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企划为凝津物语2021年的冬季番外篇,为限定报名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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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字数:10006
正准备休闲休闲的时候被提前的ddl踹了一脚,这不怪我
“抱歉,我才疏学浅。”名取靠在洗手池上稍微仰着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高大的男人,“没听说过这样的故事。”
由“故事”操纵的“故事”,看上去是在绕口令。被问到的时候他反应了很久,然后又回忆了很久,有些犹豫地如实回答说他确实不太清楚。
“正是如此。”红礼服假面说。
名取本来想说,我本来就不怎么爱听故事,就连小时候会听的睡前故事都很少会有。
话已经到嘴边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在无意当中就听过了很多的故事,包括了红礼服假面的故事,所以严格来说,不能说他不喜欢听、不会去听,故事自然就会流入他的耳朵里。
“客人,你觉得我是什么呢?”红礼服整了整自己头上的纸袋,“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呢?”
总之不是人。毕竟没有人类能够和他一样,砰地一声就能从厕所的隔间出现。
一起吃饭的时候有听见过佐枝子说过关于鹿岛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在想,红礼服假面,红色外套,蓝色外套,似曾相识呀……他好像是听说过有这样的都市传说,详细的记不清了,但主角的描述和红礼服就很像。
“如果没错的话,你是某个都市传说的主角吧?”名取回答他,“同理,其他人应该来自传说,或者是怪谈。不过我对这些了解不多。”
“对。”意外的是,他毫不犹豫地就肯定了名取的猜想。
面前的,某个怪谈的主角,活生生的,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听上去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这个超出常人认知的小镇里并不是毫无发生的可能性。不知道应该是说小镇怪异,还是他们这群人怪异,亦或者是都很怪异。
并不欢迎外来者,朝名取他们露出了虚伪微笑的镇长、在砸掉神龛之后发狂的面目狰狞的小镇居民、还有散落在不同民居里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的神龛;来到这个小镇以后对民居进行非法侵入并破坏私人物品、偷盗、打砸抢烧、甚至杀人的他们,到底是谁更加不对劲呢。
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让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吗?
“可能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名取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啊,又是故事。
“你是‘成为’了怪谈,还是‘作为’怪谈?”
“客人总是问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呢!”纸袋头似乎有点无奈地抓了抓纸袋,“不是主角也不是还未成为主角的什么东西,只有已经诞生的故事才会被称为都市传说不是吗?”
可以理解为,他是作为怪谈诞生,而不是从原本的人类由于某种机缘巧合变成了怪谈吧?
“抱歉,就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才这么问的。”名取解释之后继续问,“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不是哦,我是最近才来的。”纸袋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以前我明明还在东京担任过当地的区域店长,回想过去真是充满荣耀和快乐的日子……不过,只要还有客人光临,大都市和小城镇都是一样的!”
如果他是怪谈本身的话,这个受欢迎的客人就是怪谈里的受害者了……真是微妙又复杂,一个怪谈像社畜一样努力提高自己的业绩,勤劳得让人有点自愧不如。
只不过从大都市来到这个小镇,不太像是晋升的样子。名取问他这里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本来是想试探他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结果对方并没有回答他,只说了觉得这里有点无聊,因为玩具太多了。
“有点失礼——”他说完以后捂住了纸袋上大概是嘴的地方,“不过吧,客人也知道,这里不是能随便离开的地方。”
当然知道了,要是能随便离开,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名取的假期还是很完美的,早上睡到自然醒,随便做点什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洗漱睡觉,闭眼睁眼又是第二天了。
“要是我在做梦就好了,闭眼睁眼我就在家了……”名取朝纸袋招招手,“你过来,让我验证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纸袋惊喜地晃了一下:“什么!难道客人是想要一个……早安吻吗?讨厌啦,客人你这个色鬼,很可惜,我们店不提供这项服务哦!”
怎么会呢,他在某个方面对男性没有太大的兴趣!他想做的事也很普通,当怀疑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一般人都会这么做的。
他故作神秘地跟纸袋说你过来点就知道了,纸袋“嗯嗯”地捧着纸袋凑过来,名取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抬手直接就拍在纸袋的脑门上——差不多的位置,就当做是脑门吧,发出了非常清亮的响声。
手并不是很痛,但是有打中了的感觉。
名取并没有特别用力,但纸袋噫噫呜呜地抱着纸袋头抽泣抽泣往后退去,特别可怜地埋怨:“痛痛痛……客人在干什么呀,我刚刚一直在亲切地说明……太过分了,呜呜。”
名取甩了甩手,挂上一个笑容:“我刚刚不是说过了,请你帮忙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嘛。现在好像清醒了一点。”
“客人真坏~☆”纸袋把被拍皱的地方抚平,“虽然偶尔的恶作剧可以增加趣味,但是还是要多多注意安全哦,毕竟年轻的孩子都不怎么守规矩。”
总感觉他意有所指。名取知道他和鹿岛认识了一段时间了,但他说悟还是小孩子。名取不太清楚悟做了什么,纸袋口中年轻的孩子一定不是他。他守规矩得很,一不偷盗,二不打砸抢,三不鲨人,四不炸厨房。
厨房……想起已经去世的老板,名取不由得有点难过。
老板每天给他们提供食物,也有在认真打扫房间,除了不太好交流以外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被指摘的地方,突然他们有一天回去,老板就倒在了厨房里。说实话,名取当时整个人几乎是僵直了,他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死亡。明明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是彩色的,鲜活的,现在却是被氧化成铁锈色的红和寂静的。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甚至过了很久才能重新说出话来。
该习惯的,在这里的话。
原本想说他在这里就已经目睹过至今为止最多的死亡,仔细想想,说他这辈子直面的死亡也许全集中在了这个小镇里也合理。
破坏掉神龛以后袭击他们的镇民、追捕他们的警察、甚至是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做什么的无辜的镇民,都会被鲨掉。名取没办法去想什么,就算不是他亲手去做的,他看到了,只是那样看着,刚开始还是觉得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后来他就不想了。
想了有什么用吗,没有,只是徒增烦恼罢了。看得多了就会麻木了,麻木了就不会难过了。
“其实不用太难过?只是玩具而已。”可能是被看出来难过了,纸袋安慰他,“就算死亡也可以随便复活的。”
这个名取知道,镇子之前好像陷入了奇怪的循环日,第二天会还原成第一天的样子,说好的第二天会有人来修电视,第二天也没有人来修,如此往复,名取一度认为这个电视永远都修不好,不如砸了它算了,结果被悟用眼神警告了一番。奇怪的是,在老板身上并没有发生,他死去的第二天,他没有重新坐在前台,也没有给他们提供餐食。
“等你们都被同化的时候,他们就会复活了哦!”纸袋提高了音调,应该是想要把气氛活跃起来,但是他说的话完全让人细思恐极,一点都不会让人高兴起来。
同化。
这是一个可怕的词语。
这句话除了同化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之外,还有“等到……就会”。需要达成某个条件,才能获得效果,而这个条件所需要的东西是他们本身,而不是他们的劳动力、他们的金钱和一切身外之物。名取明白的,到时候他就不再是自己了,虽然可能还是会拥有着名取千世这个名字,但实际上会怎么样,他也无法预测。
“怎么有种以命换命的感觉。”名取说,“不过说到同化啊,是成为镇民?这样岂不是入籍就可以了吗?”
“也不是不能这么说……”他思考着。
变成一样的人偶就完成同化了。
没有自我和欲望的人偶,和人类不一样,所以即使是死掉了也可以随便复活。说真好吧,好像又不是很好。有点像是可循环利用的材料,报废以后捏碎了重新拼出来一个崭新的,无限循环。这样活着……如果还能算是活着,有什么意义,他们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存在的。
不过,他们失去了自我和欲望,或许就不会感觉到疲乏和厌烦了,成为纯粹的工具。不需要思考,只需要遵从,去做就好了,不要问为什么。
“同化的对象,只有人类是吗?所以你们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可以这么说呢。”
怪谈、传说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人类和人偶也不同。
但是太真实了。名取有点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他总是会忘掉纸袋不是人类,镇民也可能不是人类,然后被纸袋头提醒说“哎呀,客人,你是不是真心觉得我是人类”……你看,他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镇民和他们不是同类,即使他们拥有死后复活的能力完全不符合常识,名取还是觉得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
潜入民居的时候名取其实有留意到不同镇民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今井家的奶奶有些记不太清事情,但对声音很敏感,名取他们连续两天开窗要爬进去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她都听见了,从二楼下来查看什么都没发现,估计要变成一个灵异事件:我家客厅的窗户每天下午都会自己打开发出吱呀声。爸爸会去接小朋友彩音回家,做晚饭,然后让彩音上楼喊奶奶下来吃饭。
花泽家只有一个家里都是美少女手办和小黄书的肥肥,肥肥的客厅里还有七千块钱。名取对这些钱视而不见,倒是秋悠一把子就把钱全塞进自己口袋里了,后来他又把钱放到肥肥床头的抽纸盒里,很好地做到了什么都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等花泽回家要用到纸巾的时候会发现他用来擦手的是自己的钱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就算是不苟言笑,也不会怎么回答他们问题的老板也曾经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还养了一只猫。老板对自己的料理很严格,会努力满足他们提出的需求。说想要多吃一点冰淇淋,就会再给一点。
乍一看的话,和名取的生活、和他身边的人的生活都大同小异。
感觉到了亲切,所以才难以相信他们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吧。
纸袋蹲在门后,认真地用抹布一遍一遍擦拭着刚刚被名取踹了一脚的门。
那会儿名取刚被警察追了几条街回来,热血沸腾还没来得及冷却,气喘吁吁直接就绕到旅馆一楼的男厕所,用手开门太麻烦了就一边喊着纸袋的名字一边踹开了门。伴随着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纸袋惨叫着从隔间里出来,不亚于他被鹿岛暴打时候的凄惨叫声。
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店门,控诉名取真是太暴力了,然后从隔间里找出来水桶抹布工具箱开始进行厕所门维护工作。
“在我们之前的游客,都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名取在沉默了很久后重新对红礼服提出了问题。
“他们啊……”纸袋擦拭门板的手并没有停下,“全都变成玩具了。”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个镇子上现存的真正的“人类”,只有他们这群新的游客。他们被同化以后,还会有新一批游客到来。玩具的数量会不断增加,也难怪纸袋说觉得无聊。名取多少可以理解他在学校里随便揪一个小朋友玩人肉飞盘的感觉。
按照纸袋的说法,他到小镇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基础设施和小镇布局都没有太多变化。
名取不由得思考起了那天晚上他们一群人围在那个白天用不了,晚上才好使的电视机前看到的录像带里的小镇大约是什么时期的小镇。
画面里有一座山,有一条路往山上去。而伊势家电视柜里的死亡报告上其中一位逝者的死因就是爬山意外坠落身亡。这引起了名取的注意。
现在这座山好像完全不存在了。发生了什么需要镇上的人去把一座山都夷为平地,或者是有其他的障眼法让他们无法看到这座山吗?
名取询问他是否知道居民们信奉的神。纸袋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耶!”
“那神龛?”
“听上去,就是和神明有关系的东西……”
“真的不知道,一点都没听说?”
“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我都记不住呢!”纸袋甚至还比了一个小树杈,看上去就难以让人信服。
名取当然是信他有鬼。天天在厕所里窜来窜去做生意的,怎么会什么都没听说过。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就能听到非常多的小道消息,尽管真假难辨,但都是可以一听的情报。了解得越多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坏,他觉得自己现在一无所知,对于如何离开一点头绪都没有。
“那个,给你的水管工卡带,好玩吧?”名取瘪瘪嘴。
想到这个就有点生气。
“当然好玩了!”纸袋马上转过身来,“尤其是为了救出公主而辛勤奔波努力的过程真是叫人拍案叫绝!”
“那,你好好跟我一起做一问一答哦!”
不然他就亏死了,真是好气。
本来是打算倒卖给他,从纸袋这里捞一笔钱去商业街吃饭的,想了想还是用来作为一个闲聊的借口吧,最后送给他就行。毕竟每回都在打扰社畜工作,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分钟几千万上下,也可以算是一个补偿。结果也没聊几句话名取就感觉无话可说了,于是放下卡带气冲冲离开男厕所。现在觉得不甘心所以硬着头皮又杀回来誓要把卡带的价值多找回来一点。
“请,请,客人要是还有什么问题请尽情提问喔!”纸袋拿出工具箱开始慢慢加固摇摇欲坠的厕所门。
先前就知道纸袋也是从大都市过来的,但没问到他是为什么过来的,于是名取又问了一遍。
“硬要说的话……只是偶然。”
“你也是在出行路上被奇怪的列车带过来了?”
“我只是前几年感觉到了客人的气息,来这里招呼客人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就出不去了。毕竟我们是做零售业务的,那当然是哪里有客人哪里就有我的身影!”
嗯,如果对象是名取这样的商人,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只要是对他的货物有需求,他就可以过来商谈,但是为什么会对一个怪谈商人的货品有需求呢?
选红色的,不行;选蓝色的,也不行。就算是人偶,这样的找死行为也不必对自己这么残忍?
“他们对你提出了什么需求?”名取问。
这次轮到纸袋陷入沉思。
“当时的客人吗……”他的食指点了点纸袋下缘,“我记得好像是,想要买纸来着。”
“啊?”出乎人预料的回答,“纸不是哪儿都能买到吗?”
怎么还要找你买啊!
“客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纸袋自满地说,“当年我们的卷纸非常好卖的,可以说是物美价廉了!原本给各大城市厕所供货的时候是供不应求的,就是来到这里以后由于小镇的厕所之后都由我来亲自维护了之后倒也不太用的上,于是就新开了折纸花的服务。”
倒是真的没想过居然是卖厕纸……名取有些呆愣,纸花原来是用厕纸折的,还分红蓝双色呢。
“他们买的什么颜色?”名取好奇地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们在仔细思考之后选择了红色,”纸袋说,“果然世间还是流行喜庆的红色!”
如果没记错纸袋的怪谈,选择了红色的话……
“然后有发生什么吗?”
纸袋用肢体表现出了困惑:“买纸会发生什么吗?”
名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回他:不,没什么。内心却是大声地说:当然会了,会血溅当场,真就红红火火,非常喜庆呢!
反正,就算血溅当场了以后这里的人偶还是能复活的,除了场面难看一点其实没什么区别。
就是红色的厕纸大家用着不会感到奇怪吗?
名取完全无法理解。
“如果我们一直不入籍成为镇民的话,我们会怎么被同化掉呢?”
至今他们还能在镇上自由活动。如果需要强制入籍的话大可以在他们到达的那一天都把他们全部押到镇公所去填表迁户口,不迁就用点手段让他们迁。现在有点把牲畜圈养着,到时间了就拉出来宰了的感觉。
那次他和秋悠带着唯去镇长家——那会儿他还不知道那是镇长,本来是好好地说着话,但是聊着聊着对方的不耐烦就暴露了,接着从镇公所方向走过来了一批人。
幸好他们走得快,不然很可能三个人都要被带走。回到旅馆以后,唯和秋悠都在说镇长在他们仓皇逃走的时候露出了非常厌恶的表情,发现他们回头看了他的时候马上又换回了让人恶心的笑容。
唯这个小孩看到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看的东西了。
接下来他们即将面对的“同化”,不管能不能活下来,名取都觉得这会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心理阴影。
“怎么,很期待?想知道吗?”
纸袋把清洁工具和修理工具整理好,放好到一边,用一种非常欠揍的语气反问名取。
名取诚实地点点头。
“这个嘛……”纸袋的语调又有了一点吊人胃口的意思,“到时候客人就会知道啦——!”
这个纸袋一定知道的,他在这里这么久,至少也见证过一批游客的同化。这种敷衍的回答很明显就是他不愿意说,说了对他又没有影响,但这是关系到名取和他的同伴的安全。
“哦,就是你知道,但是不告诉我。”
名取装作凶狠地朝他挥拳。
纸袋轻松地躲开,扶着纸袋不让它掉下来:“哎呀最近的客人可真暴躁……这可是我库存不多的宝贵纸袋哦。”
明明之前还说只要购物就送纸袋,要多少个都可以。现在他说库存不多的宝贵纸袋,你信吗?反正名取不信。
不过名取一开始就说好了自己是文明人,不会打人,不会在民居小朋友的画本上留下到此一游,也不会从民居里拿钱。
关于拿钱这个事情他还被纸袋说了。名取说他身上只有日元,外面用的那些,这里的通用货币他一张都无。纸袋问他:“啊呀我记得玩具屋里很多钱的呀,难道客人是那种玩游戏不会打碎罐子捡钱,也不会开民居宝箱的人吗?”
那你真是很会看面相。名取承认他确实是打游戏的时候经常会忘记陶罐里会有金币,因此错过一百亿。宝箱这种一看就是招呼玩家赶紧打开的东西,他当然不会漏掉。
归根到底还是对镇民的看法不一样。纸袋觉得他们是玩具,而名取还是把他们当人看,所以除了潜入破坏神龛以外,他什么都没做。
上次拍脑门那是拍,不是打,于是他打了两下空气拳就放下手了,要做个文明人。
“还有,你说年轻小朋友不守规则的事情,是在说悟吧?”
很明显纸袋没有预料到名取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嗯?”了一声,问名取是跟悟熟吗,偶尔去规劝他一下也未尝不可。
其实并不熟,他甚至还差点把悟的电视机给砸了,关系好不好完全看悟记不记仇,总之名取是不会再随便去惹他了。那种濒死的感觉他还历历在目,还好悟只是小小地警告了他一下,并没有彻底震怒,否则很可能他已经英年早逝了。
“说不上特别熟,但是他做了什么吗?”
如果纸袋有表情,他一定是眯着眼睛在小声嘀咕:“用新奇的手法去接触人类制造新玩具,这些行为未免太轻率了……”
什么?名取听是听到了,就是听不懂。
红礼服继续一个人嘀嘀咕咕,完全不在意名取会不会听到:“一直坚持那些不合规矩的行为的话,总有一天会变得没有办法继续作为‘悟’存在了也说不定……”
这他听懂了,就是说悟继续胡闹他很可能要消失,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新奇手法和新玩具是什么意思了。这个玩具和镇上这些玩具是同样的吗?他回忆了一下这几天跟悟玩得比较好的几个人,除了有夜不归宿的情况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你说的新玩具和这里的玩具是同样的吗?”他试探着问。
“嗯?什么?”纸袋看向他,“我没有说过玩具啊!”
距离你说完玩具这两个字还没过五分钟呢,朋友。
名取继续追问:“那你说他不能继续作为‘悟’,那他会消失吗?”
纸袋人无辜地说:“这,我也不知道啊。”
又在装傻糊弄人啊。
“你一直都在说的规则,是你们的规矩,还是这个镇上的规矩?”
“规则,就是规则——”纸袋竖起食指,像是正在上课的老师,”人有作为人需要遵守的规则,我们当然也有自己要遵守的规则。“
“那么……”名取洗耳恭听。
“是商业机密,不能告诉客人呢!”
一个巨大的问号浮现在名取的脑海中。
这是建立了什么交易吗?为什么会被分类到商业机密一类啊?糊弄也不糊弄得仔细一点,就跟让你刷个墙他直接往墙上泼了一桶油漆跟你说他完工了似的,好不走心。
名取欲言又止,拳头在不知不觉中又硬了,真有你的,纸袋人。
在开始的时候,如果正经跟他说商业机密,他没准真的会信。名取作为一个中间商,的确是有想过跟纸袋合作的。
他在东京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情,从卖家手里收货,转手给买家。从中抽取利润,靠嘴皮子将自己分得的部分扩大。他经手过很多货,大多数都是画,也会有陶瓷,偶尔会有青铜器,甚至连小件的针织品都有。只要是能有一条通路的,他都可以去试试。他见过很多不同的人,从收藏树脂人偶的小孩子,到钻研雕刻的老艺术家,喜欢木头的女性,钟情于贝壳制品的男性,还有很多很有趣的人。
像纸袋这样人也不是没见过,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不过名取也不能对他怎么样,虽然心里波涛汹涌可能已经到了想要买凶鲨人的程度但脸上仍然会是挂着微笑的。
第一次和红礼服聊天的时候,本来是想稍微提一下的,但是因为纸袋的推销过于热情,攻势过于强烈,名取只能一直用唯不在、要问问唯的意见来进行防守,想说的话、想要问的,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最后以失败告终,指合作方面的。在拒绝推销这边他还是赢了,没有试穿,也没有购买,纯粹的逛街,一分钱不花。
“其实一开始我是想跟你合作的……”名取跟他解释说,“我在外面算是一个中间商的角色,打算把你的产品介绍给更多的人,这样对你我来说都是双赢。”
纸袋想了想,遗憾地告诉他:“原来是这样……但是很遗憾我们大概没有办法合作哦,毕竟我家店一直秉持着一对一服务亲自和顾客交流谈话的传统呢。”
现在知道了也不会有意向合作了。万一买家发生了什么人身意外,首当其冲的是他这个直接接触的卖家。纸袋作为怪谈,能不能查到他是一回事,查到了他也不能对他做什么,最后全部的责任还是要追究到名取身上,纸袋不亏,他血亏。
所以后来他只是打纸袋的钱的主意了,可惜没成功。
还好纸袋这么说了,就算了。
名取理解的纸袋一直在强调的规则应该是他们作为怪谈或者传说存在的规则。之前他也好奇过怎么梅岛就和他们不太一样,梅岛好像一直都在小学保安室里,出场方式和纸袋他们天差地别。纸袋对这个的解释是,因为这个是规则之一,而学校是梅岛的领域。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懂怎么回事,跟梅岛接触多了才慢慢了解到,或许梅岛就是他自己口中的影子大人,那个许愿的对象。影子大人一般是出现在学校里的,所以他就在学校。而红礼服是厕所,所以要找他只能去厕所里喊他的名字,似乎女厕不行,一定要是男厕。
但这样的话,只有男性客人可以找他做生意?客源直接被他自己砍了一半,销售额堪忧。
由于不太清楚关于悟的故事,所以名取后来只给古井老师带了话,虽然他也在猜测这句话的准确意思,希望会对他们两个有帮助。
聊了很多,名取站得也累了,不好意思再继续耽误纸袋头的时间,毕竟社畜是很忙的。
最后还有两个问题,不是必须的,但名取觉得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你想出去吗?”名取问。
如果你能够出去的话,会做什么呢。
如果是名取的话,还是想快点回到家,好好睡一觉吧。就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噩梦,闭眼,睁眼,又是新的一天。继续休假,在城市里游荡,休息得差不多了就重新开始四处跑。
纸袋会出去吗?明明大城市会有更多的人,啊,并不是说希望受害人能变多的意思,只是从一个社畜的角度出发来思考,更多的客人就是更多的机会,总比夜笼镇都是人偶好多了。一个怪谈在外面是怎么生存的?太难想象了。
红礼服思索了一会儿,说:“怎么说呢……哪边都可以。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只要有客人需要我,我就会为他们服务!”
看样子也不是太担心销售额的多少。
出不出去这个问题对于纸袋来说似乎也并不是特别重要。他在镇上也不会被镇子的同化吞噬,只是被软禁了一样无法出去,每天都对着那群人偶,无聊是无聊了点,倒也没有像游客们一样迫切地需要离开。
“你希望我们能出去吗?还是留下来,变成你的玩具?”
名取很直接地试探了他对游客离开的态度。
一路探索过来,他多多少少都猜测了是一种奇怪的力量在阻止他们离开。这一股力量和他们这些怪谈有没有关系,名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能交付信任的人只有和自己一同到达的游客,至少他们是同样想要离开的。镇民自然是想方设法地要留下他们,从他们踏入这个小镇开始,直到最后。态度不明确的就只有面前的这位,和他的家人们了。
如果他们想要从中阻扰,那情况就会变得很棘手。
幸好现在还没有出现这样的迹象,各位都非常友好,甚至有在帮助他们脱出这个困境。
红礼服就像是一个谜,他出现得并不多,在名取的记忆当中也没有对他们提供过太大的帮助。如果他愿意助力自然是最好,所幸最坏的情况还没有出现,当然也不希望它会出现。
事先试探一下,有一个心理准备。
就算是说谎也好。
就当做是一个安慰。
“这就随客人喜欢啦!”纸袋认真地回答,“之前也说过了,我已经是一个立派的大人了,不需要玩具哦。”
名取松了一口气,这个算是理想的回答了,谢谢他没有说出什么让他拳头再硬起来的话。
“那就不打扰你继续打游戏啦!”本来还想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一起玩玩游戏吧,想了想这么说有点奇怪,名取就此作罢,“现在想不出来其他问题了,所以就先到这里吧!谢谢你,玩得尽兴哦。”
“不用客气,客人也要为了活下去加油哦☆”
啊……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呢。
名取非常轻地“嗯”了一声,推开门就离开了。
这句话就当做是纸袋的真心话吧,虽然他到底有多少真心包含在内完全不可考,至少听起来就能够让人打起精神来,是很有效的鼓舞。
在惊恐和麻痹之中疯狂地奔跑着,向未知的未来寻找出路,人是会疲倦的,只是一时忘记了疲倦。
稍微停下脚步就能够感觉到了,感觉到身心上的压力,还有从身后射过来的尖锐的恶意。是一直追逐着自己的怪物,但只要努力地跑,跑得足够快,怪物的脚步就不会追上任何一个人。
所以继续跑吧,不要停下,继续跑。
名取站在走廊里,就那样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了同伴们吵吵闹闹从楼上下来的声音。他们约好了要一起用放在大堂里那台只有晚上才能用的电视机一起看从三楼找到的录像带。
可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名取拍了拍自己的脸,装作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样子和其他人在大堂汇合,在沙发附近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总觉得自己忘记了还有什么没有问。
也许是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就安心了下来,连人都放松了不少,名取很快就感受到了睡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哦对了,上次……
之前聊完天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地就被纸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什么啪啪地就在脑门上盖下去了两个章。纸袋兴致勃勃地说:“这是之前水兵鹿的新妈咪给我的灵感,意外的还不错!☆”盖完了以后还要仔细欣赏了一下盖成什么样,最后看满意了才走的。
名取皱着眉露出了“你在搞什么鬼”的表情。等到纸袋消失在隔间之后,他才转过身去对着镜子掀起刘海看了看纸袋究竟给他盖了个什么东西。
是两朵蓝色小花。
不是很懂,一般来说要表扬小朋友不应该是用小红花吗?难道这个是纸袋专属表扬用小蓝花,就是要与众不同一点吗?
有机会的话,下次再问问吧。
被困意包裹的名取断断续续地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实在是太水了我反省我面壁我罚自己三天不和赛巴斯说话
家人们我终于记住咱们镇子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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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阳光打在树梢,空气里还弥漫着香樟树青春的气息,刚下过的细雨让马路上的漂浮的灰尘落了下去,叶尖细小的露珠坚韧地支撑着自己,晃悠悠地没有落到尘土之中。
宿利花梨和影子大人站在理发店的门口,望着招贴画,发呆。
工作日的马路上人来人往,穿着轻松熊制服的推销人员冲着每个路过的人释放微笑,但这与站着的两人无关,时间不过是金钱的等比换算品,只要抛弃掉一些无所谓的追求,就会剩下大把大把棉花糖一样柔软、甜蜜又富足的时光,让热恋的两个人手牵着手,一秒都不想分开。
“嗯……我觉得,这个发型比较适合你。”花梨指着店里正在搬一株万年青的理发师,小声说道。看起来才二十不到的理发师小哥朝着外面的顾客露出帅气的笑容,影子大人一把遮住了花梨的眼睛。“我不喜欢那个发型。”语气很霸道。
理发店门口的红蓝色招牌一圈一圈地转着,开开合合的玻璃门里飘出护发素花草的香气,迷迭香、玫瑰、洋甘菊和天南星……一同在热烈地空气里绽放灿烂,传递彼此的爱与花粉,不顾一切地将最美好的一面倾吐给所有人。
“哼,我早说过这个发型不好看。”影子大人板着脸,被花梨拉着忍住不去找满头大汗的理发师算账。
“好啦好啦,影子大人怎样都很帅气的啦……网上说的果然没错啦,发型最好看的理发师一定不是手艺最好的。”
“这边都秃了一块!现在怎么办!”
花梨苦恼地低下了头……
“算了,要不我再换个样子,你刚才是不是有看那个理发师?”
“不要啦,这个人死了去做笔录什么的很麻烦的,用那些时间一起去看电影不好吗?”
“好吧,这是因为你许愿了我才同意的哦!”影子大人挑挑拣拣,从自己的库存里找到了一张新的人皮。
“超帅气哦~”花梨拉起影子的手,蹦蹦跳跳地去买冰淇淋。
“你喜欢的果然是皮囊,呵,肤浅!”
在阳光灿烂的街角,花梨的影子快乐地兀自转了一圈,惊起在阴影里歇脚的一群麻雀,扑棱棱地飞了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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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红了的时候,院子里的树莓热热闹闹挤满了灌木丛,还没来得及吃完,又熙熙攘攘落了一地,把土地也染成热热闹闹的棕红色。
“快点啦。”花梨在门口裹着围巾,一边搓着手,催促还在换鞋子的影子。
“喂!上次你买的什么鞋子,真的很难穿啊。”影子愤愤地坐在台阶上,瞪着花梨。
沉默悄悄地扩散,播洒出和秋天一样肃杀萧条的味道,影子的眼神越来越冷峻,伴随着两人越来越默契而来的,是日渐消失的新鲜感和难以磨合的差距。任何东西的‘本体’和它的‘影子’,可以相安无事地共处很多很多年,直到被彻底毁坏、消失为尘土,但‘花梨’和‘影子’不可以,有时候对方像经历了太多的老人一样深沉,有时候又像固执的婴儿一样不讲道理。
花梨想,如果我也活那么久的话,我们会更像一点吗?
如果我也能活那么久的话。
秋风里飘来了隔壁邻居做饭的香气,排骨汤里加了玉米,肉香里裹挟着清甜的味道。咕咕,花梨的肚子叫了。
“好啦,预约的时间都快到了!快点拍完照去吃饭。”花梨任命地打破沉默,率先弯下腰,帮影子串那个像中国结一样复杂的鞋带,“这双鞋子很帅气啊,好不容易去拍一次照,当然要打扮得隆重一点啦。”
“……听你的啦。”影子一下子泄了气,手落在花梨柔软的头发上,拆下有些松散的蝴蝶结,重新绑了一遍。
“走吧。”
“笑一个——很好!再来一张——好!”
相片很快就洗了出来,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挑挑拣拣。曾经明媚的笑容也沾上了柴米油盐的俗世味道,在皱纹更深地刻进眼角之前,把一切都定格下来吧,在它还美好的时候。
“这一张吧?”
“挺好。”
“好,那就这一张了,老板,麻烦帮忙从这边裁开,然后放大就可以了。”
“诶?!要把这位先生全部裁掉吗?这……”
“我们就要这样的照片,你照做就行了。”影子的脾气比起前几年收敛了不少,只是表情依旧很臭屁。
“好的……好的……”
落满枫叶的路上,花梨和影子开开心心地抬着一米*一米二的欧式复古豪华相框写真照,向家里走去。
照相馆里的老板和小伙计对着照片的数码存档面面相觑。
“这个……影子……不对吧?”
“这个女人的影子……和她自己抱起来了?!”
“是不是光线的问题……”
“光线怎么可能让动作变掉呢!”
“是……是闹鬼吧……报、报警!”
“报警才不会管这个吧!要不……要不发到论坛上……”
在两个人小声的讨论里,电脑——
死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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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烧了花梨很喜欢的土豆炖牛腩,这次的火候刚刚好,软糯得牛腩配上浓郁的酱汁,冬天就应该吃这样的食物,花梨这么想着,起身去电饭煲里又盛了一碗饭。
“喂,少吃点啦。”影子吸溜着排骨汤,在后面教训花梨。
“吃点白米饭又不贵嘛……”
“你血糖又要升高了,而且上个月不是一直喊牙齿痛吗。”
“牙齿痛和吃白米饭没有关系的。”花梨噘着嘴,把饭勺里的饭撇掉了一些,又赶紧补充道“和土豆和牛腩也没有关系的!”
“不管有没有关系,我帮你预约了牙医你怎么没去。”
“牙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诶!万一要拔牙呢?只要不去检查,就不用治疗啦。”
“宿利花梨,你已经四十多了,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对我没有用的,明天我就亲自押你去看。”
花梨往白米饭上浇了满满一勺牛腩汁,“四十多你就嫌弃我咯,意思是我吃多了身材不好咯?诶,反正老夫老妻大家都这么老了、”花梨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人,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使换过几次皮囊,他还是像最初见到时那样,年轻得没有一丝胶原蛋白流逝的痕迹,“啊……你好像不会变老哦,那你岂不是还有被别人抢走的风险……”
花梨扒拉牛腩的筷子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又开心地继续吃了起来,“算啦算啦,我不相信还有人能忍受你那么臭屁的性格。”
影子伸手夹走了花梨碗里的土豆,“你现在已经开始说这种话了啊,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没错!我就是坏女人,以后我还要说更过分的话,臭脾气影子!”
“大胖猪老太婆!”
“大光头老头子!”
“臭猪!”
“秃头!”
……
花梨解决掉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满意又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我做饭了,你洗碗。”
“哦……”
在几年前一次严重到摔门的争吵之后,两人至少制定了夫妻守则,或许没有距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在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后,两人的情感重新回到了有点平淡、有点无聊、有点细水长流的地步。影子乖乖地站起来收拾碗筷,给自己戴上了粉红围裙和橡胶手套,朝洗碗池里挤洗洁精。
花梨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年轻时候她从不会看的无聊肥皂剧,媳妇和婆婆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吵了起来,五岁的孩子的一旁哭闹着作业该怎么写……
温暖的午后阳光倾泻进来,布艺沙发上,花梨的影子变成了一只拱来拱去的小猪。
“哼,懒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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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樱花开了的季节。
玫红色的夕阳落在樱花瓣上,像斑斑点点的水墨画。春天的一切都很美好,花儿开得肆无忌惮,鸟儿歌得纵横跋扈,一切充满着朝气与活力,就连走在春天里的人儿,似乎都洋溢着无限的生气。
“快点,赶不上这班地铁就进不去了!”
花梨难得穿了一回正式又繁复的和服,梳着小姑娘一样漂漂亮亮的复杂头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行人道上小跑着。
“还不如让我背你。”影子很配合地换了一张老年人的皮,步伐却依旧轻盈矫健,走在前面拿着地图,一边焦急地看着手表。
“那也太奇怪了,你也那么大年纪的样子了。而且,我还能跑哦,看,这不是很利索嘛、——”
话还没说完,花梨脚下踉跄,跌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梨花木拐杖飞了出去,差点打到一旁放学的女学生们。
影子和蔼地笑着道歉,扯着些对不起老伴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的话,一边帮花梨揉着脚踝。
女学生们发出带着点羡慕的笑声,摆摆手之后也就渐渐走远了。
影子一边揉着,一边小声地抱怨着“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跑什么啊!花火大会赶不上就不看了,你就这么想看那种东西吗?”
“因为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这样旅行了啊。”花梨坐在地上,摸着自己还是崭新的和服,语气很委屈。
“还能走吗?”
“脚崴了……”
“我背你。”
“糗死了啦!”
“那就赶不上花火大会了。”
“那……那就赶不上吧……但是说好了,明年还要再去看!”
“……好吧。”
影子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花梨,转身走向小巷子里的木板凳。
“歇会吧。”
影子拍拍凳子。
保健品店里的各种钙片维生素片都在按时吃,也按照电视上的养生专家说的方法,炖这样那样好喝或者难喝的补汤,但人的衰老和体力的衰退是一件不可能逆转的恐怖事情。花梨坐在凳子上,许久了还在喘着气。她想起最初离开夜笼镇的时候,和影子玩踩影子的游戏,那时候她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回头看着影子,发出清脆的笑声。
月亮渐渐爬了上来,‘一定要去看花火大会’的热情学消退之后,花梨感到了空气里些许的春寒料峭,她抬起手望了望表,秒针滴滴答答,刚好发出9点整点报时的细小声响。
遥远的东京,璀璨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照亮了一对对兴奋的情侣的脸,照亮了所有幸运的人们的梦。
“真的很难过吗?”影子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路灯的巷子里,皎洁的月光投下清冷的光辉,洒在青白色的石墙上,一束细小的影子悄悄地升起,沿着石墙缝一点点爬升,爬到花梨抬起僵硬的脖子才能看到的高度,墨色的影子一下子散开,如同烟花一样急速落下,散开在墙面上。
花梨傻傻地笑了,笑容还像几十年前,玩踩影子那时候的纯真。“有兔子烟花吗?”
“既然是花梨小姐的愿望,我都会满足的。”
一束接一束的影子升起,幻化成奔跑的兔子、睡觉的兔子、吃草的兔子和恋爱的兔子,一只只雪球一样在青石幕布上翻滚跳跃。
真好啊,好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浪漫。
影子的烟花一点点落下,没有温度,没有光明,没有色彩也没有更多的新意。
但还有爱,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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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并没有多少亲人来参加。
薄薄的棺木里,躺着名叫宿利花梨的老人,身体上的褶皱像树皮一样丑陋,脸上的皱纹像湖面的波澜一样深刻,这是一张普通的、丑陋的、寿终正寝的老人的脸。
还有一具名叫梅岛诚的皮囊。
灵堂的中央摆着一张一米*一米二的黑白照,镶嵌在欧式复古的豪华相框里。花梨的脸上带着笑,她身后的影子微微地侧过身,环抱住她的肩膀。
薄薄的黄土一铲一铲落下,埋葬的故事不会再有人知晓。泥土的影子随着泥土落下而坠落,棺木的影子随着棺木下葬而被遮掩,相片的影子随着相片被焚烧而消失,花梨的影子随着花梨的死亡而被一同遗忘。
灵魂寄居在肉体的哪里?当两具肉体死去,或许生命中的一大部分,就跟着一起在尘土中腐朽了。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会跳舞的影子了。
*字数4924
*快结束了,我疯了,老师也疯了,真的写不动了,救救我
“我回来了。”
古井真集打开家门,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喱香味。他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古井爱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欢迎回家,今天吃咖喱哦。”
“好啊,太好了。”古井真集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妻子,把头放在她肩膀上。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这样的味道总是令人安心。
“别闹了,还要盛饭呢。”爱琉嗔怪着挣脱他的手,去碗柜里拿盘子。古井真集帮她把咖喱浇在米饭上,转过头,却看到爱琉看着他,露出有点神秘的笑容。
“怎么了?”他觉得有点好笑,通常这意味着爱琉有什么事要告诉他。不出所料,爱琉眨了眨眼,说: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古井真集问。
“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爱琉的脸上充满喜悦。
“真的吗!”古井真集吃了一惊,激动地抱住了爱琉。他想过有这么一天,却没想过来得如此突然,他忍不住看向妻子的肚子,那里虽然仍旧平坦,但已经有新的生命在此孕育。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
“那,那我们,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他问。
爱琉充满爱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女孩的话,就叫她真理子,是男孩的话……”
“就叫他悟吧。”
古井真集猛然惊醒。他仍然身在夜笼镇,何年何月能够离开这里仍然是未知数。他已经不在旅馆内,天花板上挂着精致的水晶吊灯,身下是柔软的四柱床,像是给童话里的公主准备的房间一样。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里是一座城堡的内部,而这座城堡,是他和三轮羽则两个人仿造迪O尼城堡用木头独立搭建的——想也知道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
这里根本是迪O尼法务部也管不着的法外之地,想到这,古井真集就一阵苦笑。
用不着别人说,他也知道,最近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异常了。见过了太多这辈子都想不到会见到的血腥场景,他已经可以说是麻木了。即便是看到有倒在地上的尸体,也能面不改色地跨过它走进厨房,给悟大人做甜点。
悟喜欢吃甜食,除了甜食,他似乎不吃别的东西,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不需要保持营养均衡,也不用担心会长蛀牙。古井真集试着给他做了蛋糕,老实说他不是很熟练,在家的时候只做过几次而已,结果第一次就烤糊了。
这东西给悟吃的话,会死的吧,他不禁想。他硬着头皮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又给悟烤了一个新的蛋糕,勉强能让人满意。
悟哼了一声,说要赏脸尝尝,其实根本很想吃。
“凑合吧!下次再努力一点做好吃一点!!!勉强没有浪费本大人的时间!”
然后他把剩下的蛋糕也一锅端走,给古井留了一枚扭蛋币,便风一般地消失了。
古井真集最近也差不多开始了解悟了。与其信任他嘴上说的话,不如看看他做了什么。虽然被悟威胁过不少次,说要砍掉他的手,捏碎他的灵魂之类的,但没有一次真的付诸实施,反倒是一直跟在古井身后保护他,让他免于危险,还在古井入睡的时候爬上他的床,要他带自己一起走。他好歹已经是中年人了,怎么会不明白悟想做什么?
但是,呃,再怎么看,都不太合适吧?
古井真集今年三十三岁,结过婚,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而悟虽然自称年纪比他大得多,但无论是外表还是言行都像个小孩。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对这样一个小孩下手,也太不是东西了。虽然他自认为早就丧失了做人的资格,但要做这种事,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他曾经的想法是必须活着回去,不能让真理子失去父亲,但现在即便他活着回去了,也未必能履行父亲的责任。对不起,真理子,他默默地在心里向她道歉,他惹上这样的祸端也就罢了,不能让真理子也牵扯其中,真理子不必接受这些,如果可能的话,他会远离她,让其他的人来照顾她,也好过让她接触这些怪异。而他会带着悟独自生活,尽力地保证他不惹出别的麻烦。悟要他只喜欢他一个人,他答应了,内心却仍然有犹豫。他不能说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悟,至少悟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时,古井真集也会觉得心情愉快,但这就像是长辈爱怜晚辈的情感,跟悟喜欢的电视剧里的情感搭不上边。
但是,他又不敢说,自己的情感之中,没有一点额外的念头。
那之后他总是想到石榴。剥开石榴的表皮,露出里面鲜红的,满溢着的果实。晶莹剔透的红,像血一样的颜色。他想去触碰,想去抚摸,但又恐惧着自己的念头,不敢伸出手。这究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还是说,他已经渐渐成为了更令人作呕的怪物?
他感到自己渐渐地偏离了日常生活的轨道,与悟相处不过十天,他便开始疑心自己是否还能回到文明社会里去。他看着他杀人,也许那些不算是真正的人,但能够泰然处之的自己也不再是正常人了。开始时他还感到恐惧,而现在,他甚至希望悟早些出手,好帮他解决麻烦。
从某天开始,旅馆不再提供饮食。悟说带他去吃饭,又嫌他去的店丢了他的面子。古井真集不知第多少次露出苦笑,在请客吃饭上也要跟别人比个高低,实在是幼稚得很可爱。他只是想着就算悟只有扭蛋币付账,自己身上的钱也够吃一碗拉面而已,怎料悟在门口拉他的衣角,说要点一百个冰淇淋。
算了,一会吃饱了就跑路吧。古井真集无奈地想,在服务员和食客们异样的眼光里,在一百个冰淇淋的围绕之下,默默吸溜自己的那一碗豚骨拉面。
要是悟参加大胃王比赛,准能胜出,他不禁想着这样的事,假装看不见悟悄悄用勺子喝了一口拉面的汤,又吐吐舌头扭过头装作无事发生,转头大吃特吃抹茶冰淇淋。其实挺可惜的,他想。只吃甜食的话,会错过很多美味的东西,酸的甜的苦的辣的,什么都尝尝才是最好的。如果悟是他的孩子,他会每天做便当给他,玉子烧,章鱼香肠,裹着肉松的饭团,煮好的花椰菜和胡萝卜,淋着酱汁的青花鱼,当然也要有苹果兔子,满满当当地摆上一盒,可以自豪地向班上的同学炫耀。悟的话,会把胡萝卜偷偷扔掉吧,就像真理子那样。他想着这样不切实际的事,托着下巴看悟一个接一个地吃冰淇淋。
他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梦里他回到爱琉怀孕的时候,打算给孩子命名。他记得当时爱琉给男孩子起的名字并不是“悟”,但究竟是什么,随着真理子的出生也不再重要了。如果悟是自己的孩子,似乎也不错,他最近总是这么想。他会尽力保护他,照顾他,教育他,不让他遭遇致命的伤害和痛苦,让他成为一个普通的,可爱的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但这一切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根本只是个失败的大人,真理子嘴上不说,说不定早就厌烦了这个颓废的父亲,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孩子,才勉为其难地爱他吧。他是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成为悟的父亲,还是说,他只是想藉由亲子关系,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古井真集放弃思考下去。他这几十年的人生里,做得最熟练的事,就是放弃。
他吃完了自己的拉面,悟吃完了一百个冰淇淋。悟叫他去结账,大概只是想看热闹。再怎么想,用扭蛋币也是结不了账的,古井叹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拔腿就跑。老板见有人吃霸王餐,捉贼两个字哽在喉头,随后他的头就被拧了下来。
“慢点跑嘛人家跟不上——”悟的声音从古井身后传来。这小孩明明会瞬移,古井想,但还是放慢了速度。他回头去看,只看到一地的躯体和鲜血。所有追来的人都被扭断了脖子,凄惨得如同地狱一般。整个商业街沦为一片血海,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刚刚跟悟吃了顿饭,没有付钱。
他觉得自己应该愧疚,应当感到反胃,但他的视线越过那些鲜血和躯体,只停留在悟的脸上。浑身是血的小小恶魔对他露出笑容:
“接下来去哪儿?”
第二天他们去高级法式餐厅吃饭,悟很满意,认为自己请客吃饭必须得比豪华寿司拼盘更胜一筹。古井真集由着他去,反正大不了就是杀几个人来结账——他知道自己早就变得不正常了。
服务员递了菜单给他,他直接翻到甜点那一页,点冰淇淋。红酒冰淇淋和苹果酱朗姆酒冰淇淋每样各来五十个,命不久矣的服务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与之前如出一辙。
选好了给悟的贡品,轮到他自己的晚餐了。他无视价格,点了自己平日里会觉得无比奢侈的东西。三道前菜,煮田螺鹅肝酱沙司,鲑鱼卵蒸蛋佐荷兰酱汁以及虾仁酪梨沙拉,例汤是浓稠的扁豆汤汁,品尝过后端上主菜,香烤鲷鱼佐核萝勒沙司,每样菜品都无比美味,好吃到值得为此杀人的地步。
悟咬着冰淇淋勺,左看右看,指着几桌客人的桌子说:“他们都有蜡烛!要点蜡烛吗?本大人要银色的烛台!”
莫非是烛光晚餐……又是什么电视剧里的情节?古井招呼快要被拧掉头的服务生来点蜡烛,服务生看了他一眼:“您一个人还挺浪漫?”
古井讪笑着,等着服务生把蜡烛点上。悟小声哼着歌,看样子很是开心:“……梅莉说她很喜欢!每天都想来!你怎么看?”
其实是他自己想来,很明显嘛。古井看看桌上的菜,估算了一下价格,说:“如果有钱的话,确实是每天都想来。”
“本大人不是说了嘛!!!有很多扭蛋币!!!”悟一下子抓了一大把扭蛋币,塞进古井手里。这玩意真的能用来结账吗?古井决定试试,要是可以的话,服务生的命可能就保住了。
“拿了就说好咯!每天都来!不是本大人想来,是梅莉想来!!!”
“好,不过以后离开这里的话,要怎么来呢?”
从这里离开的话,可就要用钱结账了。他自己微薄的工资可根本负担不起这么高的消费啊!古井甚至有种不想离开这里的念头,到时候要是真的出去了,该怎么安抚因为去不成高级餐厅发脾气的悟啊?
“外面也有这种餐厅吧!!肯定有的!外面用不了扭蛋币,真就给我好好打工挣钱嘛!!!”悟理直气壮地说。
“虽然本大人无所谓!!直接把他们脑袋砍了就好……哼,这个,到时会让你苦恼就勉为其难算了!!!本大人可是很体贴善良的!!!”
古井只顾着在脑子里按计算器,没注意到悟刚刚说的是对他来说多难得的一种妥协。他全身心地苦恼着到底要做什么工作才能赚这么多钱。或者比起赚钱,干脆开一家法式餐厅来得比较快?
悟气得去扯他的脸:“所以你才要加油嘛!!!真是的!!本大人都那么努力不添麻烦了……不对!本大人根本不会添麻烦!!!”
古井真集心里一动,想了想,伸手去摸了摸悟的头。
“好,我会努力的。”
“……你干嘛!!!把我当小孩吗!!”悟气急败坏地说。但他没有躲开,这意味着允许。
“是因为喜欢才摸的,你也可以摸我。”古井真集解释。至于是哪一种喜欢,让悟自己去想吧。
“是吗!你们大人就是奇怪!!!”悟朝他的头顶伸出手,但没有像他预想中的摸他的头发,而是一把揪住,但力道很轻,并不痛。
“要是我看到你摸别的人的头就砍了你的手!!!!本大人什么都知道噢!”悟威胁他。
“好,好……”古井真集赔笑。看样子以后得控制一下自己,不过宠物算在内吗?他暂时还不想询问。
“哼!!!再不赶快吃冷掉了!!”悟气呼呼地把冰淇淋塞到他嘴里。没有吐槽“冰淇淋本来就是冷的”,古井开始吃冰淇淋。不知怎么了,他本该被法式料理填满的胃似乎有了不该有的空隙,加上冰淇淋本来就很好吃的缘故,他竟然一口气吃了91个。
……明天肯定会腹泻吧。但在悟期待的眼神里,他还是勉强吃掉了第92个。悟并没有因为他抢了自己的冰淇淋吃生气,反而很开心的样子,期待他把剩下的八个也一起吃完。
古井真集实话实说:“真的吃不下了。”
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太弱了!!!算了!本大人勉为其难替你吃掉!”
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表情:“别的时候不要随随便便就说自己不行噢。”
自然,作为一个成年人,古井真集的思想飞快地滑向了少儿不宜的方向。悟到底只是坏心眼地玩弄他,打算教他误会之后再嘲笑他,还是说,他是认真的?
在他思考这些的当口,悟已经飞快吃完八个冰淇淋,等着看古井这次怎么应付结账。古井真集硬着头皮,在服务员面前拿出扭蛋币,但服务员毫不买账,这意味着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报警的报字只喊了一半,悟若无其事地扯掉了服务员的头,血喷了出来。
与昨天相同的画面重复上演,古井真集与悟一起走出法式料理店,往游戏厅走,身后鲜血和残肢铺了一地,是B级电影里也不会出现的诡异场景。他觉得自己应当抱着一盆盆栽,但自己不是那个杀手,悟才是。
他把口袋里的扭蛋币还给悟,只留下一枚。
“……全给你你不要嘛?”悟露出一副天真可爱的表情,如果忽略他脸上还沾着血的话。
古井真集摇了摇头:“不能太贪心。”
“不错!要贪心也在其他的地方贪心吧!”悟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拉着他往扭蛋机的方向走了。
我是否有些太贪心了呢,古井真集想。往日平稳的生活也好,勉强维持着的“正常人”的形象也好,他竟然想维持住它们,这大概已经快变得不可能了。
但是,悟才是最贪心的一个吧。他说他要古井真集只喜欢他一个人,他要他全部的喜欢,要这世界上所有种类的喜欢,要他的绝对服从,就像要一百个冰淇淋那样理直气壮轻描淡写。
古井真集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他说可以。
这样看来,他并不是最贪心的那个,而是最自大的那个啊。
请自行搭配大叔养野蜂新闻观看
纪念我和梅岛弧了三天都没进行完的十句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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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镇的下午,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今天,跟随着首席摄影师三轮羽则,和他的自动对焦高速追焦黑道最爱摄像机,以及敬业的哑巴记者宿利花梨,我们一同来到了夜莺镇备受好评的小学,采访在这里兢兢业业工作多年,从没有一天早退迟到请假生病的保安梅岛诚。
此时的梅岛先生正在努力阅读书籍,提升自我,希望通过闲暇时间的学习考上成人本科,成为夜莺镇小学的扫地僧。让我们先不要打扰他,悄悄地靠近,看看梅岛诚先生在学习些什么呢?
好的,梅岛先生看起来正在学习一些艺术史相关的内容,我们知道,在美术诞生与发展的漫漫长河中,许多艺术家都创作过众多美不胜收的裸体艺术,裸体女人也是油画中的经典题材之一,因为全身裸露的人体绘画啊,它非常能够锻炼艺术家对于人体结构的把握能力,人体在自然界中是最复杂、生动,也最美的,裸体艺术呢也就最能体现出崇高、优美、理想的审美境界,给人带来无限的创作灵感……梅岛先生?梅岛先生?镜头已经开了,您看您是不是先把学习放一下,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采访呢?
好的,现在梅岛先生也是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采访。听说梅岛先生在小学生之中是人气非常地高啊,很多小孩子不仅上下学都要和您打招呼,就算是放学之后啊,也非常喜欢和您一起玩游戏,而且经常一玩就玩到大半夜,连家都不肯回。那梅岛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保安这份工作的呢?
梅岛诚:我是几年前搬过来的,之前在其他镇子上的学校当保安。
原来保安这份职业对于梅岛先生来说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啊,那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想要来到夜莺镇这里工作的呢?
梅岛诚:因为这里福利待遇很高,还包吃包住,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厉害厉害,想不到梅岛先生身为保安,工资待遇竟然还不错,那原来的家人朋友呢?离开他们独自来到这里,梅岛先生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吗?和他们现在还有在联系吗?
梅岛先生?梅岛先生录制还没有结束,请不要擅自离开。三轮,赶紧跟上。我们也是看到,梅岛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下了记者,向着保安室外狂奔了出去,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吗?我们一起跟出去看一看。
好的,我们看到啊,现在虽然已经是放学时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校门口竟然出现了一位穿着幼儿园制服的小女孩,这位小女孩呢扎着一个双马尾,背着红色书包,看起来是非常天真烂漫啊,我们的梅岛先生呢也很和蔼友善地帮小朋友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啊,放在了小朋友的手里。
看得出来我们的梅岛先生是真的非常热爱这份工作,哪怕是在采访途中也不忘记和路过的小朋友打好关系,那做完这些的梅岛先生要回来继续采访了吗?哦,看起来还没有,梅岛先生似乎和小朋友玩起了游戏,啊,是谁输了就要打手的游戏呢,梅岛先生还真是非常有童心啊。看起来时运不济,梅岛先生连输十轮,被小朋友连扇十个巴掌。就算是这样,梅岛先生的脸上依旧挂满了幸福的笑容啊,还在陪孩子继续玩耍,实在是充满了耐心的好大人。
好的,可爱的小朋友现在已经离开,我们来继续和梅岛先生的采访吧。前面说到啊,梅岛先生离开了家人朋友来到这里,现在和他们还有联系吗?
梅岛诚:也不算彻底断了联系吧,我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写信的,不过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
梅岛诚:(叹气)也不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呢。
原来是这样,那梅岛先生有没有、梅岛先生?
好的采访呢也是再次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啊,梅岛先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次冲了出去,好在刚才我和三轮摄影师还没有回到保安室内,现在我们赶紧跟上。这次我们看到啊,是一位黑发小男孩正在试图翻过学校的围栏啊。这件事呢也是非常地危险,要是一不小心摔下来就不好了,我们的梅岛先生动作非常敏捷,一个健步就拖住了小男孩的屁股,看看我们梅岛先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会严厉地责备他吗?会温柔地教育他吗?哦,梅岛先生两种方法都没有采取,而是继续托着小男孩的屁股,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脑袋上。梅岛先生的动作非常温柔,他摸着小男孩的屁股,帮他翻过了围墙!怎么会这样!
我明白了,梅岛先生的做法呢,是在帮助孩子培养乐于冒险的天。毕竟在这里上学的还都只是孩子,暂时还不需要用成人的条条框框去约束他们,让他们遵从自由的本心,快乐地发展就可以了。现在城市里生活的很多孩子就整天只会读书写作业,却也失去了很多生活的乐趣。好的,成功翻过围墙的小男孩对着梅岛低下了头,是要给他一个感谢的拥抱吗?
小男孩:谁允许你碰我了啊你这条狗、
接下来我们进一段广告,三轮把镜头挪开!今天向大家推荐的呢是——首邦育发液,一根变两根,两根变三根!
小男孩:……狗以后不要出现啦!
密发一比三,草地变森林!
好的,现在回到我们的节目中来,梅岛先生的心情看起来现在稍微有些低落,请不要再难过了,刚才我想问您的问题呢是,既然您的朋友们都没有过回信,您有没有想过出去拜访一下他们呢?
梅岛诚:没办法……小学一直不放假,没有时间回去呀。
欸?!竟然是这样吗?难道连寒暑假都不放吗?!这可真是……没有想到报道梅岛先生的采访中,竟然似乎挖出了公立学校压榨员工劳动的社会新闻呢,梅岛先生,您方便展开具体说说吗?平时请假的话,学校会允许吗?梅岛先生?梅岛先生——您又要去哪里?!
…………好的,我们看到,这次打断采访的呢,是路过校门口的另一位小学生,对方穿着一身黄色格子草莓背带裤,手里拿着一只尖叫鸡,梅岛先生再次走了上去。这次的小男孩有什么希望梅岛先生帮忙的呢?好的,完全没有!双方就这样聊起了天!真是愉快的氛围啊。梅岛先生——采访呢!
梅岛诚:你问,我听着呢。
好——的——请——问——您——请——假——的——话——学——校——允——许——您——回——去——吗——
梅岛诚:是的……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呀?家长在哪里呀?要不要和我去玩一会呀?
尖叫鸡:噶——!!!
那——请——问——梅——岛——先——生——当——时——也——是——坐——电——车——来——到——这——里——的——吗——
梅岛诚:想一起玩吗?那你喜欢什么游戏呀?石头剪刀布?太简单了吗?哈哈,你喜欢难一点的吗?可以呀,那跟我去保安室里玩吧?
尖叫鸡:噶————!!!
梅——岛——先——生——???
尖叫鸡:噶——!!!
呵呵,这个节目就这样了,爱咋咋地吧。
三轮,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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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了自己关联尖叫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