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为什么高兴?
为什么悲伤?
为什么愤怒?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彼时的莫利亚还在庆幸着自己家的小孩乖巧懂事从不吵闹,然而直到那一天,向来乖巧受宠的孩子在奶奶的葬礼上安静而稳定,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生气与情绪。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年轻的父亲抱着自己年幼的儿子,如是说道。
我为什么要哭?——埃忒尔侧过头,有些疑问的说道:为什么大家都在哭呢?又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父亲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乖巧的孩子,却只得到了一个疑惑不解的目光。
医生下了诊断——生理性情感缺失。这种心里疾病是天生的,难以治愈。所以后来埃忒尔的课程多了一个额外的项目,伪装——伪装成正常人应该有的样子。
可惜的是这门课他一直学的不太好,无论怎么练习都只是流于表面,仿若是橱窗里的娃娃,精致却没有灵魂。以至于后来埃忒尔自己翻出了关于“面瘫”“高冷”等一系列词语后,父母只能勉强同意他这样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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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埃忒尔十岁的生日,刚刚还和父母一同走在马路上的孩子在人潮的拥挤下迷失了方向。不过他身上还带着手机,因为这里离家并不远,所以埃忒尔在给父母报了平安后就抱着自己的生日礼物——一只等身的大布偶熊,走上了回家的路。
可惜天公不作美。
巨大的布偶稍稍阻碍了视线,以至于埃忒尔在察觉到身后的推攘时没有避开,脚腕猛的一扭后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脚崴了。
“喂小鬼,借我们点钱花花嘛。”
“哈哈哈‘小丫头’怎么不穿上你的花裙子啊?”
…………
特里梅尔路过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的景象,一群打扮颓废的小混混正围着一个穿着整齐干净、手上还抱着巨大布偶的孩子打劫,一脸凶恶的样子。
“喂,你们。”特里梅尔侧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嘴角勾起一个痞气的笑容,满意的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这里,“死吧。”这么说着,双方打了起来。
五分钟后。
特里梅尔轻松干掉了这群街头混混,拳头上还挂着对方吐的血,眼看着那群人屁滚尿流的跑开还不忘放狠话,特里梅尔不屑的啐了一口。他转过头,走向到目前为止依旧一动不动的孩小孩,却见对方踉跄着退开了两步,“喂小鬼,你刚才胆子不是很大吗?现在怕了?”
“妈妈说过,在街上打架的都不是好人,叫我离远一点。”埃忒尔低着头,五官藏匿在身侧的布偶里看不太清,只能听到那稚嫩的声音平静的说道,明明还是个孩子,声音里却听不到任何恐惧或是欣喜的情绪。
“像个机器人似的……”特里梅尔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即挑衅般的回了一句,“那你怎么还不听妈妈的话跑掉呢,‘小、妹、妹’?”
“我脚刚刚崴了,跑不动。”明明特里梅尔才是大一点的那个,但是两个人的语气就好像年龄颠倒了过来一样。小埃忒尔抬起头,瘫着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精致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及,如果您的眼睛还能正确视物,就应该可以辨认出我是男性。不是妹妹。”
“……没人告诉你不要在别人的地盘惹事吗?”特里梅尔微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了了一番面前的孩子,随即不耐的抠了抠头一把将对方抗麻袋似的甩到了肩上,“啧,小鬼你住哪?”
“……”埃忒尔睁着剔透的大眼睛无声的看了看这个看起来很凶恶的少年,然后给对方指了路。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一种诡异的和平氛围向着埃忒尔家走去。半路上,埃忒尔突然开口:“虽然妈妈告诉我不要老麻烦别人,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大哥哥你这样顶着我的胃让我有点想吐。”
特里梅尔:……
虽然没有回答我的话不过还是换了姿势呢。坐在对方的手臂上,埃忒尔歪着头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少年。唔,等下应该要准备谢礼吧……
特里梅尔一路抱着埃忒尔,目不斜视的大踏步迈进,很快就来到了和自己地盘有一定距离的小洋房,他颠了颠胳膊上的人,然后把对方放下,状似恶狠狠的戳了戳小孩的脑门:“以后别没事乱跑,以为自己多厉害呢小鬼!”说完,特里梅尔扭头就准备离开,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扯住,不耐的转过身:“又怎么了……嗯?”
小孩的手里拿着一个对他而言还有些大的淡蓝色晶体,用一根银色的链子束了起来,在阳光下反射着银色的光彩,带着一种难言的优雅美丽。
“送给你。”埃忒尔见特里梅尔好似在发呆,再一次把手向前伸了伸,执着的递出,“这是谢礼。”
特里梅尔犹豫片刻,眼见对方并不准备轻易放弃,之好撇了撇嘴,抓过项链,然后抬手狠狠的搓乱了小孩整齐的发丝:“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记得要笑着答谢啊小鬼!”
“嗯。”埃忒尔严肃的点了点头,“祝您接下来一切顺利,再见。”接着,小孩就拖着自己的大布偶,一瘸一拐的进入了屋子。
特里梅尔看着对方的消失在门后,轻轻耸了耸肩。他将吊坠放在阳光下看了看,然后发出一声轻笑。一切顺利吗?将坠子挂好在脖颈上的少年双手插兜,转身离开了这里,“啊啊,该去准备最后一件事了。”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凶悍的人,言行为什么完全不一样呢?——埃忒尔扒在窗户上,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摸了摸因为对方抚摸还有些发麻的脑袋,疑惑的歪了歪头:笑着吗……
“妈妈。”是夜,埃忒尔突然喊住了给自己上药的母亲,看着对方投注过来关切的目光,埃忒尔顿了顿,尝试着拉出了一抹记忆里的笑脸:“谢谢你。”
眼见一向要强的母亲瞬间红了眼眶,埃忒尔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俯下身抱住对方,“妈妈,别哭了。”
我可能永远无法回应你们同样热烈的感情,但至少,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
少年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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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武专里一向是比较热闹的,你总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人或物。尤其是今天,开学日的到来让人口剧增。
埃忒尔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抬头看了看通往死武专的楼梯:“……好像有点高。”
啊不想爬啊。心里念叨了一句,埃忒尔低着头开始一边爬一边数。
“241,242,243,24……唔!”低着头的少年猛的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鼻尖被迫与对方的身体做了一个亲密接触,而身前的人也被怼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
好痛。生理性的泪花溢满了眼眶,埃忒尔泪汪汪的揉着自己的鼻子。
“嘶,没事吧——”红色长发的少年站稳了身体,扭过身来。明明是受害者却没有生气,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微微摇了摇头,埃忒尔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握住了对方递过来的手,站直身体。
“那个,我是左京赤音。这里离死武专,是还有一截呢吧?”红发的少年赤音顿了顿,尴尬的开口道,“对了你叫什么?”
“嗯。”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雅恩特,埃忒尔·雅恩特。”
“哦,埃忒尔。”自动无视了对方的姓氏,赤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脚崴了,能麻烦你扶我上去吗?”
埃忒尔睁大眼睛打量了赤音一番,然后点了点头,撑着对方继续攀爬着这漫长的阶梯。
这算是结下了革命性友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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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报道,也认识了新朋友。
埃忒尔在心中罗列的清单里打了两个红勾,然后慢慢悠悠的走在教学楼里。
拐角的瞬间,埃忒尔只感觉脚磕到了什么,重心一个不稳,狠狠向前摔去。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水逆吧。
一瞬间,少年的心里闪过这样一句话。
“唔!”意外的,并没有摔在坚硬的物体上,而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撑住。埃忒尔迷茫的睁开双眼,向上看去。
“没事……等等是你啊。”亮紫色长发的男人。
埃忒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对方的脸,只觉得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小鬼,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死武专的新学生啊。”高高扎在头顶的马尾有些凌乱松散。
目光游弋,触及对方脖颈间的项链,埃忒尔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仿若被擦掉了雾气的窗子——是六年前的那个人。
“原来是你……”
“维森,特里梅尔·维森。”懒洋洋的男人见少年迟疑于称呼,索性开口自我介绍,“是死神武器哦。”
“特里梅尔老师。”埃忒尔点点头,“我是埃忒尔·雅恩特。”
齿轮咬合慢慢转动,命运的伊始,由此开始。
——END
520(1)番外 疯狂游乐场
如果有人做一份罗列出你最喜欢的场所的调查,那他应该会毫不意外地发现前三的排名里有这么一个地点——游乐场。这是个几乎每天都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场所,不过,偶尔也会有点不一样的体验。
“梅斯?你、你不要紧吧,”吞了口唾沫,卡兹特努力把卡在喉咙里的颤音咽回去,“要不要休息下?”
被叫到名字的身边人依旧没有回应,只将他那早已经饱经摧残的外套下摆攥得更紧了些。于是卡兹特只能欲哭无泪地将视线转回正前方,继续迎接前面那些明知是人工制造却还是把他吓得半死的魑魅魍魉。
今天是5月20日,虽非正式的情人节,却还是有不少年轻男女成双出门。怀着同样的小心思,卡兹特提前一周做足了准备,才总算把梅斯约了出来。看他一脸状况外的样子便可知道他必然没有意识到今日与往日有何不同,但卡兹特并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缺乏变化的表情,解开心结、确定关系并有了更多的接触后更是莫名地觉得这略为迟钝的反应可爱起来。更何况,与恋人约会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然而这份轻松的心情很快就在现实的重压下被粉碎得渣都不剩。
是那个王八蛋跟他说这家鬼屋一点都不吓人的?!接连几次被逼真的效果和突然震你一下的操作给吓得头都快飞了的成年男子卡兹特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尊严在心里怒骂道。如果给他打个灯,大概就能发现他的表情比爱德华·蒙克的《呐喊》还要惊悚扭曲,而梅斯依旧无多表情,只有在“鬼怪”突然出现时抓紧的手悄悄地泄露了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因此一趟鬼屋下来,两人都处在了魂不守舍、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状态中,卡兹特简直不敢想象要不是他实在撑不住,发动了乌鸦找到一处低矮的栏杆翻出去,他俩还有没有力气直立着走出来。
为了甩掉鬼屋带来的阴影,卡兹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拖着梅斯坐完了过山车,又杀进碰碰车车场过了把瘾。终于来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卡兹特兴奋异常,甚至忘了去注意梅斯的表情。直到发泄完多余的恐惧从项目场地中走出来,他才终于注意到梅斯惨白着张脸,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卡兹特忙拦住他的右臂,带得他重心稍偏,倚靠在自己身上,向不远处休息区的木质长椅走去。
小心翼翼地将梅斯在长椅上安置着躺下,卡兹特满心歉疚,“抱歉,我兴奋过了头,没有注意到你不舒服……我不是故意无视你的,我只是……对不起。”
“没事,”梅斯摇摇头,“你开心就好。”
卡兹特微怔。若是他人在此与他说这句,他可以断定对方必定是动了怒,但他很清楚,梅斯并不在这个“他人”的范围内。那双蓝眼睛澄澈如海,望进去只见真诚与坦然——他是真的这么想的。懊恼的情绪一下子漫过头顶,将他心里原本翻腾不已的刺激都给压了下去,卡兹特狠狠地抹了把脸,“你躺着,我去买点喝的。”
他去得匆忙,回来得也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将一罐还带着冷气的碳酸饮料放在梅斯脑袋边上。
“有点像。”梅斯喃喃道。
“像什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双方的立场完全对调了。
卡兹特显然也想起了那段往事,笑道:“你还把我送你的戒指扔到失物招领中心去了。”
“那时候,我不能随便收陌生人东西,挂失比较好,”梅斯答得认真,“现在我不会再丢了。”
卡兹特抓了抓头发,拼命忍下捂脸的冲动,深感自己彻底没救了。
在树荫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梅斯总算恢复了些许精力,两人重新踏上征战游乐场之旅,不过这次卡兹特说什么也不肯再去挑战尖叫类项目了。
好在他选的游乐场够大,去除掉尖叫类也还有很多其他项目可供选择。于是他们先后在旋转杯中转了个晕头转向,又被激流勇进的水花打湿衣服,接着坐在摩天轮中大眼瞪小眼地感受时间的流逝……而后日暮西沉、夜色四合,他们戴着夸张的米老鼠发箍混在人群中看完了装扮更加夸张的游行,听游乐场随处可见的高音喇叭播报即将燃放烟火的预告。
两人心照不宣地牵起手,逆着人流前行——卡兹特始终是带路的那个,不枉他提前做了一周的功课——终于在一处少有人至的高处停下。
满天绽开的烟花与震耳欲聋的声响下,两颗米老鼠头静静地靠在一起,今天是,明日亦如是。
休息日的动物园内人潮汹涌。
池有些晕晕乎乎地跟在卡兹特身后穿行于人群中,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顶级自助餐厅,只要他想,随手挑几个闻起来味道不错的灵魂饱餐一顿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喂,池,”卡兹特一把抓住这只已经一脸飘飘然的恶魔,“跟紧了别乱跑,三岁小孩吗?待会跑不见影了我可不会去找你。”
池安静地读完他内心刷过的一大片“我靠不是吧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就地取材大开杀戒吃人吧吗还不分分钟被死武专的人打上门来麻烦死了有时空魔法能让我穿越回去打死那个答应带他出来的自己吗……”字样,转瞬间收敛了表情,乖顺地笑着说:“我知道了,我们走吧,卡兹特。”
虽然加入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组织还没多久,但池已经感觉自己此前的生活分在遥远。
那时他独来独往,五谷不识、善恶不分,每日四处游荡,累了倒头就睡,饿了就去挑几个人,吃掉灵魂。依稀记得许多年前曾有个年迈的恶魔跟自己说,恶魔这一种族,一生注定如此过活,不用思考太多,跟随本能就行。而他也曾一度深信此道,直到那天他偶然发现一个有些美味灵魂的红发魔人。
总地来讲,他是不挑食的,再加上自知力量不足,也没法太过挑剔,平日里都是逮到哪个吃哪个。可他毕竟也是恶魔,强大美味的灵魂对他的诱惑力依旧足够让他为之吸引,并偷偷摸摸地跟上去了。
对方很强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话不多且靠谱无比的魔人,内心活动却丰富得能把他弄崩溃。
话不多但内心活动特别剧烈的人他也是见过的,却从来没遇上过这么跳跃的——前一秒还在想晚餐的食谱,后一秒就跳到店铺选址上,再过一会儿已经在思考睡衣样式了。在连续尝试好几天读心反被逼得吐槽不止后,池愤然放弃,转而采取了最传统的办法——变身为蝙蝠倒挂在屋檐下观察红发魔人的举动,试图找出其弱点好下手。
然而这弱点没找到,倒是有了其他的发现。
“老大,我来报告消息了!”
“来了啊,小粉红。”
“老大……咱能不叫这个外号了吗,”粉色头发的魔人一脸痛苦地捂脸,又突然顿住,送来双手四下环顾,“我怎么总觉得老大你这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盯着,你最近有去墓地吗?”
“嗯?”
“……没、没什么,我乱说的。”
窗外的池用爪子抚了抚毛绒绒的胸口,等脚步声远去,方才心有余悸地重新探出头来。
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观察,池了解到,被自己盯上的魔人似乎叫Machili L,是某个不知名组织的老大,除了刚刚那个叫卡兹特的粉色脑袋,近几日里一直陆续有魔人造访,他读了一下,都是组织内的成员。
来的魔人有强有弱,有话说三句忘两句的僵尸、肤色奇怪还有纹身的小孩、每次出现都抱着不同动物的西装男……但唯独卡兹特表现出了隐约意识到他的存在的样子。
这人是什么人?发现自己是有什么能力吗?还是说只是瞎蒙而已?池一边思索,一边继续他的观察。
他已经全然忘我到了连饥饿都可以浑然不觉的地步,像吞噬灵魂一样贪婪地注视着窗子里的那个世界。
他记下他们的名字和特征。
他看见他们吵嘴,脸上带着笑;看见几个人围着“老大”做奇怪的手势,似乎是在喊“Machili!Machili!”;看见卡兹特和诺瓦在讨论,几只乌鸦围着他们转圈,时不时去山坂初那里偷一块小饼干……
然后他意识到了,他和他们不同。他只要有灵魂吃就能很开心,而他们即便不吃灵魂看起来也那么快乐。
他想起老恶魔的话:恶魔这一种族,一生注定如此过活,不用思考太多,跟随本能就行。可他开始思考、开始想了,想要拥有除了食物以外的东西,想要不再只能独自漂泊,想要一个能停驻的地方,想要一个不被嫌弃的场所。
他想,加入他们。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刚感慨了一句“希望这能成为一个大家庭”的Machili眼睁睁地看见一个灰色毛球从自家别墅的房檐下窜出,落在草坪上化作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
“请让我也加入吧!”
这便是池·弗洛伦家加入过程的全部了。
可惜加入组织后的生活与他设想中的并不完全相同,主要体现在与组员的交流上。
他本就为数不多的勇气早就在那天下午唐突又失礼的请求中几乎消耗殆尽,再加上他本就寥寥无几的人际交往经验,使得他始终找不到一个妥当的方法去和组员搞好关系。听说肢体接触能拉进距离而努力厚着脸皮给了卡兹特一个拥抱,被敷衍过去还带着喝醉了;把头摘下来给初“惊喜”制造共同话题,被当作遇到麻烦还塞了一卷绷带……总之没一个顺利的。
“到底怎么才能和大家搞好关系啊!”池蹲在自家老大引以为傲的后花园里抱头哀嚎,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什么吗,原来你在烦恼这个。”听到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池吓得立刻窜了起来,站直身子,恭敬地向来人行了个标准的90度鞠躬礼,“早上好,卡兹特桑!”
往嘴里扔小饼干的动作一顿,卡兹特冲他摆摆手道:“你从日本来的?”
“咦?”
“算了没什么,手伸出来。”
池愣愣地伸出双手,手心立刻被变戏法似的塞进了各种包装的零食。卡兹特也不管他诧异的眼神,继续解决自己手里的那袋小饼干,一边解释道:“老大想让组里关系和睦点,又看你一直和大家处不来,就让我来找你聊聊。”他抬起头,静静地凝视已然呆掉的池,“点心是从初那里拿的,回头记得谢谢他。”
“嗯,谢谢。”往常被紧盯着池都难免会觉得无比紧张,这次却没没有,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索性抱紧了怀里的点心,学着卡兹特的样子在相聚一米多的位置席地而坐。
这次卡兹特没再发表意见,只随意地撇了他一眼,便见他挑了袋薯片拆开,俩人干脆就着零食聊了起来。
“说起来……你多高?”
“嗯?174。”
“啧。”
池惶恐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没事我不是责怪你你吃你的,”卡兹特不爽地撑住下巴,愤愤地将薯片咬得咔咔响,“反正我还会长的。”
他们就这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从近日阴晴不定的天气,到几个街区外新开的酒吧,再到彼此的一系列爱好和其他私人信息。
不得不说卡兹特相当健谈,他总能找到恰当的切入点将话题自然而然地接下去,不会让人感觉丝毫的不适,就连拥有读心能力的池也很难做到这一点。因此,池虽然从一开始就读出了他套话探底的意图,却还是和他聊了下去,倒不是丝毫不介意,只是这第一次体会到的拥有朋友的感觉太过弥足珍贵。也因此,在卡兹特向他描绘自己曾去过的动物园时,他总算再次鼓起勇气道:“能带我去看看吗?”
然后他们就站到了这里,隐藏了各自的灵魂波长混迹在人群中。
要卡兹特来说的话,池就像是一匹从出生就一直被关在笼子里驯养而如今终于重回非洲大草原的野马,你不给他条绳子压根拽不住。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任老大拿什么理由来安排他,他死也不要再去安抚这个小崽子还给他当奶爸带他出来逛、动、物、园。他还年轻,不想过早被折腾到谢顶!
然而现在再来后悔实在为时甚晚,于是他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任由这个自称24岁内心最多4岁的大龄儿童拖着自己东奔西跑。
“卡兹特,那是什么?”
“狮子,一种生存在非洲和亚洲的大型猫科动物,是现存平均体重最大的猫科动物,也是世界上唯一一种雌雄两态的猫科动物,”卡兹特面无表情地照着谷歌上给出的介绍读道,终于还是忍不住吐槽,“你之前分不清糖和盐弄毁了老大的下午茶我就够惊讶了,为什么你连这些动物都不认识?你真不是外星来的?”
兴奋过度的池显然没把他这些抱怨的句子听进去,拉着他直接挤到下一个地点,问道:“这黑乎乎的丑家伙又是什么?”
“黑猩猩。”
“那边那个黑白相间的怪东西呢?”
“……熊猫。”
如此折腾了好几个园区,饶是耐性再好的人怕也是磨不住了。就在卡兹特快要自暴自弃地认了这个奶爸的身份的时候,不远处的人群里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蓝白色身影。他心下一动,瞬间振作了精神,拉着池走到人群松散处,叮嘱道:“你先自己浪一会,我有事离开下。”说完便转身离去,倏忽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