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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夜妖恋绘卷·续

AID1387

【半架空恋爱企】           

【已完结】          

       

       

         

昭和初年,电力照明步入人类的生活。就在人们几乎快忘却曾经漫长的黑暗时,百年一遇的影祸之祟如约而至,整个日本陷入一百天的长夜。而沦为传说的萤者也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人类的视线,一些不再相信神明妖鬼的人类,也不得不承认异类的存在。             

然而影祸异变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人类与萤者间关系的变化,被称为破落之神的新种族也随之而生。在长达百日的黑夜中,三者共生且矛盾着,妖异色彩的恋情却也由此萌发……                  

        

       

          

【场外小组】groups/873          

             

            

           

          

         

        

       

      

     

    

   

  

 

2016/07/01-2016/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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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到的互动,非常感谢互动的各位亲妈们。

    *接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8778/剧情后面

    ===========================================

       

       

    话说——

    自古有大妖物,名影祸。

    影祸每百年苏醒一次,作祟一百天。

    百日期间不见日光、孤月独照,世人称之为:“百夜”。

     

    “真是无聊啊。”

    琉生翘着高高的二郎腿坐在廊檐下,望着似乎永无止境的夜空,百无聊赖地长吁短叹,结果立刻遭到了猫田杂货铺长子的训斥:“喂,不要在我家店门前叹气,好运都要被你赶走了!真是讨厌的家伙,你还打算在我家里赖多久?”

    “自从我来后客人也变多了不是吗,你该感激我才是。”

    “呸,你招来的都是些什么浪荡登徒子啊!”猫田皱着眉头将旧报纸揉成一团,对准坐在一旁的罪魁祸首砸了过去,“已经三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那个讨厌的灯还在呢。”琉生愁眉苦脸地噘着嘴,“百夜的第一天突然‘啪’地出现在我家里,吓跑了客人不说,还张口就是‘你是谁’‘玲子在哪里’‘带我去找玲子’之类的,之后更是借着我是玲子后人的理由,一直在管东管西的,尤其不准客人进门害我这大半个月来几乎一分钱都没能赚到,真是烦死人了。”

    “‘玲子’?”

    “北原玲子,我的太外婆,已经去世几十年了。听说那时候祖上还满富裕的,玲子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谁知道她偏偏看上了一个手艺人,自然遭到家里的百般反对,后来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没想到的是成亲的前一夜,那个手艺人居然带着新娘子偷跑了。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他们一定到死都没有获得家人的原谅吧……”琉生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否则我现在也不会过着这么穷困的日子了。”

    “手艺人只要勤劳肯干,日子也不会很差的。”猫田擦着柜台上本就亮晶晶的玻璃,好一会儿没有抬头,像是对自己安慰人的行为感到很不自在,“只要能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吃穿哪怕朴素点也是福气啊。”

    “我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对我来说每天不饿着肚子睡觉就是福气了。”琉生撑着下巴嘟囔着,“太外婆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家境变得贫寒是在妈妈出生之后。外婆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生下妈妈后变得格外虚弱,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外公虽然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但是意志非常软弱,很快在酒精和赌博的深渊里毁了个彻底,连唯一的女儿也被他亲手送进了岛原……唉,说这些没趣的干什么,听说今晚有祭典,我要去玩个开心。”

    琉生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眯眯地往柜台上一趴。

    “借我钱,我要买小金鱼和糖苹果。”

    “……你会还的吧。”

    “当然!”

    “可我不相信你。”

    “想打架吗。”

    “要看店,不打。”

    “哼。少废话,快拿钱来。”

    “喂。”

    “干嘛啊?”

    “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束手无策的烦恼样子,”猫田一脸幸灾乐祸,“终于有人好好管教你了。”

    “他才管不到我,”琉生将钱收进袖袋,“大不了忍过这一百天就是了。”

    “少说这些没出息的话,我才不要忍受你那么久哩。”猫田冲着琉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喊着,“快点滚回去解决你们的问题哪!”

     

    你是谁——

    我是这个家里的人,叫做北原玲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没有名字。

    身着浅黄色和服的少女在他身边跪坐了下来,歪着头打量着他。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刚才吓了我一跳。

    我本是桌上的那个烛台……等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啊呀,原来是付丧神大人,真是失礼。

    少女笑了起来,并未有半分恐惧或是敬畏之情。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不怕我吗?

    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女孩又用袖口捂住嘴巴,只露出柳叶一样弯弯的笑眼。

    你长得有些像一个我认识的熟人,所以不但不让人害怕,反而感觉上很亲切吧。你看,她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眉间,连这里皱起来的样子也很像呢。

    他有些不适地躲了躲。

    说起来,这盏烛台就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呢,说是他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到了十来岁后,联系就渐渐少了起来,有时候难免会感觉很寂寞。

    少女微微垂下了头,仿佛陷入了旧时的心情。

    那是前年冬天,有一天放学时,我发现他等在我回家必经的路上,一言不发地将怀里一个布包塞给了我。我打开来看,是一个烛台。还记得那天格外的冷,他连鼻子和耳朵都冻红了,可是递给我的烛台却透着微微的温热。

    玲子的声音柔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真的很笨呀,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雪里等,也不会找棵树躲一下。

    她抬头望向室外黑黢黢的天,隐约有灯火晃过的痕迹。

    你会化作人形,大概是因为这次百夜的缘故吧。玲子站起来走到门旁,将拉门尽力推开,空中一弯冷月的清辉刷地倾泻到她黑色的发丝上。

    既然你是北原家的灯,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月华在水面荡漾,层层叠叠,如梦似幻。

    北原清辉独自一人伫立水旁,水纹里树影崎岖,仿佛魑魅魍魉。

    “喂,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猛地从往事中拉回现实,定睛看时,一个黑发的男孩子从旁边的树上跳了下来,叉着腰站在他面前。

    “清辉,北原家的灯。”

    “哦哦,没有见过你呢,是这次百夜才变成人形的吧?”男孩盯着清辉,瞳色一红一蓝,穿着敞怀的奇怪衣服,一副豪爽的模样,“我叫百里,请多指教。”

    “你跟我不一样。”清辉望向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男孩,“你存在的要比我久远得多。”

    百里嘿嘿笑了两声:“所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呀。”

    清辉沉思了会儿:“人类的寿命,总是这么短暂的么。”

    “相对我们来说,是的。”百里答道,“不过对于人类自己来说,也许并不觉得短暂,而是我们的存在太漫长了吧。”

    言罢一笑,举头望向被灯火映衬得格外暗的夜。“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类选择提早结束自己的性命了。”

    “我无法理解。”清辉轻声说。

    “那是你存在的时间太短了。”百里哈哈大笑,“等你习惯后,就会像我这样——”话到一半,清辉皱起的眉头正好映在他的眼中,于是百里颇有兴趣地欺身凑近过来:“怎么,你刚才放入水里的花灯,莫非是为了祭奠某个人类的吗?”

    清辉的眉头愈发紧锁得很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道:“她叫玲子。是上一个百夜时,我遇见的北原家的女儿。”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而补充道:“我就是由她的亲梅竹马亲手制作出来的,送给玲子的定情信物。”

    “哦——”百里的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很喜欢这个人类女孩了?”

    清辉沉默不语。

    “你们这些寄居在物品上的付丧神啊,很容易受到制作者情绪和心愿的影响,也格外容易亲近人类……不过这也是你们可爱的地方啦!”百里半嘲笑半感慨道,“现在你依旧在北原家吗,还是被转手卖掉或是送人了?”

    “现在我仍在北原家的后人手里,只是……他跟玲子差别太大了。”

    “人类就是这点才有趣啊,哈哈!”

    “是个很任性的家伙。”清辉伤脑筋地叹了口气,“我搞不懂他心里想些什么。”

    “你很在意这个人类吗?”百里双手抱在脑后,嘴里嘟囔着,“明明和你喜欢的女孩子不同哦。”

    “我不想他受到伤害罢了。”清辉义正言辞地回答,“因为——”

    “因为他是北原玲子的后代?”百里敏锐地抓住话头,“反正百夜后你就消失了,他是不是玲子的后代,跟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人类的性命很短暂,那么你以现在模样跟人类共处的日子,只能称为瞬间而已。”

    清辉一时语塞。

    “对吧,”夜明神爽朗地笑了,“反正下一个百夜来临的时候,这个后人就跟你现在放灯祭奠的那个祖先一样,也早就不在世上啦。”

         

    祭典路上人头涌动,熙熙攘攘。

    琉生左手拿着糖苹果,右手提着刚捞到的金鱼,嘴里嚼着最后一个糯米丸子,悠闲地在人群中东瞧西看。没有那个老是板着臭脸的灯九十九在面前晃悠,这几天似乎连胃口似都变得开阔多了。

    “回去就把那个灯给卖掉!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满口玲子这玲子那的妨碍人家赚钱,真是可恶!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让他进屋,让他淋雨淋到死好了,烦人的家伙。”

    琉生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咔嚓咔嚓地啃着零食——不知不觉间,夜越来越深,路越走越窄,绰绰人影和渺渺灯火却愈发的繁华,不时有模糊的谈话声和嬉笑声传来,又听不太真切。突然之间,他发现一个脖子上系着红绳的孩子蹲于路旁,右腿膝盖受伤了,正独自一人哭得伤心,来往路人却似乎全部视而不见。

    “喂。”琉生唤道。

    孩子抬起满脸鼻涕眼泪的脸,青白的面色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着红通通的光。

    “这个给你。”他将装着金鱼的白色水球塞到孩子手里,“男人当众哭什么鼻子,真不害臊!好啦,不要哭了哦。”

    孩子打量着手里微微游着的金鱼,呆愣愣地望着琉生。在孩子的目送下,琉生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不多时,路径渐渐变得陌生起来,树木和人群似乎都与平日见惯的略有不同,又说不出怪在哪里。走了约莫十来分钟,一条从未见过的石阶横空出现。顺势望去,只见石阶的上方不远处依次建立着数座鸟居,梁上一左一右分别挂着喑哑的红色灯笼。鸟居沿着阶梯向上延伸,层层叠叠,深不见头,像是一只巨手挡在了他的去路上。琉生只略犹豫了一下,便向着鸟居拾阶而上。石头很硬,暗沉的苔面在两侧灯笼的照耀下,本该微暖的颜色却隐约泛着冷冷的光。他走得很慢,有风从上迎面拂来,吹动他黑色的发丝。木屐在石头上磕出寂静的回声,证明并不是自己在做梦。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石阶仿佛在流逝的时间中循环轮回,一阶、一阶、又一阶……正以为这条石阶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时候,风突然止了,周围也似乎突然静了下来,踏过最后几级台阶,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废弃的神社,破败的屋顶和陈旧的门庭一目了然呈现在他的身畔,琉生孤身一人站在杂草丛生的庭院中央,恍惚间周围犹如有无数只凄厉的眼睛正静静凝望过来,不由得下意识地四下里环顾一圈,除了夜色里的一勾孤月和几声秋虫鸣叫,并无其它动静。待到他收回的目光再度投向神社时,却是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在荒废神社前,一个穿着白无垢的倩倩背影,垂手而立,周身发散着荧荧的冷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月静,云走。

    风止,草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又似有什么即将从心底破土而出。

    ——你在害怕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琉生打了一个寒战。只见最后一座鸟居的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少年,抱着左腿坐在横梁上,右腿悬在半空里,模样活像一只栖憩在夜色中的鸦。他右边那只黑眼睛隐藏在月色下,而左边那只红色的则一眨不眨地盯着琉生。

    “你是谁?”

    “嗯……”少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眼珠转动的样子很可爱,“谁知道呢?”

    琉生盯着他,缓缓道:“你是人类……还是鬼魂?”

    “啊,这个嘛。”那孩子微微一笑,有些甜地回答道,“谁知道呢。”

    气温似乎陡然降了几度,神秘的少年笑得越温柔,周身的黑暗便越加浓烈,仿佛连灯笼光都隐去了。

    琉生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手里攥着一把冷汗。

    “你在害怕吗。”

    听到同样的问话,琉生反而松开了方才一直蹙着的眉头:“我需要怕吗?”

    少年笑了。

    “你不会受到伤害的。它们只是对你很好奇,通常不会有人闯到这里来。”

    “所以,你们都不是人类了?”琉生逼问。

    “她曾经是。”少年伸手指向白无垢,又一一指向周围的黑暗,“它是、它是、它也是……所以我呀,一直觉得很疑惑——”

    猛然间气流袭面,琉生定睛一看,少年已盈然跃至面前,几乎与自己眼鼻相对,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们,到底跟你有什么差别呢?”

    少年像鸟儿一样歪着头。

    “我们,和人类究竟哪里不同?”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可是,我觉得你或许知道答案呀!”少年认真地说道,“毕竟你不由自主地被黑暗中的幽冥之物吸引着,这才一路来到这里不是吗?我能感受到哦,暗藏于你体内那些黑漆漆的东西,像是多年前就埋下的种子,经过这些年来你内心感受到的每一次屈辱、委屈、苦闷、压抑、悔恨、憎恶……终于将它灌溉成一株形态扭曲的植物了,啊啊,真是很漂亮哩!”

    “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呀!”少年嘟起了嘴,“我盯着你观察了好久,除去多了一副人类的皮囊,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嘛。”

    他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琉生的胳膊。

    “你可以选择当我们的朋友呀。”少年黑色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渊。“反正在这副漂亮的躯壳下面,早已一无所有了不是吗?”

    琉生咬紧了牙关,指甲掐进了肉里,却如同中了邪一般,竟然无法将目光掉转开来。少年笑盈盈地逼上了琉生的视线,赤色的眼睛跟那些鬼魅的灯火几乎一模一样。琉生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鲜红的瞳孔里,宛如身处一片地狱般的火海中,周身被染了个透彻的,究竟是光、是血、是花……还是火焰?

    当月光即将被黑暗吞噬之前,有声音幽幽于耳边传来——

    “呐,莫非你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么?”

        

    跑。

    快跑。

    拼命地跑。

    等琉生意识到自己在人群中奔跑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方向——眼前不断浮现出那个仿佛黑鸦般不祥少年的脸以及他血红的眼,连同道路那些赤色的灯笼似乎都是一只只诡异的暗瞳,正从四面八方带着嘲笑的表情注视着他——他逃不出去。

    不知从何开始,周围路人的脸变得虚幻起来,犹如一张张戴着各色面具的非实之物,无论怎么竭力全力地奔跑,前方风景却总是同一个模样,就好像在原地踏步一样可笑。乌云遮蔽了月亮,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气声盖过了急促的脚步声,然而不管如何努力地伸出手去,也触不到道路尽头那一星模糊的光芒。

    突然间手腕一紧,像是被人捉住了。

    琉生惊恐地抬眼看去,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家伙挡在面前,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臂。

    琉生愣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猛地扑上去,踮起脚来用双臂紧紧搂住了狐狸面具的脖子。对方迟疑了片刻,也伸出胳膊环住了琉生的腰,抚慰般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为什么戴着这种东西啊?”琉生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问。

    “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买了想送你的。”

    琉生腾出一只手来,摘下了对方脸上的面具,面具后露出了那张被灯火映得暖融融的脸——清辉仍是如平日那般无甚表情地看着他,目光里却蕴藏着一股久别重逢后的柔和。

    “你认出我了?”清辉问道。

    琉生鼓起脸颊:“因为感受到了一股令人讨厌的气息。”。

    “是吗……”清辉皱了皱眉,露出深思的神情。

    “现在看起来更讨厌了。”

    疑惑的目光在琉生的脸上久久停留,清辉像是试图解读着什么。

    “干嘛,没看过啊?”

    “这几天的确没看过。”清辉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琉生噗呲一笑,不怀好意地用手指勾着清辉的下巴,整个身体都贴将上去,就如同之前无数次惹恼清辉那样。

    “那……你觉得好看吗?”

    清辉坦然对上他戏谑的目光。

    “好看。”

    意料外的直率回答让琉生有些诧异,还未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光线突然一暗。

    “披上这个。”清辉用自己穿的羽织外套将琉生兜头罩住,又将面具也一把扣在了他的脸上。“它们应该就感觉不到你了。”

    接着,琉生感觉到手被人牵起了,透过面具上的缝隙,他看见路边有一个装着金鱼的水球,孤零零地挂在一个破旧石狮子的爪子上。

    狮子的脖子上拴着一条褪了色的红绳,右膝盖上的石块因为日晒雨淋已经碎裂。

    琉生心头一紧,用力握住清辉的手,低头不敢再看。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琉生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去猫田杂货铺问过,那里的小老板说你到街上参加祭典活动了。我一路寻来,没想到你跑了这么远。不过你所见到的那些非人之物,大多是没有恶意的,只是一味模仿着人类的行为罢了。我也很想搞清楚人类的想法,但是要理解人类的情感,比想象中要难太多了。”

    “后来在祭典上,我发现那些家伙模仿人类举办的祭典中,有一条路和人类世界这边连接起来了,很多人类虽然看不见那条路,但是能感受到这边的黑暗是不讨人喜欢的,本能中便不会主动靠近。”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不过你一向无所顾忌,我想你一定是走错路了。”

      

    ——我们,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

      

    “其实你找不找我都无所谓,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碍眼又讨嫌。”琉生嘟着嘴说,一边想把手从清辉的手掌里抽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他步伐未停,掌心却是捏紧了琉生的手指。

         

    ——你在害怕吗——

         

    “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一定能够找到你的。”

    从前方传来清辉的声音,平静了然的语气,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琉生却感觉心脏被揪紧了。

    “由于我是玲子的后人对吧……我知道的,你都说了一百遍了。” 

    琉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清辉似乎是笑了一下。

    “当然因为我是你的灯啊。”

       

         

    你是谁——

    我是这个家里的人……你又是什么鬼东西啊?

    我叫清辉,是北原玲子的灯。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刚才吓了我一跳。

    我本是桌上的那个烛台,每到百夜即会化作人形。上次化作人形时,我的主人就是玲子……为何我会置身此处,玲子她在哪里?

    玲子是我的太祖母,早已去世多年了。这个烛台就是从她那里传给我的外婆,再从外婆传给我母亲,最后就到我这里来了,所以你当然会在这里啦……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太祖母死掉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快过了一百年了,你就那么受打击么?

    他抬起眼,身着粉红色和服的少年在他身边歪身斜坐,挑眸打量着他。

    在低眉举眼的一瞬间,此情此景竟有些熟悉。

    你不怕我吗?他幽幽地问。

    粉衣少年不屑一顾地笑了,冷不丁地戳了一下他皱起的眉间。

    一个愁眉苦脸的家伙,有什么好怕的?

    月光照在窗扉上,一片苍白色。

    反正除了这具躯壳。

    北原清辉听见木下琉生小声地这么说道。

    早就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月光依然皎洁。

    而他牵着他,在黑暗的路上缓缓前行。

       

       

    【夜行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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