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感觉还是很多bug 结局也很仓促……有空再改吧(应该不会有空#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喽!”庄家大声吆喝着,剧烈摇晃着骰盅。赌桌边围满了赌客。一身酒气的赌徒额头上已满是汗珠,他死死地盯着庄家手里的骰盅,紧攥着拳头。
“开——!”庄家一把将骰盅定在桌上,“一二二,五点小!”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声。赌徒看到点数,瞬间脸色煞白——他用最后借来的钱赌的是“大”。
几个伙计围上来,赌坊的收债人走近赌徒,嫌恶地用手在鼻子边摆了摆,略带怜悯的看着他道:“公子,你把我们借给你的钱都给输光了,古董家具能当的也都当得差不多了。若是还不上债……”
赌徒垂头扶着赌桌:“我再不济也还有一座宅子,你若能宽限我几日,我……”人群里却传出了讥笑声:“你说的如果是那座鬼屋的话,还不如把你这身衣服当了来钱快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戳中了赌徒的痛处。“再给我一日我定会把钱还上,否则我任由你们处置!”他疲惫地一手贴着额头,另一手摩挲着腰间荷包里的物什,像被抽了骨头一般摇摇摆摆地朝门口走去。伙计们正想去拦,收债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伙计们退下。
赌徒掀开当铺的门帘:“掌柜的……”
掌柜乜了一眼来人,打断他道:“今天又是来典押什么东西啊?”
“一枚铜骰。”
沿河的住家陆续做起了晚饭。炊烟在屋顶的檐角飘散,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在河面。这样一幕在寻常人眼里再平淡不过的景象却是六茕从未看到过的。屋檐下的燕巢,河底的水草,每家每户都贴着对联……与以前自己所处的地方和四季如春的徒然堂都不一样,一切都很新鲜。
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孩子嬉闹的声响。随后一个穿着厚棉袄的小男孩从巷子里窜出,举着一串糖葫芦边跑边笑。“阿妹,小玉姐姐,快……哎呀!”小男孩回头呼喊时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原本在一旁的六茕。他扶起小男孩,没注意到糖葫芦在宽大的袖子上留下了一片糖渍。
“可摔着了?”小男孩只当自己先前没看到这里有个人在这儿,不好意思的朝六茕做了个鬼脸后跑开了。
六茕也不在意,笑着走进了另一条巷子去别处闲逛。
在后头牵着邻家阿妹的谢喻听到一声小男孩的惊叫和陌生人的询问,心想莫不是邻家的小弟摔了跤。出巷口时却只看到已跑出老远的小弟一人了。
天色渐晚。今天本是元宵节,姑苏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往来行人络绎不绝,随处可见穿着白绫袄走云桥的妇人,正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谢喻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怀里捧着包好的一小堆各式果子点心,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难得能独自走动一会儿,谢喻并不想太早回去。于是拆了一包点心,一边吃一边顺着人群向庙会的方向走。街道两边的看街楼上悬着红灯笼,楼外的街上是卖糖画糖葫芦这类吃食的、卖布老虎泥人和面具的小玩意儿的、还有卖胭脂水粉和各类首饰的……各路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谢喻饶有兴致地在每个小摊前驻足,打量着这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寺庙里有许多来进香的香客,门前也早早聚集起了围观舞狮的人群。一侧的大樟树也已挂上了许多绑有谜面的各式花灯,引来了许多想要个彩头的书生墨客驻足。谢喻嚼着点心游到此处,也被舞狮吸引了目光。无奈舞狮的观众和出入寺庙的香客太过拥挤,便想去一旁的灯谜会看个新鲜。
“……‘遇水则清,遇火则明’,该是一个‘登’字。‘翠竹掩映留僧处’是‘等’字。唔……”
正看得热闹时,谢喻却听到有人用不大的声音念着谜面,并未多琢磨便解出了谜底,还一连解了五六个。
循声望去,上下打量了下此人并不朴素的衣着。看起来倒像是个有点文采的公子哥,不过可惜这衣袖不知是在哪儿蹭脏了。
不过这人也是奇怪,不去与人争着答出谜底挣个彩头,只是默默地解答——
谢喻突发奇想:不如我替他搏了这些彩头,也不至于浪费了他的文采。便走上前去,“解”了几个还没人说过的谜面,得了几个小花灯。她心里乐开了花,想着也该向那人道个谢才是。
“这位公子,”谢喻走到那人旁边轻声喊道:“多谢你刚刚解的那些谜面啦,你要不要小花灯呀?”
那人听到后一句话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身旁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解:“谜面是你解开的,何谈谢我。”
“我是偷偷记住了你念的才上去解的啦!”谢喻得意的笑着,对他说:“多亏了你我才能拿到这么漂亮的花灯呢,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对了,请教公子大名?”
“我叫六茕……”
“原来是陆公子。”
“是‘六’。”
“柳公子?”
“是‘六’。”六茕不厌其烦的纠正。
“喔——‘六’公子,”谢喻拖长了音调,“要不这样,我带你去那边的摊子上转转,你看中什么小玩意儿就跟我说吧!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还没等六茕答应,谢喻便拉着六茕开始去街上的小摊到处转悠。
六茕被谢喻拉着看各种小摊,简直是眼花缭乱。但是带着他到处跑的这个小姑娘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甚至每到一个摊位上都能跟老板聊上两句……不由得对她有些羡慕。
在谢喻跟一位卖小孩玩具的摊主聊天时,六茕发现了一个长得挺有趣的黄色布偶,就拿起来看了看。一旁的谢喻瞥到六茕的动作,偷偷地笑了,也拿起一个布偶问:“你喜欢这个啊?”
“啊?不是……这个是什么?”
“诶?!你竟然不知道吗?”谢喻很惊讶,“这只是个普通的布老虎啦。”
六茕似乎是有些害羞:“嗯……不过还挺可爱的,这个布偶。”
“那就这个吧!”谢喻向摊主结了账,把布老虎拿给六茕。“谢谢……”六茕欣喜地说道。
谢喻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你不用跟我说谢啊。”
玩具摊主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谢喻:“小喻啊,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吧,可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谢喻这才惊觉已经快戌时,回家肯定免不了要挨一顿臭骂。于是向六茕告了个罪后急急忙忙地跑回家了。
六茕看着这个有趣的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十分愉快。独自逛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抬头看了看散发着淡淡清辉的月亮。
“该回去了……”
拿出符纸用手一点,一道金光闪过——便无踪迹。
(区区1200字!)
意外性max
你对魔咒是怎么看的?
对于绝大多数的小巫师来说,魔咒是‘Cool’的代名词。
因为还不能像父辈那样轻松的施展咒语,甚至还没有释放过人生中的第一条魔咒,所以‘魔咒’对于绝大多数小巫师来说都是一个神圣的词汇。
但莉亚娜并非如此,虽然说起来有点失礼,但她的小脑袋瓜里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复杂的念头。
如果说普通人的思考回路是AE86,而一年级生都是些五菱宏光的话,那么莉亚娜的思考回路最多也就是一辆四驱车的程度——装两节五号电池的那种。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意思就是说:这傻姑娘的脑筋根本就不会转弯。
她被欲望驱动,用肠胃思考。很多时候雷齐都要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他实在很想试试:如果在地面上留下一串糖果,莉亚娜会不会顺着轨迹一路掉进陷阱。
总之,想要让莉亚娜做出改变的话,得为这个丫头铺好轨道才行,而且就算如此,轨道也得是路线笔直、两面带墙的那种。
也就是四驱车的轨道。
不然的话就一定会脱轨、一定会脱轨、一定会脱轨。
“总觉得雷齐你在说我坏话啊……”
“那是个错觉”
还好她的直觉不错,运气也很好,不然雷齐根本想不通。这种笨笨的丫头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仅仅相处了两周的时间,雷齐便已摸清了莉亚娜的本性。
简而言之:这家伙也是一个麻烦人物,而且麻烦的程度不在自己之下。只不过,雷齐的麻烦之处在于懒惰,而莉亚娜的麻烦之处则在于活泼。
非常非常的活泼。
那么问题来了。
当一个懒到连呼吸都想省略的孩子和一个只河狸混在一起(此处请领会精神)……之后会发生什么?
会中和吗?酸碱平衡?阴阳互补?
不,会炸的。
不仅是生活的节奏,连他们的魔咒都会炸的。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巫师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古往今来,著名的巫师通常和麻烦相关,换句话说,越麻烦的巫师一般也越特殊——虽然他们在生活之中总会碰到一些神奇的问题,但毫无疑问,他们的魔咒也和问题一样,总能让人印象深刻。
不管是强力还是有趣——总之,一定会与常人有点差别。
因为他们就该是这种人设嘛,不这样特殊的话,岂不是太过无聊了吗?
“那样的话,读者会抱怨吧。”
“天天说怪话是找不到朋友的哟?”
“没关系,那样不是更省心吗。”
漫不经心的挥舞魔杖,雷齐按照老师的要求释放着漂浮咒语——结果是理所当然的成功,为了减少麻烦,雷齐的咒语总是标准而稳定。
该做的事全都做好,能偷的懒全都偷到,这就是雷齐的人生计划——既节能,又低效。
“好!接下来看我的!”
望着从桌子上漂浮起来的羽毛,莉亚娜兴奋的撸起了袖子。
她就像是要施展一道多么伟大的咒语一样,一本正经的开始挥舞起她的法杖。
然而给我等等!雷齐在心中疯狂呐喊。我们今天要玩的不是漂浮咒吗!?漂浮咒有这么复杂的手势吗!?
“羽——那个啥迪姆!”
“!”
雷齐的动作敏捷如獾,明明前一刻还懒得像滩烂泥。但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就地一滚,躲到了邻桌的桌下。
“勒维他命奥萨!”
——轰!!
轰然的巨响声中,一头水牛从天而降。踩碎了雷齐的椅子。
“……你想杀了我吗?”
“诶嘿~”
“给我否认啊!”
是听着这首歌写的:《灰色と青》http://music.163.com/song?id=512376195&userid=100458863
“怎么了,祭狩御君,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说话人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的说出了后半句,“对这个课题有什么不适应吗?”
他重新将目光聚集到面前的温和的中年人身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抱歉,山崎酱,不小心分神啦!”
“上课还是要专心,不过要是祭狩御君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不如先回去休息吧,文件夹就放在这边吧,我相信你的文章质量。”
“不用不用,我精神好得很。”
“那就好。那么我们来看看下一个事故案例的处理方式。”中年男人重新端起书。
老师总会不自觉的给予成绩好、身体弱又有名义上的亲属关系的学生一些优待,山崎在这一点上也不能避免。
山崎老师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宽容,这一点让其他几名学生或多或少有些觉得心理不平衡,让人值得幸运的是,其他几名学生都是温和好相处的好人,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友谊并没有产生间隙。
但他最清楚,山崎对他的态度绝不仅仅是“成绩好”带来的。他能从山崎眼底读出一种无法忽视的情感。
那种情感叫做“遗憾”。
那是一种看着年轻人走上一条不适合自己的道路的遗憾,也是一种看着灯油经由引线在火的灼烧下渐渐燃尽的遗憾。
祭狩御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在医学这方面毫无天赋,每次背书记录、参与课题都让他煎熬不已,枯燥、痛苦、厌烦,这些情感像是一锅被架在灶上的浓汤一样沸腾着,被作为锅盖的执着紧紧压下。
没有爱,没有兴趣,但仍然坚持着。
理由很多,其中有一个最简单,简单到甚至有些傻的原因,他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母亲一起站在妈妈的墓前,然后自信的开口: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真的很聪明,完全能像你一样成为超高校级的炼金术师。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炼金学与医学?或许放弃会更好一些?他无数次这么想过,但在自己为数不多剩下的生命里,如果失去了这样一个刺激自己的强烈的目标,那这样的人生直到终结也只会是一个无趣的句号。
他不喜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如实告诉他人,如果一个人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想表达的事都直白的表达出来,时时认真正经行事,那多无趣啊,所以他讨厌这么做。
一个人的人生也是如此,永远都顺着“最好”、“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走,放弃了那些弯弯绕绕的岔路,也放弃了岔路后可能存在的桃源,这更无趣啊,所以他也讨厌这么做。
虽然现在他没有找到属于他的桃源,只找到了一些可供他“止渴”的名为魔法的梅子树。
检查着面前“超凡人级的密医”的尸体时,祭狩御不知为何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可能因为她是来到这里的人中唯一与自己的专业有些许类似的人的缘故吧。
明明距离自己与师兄弟学习讨论、与导师争论议题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算算来到这个魔法学院也就两周不到的时间,却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常识被颠覆,命案陆续发生,不再是陈旧的干尸标本与模型,而是货真价实的“刚刚死去的尸体”。不知道这位密医之前见到他们,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在遗憾生命短暂之余产生些许的想要研究的念头呢。
不过果然还是要先签署文件做完家属工作走了流程才能研究吧,虽然是在这种地方呢。
漫无边际的发散着思维,祭狩御带上手套,蹲下观察着密医的尸体,发现尸体时她应该是趴伏在钢琴上的,但自己过来检查时她似乎已经被其他人移动平放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钢琴上稍微有一些血迹,应该是原本纱夜趴着的地方,除此之外周围的血迹并不多,看来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吧。
尸体情况如同死亡档案上写的那样,密医身上的胸腹部有着不少锐器穿刺的伤口,看起来是由十分细巧的刀刃造成的,双手则有一定程度的韧带扭伤。
扭伤看起来似乎是由手背处被抓住后向身后拉扯的模样,她死前受到过某人的胁迫吗?身上的血液有了一定程度的干涸,应该是在昨天夜中而不是今早被杀害的吧。
祭狩御闭上眼,回想着医学知识使用了禁书目录。
死亡时间是昨晚23:40-0:20之间,手腕上的伤势应该是男性的手造成的,胸腹的伤口的确是由纤长的刀刃造成的伤口,并且凶器应该就是医生再熟悉不过的手术刀。
禁书目录能得到的果然比自己的判断要详细的多,祭狩御有些无奈的看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的确,有了魔法这种便利的东西,超高校级的优势也就不存在了呢,最开始的时候von说的那个理由也并不是随口胡扯的,不过前提是真的有魔法这种东西存在…呢。
没有规则又拥有强力的效果,对使用者目前来看也并没有特殊要求,也没看出需要什么“代价”,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真的存在吗?
而且还有平等院玄真,这个逻辑诡异、病的不轻而且杀都杀不死的男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我们到了这个地方以后会频繁发生死亡事件。
虽然说人手中只要有刀就有可能产生纷争,但除非是天生的以杀人为乐的杀人狂,在一个和平、衣食无忧、没有激烈冲突、杀人甚至有可能会被裁决的环境中,生活逐渐趋于平和明显更符合人的平常思维。
除非凶手是一个迫切想要出去的人,除此以外大概就是冲动杀人了吧?
不过总拿自己的思维揣测凶手也不一定准确呢,毕竟像是之前的千言一那样的作案动机,有些人的思维总是那么跳脱又无法理解。
祭狩御将手伸出,隔空比划了一下法华津纱夜身上的伤口。
手术刀并不方便携带,除了使用的非常熟练的医生以外应该不会想要拿这个刀吧,方便携带的刀仓库要多少有多少,何必选这种放进兜里还容易误伤自己的利器呢。会不会这个刀原本是法华津纱夜携带的,而在她企图行凶或者是反击的时候被对方抓住手制住,紧接着反而被抢了刀刺伤的呢……不过全身的轻微挫伤又是怎么来的呢。
祭狩御摘下手套,撑着脸看着仿佛睡着了一样的法华津纱夜。
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超凡人级”的呢,她是否拥有医学方面的才能呢,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想实现自己成为超高校级的愿望呢。
可惜他并没有在之前跟法华津纱夜有过太多的交流,在这之后也不可能会有得知这些问题的答案的机会了。
上接【】?
剝去了神秘主義木板的遮掩,陽光從頭頂洪洩而下,直直將草地改為流淌著金色的泳池;暖風粘稠的觸感猶如加了蜂蜜,就像是要撩撥神經裡偏執的那部分一樣使人感到不快,但是,要以一般的感官而言,確實是個用來喝下午茶、“溫暖”的好天氣。
由紀子和未希兩人拿著從食堂帶來的茶點和茶壺,在廣場上尋找一片合適的草坪坐下。因為青春期少女要保持身材的緣故,多數的甜點都是特別委託了廚房裡的廚具事先做好的少糖口味,茶葉雖然散發出甜膩的氣味,卻也只是因為裡面加了一些乾花、肉桂之類,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添加物。
兩人坐在草地上各自沉默地吃著糕點,到了一半時,再互相交換對方的甜點,品嘗對方見到的景色和茶葉。數據——被由紀子認定是數據的風,從廣場的兩側緩緩地吹拂,比十六年裡見過的其他風都要來得真切。
讓人不禁產生究竟哪裡是真實的質疑。
“未希的甜點真的好好吃啊。明明一點都不甜,但是酸甜水果配合淡奶油的味道卻點燃了了舌尖。”
【那個評論聽起來真的很像文學少女。】紙筆緩緩地綻開之後,未希向由紀子那麼說道。
“過獎。”
大概是系統產生出的隨機數吧,一陣風吹了起來,卷起他們的野餐布。由紀子低下頭去,拿餐籃壓平四角。因為忙於將餐布平鋪開,她幾乎忘了未希的存在,在對方的手擦到自己時,才“啊”的說了一聲。
【由紀子,你沒事嗎?】
紙上只是寫這麼那麼一句好像要將本質穿透的問題,因為兩人離得很近,字寫得很小。
“啊,要說起來的話大概沒問題吧,謝謝未希的關心。”她放下餐盤,稍稍向旁邊挪動了一點,湊到能聞到未希身上洗髮水香味的距離,輕輕地、用手筆不貼合身體地抱了抱未希。“未希也不用擔心那麼多,不用去煩惱現狀也是可以的,我是這麼覺得的。”
她沒有理會未希眼裡的“可是、但是、問題是”,而是將其的手輕輕從筆記本上拉了起來,溫柔地將對方從反駁中扼殺。“未希可以少一點顧慮也沒關係。”由紀子看著未希白淨的手,“偶像的話,多多笑一點會變得更好看哦。”
起風了,兩人的長髮在風中交織在了一起。由紀子將頭髮微微撩起,放在身後,小心翼翼地盯著未希的眼睛看。
“……”
由紀子笑了笑,放下對方的手。
再次有人死去了。
不知道為何,事情超过三次之后就会開始習慣。一开始的惊惧也已经变形,似乎
由紀子腳步輕盈地穿過走廊,随着血滴形成的小径進入圖書館。巨大的書櫃迷宫形成了略有些阴暗得环境,让人看不太清书架上镀金得书名。在其中一个书柜旁,血液的延伸停止了下来,只能看到一大片如同被人泼洒出來一样的巨大血泊,虽然没有足够的知识,但是流出来这么多血,无论如何都会死掉吧。血池上,有两个依稀能辨認出兩個人曾經在這裡倒下來的身影。
血液已经完全凝固,就像是要訴說什麼一样维持着表面得张力。不少书籍散落在旁,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之处。在那片两人大的血泊旁,是一串模糊的腳印。
腳印的主人看起來是在一半時認識到自己這樣會被別人認出,於是用鞋底摩擦過地面,只留下被刮花了的痕跡。腳印到門口就消失了。
要使用魔法禁书目录吗?由纪子思考着,找了合适的位子蹲下去检查。为了保护现场,不在调查时不得不小心一些。而书籍的内容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关联,从空出来的书架来看,当时发生了书籍散落的原因应该是冲击力造成的意外。
不使用的话也不会明白,反而白白丧失了良机,不如就这样用出去吧。她在心下催促自己道。
事到如今也沒有再糾結的必要,只要是为了活下去,不破坏和梨津奈的那个约定,魔法与否怎样都好。毕竟,对川端由纪子来说,使用魔法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帮助,而是某种桎梏。由紀子閉上眼,感受着戒指的分量,念出那个魔法的名字。
“禁书目录。”
知识不停地涌现,她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关于血迹的所有知识,但奇妙的是,由纪子那好像自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反而要仰仗魔法才能繼續將事情進行下去。
她睜開眼,再度觀察起血跡。血液是从中央开始淌出的,时间大概是在十一点四十到零点而是之间,那应该就是死者遇害后一段时间了。而兩道血滴從腳印旁滴落,從時間上來看,一道要更晚些,也和脚印一样,在到门口的时候消失了。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出結論的,但在分析下也能看出,腳印是在凝血後半小時左右才留下的。
也就是说大概是有受伤的人走过来之后,形成了一滩血水,之后又有人过来脚上沾了血吗?这么思考着看了看那些脚印,由纪子却又发现了另外一个新的证据。
除了那串脚印外,还有另外一个脚印,是在另一侧,但只是稍稍沾上了一点血液而已,从时间来看,也比另外一处脚印要更晚一些。鞋印的花纹还能隐约看得出来。稍走几步,一把手术刀掉在地上,沾了些血迹。
不知這把刀是否就是兇器。
由纪子拿出手机,将新鞋印拍了照片。
应该没有什么了吧……?她想著收好了自己的手機。
“未希啊,你有想过所谓的普通到底是什么吗?”由紀子將大衣披上,問自己的好友道。
【⋯⋯?】
“我只是在想,患有抑鬱症的人佔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左右,殘疾者佔世界人口的百分之十五,非自然死亡約百分之十,自閉症佔百分之一,百分之四十的高中有校園暴力,每個社區有一百五十五戶部落民,全國貧困人口兩千萬左右。”由紀子無謂地試著揪起一兩個根草葉,將他們捆在一起,再用力扯開,“別說其他的東西平等不平等了,連幸福都是無法平等的東西啊。”
未希眨了眨眼。她低下頭去,寫了幾句話,隨後抬起頭來寫下了一句話。
【由紀子是這麼想的話,我說說我的普通和幸福是什麼吧。】
【我的普通就是每天去上學,每天和哥哥一起回家,和朋友們出去玩。】
【如果大家都幸福的話,我也會感到幸福。】
【我覺得,平等、幸福這些東西,都是很主觀的。由紀子的平等,是想說讓大家都一樣吧?雖然也不是不行,但其他人的平等不一定是指這個,也可能是指對每個人的態度平等,對事物平等。】
由紀子忘記了回話,只是看著未希的手在紙上留下最後一句話。
【這些東西都非常主觀,和別人不平等不代表不幸福,每個人的幸福都不同。】
【同樣是自己覺得很普通的事情,別人可能會覺得很特殊。】
清爽的風緩緩地吹動了草地,太陽亮得耀眼過頭。
【重要的是自己怎麼看這些事情吧?】
--#秘传之间:
【大量血迹】地面留有大量血迹,看得出两个倒下的痕迹、一些血滴的痕迹以及一些脚印。从血液变质程度来看,血迹应该是在23:40~00:20之间留下的。(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2)
【倒下的痕迹1】用照片对比的话可以发现这一处倒下的血迹与纱夜衣物上沾的血迹吻合,且从边缘处血迹来看有倒下后被搬动的痕迹。(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9)
【倒下的痕迹2】这个倒下痕迹的边缘完整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9)
【倒下的痕迹2+】这个倒下的痕迹比起另一个稍微远一些,位置与第一个重叠,且边缘完整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勉强看得出身高在160-169之间。(出处:佐崎良见 话题1讨论3)
【模糊的脚印】血迹一侧散乱着一些脚印,似乎踩到血迹的人意识到这点后摩擦了鞋底,以至于脚印模糊难以辨识,脚印到门口附近便几乎无法看到了。(出处:雨宫明 陈述1)
【单独的脚印】在模糊的脚印另一侧有一个单独的脚印,似乎只是稍微沾了一些血后留下的。看得出比另一处脚印更晚一些。(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7)
【滴血的痕迹】血迹往迷宫通路的方向有许多滴血的痕迹,可以分辨出是两次先后滴落的血迹(深色为较晚滴落),滴血的痕迹一直延续到门口。(出处:雨宫明 陈述1)
【散落一地的书】血迹附近的书架下散落着一些书本,书架上的书也没有摆齐。(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2)
【掉落的手术刀】有一把手术刀掉落在大量血迹朝向门的方向的不远处,手术刀上有留下血迹。(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2)
【掉落的手术刀+】手术刀上留下血迹的时间约在23:40-00:20之间。(出处:麻生宙希枝 陈述1)
--#南的尸体:
【南的鞋底】南的右脚鞋底前端稍微有一点血迹沾上,有擦拭过,而斗篷上则留下了擦拭过鞋底的痕迹。(出处:幸美澄 陈述2)
【南的伤口】致死的伤口是由对称形状的尖刃所伤的,未穿透脖颈。全身无其他损伤。(出处:幸美澄 话题1陈述3)
【尸体周围】尸体安静地躺在草坪上,尸体周围基本没有血迹。(出处:幸美澄 话题1陈述3)
【南的死亡时间】南的死亡时间约在0:40-1:20之间。(出处:幸美澄 话题1陈述3)
【纸条】由有些歪斜字体写着“作为我‘帮忙处理尸体’的报酬,请来准备室一趟吧……如果你不想连学籍裁判都直接省略掉的话”,有些字缺少笔画,此外纸条上还沾了一点点血迹。(出处:幸美澄 话题2陈述5)
--#纱夜尸体:
【纱夜的伤口】由十分细巧的刀刃造成的伤口,从伤口形状判断应为手术刀造成的。(出处:祭狩御灯 陈述1)
【纱夜的手腕】可以看得出双手的伤势都是从手背处被抓住后向身后拉扯的伤势。仔细分析的话可以分析出是男性的手造成的伤势。(出处:祭狩御灯 陈述1)
【纱夜死亡时间】由禁术目录的知识解析出她的死亡时间约在23:40-0:20之间。(出处:祭狩御灯 陈述1)
【钢琴布】尸体上原本盖着钢琴布,除了钢琴布内侧沾上些许血迹以外,外侧也溅上了一些血迹。(出处:绯乃华岁儿 陈述8)
【纱夜随身物品】她的大衣内侧随身携带了一些手术用品,包括手术刀,不过其中似乎少了一把。(出处:佐崎良見 陈述1)
--#主校区:
【住人之塔一层】一层所有门把上都沾上了血迹,五处血迹看上去全都是抹上去的。(出处:深海透 陈述1)
【住人之塔一层+】从血迹分析出血时间应为23:40~00:20。(出处:深海透 陈述1)
【走廊的血迹】食膳之间与仓承之间中间的墙壁上有一条斜着划过的血迹,甚至勉强看得出是用手划过的,是发生了什么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呢?(出处:奥蕾莉亚 陈述5)
【大门的血迹】通往室外的大门一侧边框,刮到了一处血迹,高度在腹部附近,没有流动或滴落的迹象。血液时间大概在23::40-00:20左右。(出处:深海透 陈述??)
--#劇画准备室:
【虚空图钉痕迹】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9700/
发现了五处虚空图钉痕迹。门和门边两处在脚踝高度,地毯那三处高度是在胸口左右。(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2)
【消失的备用弦】乐器架上少了一卷备用吉他弦。(出处:浅羽真白 话题2陈述1)
【挂钩上的划痕】左侧中间的挂钩和右侧靠门的挂钩上有着几圈细微的划痕,从划痕形状来看可能是较粗的铁丝或是类似的东西造成的。(出处:深海透 陈述管他几)
【翻转的地毯】准备室的地毯似乎被人翻了过来,重新翻过来以后可以发现原本应该朝上的一面沾了大量血迹,而地毯下面的地板上也沾了不少血迹。(出处:浅羽真白 陈述1)
【沾血的地板】这块地板位于地毯沾血位置的正下方,但似乎有被撬起过的痕迹。(出处:幸美澄 陈述3)
【蹊跷的地板】紧贴着地毯前侧(朝着尸体方向)的地板有些蹊跷,似乎有被撬起过的痕迹,地板下方有一些血痕,深度为一个手掌。(出处:深濑弥成 陈述1)
【血迹分布】血迹主要分布在地毯和地毯下的地板上。钢琴和钢琴椅上也有一些,钢琴下的地板也有一小点血迹。墙上均无血迹。(出处:深濑弥成 话题1反论1)
【门沿的血迹】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门沿上稍微有些血迹被擦掉的痕迹。(出处:深濑弥成 话题1反论1)
【灯光控制】整个劇画之间包括准备室,都可以用开关自由控制灯光开关。发现尸体时灯是关着的。(出处:深濑弥成 话题2讨论2)
--#其他:
【秘传之间登记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9518/
【法华津纱夜的尸体发现广播】深濑在剧场准备室发现华津纱夜的尸体之后便响起了广播。(出处:佐崎良見 陈述12)
【悠木南的尸体发现广播】佐崎与永生在草坪上发现悠木南的尸体和牵着她的手的法华津伊御之后响起了广播。(出处:永生mmr 论破1)
*先发一半,我去极限赶非日常了。
*偷偷干了坏事,阿伊轻点打我(...
*文风像崩皮一样开始放飞。
*bgm:http://music.163.com/song/432506958?userid=114958610
[事态,逐渐脱轨。]
0.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将行李箱从租房里搬了出来。那几天夜里的气温持续下降着,空气里冬天的气氛逐渐浓重起来。他拉着只装了一些衣服和个人用品的箱子走在街上,看到街边挂起的彩灯,他才想起来圣诞节快要到了。
“欸呀欸呀,又到了这个时候。”他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咖啡店的店长发了条借宿的短信。收回手机,一些声音降临在他的头顶。麻生仰起头,大屏幕里映出的新闻让他一愣,接着他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如果被人听到的话,也许会被定义为讽刺的嘲笑。
低下头,麻生想了一会儿又掏出手机,拨通了孤儿院的电话。不知何时飘落的雪花点缀在他的红发上,他边说边继续向着咖啡店的方向踱步,完全没注意到雪融化在皮肤上留下的寒冷触感。
1.
麻生宙希枝抬起头。
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机,他觉得眩晕感稍有好转,抬起头时撞入他眼睛的却是千言一的身体被大量的针撕裂的画面,一种沉闷的钝痛晃动了他的脑袋,眩晕感再一次在他的大脑里翻腾,他的喉咙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挤压一样,某些物质以幻觉的形式涌上喉咙①。喉咙里的感觉是干涩的,呼吸也被阻塞在里面。他勒住喉咙,低下头猛烈的咳了几下。身边的绯乃华岁儿看了他一眼,接着她听到麻生开口说道,“没事了,放开我吧,大小姐,谢谢你。”
“还有,刚才的事,你忘了就好。“
逊毙了。学籍裁判结束后,麻生心里嘲笑着自己。他听到脚步声,是没有穿鞋的人特有的脚步声。他试图站起来,却被还没散去的眩晕感搅得脚步一滞,他极小声的骂了一句那不争气的脑袋。
“你看起来不太好啊,麻酱。”
“太刺激了,有点没撑住。”他低着头,对祭狩御灯指了指自己的衣兜,“帮我拿个药呗。”祭狩御点了点头,弯下身帮麻生找药的时候,右手腕被他抓住了。麻生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少年的手腕上平复了一下呼吸,抬起头接过祭狩御递来的药。
“说真的我觉得这样很麻烦,要是晕血能不用药治就好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无力感。
“据说晕血是可以靠着多见点血治疗的哦。”
“...真的假的。”他借着祭狩御的手站了起来,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盯着少年的眼睛看了会儿,他唐突的说,“啊,我能去你那屋呆一会儿吗,我不想爬到五层之后再洗脸。”
“好啊。”
冰冷的水刺激着麻生宙希枝的脸。
摘下隐形眼镜后的眼睛有些干涩,他使劲眨了几下。镜子里映出的影子展现着他瞳孔本来的色彩,麻生嗤笑一声,关上了水龙头。走进房间的同时祭狩御扔给他一条毛巾,他接住毛巾搭在肩上,靠着房间的墙坐下来。这期间他环顾了一下祭狩御的房间,
“麻酱你,是想和我说点什么吧。”
“猜对了。”他耸耸肩,把目光移向了另一侧,“...我只是在想,千言动手了之后,这里的和平也就被打破了。说到底这和平本来也是虚伪的就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祭狩御的反应。少年漫不经心的应和着他的话,麻生低下头小声说着,“嘛,你也要小心变成猎物哦。”这一句祭狩御没有听清,他看向麻生的同时刚好迎上一张笑脸,麻生站起身向着祭狩御的方向走去。
接着。
他突然抓住了祭狩御的肩膀,拉进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但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祭狩御看到那双褪去了虚伪色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尝试着从他的眼睛里寻求着某些东西。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持续了一会儿,麻生开口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我的猎物,你会怎么做?”
祭狩御没有抗拒他的行为,青色的眼睛望着他看了几秒,“...那宙希枝你呢?如果有一天变成了我的猎物会怎么做?”
未能料想到会被反问的麻生怔住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放开了祭狩御,笑出声来,“啊哈哈,是吗。”祭狩御的表情告诉麻生他不是认真的(当然他也不是),站定了身体,““我会反抗...不对,在这之前如果被我察觉到苗头我一定拦着你。”
祭狩御的表情变回了他熟悉的嬉皮笑脸,”我开玩笑的啦,我又没有理由去杀人,而且我相信麻酱也没有,不是吗?“
“是,你就在这儿,我一个人回去了就失业了。...而且,如果你成为了刽子手,我就会成为阻挡你的壁垒。”
祭狩御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变得认真的表情,接着换了一个坐姿,麻生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温度降低了一点,“ 即使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不被法律所约束的地方,但是我觉得有些信念一旦丢掉了,也就如同丢掉了自己身为人的尊严 。”
他话里的一些词汇让麻生发出了叹息般的笑声。麻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些细细密密的细小伤痕,然后他将手握了起来。
“...当然,那种罪有应得的人除外,有的时候的确存在一些不用非法手段就无法揭开的谜题呢。”
“难得听到你说这么认真的话。”麻生耸了下肩膀,“放心吧,我也是在开玩笑。”他把手放在了祭狩御的发璇上,顺着发丝缓慢的移动着手掌,“...没有航行者自己把灯塔毁坏的道理吧。“他说的模模糊糊的,甚至根本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用气音说出了这句话。麻生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嗯?麻酱你说了什么吗。”祭狩御歪着头问道。
“呃,不,什么都没有。怎么就说出来了...”麻生有些尴尬的放下手偏过头,又望了祭狩御一眼,他看了眼地面,又抬起眼帘,转向祭狩御。
“我啊,成不了刽子手的。”
“成不了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匹狼走在雪地里,融化的雪花渗进它的伤口里,狼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一束光在狼眼睛里被点亮了,它向前望去。
狼在雪地里见到了一只灰色皮毛的狐狸。
2.
第二天的早晨。
不安的浪潮在一天之内潮起潮落,危难落下帷幕之后,被洗刷的学院又迎来了虚伪的和平生活。麻生宙希枝站在桌边咬着饭团,他庆幸自己到的比较早,不然他这和礼仪完全不沾边的就餐姿势一定会遭到冷眼,他这么想着。很快就有人向麻生靠近了,是神生海奈。
“可以坐在这里吗?”
“请。”麻生咽下一口米饭,在口袋里摸索着却没有找到纸巾。他把头转向神生看不到的方位抹去了嘴角的饭粒,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神生和平时不同,有点阴郁的表情。麻生想起来了在裁判上,面前这个人在看到平等院被千言操纵的怪物击穿心脏时的模样,他背过身去,拿起盛着可乐的杯子,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到,“问你件事,神生同学,你,有没有想过救千言一?”
他看不到神生的脸,但从片刻的沉默中,他大概能勾勒出现在她表情的轮廓,接着他突然有点后悔,救赎的话题本身就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谈论,他放下杯子,“如果有的话,我觉得还是停止那种想法吧。能救他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为了快速结束这个话题,麻生的语速变的仓促。
“谢谢你,麻生君...你是在担心我吧。”
这回轮到麻生陷入沉默,他瞥了神生一眼,她的脸上浮现了有些勉强的笑意,“不过呢,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好喔,不单单是千言君...说实话平等院君那时我也没反应过来。”
“...”他收回目光,轻声叹气,“那并不是人好。”
神生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低着头继续说了下去,“说到底,我也是个会害怕的...谁都救不到的,只是个普通人呢。”
麻生转过身,对着神生拍了拍手,神生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麻生的笑脸。
“不过,如果你真的救了平等院或者千言,我说不定会讨厌你吧。”
“欸?”
“开玩笑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块巧克力扔给神生,趁着神生接巧克力无暇顾及他的瞬间说道,“我觉得,先救自己比较重要。”
“拿着吧,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缓解心情的东西了。”
“啊...谢谢!”看到神生的表情变得明亮了些,麻生的神情却暗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撕下和神生重合的那个影子,他装作不经意地玩着自己的头发,语气却还是逐渐认真了起来,“不过啊,我是不知道为何海奈同学很想救人,但现在这样,也不要对救不到这件事太挂心了,毕竟,是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拯救的状态。”然后他猛地想起刚才他直呼了神生的名字,捂住了嘴,“那个,呃,抱歉。”
“啊啊,没事的,我不在意。”接着神生低下头,“...因为,只要错过了,就太晚了啊。...我会努力的。”
他笑笑,转过身,将一句“如果是已经追不回的过去是救不回来的。”隐藏起来,却还是听到了神生低声的回复,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
而他只是,沉默着离开了食膳之间。
[没能拯救他人的人]不只是神生海奈一个。早饭时间的尾声,麻生宙希枝心不在焉的听着VON说话,望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真田零鸦的幽灵。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的视线在四周围游走着,捕捉到了奥蕾莉亚的身影。不出意料地,少女一个人待在角落里。
麻生把目光收起来,走向了真田,“过来一下,亡灵,我有话跟你说。”
“真冷淡啊,麻生。”
“闭嘴。”他走在真田前面,向负责看管亡灵的永生做了一个“一会儿就好”的手势,走到一个角落里,麻生没有看真田,侧对着他开口,“你对我的事了解到哪一步了?”
“比起了解,其实该说是‘知道’。我知道你发生过一些事,对此却完全不了解......差不多到这种程度吧。”
“...是吗,真厉害啊,超高校级。”沉默半晌,他瞪了真田一眼,稍微倾斜身体,凑近真田,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才开口,是完全失去了温度的声音。
“听好了,真田。让这些‘知道’烂在你的肚子里。”
“这不是忠告,是警告。”
3.
麻生宙希枝望着天空。
想着比起室内果然还是室外环境更适合自己。降低视野,他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奥蕾莉亚,少女细小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麻生一时不知道是否应该靠近她,最后还是迈开步子走向了奥蕾莉亚,“你也在这儿啊,奥蕾莉亚。”
他注意到奥蕾莉亚看着他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知道是他身上这身衣服的结果。想起方才他结结巴巴地跟祭狩御说明变换衣柜之后出现的衣服不是偶像的衣服就是特摄服装,只得选了一件看上去还能穿的衣服时,祭狩御爆笑的表情。麻生有些尴尬的别过了脸。
“...麻生同学,你好。”奥蕾莉亚抬起头,声音听上去有些无精打采。麻生看了她一眼,用略显随意的语气问到,
“...要去转转吗?”
“啊,好的...”
室外的风景呈现一种突兀的断裂感,从石路走到草坪上,麻生望着眼前广阔的草原景象,思索着日本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他听到奥蕾莉亚在自己身后小声说着,“应该不会迷路遇难吧...”
麻生停下脚步。
“不会,不过,我觉得我们是在前进...”
“还是在原地啊。”被给予了自由的假想却仍旧是被禁锢在原地,这一悖论般的事实让麻生冷哼一声。
“是呢...”
奥蕾莉亚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始终没有怎么抬起头,她的脸隐藏在宽大的粉色袖子里,那样子与刚来到孤儿院的孩子有些相似。不知道如何继续话题,麻生抓了抓头发,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以待在我身后,想哭想发泄或者想干别的什么都行,我也看不见,其他人也看不见。”
说完这番话麻生逃避了奥蕾莉亚突然扬起的目光,心想着果然还是不擅长对付女孩子,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奥蕾莉亚,继而听到了少女有点颤抖的呢喃。
“...呜...”
“那个,魔法少女是不会哭的啦!”
“是吗。”奥蕾莉亚稍微变得明亮的声音让麻生精神放松了些,他刚想转过身,却被奥蕾莉亚抱住了。麻生一怔,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此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少女安慰人的方法,他闭上了眼,没有阻止奥蕾莉亚。
他听到轻微的吸气声。
“那个,麻生同学,在学籍裁判的时候,是生气了吗?”
少女纯真的询问却让麻生愣住了,他自身也很难对那个时候的心情进行定义,愤怒,悲哀,焦躁,不快,对千言的行为的不解,这些全部都成为了他那时候的冲动的构成——但在真相彻底揭开的那一刻他反而释怀了。虽然手段是错误且残忍的,但是既然千言一已经为了自己的生命选择了杀人,他会竭尽一切活下去也就并不值得奇怪。生存本身就是一件伴随着牺牲的事情,只是程度轻重的不同而已。这一点麻生异常的清楚。
“也许吧。”
“其实也只是那个时候还在想他或许不是凶手,所以变得焦躁了起来。我这人脾气挺爆的。”
“但知道真相以后反而爽快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
奥蕾莉亚的关心显得太过纯白,让麻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已经习惯了不和他人亲近的他并不善于应对他人纯粹的好意,因为那本身也不是一件值得被在意的事情。奥蕾莉亚单纯的心意反而让麻生觉得不自在。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轻声说,
“你在关心吗,谢谢你,奥蕾莉亚同学。”
少女松开了手,望向远处。
“...那个,麻生同学,好不容易能再见到外面,还要去其他地方探索看看吗?那里好像还有一个小剧院。”
惨了,他想。他未曾想到这个少女是这么亲近她人的性格。对于并不擅长对付女性的他来说,稍微有些棘手。
但面对那双澄澈的黄色眼睛,麻生还是败了下阵来,“嗯...我没问题。不过,今天感觉不早了。”他抬起头,天空的大片呈现了偏红的色彩,“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再见?”
“好的,那么明天再集合吧。”
必须把灯拖出来,看着奥蕾莉亚的背影,麻生想到。
TBC
注释1:中之人不晕血所以只写了眩晕感的真实体验,至于晕的是什么...是3d(。
*对灯的态度:二章没有填所以会显得有点突兀,简单来说其实并不是单纯的想成为家人,具体是什么嘛,看标题(暗示
*关于海奈:麻生和海奈某种意义上是很相似却在本质的地方截然相反的存在,所以这俩人大概不是成为关系挺好的朋友就是有可能站到对立面,当然我在写的时候有加入一部分对海奈的个人理解,坐等被打脸(?
【一個補檔,如有OOC請聯繫】
接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871/】
“早安von!虽然昨天因为突发事件停了一天,但今天起教学秩序恢复正常了VON!”
所謂喪禮這回事,最少要三天左右,再少就要被人說不近人情——只是對於這所異常的學校來說,似乎並不存在那樣的道理。
由紀子將自己的辮子扎好,別上髪卡,將自己調整到了最佳模式,隨後推開衛生間的門。
上次參加葬禮,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大概是小學的時候吧。
她還能記得自己隨著送葬的隊伍克制著腳步,不讓自己太快,也不讓自己完全被拋到最後去,要做這種事情,本身對孩子來說就已經耗費了大半的精力。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心情去做出悲傷的表情,僅僅希望事情快點過去而已。
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事,就是特別喜歡綁在自己身上、對送葬有特殊意義的布條。那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不得而知,只是因為數布條的針眼很有趣,所以能夠忍耐冗長又禮節繁重的葬禮。大人們明明有很多的事情要說,卻又都各自閉著嘴,做出一副非常難過的樣子。
為什麼那麼難過呢?那時的自己不得而知,只是覺得那些人的反應很誇張而已。照理來說,上了小學,早已經明白過來死亡是什麼東西了,但由紀子卻對那死者沒有任何的感覺。
死的是奶奶。
在由紀子的印象里,奶奶生前就是一台不停噴出腐臭呼吸的衰弱機器,從她們見面起,她就本能地察覺到奶奶和其他人都不一樣。那時或許不知道那種感覺的源頭,但現在來說的話,或許是排斥對方身上那被死亡環繞的氣質也說不定。
從見到對方的那一面起,孩子就能明白過來離別已經不遠。但奶奶還是拖著行將就木的身體,陪伴自己度過了很長一定時間。
奶奶很寵愛自己,但也會在由紀子不聽話的時候大聲地叱責,因為一些原因,由紀子比同齡的孩子發育都要遲緩,並不怎麼懂得取悅家長。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奶奶雖然慈愛,但是就好像急於求成一樣,不停地找由紀子的錯誤,想讓她快點成長。
“咱們家的由紀子,只要能明白過來,就一定會變成乖孩子的。”那時候,奶奶揉著自己的頭髮那麼說過。
那時候的自己只是覺得奶奶那如同樹皮一般的手留在頭髮上的觸感,非常令人難受而已。
慈愛和期待,或許因為是個孩子,都沒有親身感覺到。甚至在聽到奶奶的死訊時,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要說難過,在經過一天的緩衝之後,倒也不是特別難過,只是隨著時間的發展,逐漸地失去了耐心。對死者的耐心,對自己的耐心,還有對他人的耐心。
面對本該懷念的黑白照片,也僅僅是露出冷漠的表情——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什麼表情。只有在合上棺材,和尚開始念誦經文的那一刻起,她才明白過來。
那個人在名為人生的故事裡,再也不會出現了。
退場了。
終於,死掉了。
意識到這點,淚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一樣,猛地讓人哭了出來。心臟在悵然失去何物的抽痛中緩慢地跳得更猛。在失去了什麼的同時,才真切地明白過來自己是活著的東西。然後,她在哭泣中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看到了父母的臉。
“太誇張了。”
川端由紀子將手停留在兩本書籍上,思考著要將哪一本帶走。
最後,她的手停留在了其中一本上。
“那麼就這本吧。”
雖然和文學少女的身份相去甚遠,但是這種時候回歸本心似乎也不錯。看著能讓人放鬆的東西,心情說不定就會好起來。這麼想著,她將那本書放進了隨身背包裡。然後她從臥室裡走了出去。
意外的,就連平日對魔法十分熱衷的那幾人,看來也情緒不高。不知道是否因為兇殺案產生隔閡的緣故,彼此看對方的眼神都帶著躲閃,之前建立起來的信賴關係,在大廈將傾前不為人知地動搖著。
之後會變成什麼樣?
懷著不安感,由紀子走進傳業之間,未希今天意外的比自己要早些到達教室,兩人互相道了早安之後,就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等待著課堂的開始。四周精神不佳的不在少數,倒是VON仍然維持著那副歡快的樣子,用自己充氣玩具似的雙腳在來回擺動著。
“打起精神來VON!今天要學新魔法了!”黑白相間的貓在講台上催促著,讓學生們快點投入到學習魔法的狀態,“平等院大人決定要調整大家的學習方案了!”
魔法書啪的一聲合上。
從不知何處流瀉來的知識直直灌入腦海,就像是要把頭腦撐破一樣使人暈眩。就那樣,她確實是感覺到有些累了,可是那東西本身卻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虛數。恍惚地理解著新進入腦海的東西的概念,那東西的存在卻更加凸顯了出來。
不,不對,與其說是那種東西,不如說是單純的什麼都沒有。
由紀子抬頭,想知道其他人的反應。她從其他人也在面面相覷這點上猜出來,或許這並不止是自己看到的世界。
沒有任何人提問,在那種困惑中,VON主動回答了。
“新的區域,訣別之間的另一頭已經開放了VON。在那邊有收藏了各種魔法書的圖書館,供大家自學。沒錯!也就是說,現在開放魔法自習課程!蘇日安對凡人諸君來說,在沒有基礎的情況下自行學習魔法會相當吃力,但若能夠跨越這個困難的話就能朝各位的願望確實邁出一大步了VON!”
……
自習魔法嗎?由紀子在自己的記事本裡記錄下來這句話。
所謂的魔法原來是能自習的啊。
但是如果自習的方向和自己的願望很接近,學會了不就直接畢業了嗎?
那為什麼還需要自相殘殺的規則呢,完全搞不懂……
由紀子用圓珠筆敲擊著紙面,希望能得出一個結論。但卻有更多的問題從腦海裡冒了出來。
從平等院玄真那微妙的態度上來看,他實際上也並沒有在極力推崇自相殘殺。處於這樣奇妙的平衡,難道對他的目的有什麼特別的影響嗎?
如果平等院真的是愉悅犯,應該會極力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才是,但是從目前來看,他沒有那麼做。
平等院追求的就只是“平等”而已,借圓原之手殺了真田零鴉也只是為了“平等”而已。
魔法也是同樣,用魔法教會了凡人級的學生夢寐以求的才能的方法是否安全暫且不提,如果是為了那樣的目的,也根本不需要發展成如今校方和學生隊里的局面。
難道說是另有目的……?
真的完全想不透。
不過與其糾結這些,還是在下課的時候問問看吧……目前最糾結的事情。
等到下課鈴響時,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找個安靜的地方離開,而是留在教室裡,尋找著詢問的機會。確認VON身邊沒有人之後,她略有些抱歉的走了過去。
“VON老師,叨擾了,可以問你一點問題嗎?”
貓咪兩個大小不一的眼睛轉了一圈,像在思考著她的意圖似的,隨後他舔了舔手:“當然VON,有什麼問題請儘管說VON。”
“如果要是不停地使用同一個魔法會發生什麼呢?我打算使用一鍵換裝換件衣服,但是,你也知道,我的一鍵換裝已經固定成了繃帶。”
“這個啊——如果要是對一個魔法熟練,說不定可以做到呢。但總的來說,還是得好好地用過、不停練習之後才知道啊VON。”
——這意思就像是,他也在期待學生們使用,然後發掘出新的可能性。
由紀子細品這句話的含義,輕輕點了點頭。
“非常感謝,我回去之後會試試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問題還會再詢問您,可以吧?”
“當然VON!”奇怪的貓跳上講台,就像其他任何一隻普通的貓一樣離開了。
嘛,暫時還是不要去換衣服了,畢竟要是不停地變出繃帶,那也對少女的愛美之心太傷感情。眼下不如好好去看看新開放的地區,說不定會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由紀子想著,背上書包,打算在新校舍裡進行一次探險。
新開放的區域從訣別之間那幾扇之前未能打開的門開始,沒有看到類似建築整體大門的東西,只是從這裡走進去會看到一條狹長的走廊,也沒有光線通明的窗戶,大體而言,看來似乎和之前的格局差不多。只是面對那條走廊,有些無法想象在外部看到建築時的外觀。
正在四處漫步時,卻看到了兩個身影也同樣在走廊上漫步著。
其中一個,像外國人那般金髮碧眼;另外一個則是白得發亮、性別不明的青年。
“啊,是深瀨同學。下午好,也是在調查這裡嗎?這位是幸美同學吧?”
雖然沒有和所有人都說過話,但是每個人的名字還是或多或少從彼此或是VON那裡聽說過,因此由紀子記得班上所有人的名字。
白髮青年點了點頭,似乎是接受了這樣的稱呼。
“恰好我也想看新開放的區域。要同行嗎?”由紀子向兩人提議道。
“當然。”深瀨懇首。
實際上,調查者都是為了一個目標,也沒有太多躊躇的必要,就這樣由紀子被那兩人爽快地答應了。
“對了,之前和深瀨同學約好了要交換情報的事,深瀨同學還記得吧?”
“記得,是有什麼事情嗎?突然提起來?”
“我這邊似乎有新情報,是這樣的,根據VON的活法,魔法似乎在運用熟練之後會有其他的效果,從VON當時的口吻來看,似乎是很期待我們多多嘗試。”
“啊,我這邊也有情報可以作為交換,我詢問過VON外面的世界如何、他們是怎樣告知我們的父母的。得來的回答是,父母似乎被他們告知孩子安然無恙……”
由紀子打開其中一道門。
因四處林立的巨大書架能看出來這裡是圖書館。書架上擺著的,從裝幀和年代上來看,似乎都不是一般的書籍。單單從面相上來看,有種在看輕小說裡頭出現的惡魔圖書館的感覺。門口則放著登記用的名冊。三人登記過各自的名字之後,走了進去。
由紀子拿起其中一本書,快速地翻閱了幾頁。
都是魔法書啊……知道這點的時候,就對這個圖書館失去了興趣。
奇妙的是,即使將書放回書架上,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裡似乎……】
試著將這發現告訴另外兩人的由紀子,卻發現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她將其中一本書拿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也並沒有造成任何聲響。從其他兩人驚愕的表情來看,似乎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沒有聲音,也就是傳播的介質沒有產生震動。
那麼為什麼在這裡還能自由的呼吸呢?
她抬起頭,卻在這時看到了書架的那頭,黑髮、纖細,眼睛游離在世界之外的男孩。
是八木澤同學。
對方的眼神和自己的短暫地相交,然後,兩人立刻躲開了彼此的目光存在。
算了,這種情況下,還是放自己、也放對方一馬吧。由紀子撓了撓頭。
意外的發現了圖書館的架子可以根據讀者的要求擺排,可以說得上和這裡相稱的機關。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特殊的地方。隨後,三人又一起去了陳列館。
大廳的裝潢給人一種博物館的感覺,不過,兩旁的展廳要來得更有趣一些。其中一個是文物館,另一側則是標本館。有趣的是,兩邊都有不少異世界風格濃郁的展品。
之前曾經見過的亡眼姑且不提,也有不少在遊戲作品裡常常能看見的生物,當然,還有一些有趣、又有點可愛的小標本。
“就好像是刻意在向我們展示,有一個魔法世界一樣。”深瀨做出這樣的評價。由紀子苟同。
最後一站則是在展列之間深處,那棟黑乎乎、看起來有點怪的小屋。
要說奇怪的地方,就是一般的暗室多多少少都會被外面的光影響,但是這裡完全不同。大廳明亮的燈光就像是無法傳播過來一樣,完全被阻隔在門外。
由紀子想起來自己曾在一期科學美國人雜誌上看過,所謂在宇宙間觀測到的“暗能量”的文章及其猜想。
但是無論怎麼說,那都是不可能的。人類就是不可能掌握到那樣的事情。這裡的邏輯仍然在按照最常見的世界觀發生著,基本的物理法則還是很相似,但是……
果然還是只有那一個解釋吧。
“真的要進去嗎?”川端由紀子小聲地問道,這個問題並沒有被多加理會,幸美澄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內部,就直接走了進去。深瀨緊跟其後,幾乎可以說是充滿戒備地進了暗室。
幸美同學是個有趣又由著性子來的人。由紀子想。她也走進暗室。
起先什麼都看不見,過了一會兒,才能勉強地看出黑暗中展品柜的輪廓。某種猜想被完全否定,但倒不一定是壞事。
“這裡的東西只要見到光就會壞掉嗎……?”
她聽到幸美那麼問著。
“應該是吧?”
“如果要是把玻璃弄碎,將東西取出來呢?”幸美繼續問,由紀子聽到一下、兩下,慢悠悠地敲擊玻璃的聲響。
“那樣的話VON應該會過來,而且,隨便破壞這裡的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深瀨的聲音——由紀子想起來以前在那兒聽過類似的聲音,是中學時代的班長。
幸美並沒有繼續接下去話,而是按住了什麼。
太暗了,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但是,玻璃被破壞的聲音倒是聽得很真切。
“幸美——!”
白得發亮的青年站在展櫃,將手從破碎的展櫃前抽了出來。
這不是挺有趣的嘛。由紀子想著,看著那人流血的身姿發呆。
字数羞于启齿,反正序章不算分就不写了
在线丢人
e站排版怎么这么难!!对不起室友我响应了三遍我现在就切腹
Chapter 01 即将终结的长夏
莱纳斯·麦克米伦不喜欢夏天。
没有到讨厌的程度。但是,也没有任何惹人喜欢的要素。即使室内有维持温度的魔法,也不能一直宅在家里,很热,汗水把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非常糟糕;蝉鸣也令人静不下心来;白昼变长,而他喜欢需要点灯的时段;能够放假听上去不错,那也只是对大多数人而言。
莱纳斯喜欢待在学校。魔药和变形课学得不错,他很高兴。古代如尼文有点难,那也不成问题,因为觉得有趣。学校的气氛,尽管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怎么说也比家里好太多了。
母亲是在莱纳斯用晚饭时突然返家的。这位西格莉德·麦克米伦女士在魔法部任职,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黑色长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和莱纳斯相似的圆眼在眼尾用眉笔向上一提,活脱脱把她的面相从清丽显小提成了凛然肃杀。虽然和母亲住在一处,平时见面的机会也并没有很多,莱纳斯是有那么点怕她的。
西格莉德走近时他还没有注意到,一边吃晚饭一边翻看这期的《今日变形术》,等到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藏起来了,母亲一把从他手里把杂志夺走,训斥道:“吃饭就要有个吃饭的样子!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这种礼仪!”
莱纳斯吓了一跳,险些把勺子掉进汤里,只好埋下头专心对付他那份煎小牛排和蘑菇汤。西格莉德于餐桌另一头坐下,在魔杖尖燃起一簇火苗,去点细长烟杆中的烟草。些许蓝色的火光映在她脸上。
她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询问了几句莱纳斯在学校里的生活状况,莱纳斯就也用比上课回答问题更拘谨的口吻回复她;继而她开始谈到莱纳斯的成绩,也许是为了显得亲切些,把会让孩子紧张的学业话题放到了第二位,但早就收到猫头鹰送来的成绩单,却直到暑假已经过去大半才过问详情,让莱纳斯更加难受。一顿饭吃得莱纳斯心里七上八下,觉得若是天天如此自己八成要消化不良。他以为母亲已经没什么别的话要说,迅速解决之后准备离席,不想西格莉德又叫住了他。隔了一层烟雾,连她传来的声音都显得不真实起来:“你准备一下,那个人马上要来。”
“那个人”自然是指莱纳斯的父亲了。他茫然地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太多想法——于他来说,父亲只是个一年来探视他几次的人,勉强混了个脸熟,到不了能寄托感情的程度。
他把被母亲扔到一旁的《今日变形术》收回来,用手指抚平书页。看着封面发了会呆,他发现自己仍然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来。
若要解析爱的含义,莱纳斯没有任何发言权。
他的父母并非为了爱情而结合,比起伴侣更像是仇敌。他们像是将两个家族维系在一起的纽带,就算互相看不顺眼,也没有分开。
最初他们曾经住在一处,但很快就因为生活习惯不同引发了小纠纷;紧接着在事务处理的方案问题上出现分歧,开始吵架,继而冷战;在莱纳斯四岁时他们忍无可忍,互相都抽出魔杖指向对方,若不是有人冲上来劝架,只怕就得大打出手了。经过这次,两人正式分居,各过各的——这样也许对大家都好。
据莱纳斯过去从来家里做客的大人那偷听到的,这二人就算是在魔法部碰面了,也绝对不会主动交谈。
这对夫妻之间没有任何爱意可言,而他们应付事情、完成一件工作、一种义务那样生下的孩子就是莱纳斯。理所当然的,谁会对这成果去倾注爱意呢?
Love.多么美丽的单词和发音。诗人用隽永的词句去赞美它,小说家用动人的故事去演绎它,历史学家用朴实的话语去记叙它。这些莱纳斯全都读过,却无法确切的理解。说到底,人们要如何对没有被爱着的他证明爱真的存在,而非虚无缥缈的幻影?
这实在是个无解的课题。
罗纳德·麦克米伦先生来到宅邸时,客厅的钟刚响过七遍。
莱纳斯和母亲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却隔了作为母子而言过于疏远的距离,罗纳德先生则在对面翻看着莱纳斯的成绩单。他的坐姿过于板正,面容和莱纳斯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是刀刻斧凿一般的硬朗线条,莱纳斯唯一继承到的大概只有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抛开其他不谈,这对名义上的夫妻,个性倒是极相似的。同样的自我主义,冷淡,强欲,不近人情,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相处不来。
家养小精灵端了茶来。就像是为了从无所适从的状态摆脱出来,莱纳斯抱着茶杯将目光投向茶水,不敢看自己的父母。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本该如此才对。
他回忆起自己做过的梦,变成小孩子、享受和父母一同玩乐时光的梦。对许多人来说理所当然的经历,为什么他只能在梦中编织想象呢?
他听到他的两位血缘之亲用生硬冷淡的口吻交谈,而其中大部分的内容是围绕着他的。可他们并没有真正关注就坐在这里的莱纳斯本人。他想要大叫,想要逃开,甚至想要抽出魔杖施上几道魔咒,让他们闭嘴或者干脆消失,只要能让他从这种状况中脱离出来。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Chapter 02 一个也不能少
“来,萝拉,到这边来。”
宠物猫萝拉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将头埋进莱纳斯的手心里蹭了蹭,后者挠挠它的耳根,接着把这只颇有分量——上次称体重有13磅——的大号毛团抱到了怀里,用一种哄孩子的口吻道:“要准备回学校了,你可要乖乖的,知道吗?可别再像上学期那样,追着布雷特家的菠菜咬……”
萝拉在他怀里翻过身,细声细气“咪”了一声,丝毫看不出宿舍一霸的凶悍样子来。莱纳斯抱着它简直不想撒手,但一来以他的臂力没法一直托着这么大个宝贝,二来已经快到该出门的时间了,只好依依不舍地把萝拉放进笼子里。随后他对着书桌绕来绕去三个来回,下定决心拉开了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摞信件。数量有五六封,切口整齐漂亮,能看出拆信的人想尽量保证信封的完整性。莱纳斯翻来找去,拿出密封用的牛皮纸袋。
他把信件装进牛皮纸袋,再和课本一道放入手提箱。这样行李就全部整理好了。
他走出房间。正对着的走廊墙壁上挂有画框贴箔的肖像画,画中的妇人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柔声问:“要回学校去了吗,我亲爱的?”
“如您所说,曾外祖母。”莱纳斯发现自己的心情稍稍轻扬了起来,“我正要去叫切克和塔克。”
家养小精灵帮他把行李运到门口。
这路途很短,但莱纳斯的脑内所思所想足够曲折复杂,能让他用半是憧憬、半是忧虑的心情幻想如果母亲来为他送行会如何,到那时他要怎么反应才好,甚至模拟了数个场景、打好开场白的腹稿。
他踏出宅邸的大门。理所当然的,母亲并没有来。
莱纳斯难以自制地,对仍然抱有期待的自己感到厌恶。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莱纳斯的目标明确,踏着一片喧哗之声,直奔车尾而去,成功找到了一个还空着的隔间——比前面几节吵闹的车厢要好一万倍。放好行李后,他换上校服,就赶忙把萝拉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萝拉无视了莱纳斯伸向它的手,抖动一身长毛。它看上去很不开心——但因为大部分时候萝拉都是一脸“人类真愚蠢”的表情,莱纳斯也拿不准它是否在为了被关进笼子里而生气,只好认命拿出猫零食,贿赂这位难搞定的主子。这招还是有效果的,萝拉叼着零食自己爬到莱纳斯的腿上,乖乖地趴下了。虽然以它的体重来说这实在是一种甜蜜的负担,莱纳斯也只好任由它去。
前一个隔间有人趴在窗边和父母道别。他不怎么想听,把车窗严严实实地关上,从行李中翻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对喜欢安静的他来说没有比书本更好的娱乐了。他对书的种类没有太多挑剔,甚至不会觉得《魔法史》枯燥无味,阅读这一行为本身就如同吸取某种养分,致使他的精神成长。亦或者是——也许这样说才更加正确——填补他精神中欠缺的部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才刚刚沉浸到字句中去,就被突然大力推开隔间门的动静打断了思绪,萝拉吓得跳到一旁,弓起脊背尖声叫唤,而始作俑者探进身来,一把抓住莱纳斯,就把他拖出了隔间,还喊着:“可找着你了,我亲爱的室友!”
莱纳斯险些没栽到地上,但下一秒他就被堪堪架住,那人还在用欢快的语调继续说着:“来吧我们大家已经在前面坐下了,我带你过去!”
“等、等一下,索纳塔,我……”莱纳斯当然听出这个声音正是自己的室友之一,他不愿意到前头的车厢去、又委实说不出“让我一个人待着”的扫兴话,正在嚅喏之时,索纳塔一使力就把他转了个个儿,莱纳斯正面迎上了另一位室友劳伦的笑脸:“没事的没事的,行李什么的都不用担心,交给我们就好嘛。”
莱纳斯:“……”
他有些词穷。
他那种学者式清瘦的身板显然不太能做到有效反抗,萝拉还在大叫,带着“你这两脚兽真不争气”的愤愤之意。它已经从隔间里跳出来,张牙舞爪作势要去扑索纳塔的裤腿,为了不让室友开学第一天就报销一条裤子,莱纳斯只得出言制止它。所幸萝拉软硬不吃唯独只听莱纳斯的话(兼之劳伦含笑望了它一眼),到底没有变身成袭人凶兽,在原地炸成了蓬蓬毛团。索纳塔大喊道“那就走咯!”,在车厢里其他人探头出来围观之前,架着莱纳斯往前方去了。
——五分钟后。
惊魂未定的莱纳斯坐在隔间里,怀里还抱着刚刚看完序章的《关于魂灵》,被劳伦和索纳塔夹在中间,活像要被扭送巫师法庭。萝拉趴在他脚边,用不快的视线紧盯着索纳塔。
“……”坐在对面的布雷特忍不住开口,“你们这阵仗,活像是去把他绑架回来的啊。”
说得正是啊。莱纳斯用眼神附议。他此刻觉得布雷特仿佛宿舍最后的良心。
索纳塔揽着莱纳斯的肩膀笑起来,“愉快的返校旅途中怎么能少一个人呢?……说到这个,学长还没来吗?”
“我想应该快了。”劳伦确认了一下时间。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没过多久,隔间的推门被人打开了。寝室中唯一的七年级生,黎·温尔顿,站在门口环视整个隔间,脸上展露出年长者式的笑容,似乎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此,寝室的五位成员就到齐了。
○对不起黎学长只露了个脸但我还是响应一下!
○第一章还得再晚点对不起!!
○又短又写得不好对不起!!!
○切克和塔克是家养小精灵的名字,两个都是时钟声音的拟声词,不重要之后也不会出现了不过我还是在这提一下。
BGM:http://music.163.com/song?id=589999&userid;=2633768
那个,呃,没错我是来,推荐歌曲的……滑铲在其次(...)
非常感谢秦艽荔枝人愿意借出角色!虽然我写的不好,但是秦艽这个角色真的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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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沉眠之中皆有无数快乐,这就是藏匿于她体内的巨大幻想世界,就像她在苏醒之时已采来火种——每个与她打过照面的人均活跃于她梦中。混沌之中,她是一棵根植于地心的巨树,就和所有无法移动的植物一般,依靠本能向着一团黑暗伸出枝干感受着——气息、语调、绵长的呼吸、欢愉的人事、垂暮的叹息、脚步声、豺狼虎豹嘶吼、拥抱、下拉的哭脸、懊恼、琵琶声绕梁、垂首、惊叫、噤声。万人神态各异,行事有方。而这万华镜——万花筒——催生一切所需。五个人照过这面镜子,十个人崇敬神明,三百零五个人虔诚许愿、两千四百二十八人躺进墓地。她歌唱每个幻影的故事,以不同的韵律和语言,她高声唱道:一场生生不息之运动,投射生命,反照未来——
地心炙热,大地龟裂,巨石滚落,幻影跌入深渊。虚空之上有光,钟声敲响!
轮回始于造化,秋分之时,混沌塌陷。
涸辙之鲋
有人说:他们如秋叶纷纷落下,狂乱地混沌吼叫着。
每一个春分秋分的来临,大抵都算得上一场属于灵器的庆典。这种从来算不上主动的苏醒之于他们,却宛如新生。灵器们获得人形,四处游荡,人类却目不能见,擦肩之时隐约觉得有风过耳,踪迹难觅。
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堵巨大的无界限的墙壁,而徒然堂的存在,便是在墙上凿出了小孔,透光透气,让被这堵墙阻隔的人和器物能透过小孔望向对方,从此使他们的生活产生一点联系。缘是不可说的东西,因此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他们,而且一定是他们,有了缔结契约的机会。
要说的话,这倒并非只依靠虚无缥缈的缘分——器物要如何知道与哪个人有缘?等他朝我这边投来审视的视线?等他了解我有何种足以令人垂涎的力量?等待自己熬过考验般的试用期?
显然这些都不指向答案。
有时必须得创造,否则便永远困在原地,永没有自由可言。
加贺见深知这一点,她最近一次苏醒离上次沉眠,已有一百一十年光景了。一百一十年,足够她趟过千万条河流,翻越最高的山川,映照无数人的面孔,依照本能模仿数不清的言语与举止。但在这一百一十年里,加贺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无休无止的陷入混沌。
她再次睁开眼,朦脓之中感到四周一片喧闹,而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能利用余光瞟到身旁落着的一只鸟儿,通体漆黑,羽毛泛着紫蓝色的金属光泽。这类鸟雀,当她还在旅途之中曾在枝头瞥见过。
“真是大梦初醒啊……”
那是徒然堂的老店员秦艽的声音。她默默听着,这是醒来后意识的第一次回笼,她扯着嘴角笑了一笑,能够醒来理应是感到快乐的。
秦艽已不再和一百多年前一样化作少年模样,似乎也证明了时光流转的毫不留情,器物无法回到过去,生活无法保证,谁也无法胜过时间。近乎是一段奇妙旅程了,丧失意志达到上百年——秦艽笑道,倒是不错的一笔谈资。
加贺见开始重新适应人形,学习说话,却偶尔能感到意识飘忽在很远的地方,并不在脑内。她时常感到有声音在呼喊她,可一转头,玉山幻境在眼中仿佛放大了无数倍,她本能地退后,感觉自己在其中不过是一粒沙子。
那声音来自深渊,正在召唤自己。
如果无法从熟睡中醒来?加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这便是枝干。永恒的枝干。只要本体尚存,就永远扎根于黑暗。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曾躲避太阳——反射光会暴露她的存在。
可当这道光不再停留在她身上,那么意识便消亡,存在便是无稽之谈。
距离造化之日不过几天后,秦艽得知,加贺见已结了缘。秦艽想,这倒是更像被鸟笼囚禁的反应——一有机会便挣脱,绝不手软,缘便是她的创造。正如他们在八月十五的前夜望着人类世界敞亮高悬的红灯,那里是何等热闹,男人携了花酒一壶便可穿街走巷,顽童囫囵吞枣,偷食月饼,行文对诗的文人子弟划拳喝酒。加贺目光所及,皆是如繁星般夺目的灯火。而人间一切神奇与快乐,都和这轮月亮有关。
秦艽偏过头来看她。
“按理,明日虎丘山将有一场中秋曲会。”
无意识中,他似乎也暗自等待起某些事情的发生,等待一场狩猎亦或是缘起缘灭。
只有加贺自己知道,意外总是一个接一个。而终日待在徒然堂里,她越发觉得交易的轻易和绝望的满溢。长达百年栖身于庇护之所,因为能力低微、本体脆弱而无法离开徒然堂,又如何了解纷至沓来的人类结缘的目的?
他们如此复杂。当她映照出人类的过往,映照出火光,映照出肉体的焦烂和生者狰狞的威胁与哭叫,映照出黑暗中趟过的河流和孤单的影子,映照出恐怖的执念,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早已从镜面中的一点起,出现蜘蛛网似的裂纹,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扩大着——结缘就意味着执念的角力,不管是器物还是人类,始终各自为战。
结缘双方各自怀有的愿望是无私的吗?支撑双方持续不断向生活发出抗议的念能在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之中得到统一吗?肉体的获得会是宿命得以反映的途径之一?墙两边的人和器物拥有的视角是绝对一致的吗?定义存在的理由是目之所见?这就是灵器从混沌中挣扎出来化为人形的意义所在吗?
那么当对方是个盲人呢?
“正好,这便是我想要缔结的缘。”
化为人形没有意义,被聆听的愿望丧失价值,成为移动的理由。
移动不是我的理由。
有人踏过黑暗中的花与水,留下朝向圣地进发的果决背影。她在世界的边缘、静止的中心、墙的这头亲眼所见,因而马上挺直了背,朝向人声鼎沸的曲会中心哼唱一支唱过了一百一十年的歌:
一场生生不息之运动,投射生命,反照未来——
在大陆东边的森林的深处,曾经居住过一位心灵手巧的匠人。传闻他擅长打造和加工各式武器,只要提供相应的[原料],就能够满足主顾任何看似异想天开的要求。
他是曾经冠以王族姓氏、在王庭享受荣光、如今却因为不可饶恕之罪而被放逐至远方的不思悔过者,他的名字叫做赛特·萨尔瓦多(Seth El Salvador)。
这位匠人过着隐居避世的生活,本该作为一簇浪花被卷入命理的海洋中:以伟大的精灵女王的意外去世为起点,精灵各部族间进行的内战被正式拉开了序幕。
被他爱着和爱着他的亲人、朋友尽数如梦似幻的死在战争中,而他则因为被放逐至国家边境从而阴差阳错远离了风暴中心。当匠人知道这一切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法被挽回的地步。
终于有一日,暗杀女王、发动战争,用残忍手段统一整个国家的野心家前来拜访他,希望能招安这位能力出众的前朝旧臣,或是将王族的血脉赶尽杀绝。
工匠说:[但凡一个有正义之心的生物,都不会对将他亲族尽数手刃的仇敌友善,先生。]
新王说:[曾经你们为了排除异己,杀戮我族之人时,也不见得对我们友善。这不过是悲剧的天平再一次倾向你们而已。]
工匠说:[那么这仇恨的循环就由我来结束。伊诺尔啊,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在那之后我也会离开,让所有杀戮和毁灭彻底结束。]
另外的情报:
在东边森林的精灵王国,曾经有过这样一位王子。
他拥有出色的元素魔法天赋,又出身于王族,生来就受尽万千宠爱和期盼。
王子天性自恃清高又多疑,比谁都要倔强,比谁都要傲慢,不容许有任何反抗他的存在。
有一日,从世界中心神殿远道而来的使者告诉王子,栖息在森林里的意识是灾祸的代名词,它将会给整个王国、乃至整个世界带来不幸。
[你这家伙,是在说我妹妹的另一半是不祥之物吗!]
盛怒之下的王子用五指挖出冒犯者的眼珠,并驱使自己所能驱使的耀眼的橙黄色的火焰把对方活生生烧成灰烬。
他的残暴行为受到诟病,但王子仍然不以为意,即使被森林之神维达尔问责,他也只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虫豸。」
于是维达尔决意要将他放逐,直至他诚心悔过为止。
王子大笑。
他再也没有回到他的国家,也再未踏入故乡一步。
……
Ch1
字数4580 轻微不准确。
唱的歌是 Met Before 故意对小舅唱的
爱生活爱小舅!惯例段子结尾!!!
另外拿康纳镇了镇场子()
增加了471字数,修改了一些小细节
国王十字火车站
“那我们就送到这里啦,丹,照顾好弟弟,”维奥拉·鲁法洛带着些依依不舍给丹和梅尔文正了正衣襟,她反复瞧着已经比她高出不少的男孩们,内心里稍稍有些难受。
他们只是要去霍格沃茨而已,你却表现的像是要放生养了许久的小动物一样。维奥拉轻轻地在心里抱怨自己,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有一些难受。为人父母的感觉经历了15年似乎还是不习惯……她总会想念起下班回家之后,啪嗒啪嗒着小脚丫子向自己跑来的软乎乎的带着奶香味的双胞胎。
“梅尔文,你也要照顾好哥哥,别老做那些傻里傻气的事情了。”
“我知道啦!我们两个会互相照顾的。”
他们一个左一个右,不轻不重地在自己父母的脸颊上压下一个告别吻。
安格斯仍像往年一样弯下了腰,不过,弧度比起以往倒是小了不少。他笑嘻嘻地揉乱孩子们的头发,低声说,“好好加油,伙计们。我会给你们寄新唱片的!”
他响亮地回亲了他和维奥拉的小巫师们。维奥拉之后又给了他们一个拥抱,她仍然还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快能接受吵闹了许久的孩子们即将离开一段时间,但身为一个习惯了别离的成年人,她还是提了提嘴角挤出了勉强的微笑。
“那就这样啦!有事没事都要猫头鹰噢。”
鲁法洛兄弟与父母挥手告别,但走几步之后,丹往回一看,瞧见安格斯搂住眼眶发红的维奥拉的肩膀,低声安慰。他捏了捏梅尔文的掌心,示意他望去。弟弟看到之后马上扭过头来咧开嘴角扬了扬眉毛,丹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丹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嘴唇上,深吸一口气——他吹了一个清脆而尖利的口哨。身侧的梅尔文踮着脚挥起了左臂,他们成功地吸引了父母的注意,当然,也包括了周遭的行人。
然后丹和梅尔文笑嘻嘻地用空闲的手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丹顺便附赠了性感而又风骚的Wink。
“——”那是,维奥拉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被炽热温度烧断的声音,她丈夫那爽朗的笑声以及附件陌生人的调侃无疑是火上浇油,她紧抿双唇,快速地眨着眼睛,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快给我滚上车!”
丹吐了吐舌头,拉着低笑的梅尔文快速地冲进了检票口,当然,消失在了父母的视线里。
“嗨,好久不见——”
丹听到梅尔文看着熟悉的红色蒸汽火车,旁若无人地打起了招呼。
是美好的一天。他这样想。
霍格沃茨特快
“哥,我先去找康纳他们玩!你先帮我拿着行李!等些结束了我再来找你!”
“……?”
怎么不带上我?
丹·突然被抛弃·鲁法洛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但他还没来得及把问题问出口,弟弟就窜得没影了。于是可怜的168男孩只能认命地提着他和178男孩的行李,一个逐一个地寻找着还愿意让人落座的车厢。
但他实在是不太走运。今天来的有些晚,大多数车厢都已经满座,少部分的没满人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为别人亲昵而又热烈的氛围添上一丝尴尬。
丹站住了。
现在他所在之处算是列车上比较边角的地方了,走过来时来自少年少女,列车售货员的嘈杂声音已然远去,飘进耳朵的是车轮运转时的交响。丹敲了敲门框,从他的视角只能瞧见无人倚靠的一侧。不过这里被施了徒有提醒作用的干扰咒。
丹本不该去打扰,但往前往后也都是无座的模样,也只好碰碰他那着实不算太好的运气,寄希望于这位不希望受人打扰的小巫师,希望他发发善心,收留收留他这位可怜的独身男子了。
“您好,打扰了,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十分无礼,但这附近似乎都没有空位了,可以恳请您准许我与您共乘吗?”
“请。”
干扰咒消失了。
丹小心翼翼地踏进了车厢,不速之客的到来当然会惹人不悦。他总归是要小心一些,避免一些本不必要发生的不愉快。整顿好行李之后他才有空向自己的“恩人”望去——
阿噢。
是个看起来很凶的小奶包。
这是丹对面前斯莱特林的第一印象。他试图压抑自己好奇的视线,但总是沉不住气望回这个让他感觉很有趣的小斯莱特林。抿直了的唇线,绷紧的下巴,微眯的红眼,小奶包的五官散发出了浓烈的不悦气息,但丹还是试图用自己的好奇视线戳刺斯莱特林的防御泡泡。
他脸上的白纱布与卷曲黑亮的头发真是出奇地反差,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了。
“请不要再用你的好奇试探我,鲁法洛。”
“你在上几年级?”
“……”
“啊,你知道我!”丹眨了眨眼睛,眯起眼笑了,“非常抱歉我适才粗鲁的问话,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搭话了……我真的很想认识你。”
丹真挚而又无辜的眼神让面前的斯莱特林有些不适应,他皱皱眉,向后挪了一下,包裹着昂贵麝皮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拇指不断上下替换着,似乎是在思索着该如何回应来自赫奇帕奇的热诚。
估计这位小兄弟会礼貌而又粗鲁地让我闭上我的臭嘴吧。
丹望着对方思索的模样,内心已经开始失落了。
“巴泽尔·柴佩西。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柴佩西先生,或者柴佩西。我不太想被人叫的太过亲昵。”
“小巴!”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的舌头拔出来,鲁法洛,与你交流真是对我理智的挑战。”
丹被瞪了一眼,然后他嘿嘿一笑。刚进来时不断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注意举止端庄做獾的丹已然被扔下火车,现在的这个丹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地去挑战小斯莱特林的底线。这似乎有些轻佻,但自开始交谈之后,他就克制不住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入禁区的步伐。
丹·鲁法洛真的很粗鲁。
巴泽尔用指节敲击着自己的手杖,眉毛几乎拧的要立起来了。他实在是想不通对面这个人的母亲好歹是芬温尔家的继承人,怎么会如此无礼?虽说他们似乎长期与那个麻瓜男性住在麻瓜世界里……噢,他几乎就要嗤之以鼻了。
但……听闻那位麻瓜非常受芬温尔家族的待见,应该也是个礼仪周到的男人才对。怎么会?鲁法洛怎么敢随随便便就给他取了个外号还梅林的叫的如此顺口?
巴泽尔内心的黑雾几乎要喷薄而出,抬头却见到鲁法洛撑着下巴,脸上是一个大大的微笑,“给你个扳倒我的机会,给我起个外号吧。”
“我才不会做出如此放肆的举动——”
“小——”
“丹。”
“嘿嘿。”
巴泽尔看着对面的赫奇帕奇男子一脸计划通,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耍了。于是他选择不再理睬对面的高年级,继续阅读自己腿上的那本大部头。那是一本关于黑魔法的书,不消说,远远看去就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息,他试图用这个来打消鲁法洛试探的念头。
但显然不奏效。
巴泽尔用眼角偷偷看向车窗的倒影,丹·鲁法洛只是将视线稍微停留多了两秒,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便没有打算再打扰他了。
他看见鲁法洛拿出了一条长长的白线,上面有着形状奇怪的东西。毫无疑问那是麻瓜制品,巴泽尔皱了皱眉,见到鲁法洛将那两个东西塞进了耳朵里。
……??这是在干嘛?
他有些震惊地抬起了头,直视着鲁法洛。
赫奇帕奇似乎非常享受使用着那个奇怪的“东西”,他的手指无声,却又富有节奏地敲击着皮质座椅。巴泽尔听到了微小的声音从那个小小的类似一个逗点的方位传来。
“鲁法洛,你在做什么?”
“嗯……?我在听歌呢。”丹反应了一下,蜜糖色的眼睛忽闪忽闪,“这是‘耳机’,我可以用它听到播放器里的声音,而且也不会打扰到你。”
“……”
巴泽尔凝视着他。
“额……想要试试吗?”
“不了,谢谢。”
“那小巴想试试巧克力蛙呢——我有怀特校长的噢?不过看起来你比较喜欢鲜血口味的棒棒糖。”
“不了,谢谢,另外,请不要暗示我任何事情。”
“那你想听我唱歌吗?!我可以把我在听的歌唱给你听噢。”
“……”
他还在搜索着关于鲜血棒棒糖中鲁法洛的暗指……是在嘲笑他的家族,或根本就是基于他在看黑魔法书这件事的调侃?从对方傻里傻气的表现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巴泽尔却不能前一个可能性中暗藏的信息——丹·鲁法洛是否讨厌巴泽尔?
“Did I just catch your eyes,”鲁法洛没有理再度陷入自己世界的小小蛇,自顾自地对准对方的眼睛唱了起来,“Like familiar fish in the water——”
“It could be anywhere that we’ve passed each other by……”
他好像阻止不了这个鲁法洛了。
那似乎是一首,关于初见的歌。歌词有些过于直白了,几乎像是一见钟情……噢,可饶了他吧。忽略那小小的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歌词吧。
巴泽尔轻轻地把书合上,侧耳听起了鲁法洛的轻唱。赫奇帕奇显然精于此道,巴泽尔的耳朵在听了一段后就被那歌声俘获,他发现赫奇帕奇唱歌的样子无疑也是好看的,半合的眼睛透露出了专注与兴奋,远看去像是闪烁着的晚星,但比起他的兄弟来他的双眼稍微多了一点无辜与秀气。
噢,梅尔文。巴泽尔有些出神,那个与丹相较热闹不减反增的鲁法洛,丹的男性阳刚气似乎大半都长在弟弟身上了,不管是身高抑或是容貌。
他用指尖点了点自己面上的纱布。这样一场有些荒唐而又怪奇的相遇,他并不感到反感。但无可否认的是,鲁法洛的礼仪也给斯莱特林留下了十足深刻的印象。但他无法明说自己讨厌丹·鲁法洛,不过在原本轻微的好奇上,多了些了解,也多了些不易察觉的亲近感。
那也不算是了解,唱了一首歌讲了几句话算是什么了解呢?也许只是给这位人际丰富的五年级留下了不起眼的印象而已。想到这里,巴泽尔有些不悦。
柴佩西当然不会留下平凡无奇的痕迹,但在神经出了名大条的鲁法洛兄弟这里,他可说不准。他不喜欢被轻视,但更无法忍受被当作与常人一般。他是独一无二地,不凡的柴佩西。是孤品,亦是无价的珍宝。
他的眼底点缀了些阴翳,一些负面情绪从背后慢慢地渗透,巴泽尔能听到那个黑影的低声嘲弄,他感受到被阴暗触碰,他低头似乎望见了阴影逐渐包裹住他幼小的躯体。
“唉——这么难听嘛?你发呆发了好久了哦。”
巴泽尔眨了下眼。
忽然被拉回神智的感觉,可真是奇怪。
“不,正相反,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不要问,不然我把你的嘴唇切成片。”
“哇哦,小小巴真的好凶耶。”对方并不在意他的威胁,但也无意追根刨底,这让巴泽尔悄悄松了口气。他的视线聚焦在丹的菱形耳环上,望着耳环的反光,他又有些出神了。
“巫师与麻瓜身份时不时转换是什么感觉?”
“很快乐,也很不快乐。”他满意于对方跟上了他跳跃性的问号,但转瞬又被回答吸引了注意,巴泽尔沉下有些僵硬的身子,他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我在阴影处行走,有时是光,有时是影,双倍的快乐,但也有着双倍的问题。有时我无法回答一些问题,有时我因为无法跟上他们而被取笑,我两边的生活都不算太精通,有时候角色转换不过来也不太好受,”
“但我的世界仍然是多彩的,麻瓜的生活虽然不太便利但充满了快乐,我觉得做麻瓜真的很开心——当然,做巫师也是很开心的感受!不过小巴你大概不会适应做麻瓜的。”
“为什么?”
下意识地,巴泽尔不服气地开口。
“我真的没法想象你穿泳裤的样子唉。”
“泳裤?”
“没事,我瞎扯得,别在意,哈哈。”
丹在他面前偷笑了起来。
他感到有些受冒犯,但没有理会,那是赫奇帕奇温柔而又无心的刺。他似乎已经有些习惯了五年级赫奇帕奇的相处方式……而他在这种方式之下有些不受控制。他暗暗心惊刚才对’不适合做麻瓜’的反问,若是被父母听到……他握了握拳。不,那样的反问,本身就是对自己身份的轻视。
“真想把你介绍给梅尔文认识,”丹望着窗外愈来愈慢的景色,露出了一个明亮的微笑,那样的微笑似乎将整个车厢的亮度都调高了一些“很高兴认识你,柴佩西先生。我今天有些得意忘形了,请原谅我的无礼吧。
“无论你要拔掉我的舌头还是砍掉我的手指,都随时欢迎你再来找我玩噢?猫头鹰我最好,我猜你最好不要被人看见跟我这样的混血交流?另外另外,叫我丹就可以了。”
丹站起身来,用双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又轻轻点了点在他开始说话之后正襟危坐的巴泽尔的手背。
“一个肤浅的吻手礼送给小小的你!那么霍格沃茨见啦,我要去找弟弟了!”
巴泽尔沉默地看着高年级的身影消失在了车厢处。他低头望着被对方手指轻轻摁过的手背,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一些红霞,即使被舒适的皮质包裹着看不清颜色,他仍然感觉手套下的皮肤烫的发红。
“作为芬温尔的继承人,你到底跟母亲学了什么啊……我可不是什么已婚女性。”
“也很高兴认识你……”
“丹。”
霍格沃茨
在马车附近丹终于找到了梅尔文……确切地说,是梅尔文找到了他。当丹还在探头探脑的时候,梅尔文就从远处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抓到了一个哥哥!!”
“你这个臭小子,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玩,哈?”
丹抬手挠了挠梅尔文的下巴,结果对方直接把下巴搁到他头顶上了。熟悉的气息让丹安心了下来,他还是有点不高兴地扯了扯梅尔文的脸蛋。被突然抛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是,男人之间的秘密!”康纳抱着他的百宝书靠了过来,很认真地说。
“嗯嗯,哥哥没腿毛所以被剔出去了!”
“哈??”他一手扯下梅尔文的领带一手给了康纳一个爆栗,然后对着被拉到脸侧的梅尔文凶狠地说,“给你一秒钟解释。”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错了D——呼吸呼吸不能了——”
“丹学长……我明明也没说啥为啥要打我啦。”康纳小声比比。
“康纳你也是不带大哥玩的罪魁祸首,大哥很生气。”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学弟,满意地看到了对方捂住了嘴巴开始努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我认识了一个小可爱,真想介绍给你们认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男生!!!你们冷静一点!”
“冷静不下来!!”
要把这两个人推下黑湖。
它的生母,一位目盲的女神,为了医治自己的双眼,依照先知的指示用乱葬岗的泥土捏作杯状,作为自己炼化眼珠的容器。
百年过后,坟土里寄宿的怨气和女神的眼珠逐渐融合,竟然诞生了一个全新的意识体。
仁慈的女神祝福这意外之喜,在她心目中新的生命比自己的眼睛要高贵得多。她许以这个奇迹光明和幸福。
明明是污秽的造物,却因为被祝福竟然能够拥有几乎迫近神明的力量。诸神嫉妒它,将它定罪并放逐下界,并诅咒它将在大地上逐渐腐烂。它的生母使它陷入沉睡,并安慰说当它再度醒来之时,重生之日就会到来。
时过境迁,荒芜的土地变得满布植被,生灵开始在陆地上繁衍生息。它被喧闹所吵醒,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将自己包裹的茂密森林。
诸神恐惧它的苏醒,于是给予陆地上的生灵启示:栖息在森林里的意识是灾祸的代名词。
与此同时,因为某些奇妙的因缘,它和当时的森林精灵公主,未来一统东部的光精灵女王情投意合,但对方很快就被卷入精灵族的权力斗争,作为牺牲品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随后,精灵族很快走向没落。
以精灵族的没落为由,听取和执行神明启示的组织[世界神殿]开始了对它进行的长达百年的讨伐,并设法得到了它的本体:用土石做成的泥杯子。
他们借助神明的力量把杯子打碎,将碎片研磨成粉末,它就像伤及自身一样痛苦。当它与那位精灵公主与它阴阳相隔时,它也没有产生出别的什么情绪,但如今它却在这番受难中萌生了恨意。
[也应该让他们尝尝痛苦的滋味。]
如此强烈的心愿得到了回应,它使用从生母处得到的力量,吞食并消化所有生物个体和意识,得到对方的能力、外形和记忆,但这个过程是持续进行且不可控的。
它的力量持续膨胀,与此同时,它所拥有的记忆也仿佛十分无关紧要一般变得错乱了。因为它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遵循冲动的召唤在那里创造新的关于杀戮的记忆,让已经变得浑浊的记忆更加不可被分辨。
最终,它的外表呈现出一个怪异扭曲的怪物形态,彻底堕落成了魔物。它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一切,只剩下吞食所见到的生物的本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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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08字
建築模型和厚重書籍擺排得井然有序,五金工具和鋼鐵元件堆疊成的小山雜亂無章。
希波克拉底躺在兩者之間,等待屋頂虛造的陽光爬上身體。布穀鳥從枚紅色的壁鐘裡跳出來,在骯髒又陳舊地板上盡情嘔出新的一天,那機械小鳥的嘴巴快速地一張一合,好像是在說早晨,早晨,早晨又來了。她幾乎是有點憤恨地爬起來,她多希望一天能有二十四個小時處在下午,當然,還要有與之對應的自由時間。
“有求必應屋,我要水、浴盆、毛巾、洗衣機和烘乾機……還有……”她頓了頓,在咖啡和紅茶間猶豫了起來,“我想喝紅茶。”她最後決定到。她那隱形的管家即刻為她準備好了她所要求的,還有一條通向霍格沃茨地下廚房的路,不過,當她拿到放在櫥櫃上的紅茶并回來之後,通道馬上就關上了。
她退去長袍,讓衣物自己跌進洗衣機裡轉動,隨後一腳踩進多出來的浴盆,在飄散出柔和氤氳的熱水裡躺了下去。洗髮露,她想著,然後那些東西也隨著她的想法而出現,她倒出來一點洗髮水,用指尖輕輕摩挲頭皮,接著倒在那個對她來說有點太大的長方體中。
人造太陽在頭頂照射出晶瑩的光。
浴缸催生出思考的氛圍,她在那精神的母胎羊水中緩緩地吐出氣泡,撫摸著掛在脖子上的項鏈。
那場分院時舉辦的黑魔法儀式並沒有成功,她早就預想過那或許是因為來參加社團的人或多或少抱著兒戲的心情。多數的學生都沒有足夠的恨意和覺悟能驅動黑暗,當然,還有恐懼,以及對黑暗的敬畏。
這不怪他們,因為他們畢竟生長在那麼溫暖的地方。她幾乎是有點嫉妒地想到,但卻很快遏制了那個念頭。還有什麼——對了,就是材料的問題。她想起來那時用的是布萊茲的血液——狼人的血,或許指的並不是他們還是人類模樣時的。
她將肺部的空氣榨乾後重新衝出水面,把皮膚搓得通紅。獨身一人讓她覺得很自在。或許她還有機會在別的地方舉行這個儀式。接著她又想起來她的母親——希波克拉底曾經在老照片上看過她的樣子,別人說她和她媽媽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那在青年突然變成智障的父親,或許也因為這個原因,叫她索菲亞。那是她母親的名字。
她曾聽梅爾叔父說過,她母親是個精明、圓滑的女人,在那個美麗又聰明的女人的錦囊裡永遠有個備用計劃。光是這點,她母親就要比她好得太多。她不清楚母親的舊姓,在她對母親短暫的記憶裡,母親也未曾有過機會提起;而她父親的姓氏聽起來是麻瓜的——可他早就已經是個智障了,嘴裡還盡說一些胡話。
她站起身,抖了抖握在手裡的魔杖,讓毛巾飛了過來。
她知道母親曾經舉行過同樣的儀式,她看過母親的記錄,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最後應當是成功了……也在那場儀式裡死了。
不管怎麼說,或許儀式的事情過段時間再處理會比較好。
畢竟希波克拉底還不急著像她母親那樣去死,再說,重複別人做過的實驗不符合她的個性。她母親在她夢裡的模樣已經夠恐怖了,沒必要重蹈覆轍。
她用那條柔軟的毛巾裹住自己,并打開洗衣機的門,大量煙霧從那台隆隆作響的魔法洗衣機裡飄了出來。人造太陽發白的光線被縹緲的雲霧遮住了一角,在這個大倉庫裡形成一道陰影的分水嶺,她抬起手,無謂地試圖抓住那道光。
可那光也是假的。
她索然無味地低下頭去,換上衣服,將那條項鏈塞到口袋裡,從有求必應室裡走了出去。
就這樣從希波克拉底變回了斯蒂芬妮。
斯蒂芬妮·盧瑟福抱著厚重的課本穿過四層的走廊時,多數學生已經進了教室。她在心裡默默向梅林祈禱,由衷地希望布萊茲沒發現自己又沒去拉文克勞的長桌吃早餐。啊,梅林,就讓他好好沉浸在火腿奄列裡頭吧。
她這麼想著,推開魔藥教室厚重的門,當她望向裡面時,她看到學生們齊刷刷地看向她,就像在看一起令人驚訝的可笑事故。
“你遲到了,盧瑟福小姐。拉文克勞扣五分。”
斯蒂芬妮沒有力氣去回答魔藥學教授,她搖晃著走向教室的角落。真可惜,她平時總是一個人坐在那裡的,現在卻要有個同院的同桌了——她坐下。一抬頭,卻看到那個同為拉文克勞的男生一臉嫌惡的神情。
這也在情理之中。她想,畢竟拉文克勞們很少給自己的學院減分。萬幸的是,這節魔藥課在坩堝旋轉的液體中度過得很快,等到學生們收拾好各自的書包時,她早已從教室裡出來了。她穿過狹長的走道,想從儲物櫃裡拿出來自己的筆記本,卻被幾個女生推到了櫃子一旁。
斯蒂芬妮等待著她們離開,隨後發現這群女孩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打算,不妨說她們是刻意站在那裡的。她看到其中一個斯萊特林的女生瞥了她一眼,就像在看什麼沒完全扔到垃圾筐裡去的臟東西。好吧,斯蒂芬妮心想,我今天明明洗了澡的。她推開其中一個,小聲地說著“讓一讓,讓一讓。”在她碰到那個看了斯萊特林女生那刻,這群女孩就作獸奔鳥散狀離開了,就像被什麼不得了的厄運纏上一樣。
算了,也不賴。她打開儲物櫃,接著,幾個香蕉皮、骯髒的糖紙、還有泛著棕紅色泡沫的粘稠液體以排山倒海之勢從儲物櫃里湧了出來。她揮揮魔杖,把那些東西清理乾淨,再從穢物中救出她的筆記本。
“她自己也有錯。”她聽到兩個赫奇帕奇小聲地在一旁對話,他們緊張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以為那樣她就聽不到。
“因為一開始大家都希望能和那個拉文克勞交朋友,畢竟她看起來很聰明。可她太傲慢了,在怪人雲集的拉文克勞里也……”其中一個說得更小聲了些。大概是察覺到她在聽他們說話,他們很快就改變了話題。她裝作沒聽到,快步走去下節課的教室,心裡卻已經在期盼下課後布萊茲去有求必應屋找他了。
萬幸,在圖紙和筆記的陪伴下,剩下的時間沒有那麼難熬。她下了課,便馬上衝到有求必應屋去,像往常那樣開始沉溺起魔咒和製作。那些金屬鐵板上掛上她先前編寫好的符咒,再需幾步就能完全運作。她在那些金屬元件和螺絲中尋覓著最合適的那款,隨後揮動魔杖讓他們自行組裝成信箱的樣子。而那個舊版本的‘信箱’被她好好地用塑料布蓋起來了,現在正和無數被視作垃圾的寶物沉睡在一起。
她做得很投入,以至於在聽到身後的聲音時嚇了一跳。
布萊茲——不是布萊茲,而是維蘭塔·柯羅拉斯。希波克拉底看清來者,不免為自己的期待有些生氣,但這大概不能怪罪到這位稀客的頭上去。
“你在做什麼?野兔小姐?”維蘭塔問。好吧,希波克拉底得承認,她只是太想見布萊茲而已。維蘭塔其實是個容易聊天的夥伴,他舉止得體,也不喜歡同別人說三道四,她理應高興才對。她用眼神示意對方去看她正在做的東西,這樣就能方便維蘭塔理解了。
“我在製作新版本的郵箱。”她給他看那些被符咒覆蓋的金屬構造,從外觀上看,這郵箱已經初具大型,而顏色各異的符咒將成為郵箱的內部,“老的那個不夠好,畢竟在我二年級時就存在了,雖然我試著把之前那個改進,但那終究是別人的東西。”
“這是你的新主意嗎?”維蘭塔饒有興趣地在這個還未成形的機械嬰兒旁行走,似乎想看清楚那些符咒,他瞇瞇眼,隨後笑了起來,“變形咒、魔咒、符咒,這可真是些大工程。”
希波克拉底聳了聳肩,她拍拍其中一片金屬,回答了維蘭塔的問題:“不算是,我在第一次使用時就已經感覺到了郵箱需要改進,只是那時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做。諾,我已經盡力縮減了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在保障基本功能的同時,符咒和變形咒控制在了二十道以內。”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是十五道以內。”
“真不錯,比老郵箱要更節儉些。”維蘭塔蹲下來,審視起那個還未完全組裝好的信箱,這動作讓希波克拉底頭一次理解到那些喜歡炫耀孩子的母親的心境,“但是這兒,”維蘭塔用他那細長的食指點了點其中一道,“這個可以和第三排那道合並到一塊兒去。”
“我也考慮過,但我把她留在那兒,是因為接下來還有些事情要依靠她來改進。我暫時想不到別的解決方法。”希波克拉底咀嚼著斯萊特林的建議,她有時候覺得維蘭塔或許比她更適合在拉文克勞讀書。
“比如說——什麼呢?”維蘭塔抬起頭。
“那是一個年輕小姐的秘密,不是重點。”她有點不自在地笑了笑,并給維蘭塔看她最得意的部分,那個部分恰好在符咒的反面。如果是不懂行的人,一眼看到那麼多符咒,或許會以為新郵箱裡面的構造更複雜,殊不知最複雜的其實是被光滑的紅漆覆蓋的金屬表面,“你摸摸看,不用戴手套。”
維蘭塔聞言點點頭,他伸出來左手,在那層深紅色漆面上輕輕一觸。隨後他就明白了。
“這是……金色飛賊?”
“是,雖然不完全是。”希波克拉底點點頭,又搖搖頭,好表達那種複雜的處於肯定與否定間的態度。維蘭塔是個好聊天的對象,因為他明白她意思的速度比其他人都要快。
“哦?”維蘭塔挑了挑眉毛,等她繼續說下去。
“嗯……我修改了一些特性,讓她變得不僅可以記憶第一個被觸摸的人,但是她還能記憶最初觸摸的是誰,也就是我。就道理上來說,我對郵箱的行使權限要高於那些後來的人。只可惜……”
“這讓郵箱變得比金色飛賊更容易被愚弄?”
“對,烏鴉先生,為你加一百分。”希波克拉底的心情已經完全好了起來,扣分和儲物櫃的事情已經被她完全拋到腦後,“如你所見,已經到最後組裝部分了,還差一點就能成功。”她再度揮舞起魔杖,螺絲鑽入金屬,發出刺耳的叮叮噹噹聲。維蘭塔聽到聲音絲毫沒有不悅,反倒像觀賞什麼令人賞心悅目的東西一樣看著這個過程。
希波克拉底和維蘭塔是通過有求必應屋的信箱認識的。
確切時間希波克拉底也忘了,只是在大概兩三年前,信箱多了一個名叫烏鴉的用戶。因為對方使用的墨水很獨特,所以希波克拉底對此人印象不淺,加上維蘭塔總能找出她所描繪的東西的核心,兩人聊得很愉快。甚至在之後,她又發現自己和對方實際在別處有些聯繫,這種奇妙的緣分讓他們見了面。
當郵箱完工時,希波克拉底又聽到了有人到達有求必應屋的聲音。她摸索著,從那些零件堆裡找出來那個有點髒了的兔子面具,并戴上它。維蘭塔拿起魔杖,望向聲音的源頭。
“日安。”她看到一個黑髮青年從廢棄品堆的邊緣冒了出來。
維蘭塔看到來人輕輕笑了出來,並放下他的魔杖,打趣道:“或許應該說夜安,勞倫。”
“維蘭塔,希波克拉底。”來人點點頭,以一副稍有些好奇的目光看向製作郵箱過程中遺留下來的金屬,“你們在做什麼?”
“已經做完了。”希波克拉底說,她指了指嶄新的紅色郵箱,“我重做了一個,舊的那個,我待會兒給他施一個咒語,讓他變得不顯眼,這樣就不會有人用錯了。”
“原來如此。”勞倫上下打量一番郵箱,過了會兒,他又說道,“既然希波克拉底小姐也在這裡,那我就省下寫信的功夫直接問了,我想知道上次儀式的結果。因為一些原因,我沒能參加那個儀式。”
“很遺憾,沒有成功。可能是材料和精神狀態上除了差錯,不過,倒也無所謂,畢竟那只是個小實驗罷了。”希波克拉底回答,“不是什麼耽誤之急,頂多是個開學體驗。另外,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新的魔藥配方嗎?我寫好了其中一個。”她將手插到巫師袍口袋裡,試圖抖落出一張紙,項鏈卻不聽話地跌了出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俯身,想把那個銀灰色的小首飾撿起來,可在她碰觸到那個冰冷小東西時,她又有點後悔了。作為掩飾,她再度翻找起自己口袋裡那張抄寫了魔藥的羊皮紙。
勞倫幫她撿起來那條項鏈,這使得她更窘迫了。她把那張紙雙手遞給勞倫,謝天謝地,總算找到了,她小聲謝過對方的舉動。勞倫有些驚訝地看了眼那張殘破的羊皮紙:“我才應該說謝謝,這是?”
“你做了之後就知道了……不,等你讀完這個配方你就會知道。”她低下頭去。勞倫又一次謝過她,接著遞給她一封信。她點點頭,忍耐著不在兩人面前拆開,把那東西放到她的口袋裡。
勞倫看了看時間:“我先離開了,還有些事情要做。祝你們兩位有個愉快的夜晚。”
“你也是。”
“你也是……”希波克拉底向對方揮揮手。勞倫的身影再度消失在倉庫的小山後,留下來兩人面面相覷。
“容易交流的可愛後輩,不是嗎,野兔小姐?”
“是的。”她小聲嘀咕道,也看了眼壁鐘,真要命,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今天還是新月,她才想起有些事情要做,如果再不出發恐怕要趕不及了。布萊茲還沒過來,這讓她有點煩躁,“讓我邀請您去一趟禁林,維蘭塔先生。”
“你要做些什麼?”
“採些新月時才會有的魔藥原料,我還想要些獨角獸毛。”
“當然,我樂意與您同行,野兔小姐。”
他們很快就出發了,繞開管理員巡夜時的路徑,從狩獵場的小道那兒到達了禁林的邊緣。天色早已黯下,山毛櫸在這個無月的夜晚沙沙作響,於風中擺動她開始泛黃的手臂;蟋蟀、夜鶯、角鸮、野狼各自在林中高唱,合唱一首帶著野性的夜曲;星空明亮,亮到幾乎要墜進視網膜裡。希波克拉底腳步輕快,維蘭塔也毫不拖沓,他們穿過禁林的第一道灌木,隨後從野獸踏出的小徑進入了林中。霍格沃茨的城堡成了黑色的剪影,被他們遺落在原地。
兩根杖間發光的魔杖照亮了斷木和碎石形成崎嶇的途徑,綿軟的青苔則點綴了小路兩旁。低矮的樹木阻擋人前進,時不時擦過他們的頭頂或腰部,禁林在拒絕這兩個來自文明的訪客,阻攔他們繼續向前。大不列顛九月初的秋風毫無溫婉可言,只顧將樹梢吹成亮眼的金黃色,希波克拉底在那陣冷空氣裡裹緊了她的巫師袍。過了會兒,她聽到有蹄聲被風送了過來。
“維蘭塔,我聽到了蹄聲。”她小聲說著,閉起眼睛,想聽得更仔細點,生怕那聲音溜走,“在我們前面二十米左右吧,有很多。”
“是嗎?我什麼都沒聽到。”維蘭塔扒開他們面前的胡椒樹葉。希波克拉底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透過胡椒樹稀薄的葉子,她看到一群黑色、骨瘦嶙峋的馬正在進食一具尸體——那看起來是一隻死掉的鹿。其中一隻較為健壯的黑馬將那死去生物的肉撕扯下來,大口吃了下去,它蝙蝠似的翅膀在林間展開。
“浮空的血肉……”維蘭塔喃喃道。
“不……那是夜騏。”希波克拉底打了個冷顫,“雖然他們的毛也是好東西,但我的目標不是那個,我們走吧。”她說著便向一旁走去,幾乎因為那景象而有些難過起來,她把手伸進口袋裡,希望這樣能保暖,卻意外摸到那條項鏈。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快步向前走去。
他們有一陣子沒有任何對話,只想不停地向前,兩旁的風景快速地掠過,形成灰色地殘影。過了會兒,維蘭塔問她道:“你能看到他們嗎?”
“從我第一次見到他們時我就能看到了。”她有點不大願意提起這事,但維蘭塔顯然更早察覺到,不再在這問題上追問下去。
“你知道怎麼吸引獨角獸嗎?野兔小姐。”他開啟一個新的話題。
他們跳過一個有點大的岩石,她差點滑了一跤:“不知道,烏鴉先生,傳說說他們喜歡純潔美麗的女性,這種東西我可找不到。我們多半要碰運氣——可能還要用點過激手段。過一會兒,我們的魔杖大概就不止用來照明了。”
“純潔美麗的小姐,您自己不就是嗎?”四周很暗,她幾乎看不見腳下道路以外的東西,但她能聽出維蘭塔聲音裡的笑意。
“你在開玩笑,我離美麗差得十萬八千里不提,一個純潔的小姐大概不會為了掠獨角獸的毛而在深夜違反校規進入禁林。”希波克拉底答道,維蘭塔卻停了下來,示意她有什麼東西在靠近。他們倆警覺起來,凝視著那片樹木,各自的魔杖都穩穩地抓在手裡。她看到一叢灌木劇烈地抖動,隨後,一個發亮的小光球在半空中呈八字形飛舞了起來。
那發亮的光點離得越來越近,希波克拉底才看清了來者到底是什麼——那是一個長著翅膀的小傢伙,看起來和十歲出頭的孩子差不多,卻要更小些,甚至連她都能一把握住。而他們看到的光點,其實是那小精靈手中握著的一截樹枝,就像他們的魔杖一樣在發出微弱的光。
“這是……皮克西?還是小妖精?”希波克拉底試圖辨認出這個生物,但他看起來哪個都不像,“你會說話嗎……?”她小聲問,那小東西搖了搖頭,用樹枝在空中寫了個“不”。
“我聽說過在禁林裡有個這樣的小精靈,似乎是校長買來的。小先生,你的名字呢?”維蘭塔問那個撲棱翅膀的小妖精,後者險些抓不住身長和自己一般高的魔杖。作為回答,這個金髮的小主人在半空中寫下發亮的幾個字。
“埃爾·菲尼安。”
“你可真厲害,能反著寫字。”希波克拉底由衷欽佩道,“我就做不到。”
埃爾·菲尼安似乎頗為得意,他落在其中一片葉子上,彈起幾個纖細的枝條,像蕩鞦韆一樣輕鬆地飛過樹梢。他讓他們的頭上長出金紅色的小星星,再讓那些小飾物飛到半空中消失不見,他還非常友善地把希波克拉底的鞋帶系到一起去。作為打破這些舉措的試金石,維蘭塔輕輕咳嗽了一聲。
“菲尼安先生?”他試探性地問道,小精靈抬起頭來,似乎無比喜歡這個稱呼,“你知道哪裡能看到樹林裡的獨角獸和只在新月開的花嗎?我們想去看看。”
偉大而又博識的小精靈菲尼安挺直了腰板,似乎是對這問題早有準備,他頗有榮譽感地用魔杖在半空中劃開一道火紅色的痕跡,然後是第二道,這些筆畫在半空中慢慢形成了一副地圖,絲毫沒有消失的跡象。他點了點其中一條路,在那兒畫上一朵花。
“那麼獨角獸呢?”維蘭塔又問。
“我也不知道。”小精靈在地圖下補充,“他們跑很快。”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希波克拉底笨拙地解開了自己的鞋帶,向對方鞠了一躬,不過,小精靈似乎已經過了新鮮勁,對他們失去了興趣,馬上便歡快地飛走了。隨著對方的離去,希波克拉底又聽到幾聲愉快的鳥叫在林間響起。
他們順著菲尼安給出的地圖摸索,不幸的是,對於兩個不怎麼熟悉禁林的學生來說,小精靈給出的指示只能告訴他們一個大致的方向。雖說聊勝於無,但卻比他們想象的花了更多功夫。他們進入禁林的中央地帶,野獸踏出的獸徑已經完全四散,變成狹窄的數條。希波克拉底的袍子不停地被路上的蒼耳勾住,又或是被低矮的灌木絆倒,路上災禍不斷。
當他們到達菲尼安標畫的地方時,已經是凌晨。天上的星座默默地指明了方向,一點不帶偏倚,可救不了時間流逝。他們在那片區域四處探尋,希波克拉底用魔杖變出一些燒瓶,好供她自己裝素材。
終於,她在一處樹木旁看到幾朵亮黃色、扁平的花。她從懷裡拿出銅製小刀,割下幾朵,塞進口袋裡,正當她要做收尾工作時,卻聽到了維蘭塔的輕喚。
“野兔小姐……!”他的聲音雖小,但能聽出興奮,她應聲而去,隨後看到在星空下,一片淺色的花田從樹木間延伸開來,意外地在那一小片空地變得廣闊。當晚沒有月亮,她卻仿佛看到了月光,那光線的源頭是一隻白到發亮的生物。
那生物並非與月光相似,它是月光本身,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純潔的東西。有那麼一刻,希波克拉底甚至以為那是一具潔白象牙鑄成的雕塑,但不是,她看到那野獸起伏的胸口,它緩緩抽動的前肢肌肉,它那像馬達一樣不停迸發出的生命力,還有它潔白的角。
她握緊魔杖,維蘭塔卻比她更快。一道迅捷的白光從烏鴉先生那根紫衫木魔杖中射向獨角獸。後者獸蹄微微揚起,導致這攻擊落空了,也提起那純白野獸的警覺。它撒開纖長的四蹄,希波克拉底感到那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這隻生物似乎從什麼抽象的概念裡活了過來,不再是無辜的雕塑。
又是一道光——維蘭塔的下一道咒語束縛了那隻生物,它在半空中抽搐、旋轉,就像一隻沖上岸邊的魚一樣痛苦,卻仍然沒有失去活力。它艱難地撒開蹄子,在那片樹林中奔跑了幾步。
希波克拉底回過神來,她揮揮魔杖,讓地面生出高墻,讓荊棘成為鐵鏈。那隻可憐的獨角獸遭受了精神和肉體的禁錮,它潔白的鬃毛在風中飄揚,她再度揮舞魔杖——
在她的咒語下那生物洪水般洩出銀白色的血液,絕大多數滴落在岩石和荊棘上,可它並沒有死,反而越挫越勇,快步越過那堵剛剛生出的高墻。它優美的頸子在星光下發亮。
他們兩人在原地看著那隻生物離開。希波克拉底開始用魔杖收拾他們與獨角獸戰鬥的慘劇。
“讓它逃跑了。”維蘭塔說。
“沒關係,我們還有機會,大不了可以去藥材店訂購。”希波克拉底讓那堵土墻回到地下,“你剛才用了什麼咒語,最後一個是不可饒恕咒,對吧?”
“被你看出來了。第一個咒語是石化,第二個是鑽心咒。”維蘭塔喘著氣,衝她笑了笑。希波克拉底感到一陣罪惡感湧了上來。他們試圖原路返回,但這森林似乎完全拒絕了他們,想將他們困死在這裡。他們在跌宕、不停移動的樹林間迷失了回去的方向。星光開始變得黯淡,啟明星在染上魚白的夜幕上脫穎而出。希波克拉底除了疲憊什麼都感覺不到。
恍惚間,又聽見了蹄聲。
她抬起頭,看向聲音的方向——那陣蹄聲的主人是一位年輕的人馬,他胴體白皙,馬身則是純白色,與獨角獸如出一轍,這位人馬先生唯一不那麼白的地方,似乎只有淺紫色的長髮。
“怎麼會有年輕的人類幼崽在這個時間點在這兒。”那美麗的人馬略帶困惑,“禁林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這裡太危險了。”
希波克拉底說不出話,是維蘭塔開口搭腔的。
“這位先生——我們迷路了。不知您能否幫我們指明道路?”
“那倒是無妨。”這半人半獸身的長者愣了愣,“只是你們要知道,年幼的人類幼崽們……不是所有這裡的生物都像我這樣好脾氣,我的夥伴們更是如此。”他抬起蹄子,示意他們跟他一起走,希波克拉底和維蘭塔便緊緊跟上。他們穿過林地,人馬似乎知道每一處最柔軟的青苔,每一塊最平坦的草地,他們跟在他身後,就像被什麼東西暫時性地庇佑了,再沒受到森林的惡意。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兒?”人馬在蹄聲中訊問他們。
“先生——我不知道您怎麼稱呼,不過我們是來掠獨角獸的毛的。”維蘭塔踏過一塊岩石,似乎打定主意這麼說,“除此以外就沒什麼事。”
“叫我索菲斯就好。你們這些人類幼崽,不能為了摸獨角獸的毛髮就跑來禁林啊。看啊,啟明星升起來了。可它那麼黯淡。”索菲斯抬起頭,看向遙遠的天空,他笑了笑,穿過那些灌木,然後又問道,“你身旁的另外一個幼崽沒事嗎?她從剛才起就沒說過話。”
“我沒事。”希波克拉底回過神來,匆匆接過話頭,“什麼事都沒有。”
“那就好,人類的幼崽啊,可不要再為眼前的慾望迷失在森林裡了。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漂亮的人馬撥開一梢樹葉,為他們指出霍格沃茨鎖在的位置,熟悉的城堡已經近在眼前,他們又回到了文明的世界。
“回去吧,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
希波克拉底想道聲謝,可她太累了,而在她回過神來時,那位漂亮的人馬已經消失在密林深處。她和維蘭塔趁著夜色未盡回了城堡,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有那麼一點想念拉文克勞的四角床。
她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到拉文克勞的宿舍,趁著舍友們都還沒醒來換上一身新衣服。這時天已經快全亮了,她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決定還是去黑湖旁散步。眼下正是清晨,還沒有多少學生醒來,只有那些沉迷於魁地奇的年輕姑娘和小夥子們頂著還未全亮的天空集訓。
她緩慢地在黑湖旁遊走,直到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馬多克斯導師。”
她呼喚馬多克斯·阿萊尼亞的名字,後者從木質長椅上轉過身來,八隻海藍色的機械雙眼在他的義眼帶上骨碌碌地轉動,像一台暴走的星系儀器。他看到她的表情,笑了笑,沒說什麼。
良久的沉默,隨後,她再度開始對話:“我還以為你今年不來上學了。”
“家裡出了些小問題,因此我在學校的批准下晚來了一些。”馬多克斯·阿萊尼亞聳聳肩,“怎麼了,我可愛的潘多拉,我的小提希風。”他從長椅上直起身來,語氣裡玩味未減,“城堡上的公主等到她的王子去解救她了嗎?”
“沒有什麼公主。”斯蒂芬妮說。“也沒有王子。”她又補充道。
“是嗎,那麼你能否告訴我,我的可愛學生有沒有走下束縛她的高塔?”馬多克斯玩弄起他修長、骨感的手指,那雙手就像兩隻獨立的活物,在彼此鬥爭,最後,右手取得了上風。他猛地砸拳,讓她退了一步。
“她沒有王子,或者說,她的王子是另一座高塔上的公主。”她平靜地說著。
“哦,是個‘她’?”
“是‘他’。”她撥開落在前額上的劉海,看著馬多克斯的表情,“你的學生不是什麼公主,她是個女巫。”
馬多克斯支頤,引導著她做出解釋:“女巫和公主有什麼不同?”
“公主會等待王子解救她下塔,女巫會把高塔夷為平地。”
馬多克斯滿臉笑意,他為她鼓掌,他站起身來,大聲喝彩,好像在慶祝什麼不得了的鬥爭的勝利,接著他狂笑,他跳上長椅,擁抱了她,吻了她的額頭,用梅林祝福了她:“好樣的,我的姑娘,你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沒有人能被他人拯救,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這就是人的苦刑——若是有人拯救了他人,也不過是將他人的苦刑轉讓到了她自己身上而已。而你的瓶口,並不是能被他人拯救地、也不是能拯救他人的人。我親愛的,我太高興你能明白過來了。”
斯蒂芬妮沉默不語,只覺得疲憊,她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燒瓶,銀色的液體在燒瓶裡暢快地流動,散發出美麗的光澤。在馬多克斯看到那燒瓶的瞬間,他凝固了。
“你不會……”他喃喃著看向那液體,再說不出話。
“是的。我傷害了世界上最聖潔的生物,那生物或許沒有死,但也是重創,我知道自己現在已是詛咒之身。我悔過,但並非為了我自己,”她抬起頭來,朝陽呈紅色半球體,從黑湖平靜的表面上緩慢地升了上來,那光線讓她覺得刺眼,她想抓住那陽光,可它們又一次從她的指尖溜走了,“我不慎讓與事情無關的人一同承擔了這罪孽,有人和我一起傷害了那東西。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他或許也已經背負了相同的詛咒。”
“是誰?”
“維蘭塔·柯羅拉斯。”
她聽到機械眼在飛速地運作,她背對她的導師,沉醉在黑湖美麗的景色裡,偶爾在湖面上翻起觸手的巨大章魚不知為何讓她的精神重新振作了起來。
“啊,斯蒂芬妮,不,希波克拉底,你是我最棒的學生。值得嘉獎,值得嘉獎。”她聽到馬多克斯·阿萊尼亞那麼說,她回過頭去,看到他摘下義眼,那雙無機質寶石似的雙眼裡看不到靈魂,“你想要什麼樣的獎賞,我親愛的希波克拉底?”
“你所承諾過的,給我任意。”她說,“但現在還不是時機。”
“那麼就到時候再來吧,希波克拉底。”馬多克斯用食指在他的太陽穴摳弄,他用他的指尖輕撫自己的眼球,就像對待一對玻璃珠,“你是要骨頭、肉、還是血,我都可以給你。”
“還不是時候,我要去吃早飯了,馬多克斯導師。”
她逃離,隨後迷失在霍格沃茨悠長的隧道裡,昨夜的燭火還未熄滅,她聽到有人靠近。她的視線模糊了,讓她覺得討厭,她試著去擦拭臉頰,但沒有用,她感到有什麼東西慢慢衰弱下去,然後不動了。她跌跌撞撞地在走廊裡走著,時而撞到墻壁,時而碰到儲物櫃,最後,她停在有求必應屋前的樓梯口那兒發呆,她看到一個大男孩坐在那兒的地板上,睡眼惺忪地望著她,或許才剛剛醒來。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在那裡坐了有一陣子了。
他們的目光相遇了。
“斯蒂芬妮……”
她沒回話,只是走過去,隨後跌坐到他懷裡。
布萊茲·路易斯輕輕抱住她,她能感覺到他有點坐立不安,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他沉默了一會兒,打定了主意,伸出寬大的手掌,緩而有力,卻又溫和地拍在她的後背上,接著,他吻了她的長髮。她瑟縮在他胸口,一動不動,等待時間流逝。
太陽就那樣升起來了。
老年人谈恋爱
你们悠着点
别被我甜【lei】到
菜菜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透明的表带下的肤色略有些偏白,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十分,档案室里拉着窗帘,没有开灯,自己手上的工作还剩下最后的几册资料整理,然后——
咔哒的声音响起,档案室的门被打开,为了防止有人悄无声息的进入这个重要房间,特意的将这扇门换成了容易吱呀作响的材料。
“周警官。”菜菜转过身去,走廊上的灯光将门口的影子拉长了,和那半圆形的光亮形成了对比,“下次请您敲门。”
周逐光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身上的警服有那么点脏了,随着抬手的动作牵扯起一大片褶皱。
“我这不,以为你不在里面。”
一派胡言,如果真的觉得自己不在里头又怎么会停在门口不进来。菜菜在自己心里翻了个白眼,放下了自己手中那一沓文件夹,大步流星的走向门口。仰头去看周警官的脸,菜菜双手叉着腰一脸不怀好意。
“昨天晚上加班到几点?”
“报告长官,两点半。”
“没回家?”
“没回家。”周逐光多少有点心虚,他这段时间天天被这位前辈拉出去吃夜宵,也就唯独缺席了昨天一晚上,今天从办公桌上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二十个未接来电。
“所以。”菜菜换了个姿势站,也不再去费力地抬着头,反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能够平视前方。
“所以?”
“我再问你抓到没有!听说对面有个美少女打手和狙击?”
周逐光心理一颤,头和手一块摆动表示否定,“别说抓了,就连见都没见着。”
估计见着的也就他们的狙击了,今天回来之后满脸不爽,也不知道在狙击镜里看见了什么不能告人的东西。
菜菜叹了口气,摆摆手,周逐光也偏过身子让开了个位置好让菜菜走出来。
“你藏两个馒头做什么?”菜菜走在路上头也不抬的这么问着。周逐光倒是一愣,摸了摸自己公文包里还热乎的两个肉馒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掏出来拿了一个递给菜菜。
“这不,早饭。”
哦,感情你帮我买了早饭没好意思交给我?
想到这里菜菜不禁又翻了个白眼。一口咬下去,那班头皮子里面松软外面的一层有一些凉了多少有点黏牙 ,再往里头看,棕色的肉馅混着汤水和透明的一层油,热气往外头飘,还带着点香味,张大了嘴再咬一口下去,菜菜嘴角沾了点油水,小半个芯子进了嘴里和那半凉不凉的皮子混在一起,米面的香甜和肉馅的咸鲜味混在一起,好一个快活。
“好吃吗?”周逐光扯了张纸巾来。
“不错。”菜菜也没拿,就站停了等着周逐光伸手。
一霎,周警官纵然是被万千少女追过片叶不沾身的童贞也突然不知所措了。不过也是理所应当的,要真的毫不犹豫,估摸着菜菜自己也该生气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纸巾,使劲地蹭了蹭才伸过去想要擦掉对方嘴角上那点油光,半途又收回来想着这不好,索性掰了另外的馒头撕了一小块皮子给菜菜嘴角蹭了蹭随后送进对方嘴里。
菜菜看他还笑得开心,也忍不住咒一句胆小鬼。
——TBC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是一个,人偶的故事。”
仍是半个月前的那家咖啡厅,在那个靠窗的座位,高桥由纪一手托腮,似笑非笑地与坐在她对面的周昊然对视着。
“有那么一个人,他日复一日地过着枯燥而又空虚的生活,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像是被困在一片暗无天日,无边无际的森林中的旅人,徘徊着,寻找着,却总也无法摆脱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他想,‘如果我的人生只能这样了的话,那倒不如死了更好。’
“就在这时,他遇见了一位人偶师。人偶师的双瞳明亮而深邃,仿佛在诉说着亿万光年前某个宇宙的秘密;人偶师的双手如芭蕾舞女般优雅而灵动,在那双手操控下的人偶们都如同拥有了灵魂。‘它们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哦。’虽然人偶师这样说,但他坚定地认为那些人偶一定有‘灵魂’,即使他自己也不明白人偶为什么会有灵魂。
“从此以后,他每天都会去看人偶师的表演,这成为了他唯一的寄托。那位人偶师,成为了照进那片森林中的一束光,而迷失了方向的他本能一般地开始向那束光的方向前进。……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随着那光芒越来越强烈,树木的轮廓也渐渐隐没在了愈发浓重的黑暗之中,而他却全然没有察觉。”
高桥由纪似乎说得有些累了,她抿了一口面前的红茶,思索了片刻后接着说: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直到有一天,那位人偶师邀请他与自己一起表演。在没有聚光灯的舞台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人偶怪异地跳着舞,他看到人偶们动了起来。……他在人偶们疯狂的舞蹈中失去了理智,从人偶师手中一把夺过那个人偶,用那如利刃般的丝线死死绞住了人偶师的脖子。‘给我停下啊!!’他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表演停止了,倒在地上的人偶师已经不再动弹。……他听到了人偶们的灵魂喧闹着,看到了观众席上一片混乱的人偶。那束指引他前进的光熄灭了,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
“一周后,他又来到了那个剧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但当他推开门后,他看到了满满当当地坐在观众席上的人偶们,和舞台上冲他笑着的人偶师。在他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刹那,观众席上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聚光灯打在人偶师身上,他机械地迈开步伐,向人偶师走去。
“剧院里已经没有人的气息了。他穿过空无一人的观众席,登上昏暗破败的舞台,捡起了地上的人偶丝。他看见人偶师在他的脖子上系上了丝线,在虚无缥缈的掌声和晃眼的灯光中,他看见人偶师笑着问他:‘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偶吗?’”
高桥由纪的故事讲完了,她眨眨眼,发现周昊然的表情几乎全程都没有变化,只是此时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一点困惑。“嘿,昊然君,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倒是有点反应啊?”由纪有些不耐烦的戳了戳对方的脸。“唔……”周昊然比之前更加局促不安了,他的眼神游离着,小声说:“我……最后那段,我没听懂。……对不起。”
“啊。……啊啊,这样吗,没听懂啊。”由纪无奈地笑了笑,“我早就听说理工男的语文大多都不咋地,今天算是实地验证一下啊。嘛,算了,听不懂就听不懂吧,”说到这,由纪突然眯起眼,压低声线说,“你迟早都会懂的。”
周昊然一惊,还没来得及思考对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就再次开了口:“话说回来啊昊然君,你不想跟我聊聊你的那个朋友吗?就是——一个月前出车祸死掉了的那个。”高桥由纪说着,脸上浮现出了诡秘的笑。
周昊然的瞳孔猛地收紧,震惊和恐惧瞬间在他苍白的脸上炸开了。他噌地站了起来,撑着桌面的双手颤抖着,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怎么会……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我明明,我明明没有说…!”
由纪与周昊然对视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她拍着手,歪过头来看着对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戏谑,“呐呐,昊然君,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那个朋友的事吗?”还没等对方回话,她就迅速地举起了自己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手机,指着手机屏幕说,“我在那个心理咨询室的桌子下面安了窃听器。你和医生一个半小时的谈话,我可是全部听到了哦,一字不漏地。”由纪的笑容变得恶劣,她维持着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指着屏幕的动作,继续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
周昊然看到对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能够远程控制窃听器的应用。他现在已经被这接连而至的事实击昏了,各种杂乱无章的情感狂啸着冲击着他的大脑,他想要说些什么来谴责对面的这个女子,但他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说,他是被你害死的,对吧?……嗯嗯,这个说法我赞同哦,毕竟如果当时你没有站在窗台边向他招手,他肯定就不会仰着头跑上马路然后被撞死了嘛。”由纪随意地评价道,语气轻浮得像在开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闭嘴……不要再说了……”周昊然艰难地开口。
“觉得我很危险吗?觉得我不可信任吗?觉得我这样说你那个朋友很过分吗?但是,你又不能离开我。”由纪说话的音调甚至因兴奋而微微扭曲了,“你无法与我斩断联系,你做不到的。对吧?”
“闭嘴……我……不……”沉重的喘息混合着含混不清的音节从周昊然的唇间溢出,眩晕与脱力感占据了他的躯体,洪水一般爆发的恐惧和自责与那天的梦魇和面前这个女人利刃般的话语混乱地纠缠在了一起,将他脑中本就不明晰的思绪搅得一团糟。好恐怖,好难受。想要停下,想要逃走。在那摄人心魄的红瞳的注视下,他本能地这样想。
“让我告诉你吧,就是你的错,你害死了他。”由纪的眼中已然染上了诡异的狂热般的迷恋,她慢慢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想要向他道歉吗?”
向他,道歉。
离开这里,我受不了了。
周昊然突然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咖啡厅,丝毫不理会路人讶异的目光,逃也似的离开了。依然坐在咖啡厅的窗边的由纪很快就看不到他了。“哈,哈哈……”由纪突兀地怪笑了起来,没多久就变成了混合的快意和兴奋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真好啊,真好啊,他可真是个好孩子呢——”直到由纪瞥到咖啡厅的服务员试图上前阻止她但又没有出手的动作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忘我了。“啊啦,我没事的,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由纪笑着向不远处的服务员摆了摆手,“不要赶我走嘛,我的红茶还没喝完呢。——你们难道不觉得,刚才那孩子很棒吗?”
刚刚的骚动平息后,由纪看向了窗外。天色阴沉而灰暗,大风从行道树的枝叶间穿过,把湿漉漉的空气和杂乱的树叶响声送进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这个咖啡厅。“……周昊然,让我猜猜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想干什么吧。”由纪低下头,一边翻出手机,一边揉起了左侧的太阳穴,“眼睛累了这段时间也挺值的,只要——只要能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愉悦地哼着小曲,在手机上敲了一些字后就将其放回了原处,接着举起了那杯已经凉了的红茶,将其一饮而尽。
“差不多该去找你了。”由纪拿起包,伴随着一个潇洒的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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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好闷。胸腔内的刺痛随着心脏每一次跳动吞噬着自己的体力,喘不上气,眼前发黑。就连周昊然自己也并没有清晰地明白自己在逃往哪里,只是脑内的那句“向他道歉”和自己略显陈旧的记忆在不自觉地指挥着自己“该往那里前进”。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周昊然昏昏沉沉地放慢了步伐,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裸露的肌肤上。
下雨了。
即便如此,周昊然依然跌跌撞撞地在雨中穿行着,雨势一点点变大,但他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店铺与高楼不知不觉地被丘陵、田野与低矮的小房替代,当周昊然终于停下脚步,扶着一个大石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时,已是大雨倾盆,他的身躯早已被淋得透湿,鬓角的灰发无力地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粘成了绺,透过紧贴肌肤的单薄衬衫似乎能看到他清瘦的躯体上鼓起的的青色血管。“我要来的,是这里吗……”周昊然缓缓仰起头,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辨认出了石门上的几个大字:
“N市人民公墓”
他在雨中愣了一会儿,呆呆地迈出了自己酸痛的双脚,走进了大雨中庄严肃穆的陵园。
一,二,三。在滂沱大雨中,似乎一切都将被扭曲。
四,五,六。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在痛,在凄厉地嘶喊着什么。
七。他停下脚步,左右顾盼着,犹豫了一下后拐进了右侧的狭窄小路。
二,四,六,八,十。他觉得似乎应该考虑一下该说什么了,但他不愿意去想。
十二,十四,十六,十八,二十。他正努力着,不让自己最后的理智之弦提前崩断。
二十二,二十四,二十六。……七排二十六列是块空墓碑。他的心脏再次抽痛了一下。
二十八,三十。七排三十列。周昊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这块干净的墓碑,颤抖着双膝,跪倒在它的前方。墓碑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刻着两行简单的字:
“徐谙之墓 1991-2011”
悲伤、痛苦、孤独、内疚,混乱无序的情感在他双膝触地的那一刹那,混着肉体的虚弱与疲惫和倾盆而下的大雨,霎时间将他淹没。他抑制不住自己异常猛烈的心跳,浑身燥热难耐而又冷得发颤,在他修长的手指触到面前那块冰冷的墓碑时,他已经分不清浸透自己面庞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对不起……对不起……”周昊然抱着友人的墓碑,嘶哑而无力的嗓音迅速地淹没在了天地间的茫茫雨声中。寒意顺着他环抱着墓碑的指尖和手臂蔓延到脊背,他的眼前只剩下了意义不明的斑斓色块,昏昏沉沉的晕眩感占据了他的头脑,就连意识也似要沉溺于悲伤之海中消失不见。
“他明明这么优秀。性格开朗,善于交际,还是个艺术天才。而我,性格孤僻,心理脆弱,几乎一无是处。但他却一直关心着这样的我。但我却害死了这样的他。”
好累。周昊然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抱着墓碑哭了多久,他仅剩的体力像是正被怀中冰冷而坚硬的石一点点吸走,渐渐地他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在虚弱地啜泣着。他感到头痛,眼前的色块逐渐被黑雾替代。
“我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噩运。我只会让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
在天上人的泪水将周昊然单薄的身躯浸透,渗进了他痛苦地跳动着的心脏。他的上身最终顺着墓碑滑下,无力地摔在了石板地上,好冷。无论是石,抑或是雨,都没有一点温度。
……好痛。
“我如果能代替你死掉就好了。”
周昊然的最后一丝意识对他说。
“我想……去见你……”
世界上只剩下了无尽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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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嗒”
周昊然在一片晕眩中缓缓睁开了眼。他感到有水滴在自己裸露的手臂上。
雨似乎停了。天色已晚,在暗夜中只剩远处城市的点点灯光。周昊然艰难地从石板地上爬起,突然感觉头顶撞上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撑开着的黑伞,搭在周昊然面前的墓碑上。“滴嗒”,又有一滴雨水顺着伞面滑下,砸在石板地上后消失不见。“……这伞,是谁放的……”周昊然的意识还不甚清醒,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摇晃着站起了身,拿起了那把伞,“是,守墓人一类的……吗?”
周昊然转动了一下伞面,猛然发现伞的边缘有一朵小小的,用丝线绣上的红色蔷薇花。他盯着那朵精致的小花愣了半晌,最后有些迟疑地将那把伞收起拿走了。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先检查随身物品。周昊然今天只带了钥匙、手机和钱包出门。分别在裤兜里摸到了这些东西后,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接着他拿出了手机,想要确认一下现在的时间。
在雨中淋了这么久,周昊然已经浑身都湿透了,所幸手机虽然也变得湿漉漉的了,但还能正常开机。手机锁屏上显示的时间是19:08,但屏幕上显示的另一样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谁发的短信?”在时间的下方有一条显示为“未读消息(1)”的通知。周昊然愣了一愣,点开了它。
“经过郊区的最后一班公交八点半发车。明天下午老地方见,今天的下午茶你还没赔我呢。♡”
……周昊然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他不发一语地缓缓将手机装回了衣袋中。
直至此时,周昊然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发热,四肢沉重,头又昏又痛,连站立都有些不稳。此外,他感到胸腔内也有一阵阵的刺痛,随着每一次呼吸而起伏着,像是给他的心缠上了一圈痛苦结成的棘,将那无时不在的折磨具像化成了肉体的隐痛。他只得一手扶着身边的墓碑,艰难地在雨水冲刷过的石板地上前行。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陵园,不知走了多久,他才隐约看到那块孤独地在路边伫立着的公交站牌,他从他瘪瘪的钱包里摸出两枚一元硬币,将它们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他扶着公交站牌孤零零地在人迹稀少的郊外公路边等待着,不知等了多久,才等来一辆从更远处驶向市区的公交车。公交车经过站牌后,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缓缓停下了。
周昊然登上了公交车,投币后慢慢走到了一个距其他几个零星的乘客较远的位置上坐下了。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运转的响声,周昊然瞥见另外一边的乘客悄悄起身去了车厢后方。
窗外暗夜中的景物向后移去,周昊然将身子整个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这样似乎能稍微减轻一些他的不适感。在他逐渐放松下来的同时,他也慢慢回忆起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记忆中那冰冷的雨与石,狂奔过后猛烈的心跳和胸中潮湿的窒息感被他一一排除,剩下的……剩下的是那个女人对着自己恶劣的笑。
周昊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于是他阖上眼,开始回忆起那时的情况。他记得那时的自己像是被恐惧与悔恨攫住了一般,头脑像生了锈一般难以思考,一阵阵窒闷和反胃感折磨着他,最后他忍无可忍地逃了出去。
……不对。他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得继续回忆:恶劣地笑着,手中拿着手机……她窃听了自己当时和心理医生的对话,所以才知道了……
“这太过分了!”周昊然的脑内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下一个瞬间,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猛地睁开了眼。
“她怎么可以在别人的桌子下安窃听器?!我那时说的话,全都被她听到了!我的秘密,全都……!”不知何处的声音依旧不管不顾地在他的脑中叫嚣着,而他自己也顿时明白了那违和感的源头:
——是“愤怒”。一般人在得知自己的谈话被偷听后理应会感到愤怒才是,可是自己……周昊然回想起那是他最初还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可没多久,他的情绪就只剩下恐惧、悔恨和自责了。他想不起来那时的自己何时有“愤怒”过,但可笑的是,现在他却对由纪的行为气愤不已。
周昊然感觉眼前发黑。他隐约想起自己曾经有多次与由纪对上视线,甚至在初次与她见面时就有过,几乎每一次他都会感到难以移开视线,就连自己的情绪也变得不受自己控制。“高桥由纪,有问题。”周昊然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寒彻骨髓的恐惧,“我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先前由于专注于回忆而暂时忘却的不适感,现在随着强烈的不安重新控制了周昊然的躯体。胸口持续的刺痛阻止了他大口呼吸,他的四肢酸软无力,从额角渗出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打在了他依然湿淋淋的衬衫上。“再待在她身边的话,我……”铺天盖地的眩晕感攫住了他,他挣扎着直起身,这才发现公交车不知何时已驶进了市区。
“不行了,怎么还没到……”眩晕带来的反胃感和本能的恐惧迫使着周昊然起身离座,他现在只想赶快下车。所幸公交车的报站声及时响起,没多久车就缓缓地靠边停下了,车门刚刚打开,周昊然就踉跄着冲了出去。
下车后没走几步路,周昊然就忍不住蹲在路边的绿化带旁干呕起来。他的嗓子火烧似的痛,但好在先前的反胃感渐渐消失了,待他感觉眩晕感稍稍减轻了后,他才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自己下车的地方距离他居住的社区还有约一公里的路程,他勉强撑起身子,开始沿着人行道慢慢前进。
“得赶紧摆脱那个女人才行……”周昊然几乎敢肯定高高桥由纪是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他的思想。既然她是学心理的,那么她能够做到这样也许并不奇怪,比如通过催眠一类的,他也许曾经听说过的方法……周昊然甩甩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烧糊涂了。现在应该先撑回去,不在大路边晕倒就该谢天谢地了,他这样下了判断。
周昊然就这样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房门被缓缓打开的那一刹那,这一整天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整个淹没了。他只顾在门口换下了鞋,便直奔他的房间而去,习惯性地将门反锁上后,他腿一软,整个扑倒在了他的床上。
“至少明天下午……就先,不要去了吧……”连潮湿的衣物都还未来得及换下,周昊然这样想着,就这么被湿热的无力感包裹着,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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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昊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他只知道此时自己的脑内只剩一片混沌,身体热得发烫,胸前像是有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昨日心口处的阵阵刺痛此时已加重了几倍,随着每一次燥热而困难的呼吸撕扯着他的心脏。他艰难地喘息着,勉强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团团灰白掺杂的、意义不明的色块。他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他试图从床上坐起,但却发现自己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不仅如此,在他苏醒了一阵子后,他的症状也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我,不是发烧……”直到被折磨得连保持清醒都很困难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安分地躺在自己的衣袋里。
周昊然挪动了一下身子,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颤抖的指尖滑动着屏幕,下意识地拨通了那唯一一个被他标记过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周昊然猛地一惊,紧接着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连串无力的咳喘。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又干又痛,像是裂开了。他再次翻动起那只有寥寥几个号码的“联系人”界面,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帮……帮我,叫……救护车……”他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已经变了音的字。
将自己家的地址告诉了对方后,周昊然几乎是滚着下了床,扶着墙打开了屋门后,他拖动着自己几乎已不听使唤的躯体挪到了玄关,推开了厚重的防盗门后便倒在了门口,右手还维持着捂着胸口的姿势。
他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躺了多久,朦胧中他依稀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身躯被架起,许多白色的影子在来回闪动着。他看到在众多白色的身影中,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是饶有深意的浅笑。
没多久,杂乱无章的影子在他的眼前尽数消失,他的意识再次坠入了一片压抑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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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泛黄的白色在他的视野中铺展开来。
这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会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若有若无的滴水声。
周昊然意识到,他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试图活动自己的手臂,却感到左手背上立即传来了一阵刺痛。于是他左右偏了偏头:病房左侧是一个点滴架,透明的胶管内是不明的液体;右边是一扇窗户,那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窗前。
发觉到身后传来的声响,高桥由纪转过了身,像往常那样似笑非笑地凝望着病床上的青年。“啊啦,你醒了呀?——唔,我看看……你已经昏迷了五个多小时啦。”说着,她走到了病床边,“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吗?嗯……医生说是,急性,心肌炎。你刚到医院就进了抢救室,好像都已经……什么来着……啊,是已经心力衰竭了,费了好久才把你救回来呢。”言毕,她俯下身,与周昊然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
“你可别这么急着去死啊,我可还没让你去死呢。”
周昊然没有回应,只是直愣愣地盯着由纪的红瞳。他感觉自己又被不知何处出现的恐惧包围了,但这次恐惧的矛头全部指向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周昊然明明就知道面前这人的可怕之处,但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就算知道了也毫无用处。
——已经迟了。逃不掉了。从一开始就注定如此。
他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情。那个拨给由纪的求助电话,正式宣告了他的败北。
紧盯着周昊然失神的金色双瞳,由纪的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你应该很久都没吃东西了吧?待会我就去打点饭来。……你本来是要再住几天院的,可明天就要返校了嘛,你宿舍还没收拾吧?我已经跟护士交代完了,明天上午就出院,先吃药控制着。”由纪一边说,一边翻身爬上了病床,跪坐在了周昊然的腿上。接着,她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双手搭在了他的腰间:“来,坐起来吧。”
听到了由纪刚刚的那些话,周昊然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温度。于是他撑起右臂,勉强支起了身子。可他没有料到,他才刚坐起来,由纪就一把将他揽入了怀中。被活生生的体温包围着的感觉使周昊然的心头猛地一颤,不知为何,他的泪水突然间夺眶而出。
这熟悉的温度,在周昊然的记忆中只属于那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可现在,这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存在却再次唤醒了那些记忆。“不,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周昊然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狠狠踩碎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感再次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心。
他感到由纪在轻柔地顺着自己久未打理的长发。他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右臂缓缓抬起,抱住了对方。
“我已经,逃不走了……”
周昊然明白了。由纪早就看穿了他内心的一切。早就对他所有的弱点了然于心。
“我的伞,你带回来了吧?别忘还给我哦。”他听见由纪温和地对他说。
周昊然自己,只不过是由纪手中的一个任其摆布的傀儡罢了。
“我会代替徐谙好好照顾你的哟。”
周昊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无力与痛苦生出的绝望淹没了。
“我累了。……我,不想再逃了……”
周昊然没有回应,只是无言地流着泪。
“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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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一章我所忏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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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是什么?是认识了错误或罪过而感到痛心并决心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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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忏。何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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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我是忠诚而盲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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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后悔,就算是那位猎魔师的死,也不能改变。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只有去承受,忏悔能改变什么?只能徒劳的让自己变得犹豫不决,影响下手的速度,反应的能力,以及浪费时间思考。避免不了被送去修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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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永远也不会从墓地里重生了。
“我”也永远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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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无。
谁也不是,也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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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见到天空了,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上的脊椎支撑器。
上次任务中自己不停地出错导致不小心报废一只手臂,之后花了一周才修好。
久违的身体轻快感,果然维修还是挺不错的。
“恩····”查看了一下近日的任务和汇报,无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D区最近很乱,有些人脱离了思想控制。这样下来的话审判者一定会有所行动。
不过自己的任务上并没有与这个相关的。
虽然是脱离了思想控制,不过D区那些人怎么说也不会打得过驱魔者们吧。
不过高贵的猎魔师们被D区的废物打败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人类之间光靠战力和智商是分不出胜负的。
···跳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转了转眼珠,无托着自己的下巴把文件扔到一边,看向窗外的天空。
“狗”里面也有不是完全服从审判者的人。
这么一想,对审判者有些不利。
不过审判者也一定能想到这种事情吧,那它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呢?
食物链吗?
觉得手有些凉,无将自己的手臂温度调高了些,然后趴在桌子上打着哈欠。
不过是不是有点玩大了?人类毕竟是人类。审判者真的有信心吗?还是说它有什么更大的王牌可以保证除掉这些异端?还是说因为人口数量太多所以审判者对D区的反抗者不理不睬是想借此掀起一场暴动连带将猎魔师以及“狗”们吸引出来然后做一波人口清扫吗?
“嘶···”
脑袋里一阵疼痛,无吸了一口凉气,这让他很烦躁。这几天脑袋经常痛,影响状态,但因为实在不想再被撬开脑壳,就没有汇报上去。
哈,也有可能审判者要不行了呢。我虽然也有过这个世界有没有审判者之上的人或者这个“世界”的外面才是真正的世界的想法·····不过现在还是算了。
在事情变得更大之前,我还是选择当我忠诚而盲目的“狗”。
不知道审判者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无打了个哈欠,没有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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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空的那么多行结果默认算一行,只好用0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