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大厦前
“已经是第六天了啊……”
“这次游戏也快结束了~小界不觉得开心吗♪”
站在104大厦的天台,俯视下方人来人往的大道,以及附近两个地区的隐约能观察到的参赛者。界对于这次快结束的死神游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现在只希望能快点休息。身边的红叶依旧快活,拿着刚拿回来的手机看着一些新品服装的发售。
『嘀嘀——』
任务短信铃声响起,虽然早知道大概的任务情况,但界还是习惯性打开短信。
“…………这样真没问题吗红叶。”
面对着录音短信,里面暴露着红叶的红叶的声音,而现在,声音的主人却完全不在乎。
“没关系~反正认识我的参赛者也不多,里面也没有暴露我的名字,他们不会这么快想到的!”
红叶满不在乎的合上手机,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离开天台。界叹了口气,也收起手机赶了上去。
在交叉口的入口,再次见到了之前被欺负很惨的野村守在结界前。只见红叶扬起灿烂到让人生惧的笑容走了过去,而界看到红叶的模样后,默默地落在后方,心里给野村一根蜡烛。
“我们又见面了呢小野村♪”
“哈……哈哈,是啊……红叶酱……”
可能离他们有些距离,界没听清楚两人在打招呼之后的对话,只能看着野村抖得像只抖抖羊一样被红叶玩弄着。过了一段时间,满足了的红叶才放开被自己欺负得体无完肤(×)的野村,让他快点进行打开结界的任务。
“明明不用做任务你也可以直接过去啊红叶酱……”
“说什么傻话呢~这些事总要好好干哦笨野村!”
“……好吧。”
野村提起精神,从口袋中拿出几枚徽章,其中也包括那枚一直戴着的少女之泪。
“……任务是,和我激斗对决三次并且连胜!”
“这次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败给你哦小野村♪”
红叶也拿出自己携带的激斗专用的徽章,斗志高昂。在他们旁边的界,秉着不受伤就由着他们折腾的心理,旁观他们的对决。
交叉口与百货的交界处
面无表情的布雷恩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核徽章,看到两人接近后,就放出两个噪音标志。
“啊啊~自从布雷恩被玩坏后就一点也不有趣。”
“…………”
如果当初有阻止他就好啦。看着了无生趣的布雷恩,界只会可惜,好好的一个人。
“……拜托了,小白……”
布雷恩指挥着噪音冲向两人。进入噪音的世界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只名叫小白的触手噪音。巨大,丑陋,触手张牙舞爪地向界攻击过去。连忙向后跳开躲避触手的攻击,并且拉开一段距离,界握紧手中的镰刀观察着小白的攻击动作。
触手就是触手,就算是噪音,只要是触手,就是有触手特性。界甩了甩因为粘上触手飞溅的粘液而麻痹的左手,再度握上镰刀,砍下接近的触手一段。
界奋力的砍了不少触手下来,也不见噪音的触手减少过,唯有不断削减噪音的HP。等这只触手噪音消失,再到下一回的触手噪音出现,已经是过了20分钟后的事情。
躲避,砍触手,躲避,砍触手。重复的动作让界心情烦躁了不少,明白了什么叫物似主人,布雷恩还没玩坏之前也是个神烦的家伙。手中的镰刀像是界积累了不少烦躁值一样变得越来越锋利,砍下触手的面积越来越大。但红叶赶在界把触手分尸成章鱼须之前耗光了触手噪音的血量,然后消失。
“……目标达成,结界开启……”
界听着布雷恩毫无感情的宣布过关,跟在红叶身后,走进涩谷百货大楼。
涩谷百货前
豪华服饰,高昂的价格,让人望而止步。pegaso这个品牌从来都是掌握在有钱人的手上,两个年轻的孩子站在店里怎么看都不搭。
“……好贵啊……”
“小界你好歹也是有钱人家出身啊,怎么能退缩~?”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哎呀~都忘了小界从来都是持家简约的好男人了ww”
“…………”
界无奈转头,把注意力重新投回衣服的购买上。不愧是以奢华和精选著名的pegaso,服饰豪华精美,价格也高的可以,估计这一次结账,那个人的信用卡就可以刷爆了。
心里默默给远在夏威夷放假的家伙点一根蜡烛,界手里毫不犹豫的拿起红叶挑选的衣服走向柜台结账。
“红色高跟凉鞋,美女光芒,可爱锁包……一共430500元,谢谢惠顾!”
女性店员一脸惊讶的看着界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准备结账,然后换上笑容款待他。
“哎,等等嘛,再加上这件!”
只见红叶拿着一套西装放到柜台上,完全不顾界的想法,拿过界手里的信用卡干干脆脆的结账。
“再加上至高帝王…… 676500元。谢谢光临!”
拿上打包好的衣物,红叶半强迫地推着界进入更衣室换上那套西装后,自己也转身进入另一间更衣室打扮去了。
“……明明就不用买我那份啊……”
猜不透红叶想做什么,界抱着那套西装叹了口气,认命的开始脱下围巾。
20分钟后
界身穿那套深色西装,头发也重新打理得一丝不苟,辫子也用浅色的发带束好,面无表情得站在门口等待红叶出来。
“界你应该多笑笑才对~!”
红叶拍了下界的肩膀,成功的吓了他一跳。“这样才不会浪费你那帅气的外表嘛!”越过界,红叶晃着手里的锁包灿烂的笑着。
红色的半长发仔细的打理了一番挽起来,旗袍勾勒出完好的模特身材,无一表示着红叶身为模特的专业素养。
“…………”
界作为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无声赞赏佩服红叶的专业水准并且对红叶发表的言论作出无声的抵抗。不是他不想笑,主要是他一直接受的教育让他不苟言笑,已经改不了了。
“……该去交叉口了。”
红叶见界没什么反应,也由他去,耸了耸肩就迈步离开涩谷百货前。
涉谷交叉口
检查了一下交叉口的潮流排行表,发现pegaso就在第四第五名之间徘徊,可想而知其他参赛者也在努力刷着pegaso的排名。
“估计很快就能结束了呢界~♪”
“……”
“那么,就开始吧!”
就算穿着端庄也不改那任性妄为的作风,红叶依旧一下子吸引好几个噪音标志来消灭。界也就随她去玩,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待会的战斗。
手握镰刀,即使身着的西装有点阻碍到行动的流畅,也不减界攻击的强度,消灭了好几只冲上前来的噪音。头发也不因剧烈的运动而凌乱,仍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样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待离开噪音的世界,pegaso的排名也就离第一只有一步之遥。
红叶放弃继续战斗,理由是穿这一身很累人。
“哈,明天就是最后了呢♪界你也该归队啦!”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啦!一定会让你放假啦!”
“明天加油哦界,别老是手下留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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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任何参赛者的角落,死神翅膀慢慢展开着。
END
千鸟足会馆前
醒来后,迎接俩人的是夜晚中的涉谷,不同于白天时的不同思想碰撞的热烈气氛,夜晚充满神秘而热情的色彩。
『嘀嘀——』
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成功引回界的注意力,让他关注今天的任务。
五与八的领主,五与八。
“……猜谜?”
界歪了歪头,他对猜谜并不感兴趣,但这种程度的话就一点难度都没有。
“结合涉谷的地图的话,八就是忠犬八公像那里了哦~!”
红叶指了指手机里的简易地图中的一处,然后继续移动地图。
“五的话,就应该是104了~!”
“……那就先去104看看。”
看了一眼地图,界立刻决定了比较快速的路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就出发。
中央大道入口
红衣死神挡在交叉口,看到两人的到来才缓缓开口说出开启任务。
“……连战四场,不是连战就没有意义。”
“开始难度加大了啊~不过,四场而已,小菜一碟~!”
红叶听完之后,连给界思考的时间也不给,一下子进入状态召来了四只大型的噪音标志,噪音气势汹汹的冲向两人,拉进它们的世界。
“…………”
界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大群狼和蝌蚪,一想到这样的阵容要连战四次,就感到疲惫。
“……完全不体谅一下辅助的人的感受啊……”
界认命的举起手中巨大的镰刀,闪过几只飞扑过来的狼,挥向飘过来想拉下他的速度的蝌蚪。
感受着从红叶那里传递过来的能量球,界手中的镰刀划过最后一只狼噪音,然后看着它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从噪音的世界回来,眼前的结界已经开启,而红叶也已经快速的走了过去并转身催促界快点跟上她。
“在不快点过来就丢下你咯!”
“……红叶……”
界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把话吞回去,然后快步跟上红叶进入下个区域。
涩谷十字交叉口
白天人群川流不息的状况到晚上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人群繁杂吵闹。界紧跟在红叶身后,在人群中穿梭。
“……等一下——!?”
从涩谷百货的方向跑来了一个橘色的孩子,身后也紧跟着一个长发阴沉的女性。
两人停下脚步,等着那孩子神色紧张焦急的跑过来。待界看清楚来者是谁后,便看向红叶,而后者一脸笑容的向来者招手。
身前的橘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口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问向界。
“……是参赛者?”
“……你们有什么事?”
界沉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然后反问他有什么事情。橘子也就一脸奇怪,还是提出他的疑问,等着界的解答。
“就是……今天的任务,五与八是什么?”
“……涩谷的五与八,就是104和八公像。”
解决了橘子他们的疑问,红叶热情的拉着他们聊了一下,无奈两人都不是善于言辞之人,并且赶着完成任务,便在原地分开,走向各队的目标地点。
面前的粉色头发的死神提出狩猎五只迷幻摇滚狐,才能打开前往104的结界。比起连战四场,寻找特定噪音的战斗比较麻烦。和红叶讨论一番后(主要是希望不要乱来),决定先搜索中型的噪音标志寻找狐狸。
或许分析正确,红叶这次招来的噪音里面有一两只迷幻摇滚狐。绿色的狐狸在半空飘着,带着一两个狐火,时不时转换着自身的硬度。
丢出投掷物推开接近的乌鸦们,界挥舞起镰刀,给绿色的狐狸留下一条条伤痕。一个后跳,躲开狐狸丢出的狐火,再躲开乌鸦群的俯冲攻击,界已经和狐狸噪音有了一段距离。
界分出神来解决大部分的乌鸦之后,发现狐狸噪音居然幻化成红叶,与本体不同的是,噪音带着狐狸面具。对面的伪红叶使出和红叶一样的徽章攻击,虽然威力不一样,但是界不敢放松警惕,急忙避开了攻击,然后转身给噪音一刀。
随着耳边不知道第几首歌的结束,要求狩猎的迷幻摇滚狐的数量已经达到了要求,鸨羽也开启了结界放他们进入104。
“……辛苦了。”
104大厦前
终于到达了目标区域,迎面而来的是大量噪音聚集而形成的紧迫感,估计是哪个死神为了妨碍参赛者而设置的难度,召唤大量噪音阻碍参赛者寻找蓝色领主噪音的标志。
“唔哇,这个密度,不清理一些根本看不到领主啊!”
红叶进入状态,首先被空中密密麻麻飘着的各种大小噪音给吓得起鸡皮疙瘩,可以说就算没被噪音攻击致死都可以因为密集恐惧症发作给弄死。
退出了状态,眼前正常的景色让两人松了口气,没有大量噪音充斥的视野让人感到舒心。接着,两人开始烦恼怎么在噪音标志的海洋中寻找唯一的蓝色领主标志。
“你们没问题吧~?”
之前见过的黑白发的死神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依旧带着那抹笑容,手里拿着几个核徽章。
“这个数量,就请你们加油吧!”
“……迟早要收拾你!”
红叶咬咬牙,拖着界进入探索状态,争取快速找到那一抹蓝色噪音。
一个小时过去,期间连打了好几场噪音,终于在噪音海洋中找到那一只蓝色的领主噪音。
“准备好了吗~界?要开始了哦!”
“……嗯。”
迅速的进入噪音的世界,橙色的复活鸦在高空中飞过,还伴随着几只普通的乌鸦噪音。
“……啧,飞行系还真麻烦。”
界握紧镰刀,趁着几只乌鸦低飞,迅速挥了过去。
把手中的投掷武器丢向空中飞过的复活鸦,靠着这点连击把能量球传递给红叶,希望她能用最强的攻击解决掉这麻烦的领主。
最后看着那只巨大的复活鸦扑腾几下,消失在空中后,界松了口气。
“终于,解决掉一个了……”
TBC
好难....我自己都觉得好酸哦!再也不敢动写文的念头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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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欧美影集/电影/书籍/节目/音乐/动漫/电玩/中的角色或配对。
2.挑选十道你喜欢的文章类型,等级随意。
3.每一道题目英文以10个单字为限,中文以20个字为限。
(若完全以英文写作再翻译成中文,则中文部份无字数限定)
(若中英参杂(如人名和专有名词),一个英文单字算一字中文)
4.写完十题然后指定下一位。
5.大功告成,发文。
与那国 美华六 X 樱井 绀 (你没看错,cp没写反
以下是题目。
1、Death(死亡)
死亡是必然,重要的是为何而死。所以,现在的你应该十分满足吧。
2、Episode Related(剧情透露)
无限接近于爱恋的感情,是仆从身上唯一留下的。
3、First Time(第一次)
哎呀,别反抗嘛~ ......恩,为什么我脱了束胸你就真不反抗了!?
4、Horror(惊栗)
我叫美华六是因为我是家里排行第六的。
5、Parody(仿效)
模仿着哥哥,模仿着守护者,他是用生命换取真实的虚伪。
6、Kinky(变态/怪癖)
关注乳腺癌,从你我做起,拒绝束胸。
7、PWP(Plot, What Plot? 无剧情。在此狭义为”上/床”)
详见QQ头像
8、Tragedy(悲剧)
你为了别人的幸福而幸福,我为了别人的幸福而幸福。我为了你的幸福而幸福,我为了你的牺牲而幸福?
9、OOC(Out of Character, 角色个性偏差)
远处,美华六骑着思维车(教师专用)挎着小西红柿款款而来,樱井瞬间对这个娴熟的女子一见钟情。
10、RPS(Real Person Slash, 真人同人)
【阿绀!去玩那个沙漠飞车!】
【不不不不不不不!】
【阿绀,去鬼屋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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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理化!!你是不是马上就要过来点一分了!!别以为我没看见!!!我看见了!
恩,我点龙酒
—>龙酒
他看见有啪啪啪的题目瞬间兴奋的答应了我,真是个好人啊......
一
我不喜歡夏季。
對於兒時的我來說,神社旁的樹木就好像在外玩耍時的避難所一樣,其樹蔭可供人躲避盛夏時的暑熱和毒辣的日光。在那個時節,站在樹木的繁枝下,會聞到泥土和植物的氣味混合在一起的香氣,還有萬物被炙烤的辛辣味道。
我——那時候大概是剛剛開始學漢字的年齡吧,時常和姐姐一起在神社附近探險。雖然據我父母說兒時的我並不是個好動的孩子,但探索高大的建築是每個小孩的必修。我時常挽著姐姐的手,或者更具體一點,我被姐姐拉著到處走。姐姐比我大七歲左右,在小孩子來看,那真的是巨大的年齡差,在我看來,姐姐幾乎跟成年人一樣。
雖然已經記不清楚她那時的樣子了,但在當時,我模糊地認識到她很漂亮。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小孩子的認知會把喜歡和美貌所混淆,不過,她應當是個好看的孩子。因為我記得,在她牽著我的手帶我去廟會的時候,經常會有不認識的大叔走上前來要和她握手,儘管那可能是因為百日紅家的威望也說不定——誰知道呢。不論如何,幼時的我是非常黏這位姐姐的,只要在家裡,就會“姐姐”的說個不停。
姐姐是個很開朗的人,笑起來很好看,微微勾起唇角時,能看到淺淺的酒窩。她從不厭煩我,即使一個小孩子會不停重複說同一件事無數次。
時間隔得過遠,使我已然記不清一些事了——但我依稀能憶起我們倆並排站著,她拉著我的手,在神社有蔭蔽的走廊上行走,小心地繞過那些漆成紅色的頂樑柱,然後溜到建築物的內部去,不過那是少數時間。童年夏日的大多數時間,是在神社四周的樹林中度過的。當樹葉繁茂而在泥路上投射出陰影時,我便知道夏日到了。
那天我如往常一樣躲在榕樹的陰影下,在樹的根部上做著,倚著樹聞嗅樹香。手上拿著一冊漫畫,但根本無心去讀,我將臉貼著樹皮。似乎是意識到我的無聊,姐姐把我從樹根上拉了起來,硬是拉著我走向別處。
“千海,”她叫我,“快過來,快過來呀。來,爬上來。”她鼓舞我爬上一棵樹,可那棵樹對小孩子來說太高大了些。我試了好幾次,直至手臂被粗糙的樹皮摩破,便放棄了,坐在樹底下,有些迷茫地盯著她看。千織姐見我沒跟她一起爬上去,便急了,即刻跳了下來。她讓我抱緊樹,然後憑藉臂力上去,這種事情讓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自然是做不到,她只好背著我,讓我再憑自己的力氣上去,費了好一會兒功夫吧——我們總算是坐在樹上了。她無言地倚在樹幹上,我好奇地盯著她看,半晌,她說話了:
“你看,在高處,景色不一樣吧。”
我於是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實際上,我沒看到什麼,只有森林的樹冠,重重疊疊地,雖說確實和平日所見有些許不同吧,不過真的說不上什麼特別的。對於看慣了森林的我來說,也說不上什麼別緻的景色。
“唔……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她,卻得來對方一臉驚訝的表情。千織姐看著我,歎了口氣,然後伸出食指——
彈了彈我的額頭。
我痛得立刻用手捂住了頭,越覺奇怪地盯著她看,她沒作罷,又捏了捏我的臉。
“明明是非常好的景色呀,千海,你一定沒在這麼高的地方見過天空。”她說,然後底下身來注視我的眼,我困惑,她卻顯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吶……原來是這樣。”她一邊喃喃著,一邊抱起了我,一時間失去平衡的我嚇了一跳,險些因為反射性動作而掉下去,姐姐也嚇了一跳,動作明顯滯住了,不知道是因為她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平衡,還是因為害怕我掉下去。
“……唔。”
“別,別哭呀千海!你看,沒有掉下去呀!來——給你看看,在高處能看到的天空。”她說著,把我舉了起來,我不禁害怕地閉上了眼。當我再度張開雙眼時,看到的是——
樹冠上方的青色天空。
我還是第一次從這麼“近”的地方看天。以前的話,最多只是在平地上仰起頭來看天罷了。察覺到我的吃驚,姐姐輕輕笑了起來:“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不止是很厲害這種話可以一語概括的。天空——該怎麼說呢,好像觸手可及,又如同相隔甚遠的幕布一般,時值夏日,天空正是最清爽的淡藍色,給人一種與炎熱時節相違的印象。往下看,則是巨大的鳥居。人造的景色並沒有帶給人格格不入的印象,相反,非常自然且壯觀。
我不禁對著那天空入了迷。
姐姐有些得意地問道:“感覺不錯吧?”我只能用匆促的點頭來回應,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好的回答。然後在點頭的同時,樹發出了一聲呻吟。
“……呀,糟糕了。”“……嚇?”
在一聲奇特的木材斷裂聲裡,我們從樹上掉了下來。幸而柔軟的樹葉和泥土做了承受衝擊的軟墊。姐姐抱怨了一聲“好痛——”然後帶著不安的眼神看向了我,似乎在害怕我哭出來。說實在的,確實很疼,所以原本我的眼眶裡都淚水打轉了,可是看到她那副表情,我只好把裝作沒什麼大礙的樣子,衝著她笑。千織姐看到我笑起來,卻僵硬了,隨即哭了出來。我不知該怎麼做才好,只好輕輕撫摸她的背,拙劣地安慰起她來。
回家以後,管家小姐立刻就意識到我們闖了些禍,在她的三言兩語下,我們便“招供”了出來。她也只好讓我們比平日更早些沐浴更衣,等我們換好衣服之後,她卻皺了皺眉頭。“今天是千織小姐的十三歲生日,這一天是非常重要的呀,今天必須要穿得更好些才是。”她說著,讓姐姐脫下已換好的衣服,再換上一套禮服。禮服的顏色樸素,花紋卻很高雅。管家小姐幫姐姐換上衣服後,又為我換了一件。她綁腰帶綁得過緊了,我便以一張哭喪的臉看她,她卻不理我,只轉向姐姐,說:“千織小姐今晚要注意言辭,宴席上不僅有本地的名門,純血滅卻師的名族們也會來訪,至於千海小姐,則要和我們同席了。”
“千海不能和我坐在一起嗎?”
“那萬萬不行。”官家小姐嚴肅地說,我很少見她用這種表情說話,“您應當知道,千海小姐是混血滅卻師。”
姐姐沒再說答話了,她牽起我的手,拉開紙門,熟悉的走廊莫名在此刻變得寬大又陰暗了起來。我有種“姐姐,”我叫她,“生日快樂。”
“這句話要留到待會兒說,千海。”姐姐好像有點生氣地說,不過她馬上又摸了摸我的頭,“沒關係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唔?”我有些沒懂她的意思,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庭院裡的丁香樹的影落在地板上,巧如點綴,花已被廚師摘了拿去釀酒,或者做丁香油。稍遠的杏樹倒是能看到青澀的果子掛在上面,不過我和姐姐嘗過幾次,難吃得很。
家中四處都是客人。
用來做會客廳的和室自然是擠滿了人。往日的話,大宅中不可能每天每個地方都會有人拜訪,母親的身體不好,平日是不出臥室的,弟弟慎一才剛剛開始學走路,父親則晚歸。傭人也並非每天都要將每個屋子打掃一遍,有些客房是隔幾個星期,或是幾個月才去查看一次的。家裡突然變得這麼熱鬧,讓我覺得有點討厭。
有人看到了姐姐,便向我們打招呼。有些人我曾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大多數都沒見過。孩子沒幾個,大多強撐著顏面,做出一副端莊的樣子,也有較早熟的,挽著父母的手,和大人對話。姐姐因為要和訪客談話,便鬆開了我的手。管家小姐拉著我去了廚房,給我一碗蕎麥麵,蛋羹做配菜。我坐在廚房的桌子旁,慢慢吃了起來。管家小姐歎了口氣,不過沒說什麼,廚師很喜歡我,所以又給了我一個糕點,小小的,花瓣一般的形狀,裡面是紅豆,嚼起來很甜。
我安靜地吃著蕎麥麵,能聽到紙門後廚娘阿花在啜泣,她說:“千海小姐和千織小姐太過可憐了,明明都是那個人的孩子,為什麼……哎……”我聽見官家小姐低聲安慰了她幾句,似乎說了什麼神社、巫女、還有純血。我那時尚年幼,未能理解其中的含義,只覺得阿花哭得莫名其妙而已。
“千織小姐今晚過後便會入神社。”管家小姐輕聲說,“千海小姐呀,只能作為百日紅家的混血滅卻師活動,從今天開始,她就要接受訓練了……哎,這都是因為那個人。”
我越發地不解,不過沒詢問什麼,吃完晚飯後,我覺得無聊,便四處走動。餐室自然是不會再去了,官家小姐不讓我去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在。我是這麼覺得的。大概是到了宴席的時間吧,走廊和客廳裡都沒人了,餐室發出暖橙色的燈光,想必客人們正在用餐吧。我於是決定去以前和姐姐發現的秘密房間玩。
秘密房間是個閒置的倉庫,暗且小,官家小姐並不特別留意這裡,因為秘密房間要住人的話,大小有些寒酸了,不適合做客房,鋪上被褥後餘留空閒的位置很小,因此用來做倉庫更合適吧。我如往常一般,躺在秘密房間的榻榻米上,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好。姐姐和我一般來這裡說些悄悄話,或者在這裡悄悄做手工。做出來的盡是些沒用或是沒法用的東西,不過在過程中兩個人都很開心就是了。我們有一次還仿照探險小說裡的情節在地上設了陷阱,防止大人們進來,不過因為用的繩子——或說棉線太細,一點實際的效果都沒有。那些東西理所當然的由傭人們收拾走了。
我踡縮在地上,思考著要做什麼好。榻榻米的味道滲著久未打掃的灰塵味,不過意外的讓人感到安心。我從櫃子裡翻出來了一本被當做“聯絡志”的舊雜誌。那其實是模仿偵探小說裡的諜報情節做的,有留資訊的紙被小心地剪掉了三毫米,用我們特製的亂序五十音寫上了密碼,其餘的部分都是普通的訊息。雜誌原本是本面向小學生的科普讀物,上面的內容早就爛熟於心了。我無聊地翻動著,查看每一個被我們特別標記過的地方。
雜誌增添了新的記號。
我翻開那頁,讀了讀上面的字。
“我要去進神社內了。”
唔,看字跡是姐姐的字,只是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也不知道有什麼含義——“進神社”對我們倆來說是件普通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我繼續看了下去。
“再見了,千海。”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家裡最大的孩子了。”
我盯著那幾行字,只感到疑惑罷了。我翻過身,躺在榻榻米上。秘密房間裡的燈比別處要暗些,大概是因為不常用的緣故,散發著黯淡的光線。燈的開關也與別處不同,要更老久。燈光暗的連天花板上都有影子,但仍然照耀著房間,寂寞的,盡責的,待在最高處。
永遠孤身的。
我闔上了眼,然後不知怎麼地,就感到困倦了,頭好像變得很沉。我蜷起身體,在秘密房間裡睡著了。再度醒來後,餐室那的光已暗,雖然還能聽見談話聲,但明顯比之前要小些。我躡手躡腳的走在走廊上,想看看餐室裡還有多少人。卻一頭撞上了一個影子。
“唔……”我揉了揉頭,看向對方的臉,比我高處兩頭的姐姐一把抱住了我。她無言地拍了拍我的背,我悄悄抬起頭來看她的臉,只見淚水決堤般溢下。
“千織姐,生日快樂。”我小聲說道。她眨了眨眼,看著我。
“謝謝,再見了,千海。”
我那時還不懂她的意思。
我那時還不懂那句再見的含義。
她十三歲生日的那天晚上,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了。
二
明明已經是橘子熟透的季節了,那名為殘暑的燥熱卻還在盤踞著,遲遲不肯鬆手。我擦拭起額角的汗珠,瞇眼看著庭院裡的箭靶,靶子想必也被灼陽燒的火辣吧,要是一箭射上去,不知會不會像電影裡那般起火……我胡思亂想著,管家小姐察覺到我在走神,便瞪了我一眼。我於是又將注意力投入進弓術中了。
深呼吸,將意識擊中在一點,然後拉動弓弦。和弓對我來說過高了些,使用起來頗為勉強,舉起弓便已是使足了力氣,因此為我準備的似乎是比平常的大小要更小些的西洋弓。
拉弓的力道會決定箭射出的速度,可是,就算將弓拉到極限,準度不足也是功虧一簣。比起刀劍相爭,弓更追求使用者的計算能力,力量平衡,以及——心態。
我鬆開弓弦,箭尖劃破空氣,呼嘯著向箭靶的中心而去——
我轉過頭去看管家小姐的臉色,對方有片刻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卻馬上又恢復成冰冷的樣子。我知道她是在讚許我,便放心地繼續了下去。
當箭靶上射滿了劍,弓箭的練習也就結束了,剩下要學的則是吸收和控制外界的靈子。我比起初學時要更進步了,已能自由地進行靈子武裝,不過要長時間保持靈子所鑄之弓的外形還是有些困難,飛鐮腳則是學得吃力。
每日放學歸來後就是學習這些東西,我仍不太懂做這種事情的意義。管家小姐說是為了消滅在現世活動的虛,卻又說消滅虛是死神的責任,不需要滅卻師過多插手,更不用去援助死神。
我不懂。我不懂這樣有什麼意義。
管家小姐遂又說道:“死神在一千年前與滅卻師們一戰,因我一族與他們的殺死虛方式不同,不過,我並不覺得當時的死神有做錯什麼——畢竟放任滅卻師不停地消滅虛,確實會引起兩界的平衡崩塌,死神的做法是正確的。”
我不懂,因為那樣的理由就要殺死那麼多滅卻師嗎?
我也不懂,為什麼明明只需要普通的妥協就好了,卻仍然推動其成為戰爭。
我靜靜地看著管家小姐,想聽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麼,但管家小姐卻只歎了口氣。她平靜地看著我,再度開口了:“像你我這樣的混血滅卻師,生來就是為了保護純血的滅卻師們存在的,就這一點上,你我並無太大差異,你總有一天會為了你的姐姐而戰,她是純粹的,血裝的天賦刻在血管裡,甚至不需要後天的練習,而我們需要。是的,這就是——天賦的差距,血統的差距,從出生起就被定下來的距離,使人無法前進的桎梏。一個你無法逾越的——大山。”
“這世界上有努力無法到達的地方嗎?”
“是的,有的。儘管很殘酷,但我必須要現在就告訴你。即使你現在無法理解也沒關係,你會慢慢瞭解的,因為這是你我都會經歷的事。”
“那麼我該怎麼做呢?”我問。
“拼搏、努力、磨礪,知道達到那個極限時的感覺,然後,祝福那些超越極限的人。”
“那麼——誰是錯的?”
“沒有人,沒有人是錯的,一切都是註定好了的東西,這就叫命運。但是,你不能痛恨你的命運。哎……我是不該向你這樣的孩子說這些的。”管家小姐道。
“那麼我又為什麼要努力?”
“——你要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是需要努力的,連努力都不付出,又談何極限?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瞭解自己是個凡人,而非天才,是必要的。可你真的付出努力後,才能明白什麼是天賦決定一切。”
我聽著這句話,思琢其背後的意義。然後拉動武裝靈子的弓,將其射向箭靶。管家小姐一如既往的沒有過多的神色表現在外,但我卻隱約讀懂了她的意思,沒再走神。閉上眼,試圖吸收萬事萬物中的靈子——靈子就好像空氣一般,即使刻意認識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操縱。而滅卻師卻好像充氣筒一般,吸收,再施放——我是這麼理解的。我深吸一口氣,再度開始進行靈子武裝。
“堅持一小時,待會兒開始練飛鐮腳。”管家小姐淡淡地說道,我以點頭來回答她。靈子組成的箭矢劃破空氣,擊中靶心。
三
自從姐姐走後,我很少再去神社旁探險了,更多時間是安靜地坐在森林的某處,看書,或者練習。神社平日很少有人拜訪,因此我也會在樹林中練習滅卻師的技巧。鳥居如同也確實是一個結界,將神社和山下的其他地方一分為二。天氣漸冷,象徵秋季的紅葉已然漫山皆是了,我撿了幾片夾在書裡。被我夾在書中的紅葉雖然勉強保留了形狀,卻失去了艷麗的顏色。
這是為何?
是因為紅葉原本就應死去,只是勉強被人類保留,已書籤的形式夾在書中嗎?雖然就人類的眼光來看,紅葉可謂美不勝收,不過實際上,綠葉轉紅應當已是葉子步入老年的象徵了吧。即使夾在書中,免去化為泥土的命運,卻也始終缺少了點什麼——那東西或許該叫做靈魂吧。紅葉即使製成標本,也始終是死了。從這個角度來看,任其腐朽化作泥土中的養分說不定要更好些。讓其成為來年春天泥土中的養分,應當是紅葉的命運才對。
那就是它的命運。將其製成標本,是一種強制打破命運循環的行為吧。
留不住的東西,怎麼也留不住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曾經觸手可及的東西,也會慢慢變成留不住的東西吧。
我想是這樣的。
我將書本闔上,收回自己的書袋中。秋日的陽光穿過稀稀落落的樹枝與樹葉,落在地上,將山染成金黃。我無言地走向山頂的神社,久違地拜訪了神社。從鳥居走到神社的距離並不遠,像往常一樣,神社裡並沒有什麼人,大多數人只在節日時拜訪此處而已。看守神社的巫女看見了我,便打了聲招呼,並不管我要做些什麼,神社原本就是百日紅家時代守護的東西,一如滅卻師之名。神社的墻上掛著破魔矢和弓,被漆成紅色的頂樑柱則處在昏暗的地方,我拿起鈴搖了搖,形式性地進行祈禱。
神社一如往常。
我走向神社的內部。神社如同無限延長一般看不到盡頭,實際上,恐怕只是因為室內過於昏暗罷了,古老的建築方式讓陽光只能從最上方的窗棱中滲入。
神社與信仰的功用不符,看起來怪陰森的。
好像在暗處,吞噬著什麼東西,給人以一種脊樑發毛的感覺。我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什麼東西吞噬著。
——百日紅家的神社不同於一般的神社。
那神社不光是用來祈求豐收、或是籠絡神明的,同時,神社也壓制這座山裡的什麼“東西”,管家小姐這麼說過。
一直以來都是管家小姐教育我,並與我一同玩耍。母親與我交談的時間倒是少之甚少。慢慢地,我也能理解到母親看我時那種仇恨又醜陋的目光是什麼意思了。她一定很恨我的存在吧,儘管我們在名義上是母女,實質卻並沒有血緣的關係,姐姐是個純血滅卻師,而我卻不同,單從這一點上就已經能夠看出了。
對於這一點我也很抱歉,但是,事實是,我無能為力。
神社的內部越發的昏暗了,大概和太陽開始下墜有些關係吧,我想。百日紅的神社似乎是較大的,內部的結構頗為複雜,儘管我和姐姐曾在這裡進行過不少探險,但時至今日仍未將其全部構造勘察清楚。
我在黑暗中依稀分辨著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道結構看來頗為複雜的門,能夠看見門內似乎用紅燭擺動,透過鏤空的檀香木,綽綽人影與房間內靜坐著。
我從未見過這個房間。
房間的構造猶如巨大的鳥籠,似乎是為束縛住什麼而存在的——能依稀地看到有尊雕像擺放在其中,然後是與雕像對坐的……“某人”。我輕輕推開房間的門來,房間的門上做了些修飾,還掛了幾張符紙——
靜坐在房間中央的,是個留著黑色長髮的身影。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我暮地感到恐懼,神社似是吞噬了人類的巨獸。是的,神社就是那樣的東西,他將姐姐吞掉了呀——姐姐,我的姐姐,千織姐。那門窗即是怪物的巨齒,而房間則是其喉舌,姐姐就在那裡,與那怪物的象徵對視著——
我感到恐懼,又感到悲傷,眼淚早已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似乎是意識到了我的存在,姐姐轉過頭來,看向我,那雙眼裡早已無了活力與光彩,只剩下孔洞,還有黑暗。“千海?”她略吃驚地問道,我點點頭,不知該怎麼回應,卻見她發怒了。
“快離開啊,千海,快離開啊。”她有些氣惱地說道。
“姐姐,你為什麼不回來了?”我問她,她並未作答,我卻見到她臉上蒙了一層傷感,“姐姐,快出來啊,和我一起回家吧。”
“不行,我要在這裡看守山神大人遺留下來的東西。”
“為什麼?”
“這就是我的宿命,千海,”她說,“百日紅家本家每代的長女都要看守這神像,我們的姑奶奶曾看守過這裡,姑姑也曾經在這裡,我不能,我不能讓她們的努力在這裡斷掉呀,快出去吧,快出去吧千海,我愛你。“
我看向那神像,神像有張扭曲的笑臉,富足的胖臉上帶著紅暈,我仿佛聽見它在嘲笑我,那神廟最深處的神像在嘲笑我,扭曲的笑臉變得更加扭曲。它在告訴我,姐姐也是那些留不住的事情,就像紅葉的色彩。她已被這神社給吞吃了。與其說是看守神像,不如說是她作為祭品,被獻給了神社。
我哭了出來。她見我哭了,更加惱怒了,卻不斥責我,只是盯著那個神像看。
我感到了恐懼。我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我卻不知道那恐懼是源自何處。我害怕看到刀,我害怕看到血,我害怕看到傷口,那是因為我怕別人疼,也怕別人死。但是唯獨這次,我卻為我自己哭了出來。
我跑出了仿佛鳥籠的房間。
腳下的是黝黯又無盡頭的走廊,我奔跑著,好像它在無限延長,我知道它在無限延長。奔跑讓我勞累,但我的頭腦卻在不停地告訴我:不要停!不要停!若是你停下來,你也會被那東西吞噬殆盡,就像你的姐姐一樣。
昏暗的走廊。
終於,我看到了神社的門。我將其推開,沖了出去,外頭是幾近垂下地平線的落日,秋日的晚風輕拂著我的臉。滾燙的霞雲飄過透頂,深藍色的幕布則已籠罩了天空。我一時間說不清楚天空究竟是藍色,還是橙色,還是紫色了。我在那晚風中,搖搖晃晃地走下山去,腦袋裡只有姐姐那張發怒的臉,我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可我已經沒有再次像她道歉的機會。
她呀,會一直在那裡,看守著那籠中的神像,直到死去,直到化為骨灰,就像落入塵土的紅葉,會慢慢腐朽,然後消失在人眼看不見的地方。而我無能為力。
我無法像製作紅葉標本一樣,帶她脫離那命運,我甚至不清楚,那行徑是否是對的。若是她不願意呢,若是她仍要固守那家族的使命呢——更不要提那之後會如何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眼淚已乾涸得差不多了。太陽在持續下沉,天空中,黑色的部分越發多了,能憑著眼角的餘光勉強看到黑色天鵝絨上的星辰,其雖黯淡,卻仍在閃爍著光輝。我一步一步遠離那個吞噬了姐姐的神社,將其拋棄在背後。
可那神社中似乎有什麼在哀嚎著,哀求我帶走它。
我無力而為。
四
新年伊始。
我窩在暖爐旁,一邊吃雜煮年糕,一邊看夏目漱石的小說。女傭田村小姐為我端來了一杯滾燙的熱茶,還有紅豆丸子。庭院裏,落雪越發多了起來。傭人們從昨天下午初下雪時便開始忙碌,但仍抵不住如同鵝毛般的大雪堆砌在庭院裡。杏樹猶如生了新花般,在雪中婀娜地搖擺著枝頭。
母親自然不會在新年的時候在家宴上缺席,所以我便留在房間裡和田村一起度過新年了。對於這一點,我並不覺得討厭,我原本就不擅長應付人多的地方,加上分家的親戚似乎很期待宗家的私生女出糗,我對新年的聚會原本就不帶有什麼期待,反倒是一個人在房間裡吃著年糕喝著熱茶要自在些。
即使是新年,姐姐也沒有回來。
她一定——還在那神社裡,獨自一人面對著滲人的神像吧。想到這裡,我感到心臟一陣疼痛。但是,那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
田村是個很好的女傭。她不會僭越,問些不該問的事情,也沒有一般女僕的大嘴巴,我和她相當合得來,雖說我們並不常談話,但我喜歡她。
將年糕的湯底喝完,我窩在被窩裡,繼續讀起小說。那隻三花貓最後墜入水缸裡,死了。實際上,我對這本小說並無過多的喜愛之情,只是覺得書中的角色可愛罷了。嗎,對於孩子來說,這本書的意義就好像在飽腹時吃一張無味又幹扁的餅,既不知道意義何在,也不會喜歡吃這種東西就是了。
將小說合上,我端起熱茶,有模有樣地學著大人喝了起來。我那時雖未完全懂事,對茶水卻情有獨鐘。所謂在嚴寒冬日裡喝上一杯暖茶的幸福感,也可以體會得到。母親因為這一點更不喜歡我,她覺得孩子就該有孩子的樣子。像姐姐和慎一那樣天真可愛的孩童,更得大人歡心,而我似乎懦弱又過於安靜了。
田村跪坐在榻榻米上,看著我喝完茶水,她像往日一樣面無表情。
“唔,我想養貓。”我心血來潮地對她說道,當然,那是任性話,又帶著半分戲言的色彩。田村看著我,烏黑又無光的眼球打著轉,她收起我面前的空碗和綠茶,說道:“夫人有肺病,家中是不能養寵物的。”
“沒關係吧,宅邸大得很,讓貓在別的房間裡就好了……啊,我想要只三花貓,一定很軟吧……冬天的時候抱著它,就像抱著玩偶一樣。”
“千海小姐,您是認真的嗎。”
“唔……只是想要啦。”我倒在榻榻米上,臉貼著榻榻米的紋路,在冬天裡,榻榻米使用的特性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一點都不冷,我想。女僕田村只是冷冷地,看著我的無理取鬧。“千海小姐,養個寵物會需要您用更多的時間呀,”少間,她又問道,“您是想要三花貓是嗎。”
“嗯,不過母親大人不會同意的吧,我想。”
“夫人一定會反對的,不過,悄悄養起來倒也沒關係。”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她似乎是心軟了,有了些打算。
過了幾日,雪開始消融,天氣比新年時更冷了。因為不少分家的人回到本家,家中的客房盡數滿了,倒也有同年齡的孩子,不過都不怎麼待見我就是了,約莫是從父母那裡聽了些閒言碎語的緣故吧。
我自己一個人倒也玩的痛快,雖說一個人打不起來雪仗,但做雪人沒人打擾,完全不怕別人毀掉自己的傑作。田村一直提醒我戴手套,但即使戴了,手指也被冰雪凍得發麻發燙,雖說比起不戴要好上許多。我身體還不錯,不至於因為玩雪就病倒,田村也會為我準備洗澡水。
我就是在這方面喜歡她。
泡完澡後,我裹上鬆軟的毛巾,因為水溫的關係,皮膚被泡得通紅,但在雪地中的寒氣與疲憊一掃而光,身體一旦暖和起來,意識也開始放鬆了。我又看起一本書來,書名是憤怒的葡萄,故事的一開始文筆便冗長無味,情節則痛苦不堪。我看了幾章,覺得難受,就沒再看下去了。此時睏意襲上,我鑽進被褥,早早睡了。
我做了個夢。
夢中,有片潔白的雪地。我模糊地認識到,那是神社前的空地。
似曾相識的情景。
姐姐還在的時候,經常帶我去那裡玩。姐姐的手很溫暖,似乎只要抓著她的手,冬日的寒冷便一掃而光。我們會在神社前打雪仗,不過更多的是做雪人。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也不想再記清楚了。
我走進神社中,神社如往常一樣,陰暗,散發著讓人心生敬意的氣味。在供桌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
不能看。
不能看那個東西,有什麼聲音如此對我說道。
不要看,不要聽,不要和那東西談話。
——然後,去找姐姐吧。
我走向神社的內部,黑暗的長廊裡,有什麼東西在悄無聲息地爬過。
背後有聲音響起了。
千海。
千海,我們來玩吧。快來呀,我做好了雪人呢。
回頭看看呀。我在等你回頭呢。快點,快點啦。
是姐姐的聲音,可我卻不知為何,感到恐懼,聲音不停地響起,從懇求到幾近哀求的悲慘。好可憐,我想,然後順著聲音回過頭去。
眼前只是個神像罷了。
我從噩夢中驚醒,胸口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壓著我,那毛茸茸的傢夥踩著我的胸脯,蹬上我的臉。噩夢元兇用那雙琥珀色的貓眼盯著我看。田村急忙跑了過來,為我拉開那隻貓。貓似乎並不為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愧疚,反而悠閒地舔著前爪。
田村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她看向我,說道:“這是魚店的阿妙給我的,他們家的母貓一年前生了貓仔,喏,雖然作為養的貓大了點,但是這傢夥似乎很粘人。”她輕輕搔動貓的毛絨絨的後頸,貓咪發出了滿足的嗚咽聲,斜著眼看我。
“啊,謝謝你。”我趕忙謝過田村的好意,田村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姐想為它取什麼名字呢?”
“啊……年糕好了。”我說,抱起眼前的三花貓來,貓對我的抱法很不滿,略帶嫌棄地看著我,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屑。
五
小學四年級的暑假,我在神社旁的森林中度過了。夏日的悶熱與聒噪吵人的蟬鳴讓人失去練習的興趣,只想在樹下的餘蔭中乘涼讀書。管家小姐一如往常的嚴厲,每天都佈置下作業,於是,每天下午跑到山頂的神社成了一項樂趣。山腳下的城鎮和山腰上的村莊,從高處看就好像樂高積木堆砌出的模型似的,那裡比家裡的氣氛要好,大家只當我是個普通的孩子,最多是“百日紅家”的孩子罷了。
城鎮上的人很友好,就算是去買普通的作業本,書屋的老闆娘也會悄悄地塞給我點心,不認識的孩子會對著我笑,魚店的老闆會問我年糕還好不好啊,諸如此類——真的是個很普通又很可愛的小鎮。
神社中的“她”,我則不打算再拜訪了。從那時起到現在已經有三年了,管家小姐也不再提起她,母親成天圍著慎一打轉,似乎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傷痛吧。父親還是老樣子,不怎麼關心家裡的事。慎一則絲毫不記得與她有關的事,畢竟那時他還是個剛剛開始學走路的孩子。
她曾經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也漸漸淡了,我們的秘密房間隨著時間積塵,她的臥室也被搬空。她在那個房間裡的味道,她拉門時的力道弄壞的門框,她用的掉了漆的彩色鉛筆……這些東西的存在漸漸消失了,被取代,被替補,被換置一新。除了偶爾,來家裡的親戚會偶爾用“正巫女大人”這個名字提起她,平日是沒人會刻意說起的。
我甚至有些搞不清楚,“她”的存在是不是我的幻想了。但是,當我走進神社參拜時,卻好像還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她仍在神社的深處,一人面對著雕像,守護百日紅的神社、信仰,以及強大。她一定很寂寞吧,一定會有很想哭的晚上吧,一定會想去走走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再看一次樹冠上的天空,再穿一次禮服,去讀小說,去看電影,去認識不一樣的人,每天都享受著不停變化又一成不變的世界……那些東西,她都沒有權力再去享受了。
“千海小姐,集中注意力。五架縛可並非等閒,只是做做樣子是學不會的。”管家小姐說道,我頷首,想像薄薄的靈子束縛住他人的樣子。
管家小姐見我已無心再練習,便生氣了。她再說了一次五架縛的訣竅,我點頭以示理解。等到太陽開始下沉,練習便結束了。管家小姐和其他混血滅卻師每晚會出去巡視,並非為了協助死神,只是為了一族的責任罷了。死神與滅卻師之間經過時間的磨礪,雖說仇恨仍在,但也不復往昔。百日紅家中認為死神當時做的事情十分正確的,也大有人在。
畢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最後的滅卻師們,已經將那時的傷痕遺忘。
百日紅家作為最後的滅卻師家族之一,被死神們控制著。這一點,我慢慢開始瞭解到了——有時在家裡會有身著黑袍的人與父親會面,也有死神和管家小姐還有其他混血滅卻師們一起外出。
我大概不久後也會變成他們中的一員吧。
夕陽西下,茜色的天空在頭頂浮動著,黑暗逐而襲上,卻仍見太陽如同一個紅彤彤的大球伏在山崗上。我換了身便於行動的打扮,年糕從我腳邊躥過,蹭了蹭我的腳裸,我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它滿足地蹭起我的手掌來。
“我去神社了,年糕,晚餐的話去找田村吧,對不起啦。”我走到門關,拿起鞋拔,換上雙運動鞋,“我會回來的。”
貓似懂非懂地看著我,我小心地推開了家門。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的消失。
我像往常一樣踩著山路,台階崎嶇,多數缺了角,走起來並不穩,但我早已習慣。道路旁的樹木在微風中搖曳,沙沙作響,一如往日。在陰影下生長的不知名花朵則靜靜地綻開,為夏季平添了幾分趣味。如果沒有植株,我恐怕會更討厭夏季了。
鳥居已近在眼前,我走上前,似乎是有孩子惡作劇,在鳥居上刻了些什麼東西,但所幸並不顯眼。夜色將近,也看不太清楚。
看管神社的巫女小島看見我來了,便過來迎接。她悄悄塞給我一包點心,然後帶我進了神社。天色漸晚,神社的內部比平日還要更加黑暗,檯子上擺了蠟燭,點點火光照亮著神社。小島是個很熱情的人,大概是因為平日見人見得太少,見到我便說個不停。內容包括過來參拜的信眾的趣聞啊,貢品會悄悄消失的神奇事件啊,還有偶爾會有捐贈大手筆的來客啊諸如此類。我和她交談甚歡,管家小姐並不愛聊天,田村則少話,於是小島便成了我最常說話的大人之一。
“哎呀,我們前些日子才換上貢品,最近又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神社裡惹了老鼠。要是有,那可太討厭了。至於正巫女大人,老樣子,還是在守著那神像,不過比以前好多啦,我給她送飯的時候,她還蠻高興的。哎,雖說她有點可憐,但是像山神獻上一位純血滅卻師,是咱家這邊的傳統呀……”她不停地說著。我靜靜地聽,有時對她的嘮叨報以微笑,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她’想必也已經適應了吧,啊,要是惹了老鼠,那最好還是清楚一下……畢竟是神社,有老鼠實在不太像話。不過,並不是什麼大事,以後注意就好了。”
“千海小姐說得對,咱家也是這麼想的。”小島換上一副嚴肅的臉孔,向我點頭道,“咱家也該努力了。”
“辛苦你了。”我說道。小島為我端了一杯水,因為已經晚了,就不再喝茶。
小島搖頭,擺了擺手:“這倒是沒什麼,咱家原本也不覺得看管神社的任務繁重,百日紅老爺也說了,千海小姐會與咱家分憂,倒是咱家從以前開始就覺得,千海小姐很老成呢。”
“咦?謝謝。”
“不用向咱家道謝!”小島有些緊張了起來,不過她用茶杯掩住了自己的表情,等喝完以後,她歎了口氣,“哎,咱家真是高興千海小姐過來與咱家說話。不過,也不早了,待會兒我便送你下山吧。”
“沒事,我自己再在這裡看看就回去了。”我說,“別離開神社。”
小島有些憮然,不過還是答應了。我便走向神社的內部,神社的長廊上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木頭香,走廊的盡頭,燭影晃動,想必在最深處的那個房間裡,“她”正如往常,默默地守護著那神像。
一聲不和諧的聲音在腳下響起,我看向地板,發現自己似乎踩上了片塑膠紙。
是小島弄的嗎?到不至於,她雖然粗心,但還不至於忘了打掃,沒有她和百日紅家的允許,任何人也無法深入神社的內部。我知道小島會在每日太陽落山前打掃神社,即是說,這東西是在那之後所留下的。
我四處張望著,走廊空寂,除我和看管神社的小島,應該不會有其他人才是。難不成這便是小島所說的“老鼠”嗎——老鼠又怎麼會把玻璃紙落在走廊上呢。我推開小島所住的房間,那其中並無異常,只是和神社的最外層不同,疏於打掃。地上留著幾個腳印,淩亂至極。
那並非是小島的腳印,小島在神社中,是只穿木屐的。
“是誰?”我問,四周靜悄悄地,並沒有答話,我躡手躡腳地查看起小島房間裡的擺設——樸素至極的神職人員所需的物品,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衣櫃裡想必沒什麼衣物,而桌上的擺設也勉強可以說是能維持體面。我走出小島的房間,神社的走廊盡頭,有什麼人踩在木製地板上的聲音在嘎吱作響。一個黑影矗立在走廊上。
“你是誰?”我問。
黑影向後退了幾步,我跑向前去,想看看對方的面孔,卻一不小心絆倒了。對方見我跌倒在走廊上,便不再逃,反而走過來,扶起我。我疑惑地看向她,憑著遠處的燭火,勉強能看到她的五官輪廓,還有身形。
那是個比我大上幾歲的女孩,對我來說,稍稍有些高大。打扮得並不得體,衣著骯髒,但頭髮很柔順。燭火下,能看見她那雙栗色的溫柔眼睛,在注視著我。可她似乎又為自己的舉措感到惱怒,大概是為自己不應該這麼現身在我面前而後悔吧。
“你沒事吧。”她問,聲音很年輕,但不尖細,是那種給人以溫柔感覺的柔軟聲線。我愣住了,盯著她的臉看。
“你是誰?”少閑,我問她,她不發話,只是查看我的傷口。我的膝蓋擦傷了,但並沒流出多少血,很快,血便止住了。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我是百日紅千海……”我小聲自我介紹道,比我稍大些的少女看著我的眼,大概是出於禮節,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藤野緋十裡……吶,請不要告訴別人我住在神社裡的事情,好嗎?”
“啊……”我有點愣住了,“您……為什麼要住在神社呢。”
雖說夜色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她似乎有些難堪,但還是回答了:“我以前住的地方被火燒了,所以……哎,我就只好住在這裡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她垂下頭來,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好點點頭。
“那麼,我便當做是沒遇見你了。”
“哎……?……謝謝!”藤野小姐有些意外地看著我,“沒問題嗎……?”
“唔……在人少時可以喲,新年的時候就沒辦法了……不過,我不會說出去的啦,請放心……藤野小姐?”我說。
“不用用敬語……可以叫我緋十裡。”她有點害羞地看著我,我點點頭,站起身來,她看著我,問道,“千……海的腿,沒事嗎?”
“沒問題呢……吶,這包點心給你好了。”我摸索出方才小島交給我的食物,緋十裡似乎有些開心,但沒說什麼,“那個,沒有去神社最深處的房間看吧……”
“沒有。”藤野緋十裡說。
“那便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呢,改日再見哦。”我說。
無頭無尾的相遇,這就是我和緋十裡姐的第一次見面。自認識她後,我去神社的次數又頻繁了起來,夏季,就飛快地在神社和訓練間度過了。
“嗯,今天的便當是蝦皮飯糰哦,緋十裡姐,”我打開便當盒,將飯糰遞給緋十裡姐。她面露難處地接過了,快速地吃了起來,眉毛擰成了一團。
“唔……怎麼了,很難吃嗎?”
“稍稍有點呢……唔,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她吃了起來,我將盛著熱茶水的保溫壺地給她。熱茶的溫度剛好,不會讓人覺得燙口。
“茶水很美味呢……謝謝你,小千。”她輕輕說道,我臉紅了起來。等她吃完以後,我收起餐具,坐在神社的走廊上讀書給她聽。她一言不發地聽著,偶爾糾正我的漢字讀音。
我開始慢慢地喜歡起夏天了。
在樹蔭下,在神社中,和緋十裡姐待在一起的時光,我很快樂。
我開始慢慢地喜歡起夏天了。
在庭院裡和管家小姐練習滅卻師的技巧,聽她講滅卻師的戰鬥,還有讚頌滅卻師之王的歌。
我開始慢慢地喜歡起夏天了,不是一個人的夏天,而是柔軟的、讓人感到舒心的夏天。微涼的晚風會拂動樹林,陽光則充沛明媚。屬於我的夏天,還有我和別人的秘密,都在那年建立起來。
我想我是喜歡夏天的。
六
慎一漸漸長大了,上了小學,開始識字,我則進了本地的中學。學校裡的氛圍很好,儘管大家埋頭於讀書,但各自間的關係非常不錯。我在那裡有了朋友,也經常會有人會和我聊天,講講日常的瑣事,抱怨父母的決策,或是向我訴說對考試的不安。一言概之,並不是什麼非常有特色的學校,但平凡得讓人舒服。
上了中學後,我去拜訪神社的次數日漸少了。與此同時,管家小姐的滅卻師訓練卻逐日增加,我在學校的課業和滅卻師的訓練兩邊中間尋找著一個平衡點,通常每每洗完澡後便倒頭就睡。年糕不如小時候那麼粘人了,變成了一隻冷淡的貓,田村和我還在照顧它。似乎能勾起它熱情的只有魚。
母親又大病了一場,不過,近日好了些,不怎麼咳嗽了。她照樣不願意看見我,我也刻意避著她。慎一不知道這回事,經常拉著我往母親那邊跑。
一切開始歸於平淡。然後就像往年一樣,夏天又來了,帶著從南方來的暑熱。
初二那年的暑假,我的滅卻師技巧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天早黑了,四處的路燈亮了起來,太陽降下地平線後,酷暑的燥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管家小姐帶著我,在黑夜中跑動著。
“就在這附近有虛的靈壓。”她說,我感受到一種討厭的感覺,好像世界上憑空多了個骯髒的異物。她快步走向前,我緊跟著她的腳步。
在眼前出現的是一隻龐然大物,灰白色,很難將它和人類的靈魂聯想在一起。那怪物空洞的胸口和面具上的可怕臉孔,讓我覺得可怕又可憐。
“一般這種情況下,由我們來進行暫時的壓制,隨後,死神會趕到,那時我們只要退出戰場便可以了,不能打擾他們進行魂葬——明白了嗎?”
我點點頭,開始吸收空氣中的靈子,瞄準眼前的怪物。
“身為滅卻師千萬要注意的是,不能被虛所傷,我們對虛的抗力,比起一般人類還要弱些,一旦被侵蝕,就只能在痛苦中死去,若是同伴被虛所傷,取他的性命才是仁義——能明白嗎?”
“瞭解。”
白銀色的弓矢一擊射向巨大的怪物,怪物在被擊中後發出了一聲嘶吼。管家小姐點了點頭,示意我做的很好,她取出一把靈子凝聚而成的刀,砍向眼前的怪物。
“這些都還只是普通的虛,真正的大虛很少會出現在現世。除了吉裡安外,虛是有痛感的,並且,他們有思維——畢竟原本還是人類。至於我手中的這把武器,則是切割靈魂之物,儘管可以作為刀劍使用,本質卻還是弓箭。”
“咦?為什麼?”
“滅卻師不會用弓箭以外的武器。”管家小姐說道。
虛那雙孔洞的眼睛看著我們,發出咯咯的笑聲,然後其再度沖向前。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眼前出現了身著黑色和服的年輕女孩,看起來,不過比我大幾歲罷了。她拔出腰間的日本刀,砍向憤怒的怪物。接著是肉體被斬斷和刀劍叮啷的聲響,虛的身體被一分為二,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其屍體迅速地分解,消失在空氣中。
“我們混血滅卻師只要起到暫時壓制的作用便好了,死神會像現在這樣斬殺他們。儘管我們將其稱作共同管轄,但實際是我們協助死神。這種做法並非所有滅卻師都同意,僅僅是百日紅家這麼做而已。”
“……嗯。”我點頭。
“死神比起我們要更強大,這件事無可厚非,畢竟,他們有上百上千年的時間可以修煉,而我們滅卻師,實際上仍然是人類,肉體會隨著時間腐朽。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有些規律是無法避免的。”她腳步輕快地向前走去,少了之前的沉重,“那麼今天的課程就到此為止。”
我追上她,點了點頭:“好,明白了。”她笑著回應了我,我原本以為她是不會笑的。
回到百日紅的宅邸後,我倒頭便睡,田村拎起我來,硬要讓我去泡個澡再睡。年糕聽到我的聲音,便跑過來討吃的。我給它的淺碗裡放了貓食,便去洗澡。
田村扶著我出了浴室,回到臥室後,我在床鋪上快速地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我帶著書本還有便當去了神社。清晨的神社一片寧靜,小島還沒起來。緋十裡姐在神社前的空地上等著我,我遞給她裝了食物和小說的包。
“最近真熱啊。”她說,開始吃起放在便當盒裡的飯糰,我聽見她的話,便點頭附和道:“嗯。”她無言地吃著,我則將視線轉向其他景色。夏日的清晨,空氣清新微涼,毫無正午時那種讓人發狂的熱度。
“我可能要離開這裡了。”她兀然說道,我睜大了眼,她將最後一口飯糰吞入腹中,然後拍了拍手,“一直麻煩小千,不太好……所以我去打工了。”
我感到大腦一片空白,我過去從未想過,藤野緋十裡總有一天會走出神社的。可是她總會出去,她的命運未曾在此處也開始,也永遠不會在此處斷結,她原本就只是神社的訪客。我問:“哎……?你要離開這裡嗎。”
緋十裡姐似乎有些羞愧,她垂下頭,說道:“……也……是的,我要離開了,因為一直麻煩著小千你,有點不太好。”
“唔……老是住在神社裡,也確實有點不方便……吶,工作的地點找到了嗎?”我問她。
“是的,我們還是可以保持聯絡哦……這是我工作的地方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名片,我接過,略有些呆滯地看了看名片。名片畫得很可愛,在上面的似乎是家孤兒院的名字。
“不用在這種地方工作也沒關係,我可以讓我父親給你一個工作啊……”我輕聲說道,緋十裡姐卻搖了搖頭,望向遠方的森林。空寂的山中,有鳥叫聲響起,在此刻變得格外刺耳。頃刻,緋十裡開口道:“我在來神社之前,一直住在孤兒院裡。雖然那一年……孤兒院著火了,我在走投無路間走進了這間神社。”
“啊……”
那是屬於她的過去,我從未知道的屬於她的過去。我這才如夢初醒,我意識到我原本就並不熟悉“藤野緋十裡”這個人,她會因為怎樣的理由離開這裡,又……與我何干?就像兩條原本互不幹預,直到在一點上相交,但那又如何?只要不斷地向前走,直線又會離開了。
“我啊,我一直很嚮往能夠做一名孤兒院裡的老師……能夠改變和我一樣的孩子們的命運,我覺得很了不起,所以我想去那裡。小千,一直以來麻煩你實在是很抱歉。我啊,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你。”
我感到自己的心臟變得空空如也。我抬起頭,看向緋十裡姐的側臉,她的眼神像平日一般溫柔,卻包含著堅強在內。“嗯,我也很喜歡緋十裡姐哦……”我有些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了,甚至不太確定,“喜歡”的含義究竟是什麼。這時,惹人煩躁的鳥叫聲再度響起,“緋十裡姐,加油哦。”
“當然啦!小千也要常常和我聯繫哦。”她說著抱了抱我,發育良好的柔軟胸部揉蹭我的胸前,隔著布料我感受到了她的體溫。過了良久,她鬆開了抱著我的手臂,走下了神社前的台階,向我揮手道別。
我木然地舉起手來,向她揮舞著,直到她的身形化作石階上的一個小黑點時,我才意識到我流了淚。
她走了。
我回到神社,走進神社的深處,唯獨此刻,我想和“她”談話。令人熟悉的陰晦的長廊裡,帶著一股熟悉又可怕的感覺,我才意識到那是“她”的靈壓。我拖著自己的身體,不停地向前走去,長廊如同無盡般長得可怕,直到我停在屬於“她”的,那放置著神像的房間的紙門前。
“吶,姐姐?”隔著薄而堅實得可怕的紙門,我向門那頭的正巫女問道。
半刻,“她”說話了:“千海?是千海嗎?”
“嗯,是我哦。”我說,門那頭的她沉默了,頃刻,她又說話了:“我一直在等妳再次來到這裡,千海,謝謝妳,妳還是來了……不過我很開心。”
“姐姐……我想和你講件事情,我有一個朋友,我和她非常要好,可是她現在,離開我了呢……我有些不太清楚,該怎麼辦……唔。”
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然後,她回答了:“千海的朋友是個怎樣的人呢?”
“是非常……溫柔的人。”我說,“嗯……很怕熱,很可愛,有暖褐色的頭髮……說起話來感覺非常溫柔,很害怕麻煩我,不喜歡吃我做的飯糰……”
門那頭的她只是平靜地聽著我的話。沒有回答,沒有打岔,只是平靜地聽著,我在此刻反而更需要這樣的傾聽。等我說完後,她在沉默中發話了。
“我覺得,他那麼倉促地離開千海,只是因為害怕千海會覺得寂寞,又不想麻煩千海哦……吶,千海?”
“……哎?”
“你的心中應該早就有答案了,對吧?因為你知道那個人是怎樣的人,在心裡。”她輕輕說道,我感到自己的心臟終於回復了平靜,淚水則早已乾涸。
“是……的。”我回答,擦了擦自己的臉,紙門後的她笑了出來。
“怎麼了,現在感覺還好嗎?”
“好多了。”我說道,她似乎很高興,但又有些捨不得,她問我:“要走了嗎?千海。”
“嗯……要在管家小姐發現我偷偷溜出來之前回去呢……”
“那個人還是像往常一樣嚴厲呢。”她像預料到了一般說道。我點了點頭,但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我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想問問她,那時的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吶……姐姐,你在進神社的時候,不會覺得討厭嗎?不會覺得孤獨嗎?”我問道,她遲疑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我啊,我其實很討厭孤獨,不,我害怕孤獨,害怕的都要哭出來了……我其實……”
並不想守護這個神社。她說。
想在外面的世界活著,想和別人一同分享愉快的時光,想在學校裡認識新的朋友,在城鎮裡看電影,買書,享受午後的陽光。這種心情與旁人別無二致。
“只是,這是百日紅家的長女的宿命,僅此而已罷了。”她說道。
我再次開始感到難受了起來,匆促地向她道了別,山上,聒噪的蟬鳴再度響起了,太陽一點一點地跳出地平線。我狂奔著,絲毫不在意自己可能會跌倒,不停地向前,向下,向著山下的百日紅宅邸跑去。我恐懼,恐懼身後的神社,但更恐懼的是被冠以百日紅之姓的自己,如果是我而不是姐姐進入神社,會怎麼樣?如果我能有更多的力量,會怎麼樣?
為什麼我總是沒有足夠的力量,留住身邊的人呢?
我在山下的宅邸前,停了下來,田村焦急地站在宅邸前面,直到看到我。她慌忙跑過來,對我說道:“管家小姐她,被虛侵蝕了。”
“……?!”我還未理解耳中所聽到的資訊,她便拉著我的手,快步走進宅邸內,拉開一扇紙門,那房間內,有數人圍著地上躺著的一個女性打轉。
“不行,已經無以回天了……”有人說道。我感到恐懼,更無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管家小姐在我眼中是強大且完美的存在。那人怎麼會被虛所傷?
“我們在外面遇到了一個以前從沒見過的虛……她被傷到了,你看,她的傷口還在泛著黑色啊……”有個混血滅卻師說。
我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我伏在管家小姐身邊,似乎是意識到我來了,她張開乾燥的嘴唇問道:“是千海小姐嗎?您來了啊……讓您看到我這幅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你的傷口……”我喃喃道,她微弱地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笑。
“還記得我在那天說的話吧,這種時候,取了我的性命……便可。”
紙門被猛地拉開,突然闖入的男人拿著切割靈魂之物走了過來,我認識那男人,他正是我許久不曾見的父親。
“您來了啊。”管家小姐注視著父親的眼睛,說道,她好像終於放下心了似的,閉上了眼。剎那間,被靈子所包裹的武器刺穿了她的身體。她四肢癱軟在地上,死了。
父親像往日一樣,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看著管家小姐的屍體。
“安心走吧。”他平靜地說。我怒不可遏,對他會那麼麻木地殺死管家小姐而感到悲傷,田村拉住了我的手,低下頭來向父親請安。等父親走出和室,才將緊緊握著我的手鬆開。我無法自控地大聲哭了出來,她將我攙扶到了臥室,等我哭得漸漸無聲時,遞了杯熱茶給我。
“為什麼,為什麼啊……”我重複著這疑惑,田村只是搖了搖頭,半刻,她說:“那個人是老爺的表妹。
他一定是不希望她離去得太痛苦吧。”
我再度失聲痛哭了起來,田村冷靜地看著我,拍了拍我的肩。
我的力量不夠,所有那些曾經在我身邊的人都離我而去了,去了遠遠的、遠遠的地方,再也無法追趕他們的腳步。而我無力而為。
我想,我大概還是討厭夏天的。
七
升入高中後,我開始在神社裡幫忙。說是幫忙,其實小島一人足矣勝任,不過是過去神社打掃打掃,和信眾說說話罷了。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經常會有人向我傾訴煩惱,我時常在傾聽完後,安慰他們。來神社的人原本不多,卻開始逐漸增加了起來。有人說,原本以為百日紅家的大小姐要更加內斂,沒想到說起話來是個很好的對象。
我並不善於說話,只是擅長傾聽罷了,就像神社深處的“她”一樣。
管家小姐死後,家中的混血滅卻師不復以往的力量,不少原本為了百日紅家的名聲而來的人散去,分支則盡力向本家引薦其他混血滅卻師,進行戰鬥。
我不懂。
我不懂明明是有力量與天賦的純血滅卻師,卻還需要龜縮在宅邸,讓其他人守護他們的姓名。
我不懂。
我不懂那時死神為何沒有出現,若是他們去了,管家小姐或許不至喪命。
我不懂。
我不懂,百日紅家究竟強大在何處,若是它真如那些人口中所說的那般了不起,又為何要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一人獨守在神社中呢。
我不懂,我真的什麼都不懂。
——漸漸地,我也明白過來,管家小姐所說的所謂“力量的極限”為何物了,純血滅卻師通過天賦能得來的事物,我則僅僅只能靠後天的親分鍛煉,而死神,他們有漫長的時間可以去練習——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公吧。
每天從神社歸來後與其他混血滅卻師圍捕虛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慎一似乎很憧憬我的樣子,總是說著,有朝一日,也要練成像千海姐姐一樣強大的力量,加入圍捕虛的隊伍。事實上,我並不強大,而他在母親的阻礙下,也不可能與虛有接觸。畢竟對滅卻師來說,血統的純粹與潔淨要高於一切,這就是千年以來仍能倖存的原因。
我不停地錘煉自己的力量,但越是盡力,便越瞭解,自己的極限已近。不屬於我的天賦,又該從哪得到呢?哪裡都沒有。我無力,我弱小,我什麼都抓不住,但我同時害怕孤獨,害怕的要死,害怕我所愛的人逐一離我而去。
“千海小姐是個溫柔的人。”田村總是這麼說,“因為溫柔,所以誰都不想放棄。這是不行的,因為一個人所能承受的東西就只有一點點,很少一點點,比茶杯裡能裝的熱水還要少,所以,有的時候必須要學會放棄。”
我靜靜聽著,給自己盛了一杯熱茶,聽她講話,庭院裡的杏樹再度隨著季節死去,光禿禿的樹枝上什麼都不留了,有誰會相信那棵樹曾在盛夏時結出甘美的果實,在春季時開出白色的花呢?誰都不會吧。庭院裡盡是落葉,只剩下些未能及時除掉的野草還頑強地生長著,而幾日前的落雪,則昭示著冬天已經來臨。
年糕踏著細碎的步子走了過來,時間流逝,它已經成了只老貓,總是一副看破紅塵的眼神,遠遠地躲著人,只跟我和田村還親近些。我抱起它,摸了摸它的脖子。年糕無甚反應,只瞇著眼和我一同看庭院中的事物。這時,有個分家的孩子拿著封信跑進了庭院,急切地說道:“有人送了這封信來,是封邀請函。”
“並非大事吧。”我有些困惑地說道,那孩子卻搖了搖頭。
“信上似乎有靈壓的痕跡……哎,我想讓本家的人來打開比較好。”他說著,遞來了信封。信由華麗的信封裝著,信封上沒有署名,也沒有發件人的地址和相關訊息,並沒有郵戳。這封信是由對方親自送來的嗎?我暗想,交予田村,讓她拿給母親看看。
半個小時過後,母親神色凝重地從臥房中走了出來,她帶著怨恨的神色看了我一眼,又讓田村把慎一叫來。過了一會兒,父親也回來了。
此事非比尋常,尚年幼的慎一似乎也感覺到了,在父親面前正襟危坐著。母親不停地小聲重複著“這不應該啊,這不應該……”父親對母親的行為感到煩躁,便瞪了她一眼,母親立刻收聲了。我納悶地看著父親,父親思琢了片刻,開口道:“來信人自稱是滅卻師之王。”
“滅卻師有王嗎?”慎一納悶地問,但父親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手中的信件。半晌,他發話了:“我們百日紅一族,原本以為滅卻師大勢已去,便依附於死神……這下倒是好了。”他歎了口氣,將手中的信函撕掉,隨即看向我。
“死神那邊自然是不可能脫了關係,只是眼下這情勢,恐怕也得和無形帝國建立起聯繫……”他喃喃著,我打了個寒顫。那雙眼裡的感情好像凍結了一般,只是在計算如何將百日紅一族的利益最大化罷了。我意識到,我沒見過幾次面的父親,是個可怕至極的人,“千海,恐怕得讓你去一趟無形帝國了。”
我默默點頭。他歎了口氣,卻沒再說什麼,只讓田村幫我收拾行李。又讓我回到臥室去,接著,這小小的家庭會議便結束了。
我呆呆地看向毫無生氣的庭院,思索個不停。
我突然意識到,我憎恨身為滅卻師的自己,更恨無力的自己。我不只恨我自己,我更恨滅卻師的存在——若是沒有這樣的存在就好了。什麼純血,什麼虛,什麼家族,什麼責任使命——若是那力量與我無關便好了。可我需要那力量,我需要那力量去守護我所愛的人,與我所愛的世界——正因我無力,所以我對那力量渴求。
我意識到我是個很貪心的人。我並不因無力而想放棄,反而想,若是能力不夠負起那些東西,那便需要變得更加堅強,直到足以負起。
我拾起行李,走出百日紅家的庭院,冬日的寒冷讓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幾日後,我到了無形帝國。
與其名“帝國”無異,全部滅卻師盡數身著白色的軍裝,單是遠遠地看著,便給人一種威壓感。我被騎士團團長領至御前,覲見無形帝國之王。初見到王時,我只覺得驚異。
從外表上來看,王不過是兩個孩子罷了。然而,她們卻帶有一種可怕的威壓感,單單是盯著你看時的眼神,便想讓人低下頭。我行了禮,便退下了。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一身冷汗。
我匆忙地走出王的宮殿,身為騎士團團長的瀨文小姐將地圖畫給我看。我連忙道謝,開始尋找自己的房間。等到了房間,便開始整理行李。洗漱完畢之後,我躺了下來,開始思考並整理近日所經歷的一切。我打開行李箱,田村將滅卻十字放在了最上層。我將其合在手心間,冰冷的金屬莫名的讓人冷靜了下來。
那是“最後的滅卻師”的憑證,管家小姐所留下的遺物。我看著那五星狀的標誌,意識到管家小姐和之前數代滅卻師,都曾用這個標示,進行戰鬥。
“啊……?”
眼淚不止地溢出,我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為什麼要哭呢?我問自己,答案卻很明顯了。
那是因為自己的無力。
若是我變得更強,那時候管家小姐說不定就不會死。
若是我變得更強,興許姐姐就不需要為了那無聊的家族責任而一輩子待在神社中。
若是我變得更強,也許誰都不會離去。
……都是因為我太過弱小了。
我將眼淚擦乾,試圖冷靜下來,這時,門被叩響。我有些疑惑會是什麼人在此時拜訪我。
“請進,門並沒有鎖,”我說道,隨著門被打開,一黑一白的滅卻師之王走了進來,我為自己的失禮而臉紅,連忙走上前去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是您。”
“沒關係哦,”黑衣的滅卻王擺了擺手指,走上前來。
“啊……那個,我去泡茶!”我慌亂地說道,想從行李箱裡找出來茶具,等找到以後才意識到,房間裡根本沒有熱水,我便更不好意思了。
半晌。
我不好意思地將盛著熱茶的杯子獻了上去,滅卻王似乎不為茶水的香氣所動,而是看向我的雙眼。那種仿佛要被看透一般的可怕壓力又回來了,我卻不知道該不該將視線移開。
白髮的滅卻王緩緩端起茶杯,喝了下去:“百日紅,你想得到些什麼呢?”
“哎……?”我有些沒理解她的意思,“什麼……都……”
什麼都無所謂。我嚥下去了後半句話。我並沒有什麼想得到的,也沒有那樣的勇氣和力量。我只是……害怕孤獨而已。
內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真的嗎?”
是真的……
不,不是真的。我其實……我想讓原本該離去的人,留在我身邊。
這就是我的慾望,僅此而已。以此為契機,我……
“……我想得到,能夠讓所有人幸福的力量。”我說道,不禁垂下頭去。仿佛看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似的,黑色的王者輕輕笑出了聲,不止如此,白衣的女孩也露出了微笑。
“不想再讓人……離開我了,然而我卻毫無能夠抓住機會的力量,我……該怎麼辦呢。”
我為自己能說出來這樣的話嚇了一跳,但淚水卻已淌下臉頰,“哎……?抱歉,失禮了,請讓我擦一下……”
“沒關係的喲。”“沒關係。”
“哎……可是……”
“有那樣的想法,非常好呢,我覺得啊,百日紅是個溫柔的人呢!”黑衣的王點點頭,露出一副開心的表情,白衣的王則點點頭,似乎是為了肯定,她淡淡地說道:“不用這麼勉強自己也沒關係哦。”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好,只是感到些許暖意,從心臟那處開始迸發,我低下頭,向滅卻師之王行了禮數,拼命斟酌自己的詞句:
“謝謝您,王……請您……給我力量。”
猶如雙子般卻並非雙子的王露出了微笑。
*
“吶,白,總覺得百日紅那孩子終於變得有趣起來了。”身著黑色和服的女孩用略帶抱怨的口氣說道,她的語氣與外表年齡一致,能感覺到是個非常活潑的孩子,“之前還真是無聊啊,只是因為身負家族之命這種理由呢,果然維持了太久的禁錮,即使是血液也會枯竭腐朽啊。不過百日紅一族也真是的,竟然認為可以兩手抓呢——”
“百日紅只是雖然稍有起色,但還是不夠有趣啊,黑。”與她並排站著的白衣女孩則相反,冷靜地說道,若是此時有人在旁,大概會驚異于女孩的語氣于成人無異,甚至更為老成。
“說的也是呢,果然還是花音比較美味!”
“當然,那畢竟是我們,不,我……”
“所期待的甜美的果實啊。”滅卻師之王異口同聲地說道,接著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一切,都是為了讓世界變得更加有趣——”
1.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欧美影集/电影/书籍/节目/音乐/动漫/电玩/中的角色或配对。
2.挑选十道你喜欢的文章类型,等级随意。
3.每一道题目英文以10个单字为限,中文以20个字为限。
(若完全以英文写作再翻译成中文,则中文部份无字数限定)
(若中英参杂(如人名和专有名词),一个英文单字算一字中文)
4.写完十题然后指定下一位。
5.大功告成,发文。
寺岛 凛 + 泷见原 樱
以下是题目。
1、Death(死亡)
不过是溺死于悲伤之海
2、Episode Related(剧情透露)
他一开始就叫她不要拖他的后腿,所以她最后,比他提前一步。
3、Fluff(轻松)
寺岛轻松地下棋,泷见原轻松地劈柴
4、Horror(惊栗)
寺岛居然比泷见原重了!
5、Humor(幽默)
“其实,你身材还是不错的。”他背对着泷见原煞有介事地说道。
6、Parody(仿效)
平生最看不起哥哥的他,在最后给了她一个最像哥哥的微笑。
7、Time Travel(时空旅行)
他跟神说,即使回到过去也没有意义,因为他们终是陌路
8、Tragedy(悲剧)
他终究不是以自己的名字死的
她终究没有回到另一个人身边
9、OOC(Out of Character, 角色个性偏差)
“凛!我不知道,我究竟是爱你!还是爱你哥哥!”小樱嚎哭道。
10、RPS(Real Person Slash, 真人同人)
“嫂子,烤肉好吃吗?”
“好吃,感觉吃着吃着就要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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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点阿飒或者蕾纳的……结果她们都盛情地拒绝了我
那我就毫不留情地
点一下
柴柴/煌煌
主要是我本来想点兜子然后蕾纳说点了兜子她就不用写了
作为正义的使者
我还是放弃了。
第二次的挑战活下来了,陷阱都是一些需要闪躲的,好险我的运动神经从小就不错呢……不过左肩还是受了点伤……
肩膀上的伤还隐隐痛着,加上才刚进行完挑战,大概看了一下活着的人有谁后,我有些精神恍惚。
我跟毅君哥分别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虽然很希望能睡着,可是不管怎麽样都无法入眠,满脑都是有关这个幻境的事。
大家都是莫名的进了这里,然后被逼迫着赌上自己的性命进行所谓的挑战。
大家明明都是无辜的啊……没有办法可以让大家离开吗?
挑战中,主使者――莫里卡虽然没有动手伤人,却抓了像起碧那样的一个女孩子,逼着她去杀人、逼的我们得和她战斗,这太过分了……
比起亲自动手,以这样的方式让大家失去性命,就像神一样高高在上的看着我们,就像看着一场戏。
我们的生死已经只掌握在他的手上了吗?
我胡思乱想了很久才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因为生理时钟的关系,虽然没有睡很久还是醒来了。我到卫生间洗脸,想让自己精神点,洗完时习惯性的要夹刘海,才想起前天掉进水池时弄丢了。
话说那个撞到我的男孩子看起来精神状况不太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镜子中的自己脸色也很差啊……
接着毅君哥过来了,我们稍微讲了自己在挑战时的情况,想到挑战我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这次回来的人……又少了好多好多……」
第三次的挑战只会更可怕的吧,我跟毅君哥还有可能会活着吗?
像我这样懦弱胆小的人会托累毅君哥的吧……
沉默了一阵,毅君哥开口:「小晏,你觉得,为什么像我这种懒到不行的人,会为了出去而进挑战?」
唔……因为有牵挂的人吧?
我盯着毅君哥、很认真的思考。
跟毅君哥熟识的人……「因为言安哥?」
「…………」
「欸……不是吗?」毅君哥跟言安哥感情看来挺好的呀。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是吧。」
我想了想,我现实中牵挂的人。
除了毅君哥和言安哥外,剩下家人了吧?
虽然很陌生,毕竟还是一家人,如果出去了,想要试着主动去相处。
对了,那些死掉的人、他们也有牵挂的人吧……
而且连所牵挂的人都无法见上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莫里卡好像说过在挑战中失去性命的人其实并没有真的死……是真的吗?那他们会在哪儿呢?
「那些死去的人……怎么了呢?」
「……不晓得啊。」毅君哥苦笑,「但莫里卡那傢伙说过的吧,在这死掉的人,不会真的死掉,而是迷失在这个幻境里。」
杰音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没有相处很久、但我觉得他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啊……
「……要是可以……再见杰音一面就好了……」
可能吗?
「……嘛。」
·交作业交作业,我是勤劳的好孩子
·瞎掰私设有请不要相信除了老师原文以外的任何设定
第三次尝试。
在练习用的教室再一次开始练习,这之前西芙已经试过学校花盆普通的泥土和让玛塔帮忙从森林旁边弄来的,前者毫无变化,后者掺了一点点铁砂。
她承认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过程,也许炼金术的乐趣在于不断的探索新材料带来的变化,现在她手里拿着的是从杂货商哪儿拿第二次作业得到的铁砂换来的黑土,有时候西芙觉得杂货商先生的规矩和炼金术挺像,你永远不知道你能用手里现有的换到什么东西,只有隐隐约约一个模糊的目标。
“好了,静下心,西芙。”她对自己说。
你已经将过程牢牢记在脑子里了,是吗?就像是在什么西方奇幻小说里读到过的一样,世间由气、水、火、土组成,相较于过于炙热的火,虚无难以捕捉的气和流动不规律的水,土元素是比较好掌握的一种。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西芙考虑过如果在土里面加上水的话会有怎样的效果,不过这样想法和水球术的咒语一起在她心中滚了个圈又被强制压下去。显然她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思考其他实验,而是做好眼下的——如果她还不能做到完全将泥土转化为金属之前更高端的学习显然是白日做梦,不如去耐心的循循渐进。
回忆老师课堂上的话,它们都以及抄在笔记本里,就差没有背出来了:“理解、分解、再构造,这样才能将一种物质的性质转化为另一种新的物质,最重要的是等价交换原则”,她当然不会有贤者之石那样逆天的东西,事实上介于Shadow对它的形容,西芙认为自己有理由怀疑这种破坏原有规则的因果律道具是否真的存在。
但现在,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专心。
抽出羊皮纸定气凝神,感谢她有段时间苦练花体字的功夫吧,炼成阵完美的一气呵成衔接上最后一笔,墨水从深黑转为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没有任何犹豫地西芙快速将黑土放在中心,注入了自己的魔力。
而显然问题出在这,她没能好好控制住自己的魔力,大概是一次性输出太多让画着炼成阵的羊皮纸一下子燃烧起来,吓得她连退了好几步。随后少女意识到更糟糕的一件事,她由学校发放专门绘画炼成阵的笔被烧着了。
一直到火焰燃烧掉纸张最后一点有机材料,她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里,这算是三次试验以来最失败的一次了——即使是第一次尝试,她也只是画错了魔法阵导致整个过程毫无动静而已,实际上一直到第二次她画对了才知道最开始的问题出在哪。
她不知道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总之,她得到了一指宽的金属块总量应该比土壤还要重一点儿的成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魔力弄了太多等价交换的结果),上面还沾了很少一点点的黑土颗粒。
但是毫无疑问的她犯了个错误,即使得到想要的成果也没法掩饰这一点,西芙发现自己没法说服自己这是成功了。
那么好吧,在去找Shadow老师之后希望她还有机会得到一支新的炼成阵笔。
字数:106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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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話 ── 水晶桌 >>
佐和柚是一對小小的雙生子。
他們兩人跟父母住在郊外小森林的一棟小木屋裏。
每天每天,都是如此開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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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柚兩人的家裏,有一件令小小的他們很是心動的寶物。
他們的爸爸媽媽指著這件寶物,告訴他們,這是叫桌子。
雖然佐柚只是孩童,但這麼簡單的事他們當然也知道。
只是這張桌子很特別,桌身都是用通透的水晶打磨,這張桌子最神奇的地方,是放在太陽下也不會出現影子,整張桌子就像一張空氣桌一樣,彷佛看不到卻摸得到。
如同一張透明的桌子。
當然最疼愛他們的父母會在桌子上鋪上枱布,好讓孩子們不要誤撞上桌子受傷。
每當天氣好的時候,佐柚兩個會棒著大大的餐盒,跟著父母到小木屋的外面,在打映著星空的水晶桌上野餐。
小小的佐總愛爬上桌子,跟鑽在桌子下的柚對視,兩人如出一徹的臉容如同在照鏡子。
彼此眼裏納入了對方在星空裏的身影。
如同那一模一樣的臉容,那一模一樣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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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小木屋外傳來了不祥的聲音。
佐柚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可是很大聲很吵很可怕。
他們聽到父母在外面叫喊著,要他們快點逃跑,快點逃到森林裏頭。
他們聽到彼此交握的手傳來鼓躁不安的心跳聲,以及心裏那淒慘的悲鳴。
他們在外面的父母不再叫喊了。
雙胞胎的心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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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至少要讓你活下去───
雙胞胎不知誰最先開口,他說“去把寶物打直,放在門前。”
繁複花紋的桌布被丟開,桌面被兩個孩子打直,垂直的放在門前,桌腳幾乎緊貼著牆壁,左邊有扇大窗子。
柚以為佐是要他們躲在桌子後。
卻沒想過那張透明的桌子什麼也遮不到。
佐把自己的一套跟身上差不多的衣服遞給柚,叫她換上。
柚不懂,可在佐堅持的目光中,她換上了。
外面的腳步聲不緊不慢的走近他們。
在柚換好衣服的一刻,佐牽著柚走到桌子背後,然後把她用盡自己全身的力甩在桌子上。
強烈的劇痛自柚的額頭傳開,鮮紅的血流在透明的桌子上。
柚不懂為什麼佐要這樣做。
佐沒回答她,只是走到桌子前面,擋在了她跟木門之間。
她強撐起的意識只聽到佐說,“柚,很痛嗎?再忍一下,對不起……”
緊接著的,是誰反復撞上桌面,是誰晶瑩的淚水流落在水晶的桌子上,與鮮血混雜。
兩人的心如被絞割一樣。
說不定是神憐憫這對可憐的孩子,比往常更為強烈的陽光穿過窗,射到桌子上。
水晶桌連影子也被光消去,成為一面鏡子,倒映著兩個姿勢相同的孩子。
當強盜踢開門子大喝的時候,他們以為自己看到屋中唯一的孩子死去了。
即使在盡情搜括之後,也沒發現這裏其實有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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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多久呢?柚醒了過來,從桌子身邊爬起,一臉迷茫的看著四周。
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佐。
孩子如同一尊破娃娃的看著自己的對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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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來,透明的桌子這次倒映出柚的身影。
那穿著佐的衣服,還看不清男女的,自己的身影。
她掛著絕望狂喜的笑容,手貼上冰涼的桌面。
“什麼嘛……佐柚兩人不就在這裏嗎。”
进了挑战,但是周围的景物没有变化。
「这次挑战的位置,就是在这个幻境里啊。在你熟悉的幻境之中——」
「——开始了。」
少女的神情很雀跃、愉快,像是小孩子看着新奇的玩具,眼神发亮,充满期待——而她还带了点戏谑。
抿着唇握紧拳头,他拉住身边少年僵硬的手腕,从最外围离开,不愿理会少女眼底闪过的笑意。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够把少年安然带回原本的世界。
就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吧。
赌上位在彼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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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毅君拉着西门晏的手,一路从四楼狂奔到了一楼假山区里,虽然可能无济于事,但他不想正面对上他们。
人啊,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
人啊,为了那信仰,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很明显感觉到其他人虽然有些犹豫,却没有拒绝的意思。
所以他迅速地跑了,在四楼开始混乱之前。
「毅、毅君哥?」
不明所以地被拉着跑的西门晏开口唤道,曾毅君停下来的地方是假山区里的一个角落,大概是到这他才能安心。
「嗯?」
和呼呼地喘着气的西门晏不同,曾毅君只有深呼吸了几次,体力的差距非常明显。毕竟一个平常有在练一个不常练哪。
「为什、什么要到……这里?」
「这个嘛,总之我们不要主动出击比较好哦,我的直觉。」
「咦?……嗯、嗯。」
对曾毅君的话没有异议,西门晏在人工造的造景中找了一个能够坐下的位置休息,不多说话,只是看着曾毅君略为焦躁地搔了搔脑袋。
来回踱步的曾毅君内心的确非常混乱。
死过的人回来了,还要和没死过的人决斗……妈呀莫里卡可有病了。
如果是玩家and怪物的对战,把怪物一方全都打败就好了,就算是真的杀了怪物也不会感到胆怯或有罪恶感;但玩家and玩家就是决斗场的概念。
游戏里倒没什么,毕竟不会真的死人……移到现实就是毫无疑问的厮杀。
会留血、会哀嚎、会失控,更伴随着如巨石般沉重的罪恶感。
他们可是要和昔日队友战斗啊。
喂喂,开什么玩笑。
就连对队友并没有太深感情的曾毅君都想扯着怪笑说道了。
要杀人什么的……下不了手。
并不是出于道德正义,也不是什么革命感情。
只不过……只不过,不想做出可能会让那人敬而远之的事情罢了……么?
可这场挑战……一定会有一方全灭啊……
咬了咬牙,曾毅君在心底做了最坏的打算,也想好应付这崩坏的游戏的方法了。
既然杀不下手、那就别杀吧!
站在底线前方,强撑着不后退,只因心中明了后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主神说番外要有病
·然后我果真就写得相当病
·能这么OOC也是难得的天赋技能
手贱是病,得治。
唐宵发自真心的如此认为。
当他躺在床上好好地准备睡觉时恍惚间点了那个番外篇的YES,然后他觉得自己只剩下两个选择。
自杀,和捅死主神再自杀。
更糟糕的是他再一次意识到人造人是没人有权可言的,因为乐行此刻正靠着他睡得香甜,显然在主神空间里有一个很棒的睡眠时间,安心得让唐宵几乎不忍心打扰。
不过没多久他就被这个嘈杂的环境强迫叫醒了。
“拜托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
哦大发现,唐宵飘忽地想,乐行好像还有起床气。上帝保佑他的人造人暴躁程度不像当年还是邻居那阵子楼下那个老太太养着的猫: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挠,就如同不把他们家窗帘扯烂并且吵醒全小区的人它就不会停下似的。
好在科扎特的解释十分及时,他解释了这不过是一个全轮回各个小队齐聚一堂的开心派对。他觉得如果科扎特能从长桌——附注背景是一大群人挤在长桌上面啃咬据说不死的白长风先生——这句话听上去会靠谱一点。
大概。
我宁愿相信这是那个没节操逗比总裁为了泡男人贿赂主神做出来的一切。但愿不要是那个被缠得一脸嫌弃不耐烦的少年,否则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控制住掏手机拨打110表示“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猥亵未成年”的欲望。好吧,就算不是,控制住也不容易了。
唐宵胃疼地扶着还没睡醒迷糊状态的乐行——事实上他觉得这样的表情难得可贵,不介意持续得更久一点儿——看向窗外。
看在那些相亲相爱的情侣的份上,估计也不能去了。
所以他之后不太温柔地把乐行按在一个比较宽的空沙发让对方接着睡,然后百无聊赖环视四周。
这样唐宵就会发现一个见鬼的巧合,就坐在他左斜角的沙发上,扎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秒女孩的表情还停留在闷闷不乐上。
“诺琪?”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是那么激动,然是失败了。
“鸳鸳相报何时了?”
“鸯在一旁看热闹。”
看在这孩子数十年如一日宅腐基的劲头估计确实是她了。介绍,夏诺琪。作为他还老老实实待在学校打酱油混日子时难(wei)得(yi)能和他关系要好的初中部学妹,不得不说下棋天才少女出国深造也是唐宵退学的一个原因。
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选择题。
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弯了这一事实让她高兴一下吗?
YSE OR NO
他一边打定主意这次回去自己就要开始讨厌选择题一边选了YES。
你看,每个男人都是一个隐形妹控,即使他本人就长得和妹子似的如花似玉也不能例外。
而且不得不说诺琪在确定身份之后一边喊着“糖糖”一边扑过来的表现让傻哥哥十分受用。
如果下一秒没有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就更好了。
唐宵一键换装成南皇套打开滑翔翼,抱起夏诺琪和乐行的姿势如果让其他人看见大概能十分有既视感的唱起来。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就差背上背着的胖娃娃。
“糖糖我好想你!”
“乖啦好姑娘你要挡住我眼睛了。”
“糖糖你这套J3装穿起来好禁欲哦!”
“我大概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现在脑子里想的东西。”
夏诺琪看着乐行发出了诶嘿嘿的笑声。
不,唐宵,你怎么可以有把自己朋友从一百米高空丢下去的欲望呢,你们可是手拉手一起打烛龙刷JJC砍人头的大亲友啊!
这话听上去是多么有说服力。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莫毛和毛莫的逆CP之仇的话。
“啊我看到我的队友们了。”诺琪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唐宵果断的将她空投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下略。
他真的只是想考验一下小妹的队友的靠谱程度没有公报逆CP私仇的意思。
乐行面无表情在心中划了一个十字。
外面的情况也十分符合世界末日的标准,回想一下科扎特曾说过的话吧。
这是一个全轮回各个小队齐聚一堂的开心派对。
呵↗呵↘
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之中唐宵在乐行的要求一直飞到一个相对而言没这么糟糕的城市然后降落。刚刚远离刀山火海,唐宵听见自己的人造人正儿八经说了这么一句让他脑子当机甚至没听见主神发布任务的话。
“唐宵,我喜欢你。”
六个字,两个标点符号。
和当年唐宵对乐行表白的台词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当年直白得可怜的表白听上去原来这么有……杀伤力。
他自认为还没做到一个月后自己就能做到忘掉恋人还去和长得和恋人特别像的家伙再重来一场恋爱。那个和恋人特别像的家伙还是他特意造出来的精神寄托。
真心只是精神寄托不参杂其余任何感情色彩。但是现在对方在一个漫天烽火糟糕透顶不知啥时候就得嗝屁的大环境和他告白。
光是想想都觉得胃痛好吗。
更让唐宵觉得胃痛的是,他竟然还很不要脸的心动了。
1."爱"对她意味着什么?
–––给予她多一点的关注,并且乐于接受她的任何一面
2.她害怕什么?
–––被嘲笑以及黑夜。所以才要睡到黑夜消失为止
3.她最为自己感到自豪的一件事或东西是什么?
–––左边挑染的一撮白毛,炸鸡块君。
4.她觉得什么事情让人很难堪?
–––公开场合被认真的告白\调戏,一般会各种打岔,不过真的打岔过不去的话也是一直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的状态。紧张是一定的,脸红就算了。
5.她更喜欢白天还是黑夜?为什么?
–––黑夜。很矛盾,怕黑又喜欢黑夜。
6.她经常受噩梦折磨还是无梦睡眠?
–––对半。
7.会让她感到高兴的人或事
–––"无论你作为什么身份,都很优秀。"
8.如果她被困在雨里,他会怎么做?
–––找个摊子盖上然后在屋檐下睡一觉(然后就被拖走了
9.她在音乐方面是否有技能?
–––没有,是个音痴
10.她喜欢哪种类型的音乐?
–––催眠曲
11.她对于褒奖作何反应?
–––生人"谢谢你喔。"
–––熟人"哈哈哈你以为本大爷是谁啊?"
12.她如何面对被拒绝?
–––"请给我一个你能答应的条件"
13.她喜欢吃甜的还是酸的?
–––甜的,在政明耳濡目染之下。
14.她最喜欢哪个季节,为什么?
–––都不喜欢。
15.她是否有偶像或者一直崇拜的人?
–––有也不会坦然承认的,开玩笑说出来还比较可能,现在的话,大概是佐探。稍微有点嫉妒又疼爱的人。
16.她是否有对象?
–––没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7.她死活不能忍受谁?
–––真二。一个性格和她不合还每天过来秀恩爱的死现充。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女孩子的你有脸说啊说啊你说啊
18.她很容易相信别人吗?
–––不。大部分人都被拦在真正的信任圈外。
19.她如何看待死亡?
–––疼痛以及̉解脱。
正在寢室裡寫作業時,身後傳來火焰燃燒的聲音,在我的注意從作業中轉到燃燒聲之前、意識已漸漸模糊。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
「藤野同學妳醒了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太好了! 快、快叫醫生! 」
意識還有點模糊之下我吃力地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床邊圍繞著幾個比較要好的同學和班主任,病房角落的櫃子擺著一大束茉莉花。
「緋十里,你昏迷有一個禮拜了!大家都很擔心你。」
「還好你恢復意識了、也沒什麼外傷,能從火災中存活真的是萬幸。」
「對了,你必須知道。之前秋山老師啊…」
醫生站在病房門與老師溝通的時候,同學們都興奮地來和我敘述我和學校的“近況”。
無心於同學無聊的家常,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老師與醫生的對話上。
「雖然病人已經恢復意識了,還是要多住院觀察幾天,確保身體機能有正常運作。」
「然後啊,小崛老師就…」
僅僅一天的留院觀察、醫生就判定我的健康情況可以出院生活。
拿著老師從孤兒院院長交託的我的財產(一個裝有三件上衣、兩件褲子、兩套內衣褲的後背包和一個裝有課本、作業簿、盥洗用具的紙箱)走出醫院,我開始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
由於天色已晚,我憑著記憶走到以前和孤兒院的居民一起來參拜過的神社,想把這裡作為暫時落腳點。
「大姐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
剛安置好睡覺的設備不久,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四處張望,發現大樹邊站著一位大約八、九歲的小女孩。
「啊.. 我是… 」看著女孩純真的雙眼,我感到十分堂皇,像是被抓了現行。「...我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 」小女孩一臉疑惑的望著我。「可這裡是我家的神社啊。」
完蛋,又被抓包了。似乎只能說實話了。
「...我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能讓我暫時住在這裡嗎?」小女孩眨了眨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
「…只要找到可以住的地方,我馬上就會離開這裡的,我保證。」小女孩再度眨了眨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
「我叫千海,百日紅 千海。」沉默了許久,小女孩突然開口道。「大姐姐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緋十里, 藤野 緋十里。」
「緋十里姐姐,我以後可以來找你玩嗎?」
「好啊。不過,不可以告訴別人哦。就當作我們之間的秘密,…」
「叫我小千就行了。」
「請多指教,小千。」
如果是为了正义即使双手沾满鲜血也无所谓。
三岐曾经坚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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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又粘稠的液体,明明应该是侵入骨髓的冰冷,却仿佛火热的灼伤皮肤。黑暗浸染视线,耳膜的鼓动愈发沉重尖锐,本应该撕裂心脏一样的痛觉渐渐远离了神经中枢。熟悉的如同呼吸一样的感官减退*1,三岐只觉得手中的武器越来越轻,即使是在收割着被无数死神恐惧的生命。
直到感觉不到任何存活的气息,手中的利刃嗡嗡的震动提醒着自己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反手将已经回归大太刀原型的斩魄刀精准的插在还在蠕动的尸体上消除了它最后生存的可能,源源不断倾泻而出的灵压才缓慢的收敛。感官的回归携带刺鼻的腥气和猎猎的风声,沙哑的悲鸣如同幻觉一样的回响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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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岐怕血,从小的时候就这样。那时候平川大哥还在。还有香子。那时候平川大哥还在伊佐木家族做武术教官。平川大哥被龙太郎略带灵压的一击划破了手臂,三岐小小的瞳孔里映入了血刺目的鲜红,紧接着从胃里传来的不适确实让作为哥哥的平川慌了手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三岐并不记得。战斗或者说是屠杀结束后片刻的安宁总是能让过去的片段在脑中打着转的回放。
第一次感受到灵压的时候,平川大哥死去的时候,第一次收割生命的时候,拿到斩魄刀的时候……香子死的时候。本觉得已经被藏在最深处的记忆,一段段的映像,声音,触感,随着感官回归而一遍遍的被重温,如同提醒着三岐他自己的人生轨迹。三岐在等待,习惯的等待着那一个能把自己从回忆中唤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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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很好(已经够了),三岐(吾主)。”幻觉一般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白沙与永恒的黑夜中回荡。
三岐向声音的方向转头,蒙住眼睛的的绷带顺从的被解开滑下脸颊。朦胧之间三岐想起唤醒他不可能是故时的好友,所在的场景也不再是尸魂界绿蓝之间并不鼎沸的繁华。模糊而清冷的黑白世界中只有自己和大虚由灵子构成的尸体散去之后插在白沙之中的斩魄刀。
纯白的月光将石化的树木枝桠的影子投在沙丘之上,寒冷的空气,一片死寂。虚圈独有的荒凉中对现在的三岐来说却是平抚心神的安静。
“……武神,”三岐失神的跪坐在斩魄刀旁边,略显狼狈的衣衫凌乱的缠在身上,冷绿色的瞳孔望着纯黑的天空还未完全聚焦,渺然一身的凄凉,“我觉得我真的错了。”
“……”高大武士灵体只是站在刀体旁边缄默着,微微低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主人。
不告而辞的离开了在伊佐木手里已经逐渐成型的尸魂界统治体系,三岐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忽然的想要逃开让他无法呼吸的世界。三岐知道的只是他这样下去只会让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方向,他甚至感知到因为自己心神的动摇连斩魄刀自身的状态都处于一个危险的状态。自从亲手,是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之后斩魄刀忽然的变异,三岐恐惧着自己越来越麻木的感官,却又沉浸在感受不到痛苦病态的幻觉之中。麻痹着自己的意识强迫自己不去质疑伊佐木的决定。以至于毫不反抗的听从伊佐木的命令一次次的反复于战场之间,感受着手中锋利却越来越脆弱的刀刃,也渐渐开始习惯不管不顾的收割生命。
“三岐,吾恐怕已无法陪伴汝些许日子”沉默的武灵终于开口,“想必汝也已知晓,吾之大限将至。”
“抱歉,是我……我……已经无法……”三岐转过头苦涩的开口,看着自己沧桑的刀灵瞬间丧失了言语。
“这并非汝之过错,乃是吾之特性所致”武灵缓慢的低下身,将粗糙的手心覆上三岐的眼睛,“短暂的迷失是武士必经之旅,汝只需找回汝拔刀之理由”
“……恩”
“能护你一时吾已满足”武神将自己的额头轻抵在三岐额头处,松开了遮盖的手。翠色的眼眸中映入武神眼中绯红的血色,无所畏惧的坚定,锋利却并不尖锐“汝无需恐惧,汝心之所向即为吾刃之所向,即使此身就此凋零吾亦不悔。”
“武神……我……” 三岐只能任由温暖的液体不受控制的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愿从那片温润的红色中移开视线。
“来吧,吾之主,呼唤吾之真名,然后拔刀,这将是最后一次,下次将是汝身处引导者的时候,”逐渐透明的武神豪放的笑着,起身伸手拉住自己认定的主人。三岐任由自己的斩魄刀控制着自己的灵压四散而出,刀,剑,戟,轮……空旷的沙岭之上以二人为中心蔓延凭空出现无数形态各异的武器*2。武神顺手拔起手边的武器,“让吾见识下汝能前进到什么地步,在吾等再次相遇之前。”
“卍解!武神千薙!”
>>>
那是属于你的大义,并不是我的。
*1斩魄刀-武神(变异时)
卍解 四种能力之一,一骑当千
卍解产生的武器每造成一次伤害,斩魄刀拥有者自身破坏力,速度加倍。(同时自身感官随机一项,不包括战斗意识,减半)
*2斩魄刀-武神
卍解 四种能力之二,千锤武练。
以自身为圆心出现各种武器,可以为自身使用,也可以为他人所用
第二章-被重置的世界
在中立被收拾了之后【原谅这个说法_(:з」∠)_】镜中世界貌似是支持不住这样大规模的变化和破坏空间发生了一些变化,镜界部分地区就还原了地区在改造之前的样子【也就是变为了以前的一片荒芜】但是靠你的能力是无法再短时间内恢复到原本的样子,所以需要重新建设,双方首领也达成了休战的意见。
主线目的
本周主线为日常向主线,一样以积分制计算【重置图方面不算入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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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1----2014/10/15
以下是规则。
1.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欧美影集/电影/书籍/节目/音乐/动漫/电玩/中的角色或配对。
2.挑选十道你喜欢的文章类型,等级随意。
3.每一道题目英文以10个单字为限,中文以20个字为限。
(若完全以英文写作再翻译成中文,则中文部份无字数限定)
(若中英参杂(如人名和专有名词),一个英文单字算一字中文)
4.写完十题然后指定下一位。
5.大功告成,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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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B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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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etish(恋物癖)
“你戴着眼镜比较好看。”
“你是爱我,还是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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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Tragedy(悲剧)
复习时间比同级生少了整整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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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Horror(惊栗)
我竟然梦到了自己长出了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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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Future Fic(未来)
“桝树理绘这个名字不好听,还是你叫目取真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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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Poetry(诗歌/韵文)
学好数理化,逃杀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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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Suspense(悬念)
SVD里到底还剩几颗子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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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Hurt/Comfort(伤害/慰藉)
她与我擦肩而过,我却只想捂住她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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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Death(死亡)
死亡是那般沉重,我不希望你看到那份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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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Romance(浪漫)
请让我比你晚一些离开这个世界来履行我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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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Fantasy(幻想)
毕业集体照上的大家都笑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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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定下一位:唔……谁想玩下去就玩吧!就不指定人了……
呜呜呜滚下去画BR全员……我的十一黄金周啊……呜呜呜呜呜……
·茨格姆·第一事件
·信息太少只好分篇作业了
入校几个星期以来委托版只有寥寥几个简单的委托,因为宿舍在二楼西芙每次经过时都会稍微瞄一眼,有些意外的是今天的委托版挤了不少人,热闹非凡。
在维持风纪和去凑热闹之间纠结了一下,西芙选择了选项三:
直接回宿舍
反正在宿舍吵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委托版,什么时候都能去看啦。
直到晚一点的时候西芙走出宿舍,确实人已经少了许多,她凑到委托版前才发现无人问津的板子上竟然多了一张学校官方委托。
【最近森林中的动物经常收到长有獠牙的不明生物袭击,学校防御结界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现在发布委托请学生们找寻真相。】
听上去有些危险。
她歪头考虑了一会,正好眼角瞄到了粉色头发娇小的女孩子怯生生盯着她看,模样有点眼熟……是非常眼熟……
于是她转过头正对对方,终于想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漂亮姑娘了。
弗朗哥哥前几年从俄罗斯回来可没少寄照片炫耀这个领养的妹妹,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自豪。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如同刚学会唱歌的夜莺,娇小又羞涩,完全看不出是和她同样出生于寒冷的北方国度。让她想想,她确实记得对方总有一个同样可爱的名字,“来让我猜猜看,艾尔,对吗?”
女孩没有如她预料的一样被吓着,而是睁大眼睛,这个举动使她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姐姐你是妖精吗!”
被这问得哭笑不得,西芙回想自家表哥“坑蒙拐骗”时的喜欢表情做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回应道,“不,我是人类哦。”
“可是姐姐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她的英语还不太熟练,声音却十分清脆。从表情不难看出艾尔仍有些紧张,听上去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女。这让西芙刚刚停下的恶作剧心情又重新上来了,“我已经猜到你的名字了,现在该换你来猜我的了。”
艾尔皱起眉沉默良久,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西芙摸了摸她的头,“我开玩笑的,我叫西芙·米兰特,是弗朗西斯——就是你哥哥的表妹。”
这个回答让女孩看上去瞬间放松了不少,腼腆的性格也放开了似的点点头,“原来是弗朗哥哥的家人啊,我可以叫你西芙姐姐吗!”
“只要你想。”
“那么西芙姐姐……可以和我一起去寻找这个吗?”她指着委托版,抿着嘴角像是怕被拒绝的解释了一句,“我和我的室友都很感兴趣,想要去看看呢。”
提问:你能拒绝一个饱含期待又不太敢直视你的姑娘的请求吗?
反正她估计是做不到了。从李白再到艾尔,让西芙发现她是真的对无意识撒娇的女孩子没有多少抵抗力。
“好吧,你们可以准备一下,后天早上见在森林边缘见。”
大晚上西芙用被子捂住了脑袋,告诫自己别想如果唐草也去了森林会怎么样,学校的任务理应不会有任何危险!别再傻兮兮莫名其妙一个劲担心了姑娘,你意中人比你还大了两岁。
好吧她承认这没什么用。,无论什么理由该担心的还是得担心。
所以后天的西芙显得精神不振,她认为这不是她的错。
与此同时她打定主意要开始讨厌恋爱了,单相思行为让她觉得自己的智商下降得厉害。
“西芙姐姐,”艾尔看到她之后使劲挥了挥手,将在她旁边的女孩推了出去,“我来介绍这位是露西亚,我的室友。这个是我哥哥的表妹,西芙。”
“西芙·米兰特,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露西亚推推鼻梁上笨重的眼睛同样也有些无精打采,这让西芙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情况,不过在开口之前她看见了同样准备进入森林,孤身一人(重音)的半个熟人。
“塔塔。”
曾在开学前城市相遇为她指路的少女回过头像是刚看到她,礼貌的微微额首,“早上好。”
“早上好,你也是为了学校的委托来的吗?”她再一次环顾四周确认了周围除了她们,并没有其他人在,所以加重了语气,“一个人?”
Chant困扰但肯定地点了点头。
作为风纪委员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学校学生的人身安全,所以西芙不假思索发出邀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Chant从对方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对方打定主意即使自己拒绝也要拖着自己一道走的决心。甚至已经想好了一连串说服自己的台词。
真是麻烦……
“好的。”
所以我只能尽量减少更多的麻烦。
她转向西芙身后的两位女孩,粉发扎着可爱双马尾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对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这让她也稍微露出了一点儿笑意。
“Chant,像米兰特叫塔塔也行。”
“那么欢迎我们小队的第四名成员,现在让我们出发吧!”
她不确定刚搜索没多久就有了发现是不是好事,总之他们顺着地上的血迹走了不远就看到老树底下窝着的兔子,脏兮兮的,耳朵还在渗血,见到有人接近戒备地摆了摆自己屁股蹲后的短尾巴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还有看那神情正正蓄势待发准备逮着那只兔子做火锅的……李白。
西芙来到学校后认识的女孩并不多,除去三位室友,现在是齐活儿了。
“李白……”她尽量小声不要惊吓到已经够可怜的兔子先生——或者小姐,问道,“你在做什么?”
“洗糊!”女孩毫无顾忌地大声回应,“我在捉兔几!”
亲爱的你这发音让我觉得你在说土鸡,还有现在你是真的成功吓着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出现在那儿的露西亚干脆利落抓住了要逃的兔子,并小心地掏出酒精消毒上药,手法熟练。
期间兔子先生——西芙确定了一下——欲迎还羞一般无力的反抗遭到了露西亚无情的镇压。不愧是德国姑娘,就是这么靠谱!
露西亚抹了抹额头不知是否存在的汗水,最后给绷带绑上了一个可爱系的蝴蝶结,兔子不太适应地抖了抖耳朵却没有再做挣扎乖乖窝在她怀里,并不小心把泥土蹭到了露西亚的校服裙上。
西芙总觉得那不是因为感觉到了她们的善意而是更纯粹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样的森林法则。
这会让她想到她上次来到这里在森林交到一位了不得的朋友和这只兔子想法十分类似——不一样的是通常那只猫妖都是迫使对方屈服的那一个。
也许等会她能去玛塔那里问问其他线索,但在这之前西芙更需要回忆哈茜老师在魔咒课教过的咒语,水球术。初学者能够练习的魔咒并不难,只是咒语让她有如果自家中二病晚期弟弟在一定会自豪背诵的感觉。
可是她脱离十二岁少年少女自由中二的童言无忌时期已经很久了。
“水元素请听从我的召唤,水球。”
一切顺利,规则的小球除了轻轻晃动带起水纹之外没有任何不稳定的因素,足够让西芙给兔子绕过伤口洗干净灰扑扑的尘埃露出雪白讨人喜欢的毛皮。
“唔,可惜我们还没有学火系魔法,不知道这样洗冷水澡兔子会不会感冒。”西芙小声嘟囔到,同时感觉自从到了这个学校自己似乎从大姐大一下成了操碎心的保姆。这种心态通常只会面对自家弟弟的时候才会出现,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茨格姆之后一下犹如滔滔洪水泛滥不绝。从“”徒弟李白到室友兰斯,现在甚至是对一只兔子,也许她有一天能改名成西芙·老妈子·米兰特。
她在心中否决了这个不怎么好笑的调侃,同时对于西芙脑内小剧场一无所知,只是为了这个精彩的发挥艾尔和李白在一旁鼓掌。
西芙自己知道为了保证掌握这个魔咒只要有机会她都在不断的练习练习练习——这意味着最近几天的漱口水洗脸水和都来自于这个小魔咒,最开始水球还会突然炸开弄湿她可怜的睡衣。
这样练习结果是在一天之前她甚至做到了让水球看上去像一朵花,不过显然让水球变成有攻击力的水柱这样的实验还是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付出总会有回报,她喜欢这句话。
另外一句叫天道酬勤。
“既然木事,那么窝先回触啦!”李白拍拍裙子不存在的土,冲她们摆手,西芙想了想这里离森林边缘距离并不远应该没有危险,便点了点头。
chant没揭穿李白的主意,就像那个察言观色并发现对方压根没打算回学校的女孩不是他一样,学着西芙挥手。
“接下来我们去找我的朋友问问吧。”西芙觉得漫无目的找下去似乎也不是个办法,“她平时住在森林,说不定有什么消息。”
艾尔的脑子里一瞬间飘过各种森林魔女有关的童话故事,发着抖问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neko。”西芙说了一句奇怪的发音,她觉得对方其实是不能算人的,“不过你们可能要小心点,她脾气不太好。”
这下艾尔抖得更厉害了。
字数:310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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