都人——何况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放回去大概会引发什么事。”
墙壁上刻着一些图案,这引起了庞培的注意:
“我觉得我们最好把这些花纹拓下来,之前的石室里没有类似的东西,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花纹。而这里却有,这实在是令人在意。”
风元素裔吟游诗人觉得瑞图宁牧师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拿出抄写诗歌记录灵感的抄写本将那一圈花纹拓了下来。
这个房间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于是他们离开了这里,在之前的岔道口和队友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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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7139
打完这个本鸟羽丧葬队就能正式出道了
吹拉弹唱仪容整理安魂祷词样样齐全
价格公道包您满意
森特利亚地区拥有西大陆最大的模式交易中心与最好的魔石精加工技术,对于以制作魔石手工艺品为职业的伊莉丝而言,这是她心中的圣地。
因此,伊莉丝心情极为愉悦,晨光熹微便早早起身,洗漱后将昏睡的格雷从被中挖起,推着丈夫进入盥洗室,少见地为尚不清醒的丈夫递送物品,差点连沐浴也代劳,幸好格雷虽然意识尚且昏沉,身体却能随习惯行动。待他彻底清醒,已是被妻子按坐在化妆台前,对镜梳头的甜蜜时刻。
不过,待他看清今天的发绳是伊莉丝特选、甜蜜的粉红色并且坠有小朵蝴蝶结的少女款式后,格雷恨不得一头晕死过去。
City Tour主行程为森特利亚两大博物馆,自然艺术博物馆与矿业博物馆。
气势恢宏的建筑内却是纤细的历史与艺术,置于回廊角落、不经意间瞥到的独特饰品于细节处彰显底蕴。
伊莉丝似乎对阿加特高原的文化形成情有独钟,不仅详细聆听导游介绍,甚至还掏出记事本记录,不禁止拍照的区域还会取出相机,格雷可以想到待他们旅游归家,这些照片足够伊莉丝与妹妹格莱丽斯讨论数月,更能为妻子带去无数灵感。
相较森特利亚自然艺术博物馆,格雷更喜欢矿业博物馆。高纯度魔石的研究还有许多未解之谜,它的神秘是被手工艺人玩于手掌之中的低纯度魔石无法比拟的。当然,这只是格雷的个人想法,他甚至能够想到若是将这番话告诉伊莉丝,妻子面庞会显出怎样的不悦,随即他的脚面又会迎来怎样的不幸。
想到那副场景,格雷禁不住勾起唇角,侧头望去,伊莉丝正专注导游讲解,不时在本子上记录什么,感受到视线与他对视,那双浅紫的眼眸光彩流转,令格雷忍不住亲吻妻子额头。伊莉丝措手不及,下意识查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不满地瞪视格雷,却在下一秒收起记事本和笔,挽住格雷手臂。
既然是出门旅游,或许她也该放下工作,安心陪伴丈夫。尤其是一个小孩脾气、对博物馆不感兴趣的丈夫。
外出游玩还要照顾丈夫情绪,满足丈夫时刻黏在一起的心理,伊莉丝感叹她还真是辛苦。不过,乐在其中就是了。
傍晚的白树风情街显然更合格雷胃口。
拉着伊莉丝逛遍每一个小吃摊位,美其名曰让从未来过的妻子品尝当地特色美味,实际却有一半以上进了他的肚子。当然,作为一名好丈夫,格雷满足自身口腹之欲的同时也不忘妻子,每每看到工艺品店都会陪伊莉丝一同进入,遇到喜爱的特色纪念品更要多多打包,妹妹同事和两方父母,要送的人多不胜数。
虽然在酒店时便听闻本地人并不会来,甚至说这些东西都是小商品城批发的,但这并不影响选购。旅游嘛,买买买才开心。
这是难得与妻子出游享受二人世界的格雷心中最真切的看法。
反正只要妻子高兴,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怎么?”
翌日,即将进入特基拉洞穴时,格雷注意到妻子面带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
伊莉丝凝视丈夫,高大的身影无论何时都支持着她,下定决心问道:“是不是去看火烈鸟更好?”格雷喜欢鸟类,却在选择行程时放弃斯凯孚勒盐沼,无须多问伊莉丝便知道是因为喜爱自然的她,心中却始终无法释怀。格雷为了她,似乎放弃了太多。
“别多想。”明白伊莉丝所想,格雷有些无奈,手掌贴上妻子头顶,抚摸发丝的同时轻触狼耳,“现在并不是盐沼最佳观赏时期,既然你喜欢阿加特高原,以后我们可以再来,总有机会见到火烈鸟。”制作手工艺品需要魔石,森特利亚有西大陆最大的魔石交易中心,以后时间充足,他可以带伊莉丝常来。
伊莉丝凝视格雷许久,没从那双眼中找到一丝勉强或躲闪,这才安下心:“嗯!”
有专业人员带队,只要小心些便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格雷率先走在伊莉丝前,握住妻子手替她注意脚下。
地下光线稀疏,来到洞口时大家已习惯相较地上略显昏暗的环境,真正进入洞口后不久却感受到何谓“闪瞎眼”。
深色土壤的墙壁镶嵌着无数“钻石”,奢华且亮眼。专业团队早已进入洞穴多次,见怪不怪,此时听从领队指示,暂时停驻,等待游客赞叹完这一部分,再继续前进。
特基拉洞穴不愧为“世界上最美的洞穴”,经历洞口处那闪瞎眼的奢华招待,逐渐深入却见识到许多更为华美的场景。高大数十米的水晶厅,层层延伸、“吊灯”错落有致的走廊,令人错觉来到了华丽的城堡宫殿,而不是身处地下的洞穴之中。
记得洞穴别称即是“水晶宫殿”,确实名副其实。
不过,伊莉丝最为喜爱的仍是“星空夜”。跟随领队刚进入时,游客们尚显疑惑,灰暗的空间看不到任何石膏结晶体的踪影,与先前的华美截然不同。这只是最初的想法。很快游客们便注意到,深入地下,空间相对独立的这里光线虽暗,却是与前面相比,而作为地下,这里便显得有些亮了。
细碎的光芒并不连成片,而是犹如星辰般投下淡淡亮色,随着领队伸手一指,仰起头的游客们眼中出现一片星空。大量结晶坠在洞顶,直面的光芒与先前观察洞穴截然不同,连成片的星空令人迷醉。
相比水晶厅的华丽,伊莉丝更喜爱这种贴近自然的光芒。水晶厅令她想起大学时与格雷匆匆一瞥的毕业舞会,这片星空却能令她想起与格雷真正相识的那次旅游,采风时露营的那片星空。
恰巧欣赏够洞顶风景的格雷扭头看她,伊莉丝笑了起来,踮起脚尖亲吻丈夫脸颊。人多什么的,只能用这个将就一下了。
格雷僵直的身体与呆愣的表情很好地愉悦了她,对方下意识伸手抚摸被亲部位的动作也让伊莉丝心中一片温暖。
无论结婚多久,这个人都保有恋爱时的热情。
结束洞穴旅游,随即迎来的便是伊莉丝与格雷最期待的景点,依第安陆原。
随着东西大陆交流,大陆间文化也逐渐趋于融合。阿加特高原距东大陆遥远,文化本就相对传统,依第安陆原作为阿加特文化自留地,文化上更是保留原本风貌,尤其当地有以阿加特高原狼为图腾的家族,更令伊莉丝对这座小城萌生好感。
他们站在外缘围观祭祀,遥记幼时曾随家人参加过部落祭祀,长大后随着东西大陆文化接壤,这样传统的活动规模愈小,有些地区甚至干脆取消了。格雷由于法尔克家族的传统,成年后都会搬出部落独居,能参加这种大型活动的机会也仅限幼时。伊莉丝则是家族聚居地与东大陆文化融合,这类传统活动的规模也有所缩小,嫁给格雷后更是很少参与类似庆典。
因此,难得的祭祀活动,两人皆抱以最高尊敬围观。祭祀结束后,两人先去当地餐馆用过晚饭,散步后回到酒店整装。祭祀当日的篝火晚会,两人不约而同穿戴起最传统的服饰,格雷甚至久违地戴上那对沉重的羽翼,碍于温度,最终放弃袒露胸膛的猎鹰图腾,不过仍选了较为轻薄的上衣,隐约能够看到他的图腾。伊莉丝也将狼耳位置调好,穿上缀有大量流苏的传统服饰。
近几日天气晴朗,即便入夜也只是夜色深沉,天空能见度极高,高原上星辰仿佛伸手可得,会场中央熊熊燃烧的烈火能够轻易调动每位Anth的热情。
这是他们狩猎季间的本能,存于胸膛,流淌于体内每寸的厚重情怀。
或许是同种图腾带来的亲切,许多佩有狼图腾饰品的当地人向伊莉丝投来友好的视线,善意的祝福她与她的丈夫,甚至有一名手臂绘有狼图腾的小男孩送给伊莉丝一块当地原产宝石。询问过他的家人,得到许可后,伊莉丝俯下身亲吻小男孩脸颊感谢,收下了这块象征友好的宝石。
当然,格雷喜闻乐见的吃醋了。他的醋意甚至让小男孩的家人感受到,当即取下腕上佩戴的手链送给格雷,这下反而是格雷不好意思了。那位高壮的狼图腾汉子笑容豪迈,拍了拍格雷肩膀,用带有当地口音的话语对他说道:“能娶到一位狼图腾家族的女性是你的荣幸!”格雷与他最后一丝隔阂也消除殆尽:“当然,我的眼光一向准确。”伊莉丝挽着丈夫手臂,小心避开猎鹰翅膀,笑容腼腆。
也许是受到这个小插曲的感染,格雷心情格外轻松,惯常严肃的面庞笑容从未褪下,蓦地环住伊莉丝腰,篝火映照下,唇畔最细微的弧度也逃不过他眼。
伊莉丝轻笑,推推丈夫胸膛:“去跳舞?”围绕篝火的民族舞会,这次,她可不会踩到格雷脚了!
“好。”格雷仍然笑着,偷亲伊莉丝唇角,松开妻子,牵着她的手走向篝火舞会。
这样美好的狩猎季,独留家中的格莱丽斯定然也换上了美丽衣裙,尽情享受附近部族的庆典吧。
—END—
火车上的时光漫长而令人乏味,她只得望向窗外,格子框中闪过黄绿相间的大片大片方块田地,又是收获的时候了呢——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坐在爸爸的肩膀上俯望的情景,黄灿的果子挂满了山,脚下是金黄色的海洋。
她吵闹着要扑到那片海洋中,爸爸点了点头突然抱紧她奔跑了起来,他们冲进那片海洋,粗糙的草叶轻轻划过她娇嫩的脸,她发现自己置身于金色海洋中开心的张开了双臂。
“你好啊,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从回忆中抬起头寻声望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男孩子扶着座椅靠背站在过道里,另一只手扶着摘下的帽子礼貌的扣在胸前弯腰向着她微笑。他有着茶色的短发,琥珀的眼睛,小巧精致色五官还有直楞上翘的耳朵,穿着宽松的亚麻衣服,背着个棕皮小包。
“当然可以。”她眨眨眼睛,向他回以笑容。
“谢谢,哇!”
他看见了机器人,圆滚的身躯,细长的四肢,微笑的嘴巴歪斜着一看就是用油画笔画上去的。
“乖乖,”他叫道,“真棒!是你的朋友吗?”
“恩。”
“旅途中有一个这样的同伴真是安心呢。”
他坐在对面的座椅上,踢着腿,看起来很是快活。
“你在一个人旅行吗?”
“我叫卢卡,我在找一个大家伙!”
敲着铃的流动售货车经过,卢卡为自己和女孩叫了两份冒着气泡的热橙汁。
铁家伙不用吗,啊,那真是可惜了。他笑嘻嘻的说到。
“大家伙?”
“恩,我们那儿的孩子们15岁之后都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魔物,”卢卡深吸一口橙汁,脸上带着心满意足,“我已经15岁啦!”
“你要去哪里找它呢?”
“恩,不知道呢,向南方吧,”卢卡已经喝完了橙汁现在开始把玩手中的空瓶,“我听说南边有很多大块头,所以打算去看看,我决心自己要找一头独一无二的家伙来当我的魔物。对了难道这是你的魔物?”他指着机器人脸上露出羡慕,“好帅气!”
女孩摇摇头。
“他是我的朋友,帮助我收集星光。”
话音落机器人动了动,仿佛在确认女孩的话。
“收集星光?”
“星光指引着我们,”女孩端着橙汁望向车外,“要用故事换取星光,这是我的旅程所需要的。”
“那我的故事也可以啦?”
女孩点点头。
“不过我现在没有故事呢,”卢卡摆弄着自己的尖耳朵,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从西边来,离开家走了四天,经过喀刻山的雪山不知名的草原和飘散着迷惑着旅人的花粉的深谷,最后乘上了这辆火车,我想,”他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等我找到了自己的魔物就会有故事了!”
说着他跳下座位,在轻微摇晃的车厢里站起拉起了女孩的手。
“它要足够大,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它会丢失,还要足够高!这样就不用担心再被嘲笑!”他笑起来露出了尖尖的乳牙,女孩想着他一定很开心。
卢卡隔着车窗与女孩挥手告别,他手里抓着那棕色皮小背包跳着笑着向车厢里的女孩挥舞帽子。
火车呜鸣着驰向远方染着藏青色的天际,那个跳动的小家伙慢慢的变成了黑色的小点,再一眨眼,小点不见了,映在眼里景象的重新变成大块大块青黄相间田地。
“卢卡能够顺利找到自己期望的大家伙的吧。”
女孩回身坐下自言自语。
这时她看到机器人肚子里闪着微弱的暖黄色光芒,光芒一点点的扩大,它伸出长胳膊将那团光掏了出来。
那团轻盈的暖暖的东西被放在女孩手上。
“这是卢卡的故事。”
女孩小心翼翼将星光捧起。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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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比较赶,是个过渡故事,下一章就到地方了(希望赶得上)【。】卢卡来自另一个小故事,附在下面【其实吧,这孩子挺惨的ˊ_>ˋ
卢卡的鲸
卢卡村子里的孩子们15岁之后都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魔物,它可以是一只兔子一匹马或者是一条鱼。
村子里的孩子从10岁开始被准许参加魔物课,也就是说,即将满15岁的卢卡和他的同龄们,讨论自己未来的魔物已经讨论了5年。5年的时间里他们从蚂蚁讨论到了大象,从珠光草讨论到了覆天杉。
即将满15岁的卢卡觉得自己的魔物应该是一个庞然大物,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找不到它了。
即将满15岁的卢卡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比同龄人平均身高还要矮上5公分的卢卡仰着头愤怒的看着他们笑得把腰弯成了45度。
谁也没有去在意这件事,于是一声不吭的,卢卡在他满15岁的那天的凌晨5点背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庄,他走了十天十夜,终于在朗姆河的入海口看到了自己最为钟意的一只魔物——一只浮在云上的鲸。
卢卡花上了他5年间学到的所有本事,最后用一根5厘米宽的绳子牵着鲸回到了他的村庄。
这只鲸满足了他的所有需求。
因为它足够大,不用担心会丢失。
因为它足够高,不用担心被嘲笑。
在牵回鲸的第5天早上,卢卡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自己的鲸了。村子里的天空昏暗无边,泛着淡淡的浅红色,卢卡挨家挨户的敲门寻找自己的鲸,在敲完第5扇无人回应的门后卢卡觉得自己很热很累,他先是蹲在地上,后来坐在了地上,最后干脆躺在了地上。
四周很静很静,卢卡从来没有觉得村子这么安静过。他想着自己的鲸,眼皮越来越沉,他叫着自己的鲸,叫到第5声时嗓子干的发不出声音了,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鲸打了一个饱嗝。
一个村庄不多不少正好填饱了5个月没有进食的肚子。它呼出的气,缭绕不散,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浮在云海之中。
“不好意思,请问你见过这个男人吗?”
1.
森特利亚的行程开始前,格洛利亚期待了好久,一向对魔石工艺感兴趣的她与友人塔利亚约好一同游览工艺品店,虽然是这么计划的,当天却出了点小意外。
——奥文又不见了。
这还是在二人游览白树风情街的时候发现的,在前几段旅途中就总是会不知不觉掉队的奥文一路上都让格洛利亚担惊受怕,万一把他落在异乡,他再回不去了怎么办。
“塔、塔利亚,你看到奥文了吗?”
“嗯?他刚才不是还……哎?”塔利亚指了指身后,却发现刚才还跟着的奥文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又把他弄丢了!!”
格洛利亚抓着头发的末端哀喊道,塔利亚连忙安慰着,“他会不会和奥利弗一起去哪里喝茶等我们了啊?”
“啊——!奥利弗在哪!”
“我陪你去找吧。”
2.
待到二人找到奥利弗时,发现奥文并没有跟在他身旁。
“奥文刚才离开了,说是去找你来着。”
格洛利亚听完一阵脱力,白树街那么大,一个路痴要怎么找到自己。
“不好意思,我去找找他,我们晚饭时见吧。”
她向塔利亚与奥利弗道别,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奥文。
云开始遮住了阳光,格洛利亚仔细的搜寻着街道上的每一个角落与店面,虽然大部分时间里她的目光都被各种各样精美的魔石工艺品吸引了,就这么一边逛着一边沿途询问,直到大钟楼敲响了下午五点的钟声,悠扬的回荡在森特利亚上空。
格洛利亚停下了脚步,微凉的风卷着清香吹过街道。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奥文的时候,他还在军队中服役着。自己因为工作原因时常与守卫相关的人们打交道,那时他还没有经历意外,虽然话并不多,但却也还算开朗。
从事机械相关工作的女性并不算太多,因此奥文对她印象深刻,但二人的关系却也只有见过面说过话而已。直到后来的一天,格洛利亚听说奥文出了意外,她还想了想奥文是谁。出于礼貌而前往医院问候时奥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呆呆的坐在病床前上。
令人意外的是,头部受创的奥文忘记了很多事,却还看清楚的记得格洛利亚的名字——不过,也仅限名字而已。
“格洛利亚?”
3.
“……格洛利亚?”
那声音清晰的回荡在耳边,见格洛利亚没有反应,他就又叫了一遍。
“……啊!”
当她回过神时,奥文正站在自己身后,于是她二话不说的上去拽住了他的衣领,用力的晃了晃。
“你跑到哪去了!”
奥文被晃了两下,也并没有忙着辩解,直到格洛利亚晃累了。
“我找了你一下午!”
“……对不起噢。”
奥文摸着格洛利亚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咪。
“别生气。”
“生气!!气死啦!”
虽然格洛利亚的脾气一向不好,但近些年也改善了不少,特别是面对奥文时,就算生气也很快就会被哄下来。
“说!你去哪了!”
“我在找你……”
“这里这么大!你走丢了怎么办!”
“……这不是找到了吗。”
“…………。”
格洛利亚放开他的衣领,心里庆幸着他并没有走丢,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给你这个。”
见格洛利亚没有消气的意思,奥文拉过她的手,将一枚指环戴在了她的食指上。
“…………笨蛋你应该带在无名指上。”
“噢噢……”
于是他将指环取下来,重新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逛街的时候你说想要,我就去买来了。”
“…………”
“……你怎么脸红了?”
4.
虽然后来二人才知道那指环虽然做工精美,但镶嵌着的并不是高纯度的魔石,但格洛利亚却也一直戴着它。
那是在生命中平淡无奇的一天里,奥文带给她的礼物。
凜酱你说,这样的开头,神原同学她会不会吃醋啊?w
不过那个不是重点呢……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我,小瞳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小瞳的人生乱七八糟的,如果从头讲起,那就是又麻烦又乱七八糟的故事吧。硬生生地把一副好牌玩成了烂牌,然后砸在自己手里……不,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根本不是好牌。从开始就是烂牌。
一色,你去查查看“浅海孤儿院”、“浅海由香利”和“森下夫妇”,大概是能够了解一些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无法描述了。
说不定这个,到最后也会变成废纸一张吧。我不确定是它先到你手里,还是关于我的最后一个“消息”到你手里……
我恨那个人这点是真的。如果凜酱你到现在还相信我,就一定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但是他也并不是我做出这个选择的理由……你能明白的吧?就算我什么都不说?
只有和死者的关系……才会是亘古不变的。
一个人的面前有无数条路可以走,小瞳只是选择了小瞳可以选择的路吧。
悲伤太多了痛苦也太多了。真的没办法承受这样的感情在心中发酵再用时间的洪流冲淡了……小瞳真的没办法。
对不起。
最后小瞳是小瞳最讨厌的那种人了。一定会,毫无光彩,黯淡到小瞳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地步吧。
小瞳对小瞳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凜酱不一样。凜酱的话什么都做得到。让酱也在你的身边。
另外,小瞳给森下夫妇的信里写了,如果有“一色 凜”来讨要毫无意义的尸体的话,那就给她吧。
不过不要称呼“森下夫妇”而是“小瞳的父母”哦?虽然是毫无意义的微小慰藉……
还有不得不说的话在这封信的最后,不是“祝福”,而是“诅咒”。一色你就当做是小瞳的亲口说出的最后的话吧。因为书面的东西小瞳写不好……无法言喻的东西也是有的。是除了声音之外没办法传递的感情呢。
「一色 凜,不要死。」
爱你的 小瞳绝笔。
在10月2日凌晨0时之前,请在此公告下提名或私信企划主提名“二章最受欢迎”的角色,企划主整理后进行角色投票,选出人气最高的五人进行奖励。
可以自己推荐自己,不来一发吗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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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将整理各个公会的死亡名单(二章没有发布作品的,将记做死亡),在迷宫中死亡的,只要联系尸体回收商进行简单互动就能复活,所以不用担心。因为作品没有关联到二章标签下而死亡的,请私信提醒企划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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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三日歌公会因为全员阵亡而失去复活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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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按时上交作品的表彰奖品,将会在国庆假期结束之前发放。
三章将于10月5日-10月10日左右开启。三章之前没有及时复活的玩家,将失去复活资格,其所在的公会若不将其从公会名单上除名,也一并丧失“通关地下城”的资格。
【Sentralia -记录①】
当飞艇终于降落下来时,Lorraine才感觉自己又恢复了行动值。虽然无论如何,她不喜欢早起,更不喜欢被用萨克斯风吹的《念故乡》逼着从床上爬起来。Rikard说的大概不错,她在高空上身体会有令人不快的反应,不过现在已经问题不大了。Sentralia。在收拾好行李下飞艇时,她念着旅行手册上的这个地名,望着远方绵延的建筑。下最后一级的时候,她狠狠踩了台阶一脚。
是的。Lorraine Villates,伟大又罪恶的珠宝设计师兼富二代,第一次因为宝石反射出的光而感到不适。她不是那么喜欢跳舞,但是富家小姐的身份从小教她,要学会像个伟人一样,昂首挺胸(且优雅地)地在人群中穿梭,永远自信,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所以她照着一贯的习惯去了舞会,顺带,对,顺带捎上了她的助手。虽然实际上她没有带礼服,也并不知道他会不会跳舞,——大概是不会的。就他平时的表现而言,他最多能做到的就是跟着不复杂的节奏抖腿。于是舞会开始前,她教了Rikard几个简单的步法(对面配合地学的飞快,就算一小时前他们刚为飞艇上的无籽葡萄拌了个小嘴),想着大概只要转到有两对人离场了,那便是伟大的胜利。第三个离场,怎么说也是最不会引人注目的。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Lorraine习惯了全场转圈不至于犯晕,但这飞艇上大吊灯的光格外刺眼,在宾客们戴着的项链耳环上摇来曳去,在对宝石的反光敏感的Lorraine眼里活像一群飞虫。她在转圈,别人也在转,裙摆和裙摆之间齿轮一样摩擦着,这飞虫瞬间好几倍地活了起来。再配着点越过低空气流的颠簸,没到一半时间,她便开始感觉自己要败下阵来。
她放慢步子,动作轻柔地划起了直线般的大圈,目测着从舞池中心退到出口的轨迹和时间。
“Rikard。你买保险了吗?”
助手那刚学会不久的步子猛然乱了几拍。
“小姐,为什么问这个?”
“我现在头很晕。Rikard。就好像眼前长了一棵直通到飞艇底的高树,最顶上的树叶一刻不停地推销着意外保险。它们说现在买的话还会送礼包。”到了出口边缘,Lorraine猛地一把拉着他退了出来。什么引人注目,死去吧。她强忍住胃部的不适感,大踏步地回了客房,颓唐地瘫在床上。跟在她后面的助手很自觉地把门关上了。
“您恐高?”
她在他的笑容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嘲讽的意思。
“大概吧。”她说。“我不讲道理了。让我一直睡到天亮。谁来敲我的门就杀了他。”
就这样,她一直睡到了落地。
【Sentralia -记录②】
“博物馆。”
她去过Sentralia的矿业博物馆。这叫职业操守,顺带一大半的兴趣爱好。那大理石混着金属和云母碎片的立柱,阳光下面放出的反光就像一桌带着无花果和牛奶露和淋了红酒的羊小排一样,美味。就是看多了可能会消化不良。——她不禁也想自欺欺人地说自己在舞会上的不良反应并非因为恐高而是因为吃了太多反光。倒是里面的内容她反而没什么印象了,让她再跟团走一遍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她比较迫不及待地想在自然艺术博物馆里看到大雕鸮的标本,然后在那时望着Rikard露出玄妙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Rikard,我有一种感觉。”
在将行李寄存上行李车后,Lorraine望着可恶的蓝天白云,深呼吸一下,长出一口气,看向一旁无聊到研究路边邮筒的助手。“我感觉我们到现在没有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然而路已经走下三分之一了。”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缺乏工作的热情吗?”
助手一边哼着国际歌一边反驳道。这家伙居然顺手从邮筒上拆了两个螺丝。
“好啦,别贫嘴。今天我们要去的可是好地方,我能保证我要像带着小学生春游的老师一样手把手地教你黄玉刚玉蛇纹石的六十种鉴别方式。”
“与此同时要不要编几个关于跳舞的笑话?”
【Sentralia -记录③】
大概,人运气差到死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现年22岁的Karolina von Essen在完全独立行动时,就会遇见各种让她抓狂的突发情况。她受够了毛绒尾巴柔韧的假毛在颈侧摩擦的痛苦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在经历着人生首次皮肤过敏,伴随着情绪暴躁与睁不开眼),于是一气之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舞会时她光顾着吃小食,结果直到早上都很饱。在登上观光车时,只剩下一个座位留着。座位旁坐着的还是她想她会咬牙切齿地铭记三个月的捡到她的假尾巴的家伙。
这奇妙缘分她才不想要。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但她还是要这么说。
他扫了她一眼。即使毫无恶意也让她觉得难堪得很。
“很荣幸,请坐。”但他还是会这么回答。
还会有更惨的情况吗?可能更惨的情况是身旁的人好像没睡醒。他的衣服上带着棉被,地毯,和两千米上空的灰尘的味道,还有点恍惚走神。这状态Karolina再熟悉不过了,作为一个经常在专业课上打盹的人,她能轻易分辨出双臂不自觉地摆出疯人院束缚衣的环抱姿态的人,一定是在昏昏欲睡。即使睁着眼睛。不,只会是没睡醒的人自以为自己睁着眼睛。正当她沉迷于顽皮的报复心时,她被突然的问句打断了。
“再次见面了,小姐,我突然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嗯?”
她立刻发动了灾难警惕模式。
“怎么称呼?”
“叫我Essen便OK。”
“好的,Essen小姐。——Essen小姐(他还重复了三遍,带着一种在博物馆里看见了大雕鸮标本的神情)。西大陆人吗?”
“Mt.Sierra。”
“Mt.Sierra。……和我家在差不多的纬度。北边,可爱的北边,回家向北,做白日梦向东,早起的现实向西,Sentralia向南(自言自语)。抱歉。你现在也在上学吗?”
“MSU理科。”
“家附近有着针叶林区?”
“是。”
他像想起什么重大线索一样思考起来,观光车正好开过一片坑坑洼洼的碎石地,旁边插着块“注意脚下”的木牌。
“最后一个,抱歉,最后一个。你在登上飞艇的时候,一直看着的那两个人,与您是什么关系?”
Karolina感觉自己被碎石颠簸得突然间涌上来一口老血。一个朦胧不安又恶质的猜想现形了。
“小声点,告诉我。”她压低声音,开始拼命主导局势,“他们两个干了什么?”
“您别这样,我没有警察证件。”
“不,等下,难道你就在暗中注意我一直在偷偷盯着他们的行动吗?”
“是的。”
他果断地承认了。
“一开始就在注意我所以才发现我掉了尾巴还捡起来还给我?”
“是的。”
“因为发现我是一个人所以故意把位置空下来留给我?”
“是的。”
“好,接下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说实话刚才的一瞬间里Karolina有些崩溃。但是的确只是一瞬间。现在她已经有了一种做秘密特工的刺激感,大概她已经跳过了崩溃的高峰,开始本性毕露自由飞翔了。我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他们的性格。
“还没完呢,Essen小姐。——那两个人,与您是什么关系?”
【Sentralia -记录④】
“好,作为你回答我问题的回礼,我也做个自我介绍。Lycorus Estridsen,Windscale,目前在Cherrynoble中心读数学系,你的高中同学的身旁的女人的前男友,目前的爱好是和你聊天,其他爱好是百科全书,记笔记和巴比妥。”
“我刚才应该听到了什么不能置若罔闻的词。”
“总比直说小提琴和可卡因听上去像话一点。”
“你失眠?”
“老毛病,对其他人我会说我吃的是果味维C。不要问我为什么对你诚实,因为现在我们是同一立场的盟友,我们要诚实以待。对吧。”
他依然摆着一副眼眶发黑的困乏脸。
【寒带猫头鹰】
曾经,曾经有很多姑娘为伟大的Glitz Glitz跳舞。不要问我GG是谁,他是老大。他经营着一家农场和一家酒场,酒场只有星期六会开到半夜。酒劲大得会让人看到二十三年前挂在针叶林边缘的云杉树上第二个高枝的缺腿的死鸟。大概进场得戴着防毒面具,虽然戴着防毒面具跳舞不是很赏心悦目。那个时候,工人和学生在街上游行,然后跳舞的人在地下跳舞。她是姑娘里的一个,可能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是跳的最好的。我能从她跳的舞里看到气球和彩色花炮,还有刚出炉的巧克力香蕉甜甜圈。然后我约她出去,因为我看那地下的煤气灯感觉很受不了。
我买了两杯苹果酒跟她上街。——在这里,苹果可能是一种危险的政治符号,但是我不想管那么多。她说我买东西掏钱时动作笨拙得像一只老猫,我纠正说是猫头鹰。其实只是我快没钱了,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数零钱做加法的尴尬境地。然后便说到跳舞,她说除了她以外,其他姑娘跳舞的姿势加上暗黄色的灯光就像一群大木偶。让我不自禁地觉得眼前图书馆的台阶上是一个大舞台,木偶们跳起舞来。最边上的那个,头上戴着一个苹果篮,神似我在历史书的哪一页上见过的画像。它摔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脊椎。然后她念着脏话,把只剩小半杯的苹果酒连杯丢在了路边。警察来了,游行的队伍开始混乱,场面失去了控制,我感觉我喝的不是酒而是橄榄油。我想,我太高估我平衡街上和地下的环境的能力了。就算是历史书上的人也会跳很难看的舞。更何况我真的没钱了。没钱的时候,我就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一样尴尬起来。
“自然艺术博物馆到了。请乘客排队下车。”
2k1
骗迷妹的钱
与其说是打工不如说是骗钱
……或许我应该放进日常里
——
Havsis面如死灰地拍了拍正在嚼着烧烤的Lacus的肩。
“钱包不见了。”他轻轻地说。
Lacus缓缓地吞下一口炸鱼,眨了眨眼。
“嗯?”
“不见了。我们还没付老板钱。”Havsis再一次小声地重复道。
“那怎么了?”
“你就吃不了炸鱼了啊。”
“吃不了炸鱼,吃烤龙虾不就好了嘛。”Lacus用相当轻快的语调说道。
“不是说这个的场合。”Havsis说,“咱们的烤鱼的钱都还没付呢。”
“喔。”
“怎么办呢?”
“嗯。”
Havsis摸着身开始找一些值钱的东西。虽然这个方法似乎已经不太行了,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一旁的Lacus倒是无动于衷,继续一口一口地嚼着烤鱼。
“喔。”Lacus突然指着Havsis拿出来的本子。“拿那个来卖吧。”
Havsis翻了翻。
这是Lacus平时拿来做笔记的本子。一些莫名其妙的单词和日期,也有她画的速写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生物。
“我们以前没钱的时候不就是卖画的嘛?”Lacus毫不在意地再叫老板要了一串龙虾。
Havsis默默地把“我们什么时候没钱了”这一句话吞下去。他沉思了一会才反应Lacus说的大概是他们之前还没有工作时候的事情。
Lacus很擅长画画,她偶尔会在学校里给别人画东西换自己喜欢的东西吃。后来换的东西越来越高级,最终直接转换成了钱。
说起来的确也是,这家伙也算是个画家。能在书店看到她画的绘本,偶尔也能看见卖得很好的时候。
Lacus一边咬着烤龙虾一边走进了隔壁书店,过了几秒又一脸茫然地走出来。
“他们不让我进去。”
“……你吃完再去。”
Lacus乖乖地给Havsis拿着的本子签了名,被吩咐在原地继续吃。而Havsis则小心翼翼地拿着本子走进了书店,但几秒后还是一脸茫然地走出来了。
“因为太突然了所以不行。”
Lacus舔着嘴边的酱料,撕下一张纸一本正经地画起来。Havsis很快认出了这是她的《刺猬蛋糕和蜜糖牛》。这似乎是她最喜欢的一本。Havsis隐隐约约地想。
Lacus画得很快,签好名之后递给了隔壁桌的小孩。
“送给你。”她说。
小孩保持一脸茫然的表情接过,一旁的父母也十分警惕地凑过去看。Havsis有些忐忑不安。当然下一秒小孩发出欢呼声。
“哇——是刺猬蛋糕!”
“哎呀。是刺猬蛋糕啊。”应该是母亲的角色看上去也非常高兴。“还不快谢谢姐姐。”
Lacus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继续在新的一张白纸上快速地画起来。这一次是《幸福的飞鼠》。Havsis抱着胸在一旁看着她。
新的画完成后,她递给了一旁的小情侣。因为小孩子太过兴奋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所以Lacus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在众人的视线下,小情侣战战兢兢又困惑地接过,随后和小孩一样发出感叹。
“是飞鼠哦?!”女方高兴地举着纸,“果然是Anulu老师对吧?!我一直很喜欢Anulu老师的作品,特别是《幸福的飞鼠》……能得到老师的签名真是太好了……!”
四周也应声响起了“居然是本尊啊”“果然是她吧”一类的话语。
比自己想象中人气还要高呢。Havsis有些郁闷地想。
“我,钱包不见了。”
Lacus面无表情地说。
“一张就……一根烤串的价格,……呃,那个。……拜托你们了。”
……完全毫无诚意的请求嘛。不过Havsis还是看到不少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说的也是嘛。这家伙平时很少出现,也没什么照片,虽然出的书都挺有人气……不过倒是一直保持着神秘形象。像这样的签名活动非常少见。之前举办过两次都因为“太累了不想干了”而中途结束……虽然很任性但是她的粉丝似乎对此十分包容。
这样的话能快点达到烤串的钱就好了。
Havsis叹着气。
第一个人来到Lacus面前,小心地提出了想要《魔法卷心菜》的要求。Lacus没说什么话很快画好交给他。接过画的那个人明显十分兴奋地跳起来,嚷嚷着“我会一辈子珍藏的!当做传家宝珍藏的!”之后,眼神发着光地再次凑过来。
“Anulu老师!《魔法卷心菜》最后的结局……艾丽踏上了彩虹桥后掉进了六边形的海里,是不是因为之前拿了乌鸦的纽扣?”那名学生样子的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因为松鼠那时候说过:‘她一直是一个人,所以还是不要爱上她比较好。’,不过乌鸦明明很珍惜纽扣而且是那种性格却完全没有生气……”
Lacus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这是我一生的愿望!拜托您告诉我吧!我仔细研究了很久,在学校里也和大家组成了社团专门探讨这一本……”
“唔、唔。”Lacus微微垂着头,“这个……嗯……啊。不是的。”
学生立马表现出不可置信的脸。
“那个呢,……呃。是因为……”
“总之不是就对了。”Havsis打断了她,“抱歉,之后还有人。请问您说完话了吗?……而且我自己觉得,关于她的书的乐趣大概还是自己理解比较有趣。”
Lacus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看着学生远去的背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排起队的人群,Lacus小声地嘟嚷着:“那个是因为墨水泼上去了却懒得重画……果然不能告诉他吗?”
“……我总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比较好。”Havsis同样小声地回答道。
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毕竟再怎么说Lacus的书受众仍是有些小……再者是不知为何形成两个极端,要么非常狂热要么完全没看过。喜欢她的书的人虽然少但是都十分认真。队伍中也有不少是凑热闹的人,Havsis算了算,发现有点意想外地赚够了钱。
好歹能从这里离开了。Lacus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也是累了啊。
Havsis心有余悸地把钱递给了老板,但后者却摇了摇头。
“小哥,之前你去买饮料的时候,你的妹妹已经把钱包交给我了。”
“…………??”
“说‘因为不知道要给多少钱你可以自己拿吗?’地交过来了。”老板挠挠头。“虽然说不是不可以……总之我们已经把所需的钱拿出来了,还给你吧。原先是三百六十,现在是二百九十七。您可以数数。”
Havsis一边接过钱包一边努力回想。
……果然不应该给她做这种自理能力的锻炼。
“就这样哦?简单地伸手,就能抓住对方了。”
用力。用力。
捏烂他吧。
“哈啊!?”掀开被子坐起来,卡叶惊恐地喘着粗气,随即又疼的在床上翻滚起来,被噩梦纠缠是件让人很困扰的事情。“哈啊……天快亮了吗?”卡叶安定下来,外面的天空正翻着鱼肚白。
“呼……出去……走走吧…”强撑起身体,卡叶小心翼翼地套上裤子,虽然说全身都差不多裹着绷带,但是裤子还是有必要穿的。
诶?等一下?那每次换药的话莱特瞑小姐……
“啊啊!为、为什么才想到啦!……”卡叶红着脸抓挠起自己的头,呜啊啊太尴尬了!换药换了好几次才知道自己在女孩子面前暴露全身,小时候学的礼仪全废了啊!卡叶这么想着,扶着桌子缓步移向门口,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莱特瞑不会在意这件事。
“卡叶?”卡叶打开门,莱恩正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自己,“你醒了?”
“啊啊莱恩先生……”卡叶低下头,“那、那个…怎、怎么了?”
“你要出去吗?”
“嗯、嗯!就是……四、四处走走。”
“建议我跟你一起吗?”
“诶诶!?可、可我身上有伤啊……”卡叶有些慌乱,语气里充满了不安,“不、不会给莱恩先生添麻烦吗……”
“放心吧,我没那么难相处。”莱恩叹了口气,“去那边转转?”
略寒冷的风夹杂着牧草的味道包裹住两人,这样平静的清晨几乎看不出来现在正处在紧张的剑拔弩张的战争之中。二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地势较高的地方,似乎谁也不愿意挑起话头。
【应、应该说点什么吧……】卡叶紧张地想着,不安地抬起头瞥了莱恩几眼,又慌忙低下头去,【但、但莱恩先生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呜啊呜……可莱特瞑小姐又说要努力和别人交流……】
“那、那个……”卡叶极小声地念叨着,莱恩根本没听见。
“莱恩先生…”
“卡叶?”
“诶诶!?”
几乎是同时叫起了对方的名字,卡叶吓了一大跳,急忙抬头答应道,“怎、怎么了吗莱恩先生?”,“啊,你有想说的?”莱恩停下脚步问道,“啊啊……莱、莱恩先生先说也可以的……”,卡叶迅速说道,似乎生怕莱恩不高兴。
“不啊你说也没关系的。”莱恩看着卡叶,“怎么了?你想问什么呢?”
“那、那个……”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卡叶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莱、莱特瞑小姐说、说是莱恩先生带着我回来的……是这样子吧?”
“啊,对啊,我抱着你回来的。”莱恩说道,愧疚开始慢慢在心中滋生。
“莱、莱特瞑小姐说……我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所以现在全是也是都缠着绷带……”卡叶说着顿了顿,有些慌张地躲闪着莱恩的目光,“我、我很感谢莱恩先生带我回来…但是……我、我也有不清楚的事情想知道……”
“……说说看?”
“我…我想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在卡叶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后,风像是突然开始颤抖着一般变得急躁不安,随后又缓慢地恢复平静。“我、我被钉在树上之后就、就不知道发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好像断开了一样……所以、所以想问问莱恩先生知不知道些什么?”卡叶越来越没底气,他似乎觉得莱恩越来越阴沉。
“……我也不是很清楚。”过了好久,莱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在那里了,我一时着急也没太顾及周围,所以要是说发生什么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诶诶……这样子吗……”卡叶低下头,似乎有些泄气,但还是笑着抬起头说了声“谢谢莱恩先生啊。”
莱恩知道自己说了谎。
但他不知道,坦白的话,卡叶能否接受的来呢?
“那么,这次轮到我问了哦?”
“诶、诶?好、好的!……”
“卡叶你小时候,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吗?”莱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比如……酷刑虐待之类的?”
“噗嗤。”
将持续久的沉默终于被卡叶憋不住的笑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