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难得出来玩,稍微开心一点啊。”
打扮随意的男人握着方向盘,偶尔瞟一眼上方的后视镜,而一旁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笑得温和。
“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了。”
灯没回话,她将手里的抱枕端端正正地放在一边,转身摇下车窗。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后退,风扬起她的长发,路边的街灯一盏盏次第亮起为他们指引着去往目的地的方向,山川在视线的尽头层层叠叠,庄严而肃穆。
-
“哈啊——果然泡温泉是最舒服的,本来开了一天车累到不行呢。”
带着出浴后的舒爽,男人盘腿坐在矮脚桌边满足地说。
“是啊,这地方虽然偏僻,但用来避暑确实不错。”
女人技术娴熟地泡着茶,茶香逐渐充斥了这个六叠半大的部屋。
“说起来,你知道吗灯,据说神明们会在这附近举办热闹的祭典吸引无知的人类,居然还有这种恐怖的传说呢哈哈哈。”
“好了,孩子他爸,你就不要吓她了。”
母亲用带笑的声音轻声制止父亲,之后的言语犹如隔着雾气,朦胧的不清晰。
灯跪坐在榻榻米上,远方锣鼓喧天,铺天盖地的喧嚣踏着尘埃而来,让人无法忽视。
她站起身,努力地踮起脚将上半身趴在红衫木的窗框上探出脑袋,离旅馆最近的山顶上有火红的什么在蔓延,渐渐连结成一片灼目的海洋。
她沉默地看着,眼睛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
“…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像谁,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
“好了好了,毕竟还是小孩子嘛。灯,过来睡觉,乖。”
咔哒一声,黑暗涌了进来,将光明取代。
-
父母都睡着了。
特别是父亲,鼾声震天。
灯睁开眼睛,摸索着爬出了被窝。
八月,蝉鸣不息,脚下的泥土有着清新的冰凉,灯有点后悔贸然外出却没有穿好木屐。
山风带着闷热吹起浴衣的下摆,无人走过的山道两侧零碎的树枝划伤了她的侧脸与脚踝,激起隐约的痛感。
但灯只是专注于必经路上碍事的枝叶,将它们不断地分开,闭合。
拨开最后一簇灌木,骤然增大的亮度让灯抬手捂住了眼睛。
暂失了视觉,嗅觉变得异常敏感,章鱼烧鲷鱼烧苹果糖…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气味刺激着神经,促使她迈出脚步。
然而下一秒钟,有什么覆上了她蒙着眼的手,把它们轻轻移开。
眼前灯火辉煌,红纸糊成的灯笼沿着高悬的丝线分两列排开,发出的光点亮了周遭的林木。
小贩们的吆喝声,人们的欢笑声,一切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反而显得极端的不真实。
“小姐,抽支签么。”
灯回过头的一瞬间一个有她半臂高的签筒被塞进她怀里,面前的少年单膝下跪,稻荷的面具斜戴在他的脑袋上,固定住了他翘起的头发,他眯着眼睛,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妖冶的笑。
灯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将摇出来的竹签递给少年。
“恭喜,是大吉哦,小姐今晚可以玩的开心一点。”
他托起灯的手,将拇指长短的签子置于其上。
“那么小姐,这个,还请妥善保管。以及,这么漂亮的祭典,如果不好好看着会不会太可惜了呢?”
少年微笑着起身,转眼没入了汹涌的人流。
灯没有动,她没有打算追上去,虽然对方是个奇怪的家伙,但他说的没错,今晚,应该是尽情享受夏日祭的时间。
随手将竹签放进浴衣的口袋里,她朝着灯火辉煌的方向而去,如同扑火的飞蛾。
-
夜渐深。
灯把脸埋在松软的棉花糖里,手指钩着的塑料袋里,金鱼在盛了一半的水中游动,一旁商铺里的风铃叮当作响,宣告着夏日祭即将进入尾声。
——即将进入尾声,也就是最后的高潮来临的前兆。
灯闭着眼,屏息等待着第一发烟火在空中炸裂时人群爆发的呼声,企盼着一抬头就能看见火树银花。
“…这么漂亮的祭典,如果不好好看着会不会太可惜了呢?”
突然,少年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灯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不知何时起安静得可怕,失去了商贩与人流的祭典像是死了一般寂静,风卷起地上的废纸将它带往远方。
啪嗒。
棉花糖从手中脱落,灯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奔起来,这是一个无人的祭典。不,或许从最开始这里就不存在人类!
-
…哈啊哈啊…
大口大口的氧气被汲取着。
到刚刚为止,灯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但道路两旁大小不一的红色鸟居依旧看不到尽头。
灯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停下来的后果她不敢想象,可即使不停下…那样的后果,她也没有勇气去思考。
不断重复着奔跑的动作,就在这动作近乎变成了机械的重复时,灯听见了风中微弱的低语。
那种语言,不是灯的母语,灯听不懂,完全,她只知道要向那边去,向生的希望而去。
风中裹挟的声音越大,灯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直到终于可以清晰地将那声音收入耳中时,灯却再前进不了一步。
缀满红纸灯笼的舞台上,头戴珠冠的女人化着浅淡的妆容,身披樱色的唐衣,大团大团艳丽的牡丹盛开其上,从衣领透出的五衣颜色层层迭进,完全不一的色彩显得华美而又艳丽,但于人的观感却不是那种单单亮色堆砌出的明艳,丝毫不落俗套;在她的身后,绸缎般的黑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与绫制的裳一并拖曳于地,秋青色的波浪纹路在上面翻滚不息;衣饰自腰间一握收出曲线后便两侧分开,露出女人光裸的双腿,她手中翻飞的衵扇反射着灯笼的余光,洒满金箔的薄纸覆盖着桧木的骨架,将它严实地包合。
这样繁复华丽到夸张的衣饰穿在女人身上却完全不显累赘,她在台上忘我地歌舞,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白色的狐狸与狸猫蹲守在舞台两旁各自演奏着不尽相同的乐器,为女人的独舞助兴。
台下,戴着稻荷面具的人形黑影攒动着拥在一处,却安静得出奇。
这样的场面完全超出了常识的认知,灯想要逃开,但沉溺歌舞之中的女子实在太过于夺人视线,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同其他人一起围在了台下。
不知过了多久,声乐渐渐停歇,狸猫与狐狸轻轻一跃跳下了高台,分别衔起一只纸灯笼在前方开路。
它们的身后,头戴狐狸面具的家伙们井然有序地跟了上去,荷花灯在他们的怀里摇曳着烛光。
灯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舞台中央目送他们离去的女人,便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队伍末尾,但这并非她的真实想法,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切本该能根据自我意识活动的身体部位都不受她的控制,只有思维还属于她自己。
怀里的河灯芯里跳动的火焰不能温暖灯的心,反而像是在灼烧她的胸膛一般的滚烫,而山路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路的尽头是一条狭长的河流,河面平静无波,荷灯置于其上激起了层层涟漪。
狸猫与狐狸将嘴里纸灯笼放下,然后看着黑影一个个上前将属于每人自己的河灯顺水漂走,本身的存在则无声地消融在空气中,只有稻荷的面具掉在地上被狸猫拾起。
尽管人数不少,但每人需要经历的流程耗时并不长,灯很快就被轮到了。
感受着腿部由于刚刚的奔跑带来的酸软,灯别无选择,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准备迎接自己的消逝。
“啊!”
酸痛的腿难以支撑灯迈出步伐,她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跤,惊呼出声。
手中的河灯脱手而出滚了开去,碎石滩上的石头停住了它,但里面的烛焰却化为了一缕淡淡的青烟。
灯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白色的狐狸与狸猫围着自己那盏熄灭的河灯窃窃私语、焦虑不安的背影。
能让神明感到焦虑,大概是今天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或许是心底已经决定顺应命运,灯此刻反而感到一阵解脱。她胡乱想着,使出最后的气力勉强勾了勾唇角,意识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
“……”
”…………“
“在这里!我们找到她了!”
“快!快过来这边!”
耳边传来络绎不绝吵杂的噪音,和哗啦啦的水流声。
灯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前一片白晃晃的明亮,母亲身上好闻的青草香环绕着她,还带着雨后朝露的潮湿。
灯张了张嘴,突然弯了眉眼。
她伸出手,平生第一次拥抱了自己的母亲。
-
「相传农历八月十五,史称盂兰盆节,与夏日祭同日。人们点燃水旱灯将其放至江河湖海随波漂流,为无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引导归去的路,而每一盏河灯之上,都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我离家出走了。
义无反顾地抓起书包冲进了大海般深沉的夜色中,将母亲的呵斥丢在了身后。
街上的霓虹灯灿烂夺目,像是另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我盘腿坐在快餐店的橱窗边,里面的顾客享受着填饱肚子的快感,雾气暖融融地糊在玻璃内侧,让人看不真切。
脚边虚张声势的四角背包没有关上拉链,张开的大口引诱着我的深入。
我将半个手臂埋进去摸索,手指碰到了冰凉的陶瓷玩偶,几个一元面值的钢镚儿,以及写了一半的演算本。
是了,这些就是此刻我所能依赖的全部。
掂量了一下那几个硬币的重量,我盘算着这个点还有哪路环线巴士没发末班车,如果可以的话在车上睡一晚也是不错的选择。
“嗯,那么出发吧!”
拍了拍冻僵的脸,我站起来刚准备挤进高跟鞋与皮鞋交织的海洋却被路过的大人撞了一个趔趄。
手中攥着的硬币顺势滚进了人流,不见了踪影。
巴士车站就在马路对面,看起来却比之前的距离更加的遥远了。
我看着,不肯移开视线,眼前一瞬间晃过什么白色的东西。
“诶?”
是一条鱼,白色的,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它有着面巾纸一般轻薄纱状的鱼尾,摆动的过程中从人群的缝隙间游过,毫不费力的向拐角的二十四小时自动售货机而去。
那里站着一个男孩子,穿着普通的衬衣短裤,墨色服帖的碎发在脑后扎起,发丝间盘生着一对散发着温润莹白色泽的精致的角,树枝般彼此纠缠交错延伸。
他站在那里,靠着售货机,与嘈杂的背景格格不入,白色的鱼停在他的指尖轻蹭。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头上有角的同龄人。
在我就读的小学里,大家都深信着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做着老师要求我们做的事。
于是我开始穿雪白的校服,留不遮住眉毛的刘海,对每个迎面而来的人礼貌地打招呼,大家都应该一模一样。
这个孩子,肯定会被别人排挤的。
我想告诉他这件事,于是拨开人流走向了他。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朝着反方向跑开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追,不管去到哪里,离开这个城市,从唠叨的妈妈与每天千遍一律的生活中逃离就是当务之急。
真是的,听起来就想一个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兵一样丢脸。
但是我,只是不想变成那样糟糕的大人而已啊。
-
我停下脚步,不知不觉沸腾的人声已离我远去,周遭的浓雾把一切都变得混沌。
男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从三千米的高空掉下来的雪子带着慑人的温度,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有眼泪从眼睛里溢出来,落在地上,把我吓了一跳。
我才不是想回家,也不是想妈妈!
这么否定着,狠狠地把鼻涕眼泪都抹在袖子上,我继续摸索着前进。
“八角。”
是妈妈的声音。
不同于平常总是带着愠怒的语气,如此轻柔的声音完全不像是来自于母亲的。
我却不知怎么笃信那就是妈妈的呼唤。
“妈妈?你在哪儿?”
像是为了回应我,雾气自我面前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路的尽头,长角的男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百无聊赖地荡着腿,他的脚下是倒映着星空的水潭,星子在他的脚下交汇,交汇然后分离。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刚才的冰雹与雾气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今晚的夜空很美。
四周参天的古木告诉我,这里是一片森林。
松鼠与蟾蜍躲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只露出一双不安分的窥探的眼睛。
“你的角很漂亮。”
我试图与他搭话,他却没有将视线分给我一丝一毫。
就在我以为他肯定不会理睬我的时候。
“这是鹿的角,鹿,是种很有灵性的生物。”
“诶?那个灵性…是指什么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慌张地回过头却对上了他的视线。
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把头低下了。
我感觉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八角,你为什么叫八角?”
“那,那是因为妈妈说…”
“八角,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
“八角,你饿了吗?”
“八角…”
他像是自言自语,语气很平缓,仿佛吟诵一首不带丝毫感情的诗。
直到。
“八角,你想回家吗?”
然后,他停了下来,白色的鱼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围着他周身游动,发出的微光映照着他的脸,我又一次看见了他的眼睛。
那是双净是潮汐的,湿润的眼睛。
被它引诱,「不想」这两个字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是,在那之前,书包里的陶瓷玩偶硌疼了我的手,那是妈妈今年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让我想起了她。
“我…想回去…”
说出口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但我不能收回,只能寄希望于他的挽留,但他只是站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罢了,能回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就在我抱起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男孩伸出了手。
一股力量将我向水潭推去,我控制不住地下落打碎了一湖的星空。
在冰凉的水漫过我的头顶之前,我听见了男孩最后一句话。
“八角,你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
妈妈守在床头,青黑的眼圈看上去像是几天没有合过眼。
她告诉我我离家出走之后没多久就出了车祸,巴士按着喇叭将我撞飞了几十米。
她让我不要再做傻事,哭着说她有在反省,不该把我逼得那么紧。
我说我原谅她了,这事就这么皆大欢喜地落了幕。
但我一直放不下他,以及他最后的那句话。
多年以后,我穿着恰如其分的制服,留着不遮住眉毛的刘海,对每个迎面而来的人礼貌地打招呼。
大家都是一模一样。
我曾想要从这样的未来中逃离,但是,怎么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呀。
-
「在钢筋铁骨的森林中,住着长着鹿角的男孩,他有着干净的眼睛与迷人的梦,素白的鱼群在他身边游动,忙着编织回家的路。」
战况告急,已侦明的敌袭近在眼前——能挡住它的力量却不知要从何而来。绝望的光景在此刻仿佛停滞,一分一秒都显得缓慢无比。
能够派上用场的记忆来自约二十四小时前。
警报响起,广播在Nameless的整个总部,乃至整个保护区回响着,发布着撤离的通知和大致的方位,以及引领疏散的人员和显眼的标识。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喧闹得令人无暇顾及细节。白月玉身为高机动性的医疗组成员,自然是要去保证民众们的安全并且留下断后。空气中弥漫着恐慌,她能嗅到这种熟悉的味道。
倒不如说这种味道她太熟悉了。曾经的她也怯懦过,犹豫、慌乱、无所适从,像眼前眼角挂着泪的人们,害怕再失去些什么。以一人为代价,她不再犹豫、慌乱、无所适从,也不再害怕失去什么——因为,作为“白月玉”的她,早已什么都不剩了。
在Nameless的两年,她的心中的空缺逐渐由其他人填补起来。柔软的内核不再暴露在外界的辐照之下,有人的存在给予了她力量,把会伤害到柔软的利刃阻挡在外。所以当这一部分即将出现被剥离的可能性时,她的旧伤会被再次扯裂开来。
但是感受痛觉的神经已经钝化了,所以对于伤痛也就不再那么畏惧。在疼痛和畏惧的警醒下,她强自振作精神,带着民众们向临时营地的方向进发。
——毕竟那一头红发和覆盖着火羽的双臂是如此明亮。
但因此,大部分人也无法注意到掩藏在跳动的火焰之下的点点黑暗和摇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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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表现出慌乱。否则民众的情绪会被轻易影响,变得更加难以维持……本来令人焦急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
包括被迫和阿尔法特分开这件事在内,都是令她感到焦躁不安的源头。阿尔法特断臂的事令她耿耿于怀,放不下尚未痊愈的爱人的心情不得不说是一个强大的干扰因素。想要骂她太不谨慎,太过逞强,又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复杂的情感交织,最终却无从宣泄。她生怕这感情再也送不出去,传达不到了,因为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每个人的性命都太过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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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开始了。
从地平线处浮现的黑色轮廓,带着凄厉的哭喊声,嘶鸣声逼近了临时营地。恐慌在蔓延,不只是因为人们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更是因为在那些怪物之中,本来就有能够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的存在。黑压压的大军前的熟悉的身影在不久后就已经能够被辨识,这对于全军的士气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毕竟曾经朝夕相处,或有过三三两两的交流的可靠同伴,此刻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大地在震颤,为了集结的魔物而颤抖。
……就连一向以沉稳著称的苏舟,也在扶着额角、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着发出叹息。白月玉在此前的两年之间还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包括其他人的描述之中也未曾包含“连苏舟也感到苦恼的情况”。对于询问的答案已经有了主意,知道不会得到能够安心的回答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找人说话,好把心头不安的疑问压下,把一切的不明全部吞咽入腹,呕出来无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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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容不得多等了。
一只噬魂体突破了防线,临时建立的通讯里传来了情报组的简讯。那边的行动组无暇顾及内部的情况,毕竟要应对如浪潮一般的攻击就足以让所有的战斗力焦头烂额。医疗组的其他人已经在负责紧急治疗轻伤的战斗人员,相距不远的治疗营地和前线,也就是说——!?
噬魂体的结构,噬魂体的弱点。枭首,爆头……瞄准脖颈打。她悄悄地摸走了锋利的手术刀,咬在嘴中——作为康复治疗负责者,没有太紧急的任务的月玉,冷静地决定冲出去解决那只噬魂体。
此时的她才真正地理解了当时的阿尔法特。
属于朱雀的双翼展开,提供加速度,在其他人无暇阻拦的时候高高跃起、飞得再高一点——解除灵赋化的手臂,握住嘴中的刀,翻转身体的同时用刀锋挡下旋转来的最上方的刀刃,再探出手臂,连带着体重一起,将刀刃没入脆弱的外壳再扭转。
……噬魂体的刀刃却以反方向旋转了起来。
和噬魂体一同坠落的时候,白月玉有一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了。她希望那是错觉。下一个瞬间,视野归于黑暗,传来了有谁在呼喊自己的名字的声音。
好困,睡一会儿吧。
——————————————————————
*并没有死只是坐了轮椅。
到了现在,你还要愚蠢的执着于这种东西吗?
【接下来要去哪?】中途加入到队伍中的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孩子这样问到,虽然他现在气喘吁吁而脚步必须随着摇摇欲坠的濒临倒塌的建筑的叫声快速跃进着。
其实说实在的前进速度不算太快,因为需要照顾到所有人,但是刻意的改变速度使得这更加费力了。
而且还处于没有空调的房间外面所以更加烦躁了。
警报突然响起,身边全都是要顾及到的人,室外的燥热以及血腥冲鼻的涩味,一切都无法操控,所有都乱成一团,这样无法摆脱的焦躁感浓郁的弥漫在周围。
现在所有人都非常迷茫,都被迫从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日子给揪了下来。末日场景侵入的速度就这样被加码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要去哪,要怎么办,这种事情谁会知道啊。就算问我,我也不会知道啊。衣袖被某人死死的抓着,如果不是黄可的话,说不定会一下子甩开也说不定。因为他还在那里所以不得不带着他。
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不知道是怎样,他还没有从镇静效果里面缓过来,就算刚刚那个男孩子想要问他问题也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幸好,他还是会跟着人一起跑的,节约了很多力气。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稍微让人省点心。
算是这样吗?不过只要他不说话的话,情况确实会有所好转。
——
其实都是错误的道路,不管是留下来还是走出去,都是错的,全部都是错的。
不是说会死还是会活的问题,从一开始就已经。
外面的雨带着那样浓重的臭涩味,明明雨应该是恩惠才对吧,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根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却这样重复的问,根本没有意义。
如果把衣服全部都脱掉的话,活人也可以散发出生肉的味道,就像已经屠宰好的肉品那样摆弄。
窄小但是不能紧紧吸附着,生涩到没有什么弹性可言,靠的是内脏和肉挤压来产生的压迫感,不过这也只不过是一截肠子而已,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只要压住腹部,就能再缩紧一些。从单薄的身体中间那软绵绵的表皮后面还可以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阻碍感。
诶,这个是性器呀。
在梦还没有消逝之前,在地狱还没有从天空上掉下来之前,最后再拥抱一次吧。
——
不过说起来,性什么的不应该是更令人愉悦一点的东西吗?互相触碰互相接纳什么的,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登上极乐境地的感觉才对,像是跳舞那样。为什么现在会像这样,浑身涂满粘液互相像个怪物那样索取呢?
我们不是明明应该跟普通人不一样,就算不是圣洁,起码也要更加单纯一些吧?
是因为触摸吗?是因为温度吗?是因为男人吗?是因为插入吗?是因为异物吗?为什么?是性本来就很肮脏还是因为生而为人已经很丑陋了?
这样的事情
真是、
真是、
恶心死了。
——
看着他,向他那边望了过去,靠近了,又远去了。
总觉得自己是再也无法做到的,只是靠近发出了这种讯息然后就马上就瑟缩了起来。
我……就这样结束不就好了吗。
【啊……那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拜托你拜托你给我回应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意外的脆弱呢。
只要遮盖起来,差不多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
【你这种人活不过二十岁的。】
对我说出这句话的是谁来着,我已经忘了,我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继续这样付出感情下去。
但是这句话。
——
我最喜欢的东西又回来了,是我的霰弹枪,我非常喜欢。我好不容易才造好的,非常的可爱,在那里一直专注着才造好的霰弹枪。
好想用,好想用,好想用在自己身上。只要按下,那股热流就可以直穿我的脑浆,那个时候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
【明明慢慢来不就好了吗?……】
那些时间还会有吗?
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那些东西都快要烂在里面了啊。
——
【好痛好痛呜噫!】笨蛋到去救别人自己却受伤的小孩这样叫着,如果没记错的话是那个跟我们一起下楼的小孩。
【别叫了,叫了也没用的哦。】
【对,就是这样,别动,好孩子】好孩子的梯度太低了呀。
【来好孩子我跟你说一件事好吗?】抚摸着他的毛发,但我露不出什么放松的表情。
【诶?想要说什么呀?】
【我啊……应该快二十岁了吧……】这是应该对不太认识的人说的话吗?
【啊?是…恭喜生日快乐吗?】
【啊没有啦还有一小段时间才会到呢。】因为面部肌肉依旧很紧张所以笑的样子很难看。
【嗯……你要在这里好好躺着等待救援哦我已经把你的坐标发出去,如果有机会的话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样说着但其实要站起来的时候,腿抖的不停。
也有可能不会有人来,也许我这一离去他就死了,世界就灭亡了,我在给他空虚的希望。
不要害怕唷,不想死很正常,大家都不想死的哦,大家都怕疼,都怕流血,害怕痛苦,因为大家都是人所以这很正常。
但是失去很痛苦,守护也很痛苦,有时候大家会想着还不如就这样解脱,轮回转世下去比较好,就算已经无法转世成为人类,我们也可能转世成为外星人呀,异世界人,甚至外面那些怪物一样,反正总而言之就这样从头来过反而要更轻松一些。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外星球上七手八脚喝着啤酒,也可能在异世界上学,还有可能还在这个地球上成为怪物互相厮杀也有可能。
我没喝过酒,我也没有上过学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感觉,但是这些确实是我曾憧憬过的日常。
不想死很容易,但我希望自己想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才是比较难的一环哦。
就算独自一人,就算毫无意义,就算满脸泪水,也要想着活下去。实际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尤其是这种违心的话。
【我把这个给你。】
【是什么?】
【是电击枪哦,你在这里的话还是有些危险的所以用这个来保护自己吧。】
用这个保护自己,用不论什么方式都要来保护自己,就算拿着枪枪毙自己那也可以。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就这样做吧。
不行,他不能死,不要再把这种感觉按在其他人身上了。
说实话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活,我是依赖着其他人才存活至今的。活着很辛苦,要让别人快乐,要完成组织的任务,要不辜负爱的人,要拯救自己。我就像一个瘸子一样,明明功能都不完全,但还是被别人拉着推着跑完了全程。
明明就是个废物还妄想拯救自己,每到独自一人的时候都陷入恐慌,沉默的时间里面都在想着会被抛弃。害怕温暖却仍然想要拥抱。
要变成很想活下去的人,要变成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人。
抱住令人感到羞耻的欲望,只为了活下去。
【我走了】
我还在想我是否还有余裕去拯救别人。但是已经没有办法重置过去。
这应该不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才对,我应该再更努力一点。
不过此时的我只想要痛苦罢了。
因为想要痛苦,所以遇到什么都只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到不行。
不能哭啊那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但这样的话,已经笑不出来了啊。
要上了哦?
向着目的地走了过去。
【嘿嘿。】不知是什么在我的脑中笑出了声。
真是的,快上呀,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
——
我越来越期待跟大家一起死去了,那样子的话说不定要更快乐一些吧。
不过快乐到底是什么感觉,总感觉它从眼前转瞬而逝,我从来都没有抓紧过。抓不住的话就永远在定格住那一刻吧。
【真是个烂东西,到处全都是洞的烂桶,往里面装什么都没用。】
所以我才会这样一直、一直只觉得空虚吗?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死吗?不对,我只是想要逃避而已,逃避这样的痛苦。喜欢死,就要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的准备。
没有意义真的好吗?意义这种东西到底谁来说的算啊?
——
很痛,这样特别痛啊。原来内脏流出来是这么痛的,因为不能就这样沉睡昏迷下去,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才这么痛的啊。以前的话,没这么痛。昏昏沉沉的还很舒服。
镇静剂和肾上腺素,大腿上以及手臂内侧的针孔。注射进去的话会代替血液流动吗?虚伪的东西可以假装真实吗?
这一切都可能毫无意义。
但是不能做,不去做,做不到,如果再被这些恐惧所包绕的话,那么接下来我的痛苦还是持续着。
不过就这样一直不停的话,也不错。
——
【你见过小婴儿吗?】两个人的手指正在互相缠绕着,然后因为寂寞,开始了毫无根据的耳语。
【啊?没见过哦。】他到底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都是谜一样的存在,一些常识而言的东西是不能照搬在他身上的。
该说你是无知还是纯洁好呢?
【那个很小哦你的大拇指可能都只比小婴儿的手大。】人类的幼崽很吵很令人讨厌,不过大家都还是很喜欢,因为最廉价的希望实体化。
但他从来都没见到过,以后也可能再也见不到,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有小婴儿了。属于末日的认知里面可没有新生。
想要让他请清楚的意识到,想要在脑海中提示着还会有未来这一种说法,把他一直在嘴里吮吸的大拇指试图拔了出来。然后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而发出一声感慨。
【啊,差点忘记把你指甲拔了下来呢。】
就算这样说着你也是毫无歉意,对吧?
在死前留下种子大概是人类的本能。
但,只有你,不可以。
——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那是什么样的梦?】
【在梦里大家都惨死了哦,堆在一起就像山一样。】
【……】
【不过说起来好壮观,感觉一点都不恐怖。】
【怎么可能……】
【然后我靠在了山的旁边,虽然大家都死的很难看,但是都很温暖呢。】
【啊那可真是有点难以想象……】
【然后我拿起刀往……
这里,就是脖子中间这里吧……
……切了下去哦…】
【……】
【是那种横着切了下去
血没有一下子喷了出来
在切口里面轻轻的咕嘟咕嘟的叫着
沿着我的身体慢慢的流了下来
像黏糊糊的热水一样……
那个时候晕晕的有点点感受不到
连活着都快感觉不到了呢
然后我慢悠悠的跪坐到地上……
靠着大家
大家也在拥抱着我呢
轻轻环住我的脖子
缓缓向上
我又重新站了起来
甚至离开了地面
一直向上着……
然后我的头离身体越来越远了……
切口展开了
中间的肉和气管以及骨头也拉伸起来
然后断开了……
我明明就很轻不是吗?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掉了下去呢……
……
不过啊
那个时候好轻哦……
比任何时候都要轻盈呢……
……
呼呀呼呀的在空中飘着……
……
那个时候…
我……
是不是在天堂呢……】
——
吐出来了!要吐出来了!
这种感觉突然而来,扶着墙壁,咽喉不听指挥的不停地抽搐着,肚子里面的脏器也在扭动着。半消化的糊状物从消化器官深处里面涌了出来。
腥味,涩味,莫名其妙的金属味,两颊,舌下以及鼻腔内全部都是这样的味道。
浑浊的液体从可以出来的每一个洞口钻出来,因为阻止的反作用,它们翻搅着,甚至泛起了泡沫。
一直,一直,直到脱力的躺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之上,全身都是发着冷汗,倒流着的液体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现在就像一具尸体一样,发臭又麻木,不过眼泪倒是还在往外涌着。
金鱼被捞出鱼缸的话,会把还在身体里的水全部吐出来吗?还是说金鱼没有办法留住它生命所必需的水分?只能无力的像这样挣扎着。
如果想要逃离痛苦的话,到底应该怎么做啊?既不能自己去死也不能求助于他人,难道就只能被空气所淹死了吗?
——
从霰弹枪里面迸发出的火花异常的美丽啊,那热量也是如此的真实。如果这把枪本来就是用来救赎的话,那这样就好了。
肌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运动过。不过只有一点点麻麻的像是什么柔软的木头被拉扯的感觉,被弄断的话大概会流出木屑吧。
要死要死,如果不再快点想出办法的话就会死。大家都会死。
其实想一想这都是没有办法的自作自受。
一直都这么痛苦的话,没办法想要活下去啊。
好不容易才能跟大家一起并肩战斗。
大脑里面在唱歌。扰乱又安慰着我。
有意义的,没有意义的,已经不是这么重要了。
大家,我想要跟大家在一起。
给我戴花朵,为我唱情歌。
不过如果就这样根大家一起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过。
在一切褪成灰色之前,再跳一曲吧。
别人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如果想要再一次那样做的话?…
你,比较重要啊。
不去天堂,成为无可救药的天使也不错。
end
因为花也不开了
因为嘴里吐出的都是污物
因为不能在室外裸露身体
因为没有人愿意拥抱我
因为天堂再也不要我了
因为寂寞
因为痛苦
因为想要
因为别人比我重要
因为这些都很重要
因为自残不能被允许
因为大家都想要活着
因为悄悄流泪
因为独自忍受
因为说不出来
因为好恶心
因为想解脱
空荡荡的啊 这个人生
感到羞耻的话
就向梦挥手告别吧
腐烂的尸体就让它继续生蛆吧
反正有一天可能会成为花的一部分吧
时间不断变化
终有一天
这痛苦也将消散开来
那时候
我来吃红辣椒
你来笑吧
“太可怜了……怎么会这样、抱歉,这太糟糕了……”
身份背景:一个千金小姐,但是一直都和普通小孩一起上学、活动。虽然被家里保护得不错,却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心地善良,温柔体贴,但是为什么呢,基本上被遇到的人都讨厌着。而她从未怨恨;从小开始,她仿佛就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着——
生活现状:被人讨厌,却还是对别人好的女孩。那就算被人泼了一身脏水还是那么温和的笑容,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她不断地怜悯别人不算是苦难的苦难,做别人的替罪羊,甚至把自己的东西和钱分给别人。她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要是拒绝,也基本上只是因为‘会给另一个人带来困扰’。因为这样的怪异,她被所有人都排斥和厌恶。如果不是因为“爱乃会因此伤心和困扰’,大概别人叫她去死,她就会从楼上跳下去。
喜欢:他人的笑容,他人的快乐,帮助他人
讨厌:让他人感到困扰,他人的苦痛
——————————
[战斗力]
Psycho能力:返还伤害她的人的伤害(不仅仅是生理意义上的伤害,包括欺凌,甚至让她感到痛苦也算),可能是身体上、可能是心理上——目前的大概计算大概是20倍左右
罪业鉴定(U/S/D/E-不可控/超级/灾难/灭绝):D
速度(1~10):3
力量:2
准确:8
能力致命极限:10
持久:5
————————
其他补充:
- 返还了伤害她的人的伤害之后,她又会继续因为别人受伤而感到痛苦,所以是一个很可怕的循环。
- 现在唯一活着的原因是她死了的话上醉尾爱乃会伤心,要不然她可能会直接按着父母和别人的指示,为了他们的幸福而去自杀。
Surprise!ECHO成团!月末官网就会发布新曲和初公演时间哦,也确定要参与ABN电台直播,有兴趣的话就没事看看官网吧!
被问感觉怎么样,嗯……以后我也是有队友的人了,还可以做前辈,说实话有点小开心,如果你能注视着我们,就更开心了~
这两天天气一下变冷了,大家穿多一点为好。睦睦前天早上起来有点鼻塞,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好在已经没事了。
——你不穿裙子也很好看,所以请穿秋裤吧!(大喊
这句话给睦睦和看这条日记的你(笑
我要开始喝红豆奶茶,然后更努力地跳舞了!
以上,冬日取暖秘籍!
今天推荐的bgm是j-hope的《daydream》
感谢一段时间以来的支持,本月末官网会正式发布新曲及初公演舞台时间,请多多关照。
天气变冷了,要穿多一点。
最近看了几本新书,阅读完毕后会像以前一样贴上来。
谢谢。
感恩节是什么?
如果你问泽万•泽布伦,他会告诉你是难得能与家人联系的、可以享受休假的日子,除此之外没有不同。如果你问阿伯拉德•阿伯特,他会思考半晌最后憋出一句“有什么区别吗”,所以在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节日前期的兴奋气氛中时,只有这对搭档依旧我行我素,过着教学楼、对战模拟室,图书馆和宿舍四点一线的乏味生活。
当然,该参加的活动或者义务劳动泽万还是有参与的,无非是叫自家搭档过来搭把手。所以有段时间经常可以看到有名深色皮肤的哨兵混在向导堆里,被其中一位趾高气扬的向导指挥着忙东忙西。泽万某种程度很享受指挥阿伯拉德的快感,实际上他喜欢一切能让他的“掌控欲”得到满足的事物,比如说成为向导,再比如说与阿伯拉德结合。苏我曾经吐槽过两个人的关系,也评价可能只有阿伯拉德才受得了泽万的坏脾气。泽万对此不以为然,要不是阿伯拉德听话,他才不会选择他呢!
“豆腐丸子味道不错,下次可以继续做。”
占据了中庭位置好的凉亭,泽万用叉子又扎起一个豆腐包满意摇了摇,他看着饱满的豆腐在光线下呈现出浅黄色的光泽,同时散发着清香的混合味道,忍不住就食指大动放进了口里。这是阿伯拉德学习的新款菜式,据说是古老东方大地众多菜样中的一种,在油泡豆腐里放入混合着肉末和蔬菜的夹心,是味道与营养层次都较为丰富的普通菜样。
阿伯拉德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下泽万的要求,他对于初次尝试就能成功,并获得泽万的赞赏这件事感到十分愉快,满心欢喜地考虑着下次可以再尝试这个菜系的其他菜谱。
“中式料理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泽万评价着,“虽然我个人还是喜欢……”
注意到搭档在外人看来几乎毫无变化的表情微变,泽万忍不住笑了:“我只是说菜系,没有说你做的,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我还没有对你道谢呢,总是变换心思为我准备便当,等到时候威廉说我变胖了怎么办?”
阿伯拉德仔仔细细地看着泽万,泽万微笑着回应他的目光等待着,直到对方看到满足了、收回了视线他依旧在笑。
“你不胖,”像是怕泽万不相信,阿伯拉德又急匆匆补充了句,“真不胖,况且胖点也没什么不好,胖了我也喜欢你。”
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声,泽万小声说了句:“我可不想太胖,否则坐在你身上的时候一点都不美观。”
阿伯拉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片刻后才恍然大悟,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泽万用叉刃的背面挡住了嘴。
“闭嘴,吃饭。”
见对方真的就此闭了嘴,继续低下头去吃自己在常人看来毫无美味可言的水煮蔬菜,泽万百无聊赖地撑着脸看自家哨兵又咕嘟嘟灌下去一杯能量饮料。据说这是特意开发出专供哨兵饮用的,富含维生素、矿物质与所需蛋白质的混合饮料,在泽万看来营养是足够了,但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阿德?”随着泽万的呼唤,阿伯拉德抬起头,看到泽万又用叉子挑起一个豆腐丸子。
“好好看着。”
听泽万如此说,阿伯拉德就真的放下手中的刀叉,仔仔细细地盯着泽万。泽万原本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晃动着手腕让叉子小幅度地打转,豆腐丸子也就随之摇晃。原本饱满的丸子被叉子刺破后泄了气,憋下去一小块,泛着油光的浅色汁水从破口处缓慢淌出,顺着餐叉的尖端向下汇集,阿伯拉德以优秀的视力在瞬间就捕捉到了一切,而这也是泽万需要他做的。
“看着我。”
说罢泽万就将豆腐丸子放置入口中,原本就以视觉见长的哨兵立刻发挥了动态视力的优势,捕获影像、分解、感知移动目标影像,向大脑传递信息一气呵成。老实的哨兵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伴侣,他看看到对方微微开合的朱唇、水粉色的舌尖与偶露皎白的齿端,就在他还想看得更多的时候,豆腐丸子不合时宜地遮住了视线,最后随着闭合的、泛着珍珠色的双唇共同完全隔离了另一个世界。
泽万终于翘起了嘴角,他满意地看到阿伯拉德真的在自己品尝的时候完全没有移开视线,虽然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但不知为何,每一次遇见类似的事他都忍不住打心底感到愉快。
“我吃完了。”
像是等对方验证,泽万甚至张开了口,吐出半截舌头,这个姿势的暗示性太强,阿伯拉德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泽万却突然伸手拿过保温杯,用温水漱口后吐在餐袋里。
“现在该你了。”
阿伯拉德了然,他站起身,走到搭档身侧俯下身子开始与对方接吻。他一点点吻着泽万,用舌尖舔过他口腔的每一寸皮肤,像是在品尝罕见的珍馐。
“怎么样,我说好吃吧。”
推开阿伯拉德的泽万舔舔唇角,将两个人的唾液卷入口中吞下。这是他与搭档的小把戏,哨兵因为过于敏锐的五感通常无法食用常人的美食,泽万就选择用这样的方法让对方“品味”到。
阿伯拉德点点头,舔着嘴角闷声说:“丸子好吃,你更好吃。”
“吃我的代价可是很大的,恐怕你要用全部的余生来交换。”
高大的哨兵此刻已经直起了身子,他沉默地紧紧盯着泽万的双眸,直到他消去了笑意才终于一字一顿、坚定地说:“好,给你我的余生。”
泽万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的。
这是这周阿伯拉德第四次回到自己的宿舍。他时常独自这么做,虽然除了上课和被校方要求的训练,他很少与泽万分开,但打扫卫生除外。他会隔一天回一次宿舍,给植物浇水、为房子通风,也会每周进行清洁工作,每月开展大扫除。他喜欢按部就班,这令他感到舒适与放松;他也喜欢接受新鲜事物,然后努力熟悉将它们变作自己的习惯。
他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等待通讯的闪烁信号灯是唯一的光源。泽万曾经叮嘱过他不要长时间停留在暗处,这样会有损视力,但他第一次选择将对方的告诫抛之脑后。
全部的植物都换过了水、桌面也没有浮尘,客厅甚至换上了新干洗的窗帘,阿伯拉德坐在沙发里一件一件清点着未完成的工作。他吃力地回想着琐碎日常,把有关系的、没关系的统统在脑海中快速梳理了一遍。他想到了泽万送给自己的珊瑚绒毯子,现在正好好地放在两个人的卧室里;想到了自己亲手为泽万编的辫子,这已经成了他每日必做的事情;想到了刚入学的时候自己目光追随着对方,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地球另一端的山、森林,臆想中的海与嬷嬷的海龟精神体。最后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第几年家人拒绝与自己联系?阿伯拉德站起身,关闭了持续显示“呼叫中”的通讯器。他忽地觉得曾经熟悉的房间开始变得无比陌生,氤氲的黑暗化作了静谧的海,在寂寞中涨潮,于晦涩中席卷而来。本应无声的计时器也在此刻发出了声响,每一秒的前进都像是直接撞击在耳膜,震荡进心灵。
该回家了。他想。
终于舍得站起身、穿好外套,阿伯拉德最后关上窗户,离开了自己的宿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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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揭露的设定,终于开始补完剧情了……其实昨晚就该写完的,果然老了手速不中用了吗()
※时间线混乱,大概是三次RP的记录整合
※不要看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写什么,垃圾文手丢脸
※小标题出自Leonard Cohen - A thousand kisses deep
※下一篇我就写优礼(闭眼
※字数:3993
“You live your life as if it’s real./你汲汲营营,仿佛生活是真。”
自古堡地底的教堂勉强幸存,那天晚上,她摇铃叫来了雨果。
男人向来不大看人脸色,即使看在眼底,也不大揣摩。因此他径自走上前来,坐在她身旁,对她微微泛白的脸庞“视若无睹”,淡淡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少女暗自绞紧十指,抿了抿唇,才回答:
“……我见到莉莉娅了,身边还有一个白胡子的神父。”
谁知这次话音未落,雨果便活像变了个人,素来不染光彩的双眸乍亮。
“你见到莉莉娅大人了?!”就连反问里也满是明快的惊喜。
她愣住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是男人第二次在她面前展露“惊喜”:第一次是第二轮表演前,她突发好奇心,探问他有关“吸血”的细节时;第二次则是现在,她提及“那位大人”时。
思及往事,优月不由笑得有些勉强,却仍是忍不住问他:
“你真的很崇敬莉莉娅?”
雨果笑了。纯粹而温柔的笑意。
“是的,”他没有犹疑,“莉莉娅大人……她很温柔。说真的,她就是我的启明星。”
优月不免恍惚。片刻沉思间,脑际掠过教堂中那名冷然的银发吸血鬼——那双红眸结了冰霜,那些命令不容质疑。但更多的,她想起了之前在雨果身上发现的疑点。
突变。耳廓。语言。或许还有她尚未觉察的细节。埋藏在深处更深的细节。
优月看向雨果,望向他眼底轻曳的光亮,仿佛那是他的“启明星”自遥远夜空落下的光芒,因此他小心拾捡、郑重珍藏。
他仍在坚持一切是真,她却不得不多作怀疑。
只觉难过。
傻瓜。启明星是不会骗你的啊。
少女没有说出口。
“I’m getting fixed./我越陷越深。”
有时她会突然觉得,自己实则身处梦境。
曾经奢求的东西若是摔得粉碎,人便不会再去寻求更多。可她从未设想有一天会柳暗花明——推开门,看见男人颀长的身形。模糊的视线里光影变换,一瞬好似幻觉。
“……又是你?”
男人推门而入,步伐一顿,微微挑眉。
她一愣,随即皱眉:“什么叫‘又是我’?你看见我难道不高兴吗?”
幻觉过后,一切重演。
那双狭长碧眸里染上刀锋般的讥讽与冷漠,刀尖向前,直捣心脏。
毫无踌躇,既准又狠。
但她并未流血,温暖的血液似乎在之前便已淌尽。唯有疼痛忠实地游走全身,笑她太天真,不知这“非人”的心有多冷硬,最后落得个自讨苦吃。
她认命地闭上眼。世界刹那全黑。
“不是。”
他关上门,转过身时笑意闪烁:“我只是在想,你之前明明从没有摇过铃,最近却经常看见你。”
是他一如既往的轻笑。
她便有些无奈,但更多则是赧然,不成句地应了几声,上前几步,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展现给他看:
“喏,给你。”
是一张缀着字句的薄纸。
起初那两天,她几乎整夜都会梦见这种场景,醒来后心悸耳鸣。她不得不抓住放在枕边的那叠纸,在黑暗中将其紧紧贴上心脏,反复告诉自己:
她没有做梦。
“上次你不是说听不懂那首歌么?我就抄了一份歌词给你。我很少写外语的,你别笑我字丑啊。”
她特意将纸左右对半折了一下,划出齐整的两半,左边是英语,右边是俄语。实在是许久没有写过英语了,圆润的字母并排起来颇显稚嫩。
而他接过纸张。
“嗯?你怎么还记得这种事……”
“那当然记得呀。听不懂歌词多可惜。”
瞥了她一眼,他垂眸,掀开一角,又问她:“那我现在能打开么?”
她欣然笑答:“当然可以。”
她没有做梦。这真是一个自相矛盾的肯定句。
她曾无数次向从未存在的神明祈求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之后她仍在家里,而非这个冰冷惨白的房间;可现在她又暗自安抚,自己并未做梦,一切皆真实,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嘲笑、一味轻蔑的仆人,而是她的朋友。
她的好朋友。
“I’m back on boogie street./我又回到滚滚红尘。”
他们的聊天大体而言是融洽的。
话题虽不算太多,但似乎每次聊天都会有新的发现。
有时是关于梦境,和她新换来的那本《法语速成》。
听她说似乎梦见了年幼时的他,雨果有些好奇,然而刚问两句就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就认定是年轻的我?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因为和你很像嘛。面部轮廓,”她比划着,也有些困惑,“是啊,为什么呢?感觉梦里我好像挺能肯定的……”
“类似于一种心理暗示?”雨果提醒她,“你以前见过类似模样的小孩子,于是在你心里就想象成是我以前的样子。”
她皱皱眉,想反驳,却没有充足理由。紧接着,他又说:
“……但你最近的梦都很奇怪。”
说着,他看向桌上那本《法语速成》。每过一晚,这本书上的污渍就会更深几分。现在就算从他这里看去,也能瞥见书页上的深色污渍。
“这本书留在你身边真的没问题吗?”他质疑道。
“没关系啦,说不定我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从床上站起身,向前迈一步,恰好挡住男人的视线。她盯着他:“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做了什么梦?”
“昨天不是吗?”雨果皱起眉,回答得理直气壮,“我明明记得你和我说过,难道没有吗?”
她眨眨眼,想了想,突然理亏:“昨天——有是有……不过也只是个怪梦啦。再说了,做怪梦不行,难道梦见你也不行吗?”
“梦见我……”他并未急于回答,不知为何字斟句酌,“梦见别人,在你们人类看来是……”
“啊?什么?”优月茫然。
“我从小说里经常看见的是——梦见一个人,是白天对TA的思念的体现……的确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你会在梦里如此事无巨细地梦见……”
手指反复摩挲下颔,雨果沉吟道。
“……”终于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她慌忙拽住他的手,耳根有点烫,“好啦好啦,别再想了,我没事的!再说了,我也没有‘事无巨细’地梦见你!”
“原来没有。真可惜。”
男人却轻快地笑了。颇有几分调笑之意,看得她暗暗磨牙。忽又听他说:
“如果你真做噩梦,睡不着了,你也可以摇铃来找我,我会给你唱摇篮曲的,哈哈!”
“……”
他这是做什么?讲了个笑话吗?嗯?他会讲笑话了?
“雨果,说真的,你一点也没有讲笑话的天赋。”
总算回过神来,优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突然坏笑道:
“说好了哦?下次如果我半夜做噩梦了,我就摇铃把你找来给我唱摇篮曲。不唱到我睡着你可不准回去。”
“我猜你不会这么做。”
男人笑意依旧。他似乎对自己的“笑话”很满意。
“不过,要是你真的被噩梦吓到睡不着,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过来哄你入睡了。”
“‘勉为其难’……”她撇撇嘴,“我猜你到时候肯定直接冲进来骂我‘大半夜不睡觉摇什么铃’……”
“我在你印象里是这么过火的人?”他并没有生气,片刻后终于敛去笑容,“你不期待一下我给你唱摇篮曲么?”
“你真的会唱?”优月顿时来了兴趣。
“不会唱给你听的。”
“……切,小气。”
真岛优月乐于目睹雨果的变化。
看他渐渐会笑,不再嘲讽,会捉弄,会担心,会苦恼,学着不在她面前将“人类”归为“粮食”,甚至兴致来了,还会讲讲拙劣的笑话。
这些变化无疑令他变得越来越像人,和她一样——和这里的所有人类一样。
“The file on you complete./为你建立的档案已完全。”
然而,其实他们的聊天并不总是融洽的。
尽管关系的确有所改善,但这不代表横亘在他们之间,那条天川一般的鸿沟即可就此消失不见。事实上,天川仍高悬那片她看不见的夜空。而隔阂,则依旧隐藏在每一句不经意的对话中。
之前送他《钟楼怪人》时他并未接过,但这次送他《悲惨世界》时他却收下了。优月好奇,询问他原因,这才得知他又被分配参与表演了。
“泰勒?啊,那个高高大大的……”她试图比划身高,无奈自己太矮了,叹了一口气,“我有几次出去的时候和他一起的,他很温和绅士,我想应该比之前的我好相处吧?”
“之前的你……那当然了。”雨果难得又带上些微嘲讽,不过看向她的目光里只是单纯笑意,“那时的你简直不让我省心,我都以为你当时就要被大人们做成粮食了。”
她则轻哼一声:
“你之前还说巴不得我成为粮食呢。真是的,当时气死我了,真想跟你打一架。”
“你怎么能打得过我呢?”雨果坏笑道。
优月撇撇嘴:“我不会打你的啦。虽然我也打不过你,但我不会打你的。”
他眯了眯眼,没有多作反应,而是继续说:
“不过,这句话我还是得保留着。只是现在你还算……比较有意思,所以我并不打算让你这么早先成为粮食。”
她的目光一瞬凝滞。
房间骤静。少女看向他,久藏心底的悲哀涨潮般涌来。
“我不会成为粮食的,”她说,“还是说,你想看我死么,雨果?像那样……死去。”
事实上,她并不知安格斯究竟会如何死去。但她明白,那一天——表演完的那一天,粉发少年便永远留在了那里。
而她甚至没有勇气回头。
男人的回答打断了思绪。
“与其说是像不像……我是觉得,那样的死亡才能赋予你们意义。”
他皱着眉头,并非不耐烦,而是苦恼——或许苦恼她为何无法理解“死亡的意义”,又抑或苦恼他们之间从未消失的隔阂。随后,他轻声说:
“你和我争辩这种话题也没什么意思吧?”
他退了一步。
于是她叹了口气:“我没在和你争论啦。没什么意义。”也退了一步。
少女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庆幸,他们还有这种默契。
“换个话题吧。昨天晚上我,呃,我们看见叶卡捷琳娜了,”优月挠挠头,“在一个像花园的地方……她杀了人。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她。你也会像那样吗?一边唱着圣歌,一边杀人……啊,你们是不是没有‘进食’的记忆来着?”
“杀了人类?叶卡捷琳娜杀掉的是……那里的粮食。”但事与愿违,雨果越发皱眉,“不,大部分时候,我对进食是有记忆的,吸血鬼的进食是十分优雅的事情,并不会这么粗鲁,这应该是叶卡捷琳娜自己的问题。”
“人类都会有不同的一面,叶卡捷琳娜——我不了解她,我也不想去了解她。”
她这才意识到,是自己退的步幅不够大。
——又或许,只是隔阂太深了。
真岛优月烦躁地抱头,挤出一声介于“呃”和“啊”的呻吟。
“好啦!是我错了,是我话题选得不对,所以你别再烦恼啦!笑一笑嘛!”她试图逗他笑,“你这样真的很像一只失意的金毛猎犬,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又想去摸摸你的脑袋的。就像上次那样。
她尚未说完,男人却忽然向前凑近。
“优月。”
他不知何时摘下了手套。左手轻轻触碰她的头发。
“如果,你以后成为了这里的粮食,或者……进‘那里’的时候,我也不会让叶卡捷琳娜随意折腾你的。……我知道你更想离开这里,但假如你愿意留下来……”
近距离之下,他的目光极其认真。
“我会保护你。”
她张了张口,不可抑制地落下泪来。
但那一字一句都如此真切。
宛如一首逸散天川的金色诗篇。
在东方古老国度的某个岁月的片段里,曾经发生了这样的一段事情……
水晶历 ???年 ??月 ??日
未知次元 东部地区
“呜呜呜——”
随着哐啷哐啷的铁轮声在空中响起,一辆金银色混杂的列车出现在了浓浓的云雾之中,尽管已经穿出了云层,但是他的表面依旧覆盖满了浓雾。
列车的顶部,一个人站在哪里,强风吹拂着他那紫黑色的袍子,在风中狂乱的挥舞着。
“先知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男人的耳旁亮起一个光圈,随之传来的是另一头的询问声。
男人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一份因缘而已。”
随即,向前猛地一跳,然后径直地向地面落去……
“我的宿命……从这里的一个人,开始……”
final story
唐奈的人生在十几年前的末日那天才真正开始。看着父母和哥哥在酸雨中融化并被怪物吞噬,一丝渣浑都流进了下水口的时候——
“人也就是肉汤肉泥一样的东西啊。”
躲在废墟里说着这句话的唐奈,眼里是从没有过的透彻。
“想要看看,这样的‘人类’,在这个末日下存活的幸福的样子。”
怪物已经涌进了废墟大楼的一楼。唐奈在破烂的地板下看见了它们,“那么首先我要先活着才行?大概是这样。”
雨衣下,瘦小的少女,跃下废墟,在怪物横行的街道疾走着。弱小的孩子无力去打败任何一个漆黑的怪物,她只能在废墟里奔跑,靠着捡到的破烂食物苟延残喘。
两年后,她终于来到了安全区。
这不过是一场梦?确实如此,毕竟那段灰色的记忆对唐奈而言已经陌生。原本渗透口腔的水泥味和死老鼠味她也想不太起来了。现在的她饿了有饭吃,累了有床趴,对她而言也是简短的幸福——只不过人生无常。
唐奈没有后悔过。反正情报组大家一帮文弱书生也阻止不了组长,不如把后悔的时候拿来努力侦查好总部和安全区里的怪物们。
不过唐奈还是有点愧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她没帮到太刀川他们。现在在临时病房里的大家大概就是印证了自己的错误。
“克苏鲁的强大远超想象,遵从组长的指导我本想立刻提醒南方组全员撤离……非常的抱歉。
“这次的行动虽然保证了南方组没有丧失过多战力,但是nameless全体的死伤无法避免,十分的抱歉。”
就像是日常报告一样没有感情的语调,唐奈对着屏幕的荧光低头念完了脑海里的内容,“然后,晚安,组长。”
她关上了荧幕。
在来到临时基地前,还在总部的时候,唐奈看到了玛欣玲——
不,那个尸体什么也不是,不是谁,也没有意义。
怪物已经开始渗透进总部,一刻都不得浪费。“辛苦了。”唐奈说着,认为至少带走尸体才行。毕竟自杀后又被怪物吃掉也太不尊重原本的她了。医务室里还有个拖车,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但是至少想要一试。唐奈抱起这个和自己相比庞大的尸体,一把丢在拖车上,“玛姐肯定要骂我不尊重她了。”
尸体在拖车上剧烈的弹起,在走廊上疾驰。唐奈在“哐当”的车声和外部撤退的人群中准确的听清了怪物冲进总部内部的声音,快速的挑了一个小道进入了紧急出口,最终逃出了大楼。“平常前辈们也是走这里出去偷懒的吗,好厉害啊。”唐奈转头看向大楼。或许在窗边的怪物注意到了她,几目相对着——
“以前也是这样的啊。”
唐奈想起来以前还在安全区外的时候,在废墟里见到了个饿死的小孩子的尸体的时候。那时她努力背着尸体爬离废墟,在阴云下埋葬了孩子。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站起身来,自己早已被怪物围攻。它们仿佛在质问着自己。
“明明你已经看清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还要对肉泥展现怜悯呢?”
穿梭在怪物群中,挥动铁棒而逃亡,跑在废墟和酸积水间,雨衣下少女开了口。
——因为这样的“物体”创造了世界啊。
对人类抱有尊敬之意。
唐奈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人类,长的有些相似,但是内核并不同。
安律焦急的使用着定位的能力,他很明确唐奈正在和怪物在街道区周旋,“唐奈没事吧……”他喃喃着,不安的蹭着凳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也就过了一会,唐奈闪现在了临时基地的入口。大家或许看到了她,又或许没有。这时候安律才感叹到这位后辈虽然弱小但是跑的也是真的快。
又过了好久,唐奈回来了。她冲着安律打了声招呼,还没等安律回过神来,她又溜出了这窄小的办公室。
现在人手极其的不足,情报组为此焦头烂额,大家也在这焦躁的静寂中对很多事情包有不满之情。在医务室的明宗看到唐奈跑过来,说了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又离开了,和这糟糕的情况格格不入。
“接下来也要加油,也请不继续牺牲下去了。”
最后的最后,唐奈还是打心底里相信着希望——大家。
“欢迎回来,唐奈,”安律看到自从搬来临时基地后就没有人坐过的座位上总算坐上了人,“你到底做什么去?马上魔物们就要总攻击——”
唐奈把手里的东西摆在桌上,“嗯,现在情报搜集很重要,我明白。”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进军,像是一如既往的日常一般。
一切过于日常了。
除了少女身后少了个人。
“……玛姐……她……”安律拿起了被唐奈丢在一旁的平板,那是他和唐奈都很熟悉的款式。
“已经埋葬好了,”沾着泥土还有些红肿的手指依旧在奏着不成曲调的音调,平常被谁打理的很好的头发也和泥草一起胡乱散开,“不能再出现玛姐那样痛苦的人了。”
唐奈感觉自己头昏昏的。键盘间她又想起了先前的梦,与克苏鲁对视的梦那种混沌和绝望几乎要压垮自己的时候,自己二十年的旅途中见过的所有的尸体仿佛在推动着自己。无论死相多么恶心残忍,无论生前是如何,唐奈只能看到人类内心里的光芒。人拥有着混沌恶心的体表——
但是其深核的希望,正是唐奈追求之物。
自己没有这种东西,所以她甘为他人付出——
“去追求希望吧,去追求人最基础的生存欲望吧——去摧毁这绝望吧。”
对着黑压压的魔物群,唐奈开口。
嗯……好久没写文都生疏了,好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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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雾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边散落着几根灰白色羽毛。
而这张床的主人,他的伴侣,羽芮,正侧对着他沉沉地睡着,脖颈暴露在不算新鲜的空气中。对方散落的金发有些覆盖到月雾的上半身,更多的发丝则阴魂不散地缠到了他的手上,构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金色的网。月雾顺着它们的指引看到了自己被束缚的左手。
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在通常情况下,月雾的需求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有一个昏暗、干燥的巢穴,让他回到熟悉的寂静和黑暗中,他就能从简单而极端的冲动中汲取赖以生存的养分。不需要交谈,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爱。
女王用她的绝对权威树立起千年来坚不可摧的法则,而月雾能做的只有接受规则并且服从她的安排,正如他在表面上毫不犹豫地允诺‘忠于女王,至死不渝’那样,而这无非是躺下和闭上眼睛。在理想的状况下,他该在女王的诏令下和从未见过的某个族人结为连理,在彼此憎恶中繁衍后代;又或是在某场狩猎中落败,一边狼狈一边失去自尊和生命。
至少一个外族伴侣,无能又软弱的恶魔……月雾从来没有想象过。
但是现在羽芮出现了。
他以某种强硬的姿态破开月雾用以隔绝外界的冰霜,挖出软肋昭示它们的存在。这多么失礼,又令多么人不知所措。
月雾认为身处于普通命运中的走了好运的家伙们使永远也察觉不到这种命运的。唯有像他这样曾经被剥夺一部分权利如今又被归还、终日惶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被剥夺的人,才会深深感觉到不信任和焦虑……
不,他并没有因此感到焦虑:他只感受到自己身上充斥着腐烂的气味,不止从皮毛上,也从更深处烂出来。月雾对自己正在腐烂乐见其成,由此产生的兴奋凌驾于他的极端不安之上。不过是早晚问题,那么早一点和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在寒流中诞生,千百年沉浸在亘古不变的霜雪中,最后肯定也是要回归到冰冷的深渊里去的。那些靠热情被燃放的烟火,持久缓慢的热能,鲜活又具有无尽力量的生命该是多么令他痛苦啊。
这是失礼的冒犯,同时也是赤裸裸的伤害。
在黑暗的沉寂中,月雾聆听着自己的喘息声。他不愿意让羽芮看到自己的真实面貌,不愿意被他了解,揣摩着对方想要以此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并设法不让对方得到。只要采取措施,避免任何不谨慎的行为,找到羽芮的弱点,并且狠狠地打击它——
这样一来,他又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的现实中去,回到他的虚无之中去了。只不过动作要迅速。在自己往后的命运被勾勒出永恒的面貌前就要下手,而且要用最残酷无情且愉悦的手段。
杀了他。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转瞬即逝,但月雾却精确地把它抓住了。
我可以杀了他,他冷静地想到。挖出那对忧郁的、让自己过分在意的眼睛,撕烂勾起笑容的嘴,排除所有不安定的威胁。
月雾知道想要在这里凭着一时冲动下手会带来很多麻烦,这是他名义上的同事,或许他们还算得上有过一段愉快的交谈经历——但这不妨碍他这么想。
他所带来的人际与便利,说不清的特殊爱好,还有那些令心跳无节制狂奔的东西,这些大都可以暂且放下。关键是要先冷静下来,恢复到以前镇定、果断的状态。
于是月雾挣脱开那些纠缠不休的金发,左手伸向羽芮的脖颈,温柔而又粗暴地扼住了金发恶魔的咽喉。
月雾误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对方,像以前那样快速精准地扭断猎物的脖子,然而事实上他那只断过骨的手如今已经变得脆弱又丑陋,除了手杖以外什么也抓不住。无论他怎么用力,他的左手也只是轻轻地,轻轻地,颤抖着覆在金发恶魔的脖颈上。
他看到羽芮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着,然后缓缓睁了睁眼。不可否认的是,月雾对这双绿色眼睛抱有某些异样情绪——也仅仅是能让他心头一动、微不足道的一点。那些情绪只会让他软弱,他不可能靠软弱活下去。
“呼嗯……”羽芮轻声喘息,他感到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咙,也看见了神色晦暗不明还对他伸出手的月雾。他似乎听见有谁在耳边轻声地呼唤他的名字。于是羽芮合上了眼,紧接着才迫于脖颈上没有力度却冷冰异常的手指,勉强把眼睛睁大了一些。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的话怎么样?“月雾轻声说。他说话时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往上扬起,显得亲和温柔。一旦紧闭嘴巴不再说笑时,他就像一尊雕像,冰冷而毫无感情。
“你一直对自我了断念念不忘,如今我给予你仅一次的怜悯。”
月雾确信自己找到了打击敌人的合适部位,乐滋滋地感到羽芮在痛苦。这些满足使月雾变得温柔,而那些恶毒的话也毫不费力地、滔滔不绝地涌到了他的口边。
“你既没有族群也没有亲属,之后我要怎么处理你,羽芮?”他的话语又轻又婉转,仿佛是真正的、情人间的耳语。
而羽芮只是静静地看着月雾,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既忧愁又怜悯的眼神望着他。他的瞳孔好像有些灰,不如月雾一开始认为的碧绿清澈。
又是这样的眼神。
那个时候,被他斩断羽翼的杂种兄弟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悲伤,胆怯,又带着些许希望的眼神。
他还记得。
仿佛被刺痛一般,月雾松开了羽芮的脖子。这无可避免地让他想起了某些被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害他沦落至今、困顿失意的罪魁祸首。他曾经因为这个失去了侍立女王左右的资格,承受本不该有的罪名,在互相倾轧中落败,失魂落魄。
仿佛是想要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一般,月雾内心中与生俱来的暴虐欲催促他立刻给予金发恶魔更多伤害——用他最擅长的讥讽语气,说他最擅长说的恶毒话——让羽芮这样的眼神在更深层的痛苦中消失。
或许是因为我还不够优秀完美,还会对这样的眼神产生恐惧,还会情不自禁地被某刻的炫目一瞥吸引,以至于妄想自己不会孤独地没有任何预兆地死去……不,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我还在羽芮身边,只要还在羽芮身边……
月雾闭上眼,把自己缩到羽芮的怀里,脑海中是过往无数个片段的回放。
2047
——
兰尼德尔警惕地看着会说话的狗。
这么说并不礼貌,但他敲了敲脑袋,住在里面的人并没有应答。你要知道,他并不擅长真正的交流——是指除了动刀子和挥拳头之外的交流。
他不是第一次见弗洛丝缇(大概是叫这个名字),最早的时候,是这个让人弄不清有多少耳朵的生物把他带到了离未来镇极近的地方。最终没有进镇是他自己的选择,但至少这份天真的好意他是领会到了。
相比起那时,狗妖精的精神好像没有以前那样明亮了。但寄居在她小臂上的复读机歪着头,用其中一只眼珠紧紧盯着自己,仿佛等待着任何话语从自己口中吐出,好让它进行复读。
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责任向对方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事实上,在之前那段食腐生物般的日子里面他还有些其他收获,手上的弹弓算是其中一部分。自然,人有了弹弓就会想着要打些食物,更不必说前段时间食物的收益并不算高,在可以想见的一段日子里,必须保持着半饥饿的状态。
你可以把这种行为叫做改善伙食。但兰尼德尔看着弗洛丝缇,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绝对承认自己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对方的出肉率和耳朵的口感之类的想法,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得产生什么愧疚感或者心虚之类无所谓的情绪。
“一起?”他僵硬得声音都哑了。
“一起。”
“一起!”这是复读机。
复读机的存在使这场对话产生了某种热热闹闹的错觉,兰尼德尔心中有一点希望那只鹩哥可以自己发明一些话来复读,这样的话他们都不需要费心填充这可怕而陌生的沉默。也许对方比自己更清楚这小林子里的情况,狗妖精对于自己的存在极其陌生而警惕,但对前方的林子却无那样明显的生疏感——也许他们之前经常出入此处,还获得过不少的食物。
兰尼德尔不知何时已经决定跟着对方,并且努力为此说服自己这样会有更多的收益。他们都没有费心继续说话,只有鹩哥的喙偶尔咔嗒咔嗒地响着,狗妖精听见了,就会抬抬手,示意它闭嘴。
他不理性但也许很准确的直觉立马得到了证实,显然其他未来镇的住民经常出入此处,而且设下了不少陷阱——他又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杀狗越货,顺便牵走捉到的小鹿的可行性。
“……这成果不错嘛。”
狗妖精显然没有听进去,她看着被陷阱绊住的幼鹿,不知道在想什么。对方的身形让他没有办法判断真正的年龄,而阻止自己的动作只能按在自己腰上这个事实,让他在心中无限地把对方也划进动物幼崽之中。
该不会是在可怜另一种动物的幼崽吧。
说实话,兰尼德尔也并不倾向于杀掉幼鹿。不仅仅因为宰杀幼崽是多么奢侈的行为,也因为他非常希望有可以载重的动物——即使必须与其他人共享也可以——来携带大量补给,就能走去更远的地方,或是把自己在河边的据点建得更好一些。但同行之人似乎沉溺于某种思虑,既让他不愿放弃这份资源,也不能直接接收幼鹿,除非他想与现存已知的幸存者们发生直接的冲突。
——
直到兰尼德尔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白给别人当了一回苦力。不过说实话,他并不是特别喜爱思考这项精密运动,所以在狗妖精的规划之下挖新的陷阱也算是可以接受。他唯一考虑过的是成年鹿蹬踹的力量和最近连绵阴雨导致的土地潮湿松软,所以用简单的工具把作为陷阱的沟渠压实,用泥水抹得有些光滑。
狗妖精默不作声,将一些楔子似的东西钉进土地,并且在其间缠上绳索,做出了类似绊马似的东西。兰尼德尔所做的只是饶有兴致地跟在她背后,用力把楔子更深地踩进地里——他对于会说话的狗能有多少力气抱有怀疑。
他自己不会做这么麻烦且精细的陷阱,从他的角度来说,这太过怜悯了。兰尼德尔会自己备上一点食物,手握烘烤过的长矛,在附近整天整天的等待会在乎亲情的幼稚生物给他送肉。不过这次出来他也只不过是不抱希望的闲逛,出于某种没有道理的担忧,更不愿意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取出弹弓。
“很难理解吧?”她说,出现在狗妖精的背后,兴趣盎然地端详着她……的耳朵。“她在折磨自己呢。”
“为什么?”
“就像太阳要升起,雨水要落下,一切活着都需要吞食其他一切,在社会里吞食别人的价值,只不过在现在,这种吞食更加原始,而且直白。”弗洛丝缇或者别的谁,因为兰尼德尔的疑问句而抬起头,显然没有听见另一个兰尼德尔对这件事的回答。
兰尼德尔摇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帮助对方完成陷阱,兰尼德尔滚得满身都是烂泥,甚至在看着对方(相对而言)比较干净的时候心中升起某种鸡毛蒜皮的不满——这种心思相当不健康。
“从来不会想那么多?”她托着脸颊,坐在一个不存在的椅子上,“简单也是一种生存策略。”
兰尼德尔紧紧闭着嘴,他什么都不想说,以免从这口里出去的话还要经一道复读,最终传到一个不那么相熟的人耳中。狗妖精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也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投身于手上的事情,好让自己忘掉更多的事情。
最终工作告一段落,兰尼德尔并没有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所以婉拒——你可以称之为婉拒,事实上对方根本没有提出邀请——弗洛丝缇对于一起回去无声的邀请,选择往树林深处收集自己当天的食物。
现在的弗洛丝缇和一直以来的兰尼德尔,没有一个擅长于交际。虽然他很容易地把现在的狗妖精与记忆中的、疲惫但鉴定的狗妖精相对比,但提出问题却无法解除问题是可耻的。
除了那复读机一如既往地聒噪,也许鸟类的脑子无法读懂几乎每个人在它复读的时候杀其吃肉的眼神。
6019
——
《无人时代》
……
在新的生命诞生之际,旧的物种必先毁灭。世间一切完美之源就在此处,从残骸之中脱胎出全新的生命,升至诸云之上,再由上而下。恶人一切的角、必被砍断,惟有义人的角、必被高举。
当着诸人的面伸出毁灭人的右手,其吞吃大地骸骨上所生的蛆虫,如焰火四围吞灭。
……
————
兰尼德尔把一个哈欠捂灭在掌心里。事实上,他原本只不过是想逃开狩猎的工作,与他想的不一样,能捕到的东西着实很少,满眼翻出来、没有草覆盖着的泥巴倒是很多。会说话的狗毕竟是会说话的狗,倒不是说他已经把冬天的时候把自己带进未来镇的人——呃,但那毕竟还是狗。
这几天的劳作让他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巴,连日的阴雨对此毫无帮助,只是在旧的泥壳接近干燥的时候又裹上新的,让以前搭好的窝棚变得一靠就能留下完美的影印。兰尼德尔通常痛恨这样阴冷潮湿的天气,这种气候总能提醒自己从小到大受过的重伤,连带着连当时的悲惨回忆也一同能翻涌上来。
细雨只是让充作兜帽的布料变沉,尘土和泥巴让挤出来的水无法饮用,如果他还有那个力气的话,会用自己贫瘠词库里最肮脏的词语去默默咒骂好几个小时。但现在,还是算了,毕竟思考也要消耗能量,而现在最缺的还是能量。
在离开未来镇所依偎着的山的时候——兰尼德尔在心里把它叫做一——他的小囊袋里面装满了昆虫幼虫、嫩叶和树皮,不算很有营养,但能短暂地让人觉察不到饥饿。 这选择不算差,特别是在他脚下一滑,和一大堆折断的草茎一起滑进三指厚的烂泥里面的时候。也许是之前地震之时导致的山体滑坡,总之山谷之中充满了被压倒的树木、隐约可见的破落残骸或者些别的什么。天气不算很好,但目力可及之处就能看到更远处的山——于是兰尼德尔又在它上面强行按上了个“二”——显然状况要更加好一些。也许是因为更加茂密的植被,也许是因为地质年代上的运气好,显然对面不是到处都是污泥的唵噆模样。
天气稍微暖一些了,用以抵御寒冷的厚皮毛和布料都变成了更轻便但载物量更大、遍布口袋的衣服,其总重量基本不变,只是更加臃肿其妨碍行动。兰尼德尔坐在烂泥巴中漂浮着的一大块石头上面,清点着从口袋里溜出来变得脏乎乎的一把坚果,直到她宛如漂浮地走到近前,他才放弃似的草草挤掉坚果之间的泥水,把依旧不堪入目的食物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天气真好,嗯?”
“你这么说我真的会信的。”他潦潦草草地在身边的石头上抹了抹手,结果却沾上了更多泥沙,只好甩上几下,一团泥巴朝着她飞了过去,半途中就被呲地一声烧干净了,变成一道烟尘,“看看这广阔的泥地,这能把人掐死的雨天,这饿了好几天的倒霉肚子,真好啊!”
他伸直了腿,让她看看糊满了泥巴的脚,看上去比它应该有的大小还宽了两圈,卷满了草茎树叶。
“哎呀。”她咯咯笑了声,红裙滑出一个飘荡着的优雅弧线,避开了那团泥巴,“这可不是生存所迫么。你的整个口袋都得翻出来洗了。”
“我需要的是把我整个人都像口袋一样翻过来洗一次,所以这些都是小事。”
“噗。”
“……有那么好笑么?”兰尼德尔有些恼怒,他站起来,习惯性地想跺跺脚。
“有,这让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你知道么?”她环抱着双臂,“就像大部分小孩子,上天入地的,滚得浑身是泥巴,只好连衣服带人一起打包丢进溪流里面,用刷子刷干净。”
兰尼德尔不高兴地卷了卷嘴唇,他的思维顺着她的描述往下想象,在某个时刻危险地卡住了。再往下想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所以他只好停下制造更多泥点的行为,顺着之前看到的山“二”的方向重新修正前进方向。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通常说觉得她尖刻或是欠揍,并非说她无法读懂当时的气氛,而更多的时候是针对一部分——大部分人,不愿意去花这个心思。
沉默一直持续到傻狗颠颠地找到了兰尼德尔,它原本腹部和腿上的白毛被泥浆沾湿,变成了灰褐色,被毛紧紧地贴在五十五磅重的幼犬的腿上,显得它的四脚尤为纤细,就像穿了极紧的丝绸裤子。
兰尼德尔不承认他笑了,但有其他人笑得停不下来。他本想开口嘲讽几句,但现在开口自己也一定会笑出声的,只好伸手摸了摸傻狗的脑袋,在它的脑袋上留下一抹塌陷的泥巴印。她笑得要弯下腰了,最后那一下算得上是雪上加霜,让人不由得庆幸她其实不需要呼吸。
“我一直不能理解你的笑点。”
“……想笑就笑咯。”她的笑容消失得像瀑布流水,只是转瞬之间只留下空白。
“这就是我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说明你缺乏做人最基本的要素。”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紧接下来的沉默又覆盖了一整段时间。兰尼德尔曾经听过人说“望山跑死马”这样的俗语,现在也算是又印上了。山路比他想得要难走一些,到达“二”的时候天色已暮,山的斜度平缓,遍覆厚重的树木。
其间兰尼德尔用弹弓打了两只鸟,傻狗兴奋异常,薅了一嘴毛,才让他把奄奄一息的鸟从嘴里橇出来。活着的生物都饿了,被扯断了脖子的生鸟都能让人嘴里充满唾液,兰尼德尔对着傻狗喷了喷鼻息,用干草把生肉包起来,塞在行囊里。
每次她都饶有兴致地越过他们的肩膀看着整个狩猎过程,就像有钱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平民艰苦工作。山的坡度平缓,兰尼德尔没有选择用刀清理路径,而是选择更慢更轻松的方法登山,毕竟消耗的力气也能少一些。在他攀登的时候,树叶之中漏下的光逐渐由阴白淡漠下去, 这样的天气总是给夜行造成强大的障碍,雨不够让人直接放弃前行,也无法阻碍人建立篝火,但多云的天气总会造成没有一丝亮光的黑夜,如果没有火把,就寸步难行。
但如果拿着火把连夜行军,一则容易吓走潜在的猎物,二则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迹,在火光之下,太过容易无法适应黑暗。
兰尼德尔停了一下,傻狗落叶中的脚步几秒钟之后才绕了个圈,继续往前走。
“想问我怎么办?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好的询问对象呢?”她跟着一人一狗,轻捷地就像不存在一样,她完整的长角之间燃着的那团不定形的火焰随着她的脚步跳动着,只是标记出她的存在,却无法照亮四周。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兰尼德尔没有回答,他在尽量消灭自己的脚步声。
“你觉得这里有问题吗?直觉在轰鸣吗?”她又一次咯咯地笑了一声,“相信自己吧,你的直觉总是对的。你是幸存者。”
只要我的直觉错过一次,现在我已经死了。幸存者。兰尼德尔默想道。周围的景物似乎都已经只剩下一个形状了,他最终决定就近生上一堆小火,压得暗一些,不会有问题。最近的天气把所有东西都浸泡在湿漉漉的雨雾之中,所以他几乎找不到任何方便作为燃料的东西,只好颇为不舍地把自己相当一部分引火库存取出来,浸上油,试图去引燃那些有点湿漉漉的朽木小枝。
最终得到了一堆小火,被压在半新鲜的大柴之下,这让它们不至于燃得厉害,也不至于不到半夜就熄灭成一堆湿漉漉的灰烬。然后兰尼德尔一定是睡着了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然后听到了一声不同于篝火噼啪或是傻狗在梦里踢了踢后腿的声音。
事实上,兰尼德尔还没有醒过来,就飞速地就地一滚,一半是想躲进树木之间,一半是想顺势站起来,最终两件事情都没做得太好,他才慢慢醒过来。
奇怪的声音并不是偶然。虽然听不出交流的动静,但有人四处走动的声音太过明晰,傻狗也醒了过来,看见兰尼德尔躲在树丛里面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尾巴,似乎以为这又是什么新奇的躲避游戏,最后和篝火一样被一团飞来的泥巴招呼个正着,于是两者都偃旗息鼓地装起了死。
“去看看吧,带着刀。”她举双手赞成。
兰尼德尔摇了摇头,小心地抓了一把附近的某种倒霉植物的叶子,把它在掌心揉碎,期望用苦涩的植物气味掩盖自身可能存在的味道——说实话,可能也就是潮湿的泥土味。他尽量轻缓地压倒植物,俯低身体,虽然这样的姿态极其消耗体力,但胜在悄无声息,也难以被人发现。
走出火光的小小范围之后,他才发觉外面是那样黑,也更加确认对方离自己算不上太近,至少不在现在的光线条件下目力所及之处。这三五寻路他感觉起码挪了半刻,其间还感觉到有虫子在咬自己的脚跟,只好勉强蹭了蹭,也不知道蹭掉了没有。
对方——现在他可以确定对方是某种人型生物——也没有拿火把,让人也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夜视能力不错还是谨慎得愿意牺牲调查精度。四五个人高的黑影四处移动、咕哝还是相当让人不适,现在过于安静的夜晚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们四处活动着,从枝头或者泥土里扯下挖出什么东西。
让兰尼德尔来猜的话,他宁愿相信对方也是找食物的,只要自己不算对方要找的食物。他不自觉地屏息静气,只感觉自己的脚后跟都要被那只虫子咬烂了,他只打算摸清楚情况之后继续躲过去,大不了回去报个信,或者更好的:干脆朝着另一个方向远走高飞,再也不管这些倒霉蛋。
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话的狗毕竟是会说话的狗这句话像绕口令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念诵了三遍,就像是某种诅咒一样。
“你犹豫什么呢?”她也蹲在兰尼德尔身边,脸上几乎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居然学会犹豫了。还是学会衡量了?”
兰尼德尔在心里诅咒咬着自己后脚跟的虫子,慢慢挪动着身体,试图碰到自己的脚。在你必须把全副精力放在周围的动静的情况下,这变成了一种不可思议地困难的工作。那些人型生物在工作的时候逐渐分散开来了,也许是夜晚的极度寂静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其中一团黑影逐渐靠近到了他能看清大概轮廓的的距离,兰尼德尔几乎能听清狼人的咕哝声、抽动鼻子的声音和踏过植物的声音。
他紧张了起来,趁这个距离,他还能慢慢地往远处挪动而不被发现,同时他也担心,随着狼人们搜索范围的扩大,早晚会发现他留下的篝火,还有被泥巴糊了一脸的傻狗。所以他打算抓紧时间拉开与他们搜索区域的距离,其他的事情都以后再说,巨大的压力使他没办法进行太长线的思考。
就在这一瞬间,他算好了距离,捏住了那只脚跟附近的虫子!排除一件干扰的喜悦尚未产生,紧接而来的是穿透颅脑的剧痛,就像脑髓瞬间燃烧起来,气化的压力撑得他的颅骨都不堪重负地剧痛了起来!
兰尼德尔的视线以能觉察的速度变黑,比火焰熄灭的速度更快。他再也稳不住身体,只记得自己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撑住地面——
兰尼德尔没有进行身体稳定的另一只手从腰上背着的皮鞘里面抽出长匕,闪闪发光的刀刃通常是并不锋利的表现,所以它在微光之下暗淡得就像一片骨头。兰尼德尔在心中快速地盘算着对方与自己身高的差别,在对方面对自己的一瞬间,整个人扑出藏身的草丛,朝着感觉中狼人的咽喉递出刀刃!
长匕上传来的首先是毛发切断的感觉,之后的感觉她并没有好好体会,接连朝着高度更顺手的胸口递出第二刀和第三刀。狼人沉重的身躯半蜷着朝前面倒下,有奇怪的东西四处喷溅,发出濒死的嗬嗬声。兰尼德尔一挺身,把半死狼人的身体从肩上卸下来,显然这些生物的生命力比她想得要顽强,以至于迅速而无声无息地杀死他们变成了一件过于困难而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快速而无声地远离并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死去的狼人所发出的声音让这件工作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只要杀掉所有人,就没有人知道你来过。
这样的想法又差一点让她笑出声。她踹了一脚还在扑腾的狼人,对方从割断了的喉咙里发出许许多多窒息的声音。其他的狼人又发出了某些应该可以被称为语言的噪音,兰尼德尔没有在意。因为天色过于昏暗,双方对于周围的状况都谈不上熟悉,所以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平等的战斗。
她飞快地抓住了最近的低矮树枝,把自己拉到树上,打算以这具尸体为诱饵,等着其他狼人围拢过来。不到半分钟,其他几团黑色的影子围拢了过来,显然手上都拿着某种沉重的武器,被随便打中一下,恐怕都是筋摧骨折的下场。
兰尼德尔挑准了其中最近的一头狼人,并没有试图用自己的小刀去和狼人的颅骨比硬度——万一卡住可就不好了。她只是用面对比自己身高高出太多的敌人的常用方案,抓住狼人的毛发踩着对方的背部,让对方忙于试图保持平衡,再次朝着对方的咽喉发起进攻。
但狼人显然比原本所想的野兽更聪明,在兰尼德尔扑下来的几秒钟之后,一击确保无法打到队友的重挥就相当及时地到达了她所在的位置。她不得不再次跳开,撞进试图攻击的狼人怀里,好让它们沉重的武器无法真正地对着她挥动起来。
这同时也加大了她造成有效伤害的难度。兰尼德尔不得不采用更加耗费体力的方法,在几头狼人之间轻捷地跳跃着,好让他们过于顾及同伴的存在,无法真正地进攻:这是一种看似美好的战略,但在现在,尤其是没有足够的食物保证的情况下,她很快就会疲劳。
数次弹跳之后,她已经开始大口地喘气了。虽然没有受到伤害,但实际上也没有造成足够的伤害。兰尼德尔咝咝地抽着气,心胸之中灼痛的火焰又一次抬起头来,这样专注于躲避的争斗并非她想要的——
在最后一次闪躲的时候,在沉重武器被抡起而产生的呼呼风声中,她又一次看到了他的样子:双角完整,燃着沉红辉煌的火焰,从身姿上看只是全然的野兽。他的表情并非凶猛和癫狂,而是一片茫然和空白。
————
兰尼德尔笑了一声,然后为了脸上肿胀的伤口而倒抽了口气。她可不管四周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敌人,就算是有,也不是不能再次变成没有活物的状态。周围的状况很不好,破破烂烂地,有质感的东西流了一地,浓烈的气味萦绕在附近。
她咳嗽了两声,又一次感觉似乎在咳出烧成灰烬的内脏碎片。这咳嗽牵动了全身,导致全身各处都反馈回剧烈的疼痛。手臂的状态很不好,疼得似乎骨头都要裂开了,其他部分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些狼人更谈不上好了,各种并不完整的零件四处散落,从血腥味慢慢繁衍出某种极其美妙的食物味道。
兰尼德尔的腹内空空,也同样开始绞痛起来。饥饿感接踵而来,同样灼烧着她的理智。他不在,这也谈不上好或者坏。有可能她在原地停留了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小时,直到寻来的傻狗用潮湿的鼻子碰了碰她的手指。兰尼德尔低头看了看半张脸被自己丢的泥巴糊住的傻狗,感觉这事情好像是昨天、也有可能是去年发生的,总之已经过了很久了,但周围又没有天亮的迹象。
傻狗四处嗅了嗅,发出了一声干呕。显然它已经饿久了,但这些大量的肉食并没有勾起它的食欲,反而像是闻到了什么极其不妙的东西。兰尼德尔的饥饿感也稍微熄灭了一点点。
她虽然不擅长,但也算是见过别人处理现场——其实她总是不喜欢收拾这些东西。但麻烦是自己惹出来的,所以还是得自己收拾。兰尼德尔带着一柄拆掉了柄的铲子,现在正派上用场。最近的这个月她已经埋掉了太多尸体,所以更加麻木了,这些只不过是更加新鲜了一点。
泥土湿润,这对工作谈不上什么帮助。可能又花了好几个小时,她才初步把尸体埋好,用石子和别处挖来的草皮做了非常没有诚意的伪装。如果他在这里,一定是会嗤之以鼻,用最深重的轻蔑之情表达这手艺的简陋,但没有。
这些狼人身上没有带食物和水,这让人觉得很不妙:除非它们特别耐饿,不然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据点离此地非常接近。在逐渐没有那样浓重的黑夜里的搜查指示狼人们从东南而来,兰尼德尔快速的心算告诉她吗,如果山势平均,可能距离未来镇的直线距离也就三四十里地——她并不太擅长这事,说实话。
她踩倒更多的植物,用石块和泥土埋掉自己篝火的痕迹,简单地对自己的来路进行了伪装——努力过了。然后招呼傻狗,从另一侧、远离狼人可能的据点,同时也远离未来镇真正的方向下山。兰尼德尔这时候情愿拖着身体走更多的路,让塌方的泥水遮盖住痕迹,好拖上足够的时间。
回去之后,应该吧这件事告诉谁呢。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提议写上木板,像墓碑一样钉在镇口。虽然她真的很怀疑那群人是不是真的不识字。
*祖父母带大的,似乎是书香门第出身,是左撇子,右手有练习刻章时不小心留下的疤痕
*平时会戴眼镜和佛珠,上台取下来,戴隐形据说很疼,所以只能戴框镜
*做练习生时间不长,出道后和前辈行云里组成限定组合ECHO,暂定时间一年左右。
*公司给的定位是“盐系”,其实性格说不上冷淡,只是反应迟缓,有社交恐惧症。被行云里吐槽“你是芬兰人吗”,结果成了一个著名的梗,粉丝开始自称芬兰人。(恰好应援色也是蓝色和白色呢)
*总是一脸冷酷,其实会害羞又怕鬼,爱吃垃圾食品和火锅
*原本是广州人,小时候搬家去北京,和同期练习生陆越渊是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