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位面战争企划文·by:十川#
(温馨提示:第四章内容较为中二血腥暴力,会引起中度不适,请在烤狐狸的陪同下阅读或直接忽略,文末有彩蛋x)
㈠
“你听说了吗,那只四处晃荡黑色的独角兽。昨天有好心人收留了他,结果一家人全死光了呢。”
“是啊是啊,真的是死亡的象征呢。”
……
听到了村民们的议论,路过的女孩驻足。“全是扯淡……”女孩不屑地一笑,敏捷地几个翻越,消失不见,臂刃在水泥墙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划痕。
㈡
“出来吧,跟踪了我那么久,到底想干嘛。”篝火闪烁着,火光为少年惨白的脸增添了点血色。枯树枝被不断丢入火中,发出咔吱咔吱的痛苦呻吟,旋转、扭曲、变黑,直至烧尽。
“你竟然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女孩慢慢从隐秘的丛林中走出,眼中滑过一丝惊讶的赞许。
“你…再过来,会被厄运缠身的哦。”少年转过身,一双赤色瞳死死盯着走近的女孩,身子在慢慢后移,与其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作为一个杀手,我从没惧怕过什么。”女孩听了少年非常幼稚的话,微微一笑,“而且我从来不信流言,所以我来亲自验实一下——”话语刚毕,女孩一个疾冲向前,速度快的只看见臂刃在月色下的寒光划过一道弧线。
少年来不及反应,脖颈就被女孩从后卡住,紧接着一把雪亮的匕首顶在了少年的喉间。“令我有些小失望呢……”女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息刺激着少年耳根敏感的神经,“你再动一下,马上就会死哦……”
“哦?害怕地发抖了?”女孩猛地松开了少年。少年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眶因极度恐惧而充盈着泪水。
“这么怕死么……”女孩坐在篝火边的岩石上,望了望依旧没缓过神来的少年,又看了看天空的残月,幽幽地自言自语,“和我以前真是像呢……我们都是活在黑暗中的怪物,想要自己不被伤害,那就必须去不停的去杀戮,做个别人闻风丧胆暗隐猎杀者……”
少年突然滞住,愣愣的望着坐在岩石上的女孩,突然,深深一拜。
“求您教我活下去的方法!”整个山谷回响着少年声嘶力竭的大喊。那声音似妄图刺破那层被恐惧、绝望缚束的厚茧。
“好啊,那就站起来,跟我走吧……”女孩绕有兴致的一挑眉,将刚刚的短匕首丢给少年,“跟着姐混的可没有窝囊废种,以后即使死也必须给我站着死!听到没有?”
㈢
“哟!大姐大,带了个小弟弟回来啊!”一个长着犄角的蓝发男子侧卧在吧台上,笑眯眯地望着躲在女孩背后的少年
女孩毫不客气地将矮自己半头的少年从身后一把扯出,“胆小鬼 !”
“你好啊,这里苏溪!”蓝发男子懒洋洋的举起一个啤酒瓶咕咚了一口,“恕我直言,大姐,这小子的性格可当不了杀手,我看不如打打杂好了。”
“请问,你的名字呢?”少年怯怯地问女孩。
“我?呵呵,只有比我强的人才配知道我的名字。从现在开始,我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
㈣
“真的,要对她下手吗……”望着不远处在边荡秋千边唱歌的小萝莉,少年咽了口唾沫。
“命令、绝对服从……”和少年一起隐没在墙角阴影中的女孩冷冷地回答。
“可,她只是一个孩子!”少年突然提高了声音。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少年脸上。 “我刚刚说过什么了?嗯?”女孩愤怒地低吼道,“命令、绝对服从!”
“目标:村长家的千金,晚上动手,一击毙命。”女孩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少年停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又回头望了望秋千上的小萝莉,转身跟上了女孩。
风掀了掀窗帘,露出夜凄冷的颜,窗户慢慢地被打开,银白色的月光一点一点蔓延进粉色的房间。小萝莉抱着泰迪熊安静的睡着,小小的嘴巴上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
代表死亡的影子慢慢地在墙上移动,一点一点靠近床上熟睡的萝莉,一把尖锐的匕首影子慢慢探出,直指其腹部。
匕首停在了半空。
“不,我做不到,我不想伤害别人!”一个声音回响在脑中,冷汗顺着少年的额角慢慢滑下。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女孩的声音从耳麦中响起,“刺杀任务拖延一秒都有失败的危险!”
又一个声音在脑海中质问自己:“你凭什么下不去手?你太善良!想想过去,你怎么对待那些人,而那些人又怎么对你?即使对你好的,也不是全死了?”
“不不不,不对……不对……”妄图辩驳,言语却那么苍白无力。
“你只是个不被接受的黑色独角兽,你只是死亡的象征罢了,为什么这么虚与委蛇地装作一个好人呢?你生存的方式就是屠杀别人!”那个声音依然不依不饶。
“快动手!时间不多了!”耳麦中女孩的声音变得急促。
“都住口!”少年内心发出一声嘶吼。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插下。
“噗呲”!锋利的匕首侵入。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只看见飞贱而出的血液在空中旋转、滚动,像盛开的美丽花瓣,妖冶、刺目,唱着悲伤的挽歌。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仅在手起刀落间便转瞬即逝。
“我……”少年看着满手的鲜血,浑身剧烈的颤抖。“还愣住干嘛!任务完成迅速撤离!”
少年浑身颤抖着,酒红色的瞳孔慢慢松弛、放大,汗珠顺着脸颊一颗颗地滑下,嘴角慢慢上扬,扯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伸出舌头缓缓舐去刀尖的鲜血,脸上忽然浮现出迷醉享受的表情来,左脸颊的刺青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散发着红光。
原来……杀人的感觉……那么酣畅淋漓!
“我命令你撤退!”女孩的声音在耳麦中吼道,“有人来了!”
可惜为时已晚,萝莉房间的门被“轰”的砸开,几个穿制服的保镖了少年。“我女儿!我女儿!”一个穿着肥胖的身影推开保镖,踉踉跄跄跑进房间,“啪”的打开灯。
——————留个这个可怜胖子的只有一床的血渍!
“是不是那个婊子雇你来的?”胖子愤怒的满眼通红,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前妻会做到这样的地步。但当他看到少年额前的独角时,脸色霎那间惨白一片:“你、你……那个黑色独角兽……带来厄运的!”
“对哦,我就是呢……”浮夸的笑容出现在少年尚显稚嫩的脸上十分不和谐,少年像捕猎前的猫科动物一样弓起了身子,“正好,我……还没杀够呢。”
“撤退!!!”然而女孩的声音已经被少年的大脑自动屏蔽了。
㈤
“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女孩狠狠的将跪在地上的少年踹翻在地。
少年缓缓爬起,擦去嘴角的鲜血。眼睛透过刘海冷冷地看着女孩。
女孩忽然打了个哆嗦,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如此的陌生:稚气与胆怯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傲与冷酷。
“是你让我杀她的,我杀了。”少年不服道,“我做错了什么?”
“杀手的职责是杀雇佣者制定的人,除其之外的人不能杀!”女孩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女孩的长发很黑很美。
“谁规定的?”少年冷冷地一瞥。
“杀手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女孩眯了眯眼,身影忽的一闪,再次将少年向刚见面时那样制住:“命令、绝对服从!”
“在我打败你之前——”少年补充道。
㈥
时光的车轴一圈一圈不知疲惫地转着,昔日的少年已经比女孩高了一个多头。有时候,望着男子高大的背影,女孩会突然很想念从前那个胆小的小弟弟。
“我是不是选择错了?我是不是不该把他培养成一个冷酷的杀手?”女孩常常会反问自己,“但如果不这样,他会成为一个更可悲的存在吧……”女孩又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那个血腥夜晚前的美好回忆一直在女孩心里像老式录像带一样回放着:
“不要叫我小弟弟!我……我可是有名字的!”
“哦豁~姐我才不屑知道你的名字!”
……
“苏溪哥哥做的菜好好吃哦!”
“那是!你大姐可就是因为我做饭好才以身相许的~”
“滚滚滚!谁以身相许?!”
“诶呦!我错啦!下手轻点!痛死啦!”
……
“大姐,今天遇到一只奇怪的狐狸。”男子回到酒吧据点,坐在吧台边,慢慢擦拭着匕首。
“狐狸?”苏溪翻着平底锅,锅内的牛排一上一下跳跃着。
“别插话!”女孩不满地瞪了眼苏溪,又适宜男子继续讲。
“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他们组织。”
“什么组织?”
“逍遥游。”
突然,酒吧的温度将至了冰点,苏溪与女孩双双对视着,又异口同声极度紧张地问道:“你同意了吗?”
“也算是……答应了吧,我说给我半天时间考虑,他晚上会再来找我,他说我别无选择。”男子突然微笑起来,“狐狸说,加入他们组织,就没有什么法则制约了,爱干嘛干嘛——杀人也没有这么多规矩了……”
“不可以!”女孩突然激动起来,“我绝不允许你加入‘逍遥游’!”说罢她进内屋飞快整理了一个包裹,接着走出门外,“我出门办点事,很快回来。”
㈦
深夜,突然传来了“哒哒哒”的敲门声,睡眼朦胧的男子起身开门。门刚一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大姐?!”男子吃惊地望着怀中的伤痕累累的女孩,在他印象中,大姐似乎是战无不胜的。可,是谁将她伤成了这个样子?!视线上移,男子心头猛然一紧:大姐的头发——之前飘逸的长发被粗鲁地切断了!
“大姐!你醒醒!”男子用力摇晃着,“苏溪,快来啊!大姐她不行了!”
忽然,女孩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朱唇轻启,吃力地吐出几个字:“‘逍遥游’不会来找你了,我已经去……”话未说毕,女孩头一歪彻底昏迷了过去。
“‘逍遥游’?”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记住了……竟然欺负我家大姐……你们给我等着……”
“大姐为了你独身一人去‘逍遥游’在本区域的分基地闹事?你知道吗?——为了你!!”苏溪愤怒地一拳轰在男子脸上,男子不语,在墙角慢慢地蹲了下去。
“她到现在还没醒来!”苏溪居高临下地望着蜷缩在墙角的男子,男子仿佛又变成了最初那个胆小怕事的少年,怯懦、无助。“你要是不和狐狸搞事情,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是是是!我承认,都是我的错!”男子“忽”地站起,两道泪从他脸颊滑落,“我弄出来的事,我自己解决,我找人去救大姐!”
㈧
“你干什么!”绿发女子的脖间被一把利器顶着,动弹不得。脚边落着一只竹篮,篮中的草药撒了一地。
“跟我去救人!”男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抱歉,我只会下毒和解毒……”绿发女子镇静地答道。
“既然精通毒术,那么肯定会些医……”男子话说到一半,身体突然一软,匕首滑落到了地上。
“我已用了抹药的松针麻痹了你的四肢。别再来纠缠我,否则你的命就不保了。”绿发女子冷冷地说道。
男子有些不甘地强撑着坐起:“我……算我求你!求求你救我大姐!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说罢重重地一扣头。
“诶……算了,你带路吧,我去看看。”绿发女子弯腰拾起了竹篮,“我也不求什么回报。以后叫我雨沫吧。”
㈨
“你知不知道‘逍遥游’?”男子走着走着,突然回头,问雨沫。
雨沫也是露出了自己对大姐和苏溪提起时同样的神色,吃惊地望着男子。
“我大姐,就是为了我,被‘逍遥游’的人伤害了!”男子狠狠地咬牙道。
“我是妖族委员会的。我们会和人族委员会、异能协会一起对抗‘逍遥游’。‘逍遥游’是一个十分邪恶的组织,丧尽天良,烧杀抢夺无恶不作。”雨沫十分愤怒地说道。
“话说你……怎么会和‘逍遥游’扯上关系?”雨沫突然问道。
“一只狐狸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他们……”
“等等,你不会是……那个黑色独角兽!”雨沫突然后退半步。
“对啊,怕我了?”男子无奈地笑道。
“传言说你是个职业杀手,一刀毙命后却还要虐待尸体,伤及无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被通缉?黑市在悬赏你的角!”
“怪不得狐狸说我别无选择……是我杀人太多了吗?”男子幽幽地问雨沫,“我或许就是个坏人。”
“不!”雨沫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男子的手,满脸真诚地直视着男子的眼睛。“你是个有责任感、善良的人,和传言说的完全不像——虽然你刚刚劫持我很粗鲁。”
“我……抱歉……”男子的眼神闪烁着,从他记事开始,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好,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可怜感觉。
小时候,被周围人躲避,嫌弃,说是厄运的象征;长大了,学会了自我保护的同时也学会了伤害别人,被世人恐惧,拒绝。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失败者,一个没有灵魂的杀人机器罢了。
“你可以来妖委,加入我们!一起对抗‘逍遥游’!”雨沫诚恳地说,“你的事情我会和其他同盟解释,让他们保护你。”
㈩
“你确定你要跟着神医姐姐走吗?”女孩歪头靠在门框上,看着归行李的男子,“小弟弟弃杀从医啊?”
“不是当医生,是加入妖委,保护更多需要帮助的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筛在男子的脸上,照出他的笑脸。
“去吧去吧,妖委好,比我们这三人小组豪华多了!”女孩装作不屑地挥挥手。“用那里的医疗设备整个容,你笑起来太惊悚了!”
“那我走了?雨沫在门外等了很久了……”男子说着,半只脚跨出了门槛。
“等等,有样东西留给你。”女孩叫住男子,在男子吃惊的眼神中,缓缓的将自己的半截手套摘下,递给了男子,“别忘了大姐,还有苏溪……”
“谢……谢谢。”男子的手有点颤抖。
“对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女孩微微一笑,细碎的短发在暖风中上下翻飞,“不过我的名字,再过几百年吧哈哈。”
“黑色的独角天马……黯驹。”男子又扯出了一个遭女孩嫌弃的笑容。
女孩望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融入了夕阳之中,消失不见。
我亲爱的孩子 ,虽然你自黯夜而生,也成长于黑暗与血腥,但我坚信你是属于光明的,庆幸你能拒绝永远地堕落而走向阳光。我的受伤和引以为傲的长发的失去算是什么呢?感谢上天赐予你一个将你拉回光明的天使,相信你在那里,会收获更多我所不能给予你的温暖。但是,很抱歉,我们不能与你继续走下去,我和苏溪是必须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可怜虫。如果将来有一日,我们站在对立面上,不得不刀剑相向,只是希望那时候你不要念及旧情而不敢下手,记住我曾和你说过的: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的最大残忍……我等着你击败我的那一天,我能亲口说出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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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是星期天。某种意义对他来说是个休息的日子。我强制地把他拉出街上逛了逛,他看上去不太习惯,有些别扭。
我们买了点吃的,最后也不知该去哪,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了。
“这里不是海南吗?”我问。
“是的。”
“你之前不是说要看海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默默地把手上的肉串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表情吃完,然后又起身去买了烧饼。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于是他回来,坐到我身边,继续吃烧饼。就是不想说话的样子。
“为什么?”
他瞥了我一眼。
“……”
我知道他是这种被强迫就会去做的人。他还是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教养良好地说:“这是个人隐私问题。”
“我想知道。”我说。
他看上去郁闷了不少,还是非常犹豫地说:
“现在不配看海。”
那么对他来说,海应该是具有某种象征或者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虽然说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但是这一部分还是不太清楚。我记得他说过,他想看海鸥在天上飞。但是我不知道其中的理由。或许我现在也不需要知道这个理由。
因为周末的缘故,商业街的人数比往常的要多得多。我们两都苦着脸,坐在角落里,在这滔滔人流中显得很不合群,但不显眼。就像我们两是这座街道的边缘人一样。他稍微眯着眼去看路边的灯,流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我稍微把头伸出去,靠在他的肩上。
“很舒服吧?”
“你指的什么?”我问。
“生活的气氛。”
“那的确也是。”
他缩了缩肩膀,似乎不太习惯我的行为,但是并没有明显地做出推开一类的姿态。从这一点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温柔了。
“我想知道海鸥的事。”
“……不要。”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实在想听,就交换。”
“那是什么?”
“呃,作为本职的一种自尊心的坚持之类的……”
“不错。”我说。
我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事情。
“我一直在寻找某种真相,就是自已在想什么。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就是想确认自己是什么东西,想自己建立一种比较完整的自我。”
“嗯。”
“为了知道这个真相,我学习了很多东西来辅助我自己。也和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接触了,但是我最后却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个答案反而越来越模糊起来。”
他点头。
“所以我来找了。就这样。说完了。”
“……没什么信息量啊。”他不满地嘟嚷着。
“信息量是有的,要从提取的角度。”我回答他。“那么,交换吧。”
他叹了口气,看着地板似乎整理着语言。“我喜欢《海鸥》。”
“原来如此。”
“看过至少有五十遍喔。”
“那真的是大粉丝了呢。”
“我也想成为海鸥。”他用一种格外向往地声音回答,“偶尔也觉得说出‘我是一只海鸥’是非常浪漫的事……”
我也并非不能理解他,这个答案也隐隐约约猜出来了不少。但我印象中,他并不是这种类型的人。我很难形容他。
“不过,那样应该是去湖边而不是海边吧。”
他说:“感觉海边更有海鸥的感觉啊。而且海鸥本来也带海字嘛,不管是海鸥还是seagull。湖边的海鸥已经很少了吧?……我想,是这样的。不过,我也没见过什么特别大的湖……”
“你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海边的海鸥就够了。”
他稍微有些强硬地回答我。
我也不打算追究下去,我们去买了一杯茶,就回去了。他说第二天还有工作,就回了办公室休息去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休息或者有别的什么事,对我来说或许是很重要的,但被我错过了,又或许只是无关紧要的什么,至少现在我还不想对他做太多过于过分的事。我认为海鸥的话题已经很深层次地触摸到了他,他也需要一定时间去适应。我不应该继续逼迫他。
第二天,我在他办公室旁观他工作。
他时不时向我投来不解和请求的目光,被我无视掉了。因为整个上午都很忙,他也没有办法和机会直接来和我说话让我出去。最后发现我什么也不干,也不影响到谁(除了他),就无可奈何地放任我了。
“感觉怎么样呢?”他轻轻地(声音很小地)问。
“……手有点痛。”
他没有说什么,稍微比划了一下,非常熟练地给来的人包扎,然后交代了注意事项。又拿了一点止疼药给那人。接着下一个人又来了:
“最近有点提不起劲。”
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莫觉稍微犹豫了两秒。然后伸手,柔和地盖住那人的手背。
“……可以看向这边吗?”
他选择了他本不应该选择的道路。我觉得胸口发闷。
在读心的瞬间,那人身体猛然颤抖起来。五秒是很短的。在突然地、剧烈地恐惧感降临时,他已经无法自主地控制自己去移开视线了。莫觉没有阻止对视。时间在意识不到的地方过得缓慢又迅速。在十秒后,莫觉眨了眨眼。又继续用他那迷幻地具有欺诈力的声音低声说:
“你忘了。”
我稍微有些头痛。
他又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和对刚刚发生了什么已经全部忘得一干二净的迷茫的人施放了一个简单的精神放松法。然后温柔地告诉他一些鼓励的话。在我这一旁听了是有够莫名其妙的,但是看对方的样子那一定是足够深入他心的话了。不久后,那人开始释然地大哭。莫觉又怜惜似的安抚他,最后拿出一盒东西。递给那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那人平静下来,拿着药就走了。
他选择的工作一直很麻烦,不论是对心理的疏通还是对肉体的治愈。我认为他的工作对他的人生经历都不是一个好的过程:他们谈心,就会触碰到人心的丑恶;他们处理伤口,对他来说又是一个直视生命的过程。他说过,他其实一事无成,一无所有。那是因为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总有会有些些许许无法治愈的、永恒的伤,他对此,真的是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减缓意识到那个伤痕的过程,或者试图让他们暂时忘记。
但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错误的。
不论如何,那也是属于他们人生中的一部分。也是构成了现在的他们的很重要的东西。……莫觉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呢。所以一直不会强硬地将他们的痛苦的记忆消除掉。
开玩笑的。
“莫觉,”我说。“如果你真的,会因为这样觉得幸福的话,我认为也不是坏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打断了我。
“我从不同情别人。因为同情这种感情就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对方之上。你知道吗?同情本来就是一种会让自己产生快感的方式,为了自己一点优越感。”他站起来,用一种十分冷淡的(或许包含了一些痛苦)眼神盯着我,“你不要同情我。我也不要谁同情。”
“你说得对,但我现在没有同情你。”
“……”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会因为这样觉得幸福,我认为不是坏事。因为你还是拯救了他们的。”
“不。我,谁也没有拯救。”他平静地说,“而且,幸福也不会有。幸福是不存在的。”
“……”
“幸福是不存在的。不幸有不同的方式,用各种各样的姿态存在着,但是幸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那是一种相对的状态。长时间的满足是不会存在的,幸福是不存在的。”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他泄气般地倒在沙发上,用手臂盖住眼睛:“我也不愿这么相信的。”几秒的寂静后,他细细地说:“真的。”
——我不知道他在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在那之前,他明明还祈祷着所有人都能够幸福呢。——意识到这点,我总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事,犯下了极大的罪。他在逐渐认识自己,然后逐渐毁灭自己。不。他从来都是无辜的。曾经,他自由与幸福过,可是偶然路过的谁因为闲而无事,就将他杀死了。于是他开始坠落。倒下来了。我捂住脸痛哭起来。莫觉始终没有过来安慰我。一定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共感的缘故。他也知道我们都无能为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