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care is like my shadow
Laid bare beneath the sun
It follows me At All times
And flies when I pursue it
I love And yet Am forced to hate
I seem stark mute inside I pr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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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思念,孤独,怨恨……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魔女歌唱之时,化为人形。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在机械轰鸣的爵士年代,魔法与巫术在此暗中汇聚。
器物与人类,是否能找到与之结缘的彼此。
两者的缘分与命运,无论善恶,就从踏入徒然堂的一刻开始。
欢迎来到TURANDOT•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其实还是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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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
(二)
和内森·洛浦不同,这年轻人没有确切的目的地。
倒也不能说漫无目的:他像是觅食的雀鸟,不停在也许会有饵食的地方徘徊。又像是饥肠辘辘的猫咪,围着可能分出食物的人咪咪叫。
他的活动范围不小,有几回转悠到了更多人也在这么干的地方。苏拉以为他会迅速融进他们间。可他只是远远看了会儿,就又拐到其他更为偏僻的路去了。
他挨上的多是些穿着套装、面有疲色的中年人。这些人平日既不喂猫也不逗鸟,一双眼要不穿透松弛的腹部望着地面、要不盯着报纸,偶尔还会咒骂着挥手驱走这些索食的小东西,可年轻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他主动贴上他们的胳膊、搂住他们的肩膀,亲昵地跟他们搭话。
“先生,先生,您看起来很累,来放松会儿怎么样?”
“天,您身上……真好闻。能告诉我您是喝了什么酒吗?找个地方坐下说怎么样?”
“啊我见过您!您还认得我吗?或许您还记得……我这双手?”
要真有这么只热情活泼的猫崽子,苏拉觉得它溜达不到20分钟就会被收养。可换成语言相通的人类,这友好的招呼反倒叫听者离开得更快。
年轻人拖着长音叫唤了好一会儿,只有少数几个人肯停下来看看他。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他的旧相识,笑着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捏来拧去,肥厚的手掌差点绷坏年轻人单薄的衬衣,还冻得他打了个颤。
他却笑得更高兴了。
……不过,这个人到底也没肯跟进巷子,只是把嘴里的烟塞进年轻人齿间:“半品脱的酒?你太贵了,皮克宝贝儿。”
哦对,他是叫皮克。苏拉想起这个名字了。
李尔不收皮克的诊疗费。
“为什么?”
“他有其它支付方式。”
“什么?人类不是只用钞票来交易吗?”
“本质上没差别。货币被用于商品交易。所以双方确定价值一致时,去掉这步也行。”
“可——可他付出了什么呢?你没从他身上拿走任何东西。他带的糖自己吃了,他的眼珠和内脏都完好。我听说有的店会收购头发,可你只是拉扯它而没有剪掉……”收拾床铺用不着嘴,可苏拉把手也停下了。
他扯起濡湿的被单,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该不会是用体液?可这也太难收了,李尔!好歹准备些不吸水的材料啊!”
而李尔正和苏拉看不见的什么人在说话,“……他对人类显然还是没什么了解。”
苏拉于是望向他身边的空椅子。它脱了漆、陂了腿,常在病患们坐下时不堪重负地嘎吱着往左后偏。它现在很安静。可埃德加肯定正使用它——就像自己一样,李尔的这位神秘朋友也只有他能看见。
“尽量吧,”讨论了一阵后,李尔转过头,“你该知道人类除了物质以外还有精神需求。因此有相当一部分的东西虽然对人体有害,却能卖到高价。”
“皮克所付的代价和这类似,且副作用更小。”
可,他到底付了什么?
结果苏拉那天还是没得到答案。
现在,年轻人,皮克,他嗅着那支烟,半笑不笑地叼住它,腾出的手摸在男人膝盖上。
“您知道我值。”
“下回吧,好皮克,你的屁股确实很棒,可惜老婆没给我剩你的份。”
皮克站在暗巷口,捻灭那支烟收进烟盒里头。对着他的背影啐了口吐沫。
苏拉蹲了半天,仍然没弄清楚他们在买卖什么。
也许答案藏在那些巷子里?
苏拉决定自己去看看。就像……就像李尔建议过的那样。
——“一个人死了,就只是具尸体。这时最该做的是摘下那些还活着的器官——这能救更多人。”
“可这个人还有气,李尔。”
“没死的当然应该救,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把他搬到手术台上。不过他得再撑一会,我得先给工具消个毒。”
“……”
“要不你先帮他处理?做了比没做好,早做比晚做好。”
那个人最后还是没能活。苏拉找不到血浆,李尔忙着消毒,当手术刀贴近这垂死之人的鼻腔,上头没能出现代表生命的雾。于是刀刃切进伤口,空皮囊抛进河里,石头牵着它沉入河床。新鲜的内脏则躺在冰块中,去往更多人体内。
“要想做什么,就得尽快。”
苏拉咕哝着,学着阿尔文重新掖了衣角,撑起膝盖挤过皮克身边……尽管今晚头一回的,有人正主动和皮克搭话。
“抱歉,我也不知道,先生。”他听见皮克说。
“真遗憾,不过还是谢谢你。收下这个吧。”
“哗,别啊,我什么忙也没帮上。”仓促的脚步声靠过来,皮克小步超过他消失在拐角。
苏拉好奇地回过头,想看看他这是被什么吓着了。
“晚上好,先生。”一声招呼。西装革履的男人摘下帽子对他微微欠身,一支卷烟夹在他指间。
“您呢?您愿意告诉我,洛克尔街怎么走吗?”
1、晨间
这寡淡无味,日复一日的工作像是一杯廉价的速溶咖啡,除了干涩以外没有任何值得品味的地方,但塔希尔的到来仿佛是一块抛向杯中的方糖。他端起杯子的同时抬了抬眼瞥向对面的少女,糖块彻底溶解后这杯咖啡与之前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只有喝下去时才能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他折起报纸放在手边,正面朝上的一页刊登着匪夷所思的文章,看起来像极了推理小说的片段。被称为吸血鬼杀人案的事件余波未平,风浪又起。若是对这些事的内幕完全不知情的人还能保持着事不关己的立场。斯图亚特已经依稀窥见了某些超出人类常识范畴的事,但仍未能完全理解其全貌,以这样一知半解的状态来阅读这些报道才是最为困惑的。
他想得有些出神,照着报道上的描述念道
『…它…来了?』
『…雷哲?』
少女眨了眨眼投来关切的目光,斯图亚特略微一顿才反应过来,他无需独自思考这些隐晦的神秘,在这些事件上,乌拉厄丝的见解更具有参考意义,她正是未知与迷题的化身。
『最近学院的人都在谈论,大概是某些有名的人物一夜之间不是自杀就是失去理智,不断地强调某种恐怖的东西来了。』
乌拉厄丝放下手里的刀叉,用手帕抹掉嘴角的蜂蜜,一时间,两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与寂静的氛围扼住了他们的脖子。许久,斯图亚特放下杯子,瓷器碰撞的脆响击碎了这静默。乌拉厄丝迟疑地抿了抿唇,雷哲没有追问,她的契约者总是会留下选择的空间,无论她是想要隐瞒或是全盘托出。她有些分不清这习惯是好还是坏,因为雷哲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我不确定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但如果是那个噩梦…我看见了,恐惧与绝望的恶魔将世界沉入深海,我……』
梦境常常是模糊的,她无法回忆起所有的细节,唯独那恐惧和绝望深深地刻在眼底,醒来时化为劫后余生的心悸。
『塔希尔。』
雷哲突然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起身越过桌子握住了少女的肩轻轻摇晃。乌拉厄丝的唇颤了颤,她抬起头,在雷哲双目中看见了自己惊惶的神色。梦中的感觉太过强烈,如同落入海中不断沉溺,在那深邃的幽暗中,她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面临比死亡更加可怖的东西。
『…我…没什么,雷哲。如果那些人与我所见的相同…那么,疯掉也不无可能。』
她伸手去拨开雷哲的头发,将手掌轻轻覆在契约者的额前。迸发而出的灼热温度与冰凉的指尖无比鲜明地落在皮肤上。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至少不能让你也被它带走,我会守护你。』
斯图亚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看了看手表,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解决掉早餐,将报纸叠好放在桌角,拿起资料和笔记。
『放心吧,我不会轻举妄动,当然你也是。待会儿见,乌拉厄丝。』
2、深夜
两人从徒然堂出来时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分了,情报交流耗费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虽然只掌握了冰山一角,但也不妨碍斯图亚特猜测接下来更加深不见底的可能性。质地良好的纸张摸上去还能感觉到浮雕般的暗纹,还有些许香料的气息。尽管是非常符合礼仪的邀请方式,内容却令人不能轻易松懈。邀请家精与契约者一同出席舞会,在这奇妙的一夜,家精能够被所有人看见。
乌拉厄丝拿着信封反复研究,尝试用自己的能力去寻找线索,遗憾的是这封信确实没有更多的信息了,至少,与那枚奇怪的硬币不同,这上面没有被动过什么手脚。倒是斯图亚特板着脸暗自思考的样子让她拿不定主意。
『雷哲,不想去吗?』
斯图亚特的眉心拧了拧,衡量利害的天平在不断左右倾斜,机遇总是伴随着危险,况且他也无法完全置之度外了,那么这里就应该大胆举棋进攻。
『看起来有参加的价值。』
『咦?』
这让乌拉厄丝有些意外,毕竟雷哲对社交的态度非常冷淡,比起西装革履地游走在人群中,他更喜欢独自休息,上次去逛曼哈顿商会展似乎已经满足了他整个月的社交需求。斯图亚特将信件放在外套内侧的口袋。
『你在商会展上捡到了那枚硬币,以及随之而来的噩梦和事件,如果不是偶然…我们应该夺取主动权。』
乌拉厄丝露出了微妙的笑容,毫无疑问,她的契约者是冷静果断的人,但为什么会在奇怪的地方较真起来呢?她清了清嗓子尝试转移话题。
『现代的舞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表演的话我还是有点信心的。』
『…不…现代的舞会…跟宫廷宴席不一样。』
雷哲又开始感到头疼,如何让乌拉厄丝快速简单地明白现代舞会是为何物呢?总之先把误会纠正过来才行。
『现代的舞会,多数是两人一组互为舞伴……嗯?』
并肩行走的少女突然离开了视线,她怔怔地盯着出现在十字路口的人影,那是个与乌拉厄丝身量打扮相仿的人,英气的眉目看起来应该是个少年。他也正盯着乌拉厄丝,他抬起手臂时雷哲才发现少年的双臂是一对鹰翅,羽毛仿佛锋锐的刀刃。少年低声嚅嗫着什么,向这里靠近。雷哲感到自己被定在原地,除了脑子以外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本能地拒绝活动,奇怪的念头占据了他的思维,就像是有人在耳边不断重复,你不应该去阻止他们。
——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少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提起裙摆小跑过去。
『真的是你吗?法…』
『塔希尔!』
带有警告意味的呼声打断了少女的脚步,她茫然地回头,与此同时契约者与她错身而过,用手臂抵住了少年正要伸展开来的左翅,另一只手快速劈向肩颈的压迫点尝试将其逼退。结实挨下了防反的少年却分毫不动,身体连一丝颤抖或倾斜都没有,他歪着头木然地盯着乌拉厄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慌起来的少女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雷哲…!』
『哇啊——!!』
少年机械地张口,喉咙深处发出了类似于新生儿的哭声。斯图亚特立刻后跳两步拉开距离。方才击中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打在一团半流体的物质上,甚至没有骨骼的触感。少女脸色苍白地揪紧了裙摆,雷哲确实为她挡下了一次近乎致命的偷袭,而这哭声将幻觉完全撕破,少年缓缓蜷缩起身体如同母胎中的婴儿,哭声愈发强烈,斯图亚特甚至感到脊背发凉。
面对未知的怪异,避战才是最好的策略,他朝婴儿的面部直线出拳却在将要接触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拉起少女的手狂奔离去,被佯攻激怒的婴儿紧随其后。
『甩不掉…?!』
乌拉厄丝扣住了斯图亚特的手腕,宛如白色的孔雀高高跃起,低空飞行迅速拉开距离,两人在街道上持续了近半小时的追逐才成功摆脱那诡异的哭声。
『哈…哈…真是的…下次…要带好武器…再出门……』
周转了一晚上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上气不接下气的斯图亚特,看着桌上还没看完的资料和论文,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比怪异更可怕的现实,工作,还没有,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