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我在完成了每天的例行练习之后,就把剑重新挂回腰间,对站在树上努力锻炼的蜜莉咪叫了下来,按照镇民们的指示走向了为外来者提供食物的场所。
一种不安而躁动的情绪笼罩着这个镇子,但我没有看见镇民拿出武器准备迎战,也并未看见他们拿着行李准备逃难,看样子使他们那么紧张的并不是能直接威胁到他们生命安全的事物,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呢?”我用食指安抚性地揉了揉蜜莉咪的头顶,打算到了目的地之后再问问当地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那边遇到了昨天下午坐在镇长身旁的那位女士。我对她点了点头,她结结巴巴地用距离标准有半个菲薇艾诺那么远的精灵语对我说了一声:“日安,女士。”
我在征得那位女士的同意之后,就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和蜜莉咪都拿取了一些面包、干奶酪和火腿,又在那位女士的建议下拿了一杯奶茶。据说这种茶是用当地盛产的茶叶,加上新鲜的牛奶制作而成。我尝了一点之后,根据我对妖精的了解,他们大多都很喜欢这种带着点水果香气的饮料,于是就向负责接待我们的小姑娘要了两个酱油碟,然后在其中一个碟子里给蜜莉咪倒了一点奶茶。
我拿着小刀将食物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把它们放到蜜莉咪的小碟子里,然后再动手给自己做了一份三明治。在此期间,我将刚才的发现告诉了一同用餐的人。
“牧师女士,石头……偷了,一个黑翅膀的人。”坐在我身边的女士用她蹩脚的精灵语和丰富的肢体语言对我解释着。
“你的意思是有块石头把一个人弄丢了吗?”我确认道。
“不是不是。”一位男性半精灵摆了摆手,用虽然很蹩脚,但至少能把话说清楚的精灵语对我说:“您是外地人吗?我的意思是:不是住在这一带的人。”
“是的,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微笑着说。
“昨天摆放在台子上的石头叫唤魂石,是我们昨天经历的那个仪式的主体。”半精灵说明道:“传言如果在仪式中石头不见了,那么死者的魂魄就会一直停留在世上。”
“瑞图宁在上。”我把手放在了胸前的春芽圣徽上。
“别担心。”半精灵说:“我们已经在尽力调查唤魂石的去向了。刚才马拉太太想告诉您的是:我们已经顺利地抓住了犯人,那是个拥有一双邪恶的黑色翅膀的男人。”
这不就是以太吗?以太怎么会做那这样的事?
半精灵对我保证道:“今天我们将会审问那个犯人,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我和正双手捧起面包小口小口啃着的蜜莉咪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堆起了一个牧师惯用的微笑,对皮可西说:“我们去找兰蒂尼亚和切洛吧,一定没有问题的。”
我们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快速地解决了早餐之后,就站起身来,与众人道别。可能因为其余的两位同伴也在寻找我们,我们很快就成功汇合了。我们找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商量起下一步的对策来。
由于我们在进入镇子不久就分开行动了,所以我们曾经想过,假装不认识以太,然后想办法先解决这个问题救出以太。但在进入镇子之前,有人曾经看过我们和以太走在一起,万一有人误会我们是他的同伙就不好了。最终我们决定还是先去拜访镇长,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为以太洗脱嫌疑。
“镇长先生,请问死者的魂魄会因为唤魂石的消失而受影响这个传闻是真的吗?”兰蒂尼亚在一开始就问出了我最为关注的问题。
“当然。”镇长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也能来帮忙找回唤魂石吗?”兰蒂尼亚回头看了看我们三人,“我们也遇到了自己重要的人的魂魄,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你们是谁?”镇长疑惑地问。
“我们是冒险者,领连通之神的旨意来此……”兰蒂尼亚简单地向镇长说明第五季以及暗月城的事,然后继续道:“因此唤魂石丢失对我们来说也会造成相当重大的影响。”
镇长一脸困惑地望着我们,耸了耸肩道:“不过就算你们想帮忙,现在也就只是要让犯人说出把唤魂石放在哪了而已。”
“您是说那个被抓到的翼族吗?”兰蒂尼亚问。
“当然。”镇长用力地点头道。
“听说您是在放唤魂石的地方抓到他的——可是怎么会有犯人糊涂到在犯罪现场睡大觉呢?”兰蒂尼亚疑惑地问。
“这个……”镇长似乎还想像之前一样透过大力点头来肯定自己说过的话,但头点到一半就僵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现场,但是怎么想都是真正的犯人留下的迷惑我们调查的烟雾弹吧?”兰蒂尼亚分析道:“所以我认为不能只把调查寄托在他身上,也该从别的角度开始调查才好。”
镇长一脸恍然大悟:“说、说得好像有道理……”
“我同意。”我走到了兰蒂尼亚的身旁,一字一顿地说:“偷走唤魂石对谁最有利?我想恐怕是宵银和他的信徒。”
“那个翼族也许只是个替罪羔羊而已。”
兰蒂尼亚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回去对镇长道:“所以只希望您能行个方便,让我们也调查一下现场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您现在如果掌握到什么别的线索也能请您告诉我吗?”
在这个时候,镇长终于同意了你们进行调查。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他们手里
头目前根本并没有找到任何实质的线索,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审问犯人身上了。
案发地点也就是镇民们用来摆放唤魂石的木屋,看起来就像这座镇子一样平平无奇。但当我走进木屋的时候,却闻到了一阵浅淡而甜蜜的香味。这种香味似乎是来自某种熏香。但除了这种香气之外,屋子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事物了。
我在屋子附近转了两圈,一块石头突然跃入了眼帘。我好奇地走了过去,将它搬了起来,就见一些灰烬散落在泥土上。我想一定是有人目击到了事情的发生,但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阻止那个不但偷走了唤魂石还把罪行嫁祸在以太身上的坏人,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方式保全证据——希望前来调查的人能够发现。但很可惜,他或者她严重地高估了镇民们的推理能力。幸好我们来了这里,幸好那个疑似复苏者的信徒自作聪明地陷害了以太,否则一旦香味散去,就很难再有人会发现这些灰烬了。我小心地将这些证据收集起来放到了袋子里,然后把我的发现和推理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了队友。
“这附近有香料店吗?”兰蒂尼亚问。
我回答说:“这里只有一间那样的店铺。”
昨天晚上,我只要一想到还有两天可以与阿尔芒见面就感到兴奋不已。
月见草是个对美十分执着的人,他的那种执着在高等精灵当中也十分罕见。他总是喜欢把我打扮得像个高贵的公主似的,每一个细节都不会马虎。我和阿尔芒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称赞我头发和衣服都特别香,但当他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忽然不再这么说了,——人类真是一种善变的生物。但需如此,我仍然能从他的表情和神态看出,他是否喜欢我当天所使用的熏香。自从阿尔芒死后,我就选择了离开月见草独自一个人生活。我无论对衣着还是身上所佩戴的饰物都不再讲究——当然,我不会允许自己穿得像个邋遢的矮人,也不会像品味糟糕的人类一样将那些夸张而又缺乏美感的奇装异服套到身上。我的意思是:我的穿衣风格更加吹向那些居住在森林里的精灵一样朴素,后来我成为了瑞图宁女神的侍奉者,我甚至只需要穿着我的牧师长袍就能应付过去,反正这身长袍也挺符合精灵的审美,我也没什么好苛求的了。
“那我们先过去试着拜访一下吧。”兰蒂尼亚的话把我从过去的回忆当中拉回了现实,我点了点头就直接跟在了她的身后。
我们走进店里之后,我就拿起展示柜上的熏香,认认真真地挑拣起来。我皱了皱眉,这里似乎并没有售卖阿尔芒喜欢的那些熏香——这种香太过浓烈,隔壁的这一种又太过寡淡。至于这一种——这可真是艳俗了。
“阿嚏——”谁会用这种香去折磨他人的鼻子?
我连忙把这种香放下,看向其他的队友。
切洛站在柜台前,问起老板身上所使用的香。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人类女性,长相不算漂亮,但也不会太过难看。切洛是一位美男子,当风道偏偏的他走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女人时,对方因为害羞而红着脸,紧张得结结巴巴甚至说不出半个字都是正常的。只不过,这位老板虽然也很紧张,但她紧张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切洛的魅力,她甚至用一种近乎无礼的态度问了一句:“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我疑惑地望着这个古怪的老板。身为一位商人,如果有人问起自己售卖的货品,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切洛露出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微笑回答说:“这种香的味道非常独特,我想我的女朋友一定会喜欢。”
“这种香不卖的,不要问了。”老板做了一个往外推的动作,示意我们离开。
虽然我和阿尔芒的友谊维持了一段不断的时间,但我仍然觉得他的同胞是一种充满了谜团的生物。如果这位老板想要对我们隐藏些什么,她那么急告诉我们她不想说做什么呢?这难道不会反倒激起我们的好奇心吗?又或者,她的实际目的其实是暗示我们,这种香是问题的关键,但她不方便告诉我们内里的秘密,想要给我们一些提示?
“太可惜了,那能否向在下推荐其他相似的香呢?”切洛加深了脸上的微笑。
“这、那个,今天我们不开门营业,不好意思。”老板紧张得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我反驳说:“但你明明已经开门营业了。”,我的话使得老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如果有人在此刻使用了沉默术,使得他必须透过表情和动作猜想我们对话的内容,他可能会认为我们要利用胁迫的手段抢走老板的心爱之物。手无寸铁的老板想阻止我们的恶行,但又不敢太过得罪手持武器的我们,只好一直想办法拖延时间。
身为侍奉瑞图宁的牧师,我本来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温柔。即使真的有人使用了沉默术,也只会觉得我需要某件东西救命,但可恶的老板受到了邪恶者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那件可以救回一条性命的物件售卖给我。为了救回那条生命,于是我甚至放下了身为高等精灵的京瓷,哀哀切切地恳求她帮忙想想办法……但为了不让阿尔芒受到复苏者的控制——为了守护阿尔芒的安全,即便要我变成罪无可恕的恶霸,也都在所不辞。不过女神不会让我走到那样一个境地的,于是我对老板微微一笑,用大家都熟知的那种属于牧师的口吻问:“这位女士,你了解瑞图宁女神的教义吗?”
三位同伴和老板一起惊讶地望着我。
切洛露出了一个绅士般的微笑::“那我们就不勉强了,女孩子面露难色可就不好看了。”
兰蒂尼亚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也附和着说:“真是可惜,我还挺喜欢这种香料的呢,那只好改日再拜访了。”
然后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离开了熏香店。
我差点就说服老板了。
接下来我们在兰蒂尼亚的提议下,开始到处向路人打听有关于熏香店老板的事。
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位气质温和的少女,她身上佩戴着的瑞图宁圣徽。我连忙走到了她的身旁,与她攀谈起来。她告诉我:“店里除了出售老板从外面购入的那些熏香之外,还会出售一些老板自制的香囊、枕头之类的小东西。”
“是薰衣草枕头吗?”我歪着头问:“有些信徒跟我说:她晚上难以入眠的时候,我都会建议她们给自己制作一个这样的枕头来帮助自己。”
“嗯。”少女点了点头:“我家里就有一个,最初我本来想自己做的,但我实在做得太丑了,草药还老是从枕头里掉出来。后来她听说了我的困扰之后,向我收取了一些材料费和手工费,就给我亲手做了一个。”,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枕头的大小,“精灵好像不用睡觉呢,不然我一定会推荐牧师小姐从她那儿买一个回去的。”
“我们精灵的确只需要简单地冥想一下,就能从疲劳中恢复过来了。”我笑着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们经常会在祷告时跳祭祀之舞,但只是跳舞实在太过单调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袖子里绑上一些香囊,舞动起来的时候不就会散发出令人迷醉的香气了吗?”
“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少女一手紧握成拳,用力地捶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上,热切地问:“你打算用什么样的熏香呢?有主意了吗?”
“我本来选好了一种,但老板说那个是非卖品。”我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种熏香非常独特,甚至连我那位一向挑剔的同胞都表示很喜欢呢。”
“你说的是她身上用的那个香吗?”少女摊了摊手,一脸爱莫能助,“那种香似乎是她自己用的,完全不卖。”,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很喜欢那个味道,央求了她好多次呢。”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我感觉你对熏香非常了解,你知道那款香都用了些什么材料吗?“我不抱希望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试着调配一些类似的。”
“我虽然很喜欢这些东西啦!但我的鼻子不够灵敏,根本没办法成为调香师。”少女的表情皱在了一起。
兰蒂尼亚把手放在我的肩头上说道:“也许我们再诚心诚意地恳求一下老板会有办法呢?”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提议道:“如果你想要在跳祭祀舞时使用熏香的话,可以试试……”
我对那位少女道谢之后,就和其他人低声商量了起来。
熏香店的大门敞开着,就好像从来没有人说过今天这里不做生意一样。老板在店里拨弄着桌上的延香器具,眼神飘忽,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她正在思考的内容,我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我在脸上堆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一面弹奏迷魂曲,一面走进店里。我听见两位同伴进门时发出的脚步声,以及某个人把门关上时所造成的细微声响。
兰蒂尼亚确定老板的神志已经完全被迷魂曲所俘获之后,开始提问道:“那么,小姐,可以告诉我你昨晚为什么要在放置唤魂石的木屋边上点燃熏香吗?”
老板迷迷瞪瞪地回答说:“香……加进别的东西……可以让人睡着……”
“也就是说,是你偷走了唤魂石吗?”
“是的……”
“唤魂石现在在哪?”
“迷宫……”
“迷宫?哪个迷宫?”
“迷宫……入口……”
“放在迷宫入口的附近吗?具体是哪里?”
“镇东边……迷宫里……”
“你为什么要偷唤魂石?”
“整件事都是你一人所为吗?没有其他人致使你?”
“弗兰克……”老板喃喃自语地说,然后禁不住哭了起来
我们从别人口中了解到,弗兰克是老板的恋人,但这个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病死了。
“……是为了见弗兰克吗?”
“是”
“那你见到了吗?”
“整件事都是你一人所为吗?没有其他人致使你?”切洛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但老板的心思似乎已经完全被关于恋人的事牵扯住了。
切洛无奈地说:“让她冷静会儿吧,我们现在最好去了解下迷宫的事。”
”弗兰克……弗兰克……“老板嘤嘤地哭泣着,我无力地放下了弹奏乐器的手。
兰蒂尼亚耸了耸肩,然后下了结论:“看起来她的计划不太成功。”
一直以来,我都在大声疾呼着:我们要帮助那些可怜的迷途羔羊回到正轨。其实我最想帮助的人是我自己,如果在我心灵迷惘之时,从幽暗的林子李找到我的并不是复活者教会的猫妖精,而是复苏者的牧师,我想一切都会不一样。我要不就会成为复苏者的祭品,要不就是会用书本上看来的残忍方式亲自杀死那位想利用我来取悦信仰神祇的邪恶者,继续那个因为祭品拼命反抗而暂时停止的祭祀仪式……
只要能够让我的阿尔芒回来,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我必须要克制自己!
我将我的琴挂回身上,安静地等待兰蒂尼亚的进一步指示。
兰蒂尼亚看了老板一眼,建议道::“那么切洛先生,能请你把她送到镇长那里吗?我们去确保唤魂石的安全。”
“好。“切洛叮嘱道”那你们注意安全。”
“辛苦你了。”我牵起嘴角对切洛笑了笑。
“这不算什么。”切洛回给我一个冬日太阳一样温暖的微笑。
在切洛寻找镇长的时候,兰蒂尼亚、蜜莉咪和我一起去了镇子的东边,寻找老板口中的那个迷宫。镇子外面是一遍荒地。兰蒂尼亚拜托她的动物伙伴析米尔飞起来寻找找入口。渡鸦在空中飞了一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好象非常恐惧似的缩了起来。兰蒂尼亚低声地和析米尔说着话,它忠实地为她指明了方向。
“过去看看吧。”兰蒂尼亚说着,率先迈开了步伐,我连忙跟了上去。
我们行走在荒地上,一段时间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地洞。我们找到的这个入口有些坡度,隧道是逐渐向下延伸的,但更加深入的地方到底有些什么,除非我们主动走进洞穴,不然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问题的答案。
我忽然想起了天炎城那些能够喷出火柱的洞穴,析米尔也像上次一样拒绝进入这个可疑的入口,难道这里面也有足以伤害它的东西吗?上次是火,这次会是什么呢?
兰蒂尼亚认为我们可以打个火把,先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开始跪下来向女神祈祷,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喷泉,我连忙用水浒把泉水收集了起来。
在我祷告的同时,兰蒂尼亚也跟动物伙伴交谈了一会。析米尔表示自己感到十分恐惧,它不知道使它害怕的东西是什么,但它的本能告诉它不能进入那个地方。
兰蒂尼亚出于谨慎,认为我们应该留在这里等待切洛、以太,然后四个人连同他们带来的援军一起进入洞穴。
我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建议,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如果把唤魂石找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就要返回暗月城了呢?而阿尔芒……阿尔芒也会像其他亿万亡者一样,进入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以另一种形态返回人间……
那时候的他,将不再是令我动心的那个人了。
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依然希望那一刻来得越晚越好。也许我跟熏香店的老板其实是同一类人。只不过因为瑞图宁的垂爱,在熏香店老板犯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原来可以想办法利用手段使生命循环为我而暂时停歇,所以我才没有变成罪人。
没多久之后,切洛和以太终于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但我们所期待的援军却并未到来。
兰蒂尼亚说道:“根据析米尔和那位店主的反应,迷宫里恐怕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而且就在入口附近。”
我疑惑地问:“难道是那个曾经令这个地方不能住人的东西吗?”
我们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之后,就一起进入了洞穴。两位德鲁伊的动物伙伴都拒绝参与洞穴探险,于是便留在外面等待我们的归来。
所有东西都在扭曲着,时不时有黑影在眼角飘过,脑子里就像一下子塞进了整个德菲卡一样隐隐作痛。
其他女孩的父母讲的睡前故事,结局都是王子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而月见草讲的故事,永远都是主角不幸地陷入了宵银的圈套,最终这人不是在恐惧中成为了滋润宵银的养料,就是在怨恨中化为了污秽的不死生物。我至今仍然弄不明白,为何一位珂宁牧师总要孜孜不倦地向自己的姊妹传播复苏者的故事,也许这是实现精神自由的一种较为特别的方式吧?
不过月见草的行为,正好使我的内心得到了充分的锻炼,能够把最骄傲而又最冷静的精灵女孩吓得尖叫的东西,并不会使我心脏跳动的节拍产生一丝的紊乱。但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后,迎面而来的神秘气息,却成功地把我吓得瑟瑟发抖。我认为这应该是本地人说的那个曾被英雄清除掉的东西,正在向我们发出示威。
“瑞图宁在上。”我摸了摸胸前的春芽圣徽,强迫自己抬头挺胸,就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观察着周围。
我注意到这里和上面一样都是向下倾斜的,唤魂石恐怕是掉到下面去了。
这里的空气是完全静止的,一种令人不安的静脉笼罩着我们。
“真是够给人添麻烦。”兰蒂尼亚低声地说。
我们眼前只有一条以石板铺就,又直又长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道路,从我目前的位置观察,我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分岔路。
“我们下去看看吧,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提议。
兰蒂尼亚也表示了赞同:“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吧。”
我们向下走了一段时间,却一直没有看见唤魂石的半个影子。
途中,切洛忽然说自己看见了些什么,但当我们跟着他走向那个地方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接下来兰蒂尼亚也声称自己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些什么,但当我们去找的时候,同样没有任何收获。
以太用欢快的语气建议道:“觉得害怕的话,可以牵着我的手哦~”
但兰蒂尼亚只是露出礼貌的微笑,拒绝他说:“谢谢,不过不需要。”
以太望向了某个方向,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大概是有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吧。”兰蒂尼亚说。
忽然之间,好像有个身影在一条岔路上一闪而过……
我并没有马上行动,但以太却像一根离弦的箭一样追了上去。
“也许是一群黑暗皮可西?”我耸了耸肩,说了一个冷笑话,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逐着以太,就见他消失在了一条岔道当中。
我和兰蒂尼亚同时往以太消失的方向拔足狂斌,我听见兰蒂尼亚问:“黑暗皮可西是什么……?”
“卓尔妖精的一个分支。”我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我们很快就掠过了这个话题。
“以太等一下,不要一个人离队!”兰蒂尼亚叮嘱道,但我想以太恐怕已经听不见了。
他到底看到什么了呢?
黑暗中传来了很多不同的声音,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有愤怒的也有绝望的,四周的一切就像是具现化的叙事诗一样。阿尔芒、雅迪亚还有他们的父母、子女和孙子孙女一个个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果然是……宵银的诡计吗?”泪水使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对敌对神祇的愤怒,才能使我不至于因为发软的双腿而无法前进。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三条岔路,我听见兰蒂尼亚说:“也还未必……雅丽蒂娅,能麻烦你照亮前路吗?”,于是我便使用了光亮术。
当路易莎走到我的身旁时,我试着碰了她一下,但我的手却直直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她还像在生时一样年轻——或者说年幼,我依旧记得她生病时因为发热而变得通红的小脸蛋,还有雅迪亚知道将要失去小女儿时,努力强颜欢笑地说:“等路路身体好一点了,妈妈就做苹果派给她吃,好不好?呀”时强颜欢笑的样子。
这个任性的小女孩还强迫我答应带她到森林里爬树——那些成年的精灵会不高兴的,真是个麻烦的小孩子。然而无论我再怎么对她招手,她都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一眼,真是太讨厌了!
在路易莎和她的父母一起越走越远之后,我的身边开始出现一些陌生人。他们有一部分已经变得非常虚幻,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唤魂石,阿尔芒会像他们一样吗?
无论是我曾经很喜欢的人,还是虽然很烦但我仍能暂时忍耐的人,又或者是那些根本从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们,都在往黑暗中走去。
我注意到他们有的走进了左边的岔路,有的走进了右边的岔路,我下意识就跟在了阿尔芒的身后。
阿尔芒就像过去一样一点点地衰老了起来。一开始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接下来是四十多岁、六十多岁……人们都说神祇特别喜爱他的这张脸,所以他才老得特别慢,但这仅是对人类来说的。七十岁的我仍然只是个小女孩,然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和胡子都变得花白的老爷爷了。
当我尝试碰触阿尔芒的手时,一些画面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开始我完全看不明白,直到看见一个需要成年人特别呵护的小豆丁飞奔着扑过来的时候,我才有了一些头绪。那个小豆丁头上梳着两条牛角辫,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紫色长袍(这件衣服我一直非常喜欢。即便已经不合身了,我依旧舍不得丢掉或者送人)。如果这个年幼的精灵没有一面吃东西,一面跑过来的话,我敢肯定画面里的那个绝对是我。
画面一转,那个看起来好像是我的小女孩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跟我讲着些什么。然后雅迪亚出现了。雅迪亚和孩子们都出现了。我猜得没错,这些都是阿尔芒一生之中印象特别深刻的片段。在他的生命当中,一直陪伴着他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他要娶雅迪亚不娶我呢?
“快点回去,雅丽蒂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阿尔芒严厉地说。
“那你呢?”我问。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
“轮回的彼岸。”
“我知道的。”我低下头,抚摸着我的春芽圣徽,然后又抬起头来贪婪地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我们会再见面吗?”
“将来也许会以另外一种姿态,在别的地方见面。”阿尔芒勾起唇角对我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我会等你的,一定要来找我哦。”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抽噎着问:“说起来不是说唤魂石不见了,你就不能走了吗?为什么……”
“唤魂石的话——”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就被另外一个声音所掩盖。
我对阿尔芒说了声再见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回去寻找兰蒂尼亚了。
我注意到兰蒂尼亚一直快步奔跑着,我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跟了上去。当我们转过了一个岔路口之后,一个金发红眼的小男孩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你想把它带去哪里?”以太问那个兰蒂尼亚刚才一直追逐着的孩子。
“小孩子,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似乎很了解这里。”切洛问。
“姐姐你们还不离开吗?这里呆久了会做恶梦哟!”小孩子叮嘱道。
“我?我是希啊。”孩子给了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因为哥哥的缘故,我经常来这里啦!”
“哥哥?你的哥哥是谁?”兰蒂尼亚追问。
“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堆起了一个亲切温和的微笑,“为什么会做恶梦呢??”
“这里是灵魂前往下一个形态前所在的地方。”这个孩子竟然愿意好好回答问题,这使我感到十分惊讶。他甚至还没有等我继续追问,就已经主动进行了说明:“各种各样的人死后呢——都会先来到这里,然后慢慢地等待转世时刻的到来。”
兰蒂尼亚问:“那你的哥哥是在这里干什么的呢?”
孩子做了个鬼脸,不客气地说:“才——不告诉你——”
我猜想,这个孩子可能不希望被人问及个人的情况,于是便把话题限定在有关于唤魂石以及这个地方上面。“那么唤魂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我以为没有了它,灵魂就不能前往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了,但阿尔芒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孩子不出我所料地回答说:“唤魂石是把魂魄召唤出来的,如果不在了它们就回不去了”。”
“那为什么不能把唤魂石给我呢?”兰蒂尼亚不甘心地问。
孩子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不能就这样给你们。”
“你哥哥他停留在这里多久了?”以太也提出了他的疑问,却被孩子无视了。
“那怎么样才能给我们呢?”兰蒂尼亚问。
“嗯——在这前面一点的地方,有个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帮我拿过来,我就和你们换。”这个孩子笑嘻嘻地说。他的出现那么的突然,加上那个有关于英雄的传说,使我对他一直没有放下戒心。他说的那个东西,会不会是个阻止他离开这里的封印呢?
“是什么呢?”兰蒂尼亚问。
“跟我来。”我们跟随在孩子身后往下走。我察觉到男孩就像一个屏障一样,几乎把那种把人逼疯的气息完全隔绝在外。
“能告诉我你想要我们帮你获取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你打算要它来干什么呢?”我在提问时小心避开了也许会使他感到不满的问题。
孩子果然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是个性格很差劲的阿姨留在这里的,我只是不想让她那么轻易找到它。”
“……性格很差的阿姨?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兰蒂尼亚问。
“很——久很久之前呢。”孩子回答说。不同种族对于很久以前的观念都有所不同,对人类来说十年二十年也许已经是很久了,但对精灵来说起码要超过三百年才能称为很久以前,但对孩子来说,这个很久的概念也许又会有所不同,到底是多久以前呢?
“恩恩?”我用眼神鼓励男孩继续往下说。
兰蒂尼亚微笑问:“那你怎么知道那个阿姨还会回来呢?”
“嘻嘻,这就是秘密了。”男孩再次做了一个鬼脸。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也许不太礼貌的冲动,比如说:伸手去捏一下他的脸蛋。不过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诡异气氛,又让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他口中的“那个东西”。在一条死路上,一个祭坛正静脉地对我们宣示着自己的存在。祭坛上摆放着已经枯萎了的花和一些珠宝,在祭坛的正中央漂浮着一柄通体漆黑、玲珑剔透峨眉刺——我注意到,在这吧武器的外面,包裹着一层神秘的花纹。
这是个祭祀菲诺的邪恶圣坛——不,那个人架设这个圣坛的目的并不是祭祀恶之花,而是为了利用罪之女王的神力将那把武器封印在这里。
“……峨眉刺。”兰蒂尼亚问男孩:“希,你说的阿姨,该不会是恶之花的信徒吧?”
男孩的眼睛转来转去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姐姐果然又漂亮又聪明!”
“……谢谢夸奖,这可真麻烦。”兰蒂尼亚耸了耸肩。
“你看。”男孩站在祭坛前面比划了一下,“我根本够不到它,所以只好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了。”
“那么既然你说我聪明,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拔出这把峨眉刺会付出什么代价呢?”兰蒂尼亚谨慎地与男孩周旋着,而我则绕到男孩视线的死角,对自己的同伴摇了摇头。
菲诺是梵和宵银的情人,她又和薇洁娅以及宵银一起,组织了一个邪恶的联盟,总是试图欺负瑞图宁女神。理论上来说,一切能令菲诺感到愤怒的事情,我都应该去做。但激怒菲诺、使她不痛快有很多不同的方式,这个小男孩的言谈处处透露着可疑,我实在不想我的伙伴们在这个时候冒险。
兰蒂尼亚双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悄悄地给雅丽蒂娅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
“当然不需要。”男孩说。
以太跃跃欲试地问:“那么拔出来会发生什么呢”
兰蒂尼亚在以太付诸行动之前再次开了口:“那么我把你抱起来,你自己来把它拔出来如何?”
“这可不行。”男孩摇了摇头,“如果姐姐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为什么不行呢?”兰蒂尼亚问。
“当然不行咯。”男孩继续用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拖延时间。
可是兰蒂尼亚并没有放弃:“难道你不能碰它吗?”
“姐姐你这么聪明,你说呢?”男孩露出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微笑。
“明明我们把话说清楚一些事情才更方便沟通嘛。”兰蒂尼亚摊了摊手,“你这样没有诚意,我们怎么愉快地交易呢?”
男孩并没有说话,沉默蔓延进了我的心中,然后他终于打破了这份令人不安的寂静,他说:“那么,姐姐你有把所有的事和同伴说清楚吗?”
“没有涉及到厉害冲突,就不用把事情讲得那么明白吧?”兰蒂尼亚说。
我对兰蒂尼亚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男孩道:“这个东西和你们也没有利害冲突哟。”
“也就是说,拔出它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吗?”兰蒂尼亚再次确认道:“不会导致恶之花想办法报复我之类的?”
“我刚刚都这么说了——姐姐你不相信我——哇啊——”男孩在毫无预警下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呼——”兰蒂尼亚叹了口气,“那么我拿下来之后,这附近的镇子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一直跃跃欲试的以太把手伸向了祭坛,当他的手碰触到那些花纹后,花纹就像肥皂泡一样,“啪”地破碎了,之后那柄峨嵋刺就掉落在了祭坛之上。
兰蒂尼亚惊讶地看着掉下来的峨眉刺,“这样就行了?还是要把它拿走呢?”
“这样就可以了。”男孩走过去捡起了它,“那个封印,只有像哥哥姐姐们这样的凡人才可以解开呢。”
以太没好气地说:“可以把石头交给我们了吧”
“没问题?”男孩说。
“这封印真是有够微妙的。”兰蒂尼亚耸了耸肩道,伸手索要石头。
男孩把石头放在了兰蒂尼亚的手上,在我们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阵白光,白光消散之后,男孩已经消失了。
“……总之,先快点离开吧。”兰蒂尼亚提议。
“哥哥姐姐们就快点回去吧。”男孩的声音忽然从某处传来,“不过,我有个忠告。”
“是什么?”兰蒂尼亚问。
“在离开这里的坡道上,不要回头。”
男孩在我们面前消失后,原本那种让人头昏脑涨并心生恐惧的感觉又回来了。
“雅丽蒂亚……”是阿尔芒的声音。
“月季……月季……”雅迪亚对我的称呼,仍然是我成为牧师之前,所使用的那个名字。
“……记得不要回头。”兰蒂尼亚说。
向前看……向前看……向前看……
想要见到雅迪亚的话,可以等到仪式重新开始之后。
我只要问出她的烹饪秘方,我就不会再想她了。
不,谁会想那个抢走了阿尔芒的讨厌女人呢!
当我完全脱离了迷宫之后,忽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次我们并不需要与几倍于己方的敌人战斗,但我却打从灵魂感到疲累。
我开始想念故乡的珂宁神殿了。
当我们将唤魂石带回镇子之后,仪式终于可以在隔天得以继续。我如愿地在宾客当中察觉到了雅迪亚的身影,我毫不客气地向她讨教烹饪的心得,而她也乐意倾囊相授。
当记录着各种食谱和注意事项的笔记本被完全填满,仪式也快要告一段落。
“我的月桂——我的木槿花。”雅迪亚把我抱在了怀里,“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的成长。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一样疼爱,作为母亲的谁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呢?但是人类和精灵的受命实在相差太大了,我本来以为我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但是……”
雅迪亚消失了,她将会和她的丈夫和孩子一起进入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
在我们打算离开的那天,蜜莉咪向我飞了过来。一种悲伤的预感充满了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我对她伸出了手,她站在了我的手心上,抬头望着我。
”我喜欢这里。“蜜莉咪说,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用尾指绕着发梢,”虽然想要找的那个人还没找到,但是我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这里有最柔软的玫瑰花,还有愿意陪我玩的萤火虫。“
“嗯。”我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继续寻找那个人的话,可以到暗月城——或者菲薇艾诺来找我。”,我为她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乱的秀发,“你的小屋子还有其他的东西我都会留在这里给你的,你有什么需要的话,一定要写信告诉我哦。”
蜜莉咪点了点头,飞了起来。我对她挥了挥手,然后走向了我的同伴们。
先打个卡,人还在苏州…………用微博看了下字数感觉字数应该够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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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牙还是完全没有睡好。
这整个人都要陷下去似的软绵绵的床他实在是睡不习惯,他一边看着镜子里的黑眼圈一边想,干脆之后睡到城堡前的小船上去算了。
其他人倒是都睡得很好的样子,一个个都有说有笑地吃着城堡提供的早餐,牙叉起一条烤鱼,没精打采地发问道:“我说啊,陷入沉睡一年只醒一次什么的,显然不是自然现象吧……喂,诺艾尔,这种事魔法能办到吗?”
诺艾尔大概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转过头的时候露出了好像要笑出来的表情,牙瞬间炸毛,打起百倍的精神瞪着她,用眼神传递着“你敢笑出来试试???”的含义。
结果诺艾尔看起来更加乐不可支了,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没听说过这种法术,不过这也不代表这样的法术不存在,据我所知遗失在民间的法术有很多。”
“相当于没有回答嘛。”牙不满道。
“苏苏听说过吗?”艾丽好奇地开口。牙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才弄清楚到她喊的“苏苏”是指叙泽特。
……这还真是微妙的反差感。
叙泽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没有。”
既然大家都没听说过能证明这个现象的事情,也没有能驳倒这个现象的证据,讨论一时陷入了困境里。
牙百无聊赖地把叉子在手上转来转去,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瞥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稍稍转了一下脑袋的角度,继续用余光往餐厅的角落看了过去。一个女仆打扮的小女孩悄悄地往餐车挪动着,她为了不引人注目而十分谨慎,但在牙看来那过度的拘谨根本就让她更加显眼了,周围的人竟然真的都没有看到她,也不知道是太缺乏警觉还是都在善解人意地假装看不到。
他看了看另一边的队友们,瑞贝利安和艾丽西亚在打打闹闹地互喂香肠,诺艾尔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叙泽特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早点。
那就去搭个话顺便套问些信息吧。
他敲定主意后就悄悄地绕了个圈子,从小女孩的背后靠近了她。
……
这一次,所有的迷雾都消散了。
他们站立的场所变为了一条街道,和牙曾经见过的任何街道一样,非常普通。他茫然地看着周围,天鹅呢?城堡呢?他们为什么突然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看那里——”艾丽西亚举起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在街道的尽头,隔着层层的树林,他们刚才还在的天鹅城堡探出了一个尖稍。
“喂!”瑞贝利安粗暴地拽住了一个过路的人,“那座城堡,直到刚才都还在举办舞会吧?那些去参加舞会的人呢?”
被拎起了衣领的村民战战兢兢地看着她:“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城堡?湖边的那个城堡早在好几百年前就已经荒废了啊?”
“扯淡吧!我们昨天还在城堡里参加过舞会你他妈跟我说好几百年前就荒废了?”
牙从暴怒的瑞贝利安手里抢过了那个村民:“那城堡的主人呢?天鹅呢??”
“我不知道啊!已经很久都没有镇上的人到那里去过了,很久以前好像会有天鹅来吧,可是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它们了。”
牙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凉下去。他一把推开村民,转身就向着城堡冲了过去,把其他人的喊声远远地甩在后面。
搞砸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强烈地感觉到,有什么被搞砸了。
跑到树林里的时候他已经喘得很厉害,他扶着树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勉力向前跑去。
城堡的台阶上蒙着厚厚的泥土,杂草丛生。牙一脚踹开大门,灰尘漫天飞舞,呛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城堡里结满了蜘蛛网,许多柱子坍塌了下来,到处都积满了灰尘,看起来真的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他跳上楼梯,一步跨了三四个台阶,冲到了那个小女孩不让他们进去的房间前,打开门。
床已经坍塌了,牙抖开那条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被子。
床上空无一物。
他始终也不知道那个女孩不想让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只余下一股环绕了千年的遗憾之情盘旋在这件房间的上空,久久不散。
字数1238
这是一个防爆[.]
感觉自己在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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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觉得自己越来越熟练的扮演着反面角色,无论何时何地。
似乎原本隐藏在个性中的残酷面被逐渐发掘,剥去表面各种正大光明理由赤裸裸暴露于人前,人类堕落的速度总是比他们预想中要快。
她倒是无所谓。
拿人性命做胁没什么不对,因为眼前这群小鬼手上同样沾满鲜血,对他们没有道义可讲。
事实上她打算一网打尽后让这群年轻人在地狱再度相聚。
虽然口头上却是用“能让他们安全离去”作为哄骗代偿。
那个傻女孩果然中计,恋爱中的人基本都是容易将事情理想化。
伊格当然不是例外,但正因如此她才比谁都清楚眼前二人对生的渴望。
没有人想轻易终结自己的生命,尤其是那些即将和不愿回顾的过去做结展开崭新生活者,只要完结这段复仇,他们就可以毫无负担的以现在这个身份继续生活,同时不用担心某日会被以弑亲罪名加以逮捕。
如果没有一行人的介入,事态的确会如此发展。
对于顽固认死理的家伙最好手段还是诱之以利,给出足够多的甜头为诱饵不怕他们不上钩。
即将成为囚犯者最为渴望的是什么?
当然是自由。
不费太多力气,二人便很快交待了已知同伙的去向。
甚至没有花费过多功夫,其中的多数人便迅速落网。
“他们真不齐心。”
凛月如是说。
——不,在出现差异前,他们应该并非如此。
如同少女所说,有人想要复仇,有人想要忘却一切,这可能便是争执的开端。
小小分裂逐渐形成,然而同患难共生死过的几人最终还是选择和同伴一道归乡,无论他们是否会对父母举起屠刀。
原本是证明友谊的举动此刻却进一步促进分裂,不知道几人见面后得知这一事实会不会反目成仇。
——希望他们不要打起来。
伊格认为自己的幽默细胞很充足,所以她尽管没有将犯人们交给城卫军,但还是给了这群家伙犯人所应有的待遇。
限制行动。
“就算这样,也需要人手看管他们。”
露比主动担下这份责任,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目前看来,她或许是最佳人选。
毕竟要是连被捆着手的少年少女们都无法制服,伊格有点难以想象这位姐妹是怎样通过当初的试炼。
杀人案件不再成为困扰,完全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各个击破,就算真的有漏网之鱼,再死一两个人似乎也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不是么?
跟踪计划制定完毕,任务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预定好对莉芙的解释却迟迟无法动口,再过擅于言辞之人碰到类似问题也会苦恼异常,何况伊格本身面对这种事情不自觉开始笨嘴拙舌。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清自己那点隐秘心思,起因是羞耻还是愧疚自己都无法分辨清楚。
现在的莉芙不好么?
并没有,莉芙怎么样她都不会放手,都是她最好的伴侣。
现在的莉芙好么?
她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说出此语,嗜杀的战神牧师和原本的善良笨拙形象判若二人,起码外人看来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何必在意外人目光呢?还是说你压根就是因为他人看法屈就这段感情?
——可是就这样放弃扭转莉芙的个性,养父他们会失望的。
——他们是外人。
——他们不是。
——不,他们是这段感情中的外人,还是说你现在不开心?
——我很开心,只要和她在一起。
——还是说你没有信心阻止莉芙大开杀戒?
——我有。
——那你为何强迫莉芙扭转个性?她现在很开心。
“是的,她现在很开心。”
“这就够了。”
宛若梦呓。
字数:10011
成功补完,然而我想死。
还想抽芬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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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深林城的冰天雪地之中回到暗月城后,十字军并没有紧接着准备下一次冒险——原因很简单,过于寒冷的天气还是叫他们中的一员生病了。
即便是瑞图宁的牧师也不能完全免受病疫的侵扰,斐尔在他们准备种下门时便已经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等到回到暗月城,则干脆开始发烧。队伍之中的其他人自然而然的负担起了照料病人的任务,侍奉珂宁、精通医疗的笑生自然是首选,队伍中剩下的两位牧师次之,在这方面完全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芬德尔则被干脆的扫地出门了。
新结成的小队队长踌躇了一会儿,动身向市政厅汇报了任务的情况,同时也表示他们恐怕难以参与下一次的冒险。将特殊情况做好了登记之后,他又去看了看斐尔的情况,接过了牧师们所开列的药单,出门买了一堆药材回来,顺便给旅店的房间续了费,让他们可以一直住到下一次传送离开的冒险者们回到这里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森精灵终于陷入了完全的无所事事中。在他的家乡,这是秋节的评酒会开始的时间段——而来访暗月城的精灵们显然也把这样的习俗带来了这个包容并蓄的连通之城里。这儿将要举办的那一场盛会甚至比菲薇艾诺每年会举办的那种更加盛大,不仅是芬德尔最为熟悉的果酒以及来自雾露的蜜酒,从那些贴满了街边的海报上很容易就能看到,德莫拉商会的淡绿、叹息海商会的葡萄酒、遗都蛇鼠一窝的漠歌、克林菲尔的某种仙人掌酿造的酒,还有来自卡伦特的杜松子酒都将在评酒会上亮相。实话说,这对芬德尔没什么吸引力,他对酒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因此也一直都对这种一年一度的品酒盛典不怎么热心,比起参与这种活动,他宁可去看一场新的话剧。
于是,百无聊赖的猎魔人真的便去了。《维斯商人》是同葡萄酒一起被叹息海商会带来到连通之城的新剧,这个在上次冒险中终于获得了连接到暗月城的门的商会看来正急于在此地造出声势,尽快打响知名度。秋节的评酒会想来也叫这个初来乍到的商会有些手忙脚乱,但他们不可能错过这样一个宣传的机会——每一个决定前来观赏这场剧目并且掏了钱买票的人,在进场之后都能够获赠一杯叹息海商会所提供的葡萄酒。
对芬德尔来讲,一杯酒自然不过是种可有可无的赠品:它对他不会造成什么损失,但生性克制谨慎的森精灵也并不会去动它。然而这举措似乎的确将一些对酒和话剧有着同等兴趣、甚至对酒的兴趣更大于对一场新剧目的兴趣的人吸引到了这个临时搭建而成的剧场中。
就比如那一位恰好坐在了猎魔人身边的翼族。
前来欣赏戏剧的森精灵最开始并没有对身边其他的观众投以过多的注意力,几乎可以说直到中场休息时,芬德尔身边的人向他讨要他并不想喝的葡萄酒为止,猎魔人才意识到坐在他身边的那一位的背后还缀着一对巨大的羽毛翅膀。
他们的座位不好,距离舞台太远了,灯光也很昏暗,不过对视力更加优秀的精灵来说,这还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缺陷。是以,芬德尔也能够凭借自己出色的视力看清与他仅仅隔了数十公分的邻座:这个翼族有着在他们的族群里罕见的黑发,穿着仅为便于活动考虑而设计的谈不上好看的衣服,上面还布满了恐怕是因四处奔波而留下的尘土与污渍。在剧院之中,他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但此人冒险者的身份依旧呼之欲出。
但除了这之外,他与这位萍水相逢的观剧者没有更多交流。剧目在演出的过程中多少有几个小插曲,但总体来讲,还是安稳地结束了。原本还算安静的场地一下子喧闹了起来,人群乱哄哄地散去,芬德尔也没有更多的留在此地的理由,于是便随着大众的脚步一同离场,然后几乎是立刻的,他便已经将那位邻座的冒险者给忘在脑后了。
因为猎魔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看见了Kk那团深蓝的头发一闪而逝。
斐尔的情况已经逐渐好转了吗?Kk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在中央公园附近呢?这些问题几乎刚刚才出现在森精灵的脑海里,在探究答案的心思升起来之前,芬德尔就已经下意识地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了。
他穿过因戏剧散场而拥挤的人流,来到了稍显得空旷些的街角。由于无尽星河总是笼罩在这城市的上空,暗月城的秋天没有什么“天高气爽”的说法,但午后仍旧体现在路旁的行道树身上。微风吹过,飒飒轻响的树叶从枝条上旋转着飘落下来,积在地面上。而这城市之中的环卫工人还是很尽职的,散落在大路上的只有零星的几片枯叶,与它们同源的大部分兄弟姐妹们已经被聚拢成落叶的小山,堆放在道旁同样枯萎了的花坛之中了。
芬德尔没有在这附近找到Kk的身影。有那么一个瞬间,森精灵的确怀疑自己是眼花了,但不论是他作为巡林客所接受的训练,还是作为猎魔人所需要的敏锐都在告诉他,那惊鸿一瞥是不应被放弃的预兆。森精灵在昏暗的光线中也能够清晰的辨别出事物的颜色,而他的精灵牧师同伴的发色又是很特殊的,相当不容易被看错。
他肯定是藏起来了,这附近或许会有什么线索。芬德尔盯着落叶堆这样想——那是附近最可能藏下一个人的地方了。然而在他准备尝试着观察四周的环境来寻找之前,另一位当事人干脆地告知了他答案:
“——芬德尔——”
哗啦一声,森精灵面前的那一堆落叶就像是喷泉一样涌起来,从里面冒出了一个只穿着衬衣,却依然带着大大笑容的精灵:
“——早安——”毫无道理地无视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午后的Kk这样说。
“……”
冷场。
字面意义上的,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冷场。
面对毫无反应的芬德尔,Kk原本欢快的笑容也变成了嘿嘿的干笑。瑞图宁的牧师毫无意义地问起了对方有没有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然而看着对方毫无波动的表情,其实这个答案根本不需要森精灵来回答。
所以芬德尔就干脆地跳过了这个问题,转而询问另一个:
“冷吗?”他看着只穿着一件薄衬衣的牧师问。
“……有点呢。”Kk干笑着回答。
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瑞图宁的牧师抖掉身上粘着的落叶,从花坛里爬出来回到大路上。而就在他刚站稳的时候,一件深绿色的斗篷突然之间从头顶盖了下来。
那件朴素的织物并没有什么高档感,虽然柔软细腻,但那也只是因为已经被主人穿戴了许久。不过那都是次要的,对现在身上已经有些发寒的Kk来讲,它最令人满意的一点是上面还带着之前那位主人的体温,这令他能够迅速地从冷风之中缓过劲儿来——在遭遇了一次突如其来的雪地旅行之后,精灵牧师已经快对寒冷产生心理阴影了。
但意识到这一点后,这又实在是让人感觉不好意思。织物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明确地昭示着披风原本的所属权,然而它的所有者现在正认真地给Kk系好领子上固定的绳带,并且试图将他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藏在里面。芬德尔的神色就好像他正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和任何时候一样显得严谨而细致,正面避无可避地对着森精灵的牧师有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而对方过于坦然的态度又让他因自己的这份紧张而感到羞惭。
所幸这一点动作花费不了多长的时间,猎魔人与牧师之间的距离很快又恢复到了通常水准。高等精灵一副“活过来了”的样子抓着斗篷向自己的同伴道谢,而对方只是皱着眉头发问:“你的外套呢?”
“借给斐尔了。”瑞图宁的牧师这么说,“生病的人更需要保暖,而他好像没有什么厚衣服的样子。”
“那你怎么办?这已经不是能穿着单衣四处晃的气温了。”芬德尔这么说,但好像没有要向Kk询问他的解决方案的意思,只是直接拽过小个子的精灵牧师,牵着他向着某个明确的方向走去。
“——?”被拖拽的高等精灵下意识地跟着猎魔人的脚步,“等一下,这是去哪里?”
“给你买衣服。”芬德尔回答得十分自然。
“——等等等等?并没有这个必要啊?”Kk出于某种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心情申辩,“斐尔只不过是得了重感冒,吃下药之后大约明天就能退烧了,我就能拿回自己的外套了——”
“——那你今天怎么办呢?就穿着我的斗篷吗?”牧师的同伴反问。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好呀,不如说太好了。Kk在心里这样呐喊,但实际表露出来的只有一种近似默认“这样不行”的沉默。
“可是我没什么钱了。”他还试图最后挣扎一下。
“哦。”芬德尔没什么大反应,就好像这个决定理所当然,“那么我买给你。”
于是Kk彻底被击败了。
作为一个商业发达得理所当然的枢纽城市,一间售卖服装的店铺并不难以寻找,两个精灵没有在秋日散发着寒意的空气中行走多长时间,便随便走进了一家装潢温馨的小店。店里的空气温暖而干燥,门口悬挂的风铃因来客开门的动作而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吸引了原本就在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人的目光。从外面进来的客人们打量着这间不算特别宽敞,但货品依旧琳琅满目的店铺,而店铺之中的老板与客人也因风铃的响声而打量着他们,随后,突然的——
“——嘿,芬德尔!”一个男人快活的声音从小店的深处响起,而伴着这声呼唤,森精灵猎魔人不明所以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森精灵没有预想过的一种状况。
他寄信给自己的损友的确是想要寻求某些建议,但他并未期待在冒险的中途(即便他的队伍正因为病人而不得不进行一阵短暂的休息)见到拉普索迪斯·轻歌——不如说,他反而祈祷不要在暗月城见到这张面孔。因为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的会面都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令人愉快”。
即便对芬德尔来说,多数时候那很有帮助,但不愉快就是不愉快。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了,毕竟这位自称密林竖琴手情诗王的吟游诗人已经活生生地站在了猎魔人与他的同伴的面前,带着一如既往的那种轻浮笑容,火红的短发毫不服帖地支棱在他的头顶,像是某种求偶季节的雄性鸟类。
——从吸引雌性注意力这一点上来讲,这个比喻倒十分恰当。
在猎魔人将自己的两位互不相识的友人介绍给对方之后,诗人先生问了自己损友的来意,毕竟芬德尔并不经常增添自己的衣着储备,在这样的店铺中见到他总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而当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紧接着便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森精灵和他身边的同伴。
“算我求你,芬德尔。”拉普索迪斯这么说,“别给他挑衣服。你该对自己的品味有个清醒的认识了。”
这好歹还是在公共场合,因此森精灵只是通过抱起双臂来瞪着对方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同样能够认知到这是个公共场合的精灵诗人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并且自告奋勇地成为了瑞图宁牧师暂时的时尚顾问。他们在这间店铺里花费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段时间过去后,Kk几乎已经可以说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了。
“嗯……有谁还记得我们只是来买一件外套的吗?”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既得利益者,同时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被害人,Kk将自己求助的目光投向芬德尔,然而他看见的只是后者自然地打开钱袋的景象——说真的,这一套行头已经算是价值不菲了,而猎魔人付款时的神态就好像自己只是在街边用几个铜子儿随便给Kk买了一个苹果一样平静。
“不用想着给他省钱,小个子的牧师,偶尔就该这么杀杀大户。”拉普索迪斯以一种近乎恶毒的态度说,“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而既然你赶上了,就该心安理得地享受——要知道,上一个有这种待遇的人还是他妈妈。”
“是锡里昂。”芬德尔面无表情地纠正,“去年的生日礼物。”
“所以,依然不是可爱的女孩子。”一身桃花债并以此为傲的诗人这么总结,并以一种来自胜利者的近乎嘲笑的目光看着芬德尔,而后者完全不为所动,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
一拳挥空的诗人毫不气馁。即便他的嘲讽似乎完全没有落在实处,拉普索迪斯仍旧保持着那种毫无必要的风度翩翩,施施然请老板整理了一下他们所购买的那些东西,然后首先上前推开小店的门:
“作为先行者,不能发扬点风格带我在这座热闹的城市里转转吗?”他转回身去问芬德尔。
同伴正与故人相见,并且多半会立刻答应对方的请求,瑞图宁的牧师正在严肃地思考是不是该顺势告辞。然而出乎他预料的,猎魔人立刻拒绝了密林竖琴手的请求。
“不。”他这么说,而且十足的言简意赅,以致于连第二个字都吝惜。随后,森精灵转向了那位与自己一同进行冒险的同伴,以来此的目的已经完成为根据,提议离开这间服装店去别的什么地方转转,在后者懵懵懂懂地点了头之后便十分自然地转身向外走去,就仿佛耗费了三天时间从菲薇艾诺来到此地的拉普索迪斯完全不存在一样。
远道而来的密林竖琴手拉着门,雕塑一样地凝固在空气里,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子。
这是某种示威吗?
轻歌家这一代唯一的一名男丁的性格就和他的发色一样激烈,这在密林竖琴手之间也是个众所周知的逸话了。在遭到如此明显的冷遇之后(即便一方是关系与他相当不错的损友,并且还是他本人嘲讽连击在先),拉普索迪斯自然地感到了十分、非常以及极其的不快。然而正当他正准备将这份不快酝酿成攻击性的言语时,发酵却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终止了。
其时,造成这种负面情绪的始作俑者正偏着头聆听瑞图宁牧师的发言。那位深蓝发色的高等精灵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者脸上的表情已经超出了作为芬德尔损友近五十年的拉普索迪斯的理解。
并非不能理解,事实上在情诗的创作上有着极高造诣的诗人相当熟悉那种柔和、放松又带一点暖意的神态,但这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哪怕天塌下来,哪怕征兆细微到若非是极为熟悉当事人便根本不可能发现的程度,也应该是与芬德尔绝缘的。
不好意思,谁能告诉我芬德尔在离开菲薇艾诺之后到底经历了多长时间?两年?二十年?反正不可能是两个月,绝不可能。
拉普索迪斯震惊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道上的人海之中,直到店员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才回过神来,从那家服装店里落荒而逃,心中还满溢着强烈的难以置信感。
星轨偏移了?大地皲裂了?还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死光了?不,都不是。但对拉普索迪斯莱说,他意识到的这个问题比以上所有都更加严重:
芬德尔好像谈恋爱了。
妈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你欠我一顿酒。”
就在十字军小队暂时下榻的旅店大堂里,守株待兔的密林竖琴手成员拦住了前树行者成员,以一种蛮横到无礼的态度这样说。而后者仿佛已经对这样的情况非常习惯了一样,安抚了身边有点担心的牧师同伴之后,便同自己的旧友单独地向着吧台走去。
不论是什么地方,这种兼做酒吧的旅店从来都不少,招牌的镇店佳酿自然也不可或缺,加之秋节又是品酒的盛会,这位酒饕有着相当宽广的选择面。甫一落座,决定也杀一次大户的拉普索迪斯便狮子大开口一般地要了一瓶紫雾花蜜酒八十年前的陈酿,芬德尔在一边发出了一声嫌弃的鼻音,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得了吧,你喝什么——不许喝水。”诗人一字一顿地强调,“你、欠我、一顿酒。”
“普通的麦酒就好。”芬德尔毫无意趣的选择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简直是暴殄天物。
自律到在旁人看来近乎是苦修的猎魔人肯沾一沾酒,就已经算是给了吟游诗人天大的面子了,后者当然没有不明智地劝说他改换自己的口味。于是很快,吧台上便摆上了他们所要求的实物,而芬德尔也在这时开口了:
“你又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赌注?”
成为这一位好色好酒又好赌的不良诗人的损友,对芬德尔而言最直接的一个影响就是他的名字成了某个小圈子里赌桌上的常客。拉普索迪斯经常就他身上无伤大雅的一点小问题跟几个相熟的朋友摆开赌局,没有庄家,他自己也参与下注,而一旦他把自己的酒钱输了个精光,就会跑来芬德尔面前,臭着一张脸,“你欠我一顿酒”。
理所当然地臭着一张脸的高等精灵抿了一口装在小玻璃杯里的剔透酒液,神色稍霁,才开口:“我赌你在二百岁之前不会谈恋爱——事实上,我想赌你注孤生,但又觉得这是不是对你太残酷了一点。”
事实上拉普索迪斯之所以不辞辛苦也要申请穿越门的权限来到暗月城中,除开那些姐妹们的期望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他在自己友人上一封的来信中看见了似乎会让自己输掉所有赌注的端倪。不论是因为他得对自己的钱包负责,还是出于对一个朋友的关心,他都认为自己最好在近期先和芬德尔见一面。
然而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这个德行。
“哦。”一如既往的,当事人本人对自己损友的胡闹毫无兴致,“那你姑且还没输,而且恐怕也不会输的。”
“得了吧,我长眼睛了。”情诗高手对这种在他看来欲盖弥彰的言辞嗤之以鼻,“那个瑞图宁的牧师,叫什么我没记住,你和他肯定有点什么了——出于性别的原因,一开始我还没往那边想,不过仔细一掂量,他好像的确是你会喜欢的那种性格。”
装在木杯里的麦酒上面的泡沫逐渐熄灭了,芬德尔才端起杯子来浅酌了一口。森精灵耐心地等待自己的友人发表完高论,才以一种平静的语调汇报:“我和Kk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普通朋友。”
拉普索迪斯端起酒杯,一仰头将其中的液体全部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最后重重地将杯子“砰”地一声砸在木制的吧台上,转过头去怒叱:
“去你妈的朋友!”
不论是厚重的玻璃杯底与吧台相撞的声音还是诗人中气十足的断喝,在嘈杂的酒馆里也都是十分引人瞩目的音量了。乱哄哄的大厅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吧台边上的那两个精灵身上。拉普索迪斯也意识到了这种气氛并不适合他们接下来所要进行的谈话,于是他等了一会儿,直到其他酒客们的注意力从他们的身上移开,重新回到杯中之物上时,才放低了音量继续:
“说真的,我没见过谁给普通朋友买那么贵的东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也没见过谁看着自己普通朋友的眼神那么含情脉脉。虽然说从一般人从你这张扑克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吧,但你骗不过我。”自诩菲薇艾诺第一感情专家的高等精灵冷笑着说,“更何况,之前你寄给我的那封信里通篇都在说瑞图宁的牧师这,瑞图宁的牧师那——以前你可是生活起居在瑞图宁的牧师堆里的,怎么没见你对任何一个其他人有这种程度的好感?”
“他们是他们,Kk是Kk。”芬德尔这样申辩,但这无疑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拉普索迪斯哼了一声:“都是瑞图宁的牧师,有什么不一样的?”
芬德尔停了一会儿,从神态上来看正在仔细地思考,于是坐在他身边的高等精灵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来等待。然而直到拉普索迪斯啜饮着的第二杯酒已经快要见底时,前者才终于开口了:
“Kk很可爱。”他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并且说得郑重其事。
当然的,拉普索迪斯并没敢相信自己的同伴说出来的话就是字面的意思:“……等等?你再说一遍?我好像没太听懂?”
“不是你说的嘛,”芬德尔解释,“当想要赞扬一个人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的时候,用‘可爱’基本是万无一失的。”
诗人哑口无言。他好像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这无疑只是他在传授自己和女孩子搭讪的经验是才会讲解的知识点,然而芬德尔却恐怕把它泛用化了。
最后,他拼了命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芬德尔,你完了。”
情商意义上的。
然而紧接着,对方的下一句话则迅速地让拉普索迪斯决定把自己刚刚做出的推理吃回去。
“而且,Kk那些稍微有点孩子气的地方本来就可爱。”
这是一个出自芬德尔之口的,理直气壮的陈述句。
紫雾花蜜酒的80年陈酿也挽救不了拉普索迪斯现在五味陈杂的心情了。诗人拼了老命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乎是同样的一句话:“芬德尔,你已经完蛋了。”
此人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谁来告诉我是不是我少看了一百年的剧情?
拉普索迪斯把最后一个杯底的酒浆倒进嘴里,囫囵咽下去压了压惊,根本没尝出什么味儿来:“芬德尔你跟我说实话,”他扯着森精灵的一只手腕说,语气近乎恳求,“你只是钝你不是没脑子,都这个地步了你还觉得你们就是普通朋友吗?”
猎魔人在内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才作出了一个非正面的回应:“恐怕从看见信的时候你就清楚了,还问什么呢?”
吟游诗人长叹了一口气,不知这到底是因为如释重负,还是因为反而觉得有更加沉重的重量压了下来。
“你喜欢上他了。”拉普索迪斯如此陈述,“而且是无可救药的。”
“但我们只能是朋友。”芬德尔说,“这对我们都好。”
“可你凭什么这样认为呢?恕我直言,在这些方面,你做出的判断向来都不是最好的那个。”
“不是最坏的就已经足够了。”森精灵端起杯子来,呷了一口麦酒。
“我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爱人的。”他这样声称。
顺着这句话想想看,拉普索迪斯不得不承认,芬德尔在这方面倒是颇有自知之明。这位森精灵根本就是块无趣到了极点的木头,根本不懂得丝毫的生活情趣,甚至连爱好也寡淡得可以。
猎魔人在口腹之欲上没有什么追求,也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爱好的特别喜欢的娱乐活动(而特别讨厌的倒是有);虽然他声称自己喜欢阅读,但实际上对书籍也只是走马观花地泛泛解读文字之中流于表面的意象而已;就连作为一个武人所拿着的武器也不过是树行者提供的只是装备,不然就是普通的大路货;幽默感也几乎没有,开玩笑或者说笑话的技巧更是相当拙劣,虽然不至于叫人觉得难以相处,但任何想要与他闲聊的尝试恐怕都得不到任何一点趣味。
不论叫谁来评价,这位森精灵都实在是乏味透顶。他身上的确有着一些其他的优点,但在任何一段关系之中,这样了无生趣的枯燥都是致命的。
这么一想,硬邦邦的芬德尔的确与恋爱这种散发着蛋糕一般甜美柔软气氛的词汇相性不佳,但这并不是足以让“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这样的结论成立的证据。拉普索迪斯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劝慰自己的友人:“你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呢?这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学。”
然而森精灵摇了摇头。
“可又该怎么学呢?他的语气有些微不可查的低落,“我在这世上已经生活了有一百七十年,却仍旧不清楚爱情到底是种什么东西。最近我仿佛摸到了边界,但它的全貌是什么样子呢?我又该怎么应对呢?仇恨夺走了我大部分体察正面感情的能力,我不清楚我是不是正在把一切都搞砸。”
吟游诗人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的思维根本没有在同一条线上,现在正困扰着这位年轻人的是某种源自内在的自卑感。为了自己友人的感情顺遂,拉普索迪斯刚刚痛下决心放弃自己的所有赌注,鼓励对方去勇敢的直面自己的感情,然而在他开口的前一秒钟,诗人却又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呃……芬德尔,你的那位牧师朋友叫什么?”
“Kk。”
“不,我的意思是,他叫什么——你意识到了这肯定是个假名不是吗?”
“但名字不过是一个用来称呼的代号而已。”芬德尔皱着眉头,“只要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瑞图宁的牧师,那么,他姓甚名谁并不重要。”
“……”吟游诗人踌躇了一会儿,先打了几个并不成功的腹稿,才横下心来再一次开口,“但……这是假名。你做过树行者,什么样的人会使用假名你比我更清楚。”
猎魔人沉默着转过头去拿起了酒杯。
通常来讲,只有那些意图摆脱旧身份、或者逃离自己的过去的人才会使用假名。而在这样的人之中,十之七八的人是正在躲避追捕的犯罪者;十之一二则是从前做出过什么令自己十分后悔的事情(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从而决定洗心革面;最后剩下的那零星的一点,才是遭遇了无妄之灾,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想要隐藏自己过去行迹的人。
芬德尔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性,但他并不是那种对同伴的隐私刨根问底的人。就这一段时间他与自己同伴的接触来看,即便使用着假名,Kk依然是一个合格的瑞图宁牧师——温柔,善良,宽容,富有同情心,有时稍有一些孩子气,但更多的时候依旧是一个可靠的支援者。猎魔人所认识的就是这样的一位牧师,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他,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事情无法挽回了。
这跟他在感情方面过分的迟钝或许也有关系,芬德尔本人意识到这个的时间点恐怕比仅仅在信纸上的文句里捕风捉影的拉普索迪斯还要晚,这让他遗憾的没能及时止损——但这也称不上损失。
“只要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Kk,我想,不论他叫什么,我的这份感情都不会减弱。”
最后,森精灵下了这样的结论,而拉普索迪斯惊讶地看着对方:
“什么,这句话我能反着理解吗?”
这有点像是哑谜,但芬德尔无疑是听懂了的。红铜发色的精灵耸了耸肩:“随你,实际上我也说不太清,而这份感情就是这么肤浅的东西。”
猎魔人对Kk的感情是建立在他还作为现在这样一位瑞图宁的牧师的前提上的,反过来,如果哪位深蓝发色的高等精灵失去了其中某一个定语,芬德尔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感情不会变质——与拉普索迪斯所经历过的那种刻骨铭心到几乎将他自己都燃尽了的感情相比,这无疑肤浅到家了。
说到底,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看上的到底是Kk这个个体,还是那被附加了一长串形容词的定语从句,自然也无法断言这到底是一段感情的萌芽还是巧合造成的事故。然而不论是好还是坏,悬崖勒马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所能做的只是在他看清自己之前尽量压抑这份感情,不让它对其他任何人造成困扰。毕竟,虽然拉普索迪斯对芬德尔仿佛看上了一个男性精灵没什么反应,并且紧接着便就着这个话题与他进行了一番心平气和(大概)的长谈,但同性相恋在社会上毕竟还是一件有些惊世骇俗的事情。芬德尔还没想到那么长远的地方,而暂且将其搁置在短期内显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拉普索迪斯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直到你把自己的心绪给理顺之前,恐怕我都帮不了你了。毕竟任何感情都是一件颇为私人的事情。”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能给你的唯一建议就是,找个机会,问问对方肯不肯把真名告诉你。如果他说了,皆大欢喜,如果他没说,那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这句忠告不知何处让芬德尔发笑:“你在和露明妮坠入情网的时候,考虑过你们的寿命差异吗?”
“考虑过。”拉普索迪斯认真地说,“但我依然觉得这值得。”
“那么,基本我就可以得出结论了。”总算是喝干了杯底最后一点麦酒的猎魔人将被子放在吧台上,起身,“囿于感情的那些人所进行的思考多半是没有用的,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感情所指引的那一条路。”
他从钱袋里数出酒钱来,连着给酒保的消费一起扔在吧台上,转身走向通往自己房间的楼梯。只留捧着酒杯的吟游诗人一个孤零零地坐在那条长凳上。
“等等?发生什么了?”震惊之中的拉普索迪斯还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这位情圣你哪位?你把芬德尔怎么了?”
字数:1647
Team Dad阿维德,身上的口袋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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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除武装才能进去?”
在银色枝芽本部的正门前,鸟羽的冒险者们遭到了意料之外的阻拦。
大概是门卫,但怎么看都看不出除了那身全身的盔甲之外有保护什么的能力的小侏儒对来访者们严肃地点头:“是的,因为近年来针对银色枝芽成员的暴力伤害事件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预防惨剧的发生,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规定。还请诸位遵守。至于诸位的私人物品就请先寄存在门房里,我们会为您好好保管的。”
侏儒门卫所述的原因让冒险者们保持了一段有点尴尬的沉默。
“……暴力伤害事件啊。”埃奎拉干巴巴地感叹。
“……要预防这个的话,我看这样的措施实在是没什么大用。”紧接着的是庞培毫不客气地评论,“失去武器的确削弱了来访者的一部分战斗力,但也有并不依靠武器攻击的人啊?”
洛伦佐点点头:“如果带着武僧来访的话,是不是还要把武僧也寄存在门房里?”
“还有使用神术或者魔法的人呢?”锡里昂跟着发问。
一连串的质疑让门卫陷入了窘境,仰视着冒险者一行的侏儒涨红了脸对这群无礼的来访者们怒目而视:“总之,想要进去的话就请先解除武装,把所有的武器都交给我们暂且保管。”
“这规定大概是主要针对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普通人的吧。”一番思考后,奇诺娅下了这样的结论,“我们是冒险者,这在我们身上并没什么意义。”
“可规矩就是规矩。”守门的侏儒士兵坚持。
面对顽固不化的侏儒士兵,最先妥协了的是三个神术使用者。锡里昂首先交出了自己的弓箭与匕首,虽然他依然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毕竟他的攻击力主要来源于各种神术;然后,洛伦佐掏出了他的指虎,庞培也将短棍交了出去。作为专职治疗的牧师,武器于他们的意义的确要比锡里昂大一些,但作为同样使用神术更多一些的辅助者,那点意义也并没大到哪里去。
接下来行动的是时常自诩为柔弱诗人的奇诺娅。半精灵女士相当爽快地上交了自己的弓箭与长剑,在地面上轻盈地跳了几步,转了个圈:“我有这一副好嗓子就够了。”她这么说。同为吟游诗人的埃奎拉没有动,毕竟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称之为武器的东西,风元素裔所有的家当几乎只有他身负的那一把曼陀林。
但守卫并不这么想:“先生,请把您的琴也交出来。”
“可那只是一把琴。”埃奎拉不太高兴地申辩。
“有些分量的木琴也能作为钝击武器伤人。”门卫说,“何况,您显然又是一个吟游诗人。”
“那实在是暴殄天物。”诗人有些不快地说,“正因为我是诗人,所以更不会那样做。”
门卫不说话,只是坚定地盯着对方。
目光交汇之间,风元素裔认定自己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说服对方,为了不耽误行程,他也只好认命地将自己的爱琴交给了那个差不多只有他一半高的侏儒,并且用他的同伴刚刚使用过的那句话来自我安慰:“好歹……我还有这一副好嗓子……”
最后,那个侏儒将所有人的东西费力地搬进了门房里,又重新出来,站在阿维德的面前,努力地仰视着最后一个没有交出武器的冒险者。北地战士显而易见地露出了一些不情愿的表情:
“必须得将所有武器都交给你吗?”他这么问。
“当然。”小士兵点点头。
于是阿维德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解开了将大剑固定在背后的皮带,连着他的武器一起递给了小小的门卫。身高在数据的意义上的真正只有阿维德一半的侏儒很吃力地拿着被牛皮勒住的大剑,那把剑甚至比他的人还高,铸铁沉重的份量将他压得歪歪斜斜——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北地战士没停下自己解除装备的动作,紧接着,便又从宽大的衣装中摸出了小刀——很多小刀。这些便于藏匿的刃具形制不同,有匕首也有短剑,而且数量很多,加在一起,又是另一份十分可观的重量。
侏儒士兵已经很有些有些摇摇欲坠了,战士本人的同伴们也惊讶地看着仿佛他身上附加了什么空间折叠效果的大衣,然而阿维德的“解除装备”仍然没有结束——他俯下身去,从自己的两只靴子后面分别抽出了一把靴刀,然后又从腰带里摸出了一把软剑来。
“嗯,大概就这些了吧。”他用不确定的口气说,“身上带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也没法全部想起来。”
随后轰隆一声,终于,侏儒士兵还是被他自身全身甲的重量、巨剑的重量,以及剩下的其他应急用的投掷消耗品的重量,还有高大的战士这句饱含着不确定性的话语的重量压倒在地了。
共计408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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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抵达我所在之地(2)
“除了这条路以外的道路,都够听见野兽的声音。”
咆哮声、猎食声、伴随着腐臭。
“那说明这个地区的生态正在恢复吧,可真是个好消息。”
柴火跳动着发出炸裂的声响。
“听起来的确是个好消息。”波澜不兴下盖着羽根的相互摩擦,“能借你们的地图看看吗?”
“……可以。”
翻动行李的声音,东西落入另一个人手中的轻响,书页掀开时沙沙作响。
盛满虚假笑意的对话声说着要前往目的地,即便是便携式的干粮也太过麻烦。
“需要这么长时间么?”
“我们现在在十层,还需要下去三层——”
“返程?”疑问。
“顺利的话,十天左右就能回到地表了喵。”轻巧。
话语声交错在了一起。
从这些声响到那些声响,潮起潮落,只有展开于眼前的黑暗一成不变。
“除了这条路以外的道路,都能听见野兽的声音。”
愤怒的吼叫、悲鸣、垂死的挣扎。
“这里是被专门开辟来通往村子的……设下了不少陷阱,至少在路上不用担心被袭击,不是个好消息?”
赛尼亚轻声微笑着。
“听起来的确是个好消息。”无动于衷的声音混杂进些微的嘲讽,“能借你们的地图看看吗?”
“即便借了,你又能如何呢?即便你能回到大陆,恐怕也是数年过后了。”
声音里的笑意变得更盛,纠缠着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的内里。
混杂着身后海风呼啸的扰动,浪声很远,却始终将身周围绕。
“需要这么长时间么?”
“你忘了他们为什么选择将你流放至此?”
“……返程。”呢喃。
“是为了让你无法返程。”微笑。
话语声交错在了一起。
被来自未来的声响所惊扰,从混沌海的浪涛中席卷而出的、来自往昔的对话。
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也许是晃动着的火光带走了存在于那处的真实感。
不过至少,他想起来了他已经从那条黑暗的通道中离开,前来与其他人汇合。
在火光边遇到的这个小队来自这里的地面,亦是种子光芒所指向的地方,他们要往更深处行去。
“那么,距到达你们的目的地,还要多久?”这一定是现实。
“但是,我不会一直呆在这里,我要回去。”这一定是虚假。
“只是到达地下世界的话,明天晚上的时候就能到了——”
而后赛尼亚看着他,用指尖轻轻拨开他长且杂乱无章的刘海,声音宛如融化的蜜糖——他只在别的孩子手中见过,仅此一次。
“对,你迟早会回去的。”赛尼亚如是低语着,“我会帮你的。”
“这里的城市是什么样的?”他发出了疑问。
“你说布恩城吗?”队伍中的人类略微一停顿既回答道,“因为下面的情况,最近稍微有点不太平,亚历克斯男爵也很忙的样子——”
“像这样的岛屿最多只能容纳村落。”赛尼亚在视野的另一个角落说道,“你也看到了吧?这一路来的状况。”
黑发的翼族少年缓慢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没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意识的一部分陷在真与假的景象中,另一部分却还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不清醒。
“……似乎是在跟上面扯皮下面的资源归属权。”
“混沌海的潮汐让这里几乎无法生长作物。”
因为时间是紊乱的,天气也是,没有稳定的天候无法发展良好的农业。
“坊间也有不少关于下面的传闻……比如那里有可怕的怪物啊,有卓尔精灵啊之类的。”
“即便再辛苦、再努力耕耘,归根结底,农人还是要靠天吃饭啊。”
说起来“怪物”,往往会被用来称呼那些与自己利益不合、与己有异的人。
“而且因为最近跟下面的人失去了联系,那些传闻就变得更加吓人起来。”
“所以,这座岛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宛如被抛弃了一样。”
柴火“啪”的一声跳开。
他的眼瞳中倒映着火焰的光芒,晃动着,把其中的颜色一并遮盖。
“也就是在原住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分配资源的归属了。”他想起了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大陆,被认定为是怪物的种族。
“……唔,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什么错……”
于是他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下来。
而后时间渐渐入夜。
在地下谈“夜晚”是件相当微妙的事,但至少生物钟是诚实的。
火光摇曳,大部分的人都渐渐入睡,拉尼亚靠在洞穴一角,他睡眠很浅,浅到足够让他听见踏在岩石上的轻微脚步。
他睁开眼睛时就像他从未入眠,紫色的眼睛看向那位“不速之客”。
是另外一个小队里那个有着银灰色头发的翼族。
拉尼亚从未询问,也并不知晓他的名字。
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四周,此时此刻这个不大的洞穴里只有他们两人尚且清醒。
“你还没有把地图还给我们。”来者如是说道。
拉尼亚这才发现的确如此。
他不得不承认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的神智就在不断被过去拉扯。
通常来说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影响到他达成自己的目标,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有关赛尼亚。
他把那本厚到足以称为地图册的东西递了出去,他没有言语,他不认为现在需要那种东西。
“你说过,你们迷路了?”然而那翼族并没有就此离开,“不是从布恩城吧。”
这是句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于是黑发的翼族少年动了动,他的影子被拉长在了洞穴壁上,拉长而后变形。
“我也说过,我们有自己的问题。”拉尼亚知道自己的口吻并不好。
“是吗?从未见过的诅咒之子。”对方说,“我凭什么让自己和同伴信任你这样的人?”
“没有必要。”于是他回道,“我也不打算信任蜷起翅膀进入地底的同族。”
他把“同族”这个词咬得很重。
小队最终决定和这些人一同向下行去。
地底的纷争如果影响到地面,那么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来此的目的。
他决定独自一人,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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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抵达我所在之地(3)
他决定独自一人离开。
这并非是由于他在这里遇到的种种,单纯是因为他不想和“同族”呆在一起。
和那样的人同行总是会让他想起很多,包括出生的村子、海水的咸味、漂泊在海上干涸至濒死的经历。
“同族”这个词宛如毒药,一寸一寸深噬着他的骨血。
正是那些挂着这个名号的人弄伤了他的翅膀,那支箭是故意挑中那里射入的,一个不可能完全愈合的地方。
即便他挣扎也没有任何用处,羽翼被强硬地扯开,而后,被钉死在了船板上。
洞穴的深处比他想象得要简单。
先前遇到的那队人曾提过,因为最近在地底发现了新的通道,他们才重新进入地下探索。
没多久他就找到了那里——它不像是条个真正的道路,似乎是因为山体崩蹋才导致出现了新的通道。
探索道路的先行者们已经在洞边钉下了绳索,那条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被使用过了的绳子向下延伸,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地下通道里滞留的空气着实令人不快。
“……下去吧。”他喃喃自语着。
毕竟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座城市的问题就出在地底深处。
他又看了眼那条看起来相当破旧的绳索,张开双翼跃下了洞穴。
生来拥有双翼在这种时候往往让人感到便利。
无论是飞行、侦察、防止自己坠落,只要与天空有关。
他偶尔会想起曾在旅行途中见到的诗人,在酒过三巡后,他说,他总是羡艳翼族拥有这样的双翼。
拉尼亚不回答,他偶尔也会产生类似的感情,却在更多的时候对此不置可否。
觉得拥有双翼令人羡慕的人。
也不知道翅骨被贯穿时仿佛要让人转瞬死去的疼痛。
他在通道尽头落了地。
迎面而来的风能让他即便是最真实的幻象消失得一干二净。
——尸臭味。
弥漫在这个洞窟中的,是浓浓的尸臭味。
地底的空气封闭,拉尼亚甚至不能分辨出这些味道的来源。
视野只能够看到火把范围内的一点儿内容,他调动起所有感官向四周探索。
……金属的撞击声。
有人正在战斗。
翼族少年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向声音的源头走去。
果不其然,声源的方向看得到一片亮光,他顿了顿,放缓脚步,把手中火把熄灭,悄然靠近。
视野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变得清晰,战斗的双方是一男一女,动作迟缓的男性正不断逼近自己的对手,但速度上占优的女性一边回避他的攻击,一边发动自己的攻势。
从场面和伤痕上来看女性都毫无疑问地占据着优势,只是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影响到男性的动作,他向前走着,不断地向前,渐渐的、反而是女性那方落于了下风。
“……?”还有,那是什么?
在两人周边无数失去了脚的人——尸体?拉尼亚几乎第一时间想到。
然而那不是,“尸体”还在行动,挣扎着向前爬去,仿佛要以自己的毅力证明双腿只不过是种装饰品而已。
他顿了顿,随即顺着黑暗摸到了最近的人身边,那家伙看样子曾经是个战士,手掌上握剑的地方有着老茧。
“你是谁?”拉尼亚俯看着他,“在那里的两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在战斗?”
有许多疑问在他脑海里旋转,在这种状况下多发出疑问总是件好事,尤其是当他又开始觉得赛尼亚正在这片黑暗的某个角落里注视着他。
疑问能驱除一些恐惧,也能够让幻境淡漠,他让许多思绪充斥脑海,驱除那些关于过去令人不安的回想。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得到回答。
从那人口中发出的只有毫无意义的嘶吼,如同野兽在受伤时发出的咆哮。
拉尼亚眯起眼。
“如果你不说的话,会死在这里。”他说。
可他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男人发出的声音只不过是一连串无意义的威胁,他甚至没有回答他话题的意思。
——那就算了吧。
他想。
长剑被反手抽出,他一剑刺穿男人的肩头,从下而上,将他抛向了正在战斗中的两人。
人类身体的重量往往会比他想得要轻。
翼族人因为要飞上天空,身体比人类要轻。
可当他知道这些后,他往往在预估上矫枉过正。
赛尼亚死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很轻,几个月时间里他的体重一直在往下掉。
伴随着疼痛——疲惫与咳血。
然而赛尼亚把所有疾病的症状都一一忍耐了下来,他平静地面对着自己的死亡。
“这是迟早会到来的一天。”他说,“万世万物,都会有这一天。”
拉尼亚不说话,只是在那里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言语。
“赞美诗。”赛尼亚最后说道,“不要忘了……”
女性显然因这突如其来的躯体而吓了一跳。
她飞快地向后退开,然后那东西和战斗双方中的男性撞在了一起,两人一起滚出了许多圈。
紧接着到来的是拉尼亚的剑,他一剑将两者一起贯穿,位置对得足够准,是在心脏上。
——然而这一剑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
男人竟就那样在剑下挣扎着想要起身,并且试图向他发起进攻!
“你在那里干什么?!快跑!”就在这时那位女性叫喊出声。
拉尼亚猛地抽出穿胸而过的长剑,男人没了束缚立刻想站起身向他抓来,但与此同时女性手中的剑也已杀到,干脆利落地将男人的双腿斩断。
看她的手法,拉尼亚估计边上那些倒地的人也是她的手笔。
失去了腿的男人一下子栽倒在地,变成了和那战士一样蠕动爬行的物体。
“拿上你的剑,跟我走。”而那女性趁这个间隙对拉尼亚说道。
“你是谁?”紫色的双眼倒映着她的身影,她的脸上混杂着焦急与肯切,还有些许的……希望?
“洛克伦,洛克伦·拉姆森。”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细说。”
地面上失去了腿的男人发出一阵咆哮。
拉尼亚耸耸肩,转身跟上了那位女性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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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赏
诗人在出发前一刻收到了暗月城内艾瑞克牧师的来信。
她从伯伦希尔脚边的封筒里取出写着消息的纸,荒鹫的猎隼啄过她递过去的肉干,它接着就要穿过门,回到坎维。诗人目送伯伦希尔离去,随后她便出发前往约定地点,她在路上展开信纸,边走边读较为节省时间。
“诗人小姐:
您好。
关于您拿来的拓印件,那是上面的大概不是花纹,而是古典库瑞比克语。但即使是在古库瑞比克语中,这样的形式也是十分古老的,在下没有足够的能力解读出它的意思……苏古塔学院有语言研究专长的学者,您找他看看,说不定会有办法。”
奇诺娅随手将信纸折叠起来、攥在手里,她叹了口气,从接下那个搜救任务开始,一切就开始有些不对劲,她变得没干劲似乎有着充分的理由。
“奇诺娅姐姐!”锡里昂照旧站在路边朝她挥手,他从石阶上蹦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向半精灵跑来,“你差一点就迟到了——哇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上次的花纹,我把它拿去给艾瑞克牧师看了。”女诗人随意地将言语之神信徒的来信递给了高等精灵,就像那是什么便宜卖的过季山果一样。
精灵少年接过信纸将它抖开,他伸出手挠了挠鼻尖,然后说:“对了!埃奎拉!埃奎拉不就是苏古塔来的吗?”
“我的确是从苏古塔来。”风元素裔吟游诗人又从高等精灵手中接过信纸,“……原来如此,我想我可以拜托我的父亲,请他帮个忙。”
“那就拜托你了。”半精灵朝他点点头,还是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对了,上次的任务结果向宁娜•格雷女士汇报了吗,队长?”趁着他们等待抽签进入光球的空档,女诗人问起了上次事件的结果。
在不得不阻止已经异化了的帕露雪后,他们花费了一周从那个迷宫旁的山城去往管理那一片地区的领主所在的城市。冒险者们并没有从那位领主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位热爱古物的领主倒是问他们能否将拓下来的图案卖给他,很有原则的半精灵诗人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在协商之后,鸟羽一行人就通过新开的“门”回到了暗月城,奇诺娅以赶制报纸为由立刻离队,将任务报告这个难题留给了队长。
“说了,她很心痛。”来自北方的铁冰骑士几乎是让这些字蹦出来,他似乎不太想多谈报告任务的经过。
半精灵哦了一声,没有再对这个话题投入更多的关心。
在视野远处可以看见翠绿色的山。
这里似乎还没到深秋,绿色仍披挂在树梢上,顺着往前看,冒险者们还可以看见一些金色的耕田。沿着山峦的曲线,在视野的尽头、山林与平原交接的地方,一座城市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锡里昂看了一眼种子,它朝着城市的那一头发着光。
他们很快就决定往城市前进。
“今天我们大概走不到城市了。”洛伦佐抬手擦了擦额头,他眯着眼睛朝前方若有若无的影子远眺了一会儿,“大概得在村子里停一夜了。”
“这是个好主意,”瑞图宁牧师出声附和,“大概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何况我们还可以在村落里打探一下城市的消息。”
阿维德没在这个问题上磨蹭,他很快同意了柯宁牧师的提议:“那就走吧。”
村落离那些金灿灿的田很近,走不了多久就到了。这里似乎是个以农业为主的村落,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村民们好奇地打量着鸟羽的队员们,就外形来说,他们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锡里昂拦下了一位过路的村民,这位村民也好心地停下来等着精灵少年开口说话。正在这时,有些尴尬的事情发生了,通常负责交涉任务的半精灵诗人干劲全无浑水摸鱼,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打扰了,我们是旅行到这里的流浪艺人,”奇诺娅在锡里昂的眼神下开了口,她提起裙边行了个花哨的礼,“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流浪艺人……?”他让视线从冒险者们身上一一溜过,最后停在了队长阿维德身上。
“哎,总得有个卖力气的吧,”女诗人面不改色地说,“何况有这么个人在,感觉上会安心很多呢!”
“这样啊,”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村子那边的老文森特家似乎有空房。”
“谢谢您。对了,老文森特先生好说话吗?”
“前几年他儿子生病死了,看到家里有人他应该会高兴吧,”
半精灵吟游诗人点头致谢。
他们顺着好心路人的指引向村子的另一头走去,那地方很好找,有位老人正坐在屋子前抽烟,那大概就是老文森特。
“你好,请问是文森特爷爷吗?”锡里昂走过去,朝着老人露出个讨人喜爱的笑脸,“我们是旅行中的流浪艺人,想在这里借宿一晚,前面大道上好心的先生告诉我们能在您这儿找打住处。”
高等精灵的成长无疑是快速的,他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和成年德鲁伊持平的力量,并以较小的年纪就成为了卷宗学者(就精灵而言),而现在,在队友——大多是不靠谱的半精灵诗人——的熏陶下,锡里昂同样展现了极好的交流天赋,尤其是在睁眼说瞎话上。
“嗯……”老人慢慢地看了精灵少年一眼,他将烟杆倒过来在椅子腿儿上磕了一下,让烧掉的烟草残渣落在地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点东西:
“要吃糖吗?”
“谢谢文森特爷爷!”锡里昂道了谢,接过了老文森特递来的糖。
“呵呵,或许是因为前几年我家那个混小子去了,所有一有旅客,村里人都会介绍到我家来。”
这个话题委实不好应答,节哀顺变过于轻松,况且他们才刚见面,如果半精灵诗人愿意开口,她倒是能毫不在意地接过话,可她现在正面无表情地发着呆,一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女孩,你们住一起,可以吗?”最后是老人自己打破了沉默。
“但我们这儿大部分是男人……我们倒是没关系,那个女孩子没问题就好啦!”锡里昂快活地回答。
“我家里的房间还是够的……哎,毕竟原本是个大家庭。”老文森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我带你们去房间吧。”
“麻烦您了。”半精灵这才开了口。
“我也来自一个大家庭呢,但是成年后再也没有回家了……这里让我想起了老家。”庞培在身后感慨,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想来我们兄弟离开后,老家也是这样吧。”
他说得十分惆怅,这引起了老人的共鸣:“是啊,空空荡荡的,有些寂寞啊。”
正如老文森特所说,他家的确有不少空闲的房间,有一间原本的客房,儿子的房间也空了下来,女儿远嫁后的房间现在借给了另一位旅客。原本还有个儿童房,后来他的孙子早夭了,他的儿媳妇也改嫁去了外地。
庞培朝着队友们挥了挥手:“人到中年就热别容易觉得寂寞,幸亏我现在身边有这群吵闹的年轻人。”
“有年轻人在总是比较热闹啊……像我这个房子,你们这样的旅客来时,总会不显得那么空旷。”
“我们才该感谢您的收留。”半精灵不怎么认真地回应。
“没错!”锡里昂又露出他那菲薇艾诺野蜂蜜一般的笑容,“对了,我们来做晚饭吧!毕竟麻烦文森特爷爷了。”
“你们真是不错,”老文森特感叹,“那位小姐也是,经常从克维尼亚来看我……真是太感谢她了。”
“那位小姐”显然抓住了冒险者们的注意力,她应该就是借宿再此的另一位房客。埃奎拉问道:“那位小姐?”
“这么听起来是位难得的朋友呢。”瑞图宁牧师笑着说。
“是啊,虽然是个小姑娘,不过非常热情。”提到“那位小姐”时,老文森特看起来开心不少,他笑眯眯地回答了庞培。
这时候煞风景的是半精灵吟游诗人:“克维尼亚就是前面那座城市吗?”
“是的。”
“希望是个繁华的城市呢。”吟游诗人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此刻的她十分像个按捺不住即将进城的期待的流浪艺人。
“呵呵,我年轻的时候赶集去过,是个不错的城市。”老文森特抽了口烟,他露出回忆的神色。
“哎呀……能跟我们讲讲那城市的样子吗?”
“我老了,好多年没有去过那里……听说现在变得更繁荣了。”
“讲讲过去的事也好嘛,那里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吗?”奇诺娅问着,她想先获取一些城市的消息,免得又发生像安菲雷亚斯一样的情况。
他们现在正好站在老文森特家的客厅里,于是很自然地,他们在客厅里围坐了一圈,等着老人讲述克维尼亚的故事:
“我上次去克维尼亚已经是二十多年前,后来就都是我儿子代替我去了。
“赶集的定期的,把一些田地里的东西拿去卖,也有时候是去添置些东西,就比如那臭小子结婚的时候吧,说什么也要给自己媳妇买一套新衣服,哈哈,他们竟然能看一整天……
“那时候刚刚打完仗,大家都很高兴,我儿媳妇也怀孕了,总觉得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那时候克维尼亚是陛下的直属城市,但我听说后来不一样了,他们叫这里陪都还是什么的,我一个老头子也搞不清楚。
“嗨,老啦,现在城里头的事情也变复杂了,听那位小姐说,最近城里还有不少事。”
“文森特爷爷,您说以前打过仗,那是怎么回事啊?”卷宗学者问道。
老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
“过去啊……过去陛下只统治着这一片地区,后来一直听说哪个地方又打仗了,或者哪里又有国家归顺,以前偶尔在克维尼亚能够见到陛下本人,现在都见不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案几上的罐子里拿出一些糖递给锡里昂:“不过现在这样,不同地方来的商队也变多了,有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真是非常感谢您收留我们,让我们借宿,我们能帮您干点什么活来报答吗?”精灵少年说着就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阿维德,“体力活和细活都能交给他!”
“哈哈,你可真是个好孩子,”老文森特看起来又要给锡里昂递糖,“饭菜我自己可以准备,要是你们能帮我在晚饭前把还在村子里的特丽莎喊回来就好了。”
“特丽莎小姐有什么特征吗?”风元素裔吟游诗人问道。
“她很好认的,”老人笑起来,“一眼看过去和村子里其他人不一样的那个就是了。”
冒险者们很快就行动起来,在村子里走动时,他们并没有找到那个“一眼就看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特丽莎,倒是有不少村民吆喝着自己家的萝卜不错,推荐他们购买。就在他们前进到村子中部时,忽然听见了一声尖叫,伴随着尖叫,还有门板被撞开的声音。
阿维德带着队员很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他们看见一位女性倒在地上,身下还有门板,从她脸上的伤和这个情形看了,她应该是被人打了后撞在门板上摔出来的。
奇诺娅立刻奔过去,在她抵达之前,有一位少女先他们一步到了那位女性身边。
这大概就是特丽莎了,她身上穿着的服饰和村子里的人实在不一样,不论是材料还是做工,都看得出是城里的好货。
“……不是她和我说的,是我自己发现的!她身上的伤明显是被打了很多次才造成的!”特丽莎向屋子里喊着。
“吵死了!”那里传来一个十分粗鲁的声音,“我自己的老婆,你管我打不打!”
倒在地上的女性忍不住蜷缩着抽泣起来。
“特丽莎小姐,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奇诺娅放缓了自己的声音,在她问话的同时,阿维德走上前去挡在了门口,庞培则站在身材魁梧的北地战士身后,他们闻到了那个粗鲁大汉身上的酒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特丽莎瞪大了眼睛。
“文森特先生拜托我们出来找你。”
在半精灵诗人回答之后,柯宁牧师也来到了受伤的女性身边,他朝特丽莎露出一个软乎的笑:“他说一眼就能认出你,果然是这样呢,美丽的小姐。”
“哎,文森特吗?那还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现在还是这里的事更要紧。”她手忙脚乱地从她斜挎着的包里翻出一些药膏递给被打的女性,“这个可以治淤伤,还有你还是早点离开那个人比较好。”
“既然遇到了,那么我们也该搭把手,这看上去实在糟糕。”洛伦佐接过药膏,他轻柔地将药膏涂在女性手上的胳膊肘上,她瑟缩了一下,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
特丽莎毫不客气地指认:“里面那个家伙虐待他的妻子。”
洛伦佐也可以看到,那位女士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伤,从颜色看,有很多是之前造成的。
“这真是……”性格温和的风元素裔忍不住感叹。
“那么小小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呢?”奇诺娅单膝着地,她搀扶着受伤的女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在特丽莎来得及回答之前,那位女士开口了:
“不是,那个是我……撞的……”
“您确定是您撞的?”奇诺娅漫不经心地问。
庞培似乎有着和女诗人同样的想法,他同样开口了:“这样啊,那还这是没办法。可是太太,你不把东西搬走,总有一天会被撞死的。”
话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我,我……”那位女士哭得说不出话,她显然也很明白诗人和牧师想说的事。
“小小姐,您接下来怎么打算?”半精灵吟游诗人不做声地叹了口气,她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我准备带她去克维尼亚的法院。”特丽莎回答。
庞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边,他握着太太的手,宽慰地说:“这么久以来辛苦了,可是太太,就像严冬过去总有春天,你能得到新生的,只要下定决心。”
“这是个好主意,小小姐,我想你也许需要带上几个证人,以及屋里那位。”洛伦佐表示赞同。
“她都说是撞的了!你们不要多管闲事!”阿维德皱着眉头挡住似乎就要冲出来的大汉,那醉醺醺的人怒吼着,但又忌惮着高个子的北地战士。
“那么这位女士,您是怎么想的?”
就在奇诺娅询问女士的时候,庞培凑到特丽莎耳边小声耳语:“哦特丽莎,你不先把她说动的话,到时候伸张正义的最大阻力就是你眼前这位好太太。”
说完后,瑞图宁牧师转过头对着阿维德喊道:“阿维德你要不要先让他闭上嘴?”
“可以,我一到这里就想这么做了。”阿维德皱着眉头回答。
“记得温柔一点,不要留下显眼伤痕。”奇诺娅补充。
这边的特丽莎也稍稍冷静了一些:“的确是这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小小姐为人着想的心,我是可以体会到的。”半精灵诗人笑着说。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舒适的地方让这位太太好好想想。”洛伦佐在处理完最后一个淤伤后站起来,他扫了眼被阿维德制服的醉汉。
“那就先回文森特家吧。”特丽莎提议。
“那男人也许知道我们的住处,回去之后要小心他找人来找麻烦。”庞培皱着眉头,他对这样粗鲁的醉汉没什么好印象,“比较小城人太少,一打听就能知道。”
“这一点到不用太担心。”柯宁牧师笑着宽慰他的朋友,他伸出手指了指阿维德。
半精灵诗人和特丽莎一起扶起那位女士,问道:“那么,您要跟我们一起来吗?”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往文森特家走时,女诗人发现特丽莎的挎包上挂着一个银色树芽的徽章,那看起来十分像春之女神瑞图宁的神徽,可细看又有些不同。锡里昂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秉着少年人快活爽直的天性,他毫不犹豫地问出来了:“这个很像瑞图宁圣徽的徽章是什么呀?”
“咦,这个?”特丽莎看了看自己的包,“这个是银色枝芽的徽章。”
锡里昂追问:“银色枝芽?是个什么组织吗?”
“咦?你们不知道吗?”特丽莎显得有些惊讶。
这时候,奇诺娅又搬出了那套老说辞:“我们是初来乍到的流浪艺人。”
“嗯……看起来我们的努力还不够。”她若有所思地说,“银色枝芽是个希望各地的人们都能够享受到廉价并且优质的医疗服务的组织,如果你们的故乡没有分支,记得向总部申请啊。”
“哦,那可真是不错。”洛伦佐称赞,他显得十分有兴趣,“我自己也算是个医生,我这样的外乡人也可以加入吗?”
“当然可以啦,银色枝芽一直在全国上下招募志愿者……不过要通过一些测验就是了,它的总部就在克维尼亚。”
“那正好,”庞培接话,“我们可以把这位太太送去城市,然后顺便去看看总部。”
那位女士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她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就连自己的未来被提到也没什么反应。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文森特的家,特丽莎抢先上去跟老文森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人表示一定要让这位太太住下来。他们一致认为无论如何要先让这位女士吃点东西,在用过晚餐后,特丽莎和冒险者们帮助老人收拾了碗筷,接着他们围坐在客厅,同那位可怜的女士说起了话。
她的名字是海莉德。
海莉德隐隐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但又害怕自己的丈夫。
“特丽莎小小姐,到了法庭之后,那粗鲁的家伙会有怎样的后果?”洛伦佐问道。
“会坐牢,”特丽莎很快回答,“并且一般会派发去别的城市劳动,连同劳动的话……大概一起有四五年时间。”
“您可以和自己的亲人待在一起,海莉德女士。”阿维德说。
“有个姐姐……”按照海莉德的说法,她的姐姐远嫁北方,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络了。
就在他们商量海莉德的去路时,特丽莎忽然说道:“不如之后把她送去瑞图宁神殿吧?我相信那里的牧师一定能够照顾好她的。”
“这个要看海莉德小姐自己的想法,”半精灵吟游诗人就坐在海莉德旁边,她看着她问道,“您是怎么想的?”
“我、我可以去我姐姐那里,”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虽然路途遥远,不过如果能摆脱现在的生活的话……”
“您能下定决心真是再好不过了。”女诗人说。
之后特丽莎又帮海莉德抹了些伤药,这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冒险者们和特丽莎一起带着海莉德进入了克罗尼亚。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看得出这是个有些历史的城市了,它的城门造的不那么高大,却足够威严,砖块垒叠的缝隙也被填满了填充物加固过,路旁的行道树投下舒适的阴影,小石块铺就的路面有着美丽的花纹。
“这个地铺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力气呢!”特丽莎是在这里出生的,她热心地介绍着自己的城市,“要先在最底层铺大石块,然后往旁边填一些碎石,接着用土夯实,让马来来回回地踩,等地面完全平整稳固了,最后再将形状大小相似的石块按照设计好的图纸铺上去。”
“那可真是废了一番功夫,”埃奎拉评论道,“这里有哪些主要建筑?”
“是啊,可修了好几年呢!克维尼亚名义上是贝薇丹蒂王子统治的城市,所以这里只有代理城主,武官府是被派到这里的武官居住的地方,还有监察院、法院,以及银色枝芽的本部。”
贝薇丹蒂正是人类的王国,它的王室还保存着柯旭的眷器“天空之刃”。克罗尼亚是个典型的贝薇丹蒂大城市,这里的领主负责行政,同时名义上拥有城市及周边的土地;武官负责军事,由国王直接任命;还有常设的监察院和法院,立法权在国王和内院手中。
特丽莎正是要带海莉德去往法院。
他们在城市的主干道旁分手了,按照特丽莎的说法,他们走不远就能看到银色枝芽的本部,那里十分显眼。
“请问你们同意驻兵保护银色枝芽吗?”在前往那里的路上,有人拦下了冒险者们。
“驻兵保护?为什么要驻兵保护?”锡里昂迷迷糊糊的,他茫然地看着这个拦下他们的人,“难道有人想要对银色枝芽不利吗?”
“就算最近几年频繁发生针对银色枝芽成员的凶案,但我们仍认为为此特地保护银色枝芽是多此一举,”拦住他们的人是个稍微有些娇小的女士,她棕褐色的头发被她整齐地扎在脑后,但仍有几缕打着卷落下来,她似乎在做民意调查。
“我们只是初来乍到,对情况还不十分了解,在次情况下随意评论似乎不合情理,女士。”半精灵吟游诗人这样回答,也许她只是嫌麻烦。
“啊,是这样吗……”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失落。
庞培则劝她多说一些,期望了解更多信息:“不如你再多说一点情况,说不定我们就有想法了呢?小姑娘,为什么会有人觉得银色枝芽需要保护?针对他们的罪案有那么严重吗?”
“是这样的,”棕褐色头发的姑娘清了清嗓子,她似乎要长篇大论一通,“银色枝芽成立已经超过二十年时间了,渐渐的也有对他们的一些做法不满的患者,所以才会发生暴力事件。当然其中也混有一些针对银色枝芽成员个人的仇杀,但因数起案件就驻兵保护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哦,请问是怎样的的做法?”半精灵吟游诗人挑了挑眉,她似乎来了点兴趣。
“比如不顾家人的想法就救治患者,也出现过治疗不当导致患者死亡的状况。”
“不顾家人想法?”阿维德问道,身为前搜救队员,他对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例如家人无法承担今后的费用,希望能让艾瑞克带走他的灵魂;或者患者自己已经选择了死亡,之类的情况。”
“驻兵保护又是怎样的规模?”女诗人此刻的确来了兴趣,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做民意调查的女士,似乎对她本人的关注更多一些。
“现在银色枝芽成员出入都会有士兵跟随,你们不觉得这样太劳民伤财了吗?”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虽然神圣帝国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敌手,但仍然有盗匪之类的内患,再加上我听闻别的世界已经有‘门’开启,难道我们不应该用这份保护银色枝芽的精力为新时代做更多准备吗?”
“那么,女士,签了名之后会有什么动作被采取吗?”奇诺娅歪了歪头,她现在似乎对这件事无比关心了。
“我们会上表监察院,请求审查这一行为。”
“等等……保护到了这个地步,是暴力事件很多吗?如果有那么多人对银色枝芽不满,那军队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们?”
“毕竟银色枝芽原本是追随‘世界王’征战的医疗组织呀,他们之所以能够提供低价的服务,也有王国在背后支持,和军队关系也不浅。”
“唔,抱歉,我们实在无法如此轻易地就下决断,但如果可以,请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我们会在事情办完后找您了解更多信息。”
诗人说出这话倒不是没什么道理,这位女士的立场暂且不论,她在三言两语内解释清楚事情的本领就实在不赖,并且她的调查也算详实,如果有机会能将她带到暗月城,想必会对《暗月城邮报》很有帮助。
在给出了自己的地址后,那位女士就离开了,冒险者们不再受阻拦地来到了银色枝芽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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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8086
学医救不了库瑞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