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分】
日常;1分
支线;1分
主线;
单图2—8分
质量分2-5分
漫画(彩)5-10分
漫画(黑白)4-10分
文字
1000-2000
基础分3分
质量分3-5分
2000-3000
基础分4分
质量分3-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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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北泽支线。
鸫陕,
虽然和岚沙因为边境问题打的不可开交,羊也不能乱放了,但是不搞事就不是鸫陕。岚沙的骆驼看起来不错,决定了偷几只骑骑玩吧!
支线说明:|ω・)去边境偷走岚沙的骆驼,请千万小心不要被岚沙的人抓到哦
岚沙
鸫陕那边每次都来放羊,真是不把岚沙放在眼里。区区新起之户,不给颜色看,怕是要骑到首领头上了。
“话说,鸫陕的羊貌似养的不错。”
“兄弟,你想吃烤全羊吗?”
支线说明:(๑Ő௰Ő๑)来一发炸裂的开始吧!一起来烤羊吧。
郜栩
处于深山之中的郜栩,今天也是非常的平静。蓝蓝的天空,绿绿的树林,一只白色的鸽子飞落在首领的窗户前。
“平静真是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过啦!”
“不如我们偷偷出去玩吧,反正首领常年卧床。”
支线说明:偷偷出去玩x
终于交上来了\(^o^)/
由于不知道要分开还合起来所以就合起来了(不
由于前面太逗逼了因此最后急正经hhhh
在此感谢支持我的好室友和可爱的胜敏哥!!
文笔也没有到很好,但是也请大家pick我喔(^_-)-☆
——————————————————
【宿舍互动】
结束了一整天的练习,就连A班的优等生都疲惫不已,更别说身为D班的金宇彬了。
他拖着登机箱,迈着双腿走进眼前三层楼的房屋,位于一楼的105宿舍。
真是幸好在一楼,不然我一定会死在半路上,累死的,他心想。
沿途经过了101到104宿舍,总算是到达了自己的宿舍。眼看只剩自己一人没到,金宇彬加快速度小跑步过去。
今天上午在第一次评选时基本上已经都互相认识了,不过由于目前韩文还没有熟练,因此他也不太敢开口。
下午在练习时也是自顾自的挥汗跳舞以及练歌。作为一个rapper,主题曲的高音是他现在的难题。就这样也不休息的努力着,等到金宇彬回过神来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
眼前扎着马尾的少年貌似听到了脚步声,便转过头说:「没事,既然人都到了,那就...」
碰。
一声巨响后,站在最前头的那位染着一半浅棕一半薄荷绿短发的高大少年一脚踹开了宿舍的门,激动的看着里面大叫。
「酷欸!你们看这个...」他望着内部宽广的空间,大概过了三秒才察觉到空气里满满的尴尬,于是转过来抓抓头道:「啊,呃,So...sorry,吓到你们了吧,我有点激动...」
「没关系啦…哇,你们看这床好大!」说话的是浑身散发青春气息的少年,他一面说一面走进宿舍,一看到床就二话不说的扑了上去,翻滚了几圈才直立起身。
金宇彬跟在最后走进了宿舍,不得不说,produce 606的宿舍比起公司的好上几倍。不单单有加大尺寸的双层床、衣柜,连独立浴室与厕所也一应具全。
CCA entertainment本来就不是大公司,目前唯二的外籍成员是他和前辈团体Dragon的中国成员JL。金宇彬想着,在今天之前,他还在和七个人挤一个小房间,使用骯脏的公共卫浴,每日担心能不能出道、能不能圆梦。就象走在一条拥有许多岔路的路口,未来的方向是未知的。
如今,他仿佛走上了一条鸟语花香的单向道,路的尽头就是出道。而且,身旁还多了一群一同向前迈进的伙伴们。
「那个,我们来自我介绍下吧!」直到大家都安置好行李后,刚才在床上翻滚的那位坐在床缘对着大家说。
「我是Voman的安永勋,我觉得这个上下舖超棒的啊我们公司都没有」他边说边拍了拍床铺「我今年十六岁,爱好是做甜点!虽然家里是开甜点店但是确实很喜欢,有机会再做给你们吃,不会死的ᆿᆿᆿ」
他转了转头,看到坐在下铺的娇小身影,于是手比出麦克风说:「好~那接下来是...你叫什么名字呢?」安永勋对着下方的金宇彬说道。
「咦...?金...金宇彬…」
「好,那我们宇彬xi来自我介绍吧!」他把手比出的麦克风传给金宇彬。
「那个…我叫金宇彬,今年十六岁,来自CCA…啊,我的韩文不好所以大家不要介意…」他小声的说着「我喜欢…嗯,compose的韩文怎么说?」
「是『作曲』喔~哇你好厉害,作曲超难的啊!」安永勋露出讚叹的表情道「我们同年呢!你是几月生的?」
「...喔?三月...」
「啊啊对不起,我应该要叫你哥的…我还以为你是忙内所以没有用敬语…我是十一月的」他合掌比出道歉姿势。
「其实没关系啦…」由于中国的长幼观念没有韩国那么重,因此金宇彬对于这种事并不怎么在意。他有时候还会请同年的后辈跟他用平语对话,敬语令人有一种隔阂感。
「那接下来换…这位哥哥!」安永勋把手比向坐在对面下铺的、紮着马尾的少年。
对于余下两位室友,金宇彬是有些畏惧的。紮着马尾的人一直冷着一张脸,刚才踹门的那位则是一进门就坐下开始玩手机。
「我是71 entertainment的宋Fonz,今年17岁,然后…」他伸手从包里拿出一袋螺蛳粉「我带了见面礼。」
「还有,你们知道为什么蜻蜓断了一半翅膀还能飞吗?」
「?」剩下三人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见面礼和冷笑话愣住了。
「因为它坚强。」
「那你们知道为什么蝴蝶断了一半翅膀还能飞吗?」
「因为它坚强…?」安永勋举起半只手,疑惑的问道。
「不,因为蜻蜓叫他要坚强。」
「…」
「还有有东西坏了我可以帮忙修。」
「呃,好,那最后就是这位哥哥!」安永勋对着对面上铺的染发少年說道「哥哥,换你了!哈啰,还在吗?」
他向宋Fonz投向求救的眼神,对于前面这位一直盯着手机的少年,后者也是没辄。
「喔,等我一下,这个快看完了…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并说:「我是朴Genius今年20岁,爱好是…玩手机?我也不知道ᆿᆿᆿ」
「那个,Genius哥,我是忙内安永勋,是Voman的,然后…」他指了指金宇彬「这是金宇彬哥,跟我同年但是生日比我早,是CCA的」又指了指宋Fonz「这位是宋Fonz哥,今年十七岁,是71 entertainment的…Genius哥?」
「嗯。」朴Genius点了点头后继续看着影片。
「…」
由于回到宿舍时时间也不早了,这样说着说着也临近半夜一点了。窗外的天空黑的像墨水,而整栋宿舍楼却亮的像白天。三层楼的建筑不断传出欢笑,五十个大男孩之间没有竞争了,剩下的只是互助和欢乐。
「那个,我们先去洗个澡吧,这里的味道实在有点…」安永勋道。的确,四个少年经历一整天的练习也流了不少汗,现在坐在这儿金宇彬仿佛闻到了发酵物的味道…
「等等…谁先啊?」宋Fonz抬起头说。
「是真男人就是糖醋肉对决!各位哥哥,来吧!」
最终结果意料之外是金宇彬获胜。
当他拿着髒衣服走出浴室后,看见其他人放着今天教的主题曲——我啊我,正努力的练习。
「喔宇彬啊你洗好啦!」宋Fonz停下动作转头对着他说「你过来一下」
「你看,天花板那边有摄影机,所以要认真啊ᆿᆿᆿ」
半夜两点,总算是都打理好了。熄灯后,轻声的话语依旧没有停歇。不论是关于考核的,恐怖箱,或者是表演,言语里都透漏出些许的期待。
或许再过不久就会分别,但是我们至少曾经拥有过这段回忆,包含着泪水,汗水,还有最重要的欢笑,是那样的幸福回忆啊。
并不会忘记,是会好好珍惜的,我们都会记得彼此,收藏这段无形的宝藏。
我祈祷。
⊆小剧场(^_-)-☆⊇
安永勋:哥!
(105宿舍全体转头)
安永勋:…糟了我还没练
#此歌非彼哥
#忙内的呐喊
#想想606忙内喊哥的画面
【恐怖箱】
「1,2,3!各位国民制作人好!」
「我是CCA的金宇彬」
「我是AOE的朴胜敏!」
今天是拍摄恐怖箱的日子,金宇彬和朴胜敏一早便前往拍摄的房间外。听到身后门板内传来的尖叫声,他不禁害怕了起来。
「你会怕吗?」他身旁的朴胜敏问道。他们其实认识不久,不过同为一人出演,两人也很快便熟识。目前为止,金宇彬觉得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嗯,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两人都属于不戴眼镜是盲人型,算同病相怜吧?
今天两人不约而同戴了眼镜而不是隐形眼镜,看上去有种莫名的一致感。
「呃,大概有一点…」金宇彬小声的回答。虽然制作组再三保证不会有活体,不过依据南韩节目的阴险程度,他觉得可信度为零。
「制作组说不会有活的东西」朴胜敏冷静的答道。
『呃啊啊会不会有虫子啊还是章鱼啊好恐怖』这是实际上他的内心想法。
「换你们啰。」制作组姐姐打开门,让刚才的人走后请他们进入了房间。一进门看到的是一群摄影师哥哥姐姐,还有produce 606的背景。而桌上放着恐怖箱,旁边是计时器和给观众看的解答。
他们走到桌子后面,眼前坐在板凳上的制作组姐姐手比了三、二、一之后便听到了开始的提示声。
「1,2,3!各位国民制作人好!」
「我是CCA的金宇彬」
「我是AOE的朴胜敏!」
他们说着预备好的台词,看着姐姐把箱子前的版子抽起并说:「3…2…1,开始!」
六十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金宇彬手刚伸进去,只是碰到朴胜敏的手便叫了起来。
「宇彬啊那是我的手…」朴胜敏无奈的看着眼前刚碰到他的手便尖叫的弟弟道。
「啊啊啊啊是湿的!」他碰到物品后又叫的更大声了「呜呜呜是什么啊…好恶心好恶心湿湿的!!!」
『这个是什么我不会那个词啊啊,好恶心啊』
金宇彬表示他脑中有限的韩语词汇无法表达内心汹涌澎湃的感受。
身旁的朴胜敏一脸平静的把手伸进去,只有在碰到东西的时候皱了下眉头。
『呜啊啊这个是什么啊触感也太恶心了吧…还是湿的难道是活体?不对不对制作组说没有活体…不对啊他是不是在动?』其实桌子被金宇彬弄得震动起来而已。
三十秒。
「这个是什么啊啊!不行不行,冷静,冷静…」刚说着冷静的金宇彬再次碰到物品时又崩溃了「卧槽是什么啊啊啊!」由于过于惊吓,他飙了一句中文,也幸亏在场人员听不懂。
『唔啊好恐怖…黏黏的湿湿的还尖尖的是什么啊!』朴胜敏的内心世界显然比外表丰富许多。
「冷静,calm down…呃啊啊啊啊」金宇彬在再次碰到物品后一颗心脏感觉被吓得要跳出来了。
十五秒。
『这个触感…好恶心哇啊啊……不过好熟悉啊难道是…』朴胜敏想了一下,忽然灵光乍现「啊啊啊!正答!朴胜敏,鸡爪!」
登登登登。
「咦只剩十秒了吗?」
朴胜敏拿出一只鸡爪并接过制作组的板子道。
「哇大家好我是朴胜敏啊我手上这位叫鸡爪旁边这位叫金宇彬啊」他指了指鸡爪再指了指带着口罩的金宇彬「除了跳舞之外我的声音也是很不错的,大家多多看看我啊!然后我手上这隻鸡爪啊……咦时间到了?」
离开房间后,他们并肩走在走廊上,朴胜敏默默说了一句:「我的形象没了。」
「我比较惨…」金宇彬答道。
「来吧为我们的形象拍张照」朴胜敏拿出手机并一手勾住金宇彬的肩膀「宇彬看镜头!」
「好啦我有看!」
「一…二…」
为我们曾经欢笑的青春,照张相吧。
⊆小剧场(^_-)-☆⊇
当众练习生在看节目播出时…
影片里的金宇彬:啊啊啊啊啊
安永勋:宇彬哥,你可以发出那么高频率的声音啊,你不是rapper吗?
宋Fonz:这表示只要努力什么事都能达到。
金宇彬:……
#只是个声音不低的rapper
#宇彬xi表示我就是音上不去
#不代表不会尖叫(不
1、
赤霞关是个小镇,说是叫做“镇”,数来数去也就百十户人家,算不上大。
可它背后的大山却高耸入云、连绵不绝。高高的山岭遍布奇松怪石,山林之间总是笼着层层雾气。每天清晨,厚厚的浓雾从山间一层层升腾起来,被朝阳染成绯红色、金黄色,如同都城金碧辉煌的宫殿,非得是晴朗天空中正午的阳光,才能驱赶着它们逐渐消失,让山岭恢复深浅不一的绿色。
偶然误入此处的外乡人见了这般景象,总要惊叹不停,有几位甚至当下吟诗作赋,要将这人间奇景记录下来,向世人大大宣扬一番。
小镇居民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这儿太偏僻、山路太险、水路太窄,游人一年也来不了一两个,甚至好几年也不会出现。
这里与外界交流的唯一渠道是山峦之间的那条深谷,一条小溪从深谷流出,从镇子中间蜿蜒而过,居民们有时撑着竹筏顺流而下,上山谷那一头的市集去,拿小溪里的鱼、山上的野味、岩石间生长的药草和菌子,换农具、渔网、磨刀石,还有穿的衣服、吃的稻米。除此之外,镇上的人和外界就没什么来往了。山谷外不远处那个熙熙攘攘的城市,何时上任了新的官员,何时盖了新的房子,何时遭了瘟疫或是逢了兵匪,变得十室九空,何时又有人陆续迁进来,沿着缓坡挖出一片片梯田,他们耳闻目睹,也不觉得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只有偶然到来的外乡人问起,大家才想起什么似地露出朴实的自豪,说这个地方摄人心魄的美景古已有之,正如“赤霞关”这三个字已经流传了几百年,说不定有上千年,那就是他们同样朴实的祖先,当年看到高高山岭上的云蒸霞蔚时,给小镇留下的名字。
2、
平平常常的一个傍晚,阿凤撑着筏子回山里来,竹筏上除了换得的货物,还多了一老一少两位乘客。由于多了两个人和他们携带的行李,小小的竹筏给压得浸在水里,凉凉的溪水没过阿凤的脚,把客人的鞋子都打湿了。
两人看来像一对祖孙,老人皮肤黧黑,脸上的皱纹似刀砍斧凿,嘴唇和下巴上蓄着短须,外表虽然上了年纪,可眼神透着澄明锐利,一举一动也显得硬朗精干。起初阿凤不敢和他对视,可他瞧着阿凤,眼角的皱纹便堆积起来,变成老年人特有的那种笑意,和阿凤几年前不再上山采药草、到树上摘野蜂巢,也不再爬梯子修葺屋顶的爷爷也没什么不同。
而少年人跟阿凤最小的哥哥差不多年纪,脸孔白白的,眼睛细细长长,两道眉毛若不是老有什么不满似地挑着,倒是文雅秀气的。
两人穿着相同样式的褐布短衫,都有几处缀着补丁,衣襟缝线处也起了毛边,可洗得干干净净,和以前进山来那些风尘仆仆的行人不大相同。
阿凤是在渡头上解开筏子要回家的时候,给那个少年拦住的。
“能不能捎两个人?”
少年拿出个小布袋子,里面有物事哗哗作响。
是铜钱,阿凤想。而老人就在少年身后静静地瞧着,也不接话。
做生意?读书赶考?游山玩水?阿凤心里给他们拟了种种理由,可都不敢问出口。毕竟接替爷爷跑市集以来,她还不大会和人打交道。可是,和镇上的居民一样,她对外来客还是存着一份戒心,要是把歹人带进镇子就糟了。
少年看阿凤不搭腔,便解开扎布袋的细绳子,拈了几枚铜钱朝阿凤递过来,还说:
“剩下的,过去再给你。”
“……不行。”
阿凤有点生气,脸憋得通红,终于挤出这么一句。
“怎么不行?”
少年诧异。
“你们是干什么的?到这儿来做什么?不说清楚不能载你。”
阿凤抓起手里的竹篙,赶鸡似地朝少年比划。
“姑娘,我们来祭拜先人,到镇上露宿一夜,明天就走。”
老人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给少年解围。阿凤眨眨眼,愣住了:镇上居民世世代代住在山里,倒也有人出去讨生活,可听长辈们说,从没出过什么大人物,想要回到这儿来寻根问祖。两人究竟是道听途说,还是真和赤霞关有什么渊源呢?
老人并没有回答阿凤的头一个问题,他言语温和,可有种不容分说的意味。
“……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又补充了这么一句,他开始把随身带的小包裹放到竹筏上,少年也解下背上背的竹匣,作势要朝岸边走。
“等等!”
阿凤急得跳脚,拿竹篙往两人面前一拦,鼓着嘴巴夺过少年手里那个小钱袋。
“我家的船,小心弄翻!”
3、
阿凤年纪虽小,可挺有劲,就算逆着水流,筏子也稳稳当当地朝前走着。夕阳正朝两边的高山之间下坠,仿佛要落到他们面前的溪水里去。水流变成了金子的溶液,在他们脚下闪闪烁烁。
少年自上船就不说话,宝贝似地把竹匣抱在胸前,拿了里面什么东西就着光读,此时也转移视线,瞪大了眼睛看得入迷。阿凤得意地想,这才是傍晚,到了明天早上,两人不知要怎么惊讶哩。
“姑娘,你可知道,镇子里如今住着多少人?”
身后的老人突然出声问她,声音不大,可在静静的山谷中仿佛晚钟沉吟。
冷不丁有人搭话,阿凤有点迷糊,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捏着手指算了又算,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弄不清……和那边比,少多了。”
阿凤指指山谷外面。
“是吗……那姑娘家里有多少人口?”
这老先生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呢?阿凤盯着他眼角的笑纹,还是继续数了下去。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阿爹、阿娘……大哥、二姐、三哥……舅舅、阿姨、叔叔、伯伯……叔公、叔婆、伯公……”
阿凤突然意识到,祖父母、外祖父母和双亲各自都有兄弟姐妹,他们各自又有子女,这么数下去可没个头了。可老人很耐心地瞧着阿凤,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等她停下来,才接上一句:
“那你在家里是幺儿了?”
“嗯。”
“你们的房子是不是在北面山坡底下,一片平地边上?”
“嗯。”
“门前是不是有棵顶大顶大的榕树?”
“嗯。”
“顺着榕树边的小道往北山上去,是不是有座石头雕出来的祠堂?”
“祠堂?”
“一半是沿着石壁挖出来的,一半该是盖了屋顶,有块石碑立在那儿,对吗?”
阿凤想着,老先生准是来过镇里,可那是多么久以前的事了?连爷爷讲起他们小时候上山玩耍的事,也没提到过这种东西。
“那儿是有一片断崖,还有很多大石头,可没听过有什么祠堂,阿爹阿娘不让我们上那儿玩,说大雨天石头容易滑下来。”
“是吗……”
不知怎的,阿凤觉得有点对不起客人。
“不过……石碑是有的!还有好几块,都在那附近,上面还有很多字,爷爷说,那是以前来这里的外乡人立下的。”
“什么字?”
一旁的少年突然问,阿凤这才发现,光线已经暗淡到无法读书了,他刚才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认识。”
阿凤没好气地答。那些七扭八拐的字迹不光自己,村里最老的婆婆和爷爷怕是都不识得,于是她又补上一句。
“……等你去看呢!”
老人摸着短须大笑出声,少年倒是没羞没恼,反而代替老人,接着和阿凤搭起话来。
“你家是不是一直在这儿住?”
“是咯。”
“你……知道这镇子起初是怎么来的吗?”
“那么早的事,我怎么知道。”
“爷爷奶奶他们,有没有给你讲关于这镇子过去的事?”
“没讲过。”
少年和老人对视了一眼。老人沉默半晌,悠悠开口。
“镇上有没有殷姓人家?”
“多着,我阿娘就是。”
两人便不再问了。老人眺望着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而少年就呆坐在筏子后面的行李箱上,盯着已经变得幽深的溪水。
一对怪人。
从生下来,阿凤便觉得住在镇上的寻常日子像溪水一样,每日每夜朝前流着,不起波澜,天经地义。可今天来了两个外乡人,仿佛把这片土地的事当做自己的,又仿佛知道些当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眼里的怕是有着另外一个模样的赤霞关,而阿凤的回答,不知是不是让他们失望了。
这让阿凤心里怪不是滋味,她故意把竹篙扬得高些,几滴水珠飞起来,映出落日最后一点点光线,又落在老人和少年的衣袖上,两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把身子往竹筏中间缩了缩。
4、
阿凤带了两人靠岸,老人对她连连道谢,还说就到北山附近露宿一晚,不会叨扰镇上的人。
少年背上那个带雨棚的小竹匣子,刚刚收拾好行李,老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山里走了。到少年喊了声师父,阿凤才知道他们两个不是一家人。
少年冲阿凤摆摆手权当告别,接着两人便一起踩着河沿上灰色的碎石头,沿横着枯木,时不时隐没在灌木和杂草里的小路走开了。
阿凤回家比平时晚了些,但爹娘没问,她也没提遇到两个人的事。她把袋里的铜钱混在换山货得到的报酬里,又数出两枚,和那小口袋一起埋在院子角落,和柄上刻着花纹的小刀、夜里微微发光的鹅卵石、阿姐不要了的裂了口的手镯等什物一起,压上一块石头。
因着这个秘密,阿凤一晚都没睡着,半梦半醒中屋外似乎起了风雨,远雷像马群在山间奔腾,碗口大的蹄子震得大地簌簌发抖。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呢?
天色微明,阿凤便爬起来,偷偷溜出去,朝山崖边去了。她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开始祭拜,什么时候准备离开,不过朝阳穿透雾气的时刻,他们一定会站在那道断崖旁边,因为那是欣赏风景的好地方。
露水和雾气比平日更重,青草和树丛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湿淋淋的颜色,脚下都是小水洼,看来昨夜的确是下了雨,可是不长久,因为阿凤上山时,远远地看见岩壁上有个光点,近了,才看清是那一老一少两位客人未熄的篝火。
果然,一块大石碑前面原先遮挡着碑文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碑前铺了油毡,上面陈着酒食,一束线香还冒着余烟。
难道这就已经结束,他们两个走了?阿凤慌忙向四周张望,看到老人花白的头发,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躲到一棵大树下面,偷瞧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少年人从背上的竹匣里拿出一卷白纸,又抽出一个小匣子。老人解开水壶,往匣子上倒了一点水,又掏出什么在匣子上研磨着。
阿凤知道,市集有那么一个角落,高耸挺拔的杨树下面,总聚着一群人,他们对阿凤带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也不换柴米油盐,而是交易笔墨纸砚和一卷卷书简。有时还有人背着很大的琴匣,或是珍惜地抱着绫罗裹着、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到那儿去。他们一点儿都不急着换东西,谈着谈着老是不知为什么高声争论起来,不久又相对大笑,那模样,倒有点像那少年。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那少年也会成为那群人里的一员吧。
匣子里一定是一方砚台。
老人磨得十分仔细,少年把白纸铺在碑上,转身回来,在他身旁站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手里接过磨好的墨。接着少年拨开草丛,走到石碑旁跪下来,掏出一个白布包,沾上墨汁,在那白纸上仔细拓印起来。
墨迹像黑云一样在白纸上弥漫,碑刻的地方留下了白色,剩下的部分则被黑暗吞没,一刀刀刻下的,古朴有力的字逐渐显露出来,一行行从碑顶垂落到碑底,好像从天空一直贯通到大地的雨。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轻轻地惊叫,然后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石碑上白色的字迹扭动着、挣扎着,像是要从桎梏中挣脱出来,有光线放射出来,像烟雾一般飘散到山间的浓雾中,变成了宫室、茅舍,变成了宽衣广袖或是短衣竖褐的人影,变成了昂首嘶鸣的骏马、奔驰的战车,变成了披坚执锐的甲士。
烟雾在草丛、树林、岩石之间一圈一圈地打着转,活动的人形清晰可见:
端坐在华丽的大屋顶下、一级一级的台阶上面,众人都向他弯腰的那个人,猛地挥了挥手,冠冕上的珠子都摇晃起来。
聚在大堂里、穿着层层叠叠长袖衣服的一群人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最后他们都停下来,听一个穿白衣的人说话,接着一个个跟着他走了出去。
穿着短衣、牵着牛马、拉着车子的老老少少,肩并肩地朝前走着,那个穿白衣的人走在最前面。他们涉过大河、登上高山,到了峭壁下面,就手脚并用地攀登上去。有人倒在路上,有人摔下山崖,有人沉入水中,就再也没浮上来。
他们抵达了山谷间的平地,建起了房屋,和阿凤她们如今住的很像:都是一圈圈连在一起,围着中间一座塔楼。
最后出现了很多很多的马匹、很多很多的甲士,他们盔上的缨在风中飘动,手中的旌旗猎猎招展。那人的白衣换成了白甲,骑着马冲向敌阵,像暴雨中山上滚落的巨石,冲向拍击着悬崖的海浪。
朝阳缓缓升起,浓雾渐渐散去,白皑皑的雾气被染成绯红色,幻影也快要消失了,残留在山谷间的是累累尸体,流出的血把溪水也染得一片鲜红。
5、
很多很多年过去,镇上的日子依然安安静静的,只有溪水流过的汩汩声音。而这里的孩子渐渐知道一个传说,说早在他们的爷爷奶奶,以致爷爷的爷爷、奶奶的奶奶还没有生下来的时候,有位先祖殚精竭虑、耗尽家财,将族人引导至这一方天地,接着又带着兵士投向战场,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阻止战火烧进山谷。
由于从故国逃奔出来,先祖的姓名被禁止提起,而代之以低贱的蔑称,直到外面改朝换代,君王的宫殿也倾颓倒塌,化成一片荒芜。平平安安活下来人们渐渐忘了镇名的来历,忘了那其实是先祖的姓氏,也是当年两军相接顺着溪流流到山脚的血的颜色,只把它全当做了超然世外的美丽风景。
只有隐没在野草中、无人识得上面文字的石碑,似乎还在默默记录着久远的岁月。周围阴天或是落雨的时候,会腾起一阵一阵的水气,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啸声。
终于有一天,村里一个小姑娘偶然间目睹了奇异的景象:一老一少两位外乡人,在拓印一座石碑上的文字时,从那座碑中引出了活动的幻象。那些幻影循环流转,述说着这位先祖的经历,而那位先祖的面容,竟和外乡人中年长的那位有几分相像。
起初,小姑娘并不能完全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可当那些幻影消失的时候,老人和少年以洪亮的声音唱和起来,而山谷深处也传来了回音。
歌的调子深沉悠远,词句朗朗上口,她当下便记在心里,直到垂垂暮年,她不知教会了多少人唱这首歌。
“君未生兮,山已在兮。君既往兮,山犹存兮。谁终谁始,君兮山兮?”
“吾得山兮,欣有托兮。山得吾兮,以成名兮。谁显谁晦,山兮吾兮?”
===================================================
*有参考袁枚《游黄山记》,与原文内容无关
1、
我是上个星期六与菲利普见面的。
在此之前,林谷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我穿过低地的那些沼泽时颇费了一番功夫,弄得浑身湿透,高筒靴、裤子和风衣下摆全是泥泞。尽管如此我却没得到丝毫同情,林谷的村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仿佛他们一生中不可能发生任何事情,让他们在这种天气冒傻气走出温暖舒适的家门,长途跋涉、穿越沼泽,或是他们走在表面生着青苔和浮萍,丝毫看不出下面是牲畜粪便一般的污泥的地表时,能够像鬼魂一样从上面飘过去。
我注意到这是个返璞归真、充满自然风趣的小村庄,但里面颇有几户富裕的人家。他们的住宅保持着赤褐色的砖墙和黑色的尖顶这种上个世纪的样式,不过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些住宅多有门廊,门廊前面挂着煤油灯,门廊和院子之间有精心打理的花园,建筑后面有佣人房和马厩,它们之间用灰色的石头错开铺成道路,显得整齐有序——这正是艾格斯顿或者布雷斯那样的大城市中的私人住宅所常做的。也许住宅的主人们厌倦了繁华都市中的忙碌,而选择到乡间买下这些老旧的房子,彻底融入这儿虽嫌不便但质朴宁静的生活,只在这些细节上留下一点儿时尚的痕迹。
告诉我走哪条路才能到达菲利普•梅尔维尔的作坊的,正是这样一栋房子的主人。
雨后天气仍然没有放晴,远处的山丘和洞穴显得幽深神秘,灰绿色的沼泽地上点缀着白色石楠,让村子显得死气沉沉。而自从我看到那栋房子的时候,门廊上的灯就亮着,我以为主人忘了关,直到走到跟前,原先一动不动的摇椅才突然吱吱嘎嘎地响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一个白发苍苍,脸皱得像风干橘子一样的老太太朝我走来,站在雕花铁门后面端详着我。我想她大概是个富有的遗孀,因为百无聊赖才整天坐在门前看人来人往,于是便向她搭话,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姓梅尔维尔的木匠。我想如果菲利普在这儿的话,她一定知道,毕竟这个姓氏在低地小村里并不常见。
出乎我的意料,老人扬起眉毛,浑浊的眼珠往外突出,作出显然是不安的表情,她摇着头,不大像是表达否定,而像想甩掉什么不愉快地记忆一般,接着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指村子东方,又在空中划了个十字,点了点十字的一角,然后转身走开,即使听到我以最大的声音表示谢意,也再没有应答一句。
2、
菲利普的作坊比想象得要远,但很容易找到,如那位老太太所指,它在延伸向村外的道路旁,十字路口的西北方向,另外一条路通向村外的一口井。和村里大部分普通人家的住宅一样,这房子只是木梁和木板搭建的,唯一的不同是房子后面连着一个小小的仓库,我看见木料堆积在那里,旁边还散落着刨花和木屑。
我敲敲门,大声喊他的名字,不久我听见房间里有了脚步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给我开门。他很警惕,和我说话的时候只把门留了一条细细的缝,我简直怀疑他右手握着一把斧子。
菲利普长着一张长脸,剃得很短的头发根根直竖,和大部分木匠一样给人固执的感觉,也许是年龄和经验的缘故,他说话的口吻显得简短而深思熟虑,仿佛很清楚对方会接受什么,不接受什么,在某些话题上总是点到即止,似乎在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论。
我走进他的屋子,环顾四周。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我看见摆在外面的杯盘碗碟等器具只够一个人用,但碗橱里有吃剩的面包,角落里还放着一把椅子,或许他有个不常回家的儿子。
我告诉他我在拍卖行花高价搞到了一件栩栩如生的作品,又费尽心思才打听到作者是谁。我拿出了那个木偶给他看,请他确认这是何时所做,并请求他允许我为他的工作室拍几张照片,当然,如果我付得起那价格的话,我会再带几件他的新作回去。
让我意外的是,菲利普以漠然的眼神看着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不再做这种东西了。”
我眨眨眼睛,目光从房间角落的木工工具扫视到菲利普手上的老茧和肿胀的关节,又落到躺在皮包里、露出半截身体的“斯特林”——那是大腹便便,面孔红润,有着酒糟鼻和泡沫般的胡子和鬓发、前额已经秃了,像是肉铺老板一样的木偶。它穿着精心制作的绸子衬衫、斜纹布外套和灯芯绒裤子,绸子衬衫还特意做得小了一点,让扣子紧绷在它放到最后一个孔的皮带上。这个木偶经历了不少岁月,活动关节处露出的木纹都变得模糊不清,不过表情仍然生动精巧,他的下巴可以活动,眼睛会眨,脸上带着的戏谑神情让人相信如果把它丢在地上不管,它会因为无聊而踱来踱去,然后说起笑话来。
“那么您现在做什么呢?”
“和从前一样。”
“从前?”
菲利普叹了一口气,似乎因为我知道他的木偶却不知道他更得意的作品而不满。他示意我跟着他到后面的仓库里。
雨后的阴湿气息混杂着油漆、清漆,以及各类木料的气味,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吸引人的味道。我看到冷杉、红松、柏木、杨木、桦木被切割、被打磨、被精妙地组装在一起,组成了形形色色的、雕刻着各种花纹的、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完成的以及未完成的——棺材。
3、
“正如您所看到的,我做这门生意已经快四十年了,这里有价格昂贵的,它们不会受潮,不会腐坏,用上一百年也没问题,也有价格低廉的,它们也相当结实,比人们记着埋在土里的人的时间要长久得多。男人、女人、老人、婴儿——我能够做出他们最后的归宿。”
菲利普对我说,我想他是真心为这份工作骄傲,或许给我指路的老太太就是讨厌这一点。但我没打断他,因为他难得显露出一丝兴奋,我打算在他高兴的时候问别的事。
“我的妻子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起初我打算让独子继承这门手艺,但他实在没有天赋,也不肯付出相应的努力。所以我想,再过不久,我将把这手艺带到坟墓里去。到那时如果我的眼睛花得不那么厉害,胳臂还举得动斧子和锯子,在木板上刨花纹的时候手不会抖,这辈子最好的一件作品,将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我用手摸摸一具只有手肘那么长的棺材,那大概是给婴儿用的,白色的盖子上雕着玫瑰和百合。抛开用途不谈,它和我带来的木偶一样精妙,而与仿佛要动起来的木偶不同,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弥漫着一种宁静、沉默,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氛。
我发了一会儿呆,以表示对菲利普的作品的尊重,然后朝窗外看了看,作出欲言又止的姿态,然后问道: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不再做木偶了呢?”
菲利普示意我坐下来,从桌上的铁皮壶里给我倒了一杯带着木屑味的茶。我知道他要开始讲话了。
“我的师傅经营着一间有年头的棺材铺,但我还在当学徒的时候,并没有被限制做什么。那时我还年轻,手很灵巧,学东西也很快。最重要的是对什么都抱着热情,我不满足于只做死人用的东西——木箱、家具、木制挂钟——只要能想象出来、能画在纸上的,我都可以把它变成现实。但我的兴趣总是不长久,学会了一种便马上抛开,去尝试下一种,即使遭到师傅训斥也不以为意,因为我知道他对我十分倚重,需要我去尝试能卖给城里人的时新样式。”
“直到我开始学做木偶,我逐渐入了迷。一开始,我痴迷于用雕工表现出骨骼、肌肉的走向,用漆工表现出皮肤的纹理,用木头的结疤和天然长成的疏松部位模仿人类关节的巧妙设计,兴致勃勃地选择各种材料来重现头发的质感。再后来,我逐渐不满足于此,而试图把它们想像成真正的人,想象他或她从哪里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平时在想什么,以至于做出这样的动作或神情。”
我点点头,表示能理解这种心情。
“低地有往夭折的孩子棺材里放个木偶,陪同他或她一起下葬的习俗,因此我做的木偶销路并不好,人们也许觉得它带着什么……‘不祥’……是这个词吧,诸如此类的说法。但我依然不在意,日复一日地沉迷在选择木料、设计样式、制作那些小人偶的每一部分躯体之中。我相信这并不会影响到我的生计,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师傅自立门户,成为专门做木偶的工匠。”
“不久,有人从城市里搬进这个村子——就是有三个尖顶的红棕色房子,门前有灰色石砖铺的路,花园看上去很久没人打理了,我想您来的时候一定注意到了。”
他说的听起来像是我向她问路的那个老太太住的地方。
“真巧,那是米尔斯夫人,我要说的事和她有关……大概是三十年前吧,她和她的丈夫,还有他们八岁的女儿搬到这里来。”
我对那老人的年龄提出质疑,然后得知她现在也许刚过六十,这让我觉得很惊讶。我不知道看上去衣食无忧的生活是否能把人摧残至此,但在我眼里她至少要比那老上二十多岁。
“米尔斯先生做烟草生意,看上去很忙碌,也有着与那种忙碌相符的财富和气质——他认为时间就是金钱,也常常想用金钱来购买时间——比如买下乡间别墅让妻子和女儿别去打扰他。”
我想这大概仅仅是理由之一。
“米尔斯夫人和现在不同,当时她在附近的几个村子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她很严肃,为人处世有点神经质,对孩子过度保护——但长相很美,金红色的长发让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熠熠生辉。因此大多数人还是对她抱有好感。”
“然后……她的女儿海瑟,那孩子是真正的天使。”
“当时我的妻子过世不久,这给我的打击很大。她是个富有活力又坚决的人,我们常常争吵,她离开之后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我有时会对着空气大声问话,因为得不到回答而生气,然后才想起她已经不在了。我不得不投入到工作中以逃避无处发泄的伤感和失落。讽刺的是,这种专注造成的作品却广受欢迎——你手里的木偶就是那时做的。”
“就在这时我认识了海瑟,她在院子后面的树篱下面挖了个洞跑出来玩,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红色丝绒连衣裙上挂着苍耳,手脚都被树枝和荆棘划伤,皮鞋上沾满泥土。她的模样是母亲的翻版,只是很瘦,苍白得像个灵魂,阳光几乎能从她的手掌和脚腕穿过去。她脸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可总是在笑着,湿漉漉的眼睛里的神情像小狗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兴趣。”
我不知道三十年前的记忆何以能够如此清晰,菲利普热切地向我描述这个女孩,讲她是如何走到房子外面,好奇地从窗子里打量满屋子的木偶,如何在发现了有人在看她时突然一下开始用严肃而有礼貌的、真正的贵族的语言讲话,如何迟疑着给予了木匠一个女孩最大限度对陌生人的信任,又如何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问木偶的事,小屋里其它东西的事,以及他失去的家人的事。
“我和妻子对即将到来的孩子做过很多想象,我们希望那是个女孩,海瑟也许在某些部分与我的想象重合了。据说她患有严重的气喘病,来这里是为了休养,平时被禁止出门。但她总能想出办法来到我这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去。”
4、
“这个孩子给了我很大的慰藉,我决定做个木偶送给她。”
菲利普说话的语速变慢了,他斜眼瞧着我头顶上方的虚空,那是开始回忆的人常有的表情。
“我让她慢慢地想,要什么样的木偶,她则认真地在脑海里描绘起这个礼物的形象……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中间还反复过好几次,她差不多尽了最大努力,让我知道这个小人的体型、肤色、头发、眼睛、嘴唇的颜色,同时我从她孩子气的描述中,隐约意识到这是她‘想要成为’的形象……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像她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想要这样一个玩具,或许这是哪本图画书上的公主吧。”
“我从师傅的仓库里弄到一块上好的木料,花了很久终于完成了——‘她’有点像东方人,看上去有十岁或十二岁,皮肤白皙,眉毛弯成优雅的弧度,睫毛很长,橄榄形的大眼睛是深紫色的……她的长发十分光滑,只在末端有一点弯曲,从额头两侧垂到腰际,黑得像乌鸦的羽毛。她的嘴唇是樱桃红,脸颊微微鼓起,仿佛孩童脸颊上桃子表面一般的汗毛还未褪去,但已经显示出少女富有魅力的姿态。她也同样瘦削,但肢体柔软,该带上弧线的地方已经开始发育……这是大概是小海瑟想象‘美’或者‘未来’诸如此类概念所能到达的极致。她会眨眼,可以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垂下双腿,我发誓她不止一次在木工桌上或是橱柜里盯着我看……那是我最优秀的一件作品,海瑟把她叫做‘茱莉亚’。”
菲利普的描述让我对那件作品产生了很大兴趣,但言语中表现出的迹象又让我对再次看到它不抱希望。他开始用梦呓般的腔调讲下去。
“海瑟对这个木偶爱不释手,无论走到哪儿都要带着,我曾几次看到她在花园里或是阁楼上和‘茱莉亚’一起玩耍,但是慢慢地,她来我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她不再偷偷跑出门,甚至不怎么在室外出现。”
“我很担心她,除了她母亲以外,我也许是这儿最担心她的人。不久,听说别墅的女佣去请村里的医生,大夫托米连续去了那间大屋两三次,接着有马车从城镇的方向匆匆赶来,据说那是海瑟的家庭医生,又过了不久,米尔斯先生的马车来了。”
“他们说海瑟高烧不退,症状很像天花,连续一个星期,大屋变得繁忙起来,有人进进出出,大家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郁。多嘴多舌的女佣甚至已经在问我的木匠师傅,打一口桃花心木的小棺材要多少钱。”
“那时候我心里有一丝悔意,也许我的作品真的会带来厄运。我每天为我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的灵魂祈祷时,都请求他们看顾这个还有机会活下去的女孩——或许这起了作用,海瑟最终活下来了。”
5、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菲利普点起一盏油灯,他的面孔在摇曳的灯火中变得惶惑不安,然而他的目光却从空无一物的屋顶移到我的脸上,愣愣地盯着我的眼睛。
“大屋的人们松了口气,米尔斯先生破天荒地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那里便渐渐恢复了原状。我期待着海瑟再次到访,但是,她再也没来过。”
“出来采购的女佣告诉我们,海瑟自从痊愈后就越来越奇怪,她变得寡言少语,经常坐在某个角落望着门、走廊和走动的佣人们发呆,当人们注意到她的视线,问她在看什么的时候,她便缓慢地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讳莫如深的微笑。”
“更为诡异的是海瑟外表的变化,她带着小卷的金发从发梢开始变深,也变得更加柔顺,细长的眼睛眼角吊起来,变成像杏核一般,淡淡的眉毛变得像炭笔勾过……她依然苍白瘦削,但开始喜欢穿浅色衣服,尤其是陈旧厚重的白色长裙,它们往往已经发黄,层层叠叠的蕾丝沾满灰尘,佣人和女佣们说,小姑娘穿着这样的东西,像是包着裹尸布。”
“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米尔斯夫人终于放弃她的坚持,想要海瑟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接触阳光和风,但是她再也没踏出过那屋子一步。她整天呆坐在窗前,不说话,像蜘蛛匍匐在网中间观察世界,没人知道原来的‘海瑟’内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有我……”
我张着嘴,意识到自己额角渗出了冷汗。菲利普继续用那种骇人的声调说下去。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拐弯抹角地和佣人打听‘茱莉亚’是不是还在,得到的回答,是米尔斯夫人觉得它不好看,在海瑟生病那几天把它扔掉了……我想可能更彻底些,把它烧了或毁了,只是佣人不好意思告诉我。”
“后来,连米尔斯夫人也几乎不出门了,佣人们一个个被辞退,最后只剩下一名管家和一名保姆,那位保姆告诉我,‘海瑟’夜里也常常从房间里出来,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一天晚上米尔斯夫人在房间里大声尖叫,保姆赶到房门前的时候,刚好看见海瑟从她母亲的房间里出来,从保姆面前飘然而过,我们都想不通,是什么让一位母亲如此害怕自己的女儿……除非……”
她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海瑟在房间里做什么了?”我问道。
“她……保姆后来问了米尔斯夫人,她说她在睡梦中惊醒,当时正是夏天,门窗都开着,‘海瑟’……或是那正在变成别的什么的东西,穿着缝线都被扯破,繁复累赘的白裙站在月光中,对她露出微笑,然后俯下身在她耳边数了一个数字:‘三’。”
“这是什么意思?”
“那栋房子里剩下的人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被这个字折磨得几乎发疯,但‘海瑟’没有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直到他们决定放弃,听天由命的时候,她说了‘二’——距离上一次刚好一年。”
我吞了口口水,故事快要结束了,我预感到结局恐怕不那么讨人喜欢。
“那么……‘一’之前,他们没采取点措施吗?”
“是的,最先意识到的是管家,他建议米尔斯夫人带着海瑟搬出去,到别的地方……到他们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被仓库里的箱子砸断了腿。”
“接着是马儿,两匹都生病了,在马厩里奄奄一息。米尔斯先生回来了,他几乎认不出海瑟……他时而暴跳如雷,时而唉声叹气,然而海瑟还是一副诡秘而沉默的模样。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保姆也受不了要求辞职离开,于是一片慌乱中,‘一’的那天还是来了……”
“海瑟已经完全成了‘茱莉亚’的模样,不知道米尔斯夫人对她丢掉的木偶是否还留有印象——她皮肤白皙、嘴唇鲜红、眼珠像紫水晶,头发黑得像乌鸦的翅膀……‘茱莉亚’对米尔斯夫人数了‘一’以后,又加上了一句‘再见’。”
菲利普陷入沉默,油灯的火焰在他的瞳孔里跳动。也许几十秒,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总之漫长难捱的一段时间之后,他复又开口,他说:
“‘海瑟’……‘茱莉亚’?……不管那是什么,跑回房间锁上了门,第二天早晨,米尔斯夫妇发现她在吊灯上用绸带绾了个结,吊在那里……他们终于用上了桃花心木棺材,不过比三年前大了一号,我没有胆量参加葬礼,但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下葬的‘海瑟’或是‘茱莉亚’……她的手或脚是不是已经变得像木头一样僵硬?即使是死人,也不至于变成那样子吧?”
天边隐约响起了雷声。我讨厌这种潮湿的天气,因为关节会疼,还会咳嗽。我也已经到了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问题的年纪,如果有什么能取代我多活几年,再回归它原本的模样,我想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把木偶塞回提包,扣上扣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他:
“不会。”
如果不是同一个公司的前后辈,或是之前就认识的亲友,今天大概是大家第一次见面吧。
现场乱哄哄的。不夸张地说就像驴马大市...不过因为在座都是很好看的小孩,所以即使吵闹也不引人烦。印象中有个练习生经常离席去厕所,实际上几乎每个练习生都在不停地走动。
我被分在106宿舍,而且还意外地成为了寝室的大哥。最小的忙内叫金在勋,家里有一个哥哥,不过这孩子长得比我家弟弟好看太多...一说到弟弟我想到的还是拖鼻涕小孩,虽然正贤早就不拖鼻涕了...
啊啊,不能老说正贤。宿舍排行第二的弟弟是朴小明,这可是分在A班的厉害孩子呢。说起来我为什么在C班啊,原本以为一定会分到D去的...毕竟是个人练习生,除了童装广告以外也没什么艺能经历。D班咸鱼不是很舒服吗,C班就...虽然爸妈一定会很高兴的,正贤也会为哥哥骄傲吧。
怎么又想到正贤。真是。要是我花那么多心思在哪个女孩身上,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个大家庭了。
还有一个室友,名单上写叫朴弥慧,不知道在哪里。刚才那么乱,走散也是常事。希望他之后不要太在意吧...
去宿舍的路上我一直在低声哼歌。不走心地哼,因为小明那孩子一直在教在勋说中文。小明的妈妈是中国人,经常做代购,这孩子的中文说得很不错。但他说的好像是...四川话?奶奶教我的是上海话...好在他教在勋的也不是太复杂。
“割——鹅——,哥。哥哥。是这样子的。”
“嗝嗝,嗝,嗝。”在勋伸着脖子学。
啊啊。在贤的中文也是这样磕磕巴巴的。小时候他说韩语我说中文,就这么交流:“Hiong的游戏机,我玩?”
“好格呀,侬白相。”
一边想着弟弟的我,一边哼着的歌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小明没注意到是中文。有点可惜,这首歌我唱还蛮好听的...打算什么时候做个必杀技亮一下相用的。
有个戴眼镜的小孩看了我好几眼。等等,看起来很累啊,跑这么快没关系?
“喂你...”既然穿着制服,那也是练习生吧。确实刚才似乎见过。
...一溜烟跑远了。
宿舍楼也是闹哄哄的。彼此认识的练习生大着嗓门串门,走廊上能听到二楼“咚咚”的脚步声。借吹风机的,抢零食的,开着门练歌练舞的...走廊尽头有摄像头。当然还不止这一个。
“小明,正勋,对那个笑一笑啦。”正勋正在学习“我是金正勋”。嗯...四川话的翘舌音...
我们106是一楼的最后一间,离摄像头很近。想习惯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门打开着。嗯?
有个孩子站在房中间。
“大家好...”
这不就是那个在路上盯着我看的孩子吗。还是一副疲劳的样子。
“我是朴弥慧。”
啊!是室友!是比我稍微高一点点的弟弟呢。
“弥慧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回来呀?”小明问。
“因为...嗯,有点不舒服,去了几趟洗手间。”弥慧回答,“我以为大家在前面的...”
“你跑那么快,我们当然会在后面啦。”我对弥慧说,“分床吧?”
然后小明说...我看看。今天的日记已经写了一千多字了?手好酸...
总之,小明和正勋睡上铺。我在小明的下面,弥慧在我的对床。小明坚持说正勋学的“做啥子哟”不标准,这不当然的吗。弥慧很早就睡着了。
晚安了,各位。Pick me
[重要]投票注意事项[重要]
1、每一位国民制作人每天可从[五十]位练习生中pick喜爱的[六]人。
同一位练习生一次只能收到[一]票。
24小时后可以重新pick。
2、第一次投票时间段为,[7月21日]——[8月19日晚上21:00]。
3、投票结果采取透明公开制。
如有拉票/刷票意向,请酌情考虑实际情况后再行动。
若由于吃相难看导致Pann热帖群嘲,制作组不负任何责任。
在首轮投票清算后,排名31~50位的练习生会被淘汰下车。
请为您的少年投票吧!
地址:http://www.toutoupiao.com/Vote/26197
【群体日记(1)】
首先我必须告诉各位一件事:我知道隐藏NPC是谁。
乔治雅对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不太相信,也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和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是随机的。写群体日记的时候,我又问她这也是随机的吗,她说不是。
所以我现在正在心情复杂地写字,尽管写了对我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我就是那个NPC。
好吧,我觉得没有人会相信。
其实我希望你们能找到我,因为我的理想是世界和平。不过最好晚一点,等到黄昏时间再说,不然换了个NPC,他可能没有我这么善良,他会想自己活下来,作为代替你们一起去死。
但是美少女乔治雅禁止我直白地说出自己的身份,所以为了帮你们,我准备把今天发生的事实话实说,然后尽可能地隐晦地穿插进一点线索。
昨天公园起火了,起因是有人扔了个烟头,面包店的小女孩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要发生,一直站在那里,我看见她了,后来警察来了,把那个扔烟头的小年青抓了起来。我看着他们离开,我不知道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我看见了。我还知道明天应该也会发生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下周的群体日记,但我觉得所有人都说实话比较好,我知道有人喜欢搞事,但到时候死的可不是我是你们耶。
美少女乔治雅碰上我这么个善良的NPC一定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
算了。签名吧。
你们一定要感受到我的波纹啊——
拜托了——
格伦维尔·瓦伦丁
各位同学大家好,紧张而充实的学习生活已经进入尾声,愉快的假期准备开始。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学习,大部分同学都得到了喜人的成绩,但是很遗憾,依然有部分同学未能通过考试。
这部分同学需要参加补考,若未能通过补考则需在假期进行补习。请大家认真学习,努力备考。
特此通知。
名单如下:
一年级
锋魔时夕、第五重天、玘澍泽、鹤田苗、杜伊斯库·阿赫缇、吾妻镜枯叶、寒川响、北岛满、玉山葵、堀江昼、及川源、猫田龙也、妮可·布莱兹、夜神马提亚、高远麻央、十八女麻里弥、汤川初、矢泽真一
二年级
Guizhou·Star、伊万·卡普什金、瓦莱里安·F·勒费维尔、紫之君沙罗、豪·斯诺伊、广幡弘、禾之间、金沢海、早乙女绫、榊花奏、鹿岛健司、星河绮罗、山口、伏见阳守、森川凉、似吹焰、鹰取让、查理奈、娜丽塔、十六夜游、空木遥、百川凛衣
三年级
相叶太一、高月廉、渊上万里、真佐陵杜鹃、屋家部轩吉、金沢守、白森、牧野濑、红叶忍冬、亚伯、修俍、一色阳斗、Abel、藤原初、相川守、月见里凛
预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假期。
教务处
2017年07月21日
☆——————————————关于补考——————————————☆
补考科目:可在角色本学期学习的科目中自行选择,参加相应的补考(科目数随意)
补考时间:2017年07月21日
补考条件:在07月21日23:59之前补齐【三篇响应】视为补考成功,不用参加补习。
未能补齐三篇响应的同学则强制进入补习剧情。
ps:即使达到三篇响应的玩家也可根据自己的角色选择挂科与否
补考通过名单:紫之君沙罗
☆——————————————关于补习——————————————☆
补习科目:挂哪科补哪科
补习时间:2017年07月22日——2017年08月10日
补习地点:御凉亭学园
补习老师:本学期对应课程的老师
☆——————————————关于放假——————————————☆
放假时间:2017年07月21日——2017年09月01日
☆——————————————关于第二次打卡——————————————☆
下一次放假前(12月24日 23:59)每个角色依旧需要三篇以上(含三篇)的响应
第二次打卡从07月21日开始计算,不与之前的叠加
*玩家可以此为主题进行创作,也可以发展自己的剧情。但无论创作与否皆为默认发生
*如有错漏请及时私信告知。如有问题可私信、评论提出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54868/】
就這樣,新學期的第一週平安度過了。
二十九開學時對新學期的期盼,很快就變成期待每天快點下課去社團練習的怠惰。老師講的課雖然都很有趣,但數學課還是讓二十九忍不住想睡著。令人意外的,歷史課倒是變得有意思起來了,或許是因為那些在過去實際存在過的故事令人心生嚮往吧。
戴不戴頭盔的問題也在和老師商討過幾次之後得到了雙方的妥協。可以在進班級前、下課時、體育活動和午飯時間戴頭盔,其餘的時候不行;另外,強迫症(OCD)的問題也在栗原老師的勸說下開始尋求解決的方法。
那就是每兩週的週末去一次學校附近的心理診所。
二十九站在全白色的低矮建築前,再三確認了這就是栗原老師所說的那家診所——比起來診所,說是被冰封起來的魔女之屋更妥當。這個被冰雪所凍住的屋子和想象中的心理診所完全不同,乾淨得像是要排斥病人一樣。
“我可沒聽說過是這種地方!”二十九在玻璃大門前躊躇著,不知道是該敲門好還是直接推門進去好。過了一會兒,他在門框上找到一個同樣是白色的門鈴。
好,就這么按下去吧。二十九想著,鼓起勇氣摁起門鈴。在片刻的等待後,他聽到門鎖發出微弱的咔噠聲。……厲害!是有人坐在什麼地方控制著這個門嗎!二十九抓住自己的挎包帶子,深吸口氣踏了進去。
騎士隨後發現建築的內部也像是被冰雪所凝結了,那並不是指物體被冰凍,而是時間和空間凝固的狀態。空氣很冷,吸進鼻腔裡的時候甚至讓人感到有點痛,在已經回暖的四月天裡說不上正常。四下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連墻上的時鐘也是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的電子鐘。
隨後騎士才發現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有人在靜靜地凝視著自己。那是和建築同一顏色、潔白的櫃檯後站著全身素白的女性。確實是全白的——姑且不論服裝,頭髮和肌膚都白到幾乎透明,只有眼睛是奇怪的粉色。
二十九彰回過神來,因為屋裡強過頭的冷氣咳嗽了一聲:“啊!那個!我是二十九彰剛,應該已經預約過今天早上十點的門診了?”
“門診嗎?”對方輕挽兩邊垂下的白色秀髮,放到自己耳後,“確實是在名單上看到了這個名字。這邊請。”純白色的女性這麼說著,邁著緩慢的步伐為二十九推開了診所裡其中一扇門。二十九看到門上掛著一個上面有打印出來的漢字“虹村霞”的牌子。
然後出現在眼前的是和外面相比起來舒服過頭的小小空間。整個房間被主人用暖色系的墻紙裝飾過,自然光得當穿過後院的常青樹。二十九彰剛才意識到這件診所並非是全然白色,至少在周邊實際上有蔥鬱的花園。除了令人感到吃驚的環境,屋內的家具擺設也和外面全白色的簡潔風格完全不同,是由一套茶几和兩張柔軟的布面沙發所組成的。在屋子的墻角,放了書桌和儲物櫃。
在靠窗那一側的沙發上,坐著一位淺紅色頭髮的中年女性,看來大概二十到三十歲左右。不知不覺,帶自己來的白色女孩已經離開了,留下來二十九和沙發上的女性兩人對望著。
“你就是彰剛吧,栗原老師和我說過你呢。來,請坐吧。”女性說著做出來請的手勢,二十九聽話地做了下來,“要喝咖啡還是茶?”
“可以喝牛奶嗎?不好意思”大概這一位就是虹村醫生吧。二十九在心裡想著,悄悄地透過頭盔黑色的玻璃看著對方的樣子。雖然就相貌來說,虹村醫生實際上算是很搶眼的類型,但不知道為何給人一種鄰家姐姐的安心感。
“倒是在冰箱裡有一些牛奶,我叫凌子給你拿來吧?”
“嗯!麻煩你了!”二十九點了點頭。虹村醫生走到門口,向櫃檯前的雪女(二十九給她取的外號)說了些什麼。隨後,一杯牛奶被端過來,房門也被輕輕帶上了。
“那麼,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虹村霞,你的心理咨詢師。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在霞或者霞姐裡面選一個來稱呼。”醫生的臉上露出來溫和的笑容,“作為替代的,我直接叫你彰剛君可以嗎?”
“好、好的,霞姐。”二十九咀嚼這個稱呼,喝了一口冰牛奶。味道比平常喝的感覺還要甜上一些。
“那麼,你來這裡打算咨詢什麼問題呢?”
“我在學校裡面不被允許戴這個頭盔,老師也說這個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所以讓我過來尋求咨詢。”
“之前有看過心理咨詢師,或是心理醫生嗎?”霞姐為自己泡了一杯熱騰騰的茶,茶的味道很香,室內還飄著淡淡的熏香味道,兩種香味混合在一起,讓人感覺很舒服,“室內的空調是二十七度,會不會覺得冷?還是太熱了?”
“沒問題的,剛剛好!”不如說是非常舒適。二十九彰剛想著,一口氣把牛奶喝乾淨了,“初三的時候有看過心理醫生,吃過藥,不過在中考前幾個月就不再看了。當時被對方確診了強迫症。”
“是因為學業才不再去看醫生的嗎?”霞以輕柔的嗓音不緊不慢地問著,好像並不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不再去看了。”
“是從什麼開始一定要戴頭盔才行呢?”二十九這才發現對方的眼睛顏色很奇異,是好像晚霞一樣由兩種顏色渲染在一塊的色彩,可以評價為渙散的色彩。
“大概是初二的下半年,可能更晚一點吧。”二十九低下頭去看起自己的手指,“從那時候開始覺得自己臉上有東西,必須要遮住才行。”而且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與異世界的騎士產生了聯繫。
“那麼你的父母呢?對你來看醫生有什麼想法嗎。你還未成年,可以的話其實由父母來進行家庭療法(Family therapy)相當不錯。”霞用商量的語氣輕輕地敲著二十九彰剛的心門。
“爸爸很忙,媽媽不在,一般是小姨來我家幫忙。”
“小姨多長時間來一次?”
“小時候更多一點,現在一周維持在三次以內!”二十九很高興地介紹著,舉起來殘留得只剩下底部淺淺一點牛奶的玻璃杯,試圖將牛奶全都倒乾淨。
“還要的話還有哦,平常泡茶一直用純牛奶,還剩了不少。”霞姐笑了笑。
“不用了,今天的份已經喝完啦!”
“嗯,除了這些以外,在學校裡的情況如何?”
“成績比較糟糕,不過,初中的時候是體育特長生。雖然高中只是普通地考上的。”
“那麼和同學的交際情況呢?”霞輕聲問著,二十九這才發現她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著記錄板寫了起來,而且,似乎已經寫了很長時間了。
“啊,沒有啊,一起冒險的夥伴。”
騎士並沒有可以度心度肺的夥伴,即便是在做著“自己”的時候,認識的人也多半是點頭之交而已。儘管騎士自己將那當做是朋友關係,但對方卻不一定那麼想。
“嗯……這是什麼意思呢?”霞姐露出來有些困惑的目光,“可以稍稍把頭盔脫下來說嗎,我不是很明白。”
“那、那個……我沒有……朋友……”二十九感覺到自己又恢復到沒有防護的狀態。剛才還很溫柔的霞姐,現在就像是在試驗台上解剖著小白鼠一樣想要將他的想法整理出來。
“這麼說的話就明白啦,那麼,願不願意試試看踏出第一步呢?”霞姐將剛才一直在寫著的記錄板攤在茶几上,并畫上了三個圓圈,“現在彰剛的狀況是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對吧?這是你的想法。”
“啊……是這樣沒錯。”二十九感到自己的脊背僵硬。
“這樣的想法讓你的情緒變得焦慮,”霞將兩個圓圈相連起來,然後又拉起一條直線,連接上第三個圓圈,“你不得不開始用戴頭盔的方法將自己和其他人隔絕開來。然後呢,這樣其他人就很難走入你的內心,然後,這樣的反饋讓你更加難以和別人交流。”
從最後一個圓圈上延伸出來長長的曲線,最終回到了一開始的原點。
“這麼說能明白嗎?”
“大概是可以理解……”二十九想要驅散那種失去對自己身體控制權的不快,重重地點了點頭,“所以,我該怎麼做呢?”
“先從第一步開始吧,首先,先去試試和別人交朋友怎麼樣?這就是下次的作業——無論完成了還是沒有完成,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吧?”霞說著將紙筆收了起來,“要不要再喝點什麼再走?還有牛奶哦。”
“沒關係,謝謝你,已經不用了。”
二十九不想再留在這個空間裡了,簡單地和霞還有綾子做過告別之後,他徑直向著車站跑了過去。剛才霞所說的話還不停地縈繞在耳邊。這並不是什麼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要說有理由的話就是自己的過錯,但是,還是可以武裝起來自己,只要能夠變得堅強,無論是什麼事情就都可以解決。
“因為是騎士,必須要變得強大才行。”二十九彰剛輕輕地對自己說出來那句咒語。
調整好心情後,二十九回到自己所居住的涉谷區,在家旁邊的籃球場和不認識的人打了一場籃球。對方給自己取了奇怪的名字,叫“頭盔男孩”,雖然說了是“騎士”而不是“頭盔男孩”,不過這些傢伙似乎沒有要修改這個稱呼的意思。於是二十九只好用“哥布林”這個外號來回敬。儘管如此,球賽本身還是很愉快的。
回家之後好好地洗澡,二十九為自己做了飯吃,再看看假面騎士的重播,差不多這樣就結束了一天。
第二天早早起床,去學校進行足球部的訓練,然後再在結束時換上校服。走到班裡的時候人已經差不多齊了。二十九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抱著書包坐在座位上。已經快要上課了。
霞姐留下來的作業還是得要做,但是,二十九卻想不好該向誰詢問一起共進午餐。明明是學期開始時最初的幾周,但卻找不到和同學交談的時機。就是因為這樣,才……二十九將那仲感覺甩開,提醒自己這並不是事情的主因。
是的,沒有人會在意的,就這麼在最後排待著,誰都不會注意到臉上的東西,這樣就好,不會有事的。沒有焦慮的必要。
注意到的時候,四周已經安靜了下來。上課鈴響了,老師帶著一個身材修長、穿著校服的男生走進了教室,那是張新面孔。四下裡悄悄地傳出議論聲,不過,那名男生卻並沒有在意,反而好像很享受似地掃視著室內的課桌。
“這位是與世川平世同學,因為一些原因,他現在才加入我們的教室。那麼,與世川同學來介紹一下自己吧?”塔季揚娜老師向坐在教室裡的二三十名學生解釋道。
“我的名字是與世川平世,請各位多多指教咯。興趣是戲劇,”在停頓一下之後,平世笑著說道,“就是這樣啦!”
——好,好厲害。非常隨意又自然地就把自己給展示出來了。二十九深吸口氣,這才開始注意到對方的樣子。與世川平世四肢纖長,但穿著樣式普通的校服也相當有明星的氣質,怎麼說呢,就是那種閃閃發光的人的感覺吧。頭髮不知道是不是染的,是很兩眼的淺栗色,髮型翹得厲害,全部都被分到一邊。
然後是眼睛——對視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不過,二十九確實地感覺到對方和自己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交。二十九盡力地迴避那道視線,不過,平世只是輕輕鬆鬆地笑著,並沒有要追過來繼續盯著的意思。
“那麼,與世川同學就坐在最後一排吧?二十九同學旁邊的座位。”塔季揚娜老師的聲音再度出現在耳邊。二十九感覺到視線從四面八方聚集了過來,但是這次,他卻出奇意料的冷靜,或許是因為他清楚地明白,視線的主人公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同桌與世川平世的關係。他用雙手撐住自己的額頭,隨後聽到一聲金屬敲擊在木椅上的聲響。
二十九憑著眼角的餘光看到平世背包上的裝飾物。
是假面騎士wizard的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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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館之後,金燕梓簡單地進行了洗漱,然后在十點前睡下;早上起來再洗漱一次,然後重新審視目前的局面。
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方式似乎與離家出走前的想法相悖。不過對金燕梓來說,這仍然是件相當有意義的事。覺得什麼事情有意義說到底是對於現況的滿足感,並且認為未來也會繼續因為相同的事情繼續維持著滿足的狀態。“全時態的滿足”——金燕梓是這麼在心裡面定義“意義”的。
在這個旅遊淡季來到青年旅館的人多半是休學旅行的大學生,也有一些高中生或是研究生年齡段的人,不過相比起來并不佔多數。旅館低廉的價格很吸引人,偶爾也能見到看起來是為了肉體生意投宿的傢伙;因為大部分客人年輕到只會一個人住旅館,這樣的住客不常見也不受歡迎。
金燕梓把自己塞進旅館的扶手椅裡,打開了一包牛奶。
水野這個姓氏可能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罕有,要不然怎麼連個流氓都能說出來這個名字呢?……她倒是不覺得當時在圖書館附近的小巷裡聽到的那聲呼喊指的是她母親帶走的女孩的名字,如果是的話,那未免也有些太過巧合。
牛奶的味道很一般,不如在中心城喝的那個牌子味道好。在酒館角落裡有個看報紙喝沖泡奶粉的娃娃臉女孩,看起來就像被老爺爺佔據了身體的嬰兒,金燕梓盤算著以後有機會向對方打個招呼。
唯一能肯定的是母親現在已經不在這片區域了,不過她一定還在雪城裡。金燕梓瞭解金勝男的習慣,那個天生的冒險家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得太久。她們停留在那家旅館是因為某種不可抗力——或許是天氣,或許是病症,或許是為了等待那位皮膚黝黑的旅伴。
一一排列之後,事情就剩下來幾個方案,一是去尋找本地的獵人聚集的地方,二則是找那兩個同行者的消息——無論哪個看起來都會面對一無所獲的結局。但這就是旅行冒險的開始,金燕梓提醒自己。“起因”已經準備妥當,剩下的“過程”則需要自己去做。
“結果”不重要。
金燕梓走出旅館。在門外,遠遠地能看到雪城雪山的景象。大片由公路連接起來的建築群好像瓷器上的裂痕,割裂了蒼茫的雪原所產生的美感。在那些建築物底下,是深入地殼的地下部分。金燕梓現在所處的這片區域相對平坦,也比之其他區域要更加發達,露出來地表的部分更多——而這裡正是母親最後出現在公眾視野的地方。
雪城是由無數可以居住的小區域和三個大區域所組成的。金燕梓現在所在的地方則是三大區中的薩隆涅。
雪城的黑塔身處薩隆涅區的地下,母親出現在哪裡的可能性很低;格塞納爾區則是對金勝男來說太過安逸的地方;她的獵人同伴更有可能出現在塔德區,那裡有自由的交易市場,是獵人們做些灰色交易的地方——就算獵人暫時性地離開了城區,也肯定會帶著戰利品回到塔德區將其兌換成貨幣。
乘坐摩托車通過“絲線”到達塔德區大約花費了幾小時。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障礙,幾乎可以說是直接到達。金燕梓從摩托車上下來的時候是中午,吃過午餐之後,她立刻去往本地的市場。她想起什麼,從背包裡取出來那封信又看了一遍。寄信者的名字叫張浩賢,那應該是和母親一起共事時所用的名字。
如果是這個名字……她攥緊手中的信紙,挨家挨戶地踏進那些店鋪。最後,她停在一家販賣小型黑獸的店裡。
這地方的空氣中一股發霉的木屑味,鐵籠子裡養著叫不出名字的黑鳥,正在橫木上令人不安地跳來跳去。籠子不停地發出來撞擊聲。角落裡,是長著獠牙的兔子,金燕梓能想象出來這兩個東西是怎麼組合在一起的。所有的黑獸都是單獨以一個籠子分開關著,金燕梓曾在書上看到過這些生物驚人的繁殖能力,恐怕這也是店家為了控制貨物的數量所做的吧。
坐在收銀台後面的是個戴著眼鏡、略顯斯文的男性。
“小姐,您要看些什麼嗎?我們這裡有不少東西,您可以看個盡興。”男人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卻不無自豪。
“我想要很大的,嗯,差不多這麼大,”金燕梓拿出手來比劃了一下,她聽到男人那道平直的唇線中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這就沒有了。我們這裡的東西都是和外面的城市設施差不多的,你要想找那種,恐怕地去別家看看。”
“好啦好啦,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張浩賢的獵人?”金燕梓盯著對方看。那張被金絲眼鏡覆蓋的臉上僵硬了一瞬,但馬上又恢復到一開始的模樣。
“沒有,我不認識那個叫張浩賢的人。”
“是嗎?可你好像與他很熟嘛。”金燕梓玩弄起自己的頭髮,毫不在乎地看著男人的表情。
男人的臉好像凝固成了憂鬱的石膏:“小姐,恕我不能說些什麼。”
“你放心,我並不是要找他做什麼,而是要找他問件事。”
“這是一樣的。”
“不一樣,如果我要找他做什麼,他與那件事必然有關,但我要做的是問件事——我對他本人沒有什麼興趣,你看,我一個女孩子,能對他做些什麼呢?殺了他變成獵人嗎?我還不想做呢。”金燕梓笑了起來,“人們總是認為成了獵人就能活得自由,可那東西我已經有了。”
籠子裡的黑獸逃竄得更加頻繁,鐵籠發出變形的呻吟。
“那麼,金勝男你認識嗎?我是她女兒。”金燕梓轉移了話題,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店鋪的老闆瞇著眼睛看了金燕梓一會兒,仿佛要驗證這句話是真是假。
“如果是她的話,我幫不上什麼忙。金勝男今天下午三點的時候會來我店裡,你就在這兒等著吧。”最後,店鋪的老闆這麼說。
***
下午三點時,一個看起來不像尤金本地人的男人走進了這家店。金燕梓站在鳥籠旁,正逗弄著那隻令她感到厭惡的黑獸。
“我來取剩下的錢了。”他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踏上店裡的臟毛毯,并得到了店長的一杯茶作為招待。
“你認識不認識這位小姐?”店長抬了抬下巴,指向站在一旁的金燕梓。
“這位是?”
“我是金勝男的女兒。”金燕梓說著抓起來一把餌食,灑在籠子底部,“你給我寫的那封信,記得嗎?”
“哦——您就是金燕梓小姐,我沒想到您這麼大了。幸會,幸會。”張浩賢走過來,似乎是想握住金燕梓的手,可找不到什麼空檔。他有點尷尬地把手抽了回去。
“嗯,所以我照你所說的來這裡找我母親,你要是還知道些什麼就告訴我吧。”金燕梓說著看向張浩賢。這個男人應當和自己的母親差不多大,但男性總是因為不懂保養總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更年老。那雙黑色的眼睛下生出來因欠缺休息而深得可怕的皺紋,額頭上也早已滿是溝壑。他看起來應當是和母親從同一個地方來的——而且認識很久了。
金燕梓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男人或許對她母親有什麼深刻的感情。她也不知道這個結論是從哪裡來的,這種事情甚至不需要邏輯,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在信上寫的不大清楚,確切來說你母親其實是在一個月前消失的,那個時候冬季快要結束,她去金富麗旅館借宿。”張浩賢說著搓起他修長的手指。
“這些我都知道,然後呢?”
“我事後又調查了一段時間,那個叫水野的女學生雖然很年輕,但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是個賭徒。我不清楚她們兩人的關係,但我認為這不是什麼好事。”
“嗯,那個女孩長什麼樣?”
“紅髮,看起來是燙過的捲髮。”
“說起來你知道這個城裡叫水野的人多不多?”金燕梓轉移了話題,“我怎麼在這幾天之內聽到了好幾次。”
她看到張浩賢的臉一下變得慘白。中年男人躊躇了一會兒,張開了嘴。
“除了那個女學生,雪城的地下還有個黑幫叫水野幫。”
“——那女孩和黑幫有關係?”
“不是。我雖然消息不靈通,但也知道那家並沒有女兒。前任首領只有一個獨子,現在已經是黑幫領袖,他也是個獵人。獵人的圈子不大,已經拿到這職業的都不會再互相招惹,實力的事情,說不準的。”
“哦,這麼說來你見過他啊。”金燕梓吐了吐舌頭。
張浩賢的臉色有些窘迫,他咳嗽了聲:“咳。雖然我不是這個意思,但確實是見過。”
“那就好辦了,他叫什麼?對哦,給我一個手機號吧,我要是找到我母親,就給你打個電話。”金燕梓打開手機的通訊錄,“我該去哪兒才能找到他?”
“金燕梓小姐,我不覺得你應該繼續再在這件事裡摻和了。你年紀還小,這件事要是真的和雪城的黑幫扯上關係,就不再是你能參與的局面。還是快點回中心城吧,在那裡你更安全。”
“安全?我母親失蹤了,她身上帶著我的命燭,我都不知道我哪天會死。”
張浩賢停頓了下來,臉色漲得通紅,好像受到了欺辱。金燕梓想笑。
“我知道那個人在哪兒。”過了一會兒,張浩賢回答,“我可以帶你去找那個水野。唯一的條件是,我必須跟著你去。只有這樣我才能放心,好對你母親有個交代。”
“再好不過,他的全名是什麼?”金燕梓把手機遞給張浩賢,好讓他把電話號碼輸入進去,“他很厲害?”
“厲不厲害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叫水野純,和那個被你母親帶走的女孩同名,所以我猜他們不是一家人——哪有父母會給自己家的兩個孩子取同樣的名字呢?”張浩賢在手機上輸入之後,又還給了金燕梓。
“那個名字很常見?”
“姓氏不多見,名字讀音相似的一抓一大把。”
“這樣,我們要去哪兒?”
“雪城的地下酒館,身份證就不用帶了,反正沒用。”
金燕梓掃了眼黑獸店鋪的店長,後者坐在收銀台後,裝作完全沒聽到兩人的談話似的擺弄著自己的一套茶具。
“這茶葉不錯,你們不喝一杯再走?”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白瓷器皿。
張浩賢搖了搖頭。
地下酒館的名字不叫地下酒館,而叫巴克斯與墨丘利,不過,它確實是處在地下的。這是條有點疏於管理的地下街道,能看出來擴張得毫無計劃性。街道骯髒,散發著股和黑獸店氣味相似的味道,不過烤牛肉的味道更濃烈。現在才剛剛到晚上喝酒的時間,進店的客人不少。
“就是這裡。”張浩賢說著搖了搖頭,“我帶你進去吧,生面孔在這裡是打探不到什麼。”
“哦?原來如此。”金燕梓看到玻璃窗後,身材修長的酒保已經開始調酒。檯子上做了不少人,“你認識那個叫水野純的吧?”
“不認識,只是知道名字。”
“哦哦,那就這樣吧。”金燕梓聳聳肩,推開巴克斯與墨丘利厚重的大門。瞬時,一股刺鼻的煙味竄入鼻腔。在這個骯髒又熱過頭的小酒館裡,十幾二十個客人各自坐在他們的位子上,或是暢飲,或是與夥伴大聲爭吵。吧檯的斜上方,屏幕已經花了的電視上正在播放賽馬,幾個觀眾安靜地坐在那兒,手裡攥緊了現金鈔票,提心吊膽地等待結局。
沒有人注意到金燕梓的到來。
金燕梓咳嗽了一聲,放開嗓子向著酒館內部喊道:“我要找個人,水野純在哪兒?”
酒館一瞬間安靜了下去,不過又很快恢復了之前的吵鬧。金燕梓看到在角落的小桌子旁一位身著西裝的青年男性站了起來。這個青年身材修長,但能看出來體格結實;酒紅色的長髮被隨意地扎成一束,放在腦後,五官清秀,面帶笑意,可右側的臉頰上卻帶著一道狹長的傷疤。
“我就是水野純。”金燕梓聽到青年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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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健室老師沒約互動所以不響應】
“來參加籃球部,得到屬於自己的瑰麗色人生吧!”
“同學對棒球感興趣嗎?”
“如果是要體驗另類人生的話,請來文學社看看。”
“天文部招新啦,請收下這個傳單。”
御涼亭學園的梧桐道上充斥這樣的聲音,多個身穿校服的學長學姐正坐在社團的宣傳牌旁,向新生說明自己所在的社團。兩旁高大的樹木為即將入夏的天氣帶來一片陰涼,頭頂的葉子在風中發出來令人感到愜意的清脆聲音。
——如果身處在梧桐道上的話,當然會感受到這樣的景象。
但二十九彰剛只是坐在醫務室的床上,對著窗外的梧桐道發呆。
“請把手拿過來,接下來要測試的是血常規,你是最後一個了。”綠眼睛的校醫指了指二十九的手腕,“名字是二十九彰剛?對吧?不要擔心,並不是很痛,一下子就好了。”他好像已經把這句話說了很多次,爛熟于心了。
二十九聽話地將手伸過去,交由對方擺佈。校醫熟練地為二十九綁上了止血帶,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手腕,隨後再用指甲蓋大小的棉花為那處皮膚消毒。
確實是在一點刺痛之後,紅色的血液就引入試管中了。
“好了,那麼請按住這個棉簽,用力壓五分鐘就好了。接下來請來這邊量一下身高。”
二十九照著校醫所說的按住白色的棉簽,對方很快地將針拔了出來,這時候已經完全不痛了,留在手上的只有酥酥麻麻的感覺。校醫收走了採集好的血液,不知道為什麼讓二十九感到有點惋惜。好像剛剛才達成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馬上就被別人取走了功勞。不過,他還是站在了校醫室的身高體重秤上。
“把腰板挺直,去年的身高是多少?”
“一,一米六四……”
“現在已經一米八了,體重是七十三公斤。暑假的時候有在進行體育鍛煉嗎?長得很快呢。”校醫在板子上記下來了些什麼,隨後停了下來。
“暑假的時候有踢球……沒有練習的時候在健身房……”
“是很不錯的生活方式,活動之後要記得多補充蛋白質哦。這邊請,先深吸一口氣,再沖這個小漏斗猛地呼出去就好了。玩體育的學生一般很擅長這個呢。”
“好的……校醫老師……”二十九彰剛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於是只好用這樣的代稱來稱呼對方。他接過來那隻白色的口罩狀的漏斗,猛地向裡面吹起氣來。不知道是源於什麼原因,總覺得如果這項目成績不好的話就輸了。隨著把肺部的最後一絲空氣擠壓出去,計量表上面出現了二十九不太明白含義的數字,他將那個儀器的吹嘴放了下來,撥出來之前放進去的白色試紙。
“然後是胸圍和腰圍測量,請把衣服脫下來吧,往這邊來。”
因為之前在走廊裡奔跑出了點汗,衣服不是那麼容易脫下來,不過校醫明顯並不在意這件事,而是慢悠悠地在桌旁等候著。等二十九把衣服折好,校醫老師才拿出來折疊好的皮尺,套在二十九身上。
“嗯,九十二,因為有在進行體育鍛煉的緣故嗎?腰圍倒是這個年齡段經常能看到的普通的數字。好了,在”基本上結束了,你就安心穿上衣服離開吧。檢查的結果在這裡,把這個交給你的班主任吧。”
——解放了。二十九鬆了口氣,好像終於完成了一項重要的任務。他跑回教室,將那份體檢表上放在塔季揚娜老師的辦公桌上,然後再飛速地衝到儲物櫃。
頭盔安安靜靜地放在那裡。
終於自由了的二十九將頭盔戴上,頓時,力量和勇氣便涌了上來。和老師妥協的結果就是每天午休時和放學之後可以戴上自己的頭盔。他快步走出教學樓,校中庭的廣場上也有不少學長在向新生分發傳單。
老實說二十九其實沒有想好要去參加什麼社團,不過一定要去參加體育社是最大的想法。只要參加了體育社,就能在學校裡也輕鬆完成騎士的修道。如果學校有美式足球部或者足球部的話就是首選,但籃球和棒球好像也不錯……所有運動都很好玩,除了游泳。一個會游泳的騎士有什麼用呢。
二十九這麼想著,穿過文化社團的攤子,徑直走向體育社團所在的地方。棒球社的桌子前聚集了很多人,能夠想象在不久的將來會變成一個龐大的社團。再過幾步,是劍道社所在的地方。二十九在入學前就曾經聽說過,劍道社是御涼亭裡歷史悠久的社團,也曾經在國內多次奪過冠。唯一令人意外的,就是在這裡看到的學長學姐,比想象中的要更平易近人。這樣的地方應該很適合鍛煉騎士精神吧!武士就是日本的騎士,一定沒有問題的!
不過還是再向前走走。
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是游泳社和籃球社。游泳在練習的時候不能戴著頭盔,而且還要把衣服都脫光,自然而然地在二十九心裡落選了。籃球也很好,但就在二十九要下決定的時候,目光深處的另一個社團自然而然地吸引了目光。
在梧桐道的末端,放著畫著足球標記的社團廣告牌。站在那張桌子前的,是個運動員體格、看來身經百戰、身穿紅色體育外套的黑髮男性。二十九想起來今天早上的時候還上過對方的課,對方的姓氏也很好記。
這就是騎士道的楷模啊!
“佐佐木老師!佐佐木老師!”二十九小跑著走了過去,對方似乎並沒有想起來二十九的名字,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二十九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戴著頭盔。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佐佐木老師將足球社的傳單塞進學生手裡:“哦!要來參加足球社嗎!讓我們以冠軍為目標吧!”
“老師!我可以在練習的時候戴美式足球頭盔嗎?”
“……誒什麼,踢足球卻要帶美式足球頭盔嗎?我們是足球部,不是美式足球部啦。”佐佐木老師或許是感覺到有點犯難。不過,二十九現在卻不想在這件事上讓步。
“我知道的!但是在踢球的時候,我還是想戴著頭盔。可以吧?”
“足球還是有頭球在的,至少在比賽的時候不要戴著頭盔吧。”佐佐木撓著腦袋不帶嘲諷意思地笑了起來,那是讓人感到開心的明快笑容,“一定要戴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練習頭球的話要拿下來哦!”
“嗯,我知道的。”二十九揮舞著手中的傳單,也笑了起來,“那麼我現在就簽名吧。”
(字数906)
伊恩站在凹凸大厅前,抬头看看这栋形状奇怪的建筑,再看看周围那些看起来就很奇怪的人,比如蒙着眼睛的人啊,头发像芦荟的啊,开始思考自己当时的冲动值不值得。
反正来都来了。最后伊恩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作出决定后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
结果右脚还没落地,他面前就扬起一阵烟尘。
烟尘散去就看见一个矮子拎着一个少年,少年面带微笑着说着什么然后被矮子单手拽住左脚朝大厅拖去,末了还转头朝伊恩笑了笑。
伊恩:“……”这个算不算传说中的天降那啥来着?天降暴力矮子?还有点眼熟。
听过规则讲解并在系统终端领取了元力技能后,伊恩来到大厅的角落。刚刚试着用了元力之后出来的是子弹,好迷的操作。
这算什么,无限制子弹还是什么?万一和我手枪型号不符怎么办?这么想着的时候伊恩顺手往手枪里塞了几粒,然后往墙壁上开了几枪。
突然响起的枪声让其他的参赛者都朝伊恩方向看来,然后就看见厚实的墙壁上穿了好几个洞。
其他人:“……”
“诶——感觉好厉害呢!”一片寂静中一个清脆的少年音突然响起。伊恩转过头,发现刚刚的天降矮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之前被拖着走的少年。
矮子双眼发亮,兴致勃勃地对伊恩发出了邀请:“那个啊,你看起来超级厉害啊。要不要和我们组队啊?”
伊恩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好啊。”
“太好了!”矮子伸出手。“我叫塔纳托斯,我旁边这个就会笑的笨蛋叫西斯顿。”
西斯顿的笑脸出现了一丝裂痕。
伊恩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与塔纳托斯握手:“我叫伊恩。”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塔纳托斯:“……你是谁来着?”
伊恩翻了个白眼:“我们是青梅竹马啊?!拜托你也稍微记一下别人的名字啊!”
“是吗?我忘了!而且我记得西斯顿的啊。”塔纳理直气壮地反驳。
伊恩冷笑:“那就当我也不认识你吧。”
塔纳托斯觉得有点不妙:“总之以后请多指教啦!对了,既然都是一个小队的不如给队伍起个名字吧!”
伊恩附议:“可以。既然是要看积分排名的话,不如叫‘刷分小队’吧。”
塔纳托斯:“……”
西斯顿:“……”
西斯顿开口:“用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吧。‘T.Y.X’怎么样?”
塔纳托斯立刻同意。再次发问:“那队长是谁?”
“年纪最小的。”
西斯顿立刻反对:“我不同意!”
“我同意。二比一,表决通过!”
“……”
+00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碧绿色的眼睛毫无精神地半睁着,让叶焱觉得有种无言的恐怖。
他又啧了一声。
“没人要的小鬼,”他说道,“赶紧去死吧。”
-02
开学第一天,因为在课堂上丢纸团被赶到教室后面罚站。
叶焱既不是唯一一个参与纸团大战的人,也不是首先挑起战争的人,然而却是最倒霉的被老师捉了现行的人。被狠狠训斥一番的他歪着嘴赌气地走到教室的角落里,转身愤怒地盯着那些侥幸逃脱满脸坏笑的家伙们。
老师并不在意公平,她需要的只是杀鸡儆猴。
完成了“惩罚调皮鬼”任务的她清清嗓门继续开始了讲课,留叶焱一人孤独地和角落里躺着的扫帚簸箕拖把站成一列,抠着手指愤懑地看着那群毫不仗义的战友们肆无忌惮地开始了新的游戏。他独自气了一会,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窗外,视线扫过花坛越过行道树追逐操场上奔跑的影子,等到下课的时候他已把这课堂上发生的不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升上五年级,叶焱的同学们纷纷骑上了自行车,然而他依旧是跑着上下学,他的父母既没有闲心关心他的上学更不会动用少的可怜的储蓄为他买哪怕是一辆破旧的二手车。因为没有自行车,叶焱曾被班里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孩子王带着一帮小跟班奚落了一番,他们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里把他堵在自行车棚中冷嘲热讽,而叶焱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如往常一般干脆坚决。
暴力反抗。
开始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当那孩子王越说越欢的时候叶焱出其不意地扬起了攥紧的拳头,重重落在那孩子王鼻梁上。
收到班里学生通风报信而匆忙赶来的体育老师把打成一团的孩子们分开时,叶焱已经疼得几乎没有了知觉。他的胳膊脱臼了,还擦破了皮,红色的血从伤口渗出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衣服被揉的像块破抹布,变了形的领口歪斜地挂在胸前。而那几个孩子样子也同样狼狈,个个灰头土脸如同蔫了的萝卜,尤其是孩子王,他的脸上挂了彩,鼻涕眼泪还淌了一脸,让叶焱看到不禁偷偷笑出声。
接下来是例行的挨训,罚站,写检讨,被认定先出手的叶焱和挑事的孩子王的家长被叫到了教职室,回到家时自然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但这件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场架是自己赢了。那之后孩子王没再敢正眼看过他,那些被打的东倒西歪的败将跟班们也都远远隔着他就绕道走。
学校里虽然有怪脾气喜欢罚人的老师和多嘴爱告状的冤家对头,但对叶焱来说,呆在这里的日子是快乐的,至少不用时刻面对家里那两个永远都在争吵不休的人,挨打的次数也会减少很多。
只要还在学校里,叶焱就能自由自在的横行在这个小世界里,而当放学时,他就必须回到那个心中生恶的地方。
家。
书本里将那个地方极尽美化与渲染,然而对叶焱来说那里却是与纸张上所描述的完全相反的存在。
在岔路口和同行的伙伴分别后,他就开始在路上磨蹭,路边有一块石子,他边踢着它边心不在焉地走,等到烦腻了之后才一脚将它踢飞。
受到猛烈一击的石子飞了起来,砸在花坛的水泥台上又受力滚到了路的中央,叶焱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那个独自坐在旧公园秋千上的穿着水手服的小男孩。他记得这个男孩昨天也独自坐在这里,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小一点,金色的头发,头上扣着帽子一言不发地抓着秋千绳呆坐着一动不动。
这是个鲜有人光顾的地方,寒碜的让人几乎辨不出其曾是作为一个公园存在,它小而破败,杂草丛生,只残存了一架生了锈的秋千和零星的同样破旧不堪的健身器材。叶焱停下脚步,想也没想就抬脚走进了旧公园,站在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孩子面前。
那孩子正在发呆,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只脚也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叶焱。
突然被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叶焱始料不及,他定了定神,提高音量居高临下地问到:“你一个人?”
那孩子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冲着叶焱笑了起来。
“哇,你突然笑起来让我心里发毛!”
叶焱毫不忌讳地直言,听到这话后男孩愣了一下,但脸上还是挂着不变的微笑。
“你不回家吗?”叶焱歪着头继续问道,他觉得这个一直笑着的男孩有些奇怪,但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的笑容盯着。
男孩缓慢地点了点头,低头摸出了本子和笔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在上面写起什么来。
“是吗,真好啊。”
得到了回答的叶焱拽了拽书包带,无比羡慕地说到,他并不关心男孩写了什么也没等那孩子重新抬起头便招呼也不打地转身走掉了。他没能看见那孩子本子上所写了一半的话,如果早些看到那些字,也许他的结局就会稍微变的不同吧,至少,他会在那绝望的一刻拥有一个同担痛苦的伙伴。
距离是死的,无论中途多么磨蹭,即使是半路绕了弯,都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
在楼下的歪树旁,叶焱看到一只死掉的蝉被一群蚂蚁拖着走,不断有蚂蚁在它的尸体上爬上爬下,将它的躯体肢解分离。
他想起书上看到的,蛰伏数年只活一夏的蝉,秋天就会死亡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年幼的他将其认为是秋天不需要蝉的存在。
“你也是不被需要了呢,”叶焱低头喃喃对那被侵蚀的尸体说到,“所以死掉了。”
-05
叶焱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美丽的妈妈和帅气的父亲,虽然居住的房屋狭小拥挤,但局促空间中点亮的温暖橙黄的灯光总能把一切不安和烦恼驱散。
当然,那时的他毫无烦恼。
只要是他祈求的东西,他总能得到,爸爸妈妈从不会拒绝,更不会对他皱起眉头。
他从未想到过这样的日子会走到终结的时候,更别说这几乎发生在一夜之间。
发生异变的首先是父亲。某天他开始酗酒,再也没碰过心爱的吉他,工作也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久之后,从来没有对叶焱发过火的父亲开始冲他大吼大叫,当房间里的空酒瓶越积越多时坚持了一段时间的母亲也开始崩溃了。
那天晚上母亲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手回家时不再是轻轻抓着他而是掐着他的肉。他痛的叫出了声,向妈妈不断求饶,然而她只是木讷地向前走着,毫无发觉。
很快两人开始因为一点芝麻大小的小事就大声争吵,开始是毫无逻辑地谩骂,后来每一次都会撕回过去并无止境地怪罪对方。
那时叶焱二年级,他也曾试过劝架,但那不仅毫无用处,大多数时候还会被波及甚至受伤,聪明的他很快发现,爸爸妈妈眼里不再有自己的身影。很快他便如同熟悉曾经幸福的生活一般熟悉了不再被爸爸妈妈正视的生活。
当对他们争吵时不断重复的你来我往和反复被掀开的过去在脑中熟悉的能够背出来时,叶焱开始在他们一开始吵起来就溜出家门去街上闲逛。对他来说外面的世界变的更加美好,那里有无数的昆虫的动物朋友,走不尽的街巷和看不完的橱窗。
尽管这些都不会,永远不会属于他。
他从心底厌恶待在沉闷的家中的每时每秒,但他终究是属于这里的,即使总要被迫为这里和自己的肚皮付出必要的劳动,和忍受酗酒后父亲无由来的谩骂和半夜被母亲掐的疼醒,他也无法从这里逃走。
本性让他总是忍不住四处惹事,但他内心却只是奢望过平凡的日子。早早见过了梦想破灭景象的他已经无法将希望寄予虚晃。
他的妈妈疯狂地想要出名,但这条路上死掉的人实在太多,她不是幸运儿,只短暂地风光了一时,便凌落憋屈在狭小黑暗的破酒吧中,饮着苦酒和逐渐流失的青春终了一生。
他的爸爸仰慕心中的艺术,直到发现自己终究只是一介凡人,燃了一瞬的火焰熄灭无痕,他也已两手空空毫无所剩。
人生如同无尽的迷宫,有时走错了胡同,只能被绝望地堵死。
他的父母恰好同属这类走进被堵死的胡同里的人,他们其实不是别无他选,也许也曾有指向通途的道路,但年轻气盛的他们却携手背离家人双双走向了淋漓尽致的乐与殇。
-01
这是栋狭小鄙夷的老筒子楼,一年三百六十天晒不到一丝阳光,明明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城市的阳光却这样慷慨又吝啬。发潮的被褥和衣服散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但叶焱已经习惯了,他拉开门眉皱也不皱地走了进去。
家里很乱,母亲在房间里熟睡,叶焱径直走进厨房摸索着开始做饭。饭做到一半他听到摔门的声音,接着是女人的叫声,很快客厅响起熟悉的争执声。
他毫无所动地继续做饭,端锅时被脱了把手的滚烫的锅烫到了手也没叫出声。他沉默地端饭上桌,安静的吃完饭,背上包便走出了家门,当他出门时身后还是父母不停歇的争吵声,他冷漠地看了一眼他们,带上了门。
心中很烦躁,他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看到今天的那个孩子自由的样子而自己必须忍受这样无端的吵闹而又一次感到不平衡吧。
真的好想快点长大啊。
叶焱抬起头望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又一次这样想到。他感受到了书包中的旧手机传来的振动,褪下包好奇地将它掏了出来按亮,屏幕上罕见地上显示着一个新消息的提示,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04
暑假的某一天,叶焱找到了一只从巢里掉出的稚鸟,眼睛还没有睁开,黑漆漆的一团。树枝搭成的巢落在不远处,摔得有些散架。
他记得鸟巢是鸟妈妈用唾液粘起的,于是吐着唾沫将那巢修成了自己满意的可观的形状后将抽搐的鸟儿放了进去,还遛回家顺来了金灿灿的小米粒逮了很多小虫子一同扔进巢里。
他知道自己没法把它带回家,于是爬上树将鸟巢安在了树枝中间。
“不要怕,”他抚摸着微抖着身子的雏鸟说,“我会保护你的。”
下树的时候衣服不幸地被枝桠勾住牺牲掉了,回家时果然被狠狠打骂了一顿,他面无表情地受罚,心里想原来自己对母亲来说还不如一件衬衫重要。
当天晚上下了雨,第二天一早跑出去看时,鸟巢已经被打落了,那只雏鸟躺在潮湿的地上永远的停止了动弹。
叶焱没哭,他沉默地就地埋葬了这个小小的生命。天蓝的透明,空气既潮湿又闷热。
这里已经没有人会再爱我了,也没有,我能保护的东西了。
他心里这样想到。
+00
“你是叶焱对吧?”
短信上这样写着,不等他回复,第二条信息就发了进来。
“请你在19:00到xx小学教学楼顶。”
隔着屏幕感受不到对面丝毫的感情,虽然对发信人十分好奇,但无处可去的叶焱很快就打算见见这个奇怪的发信人。
xx小学正是他的学校,从家里赶去七点前到也完全没有问题。
第一个念头是新型的拐卖,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应该没有人会傻傻地把人约到学校里拐走;第二个猜测是之前招惹的冤家的复仇,记得以前也听过有人在上面打架的传闻,叶焱想了想觉得这个猜测更加靠谱。
他来到学校时还不到约定的时间,正门已经关上了,他轻车熟路地绕到侧面的矮墙爬了进去。教学楼还没有完全被封锁,于是叶焱顺利地躲过保安大爷的视线钻了进去。
他窜上了楼顶,令他意外的是那里等着他的不是意料中的死对头,而是一个高中生样子的大个子黑发男子。
“啧。”
对方正倚在楼顶的护栏上,看到叶焱的身影的同时嘴里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果然是个小鬼。”
叶焱讨厌一切形容自己小不点的词,他没注意男子在咂嘴但却清楚地听到了“小鬼”两个字,于是他毫不胆怯地大步走向那个比自己高几乎一倍的人抬起头气势不减地冲他叫到。
“你说什么,大块头?”
“看着你真是一点劲头也提不起来,”男子突然伸出手戳了一下叶焱的胸膛,“瘦小成这样即使贯穿也不痛快。”
“你是谁?”
叶焱后退一步把他的手拍开。
“小鬼,你现在成功的惹到我了。”
男子本来半眯的眼睛猛地瞪大,碧绿的瞳孔露出可怕的光,把叶焱吓了一跳。
他突然向前抓住了叶焱,叶焱手脚并用地挣扎抓挠突然发力的男子但只可惜他手脚太短力气相对男子来说也太小起到的攻击作用微乎其微。
“靠,”他啐骂了一句,“没人要的小鬼,赶紧去死吧。”
死?
听到这个字时叶焱突然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失重地向着没有底的深渊坠了下去。
不要,不要——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抓不到了,脑海里一片空白,熟悉的场景一涌而出在眼前跑马灯似的转。
“妈妈!”
恍惚中他吐出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只是出于本能,竟唤醒了沉睡在生命中最后的渴望。
TBC.
关于BOSS的击破:
序章带来的影响:由于序章主线积分带来的“形势好转”路线,导致灾厄母体击破分值下降(更容易击败),第一章BOSS战为【简单模式】,击破所需的积分值为10分。
(简单模式:10分 | 普通模式:15分 | 困难模式:20分)
如果第一章期间,总投稿数(包含主、支线以外的一切摸鱼和日常)少于20,则击破所需分值将下调5分。
由于本次讨伐战积分超过了20分(所需积分的两倍),带来的剧情奖励是第二章的BOSS不再需要靠积分来打败,灭世危机正式解除。
===
关于戴亚世界的主要矛盾:
由于序章没有任何“军事渗透”相关作品,导致第一章的世界主要矛盾倾向于“分裂势力与和平势力的矛盾”。而在第一章中,也没有任何保守派角色在作品中表现出对异族的敌对,于是在此企划进行过半的时间点,主线分支正式进入以“分裂势力与和平势力的矛盾”为主的分支。
若反之,则会进入以“两国间的矛盾”为主的分支。
===
关于刺杀事件判定:
有一先一后两个判定模式。
1、(优先)玩家角色完成刺杀的情况:
当玩家投稿的“刺杀”作品积分高于“戒备”作品积分,且“刺杀”总分大于5时,NPC受伤。
当玩家投稿的“刺杀”作品积分高于“戒备”作品积分,且“刺杀”总分大于10时,NPC死亡。
单个作品评分数最高的玩家角色将被定位为“成功进行了刺杀”的角色,并由该玩家根据以上积分规则指定令哪一名NPC受伤或死亡。
当玩家投稿的“刺杀”作品积分高于“戒备”作品积分,且“刺杀”总分大于20时,两名NPC均死亡。
【由于第一章玩家“刺杀”积分不足,以上几项皆未能实现】
2、由剧情NPC角色实行刺杀的情况:(当玩家“刺杀”积分不足,未能成功刺杀NPC时启用)
①、若主线倾向为“以分裂势力与和平势力的矛盾为主”,则剧情上人类国王会在“哭泣圣子”自爆时选择保护非人类女王,导致防备能力下降。若此前有1件以上“针对人类国王”的刺杀作品,则国王必然受伤。刺客NPC被抓。(已实现)
②、若主线倾向为“以两国间的矛盾为主”,则剧情上人类国王在“哭泣圣子”自爆时并不会特地保护非人类女王,而女王由于距离爆炸中心最近,导致防备能力下降。若此前有1件以上“针对非人类女王”的刺杀作品,则女王必然受伤。刺客NPC被卷入爆炸死亡。(已回避)
刺杀事件对第二章的影响:任意NPC受伤或死亡的情况下,其所代表的势力在第二章的积分会被减去相应的数值。
以下是第一章积分情况↓
【危机·转机】
非人类保守阵营 1分
人类保守阵营 2分
【讨伐战】总分24分
人类保守阵营 6分
友好阵营 14分
非人类保守阵营 2分
分人类分裂阵营 1分
人类分裂阵营 1分
【刺杀】总分2分
非人类分裂阵营 2分
【戒备】总分7分
友好阵营 3分
非人类保守阵营 2分
人类保守阵营 2分
时与诗
“再软弱的我,也要迎难而上。理由,你已赋予我。我很清楚,所以我要决然前往。如今依旧,心痛难耐。力量,你已赋予我。为守护到底,我要毅然前行。”
又是一个让人感到生不如死的日子——美国靠海常有的炎热和潮湿,太阳大的要死。当我戴着帽子的时候,我感觉汗水在我的帽子里囤积,闷在外套里的躯壳在不分时间地点地向外散发热量,毫无疑问,我的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在往哪里走。但神奇的是我发现我自己正在向正确的方向去。
——怕引起您的误会,我现在还没有走出公寓的大门。
我在厨房看到了幽灵。他站在那里一边捣鼓水池一边冲我微笑。
我看着那张布满缝针之后的伤疤的脸,他却没有看我。我对此早已习惯。
“发生了什么?”我问。他没有理睬我,我也早已习惯了这个。
“他们像补一件衣服一样把你缝了起来。”我陈述,然后发出质询,“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
“说点什么吧。”我心平气和地对幽灵说话。
但他没有回应我,我也习惯了。毕竟他只是个幽灵。幽灵很快就离开了我的厨房,去了不知道哪里,我捏了捏眉头,这让我能稍微快一点变得正常一些。
当我出门的时候,对面的邻居也从门中走了出来。
“您好。”我冲他颔首。
“您好。”长着女人脸的男声也冲我点了点头。
我很想对他说,你可能也有幽灵。你的走路步伐不够随便,不像一个普通人,你的眼睛里有一种释然的沉重。至少你的事情已经迎来了结局,不是吗。可是你没有忘记,也没有完全放开。
但我没有和他说任何一句。毕竟我是个蠢货。不想被别人提防。
“您的肩膀怎么了吗?”过了一会儿。在我开始锁门的时候他和我说话了。
我想了一下。不想说完全的谎话,也不想全盘托出,毕竟这是个长故事。
“没事。”我说,“以前受了点伤。”
能看出来这点的不是曾经受过类似的伤的,就肯定是是医生。就我看来他不像受过肩伤的样子。所以我倾向于相信他是后者。
如果我的邻居没有提起来,我本没有想起来,或没有注意到。我往往会忘记那件事,锯子剐蹭着我的骨头,咔咔作响。然后庸医把劣质的药水注射进我的肌肉,于是我在近乎双倍的痛感下看着他们把破抹布一样的手臂缝在我的肩膀上,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可惜现在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即便我天天想的是他那缝的和东方僵尸一样的脸。以及鲜血四溅的童话故事,你看那被我剖开肚子的大灰狼。哈哈哈。小红帽和她的外婆逃出来啦。
我甩了甩脑袋想要根除这些想法,却发现我在这里待了足够久,以至于我并没有发现我的邻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非常地不好。我不能再这样。以前一只虫子飞过我的身边我都能注意到,这样下去会死的。
当你想到死亡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是想要死去的,但是还不是现在。你知道你至少还要做什么。
而当我经过警察局时,我看到金发的警察正在看着他的汽车轮胎。于是我走过去询问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完全遗忘了我的上班时间。有幸的是那位警官和我说并无大碍,不幸的是他好像看到我之后颇为不适地立刻告辞走了,我乐观地以为原因是我的猎枪持续了十分钟,十分钟后我才堪堪意识到可能是因为我并不受欢迎。
接着我去到赌场,我进去的那一瞬间恰好目睹了一位赌客正拎着一位荷官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我立刻把我的猎枪卸了下来,就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杀意,我立刻回头去看,文森特·布莱克就站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手上的镰刀在暗处没有光亮。
有可能有我们的朋友们在赌场里,有可能只是单纯不能杀人。总之这位NPC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绝不是好事。实际上,刚刚那只是条件反射,我把他们当做了我的猎物,但他们不是,我早就不用猎枪很久了,只是他让我带着。
我在赌场见到了幽灵。
他背对着我码起了筹码。
我一拳打在赌客的脸上,所有人哗然。
我说,请不要干扰赌场秩序。幽灵的笑声咳咳咳作响,否则我就要请您出去了。我说。
幽灵在我的耳边,他掐着我的脖子。我看着他手上缝合的伤口。
一起下地狱吧。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