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子百
免责声明:笑语
(世界观为架空异能世界观,大部分地方与法律与现实三次元世界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
这是一场跨越10年的案件。
过了11点,远离繁华区的小区群逐渐恢复平静,小区楼上电灯盏盏熄灭,只剩几只孤灯坚挺明亮。楼下停靠的一排车辆无人关注,漆黑整片的车窗内正有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其中几扇窗户不敢离开,车内仅有微弱的手机灯光,以及两个人。
那双视线最终敌不过体力,贴着窗户的小子放弃了观察,回过头压低声响询问:“哥,我们要盯到什么时候?” 小伙子不觉皱起脸,思来想去又道“我们没按规定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小伙子身旁的小哥在手机屏幕上挪开目光,向车外瞅了两眼,时间停留不过半分他又继续拿起了手机拨弄着页面。语气慢悠悠的,似乎没有一丝着急的意思,
“小刘,别急,不到点。”他翻了身,找了舒适姿势美美的躺下,这辆车的配置实在是太低,车厢里的坐垫梆硬很搁屁股,他又翻了回来。”等过几天我去给上级请示给咱换辆车,高低也得整个路虎开开。“可车的配置实在是太低,就连这小小的翻身也是吱悠作响。
“嫌疑人工厂螺丝仔,一个月就回来一次,在咱辖区是他工厂宿舍。”他指了指窗户,“这才是他家,换做是你,你也会赶着夜车回来。”
小刘刚毕业没多久青涩的很,年轻人大多不敢越过规矩这条线,可身边这个人就是个不守规矩的主,强拉硬扯下小同志还是跟着这位余朔明队长出来,尽管如此小刘还是乡挣扎一下,看着时间不免担忧 “这快十一点半了。”
深夜11点20分左右,还差10分钟就要十一点半,这不是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可数着时间过也比缩在这里干瞪着眼要好。
打个喷嚏都能震亮整栋楼的时间段里,任何的声响都那么的清晰大声,车顶上方不合时宜挤出摔打家具的声响,持续一段时间后重新恢复了平静,余队朝后视镜望去,楼上也没有任何异状。
这诡异的寂静使他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开始有些神游的小刘立即感受到明显的推力,那只手打开了车门,余队音量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快下车。“ 小刘见状立即下车。
深夜11点22分,小区内没什么不同,只是其中一辆普通的捷达车内出来了两位男子而已。余朔明出车门后下意识往面前楼上看去,还是没有异常,他暗暗思索,那声音急促中携着慌乱,那绝不是正常的声音。
小刘披上外套,将双手塞进裤兜 “哥,听说今晚要下雨,这天还怪冷的。”车外的呼啸惹得他忍不住打了喷嚏。
小刘后撤几步仰着头,头顶玻璃声响突兀出现,几片玻璃从空中洒下,紧接一具庞然大物随着剩余碎片径直砸下,不算巨大的东西毫不犹豫摔在这辆车上,小刘被巨大的动静吓到,鼻子瞬间没了痒意。等小刘缓过神来,车顶早就被不知何物的物体砸出裂痕,因时间风化过久的车玻璃更是不堪其重,整整一面风挡玻璃干脆粉碎,碎的只剩渣渣。物体周围洇出红色,车体也没能幸免,被印上赤色痕迹。涓涓液体从重物中流出,一只手直愣愣的摊在车上,小刘这才发觉这哪是什么重物,这是尸体!
小刘的脑子像是埋进了白雾里立马就蒙了,双手双脚不听使唤,不敢再看面前的东西一眼,回过头就要找身后唯一的哥。可楼里的声响还没有结束,身后唯一的哥根据响动向门口试探,身穿黑衣的男人从门内出现,男人脸戴口罩揣着兜跨出门槛, 男子从余朔明身旁走过,厚重的外套下难掩铁锈气味。男人口罩下游离的眼神迫使远离余朔明,余朔明手中捏着烟假意要点,一个烟鬼有什么好怕的?大部分都是这么想的。
“哥,,余队,余队。”
小刘的脑袋就像被塞进洗衣机里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着急忙慌走向余朔明,黑衣男子意识到了什么,见这情况起了逃意,推开余朔明向小区大门跑走。余朔明见状立即跟上,撇下一句“你去报警再跟你哥打个电话,我去追人。”
他追的很快,就差几步便跑在黑衣男人背后,很快消失在了小区内。
深夜11点35分,街上空无一人,黑衣男人飞奔的速度很快,人烟稀少的街道给了他逃跑的空间。可这座小区又离夜市街很近,两人一前一后追过小路于是稀稀拉拉出现了其他人的身影。这片区域正如小刘那样说的,不是余朔明熟悉的区域,不敢放肆抄小道截胡,速度比平常的他慢了不少,即便如此也是紧挨着黑衣男人不放。
随着穿过小道,热闹的喧嚣声更近了,黑衣男人明显是向那边奔跑试图甩掉这个难缠的家伙,余朔明不止在追且不忘观察身形,黑衣男人中等身材不算高,身手也不算矫健肯定是当地人,这家伙如鱼得水,各种小道换着折磨身后的便衣余朔明。追了不下十分钟,他清楚察觉到黑衣男人体力的耗费,余朔明两步并作一步眼看胜利在望,可惜天公不作美无情的给他泼了一盆洗脚水,下雨了。
起初雨点密密蒙蒙,他没有在意,雨点变大只是霎那,等缓过神来随便的水泥地都冒着泥土味儿,小道开始湿滑稍有不慎就会摔倒,余朔明见如此只好剑走偏锋,踩着旁侧台阶越过湿滑处,在拐弯处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啪唧——”
拐弯处是未干的水泥地,黑衣男子似乎也没能预料到这个意外,转过身看见身后人同样掉进其中,泥坑不深一直绵延到道路尽头,余朔明整个半身都被泥水浸湿,裤子沾满泥巴又被逐渐滂沱大雨洗刷一遍,还被路过的车辆冲刷一遍,雨雾开始掩盖余朔明的视线,黑衣男子跌跌撞撞逃离现场,不顾路边的泥巴阻拦,狼狈逃跑中甩下一只皮鞋很快消失不见。余朔明捡起皮鞋,拨弄头发试图看清黑衣男人逃跑的方向,在别人地盘上如此狼狈,还是头一次。隐隐约约的道路尽头他只能看见火车站的招牌,又瞬间被雨幕淹没。
深夜12点10分,雨在回来的路上早停了,只有余朔明无尽的尴尬心情没有停。一辆破警车开向局内,小刘一路开车也没敢吱声,可是浑身泥巴的队长实在是太好笑了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这状况要是被林永骏副队看见,得是多么滑稽的景象?车门打开,泥水哗哗淌了一地,
“这就是搞成这样的理由?”
余朔明抬头看见二楼在窗边迎接的男人,小刘挠挠头喊了声副队好不敢再说话,二楼林永骏不禁皱起眉头,这人的手中还带着文件,一见这架势眉头大皱特皱。余朔明的脸上撑起笑意,乐呵呵的挥了挥手,指了指二楼窗内的衣架“办公室有套新的,我这就上来换上!”
余朔明下了车,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整洁的地方,手里的证物皮鞋被封存的严严实实,他走进办公楼内,崭新光滑的地板上被他留下一排浓墨重彩的泥印子。转上二楼,不走几步就能看见“队长办公室”的门牌,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走进看这扇门有了污渍,他轻轻叩门,随即门后有了声响:
“请进。”
办公室内传出声音,声色没了往日起伏的音调多了更多的沉稳,余朔明打开队长办公室的门,这扇门可比之前的那扇干净多了。打开门后,林永骏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文件,房间内安静的只剩下翻页与指针声,那是一台电子钟,此时是中午12点10分,几年后的12点10分。
余朔明在办公室内走动,拨弄拨弄书柜上的小玩意翻翻书架上的书籍,四处短暂巡视后落在林永骏的脸上,才放心坐到办公桌对面。余朔明屁股还没坐热乎,桌对面的人停下动作递过一本档案袋,档案袋上赫然写着《113孕妇坠楼案》。余朔明有了头绪,
“ 十年前的坠楼案。” 余朔明说着: “当时刚回来,上面一通电话直接把这个案子转交了。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
他顺手端起桌子对面的茶叶嘬了两口润润嗓,档案袋有点年头,自带着那个年代独有粗糙纸味,余朔明拆开档案,一沓文件拿出掂量厚度后,表情直接凝固,“这么点?”
“对,他们..” 林永骏话说半截余朔明直接接过话茬,手里没忘翻翻看看挑着重点部分看起 :“他们内部混乱近年重组,这几年稳定归结档案,旧案重查。”
“多的调查内容都在里面。”余朔明顺着林永骏的话掀到最后几页,气氛重归刚进时的寂静,“假身份?”
林永骏听到自己想要的字眼后轻轻点头,“当年火车站后台中没有吉永治这个名字的信息。”吉永治,此次事件的嫌疑人之一,与其说是之一反而是板上钉钉,死者王兰坠楼当天他便没了踪迹。
“医院后台也没有吉永治上班的信息。”
吉永治是个妇产科医生,当天并没有上班,一切的矛头引向了这个家伙,死者王兰被暴力推下楼,根据法医记录档案,死者王兰未到分娩期,却被开膛破肚,婴儿脐带还被硬生生剪断,一尸二命案件性质极其恶劣。吉永治好似人间蒸发,整整十年没了踪影,而最后见过他的就是十年前的余朔明。
“叩叩。”
门外露出半截脑袋,“林队到点儿,可证人还没来呢?" 这小子脖子往前伸,才看见桌旁坐着另一个人,见到那头熟悉的白毛便得知 “证人原来到了。”
去队长办公室打过招呼的小王带着剩余的文件去往审讯室的路上,这座办公楼比10年前的那栋更加气派更加高大,二楼向上就是审讯室, 单面玻璃屹立其中,白毛小伙倚在玻璃旁双手插兜,那扇单向窗户在他眼里像是不存在一样,又挤在椅子边跟林队谈笑风生。
小王没有站稳,身后走进二队队长,人称刘队,不知哪里来的消息让二队队长赶了过来,小王刚要说话,就被这人拦了下来。小王只好默声点头,刘队的身旁有个男人,对于天天在这个大楼里跑东跑西的小文员来讲,这可是个陌生面孔,看见那人胸徽的城市字样才心领神会。
“童队好。”
这句招呼一下子打到这个男人的心窝里,原本耷拉的嘴角立刻扬了起来,连连拍了小王好几下,之后才喜笑颜开张了金口:“已经不是了,交接完就退休。”
这小老头见屋里就两个后生仔,眉眼弯弯动了心思,指着屋里头的红毛后生摆摆手
“也不用多久,这个案子资料也不多,怎么问也问不出个花花来的。”
小老头得意没多久,刘队道 “这倒也不一定。”他的眼神落在林队身上 “林队一向跟寻常人,还真的不太一样。”刘队的表情愈加消沉,让小王愈加的深有体会,忍不住跟了一句 “刘队我赞同。”
小王抬眼无意中对上屋内林永骏锐利的眼神,心中不紧一颤,立即收起情绪抱着剩余资料进了审讯室的门,等关紧后才敢说:”刘队跟童队在外面,要开始吗?“
“我们是新城市民警,刚向你出示警察证,现对你进行讯问。”这套流程简直是行云流水,简单亮了警察证后进入正题,小王见状立刻坐于身旁记录,他才开始时压根是不习惯,林队长节奏太快,论哪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跟上。
“姓名,年龄,户籍住址,职业,”
单向玻璃那边漆黑一片,室外俩人目光投向屋内,“那白毛小子是,”小老头打量这个怪异的发型很久了,不知是自己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脑子忘事多,怎么着也没想起有这号人。
“余朔明,35周岁,无业。”
“我就说这小子眼熟。”童老头走进几步,端详着似有非有冒出来这样一句话:“从里面出来,得是熬白了头啊”
刘队听到这样一句也不是什么滋味,可又不知怎么辩驳老前辈。
得亏屋里隔音好,幸亏隔音好,该有的流程早在外面老少对话里粗略走完。林永骏不是一个喜欢拖沓的人,他直接进入正题掏出证物袋摆桌子上,是只浑身粘着泥土的鞋子。
“废话不说,这个鞋有问题。” 老林掏出两副手套,其中一副丟在桌子上。余朔明抓起手套一样戴上,打哈哈着脱口而出:“有什么问题?只是一只皮鞋?”
林永骏听到这句瞬间抬头,这段时间交接工作本就让他睡眠不足,表情比起一往来讲更加垮着脸:“余朔明你逗我玩呢?”
“逗你玩玩,你也不看你抬头纹都裂成非洲大裂谷了。”
余朔明说着正准备起身上手摸脸,结果被小王尴尬的咳嗽声制止,他只好顺着动作拿走文件,借机转移话题:
“卷宗里记录尸体是死于坠楼,但在坠楼之前曾有过激烈的打斗行为,痕迹明显。数道伤痕细长且密集。”
“加长组合的60号手术刀刀片。组合起来全长不超过20cm。”林永骏冷不丁说道,这样一句半挨着话题的话语常常令小王以及其他组员摸不到头脑,小王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记录,按照平时此时此刻屋里安静极了,自从小王入队后,他发现林队的气场加上跟不上的脑回路也经常造成这样的尴尬局面,不过这次有了一些转变。
“这只鞋为美国码。”余朔明端详鞋子,透过沾满泥巴的塑封袋能在鞋底隐隐约约看见数字“8.5码换算过来就是42码,脚长26厘米左右。”余朔明又摸向鞋底,“嘿,当时拿回来还没捂热乎,看清了鞋的制式就给被老头收走了,没想到是这种鞋。”
“应该就是这样。”林队笃定。
“这就是哪样?”小王憋不住一个屁,打完字后喃喃自语,音量很小可在桌对面十分清晰。
“这是一双仿马丁靴的劳保鞋,也就是凶器极有可能会塞在鞋里。”余朔明捏了捏鞋头,肉眼可见的坚硬,直接抱着证物鞋框框框砸桌子也是丝毫不影响。
“打开证物袋。”林队的一句话再次让小王停止了手头上的动作,余朔明凑近表情上略显担忧嘴上讲“林队长,外面还站着俩人,这不符合规矩吧。”
话毕,余朔明手一挥透过黑色的玻璃外竟然对上外面刘队的视线,这小伙子立马虎躯一震,多年的相处也知道这个表情的意思,这一盯又会了意。
刘队立刻看向童老头,让自己在短短的几秒里支走老前辈这个行动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使他抓耳挠腮,快速巡视室内又转到室外,只看见一辆新款警车从大门口离开,
“哎呀,童队咱这大楼刚装修好没多久,在这待着也是闲着,咱去其他地方先,先逛逛?”童老头或许也是年纪大了,刚刚有点蒙蒙困意伸了懒腰,被这一句话激醒,这省局可少人来,平时不是什么紧急事儿也到不了这里,就只看这省局大,这可谓是来都来了。。
童老头心里这么想想,来都来了就逛逛,又不亏。临走后还不忘:“现在孩子就是一表人才,有对象没啊,我孙女大学生,加个微信聊聊。”
说这话的功夫,外面就走远了,余朔明那边早已打开了袋子,尘封10年的东西打开,鞋上附着的泥土早就风干成了一片渣渣。这是一双黑色的中筒靴,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出这是一双伪装的劳保鞋。鞋面除却往日的干土再无其他。
余朔明将鞋子放置于审问桌上,林永骏同样简单抹了鞋面,沉声回复:“当年他们没有条件进行血液检测,通道关闭上面不给批,就给耽误了。”
“林队长我就是个普通证人,别让我难做。”这句话他说的格外大声,像是专门向外面人讲的那样。话音未落,对面有了声响:
“别放屁,你刚才就让小刘把人带走了。”林永骏挽起靴身,“把鞋垫拿出来。”
余朔明把手伸进去,鞋垫倒是普通就是反了10年才扑上来的脚臭味儿有点叫人难受。鞋垫又像是被胶水沾上一样,牢牢扒在鞋底不撒手。
“上胶水了,里面一定有东西。”
胶水牢固可也抵不过十年,脚臭味也盖不住封存的铁锈味儿。余朔明暴力扯掉鞋垫,裸露出半个银色的刀尖。刀尖尖锐处被鞋垫摩擦没了血迹,与刀柄的衔接处却残存凝固的血痕。这就是被凶手带走的凶器。
深夜12点10分,林永骏他们队已经不停歇的折腾了1天,10分钟前他们终于撑不下去,林队下命令让他们回家休整,整个办公室上方仅剩队长办公室还亮着灯光。今晚的天气没有那年的寒冷,开着窗户也见不到寒意。一缕烟从窗户处幽幽冒出,台灯下旁是老林在反复询查着当年的文件。
错误百出的,模糊不清的文档让队员的一些调查陷入了困境。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让他们更为理解林永骏已经整整48小时没合眼了,全凭垃圾筒里这十几盒薄荷烟吊着。
办公室下方还有微微亮光,一台电脑还在亮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与无数条监控录像摆在桌面使人眼花缭乱,小王依旧在紧锣密鼓的敲打键盘,余朔明在身后同样盯着电脑上其余信息并递过一杯热水,他道:“等指针到20,你也回去睡一觉。”
小王困的两个眼皮直打架,手上在翻动着眼睛还在努力的紧盯住关键的画面,等看完最后几秒画面后才松开鼠标,接过热水。
今晚的风就是不大,热水倒了几分钟还是热的,小王吹吹热水,捧在手里指指上面:“林队比我们更辛苦。他已经熬了两天大夜了。”
余朔明逮住空隙接过鼠标,快速浏览着屏幕中的信息,听小王这么讲他饶有兴趣:
“他现在时常这样?”
“啊,因为林队经常揽很多事给自己,队员压力比他小多了。可是林队他”小王回头摊起手“林队他轴啊,谁劝也劝不动。”
这句话后,余朔明没了动静只剩无言的沉默以及手中不停在翻阅电子文件。天上的月亮被浮云半遮一角,仅靠月光小王看不见余朔明的任何一个表情,不过翻到一处网站他止住了动作,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方才回复:
“他之前就有这个臭毛病。你们不要有什么压力,这人刚成年就这样,二三十年也改不了犟种脾气。”
他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拍了几张照后抬头看表,此刻深夜12点20分。
余朔明赶小王回去睡觉后,他去往办公室的路上手机中放大着一张年代久远的合照:《20年前医科大学同学毕业照》——吉永治,就是假身份,不过又是真身份。当天的火车站登记表上,没有吉永治这个身份信息,但一个叫刘维治的信息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籍贯与吉永治大致相同,唯一的不同便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余朔明借小王的电脑翻找到那年的毕业名单,吉永治刘维治均在,几年后的医师证的名单却没有了刘维治的姓名。
“叩叩。”余朔明轻轻敲着林队办公室的房门,里面无人回应。他打开房门,电灯还亮着,电子钟表如常转动,电脑屏幕依然亮着光,林永骏趴在桌子上,烟头已经燃烧殆尽没有半点星火。
四十八小时,真不容易。余朔明熄灭手机屏幕揣在兜里,衣架上仅剩一件单薄的制服外套,天没有凉但冻到我们的林大队长可就不行了。他凑近低头瞧瞧,林永骏呼呼大睡,轻戳几下脸都没有任何反应。他悄声关上窗户,脱下身上外套盖了上去,他的大衣总比外套厚一些,暖和一些。
这个时候的林大队长才是最好玩的,余朔明手贱摸着桌上人的头,一来一往眼睛情不自禁落在了电脑上。蓝色的背景能清晰的看到这是警务的内部系统,吉永治的医师证摆在面前,证件照却不是毕业合照里的那个吉永治,而是刘维治。
林永骏手下压着一张医师证的名单以及一张妇产科医院的名单,看来他们俩的步调将要一致。
余朔明拨开林队摊在鼠标边的手,他电脑上的警务系统比小王的权限还要更高,他搜索发现,刘维治自那天的后没了活动迹象,吉永治也同样消失匿迹。两个身份全部抛弃,看起来又捏造了其余的假身份。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刘维治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伪造执业医师证罪根据大小判处年份不多,最小只关几周左右,过低的犯罪成本会引诱他再次犯罪。
余朔明点开近十年的犯罪页面,结果一道密码锁将他挡在面前。“我草!”
他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内部密码?
林永骏警号+出生年月份,输入,错误。
“也是,他不会这么蠢。”
余朔明警号+出生年月份,输入,正确。
“我才是那个蠢蛋。”
他瘪了瘪嘴,好小子这么些年竟然没改过密码?一番操作后,余朔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临走前还把林队衣架上的外套与警察证拿走,或许是这么些天的疲倦让林永骏睡的很香,也或许是其他的东西 ,走时一个脑瓜崩都没把睡梦中的爷们弹醒。
面前屏幕早变了信息,刘维治的档案旁多了一张崭新的页面,那是一张伪造证件的判决书,签名的人不是刘维治也不是吉永治,却是一个叫刘维的人。
讲好的今晚天气不冷,余朔明开上了老林的私家车出了大门,那股寒意才卡爱是慢慢涌向前来,北边的月亮被乌云遮掩的一干二净,半声闷雷在远处低吟传到这里没了动静。
“这个身份证上的人就是刘维,我去工地委托时见过他,几年前吊销医师证从中心妇科医院下来了。”余朔明的手机传出男声,语气显出不悦带着刚醒的疲惫嗓音。
“司空,他老家地址知道吗?”
“当我是小爱同学吗,啥都知道?”电话里的人停顿一下,有点生无可恋:“。。我还真知道,微信发你地址了。”
“我长话短说,今天他们工地刚休假,他老家有一个结婚20来年的妻子,他现在住的地方,”
“就在当地。”电话这边的人习惯性接话茬补充“况且现在这个时间估计正在天上人间嗨呢。对了上阵子你那边有个未婚妻委托听说收获满满啊?”
“你别打岔。”电话那边持续不爽,“我不知道你要查哪个案子,这个案子一定没有通过媒体捅出去。”手机上的数字随着电话的挂断回归0时,此刻为凌晨1点整,距离目标地点还有7个小时的距离,车越往北开,雨点越是稀稀拉拉的袭来。那个地方似乎并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到来。
朦朦胧胧中,警局呆的地界只听雷声大不见雨点小,几声闷雷强迫林永骏在睡梦中醒来,那股被包裹的气息原来不是假的,他捏到大衣的真实触感后才敢笃定不是梦。雷声在北方传过,能明显感受到那边的乌云密布时,已经过去了整整5个小时。
拜这件大衣的所赐,这是这段时间里林永骏睡的安稳的5个小时。
也是林永骏最糟心的5个小时。
他看时钟的功夫瞥了一眼衣架,制服上衣遁地了消失不见了,林永骏同样敏锐的察觉到电脑被人明显动过,只有那个人才敢光明正大进入高级权限察阅资料。屏幕中出现一个名字引起他的注意:
“刘维,是刘维治现在的身份。”
天开始蒙蒙亮,南边的天吐出点点鱼肚白,北方的天还是不太乐观。林永骏办公室的时钟在清晨的6点整开始报时。
北边的雨没有余朔明想象中的那么大,这似乎是一场太阳雨,细细密密的雨点中他甚至能看见南边即将升起的初阳。离村口还有段距离,突如其来的陌生私家车对于常年守村的村民来讲有些显眼,停在那里才是一个问题,村口道路狭窄,这辆私家车不适合开进,再者也容易打草惊蛇。在下车的前一刻他就收到了林永骏久违的消息,简单的几行字透着他的风格,看样子这个人已经彻底睡醒。
“以防万一,我让几个外勤开车过去支援。”
林永骏清楚知道余朔明的目标,现在只能低头关上手机屏幕,立马切换成工作状态,指了指白板的信息,“这个案子没有向外界透过一丝半点。避免打草惊蛇,在抓捕的安排上尽量以人少为主。”
时间紧迫,林永骏刚结束会议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人进了伪装的私家车,只是他身上的驼色大衣跟他人的常服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而且其时尚的元素跟林永俊骏本人气质也稍微的不衬,只是没人敢讲就是了。
余朔明将司空给的信息全盘传递给了林队,三个选择中,林永骏坚定不移的奔向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天上人间ktv会所。
此刻是清晨的6点半,余朔明下了车,拍拍身上的雨水进了村口。这个村子看着不大,富裕也算不得,这边的细雨下个不停,大榕树下不见平常扎堆的村民,实在是安静极了。
林永骏选择在会所附近的街道路口下了车,这是一条回归平静的商业街,这里是这座城市夜晚最热闹的地方,狂欢之后的马路没了昨夜的光彩,遍地净是垃圾,以及时不时的一滩不明液体。空气中飘着酒气又被晨风消散,林永骏他们几个反而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了。
村子的空气中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反倒是被泥水味代替。匆匆的几个小车驶出村口,也无人注意到这个身穿藏青色上衣的男人,这个颜色似乎跟深色的村子融为了一体。
“他的家是一栋后建的二起小楼,离村口没几步很显眼。”
过了晚上天上人间几个霓虹大字依旧那么显眼。约莫着没走几步就到了会所门口,林永骏又是皱起了眉头,一进大厅就看见了有几个大腹便便的青年搀扶着出门,刚下台阶就是大声的呕吐声,简直是震天响地。
“刘维有个外号,叫刘蒙子,因为他千杯不醉,只是喝个意境。”
余朔明没走几步看见了二起小楼,不时观察旁边净是矮房,就他家搞特殊,太显眼了。旁边矮房传来声响,大门打开出来个老头,“叔,这刘蒙子家是不?”余朔明模仿林永骏的河南口音逮着机会问道。大爷许是被问懵了,点点头指了指,“是他家。”
林永骏进了会所,即便是到了早上的六点半,那阵子迷糊人的香气和吵声也没有消散,端酒小伙抬着酒箱从一侧房间走出,嘴里还笑着“刘哥一晚上三箱啤酒,真性情!”
小伙喜笑颜开,双手抱着空酒瓶半敞着门笑盈盈的继续搭腔,林永骏一个眼神下令,身旁的墨镜队员伏击门口,端酒小伙不知好歹的继续乐着,殊不知他的头顶处被人用手抵门欲要进来。。。
林永骏强制打开房门,熏人的酒味简直是灌穿了整个脑子,那个男人刘维,不,刘维治抓着话筒像是一滩烂泥那样摇摇晃晃的站着,他的视线似乎已经不再清晰,看见门口处陌生的男人,一屁股躺在了沙发上,等下一秒一杯凉水使他短暂清醒过来,冰凉的坐凳激得刘维治环顾四周,这里不是天上人间,而是一间狭小又封闭的审讯室。
刘维治努力眯眼,还是没有看清对面人的模样,
“刘维——治是吧?”
“你不是叫吉永治吗?”
刘维治似乎吹上了10年的那场夜风,那层楼的窗子开着,风发疯一样呼呼的吹。这个婆娘,刘维治看见那个女人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碎,王兰似乎疯了,
“你拿个假名字假身份忽悠我?”王兰扶着腰步步紧逼,“妇科主任?还是高学历?家境好?”女人的表情逐渐狰狞,“全是假的!你就是个骗子!”
钻进窗子里的风在呼啸,王兰疯狂的喊叫被风声吞没,刘维治这个名字对他而言着实刺耳,这是一个失败者的名字,这个名字不该是他,,他望向一片狼藉的客厅心中别样的念头开始滋生。
“离婚!”这一喊盖过嘈杂的声响,她的声音充满绝望,她一字一句的重复着“这孩子我也不要了,我不给骗子生孩子!”
王兰靠近电视柜,将一个青花瓷儿瓶以同样的方式摔在地上,王兰嘴里咒骂着,仿佛把所有污秽的话给说尽了,刘维治脑子彻底断了弦。王兰本就怀有身孕,脚下也是极为不便。一个趔趄驱赶王兰靠在了窗边,等王兰回过神,那把手术刀直愣愣插在了她的身上,,,
“身份证上的是你,属实吗”审讯室内,对面的警察敲了敲桌子,警察喝了一口浓茶,身旁的小年轻与他相视无言,屏幕上整片空白,这个人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望着远处一动不动。
这样下去审讯工作没法进展,气氛着实降到冰点,林永骏无奈只好又喝了口茶,那人却说话了:“我不是刘维治,世界上没有刘维治这个人。”这一刻起立即进入对于身份的死循环。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耗人也就是熬鹰是审讯时常见的操作,此时此刻已经到了中午的11点20分左右,距离30还有10分钟左右。小王死撑着精神,他跟林队在等待着什么,30分的数字已经变动。
“叩叩”
余朔明敲着大门,大门铁制敲起来又沉又闷,比起其余人家的木门不知在防着什么。
“谁啊?”大门打开,一个妇女伸出半个身子,现在的时间实属过早却看见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依旧常装,不是刚睡醒的模样,倒像是彻夜未睡的样子。
“刘蒙子在吗?”这个字眼一出,妇女慌乱的神色铺在脸上,急忙想要关紧大门,嘴里不时念着“我们家已经没钱了,你找错人家了,找错人家了。”
余朔明立即掏出制服怀里的警察证举高,让妇女能够看见,同时压低了音嗓:“ 我是警察,这是警察证。”
“你跟着我去城里,不但能把钱给还上。”余朔明的眼神快速瞥向妇女家的内部又是低声,“还能见到你老公刘维治。”
这个条件立即戳中了妇女的心坎,妇女回过头看着凉了整夜的饭菜,似是下了决心一样点头“我跟你去。”
“叩叩”林永骏听出了讯号,再次端坐重复着几个小时前的问题
“你的本名是叫刘维治吗?”刘维治依然矢口否认,“我不是刘维治。”
正在此时,冷漠的语气传来女人哭泣的回应,虚掩的大门外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女人的啜泣惹的刘维治试图站起,想要看清女人的模样。
“你怎么不是刘维治,你要不是刘维治,当年我嫁给的是谁?”女人哀怨的哭腔夺门而入,女人怀里抱着只破旧的书包,齐整整的放在审讯桌上,“他就是刘维治,做的假身份证欠的那些钱!”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湿润,包里有数不清的东西证明与证据!
脑子一白,女人扭过头冲向刘维治来个巴掌,却被屋外的余朔明拦了下来,他力气不大足以抓住女人的手腕,“女士你情绪过于激动,我要采取强制措施带你去自省室。”说罢,他与林队简单对视,达成共识后,余朔明把女人带走。
出门的那一刹,是正午的11点30分,正午的太阳看似热烈却是温暖,审讯室外阳光笼罩女人逐渐恢复平静,她抬起双手,眼前才该是明亮的。
-end-
一切事务完成妥当后,一队举办了隆重的庆功宴,每个队员的脸上洋溢着不该浮现的笑容,可是每一个都笑的格外灿烂,因为酒席中的主位是空空如也的。
隔壁的小摊旁,两个小马扎一张方桌之内已经消耗了半把竹签,
“你不在,估计他们吃的高兴死了。”
“林同志,你得反思。”
“好,我反思,这顿你请。”
“这不行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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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合志主催】雷七郎 敬上
圣黎Holy Dawn
“我们才是最终的选择。”
圣黎王国的主要种族为羽族。
历史上的圣黎王国:
在“神圣革命”(血族称为“大叛乱”)发生后,羽族革命者们以革命的发源地巴塞为首都,推举革命的领袖“圣洁者”为国王,建立了圣黎王国。
介绍:
圣黎王国的基石是全部由圣洁者组成的王国军队。作为国家领袖的国王——也被称为“白王”——是在军队中由士兵们选出的圣洁者。
国王所领导的王国政府中的官员也全部由军队中的圣洁者担任。
翼人:翼人其实就是羽人中的“自由者”和“圣洁者”,他们不愿再称自己为羽人或羽族人民,给自己起了翼人这个新名称。例如东南。
血族与羽族:
血族:“大地苏醒。”
其特征:数量稀少、力量强大、与世界的生息相关联、拥有下等仆从种族“羽族”。政治制度是封建领主制。
血族的历史:
作为大陆上最为古老的种族,血族的历史源远流长。他们从世界中汲取力量,将自己与整个世界联系在一起。血族中最为古老也最为强大的家族建立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国家:森葛帝国。强大的帝国皇帝用实力统一了整个种族,并将各个血族家族分封到帝国的各个区域施行统治。皇帝下设公爵,伯爵,男爵三等爵位,各级各为上级的封臣。(男爵统治一县,伯爵统治一市,公爵统治一省)。历史上的某一时刻,血族皇族绝嗣,各个与皇族有血缘关系的强大封臣从此为了皇位战事不休,血族的帝国时代结束,迎来了领主时代。贵族之间征伐吞并,产生了另外的三等称号:大公(拥有多个公爵称号的公爵),亲王(与皇族有血缘关系的公爵),侯爵(拥有较大领地的伯爵),其中大公与亲王均高于公爵低于皇帝,侯爵高于伯爵低于公爵。
在血族的帝国时代,血族为了解决自身数量稀少缺少基础劳动力的缺点,创造了羽族作为仆从种族。羽族的血统中蕴含着血族的魔法契约,使得羽族的战斗能力被血族所控制。各个强大的血族家族都有其先祖创造的羽族氏族,这些羽族便成为了他们的仆从氏族,受他们的统治,在他们的命令下生产,生活,战斗。进入领主时代后,创造种族的魔法随着黄金时代一同埋入了历史尘埃之中,血族已经丧失了创造新的羽族氏族的能力。但新诞生的羽族仍会受血统里的契约所控制,称为血族贵族的仆从。由于这一契约受血统影响,不同氏族的羽族联姻所产生的下一代会受双方的血统契约所控制,但相应的,其受控制程度会有一定的减弱。
血族的帝国时代,血族为了弥补自身在基本劳作上的不足,创造出了羽族这一仆从种族作为其仆从种族。这一时期的羽族作为血族领地内的下等种族,承担了一切的生产工作,并在战斗中作为辅助部队(炮灰)参与战斗。
进入领主时代后,由于血族贵族之间战争不休以及血族力量的减弱,这场战争的主力逐渐由血族贵族转变为羽族士兵。在这一背景下,羽族的数量在血族的有意控制下直线上升,其与血族的地位差距也在拉近。并且由于血族之间的联姻,他们对羽族的控制能力也在下降。
终于,反抗开始了。这场被羽族称为“神圣革命”(被血族称为“大叛乱”)的事件席卷了几乎每一片血族领地。从革命的起点巴塞领开始,大量羽族突破血统中的契约限制,拿起武器反抗血族贵族的统治。他们杀死自己曾经的主人,在这片大地上建立了新的王国——圣黎王国。革命者们将革命的领导者,也是最初的“圣洁者”推举上了王座。他们的国王被称为“白王”。
经过长达数十年的战争,在血族的镇压与羽族的反抗的反复中,这场席卷世界的事件终于结束。血族贵族们为了对付羽族革命者停止了彼此之间的战争,组成了同盟,强化了自己对羽族的控制并将“有叛乱风险”的羽族屠杀殆尽。而革命者们也以牙还牙,将攻取的土地上的血族施以极刑。最终,新生的圣黎王国控制了原血族帝国约八分之一的领土。
这一战争后,羽族根据被血族控制的程度被分为了三个不同的种群——“负枷者”(仍受血族控制,居住在血族领地内为血族服务的羽族)、“自由者”(仍受血族血统契约所影响,但具有自主能力,居住在圣黎王国境内的羽族)、“圣洁者”(通过某些手段完全去除了血族血统契约影响的羽族)。其中“负枷者”与“自由者”都能通过一些方式最终成为“圣洁者”,但其中的艰难与痛苦并不是绝大部分人所能承受的。同时,为了保证作战时不会被血统契约所影响,圣黎王国的军队均由“圣洁者”组成,王国的最高统治者“白王”也在军队中以选举的方式被选出。
羽族的圣洁仪式:
由于血族的血统契约存在于羽族的自身血液中,圣洁仪式可以粗略解释为将羽族个体全身的血液抽出后,将净化后的不受血统契约的血液注入体内。这一过程十分痛苦,但这是称为圣洁者的必要仪式。
羽族与魔法:
羽族的魔法天赋来自于血族创造他们时所订下的血统契约。但为了控制羽族,这一契约也同时封印了羽族使用魔法的能力。“神圣革命”时,血族贵族为了应对革命者,强化了契约,使得血族能在释放羽族部分魔法能力的同时保持对羽族的控制。故血族军队中的羽族能使用部分魔法。圣黎王国境内的“自由者”身上的契约效果已经大幅削弱,他们也有一定的魔法能力。至于“圣洁者”,由于他们通过仪式在完全去除血统契约的同时也将契约赋予他们的魔法能力去除,“圣洁者”是没有任何魔法能力的。但相应的,法术对他们所能造成的伤害也有所降低。羽人:羽人一开始指头血族的帝国时代,创造出的所有羽族这一仆从种族作为其仆从种族。但如今在圣黎王国成立后,羽人一般指“负枷者”。
森葛Senge:
如今的森葛帝国已经在苟延残喘了,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光明。
森葛帝国的主要种族为血族和羽族。
历史上的森葛帝国:
在“大叛乱”(羽族所称“神圣革命”)之后,血族各个诸侯之间为了加强愈发衰弱的统治以及停止无休止的战争,成立了森葛帝国。诸侯们汇聚在旧帝国的首都罗撒,成立了帝国议会,并将罗撒守护者,尤利乌家族的贝萨利留亲王推举为摄政王。换言之,这是个没有皇帝的帝国。
介绍:
森葛帝国与其说是帝国不如说是血族诸侯的联盟。作为国家领袖的摄政王及其领导的帝国政府没有干涉诸侯内部事务的权力。其作用只是在诸侯之间发生冲突的时候进行仲裁调解,并在事务无法和平解决的时候联合各诸侯进行武力调解,以及在发生羽族叛乱时集中力量镇压。在远离帝国中心的边境地带,诸侯之间的冲突与吞并仍然存在。实际上,帝国政府在各项事务上的介入与否主要取决于摄政王以及各个大诸侯的关注度。
森葛帝国的统治阶级是血族诸侯,但血族只占国家人口的极小部分,绝大部分居民是羽族中的“负枷者”。血族通过血统契约统治着羽族臣民。
齐姆席Qimuxi
“我们在此万劫不复,我们在此涅槃重生。”
神秘莫测的“群山之间”它易进难出,传言这里是鬼与恶魔的故乡。
齐姆席是面积最大的国家坐落在森葛帝国的边上,是血族和羽族名副其实的怪物养殖场,早期森葛帝国投弃自己失败的实验品至山间从而给无数的未知生物获得生命的可能。被流放的人民通常也会进入这里。复杂的地形让流民包括其灵魂无法逃出,所以妖和鬼成了齐姆席重要的组成部分。
随着齐姆席诡异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在这之后森葛帝国使用强大力量封锁山脉,导致更加易进难出。
妖和鬼:早期森葛帝国投弃自己失败的实验品至山间从而给无数的未知生物获得生命的可能。长年累月兽类经过长期的演化,成为有特殊能力的“妖”
然而在森葛帝国看来,这里是一个监狱,被流放的人民通常也会进入这里。复杂的地形让流民包括其灵魂无法逃出,有一些能力强大的灵魂吸收了群山之间堆积的诡异力量,从而以“鬼”身份重获了新生。当然也有一些濒死之人也吸收了这些力量,称之为“鬼王”。
北之诺德森王国Nordson
“北方人总是歌颂自己抗击海魔有多么勇敢,试图捍卫那可怜的信仰,却总是忽略一个事实——他们的神已经无力护佑祂的子民了。”一位叫刻的吟游诗人如此说道。
“他们冲不走我们的信仰。”
历史:诺德森王国历史悠久,他们是人类诸国中最早出现的。先民们为了躲避海魔,纷纷从海中登上陆地定居。然而陆地上的环境恶劣程度比起海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早在大陆北方定居的先民们推举他们的领袖丹马克家族的诺拉格成为他们的国王,称诺拉格一世。诺拉格一世带领先民与海陆上的威胁战斗,并在一处海湾定居了下来。这处海湾在日后的发展中成为了诺德森王国的都城——寇尔什(KORSH)的所在地。最早跟随丹马克家族的先民便形成了诺德森王国最早的贵族阶级。他们会在自己的家族名中加入意为“高贵”的“维克”,故又被称作维克。
随着诺德森王国在北部沿海的扩张,贵族们的权力也在不断扩大。诺拉格六世时,贵族的权力已经扩张到国王无法独立对抗的程度。为了对抗贵族,诺拉格六世选择与海神教会合作。诺德森王国的海神教会与海都的不同,其最高领袖大神官为世袭职位。诺拉格六世时,世袭担任大神官的索门家族下一代仅有一女,而海神教会之前并无女性担任大神官的先例。教会内部对索门家族代代占据大神官位置早有不满的声音,许多人趁此机会试图推翻索门家族在教会中的统治地位。诺拉格六世以迎娶索门家族独生女,保证她的大神官位置为条件,换取教会对王室的支持。诺拉格六世之子诺拉格七世在继位后迎娶了同时也是下任大神官的亲生妹妹。此举遭到了绝大部分贵族的反对,他们威胁诺拉格七世如果她继位成为大神官,那么他们将不再接受他的统治。上任大神官(同时也是二人的母亲)去世后,诺拉格七世将自己的妻子(同时也是亲生妹妹)扶上了大神官的位置。此举激怒了手握重兵的维克们,他们立刻发动了叛乱。他们将诺拉格七世及其妹称作“海魔的化身”,并声称诺拉格一世的血脉已经被海魔所污染,是时候让其他人带领诺德森的人民前行了。叛军推举洛瑞维克家族的马瑞基为国王,称马瑞基一世。由于双方军事实力相差过大,效忠国王的城市被叛军逐个攻破。最终,全国上下只有首都寇尔什还在国王的控制下。
在那个被后人称作“审判日”的日子,叛军云集在首都寇尔什城下。黑云笼罩着整个寇尔什。伪王马瑞基一世指挥叛军对首都发起潮水般的进攻。在寇尔什即将被攻破的时刻,战场上的双方都听见一段美妙的歌声在耳边回荡。双方都停止了战斗,试图寻找这歌声的来源。这歌声时而美若天籁,时而尖若惊啸,仿佛平和与愤怒在歌者内心中不断交替。突然,歌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地的震颤和士兵们惊恐的喊叫声:“海啸!是海啸!”高如天穹的海啸从海上席卷而来,遮蔽了天空,带来了黑暗与死亡。叛军惊慌失措地向远离海岸的高处逃去,国王的子民们则闭上眼睛,在内心中祈祷海神的庇佑。万米高的海浪带走了一切,人们的求救声与哀号声很快被海潮所掩埋。寇尔什的海湾上万籁俱寂,只能听见海潮拍打土地的声音。渐渐地,海潮向它来的地方归去,带走了寇尔什城外的所有生命。等到海潮彻底退去时,城内的人们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浪潮像是避开了寇尔什城一样,城内的一切都没有受到海潮的影响。此时,国王与大神官出现在了人们眼前。海潮退去后再次出现的太阳仿佛是从二人背后升起,将
光芒与希望重新洒在这片大地上。人们高呼着国王的威名,赞颂着海神的仁慈。这场“审判”带走了所有不敬神的罪人,将海浪梳洗过的土地留给了海神的子民们。
这场叛乱后,国王以海神的名义赦免了所有未被“审判”的叛徒的死罪,将他们驱逐到了远离海岸的内陆,责令他们世代在内陆传播海神的福音以赎还自己的罪过。未参与叛乱的维克家族为了避祸将家族名中的“维克”改为了“洛亚”(意为效忠)。此后出现的贵族家族也效仿他们将“洛亚”加入家族名中。诺拉格七世随后颁布了诺德森王国最早的律法,确立了国王与大神官的地位及二者世代联姻的关系。
与海魔的斗争是诺德森王国永恒的主题。自建国伊始,诺德森人就在海神的帮助下与海魔进行无尽的战斗,试图遏制海魔的力量,让海神重新夺回自己的力量。但他们的努力仅仅是杯水车薪。随着时间的流逝,海魔的力量在逐渐壮大,海神却日渐式微。海魔们发起的“黑潮”年复一年地为诺德森人带来巨大的损失。勇敢的诺德森人仍在坚持着自己的信仰,但终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他们的神和他们一样,在海魔面前已经不值一提了。
而海魔早已经融入他们之中。
如今的诺德森王国:
海魔化身成人类的传闻早在如今的诺德森王国中流传开来了,诺德森人仍在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将这些传闻一律视为外乡人的流言,然而“黑潮”的频率越来越高,日复一日的洪灾让他们开始产生怀疑,也有一些人们开始思考海魔是否真的存在。
“海魔不会真的躲在我们之中吧?”
“嘘,你在瞎说什么呢?”街上,一名在挑选苹果的妇人打断了卖水果小贩的疑惑。
“但是她没有在瞎说呢。”
之后,是苹果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其他种族:还有很多其他的种族,其中包括海魔,也被包括为一种新的种族。
埃德利阿Edlia
“潮息之际,平和长在”
埃德利阿共和国的历史在人类诸国中是最短暂的。这个国家建立在大陆西南浅海中的群岛与环礁上。温暖的海水使得人类的祖先在这片海域中生活得乐得自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海魔的威胁也逐渐影响到了这片乐土。
为躲避海魔而从海中各处迁徙而来的生物涌向这片还未被威胁的乐园。逐渐拥挤的生活环境使得部分海民走上了海面上的岛屿与环礁。这些人成为了人类, 而留在海中的成为了今日的浅海民,他们共同构成了今日埃德利阿共和国的主要种族。
由于地理位置优异,这篇群岛成为大陆上人类各国之间贸易的中转站。贸易的兴盛带来了财富与人口,连接各岛的大桥在海面上建成,日趋增长的人口使得各岛向空中发展,建成了复杂高耸的高楼群。这些高度城市化的岛屿被称为“塔岛”。
海面下的聚落也在不断发展,海中各处的海民通过海洋聚集到这片繁荣的海域。他们构成了为塔岛上的居民提供食物的渔民以及为商船保驾护航的护航军。随着城市的发展,群岛上的本地人口逐渐成为了少数派。本地居民与外地居民经过协商后,双方一同建立了埃德利阿共和国。共和国政府由负责塔岛事务的白院(代表塔岛建筑的白色)以及负责海中事务的黑院(代表深海的黑色)构成。政府中还有一个名为灰庭的机构,负责黑院和白院之间的联系与协调,也负责处理一些二者不方便处理的事务。
繁荣的商业为这个国家带来了大量不同的种族及文化,这使得包容成为这个国家的主旋律。各种宗教文化在这个个国家都是被接受的。尽管偶尔某些群体之间会发生一些小摩擦,总体而言各个群体在这片欣欣向荣的乐土中和谐相处。
鳐人:鳐人大多来自早期的浅海民,他们用了魔法等其他特殊手段使得自己如同人类一样,所以由于历史遗留缘故,如今鳐人一般不知道自己是鳐人,甚至特别坚信自己是人类。鳐人在埃德利阿分布最为广泛。
伊卢西昂内尔illusionärlls
“新神已经出现了,难道不对吗。”
伊卢西昂内尔口中他们的历史:
伊卢西昂内尔以前叫作斯洛尼维克边境侯国。
诺拉格七世时,维克贵族发动了叛乱。叛乱失败后,诺拉格七世将幸存的维克贵族放逐到远离海洋的内陆边疆,斯洛尼维克家族也是其中之一。斯洛尼维克家族的祖先们不甘于在流放地屈辱地死去,于是他们翻越山脉,来到了一片富饶的平原上。斯洛维尼克家族在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斯洛尼维克家族与北海王国之间并无联系。直到斯洛维尼克家族在海边建立了港口卡斯特梅港后,通过寇尔什和园山北里之间的贸易船带来的消息,北海王国才得知这支贵族后裔的存在。此时的斯洛尼维克家族领地已经扩大到整片平原,都城归忆城与港口卡斯特梅港的人口不断增加。由于北海王国首都寇尔什频繁遭受黑潮袭击,前往寇尔什的商船在寇尔什外海航行的危险系数不断增加,卡斯特梅港逐渐取代寇尔什成为北海王国对外贸易的门户。鉴于斯洛维尼克领地的重要性日益增重,北海国王斯维登四世以承认斯洛尼维克家族在西北平原的统治权,给予斯洛维尼克家族边境侯的称号,以及一系列其他诸侯未曾拥有的自主权为代价,换取了斯洛维尼克家族的效忠以及卡斯特梅港的统治权。
而如今他们带着强大的力量重新归来。
仿生人和改造人:顾名思义。据传言仿生人的眼睛是红色的。改造人一般改造对象对原居民。
世界被高山和狭海划分为两地,自古如此。
嘉德珊 Gadišān:统治日落地全境和珍珠群岛的大帝国,继承了黄金帝国几乎全部东方领土。有十二个行省、三个主要属国和不计数的小朝贡国。都城设在纳达霖齐。崇拜黑夜的神明伽沙达。
- 珍珠群岛 Juzūr smedrā:热海上的诸岛,盛行巫术,岛上的国家和部落向嘉德珊朝贡。
- 纳达霖齐 Nādarinzy:日落地中部沿河而建的大城,两千年前的灾变后被视为圣地。名字来源于更古的本土语言。
- 米赫德-哈达施特 Miḥd hadašt: 日落地南方沿海的港口城市。控制诸海的贸易。
黄金帝国 Embyr ḥirš:两千年前辉煌一时的古帝国,遭遇神罚,都城乌梅利亚沉入狭海,知识除了少数外传承也断绝。官方语言是乌梅利亚语。
卡里西亚诸国:日出地的诸国,征战不休。崇拜白日的神明阿蒙图克。说许多语言。
螺旋城 Qārt unqtus :隐蔽在中央山脉森林中的教团,来源不明,组织结构不明,在这个时代的规模还很小。
作者:苑竹
免责声明:笑语
由于作者有独立世界观和故事,此类作品仅作为单篇作品存在,本篇与后续其他作品无关。(连载故事会单独发在作者主页,客官不如赏光一看)
作品中任何人名、地点、三观等皆为虚构,仅为故事本身服务,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请听某手游改编的《魔王》,纯纯意识流印像派注意。
观看建议:不要带脑子,当乐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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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有谁在奏琴,奏一段旋律,奏一团血肉,奏一个时代。
歌声,有谁在唱歌,唱一段词,唱一个人,唱一份灵魂。
醇厚悠长的声音与琴与鼓纠缠在一起,寂静的行宫之外立着墓碑。
白玉般散发光芒的墓碑以自身的存在为荣,它骄傲的抬头,无畏地直视着归来的主人,将历经三百年无损的刻痕展现在她面前——优雅俊秀的符文之名流淌着月光,昭示着已死去的,和解放归来的。
她知道这是谁的墓碑,她以沉默面对屹立三百年时光的墓碑:
【神女月眠之墓】
【遵循母亲的指引,神女月眠的第三度的人生在镇守“边境”千年获得解放。】
【于母亲的怀抱中归来之人,击碎墓碑,走入行宫。】
【第三度月食才得以结束,新月终将升起。】
手指触碰那些流淌光芒的符文刻痕,行宫的主人目光深邃哀怒,在三百年后与三百年前的自己遥遥相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厚如泥水般的疲惫。
那些自出生便决定好的使命层层递进,每一个都那么鲜活而必要,她身心疲惫,却不得不为了生存与心灵的平静无悔而跋涉前行。
丝丝缕缕的风带来了虚幻的雨,那是母亲的羊水,她不堪重负的灵魂在其中回归最初模样,然后再一次,“出生”。
命运不允许她停下脚步,可母亲仍庇护她的休憩时间。
喀拉……
金目中,白玉般的墓碑逐渐碎裂,清脆明亮的碎片发出丁铃声响化作光点融入她的身体,然她深刻的哀切不减,与空灵悠远、仿佛水珠落湖的钢琴独奏一同悼念着千年孤疲的伟大。
风暴在嘶吼了,它高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澄净透明的结晶生长起来,将它压回边境之外的混沌黑暗中……
清澈的男声为女声独唱和声,行宫的主人倚靠在结晶边,陷入记忆的幻景——
————
神的女儿从破碎的神座上睁开眼,行宫内空旷宽阔,微弱的光亮在两侧支柱的灯盏上明灭不定,血般的绒毛地毯铺开在她脚下,而头顶则是永恒注视着她的“母亲”。
疲惫阴沉的双目微微抬起,从垂下的白银发丝间望向古老年代的朝拜者——在神行走于大地的伟大时代里,他们也同样以疯狂与狂热为底色,将磅礴的情感揉进琴谱与歌唱里,他们的残响仍然留在这座行宫里,不间断地为神座献上乐曲。
宏伟的交响开始了,鼓点先起,奠定了整场表演的曲调,庄重威严的高声吟唱紧接着跟上,她听到低沉弦乐紧促激进的旋律,冰坠般钢琴在完美的时机加入旋律,引领着乐曲向着下个阶段行进。
然后小提琴磅礴的、浩荡堂皇甚至有些邪恶的变奏从底层旋律中急速上浮,最终牢牢占据了乐曲的主调,高昂的琴声攀升后一路坠下,在短暂的休息后仿佛重新苏醒般,又一次爬上了高潮——
女高音的独唱接过主演的位置,富有节奏感的鼓点仍在为乐曲铺路,小提琴低下头重复着一段旋律衬托婉转沉荡的歌声,而低音和声则仿佛明月周围的薄云,优雅忽然跳出了乐曲让人仿佛置身于殿堂的廊道之中。
喀拉……
轻轻的一声破碎,乐团的残响总以零碎美妙如同冰片的碎裂声结束:
今日的演出谢幕了,座上的神明是否满意?
神的女儿闭上眼,眉间阴郁久聚不散,环绕着她的瑰丽碎片即是枷锁,神座下躺着巨大的门,它如光铸就,繁杂层叠的切面柔和了微暗的光,厚重深邃的黑暗被锁在其中,恐怖的风暴在其中肆虐,乐声结束后它将再度奏起自己的混乱曲,片刻不息。
时光漫长,她在三百年前就无法继续维持行宫的明亮整洁,而前一个三百年,刚好是她茫然在神座上醒来的时刻。
众神藏着怜悯表现敬重同她交流,众生掩饰庆幸露出畏卑,无论他们献上亦或留下什么礼物,“还好不是我”的想法都极其刺耳。
下一个三百年的此时,这份灵魂就会彻底陷入沉睡,以缓解这千年的疲惫与守望。
乐团从未离开,小提琴独自奏响轻缓的乐声,神的女儿向后躺倒,行宫随她心意改变,神座成了床榻,“母亲”暂且用云层隐去辉光,三角铁悠慢的叮当声为她助眠,她不去听那风暴在身下嘶吼尖嚎的声音,也不去看那从黑暗中投来的窥探目光。
她动了动手指,在三百年后为自己留了一样东西。
现在,神的女儿要休息了。
————
华美的镜子里映出一张冷漠的脸,侍女们为她穿上层层叠叠的华服,代表獠牙的菱角银冠小心环在她的头上,额中的金透石则是神权的象征,两条红玉珠链垂落在如瀑披下的银发间,意味着她王庭与神殿的双重身份。
她做好准备,与前来迎接她的银庭女王一同走入殿堂。
面前的黑发男人一身玄袍,鲜红的内层恰到好处的衬着他的尊贵,而金冠与腰侧的佩剑则展示着他的万人之上——帝枫的“钢羽”,素景叶。
神的女儿不必开口,她即是神的化身,只要她站在女王的身侧,就代表神正在注视着这里,她要做的只是见证,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作为神的意志说几句话。
喀拉……
红玉珠链发出极轻的声响,她冰冷的目光撇过去,正好对上帝国皇帝隐含探究的视线,她按照礼仪向皇帝颔首,皇帝却向她致以敬意,简短的对话发生在他们目光的碰撞中——
神的女儿是真的吗?
是的。
神的女儿是神的容器吗?
是的。
高贵的身份里是与生俱来的使命,精致的银冠下是注定坎坷的道路。她被教导认为这些理所当然,内心如镜,没有任何波动。
她饶有兴致的揣摩着这位皇帝的心思,忽然察觉到那敬意里,裹的其实是怜悯与警惕,她并不惊讶,因经历的特殊性,她也鲜少将那些情绪认为是一种冒犯。
目光挪开,她对此毫不在意,和平尚在,无需对此过分敏感。
然而那场阴谋般的战争将一切和平撕碎。
兵戈战吼在数十年后回荡在她的耳边,鲜血溅在肌肤上时有多么滚烫,倒在脚下的尸体就有多么冰冷。
尸堆之上,坐着神明的尘世化身,光铸的刀剑就扔在一旁,污血不能沾染光洁丝毫,她从未畏惧死亡,也做好了某天迎接死亡的准备,自从她捏断第一只猎物的脖子用它的血肉饱腹,她便隐约意识到了一些“法则”。
现在她看到了血染的长河、尸曝的旷野、仇锁的众生……这些与“法则”完全不同。
喀拉……
光铸之剑的碎裂,她感到自己的心被不知名的东西压住,不断地向下坠啊坠,那是她的恐惧吗?是她的沉郁吗?是她的疚惑吗?
光铸之剑再度凝聚,她抬眼看向天空,更多的敌人向她进军,神明化身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亦或是犹豫。
背后的族人在互相鼓励:为了生存。
长姐身穿铠甲,来到了她的身旁,眼中的期待与信赖使她犹疑自身的正确,然而当那只包裹在皮革中的手搭上自己的肩头,她还是以无畏身姿与长姐一同迎上进军者,心中浪潮翻涌,却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分毫。
她轻浅默念: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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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拉……
墓碑彻底碎裂,她已经出现在了行宫内部,仰望着神座上的灵魂。
“你来了。”被拴住脖子的月狼似乎露出了笑容,然而在她看来,祂只是抽动了一下嘴角。
白秋夜颔首,踏上台阶:“我来了。”
前三百年,神代的始源神与她对抗边界风暴与入侵者,他们建立了一扇玻璃般的门,瑰丽而坚固的门用神血铸就。
次神代的后七百年,二代神们正在诞生,那些拥有记忆却高傲自大的神明妄图证明自己的“无所不能”,于是她封闭行宫,将其拖入虚界,不许任何人进入行宫,也不许任何人打开这扇门,只有那位慷慨谦逊、才华横溢的乐理女神为她留下了无数百听不厌的乐曲残响。
祂一人成军的演奏陪伴了她七百年,甚至就连现在,那些破碎的残响仍然动听悦耳。
“我累了。”神座上的祂说,融入白发,嵌入颅骨的银冠布满裂痕,像是祂的灵魂。
“睡吧。”白秋夜平静回应,一步步上前,暗淡的残响碎片在她脚底发出喀拉声响,每一步阶梯都有更多的碎片记忆融入她的灵魂,曾经模糊的、隐入对话的面孔唐突清晰起来,变得无比熟悉。
睁眼,面前只剩下空无一人的神座,一声轻响回响在她的脑海中,接着,她似乎听到了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喀拉。
最后的乐曲残响也支撑不住化为零星碎片,它的使命已经结束,风暴早已离开,被延后整整千年的末日再次迈出步伐,向着世界铺下阴影。
行宫等待了千年的寂静终于降临,它的主人并不着急离开,仅仅只想短暂停留一会,听一听这里本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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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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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夫曾不止一次的对除了一个人以外的所有人说他想给罗德里克写首诗。
所有人里的大部分人都表示赞同,他们一般会说——嗯?哦,好呀。这是个至少听上去不错的主意。或者说——哦!这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恭喜你了,加油哇。诸如此类换汤不换药的、但却叫布雷夫听完后高兴的话。不过这所有人里也有小部分人反对,像是理查德、像是加西亚。
他在吃午饭的时候跟理查德提起这档子事。布雷夫先开的口——我想写诗。写诗,写什么诗,写给谁?就算嘴里塞满了三明治和沙拉酱,理查德发言依旧无比尖锐。我想写一首关于水果的诗,送给罗德里克。罗德里克,哪个罗德里克,谁是罗德里克?就是罗德里克·昆茨。罗德里克·昆茨,谁是罗德里克·昆茨,你怎么认识的那个罗德里克·昆茨?布雷夫放弃了。他在理查德面前举起了白旗,把自己的火腿三明治塞进了嘴里。他知道只要理查德想对方能有成千上万种方式打消自己的念头,这一点他知道、理查德也知道。但理查德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布雷夫·怀特是绝对不会放弃有关罗德里克·昆茨的任何事的。这一点除了他自己以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
他从三月开始做梦,在温暖的冬天里梦见那个男人,一直到六月寒冷的夏夜降临,他一共梦见了对方三次——一次他掉进海里,看着对方向自己拼命的游来但却最终错过。一次他掉进雪里,看着对方紧拥着自己却止不住胸前不断涌出鲜血的弹口。还有一次是对方掉进他的怀里,他无助的看着仇恨、爱意、眷恋、不舍、悲伤、痛苦随着生命的流光渐渐滑逝过那个男人血红调的双眼。三个梦结束了,布雷夫始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每一次故事结束时他只能听到对方低沉的呼唤自己的姓名——布雷夫、布雷夫、布雷夫·怀特。那他又叫什么呢,他本来就应该知道他叫什么来着不是吗?七月初的一场醉宿后布雷夫接着酒劲无所畏惧的张开了嘴,吐出了罗德里克·昆茨这个与他纠缠了无数时光与年月的名字、并且之后再也没能忘掉。
他开始假想对方的面容。但在梦中布雷夫除了那双眼睛记不得属于对方的任何色彩——罗德里克会是棕发吗?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古板、深棕色的大背头也许很适合他。最好不要黑色、跟布雷夫的发色一样并不是什么好事。金色太明媚了他不喜欢,而且最好不要是卷发。布雷夫挑剔的想,他对卷发恨之入骨。
接着布雷夫就开始想给罗德里克写一首诗。
他要写他的双眼,写生命的暗火在他眼中跳跃。他还要写他的拥抱,写暗潮涌动的温暖随着他有力的心跳接连传递。他还要写他的发丝、他的颜色、他的掌心、他的颧骨,要写他的手指捻起一粒桑葚时的轻柔和固执、写他指与舌尖被紫红色侵染后的诱惑与圣洁。他要写他的心、写他的唇、写他的爱、写他的吻。布雷夫想,他如果把关于罗德里克的一切的一切都写下来会不会叫对方更喜欢他一点、更爱他一点?布雷夫在纸张和墨水前无法掩饰自己的欲望——他想要罗德里克的心、想要罗德里克的爱,更想要一个属于罗德里克的永恒之吻。
而直至今日他还在想,还在等,还在期待。就像布雷夫还在为罗德里克写一首关于一切与全部的诗篇一样——只是现在他不得不马不停蹄的赶工,加快自己的手速和笔速了,因为他知道、布雷夫知道。罗德里克的手指已经弯曲成了好看的形状并且放在了门板上。
他快要来了。
布雷夫给罗德里克·昆茨写的第一首诗永远的留在了一间酒吧的吧台上。
那是七月降临后的第一日,是上帝还未将人捏好雏形的之初与开始。在潮热的夏风里他喝了很多,编织了一个有关五瓶啤酒和十二杯威士忌的童话后倒在了冰冷的木桌上。最终理查德在午夜钟声缓缓敲响时找到了已经不省人事的布雷夫,也不管对方是怎样执拗的胡乱嘟囔着一个陌生人名字将其执意带走了,于是他为罗德里克亲手沾着酒水而写下的那第一首诗就被永远的被遗忘和遗留在了七月一号那晚的酒吧里、再也没被找回过。
我爱的人哇/我为你写诗!
末了/想注上你的名字
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天晚上他扒着理查德家的马桶吐了快两个钟头,神志不清到了后者都想打电话给他叫辆救护车的程度。但是布雷夫不许、他就是不许。可笑的酒鬼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写错成手表,却偏偏又在有关去医院和罗德里克的这两件事上分外清醒——你吐的太厉害,我得给你叫急救了。不行,不要叫,我讨厌医院。那你告诉我你喝了多少,如果说对了我就不打电话。五瓶冰啤酒,十二杯威士忌,以及刚进酒吧的时候其实我还偷偷喝了杯女士鸡尾酒。你猜怎么着,布雷夫,你该死、你真该死。理查德蹲在厕所干净的瓷砖上冲着半死不活的他说着污言秽语,而布雷夫只是一个劲吃吃的笑,想着给罗德里克的下一首诗应该写什么。
理查德是不懂布雷夫的。他今天不会懂、明天不会懂、永远不会并且也不打算去搞懂——理解布雷夫·怀特是件难于上晴天的事,但当他倚着柱子看着不远处冲着整个办公室做自我介绍的罗德里克·昆茨本人时却又忍不住的想虽然这是件很难的事儿,但没准罗德里克真的能做到。不管他想不想,不管他希望不希望,如果罗德里克真是布雷夫想要的那个人、那他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运走向——想要摆脱这一预言的几率有多少?理查德后来会苦笑的看着对方说差不多和布雷夫写出一首好诗来的几率相等。
罗德里克总是为各种各样的事痛苦不堪。他为每天早上出现在桌子上的饭盒烦恼、为饭盒里装的垃圾食品烦恼、为饭盒下压着的小纸条烦恼、为小纸条上写的稀烂的诗颂烦恼,而这一切的烦恼和烦恼一环套一环,最终定格在布雷夫这个灾难的圆心点上,叫罗德里克每次想起都噩梦连连——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彻底拒绝对方的死缠烂打。罗德里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脚陷入了沼泽一样此时正在被不停下拉,而在和理查德谈完话后他更是咬牙切齿的说过自己永远不会理解布雷夫·怀特那个疯子的话。他当时说这话的语气和腔调与几个星期前理查德暴躁的对另一个当事人说如果那个罗德里克·昆茨存在的话他一定一见到他就杀了他时一模一样,并且殊途同归。
再过上个一年半载罗德里克也许就会发现其实理查德当年对他做出的预言也并非完全正确。当他看着布雷夫倚在自己怀里同时百无聊赖的玩着他胸前的纽扣时罗德里克会发现其实布雷夫的诗意并没有那么的糟糕——他可以唱、可以跳、可以吟诗、可以朗诵。可以用十四行短诗描绘罗德里克做饭时姿态的从容和满怀爱意的一举一动,也可以用几百年编写一首有关他们全部故事的岁月颂曲。最终罗德里克会读懂他、理解他,欣赏他的才华和歌喉,拥抱同属于他们的爱与归宿——我不停的写诗、不断的写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用尽世上的每一词每一藻为你写诗。布雷夫那双混合了天空与海洋的双眼看进了罗德里克的灵魂里并与他对话。每一次写作都叫我更爱你一点,所以我也希望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每首诗后,罗德里克先生、你也可以多爱我一点。
时间枯萎的树叶打着旋回转回当下。离罗德里克跑去询问理查德还有五个小时、离理查德私下劝说布雷夫还有一周、离布雷夫走进罗德里克的公寓大门还有半个月。诗人从温暖慵懒的午睡中不得已却欣然的醒来了,在一切尚未到来之前、他还得重新握回笔继续创作。
他还应继续写下去。
罗德里克耗尽前半生一直在寻找一个名为命运的转折点的东西。
他试着找过。也曾不断为这一目标努力过、奋斗过、不顾一切过,但不论是在孤儿院的火炉里、养父母的房子中、高中学校的宿舍里、大学导师的办公室中他都没能找到那个如梦如幻的传说。在公司总部里不会有的东西在规模更小的分部里也更不可能有。如今二十多年后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冷漠残忍的现实主义者的他站在冰冷的电梯间里麻木的想着,丝毫不报任何期望的带着极端挑剔的目光走进了他的新居之所、而后再也没能回头。
什么时候人们才能用肯定句判决一件事务或者一个人?在遇到布雷夫之前罗德里克一定用他那带着丝丝凉意的嗓音严酷的说不。不是什么意思?不的意思就是说,你什么时候都不能这样做。但现在他后悔了,脑子里那个过去的自己和当下烦恼针锋相对的对峙着、颇有如果分不出个青红皂白就永不停手的意思在里面——布雷夫·怀特绝对不在值得让人用常规思维思考的范围中,他听到自己的尖叫声。那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无法理解,而我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不多时他的理性喋喋不休的开始反驳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理解的,只是你自己能力不足而已,如果你承认自己的无能、用这给自己开罪的话大可放心的甩掉对方不管不顾?罗德里克崩溃了,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大脑其实并不属于他自己。他紧锁眉头怒视着自己桌子上粉红色的饭盒,从未如此荒唐的希望自己能有用眼神引爆物件的超能力。
他为了维护自己高傲的尊严没有选择放弃,但这不代表他也同样没有挣扎过。和布雷夫交流是件困难的事,他的话天马行空、颠倒错乱,想起一出是一出。如果不是在年度报告的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的见过他优秀正经的业务成绩,罗德里克肯定会质疑布雷夫究竟是怎么在公司里呆下去的。他试过交流、想过攀谈,但最后发现得到的信息还不如闲来无事时读完对方给自己写的诗后得到的讯息多。理查德曾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过,布雷夫是靠写诗为生的人,但罗德里克却还是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把生命交给自己。
如果你真的是他梦里的那个人,是他预言中理应遇见的那个人,那你是注定逃不掉的。理查德站在天台上悠闲地吹着风,事不关己的妄下结论。那想要摆脱这一预言的几率有多少呢?罗德里克不死心的追问。大概和布雷夫写出一首好诗的几率相等吧!说完对方哈哈大笑起来,叫他分不清声音中究竟是怜悯多一些还是嘲讽多一些。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会相信梦这种东西?他冷嘲热讽的质疑着,却罕见的得到了理查德的否认。直至二十一世纪人们睡觉却还是会做梦,那既然有人做梦就应有人会相信,他冲着罗德里克耸了耸肩膀。而且说真的,如果最后世界上只剩下布雷夫一个人会做梦、我相信他也会成为梦的拥戴者。这是个笑话。这不是个笑话。这确实是个虚无主义者的笑话。你有在梦里见过他吗?
听到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走,对自己的上司连头都不回一个,但就在十一个小时以后罗德里克就会罪有应得的发现那个被他逃避了的问题叫他开始恐惧睡眠。他从未梦见过布雷夫。过去没有、未来也理应没有,但这一本应既定了的事实却无形间被理查德·加西亚敲碎打破了。罗德里克躺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无不悔过的想,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纠结这个名为‘布雷夫·怀特’的大问题。现在他在这个沼泽里已经越陷越深、难以自保。
但那一夜他终究还是没有梦见对方。直至新年到来的前一天他才在一次连续加班后的闷头苦睡里终于见到了对方——罗德里克站在海底、抬头仰望着阴暗的波浪。他看到有人掉下来了、那人正在缓缓降落,而他也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他屏住呼吸、倒数十秒,即使看不见也知道那降落而下的人是谁。那决然是布雷夫、必然是布雷夫、只能是布雷夫,他这样固执的想着、以至于终于能看到对方脸的时候心中的想法也仅仅是‘这果然是布雷夫'而已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布雷夫、甚至过分明了的知道这虽然是但却不是他的布雷夫。他的诗人没有当下这位的沉默、冰凉与悲伤,但两者却又在为他付出的爱意上无限相像的重合。罗德里克忽然伸出手想要真切的抱住对方,就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忽然变的冲动又鲁莽。于是他意料之中的看到布雷夫的身体就像是水中的幻影一样穿过了自己的双手、消失不见——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悲凉与痛苦向他袭来,却又仿佛是从心底很远的地方涌来一样,罗德里克想。这真的是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公司的跨年晚会上他在香槟塔旁边拦住了对方,却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自己梦到了人家的这回事——为什么是我呢?他问。因为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是你。但梦境之外、现实之内的我们对对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那又怎么了,布雷夫笑了,一开始每个人不都互为陌生人吗。罗德里克看着对方的笑脸,第一次发现布雷夫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接着他看到对方向自己举起了高脚杯,窗外恰时炸开的烟花点亮了杯中淡金色的液体。
他从白日青天的火花中看到了点点繁星。而再转过头时、罗德里克收获了诗人新的一年中的第一篇颂歌。
新年快乐。
人们总说辞旧迎新这样的话,但罗德里克在他生命中过去的二十四年里没有一次相信过。
他一月一号的早晨是在自己公寓的床上醒来的,伴随着意料之中的头痛欲裂和后半夜也未曾完全消除的呕吐欲。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勉强的想着、企图用这件事给自己稍微打打气,好让自己有足够的勇气从糜烂的被窝里钻出来,但却在头无意识的向背侧偏去的那一刻被意料之外的事实震惊到无话可说。他看到了布雷夫·怀特,和自己的办公间隔着十二米又四分之三公分的那个布雷夫·怀特,给自己带来了一个长到从秋天到冬天的麻烦的罪魁祸首安稳无比的睡颜。他看到对方那头弯弯曲曲的墨色短发凌乱的洒在耳际与面颊上、看到那人平日里那双仿佛闪烁着无穷无尽的光芒的双眼眼眸此刻平静的合着。布雷夫睡着那么安静与踏实,他几乎毫不怀疑如果当下他下定决心下死手的话前者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不会这么做,鉴于现在的他连凝视布雷夫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成年人拥有更加缜密和清晰的思维逻辑,所以他们为人处世和实践的每一步行动必然都是会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所以在他们所做的事情发生后、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挽回的余地——他站在公寓的洗手间里,盯着镜子前满脸是水、狼狈不堪的自己,等着脑子在凉水的刺激下慢慢苏醒。属于夜晚的画面一幕幕的向他袭来。不论是他主动先去向对方索求的那个吻还是布雷夫因为短暂的窒息而用力握住他肩膀的触感,一切快感连同着他无法逃避的事实如排山倒海般的向罗德里克袭来。够了、够了,就这样吧、都是我的错。他痛苦的揪着头发希望回忆能稍微停止读取的进度,留给他这个可怜人一点喘息的时间,但是他的大脑并没有这样和他心意的如此做到——他回想起布雷夫解开自己衬衫时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想起在匆忙的扩张中对方热情回应自己时的吻,想起两人刚刚结合时怀里的人落在自己侧颈上的牙齿和眼泪,也想起了在最后最要紧的关头怀特是怎样无比真挚的呻吟着自己的名字的。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把忏悔和做爱这两件事结合起来、做到又虔诚又淫乱。他心猿意马的想着,狠狠地用牙刷泄愤似的刷着牙。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件事是罗德里克想错了,是罗德里克·昆茨大错特错了,因为真相是并不是没人能做到、只是那时他还没遇见布雷夫·怀特而已。
他洗漱用了比平常多出去了三倍的时间,磨磨蹭蹭的好久才走出了洗手间的玻璃门。在走向卧室时他路过餐厅、看到布雷夫穿着一件大号的白衬衫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培根的和烤面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他的大脑瞬间当机——布雷夫在哼歌,是一首轻柔的英文小调。节拍漫长轻柔却听得他愈发清醒。罗德里克猛地上前几步抓住对方的手腕。布雷夫铲子里已经煎好了的培根又掉回了油锅中、发出了刺啦刺啦的抱怨声。你在做什么?做早餐哇。我可不知道你原来会做饭。其实现在也不能算会做呀,只是早餐比较简单而已!布雷夫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的厨艺很糟糕,所以一直在努力改善、变得更好,现在你看到了结果,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啦。他轻轻挣开罗德里克的手,把东西从盘中里盛了出来。罗德里克看着他把那块煎黑了的培根放进了自己的盘子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深吻对方冲动。
……你不必做到这个程度。他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蠢话,结果被对方踮起脚来的一个吻堵住了后面的结结巴巴。可别这么说啦,罗德里克先生,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布雷夫捧着盘子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看上去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还有就是请看在早餐的份上别因为我的无礼打我和赶我走。他看着对方把东西都在桌子上摆好、而后任凭布雷夫把他赶回到卧室里去换衣服。你只是喜欢我吗?被热腾腾的华夫饼和蜂蜜麻痹了正常思绪的他忽然在吃早餐的时候又这样冷不丁的问道。但却没能得到布雷夫的一个明确的回答。
现在他感觉糟透了,真的糟透了。
生活还在继续、时间依旧在向前流动,但罗德里克已经清楚地知道他身边的一切现在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和平常了。现在他还是公司分部里的小职工,每天面对着成千上万的数据忙忙碌碌,布雷夫的办公间离他还是隔着十二米又四分之三公分,但当夜幕降临后他们的距离却会猛地无限缩短了。人们常说有一就有二,毕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当罗德里克发现他已经习惯了从布雷夫家的床头柜里只能摸出润滑剂而找不到安全套后、当他突然发现了自己已经能将为对方准备的事前活动时间缩短成最开始的一半后、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能将那个烦扰了自己半年多的罪人压在身下欺凌出哭腔后他终于读懂了当年理查德·加西亚在公司的天台上对他说的那句话。你有在梦里见过他吗?黑暗中他怔怔的望着布雷夫还在努力调整着呼吸的面孔,就像是害怕了什么似的忍不住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他开始害怕了,非常害怕。罗德里克看着布雷夫、就像是害怕这是一场会醒来的梦一样惴惴不安。他紧紧地握着布雷夫的小臂,直到对方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啦?对方还是平日里那种无比轻松地语气,但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罗德里克累了,突然之间变得非常疲惫。往昔二十四年来他假装视而不见的压力与痛苦像是雪崩般的垮下、不断地向他身上积压了下来。他闭上了眼,慢慢躺下了身、手上的力道却没消减半分。怎么啦,罗德里克先生?布雷夫还在问,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沉默被无限的延长了,但布雷夫从始至终没有也没理由责怪他半分——他耐心的等着,等待罗德里克向他索求什么。就像他极具耐心的等待对方爱上自己一样、最终终于等来了一个示弱的拥抱。布雷夫伸出手,紧紧地把罗德里克包在怀里、把对方的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啊。他用尽了一生全部的温柔这样轻声细语的说道,在感觉到炙热的液体顺着他的侧颈流下时实在是忍不住一个哽咽。布雷夫把之前一直遮遮掩掩、故弄玄虚的答案说了出来。
我爱你啊。
四月一号那天晚上布雷夫对罗德里克说他正在打算放弃写诗。
那时他正和罗德里克一起在餐厅吃饭,俩人一个坐在南侧一个坐在北侧,虽然是面对面的状态但谁也没有看向谁。布雷夫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正低着头、用银质的餐刀毫无意义的折磨着盘子里的卷心菜。他听到了罗德里克放下餐具的声音,咔吧一声,不轻不重、不急不慢,就像对方这个人一样,永远把姿态摆在一个拿捏适中的状态上。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再写诗了?因为我不想再写了。为什么你不想再写了?因为我不再喜欢你了。他说完这句话后把头猛的抬了起来,看到了罗德里克眼中那混杂着惊讶和愤怒的火焰——此刻它正跳动着,姿态不紧不慢、不轻不重。我所痛恨的源头就是这个。布雷夫忍不住的想,粗鲁的将手里的餐具扔了出去,完全没顾虑这样做的后果。
如果你有意见大可直接向我说,而不是对着不会说话的东西发脾气。他听不下去了,于是推开椅子站起身、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罗德里克跟了过来、就像他意料之中的那样。跟你说或是跟东西说,这两件事有区别吗?他搜刮遍了整个大脑,吐出了自认为最恶毒的言语。但被中伤的人听到后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抱着臂站在卧室门口、堵住了布雷夫唯一的退路。你到底怎么了?罗德里克又问了一遍,但布雷夫没有回应。此刻他正忙着把之前放在大衣柜上的旅行箱拖下来。笨重的大家伙撞在厚绒绒的地毯上、最终居然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布雷夫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了——先是衬衫、T恤、卫衣和背心,接着是大衣、风衣、领带、帽子。那些他在新年后的第二天辛辛苦苦从自己的公寓里搬来的全部家当此刻正如之前那般蜂拥而进他的金色大旅行箱。后来在公寓住着的时候新买的那些鞋就等到之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从这间屋子的大门走出去。他这样富有规划的想着、手上忙活的动作一刻不停,罗德里克很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出来布雷夫在害怕,但始终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他的心情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平静,反而同样和布雷夫的心一样充满了轩然大波。他想要猛地上前、把对方的旅行箱直接踢到一边,然后把布雷夫整个人狠狠的摁在墙上紧贴在他耳边用力的告诉对方他现在一切行为都是没有用的、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有害无利的。但直到布雷夫收拾完毕的最终罗德里克都没有这么做。或者说他始终还是不愿这么做。
他在布雷夫企图拎着箱子从自己身边挤出门的时候用力的拉住了对方的手腕。罗德里克知道自己用的力道很大、在对方的皮肤上肯定会留下有颜色的印记,但他不在乎。或者说、他想要的就是这个。你要到哪儿去?我要回家。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吗?这里是你的家而不是我的。罗德里克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布雷夫公寓里那墙上贴满了各种海报的卧室的画面,于是他从开了手、让过了身。如果这次你真的决定从这里彻底离开,那就再也别回来了吧。他语气平淡、毫无波澜的说着几乎是下意识从脑子里蹦出来的话,然后看到布雷夫像是崩溃了似的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他推搡着罗德里克的手瞬间像断了电般的垂了下来,脑袋也往着另一侧墙的方向轰然倒去。沉重的箱子无声无息的倒死在地板上,发出的轰然巨响完全没有那一刻布雷夫·怀特的心破裂的声音大。
那天他独自坐在卧室的墙边呆了整整一晚,既不哭也不闹、倒也真像了是个成年男子。罗德里克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新被子、带走了床上属于自己的枕头,不声不响的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等第二天他醒来时正巧看到布雷夫一幅刚穿着打扮好打算去上班的样子,于是罗德里克也什么都没说的目送了对方离开家门。洗漱结束后他回到卧室想从衣柜里挑一套衣服,却在打开柜门的那一刻发现里面空荡的不得了——布雷夫塞的满满当当的旅行箱还鼓鼓囊囊的躺在一旁,丝毫没有心回意转的意思。
现在罗德里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早上八点他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买了一杯咖啡,但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也没能喝完。理查德是除他以外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走前他忍不住对罗德里克问了起来——你还不走吗?还没到时候。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走?等到把信送给加西亚的时候吧。理查德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公司的电闸给拉了。赶紧回去找你的布雷夫,把信送给怀特吧。但罗德里克只是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吵架总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亲密其实发生冲突的风险也就越高。所以不论是关系较好的朋友还是同事,甚至是家人之间,爆发这种口角矛盾对理查德而言感觉其实都算得上是正常。但是另一方面来说,他却也同时完全不敢把这种说法放在一对爱人的相处之间——爱是很复杂而且还很烦人的事情。理查德从未体验过、所以他也自认为没有资格评价,如果他从不认识布雷夫、而布雷夫也从未为爱而纠结的话他毫不怀疑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被这个命题所困扰。但现在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所以他也无力回天——理查德感到作茧自缚,感到罪有应得。他看着趴在自己的宽大的办公桌上眼神呆滞的布雷夫,确实回想起了当年把对方和罗德里克·昆茨撮合成一对儿的这件事里有他一腿。
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呢?我们并没有吵架。那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了呢?因为我们没话可说。为什么你们对彼此无话可说了呢?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答案了。布雷夫模模糊糊的说,把下巴放在了冰凉的桌面上。理查德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抬起头、恰巧能望见玻璃门外的饮水机旁罗德里克持之以恒伫立着的背影。你不再喜欢他了。他忽然参悟了答案,大声地说道,吓得布雷夫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不再喜欢他了,你开始爱上他、日益堕落了。他无意间射中了靶心、叫布雷夫被他的话噎的无法回应,最终只能自暴自弃却又坦诚的蹲在了地上——理查德,我之前又做了一个有关罗德里克的梦。他闷闷地说道,就像是得不到礼物的孩子在抱怨。
他说他梦到罗德里克站在黑暗中,梦到他自己站在逆光处。梦到他爱人的痛苦和祈求、却也梦到了自己的冷漠与不解人情。布雷夫说他梦见自己伸出的挽救之手变成了将罗德里克推往更深处的罪魁祸首,梦到对方望向自己时双眼中布满的爱意无法逆转的化为了入骨的仇恨——这不是个好故事、但也不像个预言梦,布雷夫蹲在地上小声的呻吟着。这个梦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理查德坐在软绵绵的老板椅上心不在焉的听着,觉得自己终究是无法回答自己朋友的答案的。
后来他会记得这次爆发于莫名其妙的梦的争吵是罗德里克·昆茨和布雷夫·怀特漫长的一生中的第一次矛盾爆发。而之后理查德·加西亚还会见证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因为搬家的、因为新房的、因为工作的、因为结婚的,而等到后来罗德里克和布雷夫俩人领养了一对双胞胎后事情和次数则更多了:孩子的抚养、生活、幼儿园、衣服、圣诞节礼物、假日出游、学校、作业、家长会、期末考试、不及格的卷子、未来的爱人……有时理查德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那两个人经常会产生一种他们是在争吵中与对方度过了一生的错觉,不过同时他也知道、这真的是一种错觉。
五十四年后他会回想起自己的挚友为他的爱人写下的第一首诗,想起布雷夫在圣诞节为罗德里克许下的第一个心愿——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每一首诗后,理查德确实看得见,布雷夫的罗德里克先生都在更加爱他的诗人、并且不止一点。
再过两三年后他会拄着拐杖在游乐园的一个小角落里遇到一个奇怪的占卜师。与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她热情攀谈直至通宵达旦。他会在她的世界里获取一种新的时空概念,取得东西南北的一种新的定义。她会跟他讲很多很多他之前从未听闻过得事物,而他自然也为此会乐此不疲——南侧是时间涌向的前方、北岸是河流源头的后地,东方是眺望希望之塔的最佳视角、而西郊注定成为日落后的天然墓地。你也应该留个故事给我,作为这一夜的回报。黎明破晓时,她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到、但理查德毫不意外。
我会的,我会的,我当然会的。他大笑着说,这么多年来从未如此快乐的说到。我会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独一无二的故事,一个你最好用笔永远的记下来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有诗人、有爱情,有梦境、也有现实,而如果具体说这个故事究竟发生在哪里的话,我得大言不惭的说。年迈的理查德·加西亚这样讲到。
必然是入梦以南,相遇以北。
2018.3.28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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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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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夫在大清早出门时天还刚蒙蒙亮。清晨五点半的街上除了他、水汽和偶尔驶过的各种交通工具再没了别人,颇有种世界难得空闲的味道在里面——他面向世界百无聊赖张开嘴,对着潮湿的虚空用力的咬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而后因为一个突如起来的新发现停下了前往教堂做礼拜的步伐。
他在朦胧的雾气中看到公司门口的第五大街上新凸出来了一个鲜红色的点,而等到走进后布雷夫才意识到那不仅仅是他无穷无尽的幻想中的一个普通的圆点,而是一个真实存在并且坚不可摧的红色物体、一个谁都无法凭空抹消其存在的消防栓——那是一个像他和罗德里克之间的爱一样伟大又真实的存在。
这一发现叫他那一整天上班时都心不在焉,时时刻刻都在逼近疯狂的渴望把这一创世纪的发现分享给自己的爱人——他和罗德里克的办公间隔着五十米的距离,而这仿佛已经使两人分别处于天涯与海角。从九月开始他就没了剪指甲的习惯,如今劈了又长长了又劈的东西虽然依旧坚挺在布雷夫的指尖、但依旧难逃被强送去与结实的合木桌打个你死我活的悲惨宿命。布雷夫一手撑着脸,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的那些皆非完美的摄影作品,一边冷静又疯狂的用手抓着桌面。他想他其实是恨这个世界的、鉴于它总不给他想要的东西,不过话也又说回来了…他想到的东西又究竟是什么呢?每每想到与渴望这个词相关的字眼时他就会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狂热的眼神向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漂移过去。在那里、罗德里克·昆茨刚刚因为一份文件印刷错误而愤然起身离去。
他会因为罗德里克的怒火而暂时将一切的狂热与信仰与爱偃旗息鼓,不论那引燃物的源头是否来自于布雷夫本人,不过鉴于大部分时间和情况下叫罗德里克·昆茨大发雷霆的人都是他、所以布雷夫觉得自己可以有些幸福的想他确实是对对方来说独一无二的。就像是他们独一无二的爱一样——现在罗德里克的怒火已经势不可挡的蔓延到了前台,而布雷夫就这样在彼岸畏手畏脚又光明正大的窥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和发展。他发现火的颜色和消防栓的颜色并不同,一个会随时改变而另一个则是永恒不变、于是后者的这种确定性更加叫他欣喜若狂。布雷夫猛的站起身、无比喜悦的笑着,他想要现在就奔到罗德里克身边去告诉对方他这一英明伟大的发现,而罗德里克也似乎察觉到了他这一癫狂的妄想。一百二十八米外的他看了站在工作间里满脸兴高采烈的布雷夫·怀特一眼,毫不犹豫的给了对方一个混杂着冷漠与警告的眼神。接着他会很满意的看到狂热分子瞬间坐了回去、就像是一根树枝被瞬间折断。
布雷夫想他是不愿看到罗德里克生气的,于是便软绵绵的趴回到了办公桌上,就像是一只看到主人进了家门后原本打算欢天喜地的迎上去舔对方的脸但最终半路无疾而终了的看门狗一样,他既为罗德里克的回家而高兴、却也为被拒绝而心痛了一瞬——没关系、没关系。他在心底告诉自己,把头埋在了手臂里。垫着脑袋的那只手顺势向把脖颈遮了个严严实实的高领毛衣口探去——他能感觉自己冰凉的指尖抚摸过脖子上那一段柔软的皮肤与刚刚结痂的伤疤的分水岭处,而那极具差异的触感也叫他为之颤抖。这是他们爱的印证、是心的证明,布雷夫在心底欢愉的尖叫。他几乎要一次又一次的为这一认知流下滚烫的泪水。
布雷夫认为罗德里克·昆茨在那一天没有杀他、没有用吐司刀切断他的喉咙就相当于是没有拒绝他。而同理他也认为只要罗德里克没有拒绝他那就相当于是承认了他们之间的爱,而这也是为什么当下他敢于光明正大的尾随在对方身后,同时因为感情得到了回应而愉快又毫无意义的玩弄着自己的围巾——他想等到了罗德里克的公寓门口时在跟对方讲消防栓的故事,他希望对方能满意自己的发现并且为之称赞,并且最好能也再给他些奖励、比如允许他今晚进家门之类的。向北、向东,十字路口,拐进小巷?他紧跟在罗德里克的身后却依旧敏感的发现了路线的错误——罗里、罗里,等等,罗里。他想自己应该先把对方走错路的事说出来,然后再扯消防栓之类的故事,可布雷夫却又害怕自己无法克制住本能的欲望、那种诉说的欲望。他小跑到罗德里克身边,在对方迈进昏暗的小巷后一秒抓住了他的胳膊。布雷夫当时正在忙着张开口,所以根本没时间发现自己被摁在了墙上这件事。当消防栓的错误绕着他舌头打转时罗德里克已经先一步吻上了他——他吻得那么深、那么多,那么用力又那么温柔,叫布雷夫所有的话语都融化在了这个吻里,顺着腔道流进了肚子里、再也不出声了。罗德里克的吻让布雷夫流泪、也让他哭泣,还让他觉得更加寒冷。
当他赤身裸体的一个劲往罗德里克的怀里钻时布雷夫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喧嚣和对方的沉默形成了多么大的对比,但所幸的是没人会在意、因为他们对对方的爱会原谅这一切。他不顾一起的拥抱着罗德里克,仿佛对方是这个寒冷的世界中唯一的热源、仅有的救赎。他眯着眼融化在对方的怀中,用尽全力感受着那人富有生命力的气息是怎样包裹在他的身体与灵魂侧的——他冰冷的吻吻过布雷夫的发梢、额头、面颊、嘴唇、肩膀和胸口。他温暖的大手滑过了布雷夫的脖颈、伤口、手臂、掌心和大腿。他红宝石般美丽耀眼的双眸扫过布雷夫的双眼、腰窝、手腕和脚踝。他充满力量的侵略填满了布雷夫的身体、灵魂与大脑。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布雷夫能够无比清晰又崩溃的发现他正在被自己所信仰的那至高无上的力量生吞活剥、吞噬殆尽,而他自己同时还无比懦弱的毫无还手之力。
当一切结束后他会无力的蜷缩在罗德里克的怀中缓缓喘息,在自己因用力呼吸而起起伏伏的胸膛上虔诚的祈祷。感谢这个世界终于给了他想要的、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的。为了得到罗德里克·昆茨能给他的一切,正如那一天他对对方宣誓的那样——布雷夫·怀特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为他去死。
2018.4.8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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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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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麦田里醒来,身边弥漫着盛夏尸体的味道。
六月的热浪在世界荒芜的海岸上拍抚,最终于黄昏日落时浓酿成最炽烈的焰酒。它被重风托举给冥路上的恶魔品味,被用来滋润其被诗人绝望的字句拼凑而成的巨角与盔甲——它们在支离破碎中孕育后诞生,裹挟着浪漫主义最后的现实荆棘,于是它们就比世间一切的铁石心肠更为坚硬,比任何的豺狼虎豹更为恶毒。
而你呢?你只是醒来,刚刚从这片扎人的麦田中央醒来。浑身上下带着焦糊的腥味,脑里嗡嗡回荡着意义不明的语句——是要击败它?还是成为它?最终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肢体的条件反射活动永远优先于繁琐的理性思考,所以等你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扣住了脖颈之上那颗脆弱的头颅。但所幸的是头还是那颗头、还是那颗有着独特逻辑的人脑,于是探索与确认的冷若冰霜便曲折向下,继续考究起你的身体来:还是由风霜与历史处心积虑打造出的骨架、也还是由人类独有的软烂与懦弱堆积起来的皮肉,但突如其来的你终于发现自己缺少了什么,并且是完完全全的缺少了什么——在四根玉签之前、三面围墙以里,你的心不见了。它完全没了踪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而与此同时的,有一股引力、他在麦田的深处吸引着你,仿佛是要成为你失去的替代品一样引诱着你作为坚定者本该无移的步伐。所以你短暂的屈服了,大步流星的赶往了那引力的源处。金光璀璨的麦粒因为你狂野的波澜纷纷坠落,仿佛日落黄昏时分太阳神悲怆的泪光。浅黄的天空与土褐色的云影拼凑出文明起源后最为庄重典雅的节奏、但你却无暇欣赏这被昏黄包裹着的世界。继续向前、继续向前,死亡的余音还若有若无的混杂在潮闷的空气中、试图扼住你为人时脆弱的喉咙,如警钟般在你耳畔反复敲响。你得继续向前、继续向前,它说,你得赶在日落之前。
日落后会有什么呢?你不知道。因为现在能被允许得到的记忆太有限,所以在望见麦浪悬崖上那个身影宛如一滴漆黑的墨迹的人时、你也只是觉得他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标或工具。记录者拿起了轻浮的羽毛笔,开始在昂贵的纯金羊皮纸上写写画画——这里,把那个站在悬崖上的男人放在这里,因为故事总要有一个转折分离的部分、所以尽管利用他就是了。他是逗号、是句号、是分号也是只一点污渍。所以大可不必考虑其他仁义道德的负重,因为符号并非需要人的怜悯——在叽叽喳喳的喧哗声下你终于跑到引者身边,带着些许躁怒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这是哪里、我是谁,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早已在你胸腔中蓄谋已久的单调提问还未脱口,被抓住的那个他率先回过了头,而也正是他那双如宝石般独一无二的澈蓝色双眸屏住了你的呼吸和话语,才让这凝视的第一刻得以无限延长。
真令人难以置信啊,蓝眼睛看到你后有些微微惊讶的开口说到,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哩。
所以这就是你临终的愿望吗,希望我和你一起仓皇逃离?空却的伤口处寒风凌冽,刺痛者往日的伤疤,就算没有记忆但你也熟知这痛苦,这被抛弃的伤口。就算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会为你做出个决定、你只要开口告诉我就好!你那无法理解的狂怒几乎要点燃整个原野,但蓝水晶那好看的眼只是微微一弯、你便又一无是处了。因为你啊,我曾经亲爱的,因为你首先离开了我。他说,内容却与你所熟知的那一幕截然相反。你先离开了,他轻飘飘的话语坚定如真、让你不敢反驳尽管也无法认同,你先离开了。蓝眼睛说完闭上了眼,摇了摇头。
我死后你又走了下去吗?无端无由的,你忽然想到、便也问到。你有为我思念过,又是否有为我祈祷过呢?蓝眼睛抿了抿嘴,酝酿了许久。模糊的太阳降落加速,几乎如流星般陨坠在地。但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说太多了,他睁开眼猛的倒退几步,露出了最苍凉的笑容——是的,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在你走后我仍走下去了,R……罗曼蒂克啊、你应知晓,诗人不会为死亡而流泪,他们只为失去而崩溃。失去了所爱后我们该怎样呢?大抵还是要活着吧。或者去忘记或者去铭记,或者去牢记,但这一切终究还是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的,所以你说的没错、一点也没错,在你走后我又走了下去,为了试图寻找能让我再次去爱的、我继续走了下去,但终究已经再没有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同你一样来到了这里啊。他拉开身上厚重的黑袍,把胸口与你同样的过往暴露了开来。他没有、你没有,一股带有凉意的晚风带着嘲意吹过你们俩,煽动着你心头最后的火焰、紫黑色的那股。
这是谎话!一切都是谎言!你又再重复着愚弄我的历史……你背叛了我!!!火势凶猛的令人畏惧,扩大的速度令使徒惊叹。四十二人为这恶迹的显灵痛哭流涕,却始终不知道引发者的双眸与他们所信仰的月光多么的相像。太阳坠落到地上,砸出了一道尘埃的涟漪,你的尖锐无理的控诉仍像肆意纷乱的剑支一样射向他,但却再也没引发出任何波澜与声响。蓝眼睛看着你就像是看着他自己,所以紧接着他化为了月夜降临。淡紫色的纱帐混杂着萤火完全裹挟住了这个世界,使其变得无比坚硬、无坚不摧,就像是你重新长出的角与盔甲一样。现在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你、让你痛苦了,月亮女神在上、它用最冰冷锋利的紫水晶诅咒着魔王,直至和平最终来临。
2018.8.17
END
Roderick Kunz×Brave Wh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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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2000年谍报轶事】
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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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结)
后日谈(主线无关的日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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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WM-养子×养父】
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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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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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间章(全新角色解读,可视为真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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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WM if-魔王×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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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系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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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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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uring love 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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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求知
0.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她支付不起,因而将成死局。
1.
陈白走过殿前的长廊,宽大的玄色袍袖扫过庭前黄沙,寥寥的天光总不得见阴霾,也不叫人心里痛快。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这雕栏玉砌亭台楼阁,从她的青丝穿过,在她的幼时拍遍,石纹中刻着掌纹,木纹里烙着体温,一片片留着欢笑与哀戚,仿佛将这偌大的城印成一片。
2.
远处的雩祭楼轮廓朦朦,她的曾祖母曾在那里艳艳起舞,引来丙午城最大的一场甘霖,然而被神祝福的命运并未永久青睐陈家,青睐丙午。
当然,这无碍于人们隐隐期盼着珠帘玉扇后的倩影再带来一次奇迹,往来行商,也要顺势拜上一拜。宁可信其有。
近处的凯旋台隐约能见几分红绸细节,她的母亲那样武艺高超的女子,在上面一气挑了十四位自诩的“高手”,最后无人敢应。
庭前空空如也,司恒广场上曾跪满了臣民,迎接新城主的诞生,上天怜她,还洒了两点阴云水痕,臣民山呼主上。
然而那点怜惜抵不过命运的干涸,如同渐渐枯竭的水源,和这座城。
3.
然而那些记忆结成丙午城,如同高楼上无声绽放的烟火,一道道划过星河,划过万家灯火,划过大漠夜色,将陈家和丙午城牢牢联系成一个整体,一个图腾,一种故乡。
那本是她留给自己孤独的狂欢,但阴差阳错,变成与异乡人雀跃的欢庆。
这就是丙午,有人洒脱离去了,有人不舍归来了,但无论如何,城在那里,城主在那里,一片黄沙的尽头叫故乡,是旧时代的绝唱。
她就是唱词本身。
活着是,死去也是。
4.
陈白站在凯旋台上,她的母亲曾经轻甲皮胄轻取十四人的地方,往前一步,高楼微凉看不清远方,退后一步,万丈深渊容不下一人。
她的面容整肃,对上面前那一双双眼睛。
怯懦的、动摇的、无助的,全都不在此间。
在此处的,是坚定的、执着的、甘愿抱着旧时代溺死的一群人。他们的背后就是这座城市,他们魂牵梦绕守卫的故土,他们的面前就是这座城末代的城主,他们誓血为盟效忠的主上,他们面对的,是出云无可匹敌的大军,是滚滚而来的新时代,他们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再失去了。
所以他们无惧生死。
5.
少女朗声开口:“出云大军,犯我丙午!”
“以大国之姿,侵我疆土,害我袍泽!”
“他们以为孤会胆怯!会将丙午拱手相让!他们错了!”
“也许有人会恐惧!孤与孤的勇士不会!”
“也许有人会退缩!孤与孤的将士不会!”
“冲杀吧!丙午的将士!”
“直至长矛折断,直至盾牌碎裂,挥剑杀敌,血染大地!”
“冲杀吧!丙午的勇士!”
少女举起右手,系在无名指上的腰带上挂了一枚指环:
“孤今日,以身许城,与尔等共进退!”
言毕,她挨个将杖尖与将士的武器相碰,发出击鸣声。这支沉默的队伍逐一高举武器,回应城主。
“为了丙午。杀!”
少女沉声,上龙,挥杖。
“为了丙午!杀!”
他们终于开口,杀声阵阵,今日,与城同死,以血荐丙午!
6.
胯下坐骑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从天色微明到烈日炎炎,从满目烈火到疮痍遍地。
“主上在北,臣不可面南而亡。”
一个将军固执地站在原地,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肯屈膝,不肯低头,眼睛还望着丙午城,望着陈白的方向,已经失去了生命的神采。
他们践行了誓约,故土在北,主上在北,即便遍体鳞伤,也将目光投向北处,英魂所归,英灵永存。
也许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姓名,没有人记得他们的执着,但这片大地流着他们的血,他们的呐喊,他们的不甘。是战士、是英雄,当之无愧的守护者。
“现在,该孤来陪众将士了!”少女坦然一笑,刀伤、箭伤、法伤,她仰面而下,朝着峡谷深处落去,如同她曾无数次从雩祭台瞭望那样,丙午城从她的眼前掠过。
她又听到亭台楼阁的烟火照亮整个丙午,如同被击碎的梦境斑斓破碎。
玄色带着血色坠落在深谷,像一只残破的玻璃蝴蝶。
今以吾血,祭丙午。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