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经历了曲折的9天,诸位游客终于解开了福音镇的谜团,重新回到了“现实”。
恭喜各位,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假期呢。
企划六期已经结束,更多后续信息将在企划群内及微博公布,敬请关注。
【这是一个装着一封信的漂流瓶。信封的正面写着各类信息,背面用日英双语写着“拾到这封信的你,请帮我寄出这封信”。】
致 小POMI:
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现在是8月5日傍晚,天子因为各种原因,待在了早就废弃的安乐岛上。幸好同行的人里面有两个小姑娘是原住民,多亏了她们,好好安顿下来噜。( ˘꒳˘ )
同行的人陆陆续续都在给他们的亲友写信了,就想着,天子是不是也写一封比较好?www
总而言之,天子不论是在船上还是在岛上都经历了一大堆超超超离奇的事情!(>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或者回不去了T T),就先写一封信。如果之后顺利回去了,等收到这封信时绝!对!要裱起来!这可是证明了天子的超绝怪奇之旅的东西哇哇哇!!!
总觉得你会比天子更适合在这个岛上……不不算了,天子才不会让你哭呢!迄今为止,大家已经见到了恶灵啦(天子超兴奋!!!)尸体啦(吓人!!!)合成兽啦(他们说很可怕!!!)之类之类的!真想快点离开——!
同行的人都非常有趣,很多人出身都超厉害……!不过最有趣的是一对姐弟!姐姐是非常温柔,懂礼貌又可靠的好孩子,弟弟比较跳脱,从某个角度来说相当勇敢呢!而且穿得很像cosplay喔!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孩子,是!个!小!帅!哥!(手机摄像头出了点问题,不然就拍照给你看惹T T)
他们晚上住的地方是个……不大妙的地方,你懂天子的意思吧?其实天子很担心他们这样下去有一天会出事……但是他们很执着要睡在那边,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男孩子真的很神奇,比如说身上开着不会衰败的玫瑰花(站在旁边闻到的香味比把鼻子贴在精油香皂上还浓)!而且他也对超自然话题感兴趣,聊天很开心!感觉和他交上朋友了呢,嘿嘿www
他好像知道很多岛上的事情,但是不愿意说,有点头疼。当然啦,天子会耐——心地等到他愿意说的。
如果天子只是一个人在岛上的话,肯定就要疯了……。但是幸好大家都在,特别是前辈在。前辈他啊,很轻浮只是看起来的事情,实际上特别特别靠谱,令人安心呢!*ˊωˋ*
……老实说,天子想大家了。巴利的小指甲差不多该剪了,雪雪老大不小了,回去就带它相亲!阿灰,小云,露露,大家都健康吗?店长还有其他人都好好的吧?还有你啊,不管店里的事情专注吸猫只能在客人少的时候做哦!
等天子回去哦。你之前说要试着做做看的星空慕斯,天子还没吃过呢!还有就是说好的全店济州岛之旅!向着韩国欧巴冲呀——!(*^ω^*)
……这些都还没做呢,所以放心吧。
我绝对会活着回去的。
大家都要好好的。
再多等等。
丽日 天子
18年8月5日 傍晚 于安乐岛
『坐在一旁的猫问道:
“你到底是想要去哪里呢,
从这里也是直通死路一条。”』
“下午好桃泽小姐——!你们这边是要去动物园吗?”
“是的呢。丽日小姐,要一起去吗。”
在这个岛上,交流情报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不知为何,丽日天子总觉得这个岛上有一种神秘力量,将一行人强行留在此处。
指不准真的是出于“神”的意志呢。
“唔,天子对学校比较感兴趣……”他耸耸肩,“不过这里桃泽小姐还是不要来比较好哦?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既然丽日小姐都这么说了……我会尽量避开学校调查的,谢谢呢。”
“说起来,动物园那边听说有非常可爱的挂件啦纸胶带啦?兔兔鹿鹿小脑斧什么哒!”
“确实呢,动物园似乎也就周边靠谱一点……”
“?怎么说?”
桃泽诗织沉思了片刻,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动物园每个园区都很奇怪,除了纪念品商店以外似乎哪里都有可能有怪物出没?”
“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在这个岛上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啦。”
“也是呢。”
“一定有回去的办法呀!在这之前就好好加油吧!”丽日伸了个懒腰,向前迈出几步,然后将双臂交叉在脑后,轻快地转了个圈,面向桃泽,“呐?”
两人相视一笑,是黑巧克力一般的笑容。
是时候换个轻松的话题了,可不能让小姑娘整天皱着眉头呢。
丽日盯着桃泽,她的眸子和她弟弟的很像,但是并不是完全相同。桃泽领身上有一种用不完的少年神气,偶尔有些任性,但对他感兴趣的东西或许永远也不会疲惫。他身边热烈的玫瑰花与他刚好相衬。“感觉领身上有一种精灵王子的气质呢,去动物园的时候,不会有小蝴蝶绕着他飞吧?”
桃泽诗织的话,相较之下,应该就是森林的女神吧。坐在迪士尼动画里公主会睡醒的、洒满阳光的草甸上,周围围绕着毛茸茸的小动物。而她微笑着,身边是一条静谧的小溪。
“天子实在太夸张啦,他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桃泽诗织眉眼弯弯,捂着嘴笑道。
“这个年纪在古代已经是可靠的成年人了哦!”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如此?”
“为自己的弟弟骄傲的话,就坦率一点夸奖他嘛,如果他听到了的话肯定会很开心呀。”丽日站在阳光下,笑着等待对方的答复。
咸腥的海风吹过,既没有乌云,也没有巨浪,却还是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领他一向天真烂漫的,虽然我们两个同龄,他却一直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收起了自己的笑意,紧盯着丽日,“多夸奖的话一定会更加胡闹的……对吧,丽日小姐?”
……
啊啊……不愧是姐弟,连严肃起来的样子都这么像。
“往好处想,他有着其他人都想要却无法再度拥有的性格哦?这可是很了不起的!还有啊……天子觉得家人的夸奖对本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力量,而且因为很多人被夸了都会很开心,天子也喜欢夸奖别人!”他笑嘻嘻的。
“答案对于很多人来说……确实不是绝对的呢。但是这样也太狡猾了吧,模棱两可的。你说是吗?天子?”
丽日面前的是没有笑的桃泽诗织,心里想起的是两个桃泽领。一个是那天夜色中看不清表情,用口型说着“你去那边吧”的;另一个是监狱里对着叶衍面无表情,似乎对方触及了什么禁忌的那个。
硬要说这两个桃泽领的相同点的话,就是他们都没有站在阳光里,就好像面前站在树荫里,脚尖恰恰好与这明黄色有一尺之隔的桃泽诗织。
真好啊,是姐弟呢。
“呐,天子,你为什么还不回答呢?是不想当好孩子了吗?”久久没有等到答复的桃泽这么问道。
她还是森林的女神,只是季节变了而已。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她站在森林的最深处,四周都是满满当当的白,而她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向误入森林的探险家留下最后一个眼神,然后踏着被冻结的小溪离去,消失在一片雪白中。
奇了怪了,八月怎么会这么冷呢。
“也……是呢,毕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诗织小姐对桃泽君了解更深嘛!”
“天子说得没错呢,是个好孩子哟。”
她在同样的阳光中微笑着,像一只满月之下,坐在莫比乌斯环形状的废弃的铁轨上,优哉游哉地晃动着尾巴的黑猫。
* 因为困了所以控制字数
每个人都有想要隐藏起来的事情。
你也是吗?
浅井看着面不改色地从别人手里拿过照片塞进自己口袋里的十羽漪。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和大家一起走向下一个教室。
“差点以为你跟木棉花小姐就是在这个学校上学的呢。”这样的话她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明明就是这个人丢三落四的,手一挥照片就掉地上了呗。
浅井知道十羽漪跟木棉花的关系好,是高中同学,还是能为彼此挡一下刀的人。所以看到两个人在路上拍的照片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在想十羽漪怕不是把整个学校都走遍了,还一边走一边落东西的。
第二张照片很明显就不一样了。和大家发现他和木棉花的合照时不一样,他瞳孔稍微有些晃动,然后直接从别人手上抢过照片。
是很在意的,不能让别人看到的照片吧。
浅井记得是以一个酒吧为背景的照片。照片中央有一位精致的女士,打扮得非常成熟。周围还有不少的男性,她坐在男性中间笑得十分开心。
其实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十羽漪关于照片的问题。他走在大家中间,时不时和其他人说话。这是一个很好的阻止别人想要询问他关于那两张照片的方法。
但是,浅井发现她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去了解他。
和十羽漪聊天的时间总是不多。
第一次说话就稍微有些推拉的意思,在船上的时候。第二次是准备坐上救生艇之前,浅井和他道谢,并且让他也保重。第三次是上岛以后的第一次见面,真的凭借运气在海边碰到了他。第四次是在温泉酒店,和悬铃木在一起。这之后都是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能遇到他,两个人落在队伍的末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浅井知道只从一些破碎字词里尝试着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是不对的,但是她真的管不住自己去想十羽漪经历过什么呢,十羽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看上去游手好闲,但她并不相信他真的无所事事。
他看上去还会去挑逗今泉,谁也说不准他的心里对这位天上掉的哥哥是无奈还是厌恶。
你也想不到他和他前女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上去处处留情但是也许只是他的习惯而已。走心是不可能的,走肾或许还有一点点可能。
你有真的喜欢过谁吗,还是只是想要做一本人类观察日记?
浅井不得不想象这和十羽漪的母亲有联系,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张照片上美丽的女性就是十羽漪的母亲,再加上背景的酒吧。她脑海里自然就想起,十羽漪之前和她喝酒的时候说过,他高中之前就开始喝了。因为那个时候家里很多酒。
因为家里是开酒吧的,有很多酒可以让他随便喝。
之前浅井还认为是因为十羽漪的母亲带着十羽漪嫁进了今泉家,恰好今泉家有储存酒,所以就喝上了。结果一下子就被推翻了。
十羽漪就是以一个谜团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想要触碰,并且解开这个巨大的谜语。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了解他更多,想知道更多关于十羽漪良纺的事情。
*大概因为公园行程太沙雕了,作者并不能写出任何严肃的东西。现在想起公园脑子里仍然全是沙雕小段子。
1.
在矢崎晴树眼前的是一具尸体。
无论看到多少具尸体,他可能都无法适应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虽说从他来到安乐岛以来已经见过不少更加可怖的怪物,但尸体与怪物不一样。怪物更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而尸体更容易使他想到死亡。
那大约是具穿着和服的女尸。她的全身已经高度腐烂,使人根本无从人认清她的长相、年龄和死因。弥生小百合不愧是职业护士,似乎对这具随意地埋在小树林的尸体没有很强烈的不良反应,她走过去蹲下查看,而矢崎压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安,走过去帮忙。
它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裂开的皮肤组织十分艰难地挂在骨头上,似乎碰一下就要全部碎在泥土里。而已经几乎只剩骨骼的手紧握着,似乎在抓着什么东西。
矢崎打开了那只手,找到了手中的一颗被糖纸包得完好的糖。
什么人在死的时候会紧握着一颗糖呢?
也许是个孩子。矢崎想,大概只有小孩子会觉得一颗糖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会因为得到一颗糖而感觉非常满足。
而从这具骨架来看,去世之人显然比孩子大得多。
另一种可能性是,这颗糖对于去世之人来说非常重要。矢崎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但似乎这只是普通的糖。
没有人该被随意的埋在这种荒凉的无人的小树林。但矢崎毫无办法,他们自己都无法离开这个孤岛。
矢崎晴树站在尸体前默哀了一会儿。
2.
“……说起来,美琴你还记得铃铛的约定吗?”
一行人路过沙地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深泽实琴的声音。
他们无意偷听,但实琴说得光明正大,他们也不能堵住耳朵。
几秒后他们听见了深泽美琴的声音。
“嗯……啊,你是说藏起来的那个铃铛吗?你不提起我都快要忘记了……”
美琴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说来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什么来着……是说找到对方的铃铛就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实琴:“是啊,当初美琴找了好久呢。”
美琴带着撒娇的语气抱怨:“结果还是没找到嘛,真是的——到底藏在哪里啦?”
实琴似乎轻笑了一声:“嗯……我忘记了。不过不要在意啦,我也没有找到美琴的铃铛嘛。”
深泽实琴在说谎。
矢崎晴树在回集合地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他们在公园里发现了美琴藏铃铛时写的纸条,而深泽实琴明明在纸条后面写了一句话。
“找到了哦。”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实琴的字迹。
矢崎晴树也许能明白深泽实琴是怎么想的。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温柔,两边都找不到总比其中一个找到铃铛来得要让人开心。但她如果不想让深泽美琴知道找到铃铛的事儿,她为什么要在纸条上写下那句话呢?
而深泽美琴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回头去看一下自己写下的纸条呢?
又或者,她们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3.
脚下的地板突然变成了血沼,疯狂拉扯着矢崎下陷时,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危险,却是至今为止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这时粘稠的血液已经没过了矢崎晴树的腰部,他不敢挣扎——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他知道在沼泽中的剧烈动作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身后那个仿佛好多个人的肢体拼出来的女孩还在唱着歌,她唱得模模糊糊,但歌词却清晰地传入矢崎的耳朵。她唱着笑着,轻松地朝这边走来,那歌声使矢崎头脑发昏。
矢崎晴树今年二十一岁,他从没有想象过自己的死亡。而这时明明血沼刚没及他的下巴,他却已经觉得自己有了窒息的感觉。血腥味从他的所有五官钻入身体,渗透了五脏六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秒一秒飞速地下沉,而灵魂却向上飘去,似乎要脱离身体。
——死亡的感觉真的十分糟糕。
他看到自己眼前有耀眼的五颜六色的光。像是在在舞台上演出时打到脸上的聚光灯,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后来他再提起那个场景时,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都想到了什么。但在他即将陷入沼泽,窒息而死时,在他看见五彩斑斓的光之后,他的脑海中的确出现了一些东西。
包括家中刚吃完饭的父母,包括出发前拜托他带纪念品的朋友,包括和他一起计划拍短片的同学,包括他还没写完的论文,包括相苏町。
他算是还处在人生刚开始的阶段,回顾自己的前二十一年,他算是走得顺风顺水,包括家庭、学业、恋爱,他虽不算万事皆顺利,却也几乎没碰过壁。他多次想过离开安乐岛之后要做些什么,甚至在心里列了个清单,但是似乎一切都要结束在这里了。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他听见了一些声音。
“晴树,振作一点……!”
“……醒一醒!”
“晴树!”
……
“你也别死。”
他猛然睁开眼,发现同伴们拉着自己的手,而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的上升。血腥味仍然让他想呕吐,但那种窒息的感觉已经缓解了大半。
他跪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掏尽了。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同行的人。
谢谢。
Fin.
青年爬上山。山道并不好走,前不久才下过阵雨,泥泞的路面不断啃咬他的皮鞋。但路很好认,他不是路痴,来过几次自然也就记住了。况且山道通常是笔直的,尽管会被深浅不一的绿色植物模糊边界。
宅子位于半山腰,挂着“深泽”的门牌在闷热的空气中和大门一样纹丝不动。这次他没有再做什么奇妙的梦。奇妙的梦若是做过太多次也会变成现实。而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梦变成现实。
青年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这么多,照往常来看,他并非如此心细善感之人。
不过,偶尔一次也无妨。
于是,他转身走进树林。向深处走了几步,尽可能不去更深处,挑了一个能完全藏在背面的粗壮树干。林荫在他头顶招摇出一片微热与光斑的海洋,沙沙作响。
他想了想,说:
“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就像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登上那艘游轮一样。你知道么?生活总是这样,看上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实际上你并不知道。”
他又笑了。
“或者改一下,‘人生总是这样’——一个还差四岁而立的人来说这句话是不是不够有说服力呢?”
青年一贯是不擅长表达什么的。职业要求他学会去表达一些客观事实和科学规律,但他其实在讲堂上照本宣科也没有关系,总之台下的学生很少有听进去的,更遑论听懂并反馈的,那更是少之又少。他更多地,还是习惯面对深夜的荧光屏幕、白炽灯下的雪白纸张,将那些专业领域的东西悉数记录下来。
这些令他想破脑袋、伴他熬过无数夜晚的东西,最终将刊载于网站上、杂志上,或许还会进入图书馆里。但这些东西会传下去么?
他想,不会的。
这时,他听见背后有轻微响动。不同于风、光或热造成的自然声音,显而易见,他察觉出背后有人。和他只隔了一个树干,大概是不小心,踩了踩脚下的落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女孩的面容来,他曾将她比喻为人偶,现在这个想法也不曾改变。他又想起了那个夜里端茶而来的机关人偶,想起自己在某个清晨失败的点茶经历,奇怪的是,回忆淡远了。
“深泽实琴。”
“你好,深泽实琴。”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吧。每次见面都很匆忙,也没有时间像这样聊天。……这算是聊天么?”他觉得有些好笑,“算吧。虽然你好像不喜欢说话,如果你不介意,就当它是一次奇怪的清晨闲聊吧。”
在酷暑来袭之前。
树叶沙沙。青年似乎听见背后落下一声“嗯”,可是太轻了,淹没在林叶间,来不及拾回。
“因为工作关系,我很少有不熬夜的时候。写论文、弄研究,不知不觉就到了四五点。”
夏天的四五点已是晨光熹微。熬夜使得大脑会在短时间内异常兴奋,而他兴奋的大脑在瞥见跃出高楼的鱼肚白之前,往往会先捕捉到忽然四起的鸟叫虫鸣。
“你听过四点的鸟叫么?”
“……其实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因为万籁俱寂,听起来就会特别突兀。”
“我也不懂它是不是在唱歌,我的专业不研究动物。总之,挺吵的。”
“吵到你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你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背后没了动静。
他其实看不透这个小女孩。旁人都说深泽姐妹大概十四岁,但在他看来,她似乎活得更久。以时间衡量年龄在她身上是否适用呢?抑或是,应该用“经历”来衡量她?
说到底,人究竟能否彻底看透除自己之外的某个人呢?
多奇怪,人往往连自己都看不透。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主动去感受‘活着’,与被动感受到‘活着’,我还是更喜欢前者。”
“我经历了很多‘身不由己’,现在也正经历着‘身不由己’。我想你也一样。……也许不一样吧,你是‘甘之如饴’?”
“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究竟经历了什么。至少我现在不知道。但我……其实挺享受这样和你聊天的。像什么电影小说的桥段,记不得了,大概是有这样一个桥段的,只是隔在人物之间的不一定是树干。”
背后的人又轻轻踩了踩树叶。这次是故意的。
他低低笑了起来。自他大二或大三以来,他便很少像这样笑了。诸多原因令他收起了少年的纯真。
“不仅是在这个岛上,只要是生活,就必然无法预料下一秒会遇见什么。只是岛上的生活无限放大了生与死、恐惧与悲痛。”
“你经历过‘日常生活’么?”
“无数个‘按部就班’同时朝不同方向延展,立体的、四维的、更高维度的……”
“……没事,你忘了吧。就当是一个作者为了凑够字数在胡言乱语。借了我的心、我的嘴、我的神态动作,表达一些无稽又荒唐、幼稚又无趣的感想。”
青年拿出手机,滑开解锁。没有信号的手机被他当做时钟与相机。
“哦,到时间了。我该走了。”
他收回兜中,站直了身子。树干苍老的纹路硌得他后背作痛。他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看树干那头的人究竟是谁。
“再见,深泽实琴。下次再见……或者待会就会再见,也说不定。总之,再见。”
他径直走下山去。
温度随日光的浓烈开始升高。与蒸发作斗争的泥泞继续咬着他的鞋跟。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除了那一句飘过耳畔的“再见”。
但他其实不确定那是否是“再见”,也有可能是“谢谢”,两个字,五个音,都没有分别。
青年走下山去。
又做回了“静间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