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企为系列电影/电视剧《人类清除计划》的衍生同人企划第四期,企划仅借用世界观设定并借此延伸二次创作,与电影/电视剧系列剧情/角色无直接关联。基于企划背景缘由,本企可能包括且不限于血腥/恐怖/人性考验等B级片元素,请玩家斟酌能否接受再参与企划。
本次杀戮日四期已经进入结束阶段,终章进行时间为8月29日00:00~9月4日23:59分,与企划同步结束,逾时后企划页面将会关闭且恕不接受投稿,玩家若有任何后续投稿可转移至E站小组【国定杀戮日:塞壬回声】进行投稿,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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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觉得写的太故弄玄虚了,但是很喜欢所以不会改(x
希望反派的性格有表现出来……
今天也没有配图,因为来不及了!
笨蛋里欧全靠作者开挂……希望在受害者变成尸体之前能找到地方!
以及希望下能滑铲上(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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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新鲜鱼生甚至会在盘中抽搐。
即使与大脑分离,鱼类那原始的神经反射弧也仍在挣扎。简单原始的神经们相连,独立于大脑活动,让肌肉活动。生肉在舌尖上舞蹈时将鲜味散播至整个口腔。专业食客能从中品出鱼类血液的甜味和海水的苦咸。它们融合在一起时,像一种发生在嘴里的高潮。越是简单原始的动物越能够超越死亡,或许是因为它们的生命本身就简略得毫无意义。
你发现了房间的小门。考虑到这些天以来你不屈不挠的尝试,这大概是必然的结果。所有潮湿的木头里只有这两片是干燥的,敲起来空洞,像是背后有共鸣腔。出逃本身反而相当简单,木板也许很结实,却并不是持之以恒的尝试的对手。你撞开了它们(希望没有木刺扎到你),冲入它们背后的通道。
然而它的尽头是另一扇上锁门:地板。夕阳昏暗,却足够让被困黑暗许久的你目眩。你花了好一会才爬上竖梯,看清上面的样子:一间工具小屋,装满了照料花园所需要的工具,阳光透过木板墙壁的缝隙透入,形成完美的丁达尔效应。你能看见灰尘在阳光中起舞。
那很美,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阳光,也就意味着外界。
可惜的是它锁着,而你站在一架旧梯子上,不能像撞破墙壁那样顶破它。你用尽全力也只能在它的木板上留下指甲的痕迹。你几乎要哭了,低声念叨着:"不、不不……不要这样……别让我失望,打开啊…………"你的指尖被磨破了,在木板上留下血痕,但它毫发无损。你试图敲响它,被震起的灰尘在阳光里暴动,沉闷的响声为它们伴奏。你支撑不住自己,从旧梯子上摔下来,落在枯叶堆里,开始哭泣。
你跪在泥土上哭泣时,像一尊云石雕像,圣洁且惹人怜爱。你被饲养得很好,皮肤像保养良好的旧丝绸。昏暗的光线为你的皮肤镀上柔光,像一种温柔的油膏,涂抹在雕像上时令它散发出细腻的光晕。
你的无能为力美妙极了。可惜的是,你并不是完全无能为力。或许是连神也怜悯你哭泣的姿态你在枯叶与尘灰中看到白色的一角——一张纸。
那是一张名片,不知来自多久之前,厚实的纸张已经发黄,某个维修公司的商标和电话印在上面,黑字结实整齐,像它代表的公司一样可靠,即使在陈旧的纸张上也平静的、漆黑的显露出信息,尽管它们毫无作用。你没有手机。
然而纸张本身便有用。纸张是承担信息的道具,上面的印痕和墨迹是人类漫长文明浓缩出的密码,而人类的手指本身就是最灵活和原始的工具。你的手指上染着血迹,鲜红色的液体在你的指尖凝聚着,涂抹在那张小小的纸张上。擦伤的面积太大,你只能写出粗大的笔迹。你写下三个字母,粗大的笔迹在名片上写下三个字母,颤抖的、偏斜的、鲜红色的尖叫,SOS,像流落孤岛的人在沙滩上用石头和篝火拼写。唯有孤注一掷之人才会那样书写。
你将它塞进地板的缝隙,试图把它塞过去,让那鲜红色的字母平躺在地面上,这样也许会有人看到——修剪草坪的小男孩,浇水的园丁,来拿工具的水电工?
你成功的把它塞了过去,然后才想起,这里从不会有人来。
将你们带来这里的那位善良的女士说过,花园里的工具房已经废弃,除草机和其他工具都放在车库里。她提起过之后要将那间与房屋和花园格格不入的旧木屋拆除,心怀感激的流浪者们提出要帮助她拆除,却被她拒绝了,因为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干木工活。
这里不会有人来,你的求救毫无作用。那绝望的呼号无人问津,就像一棵树,在密林深处倒下,无人知晓,因此就从未倒下过。像一种虫,在被发现之前便灭绝,最后一片甲叶在某只鸟的嗉囊中被磨碎。像一个人,出生于国家、政府、规则之外,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亲缘关系,ta曾经活过吗?如果你不存在,会有人来找你吗?
至少这两个月以内没有。你从玻璃外墙闪闪发光的高楼中离开后,你的下属、同事和上司没有怀念你。你从你的公寓中搬走之后,你的室友、邻居和房东没有怀念你。你从街头消失后,你的流浪同伴们没有怀念你。现在也不会有人怀念你。你是如此独特又微不足道,没有人可以替代'你',但有人可以替代你的工作,合同和社会关系。每一片雪花都与众不同,然而融化时每一种与众不同都毫无意义。
我取走了你的纸片。血迹还新鲜,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粉饰太平,期望我没有注意到你短暂的出逃。你紧张的抽泣着,深呼吸,企图平复自己。你不知道我在听,手中握着你最后的希望。尽管只是蹲下将它捡起,站起身时却像背负羽翼。死亡那轻柔的羽毛一层层相互重叠,组成沉重的巨大翅膀,掀起微风拂过地面,将希望混入风中,无声溶解。
希望总是在盒子的最底下,越是寻找它就越是被埋在无穷无尽的脏衣服、废纸和小物件里。你总是找不到它,直到你呼唤妈妈,而她,无中生有,瞬间将它从某个显眼至极的平面上拽出来,塞到你手里。
可惜的是这一次我不会把它递给你,亲爱的。它在这里只是一张废纸,会被萨雷里的海风吹走,融化在海水里。而你会继续在你的小房间中,直到我使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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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看上去就只是一座普通的别墅。里欧在车道前停下,下车步行进入,全程持枪警惕,贴墙行走,即使知道这姿态在警匪片的近景运动镜头之外看上去很逊。
那辆破车抛锚之后,里欧不得不到市车管所抢了一辆——当然是其中最老旧的一辆,尽管它旁边躺着至少三辆跑车。里欧只认出一辆是2007年最流行的车型,在某部大片里横穿雷区毫发无损,它冲出烟雾的瞬间享受了长达十五秒的慢动作特写。里欧那时候刚进局里,还在为每一位更有经验的警探端茶倒水,微薄的薪水都消耗在为所有人买咖啡上,买这辆车是他梦中才敢幻想的事。
现在它银白色的流线型车身盖满灰尘,里欧摸了一下方向盘便留下了整个手印。公子哥儿们拥有的车如此之多,甚至懒得来赎回它们,但如果里欧损坏了它们,绝对会有好事之徒叫他赔钱。
里欧冷静且相当懊恼的抛弃了它们,开着整个车管所最烂的破车跨越了半个城市,所以现在无论露出怎样绝对会被人扒出监控视频嘲笑的丑态,他也心平气和。作为成年人的一部分就是为了现实牺牲梦想。
至少他在现实中达成了目标:档案最终归于此处。医院档案上登记的住处,公司档案上登记的信息,流浪者间的情报都指向这里。通过慈善计划初期体检的人会被集中到一名支持者提供的别墅中修养身体,两个月后他们接受第二次体检,通过者则可以参加面试。六个幸运者回到了他们的生活轨迹,十一个人被刷——除了只有十个人回到街头,其中的六个在今夜消失。他们暂住和修养的地点就在这里。
这座房子属于慈善机构的成员之一,自从重归社会计划启动以来就一直作为流浪者们的落脚处。即使没有人固定居住,这座房子也被维护的很好。漂亮的白色墙壁被草坪围绕着,甚至还有花。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如此平凡。里欧可以想象一对最标准的白人夫妻从里面走出来,各自去上班,年长的孩子在大学,年幼的自己开车去高中。大型犬,钢琴、芭蕾和壁球,毕业晚会的正品礼服不必退款,商科、艺术或理论文学学位,父母全额付款。他们的幸福如此稳固,仿佛这房屋的墙壁中有某种咒语,居于其中的人便不必保留任何忧虑,只管在洁白柔软的地毯上走来走去,吃有机蔬果和高级肉,读他们的书。
然而这也只不过是里欧的幻想。曾经住在这里的夫妻已经搬到了更适合他们生意的城市,这里只是作为休假或孩子们回忆童年时来住的别墅,偶尔借用给慈善机构安置一些人。在机构与领养家庭之间来回的边缘儿童,逃离丈夫的被家暴妇女,今年开始还有流浪者。但今晚之前,这里空无一人,至少慈善机构的文件是这么显示的。
然而车道上有新鲜的印痕。里欧凑近去看,却只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能从鞋底留下的痕迹辨别来者经历的福尔摩斯。他无法辨认泥土,只能勉强分辨出车轮痕迹的宽度与那辆白色小卡车相同。这就足够了。今天他不需要调查、提出申请、等待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回信、然后再拿着那文件温和有礼的敲开他们的大门。
踹开大门一如既往的简单,但身后没有特攻队时,即使是强壮的警察也不得不心虚。里欧握着枪,尽量按照规章检查每个房间。它们多得好像永远也数不尽,但里欧最终还是检查完了每一个房间,并不得不承认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家一样——甚至更干净,玻璃器皿晶亮的放在橱柜里,储藏室的打包盒上没有一丝灰尘,地毯柔软蓬松、雪白干净。完美无缺。这座房子像是刚被一位勤劳的主妇打扫过一般完美,没有一丝生活痕迹,甚至像是某种样板房。三个月前在这里居住过的流浪者们,以及今晚可能来到了这里的某个预备杀人者,似乎都没有对它的平静造成丝毫损害。
里欧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闯入这座房子给人罪恶感,像在搅乱某个家庭的人生。与刚才的想象不同,这里放着不少的玩具,有两个卧室还贴着彩色墙纸。他踹开它们的门后觉得自己像是个变态杀人犯,正像恐怖片里的怪物一般一点点逼近某个在衣橱里惊慌失措的孩子——他的确检查了衣橱,里面并没有一个吓坏了的小孩。
他不得不到门口再次确定门牌号没有出错,自己没有误入某户逃出萨雷里的人家。海风微腥,警用手电筒惨白的光照亮门牌,告诉他没有走错。
里欧在这空荡别墅的起居室坐下,思考,企图理清情况。难道他追错了线索,或者只不过在一腔擅自沸腾的热血驱使下冲进了这个杀戮场?令他站在这里的是正义,亦或是偏执和无知?他在追捕一个藏身于杀戮日之中的疯子,还是在破坏某个家庭的普通生活?
命运的眷顾总是在最不被期望的时候降临。某种东西的反光照进他的眼睛——里欧无意识的撇了一眼鱼缸。翠绿色的装饰性藻类中散落着白色的贝壳,氧气机汩汩冒着泡。海风凄冷的三月份,那缸水里五彩斑斓的热带鱼仍然活蹦乱跳:它们有自己的暖气和太阳。这户人家一定非常有钱——里欧漫不经心的想着,然而一种灵感突然攫住他的思绪。里欧打开手电筒靠近鱼缸,看到那些"贝壳"在氧气机和鱼尾带起的水流中抖动,从藻球上飞起又落下。
那不是贝壳,而是碎纸。
来不及在乎那些娇贵的观赏鱼类,里欧伸手将纸片捞出。一共八片,形状大致整齐,是被撕开的,正面印着破碎的铅字,背面还有浅棕色的痕迹。厚实的纸张已经被泡得湿透了,里欧小心翼翼的将它们贴在玻璃鱼缸的表面组合起来,让撕裂的痕迹相互咬合,铅字构成有意义的词句。
维修公司的名字、商标和电话终于找回了彼此,然而这毫无意义。维修公司与白色小货车所属的公司毫无联系,他们只有统一涂装的面包车。里欧绕到鱼缸背后,透过惊慌群鱼窜逃的身影,看到那名片的背面写上了什么。
直到这时那棕色的痕迹才忽然有了意义。里欧想起他第一次独自抓到罪犯,慌不择路的新手抢劫犯在挣扎中溅在他衣服上的鼻血。他把那人抓回局里做了口供后才回家,于是血液干在了他的衣服上。他洗了好几次也没有洗干净,深浅不一的棕色永远的占据了袖口,它只能变成里欧在家邋遢休假时穿的、即使被撒上其他奇怪酱汁也毫无心理负担的休闲服。
被水冲洗过的血迹那深浅不一的棕色透过水箱和鱼群几乎有些色相偏移,但仍然能够辨认出手指涂画的边缘。在彩色鱼尾和水藻鲜亮的浓绿之间,里欧只能看到那张纸上被撕碎的字体在尖叫,它原本是血红色的。
「SOS」
你怎么发草稿上来啊!!!
一、
“出去之后,就往远离市区的地方走,各地都有同伴,他们会继续照顾你们。对了,如果路过空中庭院的话,那里应该正好会开展一些活动,身体允许的话可以留下来看一看。最后就是,记得好好遵守莫罗医生给你们的医嘱。”
送走受伤的市民后,埃德加回到教堂,开始帮酊德兰收拾药品和医疗器械。“为什么不让他们在这里休息到天亮?”酊德兰把消完毒的手术刀理回背包,又将药品分门别类地装回自己的行李箱。
“叛军的收容所里这里不远,同伴们比我更可靠。更何况这里并不会一直都那么安全,刚才的蒙面党来一两个确实问题不大,但万一那些成群结队的家伙,如果他们对银行失去了兴趣呢?杀戮日什么都可能发生。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没法和他们一起屏息凝神等天明。”
“您准备离开这里?”
“哎,当然。需要被拯救的人有很多……用小酊德兰的话来说,就是有人需要帮助,自己就会行动,这个想法我非常赞同。我想你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投身于这人造的地狱,也不会安于停留在原地吧?”
“埃德加先生,您说得对。其实刚才您提出准备将他们送到同胞们那儿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我也没有逗留过久的打算,谢谢您注意到了。”
他们收拾好工具,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礼堂内的圣母像。尽管埃德加和酊德兰都认为这层简陋的防护无法令它平安地度过杀戮日,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推上了大门,将它重新锁上。
“埃德加先生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大概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吧,萨雷里不算大,如果能借到车的话一个晚上就能大致逛完一圈。”
他说完低下头,却发现年轻的医生带着些许不悦和困惑看着自己。“……您没有说实话。”她轻声地说道,“您有目的地,有明确想做的事情……啊,抱歉,也许是我追究过度了。”
在将受伤市民领至教堂的时候,埃德加在路上见到过一位奄奄一息的水手。对方躺在马路正中央,胸口被子弹洞穿,左手臂的下半截也消失不见,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他在埃德加试图为他止血的时候咽了气。主座教堂和港区之间有很长一段路程,埃德加能想象对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恐惧,历尽千辛万苦才逃到了这个地方。于是他为对方念了祷词,将对方拖至路边,让尸身不至于被往来的车辆肆意蹂躏。在这过程中他发现水手紧握着一张印有奇特标志的门票——这里港区的船只他也熟悉,票样他也记得,但对方手里的着一张是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并且它的中间印着这样的文字:
“海神光明号,杀戮日午夜十一点顶层,欢迎任何携带筹码前往的客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艘豪华游轮最上方的场所的确是一间规模不小的赌场,和有钱有梦谁都能搏上一把的拉斯维加斯不一样,那是平日里是专属上流人士的娱乐场所。那个地方特地在杀戮日开放给所有人,任谁都能揣测到里面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埃德加喜欢和聪明的搭档共事,但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姑娘也过于敏锐了。他认为自己不能带着酊德兰去那种地方,赌场里并没有医生发挥实力的机会,更何况他并没有打算拯救那里头的任何一个。
酊德兰知道这一点的话,想必是会失望的。
“不,没关系。你的推测十分正确,我是有一些计划,但它们尚未成型,不过在那之前我打算先去空中庭院——正好表演一会儿就会开始,小酊德兰想去看看吗?”
“这我倒是不用了,这里肯定还有需要救助的人……不过我相信米凯拉女士会给所有人一场精彩的演出。”
“那看来我们得暂时分别啦,天亮后有机会再会吧,到时候带你看看这座城市是如何治疗自己的……愿上帝保佑你。”
“嗯,愿上帝保佑。”
他们相互道别,同时埃德加悄然松了口气。人若不会迷茫就好了,他想,毕竟自己也不是不能放下原先的计划,守着酊德兰东奔西走一整夜。
二、
也许因为一开始就被叛军的同伴们控制住了,比起自己先前路过的区域,莫索空中庭院此刻维持在了相当良好的状态,甚至连路边的尸体和血迹也减少了许多。作为庭院招牌的绿植也被保护得非常好,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这里也许将成为杀戮日翌日唯一能立即重新开放的地方。
不过当他想起米凯拉的计划后,又很快把这个揣测从自己脑海内抹掉了。暴风雨前的空气也总是凝固着的。
距离米凯拉所说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走进组成了空中庭院的大厦中的一栋。在上楼前他看到了那部眼熟的重型机车,米凯拉已经到了。确实根据对方的性格,她现在应该已经在上方的天台等待时间到来,以确保自己的计划能万无一失。
接下来就是对叛军来说至关重要的时刻——不只是叛军,对萨雷里,对美利坚乃至整个世界或许都一样,一切很快就会发生改变。至于这一笔究竟会在历史上留下多厚重的记录,那就得看她的了——埃德加推开通往天台的门,朝不远处的女性招了招手。
“你好呀,米凯拉,看来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哎呀,我倒是没想过你今晚会来这里,大家都以为你会趁现在四处奔波呢,”他看到米凯拉带着一丝诧异挑了挑眉毛。“毕竟你经常说能多救到一条生命,灵魂便能离上帝更近一步。”
“对,确实如此……来这里是需要你帮忙提供一点点信息,同时看看你的努力成果嘛。”他说着将准备好的纸条递给对方。“不过不用担心,拥有同样想法的并不止我一个——我遇到了很有趣的同伴。她比我更纯粹,更努力,即便世上没有神明,她也会心无旁骛地对每个人伸出援手吧。”
米凯拉用目光扫了一眼埃德加需要的东西,飞快地写下了一串数字,又将纸条交还回去。“你还是尽快买一台手机比较好——听完你的描述我想起来了,我也认识一位类似的……不过好像很少听到你想这样评价别人。”
“是的,我认为我并没有相应的资格,刚才只是有感而发。我不是神,我的言语无足轻重。”
“我倒是觉得正因为无足轻重,所以你可以更自在一些——上帝没有准许的事情,你不是也做了许多?”米凯拉勾起嘴角,又伸手指了指埃德加的左腕。“我推荐的人选还不错吧?它恢复得很漂亮。”
“是的,谢谢。”他看向附近的植被,高楼之间总是容易起风,他隐约能从微微扬起的花瓣和枝叶间辨出不属于自然造物的轮廓。米凯拉想见到的世界和自己的期许大抵是相同的。可究竟该如何达成?这条路是否正确?一切的答案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我们还有些许时间。只是牧师先生,我记得你的告解对象只有天上的那一位才对,如果你的问题过于深刻,那我就没有能提交完美答卷的自信了。”
埃德加笑了:“哎呀,怎么会……那是针对米凯拉个人的问题:你制定了这个计划,但是你可曾预见过这么做的未来?你——或者说我们是否拥有足够用来支付的代价?”
“哈哈,我要有这样的能力就不致于偷摸着筹划至今日才动手。但我相信萨雷里,相信世上的人们。”
“尽管他们正在四处屠戮?”
“当然,只要掌握好度……”米凯拉的长发也楼宇间的气流托了起来。“人们哪怕有迷茫,有私欲,也仍旧是能用理性和良知将自己制约起来的生物。这个世界不需要通过杀戮日换来的繁华与和平,人若是迷茫,那就加以引导……埃德加,这之后的事你应该比我熟。好了,宣言的时间就要到了。”
米凯拉说完后,又通过对讲机与其他同伴确认了时间,这之后她向埃德加比划了一下手势,示意谈话暂时只能到此为止了。
宣言——米凯拉这样描述过自己计划中的行为。“它对叛军来说十分重要。光有反对的思想还不够,要终结现状的话,我们必须行动。所以我们成为一个组织,成为一支军队,叛军这个说法非常不错,我们都是战友。点燃火把,把杀戮日和它背后的一切都灼烧到无处遁形。”
“我尊敬你,也衷心祝愿这个国家能在叛军诸位的努力下得到解放。”
三、
在人们欢度情人节的夜晚,我被债主用菜刀剁掉了三根手指。
他自然是不会亲自动手的——雇几个混混,把我的一个根食指和两根拇指带回他面前,对他来说这次的事就算完了。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我欠了他钱,他却仍在我身上费钱费心。
而混混们似乎也想从我这里找到一些乐子,他们拿走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还把我按在垃圾堆里揍了一顿。这导致现在我只能跪在垃圾箱的边上,一边呕吐一边思考今后该怎么办:刚才他们说了,下次还不上钱,债主肯定就会来要我的命。把塑料袋套在我的脑袋上扎紧,等我断了气,就把我身上能用的器官拆下,卖到黑市,还清我的债——嘿!那还不如今天就这么做呢!
现在我没了大拇指,连拨个电话都很难。不过这个点隔壁屋的老头肯定已经在家里喝了个烂醉,即便我打了这通电话出去,十有八九他也不会听到我求救的铃声。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会来把我扛回去,用身上不多的零钱给我买一罐热咖啡。萨雷里也没有那么多好心人,经济不景气,大家自顾不暇。即便是这样的日子,我在白天也没见到多少抱着玫瑰的年轻人。
不如我就在这里自尽吧。我听到嗡嗡叫唤的脑袋里有个声音对我说。咬断舌头,横死街头,至于天亮后谁会变成第一个被我吓到尖叫的倒霉蛋,那就不是轮得到我操心的事了。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由于我的上下门牙被打断了,于是只能维持着青蛙一般匍匐于地的姿势,靠脑袋的重量和下颌骨的支撑朝着舌根发力——很疼,但没有噗噗冒血的手掌和牙根疼得厉害,咬断嘴里的这块肉,我真的会死吗?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哎呀,我甚至没有这样的力气。
一无是处被逐出家门的败家子,沉迷赌博以后债台高筑……要想赚一顿饭钱要么靠讨要么靠偷,好不容易拿到那么点能看的数量,下一秒又送进老虎机。
我看着眼前的走马灯,牙齿却发不出力。靠这个方法是死不成了,可天亮后就又是新一轮的痛苦,我需要疗伤,需要吃饭,需要绞尽脑汁去想办法赚钱……21点如何?好像最近摸清了门路……
哎!哎!该死的,你一动脑筋就在想赌!
我感觉眼泪顺着脸掉到了嘴里,索性翻过身子,决定挑个舒服点的姿势接着睡。明天老头丢垃圾的时候总会发现我的,就这样吧。
我艰难地试图仰躺,却很快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当我的目光往上看时,正好对上了一双色彩怪异的眼。它们直勾勾地盯着我,不带任何感情,好像打算把我现在这副落魄模样永远刻在它们主人的记忆里那样。“看够了没……”我打算骂他几句,却几乎说不出正常的话来,最后甚至咕噜咕噜地吐了两个血泡出来。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介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对眼睛的主人并没有对我产生厌恶,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晌久,他才慢吞吞地开了金口:
“你需……要什么。”
天呐,就仿佛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语调怪异,节奏混乱,一时间我甚至分不出究竟被狠揍一顿发不出声人的是我还是他。我瞥了他一眼,他仍旧面无表情,只是转动着那对浅到不太正常的灰色眼睛,他的目光在我的手掌和脸上游移了老半天,终于判断出来我需要帮助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救救我?我快死掉了。”我用最后的耐性和体力说完这些后,眼前的景象便被黑暗替代了,昏迷前我隐隐约约听到那人说了一句“好”。
铲!!!!
因为种种原因完全没能按照计划进行并且删掉了一堆剧情才勉强赶上……
但是写到了想写的场景,非常开心!
图实在来不及了……明天补上!
所以请假装这里有一张含有大奶的配图。
以及我真的很喜欢奇怪的转场,希望不会太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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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空旷的城市中开车本该是一种享受。通常市郊的凌晨才会这么空无一人,午夜洗去空气中人类留下的杂质,只剩下清新冰凉的夜风刷洗你疲倦的脸。对于闻惯了市中心浓浊空气的人来说,夜风几乎是带着香味的。某种鲜美的,植物性的清凉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现在仍留在这里的人,恐怕没有余力体会这种清凉。里欧已经听到了几次枪声,却只能持续向前开去。
他要去市中心。
流浪汉的聚集地居然在市中心附近,听上去难以置信。可事实是,就在市中心略靠西边,一整片在经济危机中倒闭的公司们的躯壳还在那里日渐腐烂。萨雷里还没有恢复过来,那些显赫一时的办公楼如今灯光暗淡:将其拆除的费用太高,作为办公楼继续存在的价值又太低。有一些还没跑路的负责人将它们分租出去,也有的公司一夜间消失后再也没出现过。曾经在这座海滨城市过着光鲜生活的雅痞一族骤然失业,失去收入、保险、存款、房子、家庭。衰落的经济体里没有这么多数据民工的位置,于是有的人勉强维持生活,有的人沦落了阶级,也有的人——比如里欧要去找的那个人一样,在经济危机这条滑梯上摔倒,在来得及挣扎之前便一路沉沦到底,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只剩下记忆里曾经存在过的幸福的幻影。
在最便宜的日租房也超过他们的可支配存款后,这些有漂亮学历和洗练技能的'优秀员工'们回到自己曾经工作的地方——就像公司曾经提供的不限量零食和恒温空调一样,公司的遗骸提供了遮风的四壁与平滑的地板。GAP和banana's republic的成衣,梅洛、黑皮诺和赤霞珠,主厨餐厅的牛排和浓汤,换成了垃圾箱里翻出的旧衣,临期啤酒和教会发放的免费食物。但至少这里居住的仍然是相对体面的流浪者——他们中的一部分还在打日结的短工,存钱,企图能够租到一个足以获得正式工作的住所。大部分人甚至是干净的,没有出卖过身体或者被劣质毒品腐蚀手臂。他们近乎偏执的试图维持基础的'体面',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爬回曾经的位置。
里欧见过足够多的流浪汉,足以知道他们中九成九都不可能回到从前。即使有奇迹发生——首先,那只是个奇迹,而不是成果——那也只不过是限于一二幸运者的眷顾。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会继续坠落。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宽阔的分界线,在那之上是推在后背的柔风,即使无所作为也会被风吹起,在那之下是砸在头顶的暴雨,即使拼命攀爬也会被水冲落。而大多数人处于其中,嫉妒或憧憬骑上微风的人,然后低下头对这里的人啐出一口鄙夷。
他们还不愿承认自己已经远远低于那条界限。而这却令旁观者更加无力
那幢办公楼比他记忆中更破败。
或许是因为周围都已经熄灭了灯光。没有反光之后,透过玻璃便能看到里面的狼藉。还能使用的电子产品和家具都已经搬走,就连墙壁上的装饰板也被拆下,露出赤裸裸的水泥。第一层是最好的地方,不用爬紧急逃生楼梯,也不用忍耐着高空的冷风——第一层的破窗都被用塑料板和胶带修补过,更高楼层的却没有人愿意花时间。
三月的萨雷利的夜晚仍然被刺骨的海风切割着,里欧却看到办公楼里,四仰八叉的瘫倒着流浪者们。他们都是能够争夺到这样好位置的老手,绝不会随意睡着。里欧记得从前夜巡的时候见到公园或街区角落睡着的流浪者都紧紧蜷缩着身体,将自己仅剩的重要物品藏在怀中。有时候会有狗卧在他们身边,警惕的撑起身盯着警察。只有那些有狗的人才敢熟睡。
他凝神注视,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才看清楚他们的姿势根本不是睡着,而是昏迷。
所有人都不是睡着了。有几个人不正常的瘫倒在墙边,身体和腿折叠起来。有人躺在地板上而不是近在咫尺的毯子上。有人身下正蔓延出一滩深色的液体,在里欧难以置信的注视中微弱的反着光。有人……被割破了衣服,像被剥出壳的虫蛹,僵冷的躺在自己衣物的破茧里。全都是白人,在冰冷的空气中被冻成显眼的惨白,比血液更加抢眼、并怪异。
门甚至没有锁,里欧推门而入。房间里弥漫着成份复杂的臭味,血腥味,和一股淡淡的甜味。空气沉闷而安静,偶尔传来像是要窒息一般的响亮的呼噜声,反而令人安心:至少他们还没死光。有几处的玻璃碎了,试图逃出去的人不幸绊倒,被锋利又脆弱的晶体撕裂整个腹腔。血腥与粪臭随风飘入。内脏在地上摊开,出血覆盖了整块地砖,蔓延到了周围。玻璃深深嵌在他的肚子里,世界上最好的医生聚在一起也只能勉强让他的尸体恢复人形。更多的人只是瘫软在地上。似乎也有人逃了出去,拖着被玻璃割伤的腿在人行道上留下一串血脚印,像某种恐怖片的景象。
里欧喊了几声,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麻醉后的迷幻和头痛中说胡话,有人躺在碎玻璃渣里惨叫,有人在麻醉的昏迷中呻吟。没有一个声音是他熟悉的。里欧尽量翻检每个人的脸,把昏迷的人搬到街上让夜风洗去他们肺中的药物(希望他们在大街上更安全一点)。他的ci不在那些毫发无伤的人中,还能挣扎的人里也没有他熟悉的身影。里欧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去查看那些被枪杀的尸体,也没有。
翻开那具挂在玻璃上的尸体时里欧几乎不敢下手,玻璃从血肉中抽出时没有发出声音,里欧的脑子里却听到指甲刮过玻璃的尖利响声。新鲜的内脏在警用手电筒炫目的白光下反射出健康的青色、紫色和猪肝红,血液像某种精心调配的酱料或糖浆,包裹着它们。这场景如此怪异,以至于像某种血腥恐怖游戏里被精心渲染的过场动画,但里欧第一个注意到的是:即使被血液浸泡着,也能看出这个人的皮肤是纸一般的苍白。
不是他。
像是所有骨头同时融化,里欧后退几步,勉强避开了血泊和玻璃渣,摔倒在地上,忍不住叹气,同时微笑。这相当不合适,那具尸体还在玻璃上。
说对不起也显得有些轻浮,里欧捂住嘴站起来,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向他——它,默哀了一会。
奶奶强迫他带着的十字架第一次如此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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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空气如刀割过里欧的脸。
这辆破车里有一股呕吐物的味道,他不得不开着窗户忍耐冰冷的夜风,心存侥幸的祈祷这里没有一个闲着没事干狙击手瞄准他的头。他焦躁过头,空无一物的黑暗深空仿佛隐藏着种种邪恶——他的确知道里面隐藏着种种邪恶。空无一人的马路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进入市区,但社交媒体上已经掀起了血腥的浪潮,路边的玻璃门上偶尔喷满了血迹。他尽力不去看,却仍然知道各种惨案发生了,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而他无能为力。
他的ci在那人停车时就已经从厕所的窗户溜了出去。除了他不得不将所有家当留在里面,于是珍贵的羊毛绒毯被某个在昏迷中呕吐的人毁了之外,他毫发无损。那台破烂的旧手机录下了一切(尽管是以一种现代人的眼睛难以接受的悲伤画质),里欧将整件事总结为:有人从流浪汉们聚集躲藏的废弃大楼中绑架了一群人。
一个穿着防护服,戴着氧气面罩的人,将一大罐氯仿灌入室内。流浪汉们为了保暖而补好的门窗,反而成了将他们与有毒麻醉物质关在一起的狱卒。室内太过闭塞,氯仿堆积在里面,以至于里欧只离开那里后仍然感到头痛。在所有人都晕倒或者至少失去反抗能力之后,那人平静的走进去,开枪打死了几个还能动的,然后……花了近二十分钟挑选受害者。
像一位在生鲜超市挑选番茄的主妇一般,ta熟练的估量着他们,用刀子划开他们的衣服,布料绽开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切开洋葱或卷心菜。那人观察他们赤裸的身体时如此认真,即使通过如此模糊的画面也能看出其中毫无色欲。ta在'挑选'。
里欧的ci没能坚持到最后,他的偷拍被发现了,在他逃跑时的慌张镜头中,里欧能听到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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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出现中毒反应的人搬到路边花了太多时间,此刻已经接近午夜,而里欧因吸入太多氯仿而头痛欲裂。ci已经安全,但他却有了新的责任而不能离开——尽管萨雷里原本就已经彻底封锁。遥远的枪声在夜风中飘渺得像一只小小的鞭炮,清脆的鸣响在空旷的城市中听不到回音。里欧抓紧方向盘,努力不去想那声音或许代表着有人正在死去,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尽管希望渺茫。
里欧再次深呼吸,让冰冷的空气割过肺叶的痛感强迫自己停止自我谴责——现在不是时候——重新梳理自己的计划。
首先他得找到被带走的那些人。
袭击者开一辆白色小货车,装着两个化学制品罐,满载氯仿。在这样的夜晚中,白色的车体无比显眼,可惜的是他无法查询监控记录。
但车牌仍然可以被查到——通过在城外的同事,他们聚众大骂了里欧是个蠢货(背景里可以听到附近其他分局的人在笑,然后被他的局长大吼闭嘴),拒绝了他并表示在城外哪有设备给他查车牌。但过了一会,还是回答了他:"登记在这个公司名下,地址正在发给你。"
"不是没办法查吗?"
"找了隔壁市的朋友。"局长简略的说。
"谢了老大,之后感谢你。"
"活着出来再说。"局长听上去相当明显的抑制着怒气,而且没有用脏话。
里欧沉默了一会,小声问:"有媒体?"
有人小声回答了是。
"……"里欧压制住自己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的本能,努力用严肃的语气回答:"我知道了。"
开车时杀戮日的混乱也从不停息。有人在路边开抢,有疯子在路上放三角钉——里欧直接冲了过去,按顺序听到了金属刺穿橡胶,轮胎漏气,轮毂尖叫着穿破橡胶,与地面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只能假装没听见。他总不能停下车去修理,也不可能换车(这种时候还留在市中心的车大概率都发动不了),里欧一边祈祷这破车能撑到地方,一边小心的试图避开路上的颠簸。
好事是这车不用他修,只需要赔钱。
因为它已经修不好了。
里欧撞进那家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这破车比他想象的更结实,车头只是略微变形——或者是因为那拦车杆质量稀烂。也许是因为CBD有更豪华的建筑吸引注意力,这里并没有受到太多攻击,电梯甚至还运转着——倒不是说里欧会乘上它。谁知道有没有哪个疯子准备切断每一台电梯的钢索呢?
消防楼梯比记忆里更难攀爬。尽管并不是很累,焦躁却像要从他的胸口破体而出一般啃噬着他,每一步都催促他更快一点。他一步跨上两级阶梯,接着是三级,然后被无法被三整除的楼梯坑得一跤摔倒在转弯处的平台上。里欧翻了个身躺在那里喘了一会,意识到自己的确很累,只是焦虑得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与那辆车相关的信息仍然在发来,购买时间,过往记录,停驻和修理。里欧盯着屏幕上的字母看了一会,意识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小腿上,大脑根本没有在认真工作。好在他的同事们(在媒体的监督下)友好的也发来了他们的归纳整理。
"同公司的其他车辆有在杀戮日前后出现在相应城市的记录,怀疑是惯犯。司机还在查。"
"谢了。"他简略的回答,希望自己的信息没有正出现在电视屏幕里被现场直播。
接着攀爬,不停地攀爬,在里欧第三次怀疑自己做警察的决定或许是人生中最大的错误之后,目标地点的大门近在咫尺。漂亮的大块玻璃躲藏在大楼中,暂时还没有被打破。一门之隔的里面安静极了,有的座位上甚至还放着电脑。磨砂玻璃挡住窥探管理者办公室的视线,光线太过昏暗,他看不清门牌上的名字,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门锁和刷卡器,好像不知道今晚的疯狂一般平静的挂在亮晶晶的银色把手上。
"好吧,非法侵入……也不是第一次了。"里欧用灭火器砸开了玻璃大门,它完美的碎成了一地大小平均,边缘较钝的颗粒,一看就能轻松打包起来,甚至不会在地上留下残渣。高档玻璃连碎掉的时候也这么省心。
这不知为何令他感到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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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外支援来的相当及时,里欧在这家公司的档案室里被文件淹没(令他相当失望的是,在这样奢华的高档公司里,档案室也一样阴森混乱且潮湿过头),而他的同事们显然就算只有手机也比在现场的他更有效率——或者手机比他想象的更有用。他们查出了白色小货车所属的公司与一个慈善组织有合作计划,招募在经济危机中失业的无家可归者。负责为他们做体检的医院与里欧的警局在同一片等待区,某位尽职尽责的医生的笔记本电脑上竟然有记录。于是一批包括照片的体检结果被发给了他,并耗干了他的数据流量。
里欧盯着自己剩余的流量数字,不得不暂停它们:"我只需要名字和照片。"他尽量让这条信息不包含任何抱怨的语气,如果它会出现在电视上,里欧希望自己看上去像是个冷淡帅气的酷警察。
"没时间替你整理文件。"他的同事更冷酷的回答,但过了一会还是送来了更简明的版本,只包含名字、照片和能查到的社保号码。
啊,同事爱。
这份文件就清楚多了。里欧在今年新进员工的盒子里发现了几张吻合的脸——事实上,照片几乎没什么作用。医院档案上那些瘦削无神的脸和公司档案上眼睛放光的新员工看上去除了发色和瞳色毫无关系,他不得不盯着被警用手电筒照得刺眼的纸张,一个个对照名字和社保号码。但它们的确吻合。里欧将相对应的档案抽出来,点数数量。
体检十七人,有两人染病被刷,余下十五人的健康状况完美,履历高低不一,但招聘者显然有更多考虑。九个人被录取,剩下六个健康状况和履历都相当完美的人出于某种里欧不知道的原因被刷下来。
离开的路上里欧在这公司的办公桌上顺了一支笔——反正他们有钱到不会在乎这支笔。即使只是一支笔,它也比里欧自己购买和警局发的那种廉价走珠笔高档太多:它的墨水立刻就会干透,即使沾上水用力摩擦到纸张卷皱也不会溶化分毫!它的笔尖在打印纸背面书写时那顺滑的笔迹令里欧忍不住生气。
六个人的名字被记在了一张纸上——里欧之后想到他不必替这家公司省钱,于是去储藏室拆了一包崭新的纸,打印了六个人的照片,并为此重新抄写了一遍。他盯着这些字看了一会,将这六个名字和对应的脸记下,和警局公告板上那些潜逃十几年的重案犯并列。
今天以内……确切地说,七个小时以内,他必须找到他们,否则这就不再是一名英勇警探对不正义系统的反击,而只是一个愚蠢的男人自以为身处某种包含枪战、屠杀、灭国阴谋、美女和兄弟情的商业电影,因此企图以个人英雄主义战胜现实,悲惨的失败,并被全球直播。
里欧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虔诚的祈祷:希望他没有被现场直播,或者至少有什么更大的事,比区区'警察闯入杀戮日'更值得大家的关心。
跨过那滩碎成完美均匀颗粒的玻璃离开这里时,他意识到,此时此刻,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警察闯入杀戮日更值得大家关心的新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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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虫子,但却喜欢女儿养的蚕。
它和人类如此相像:惨白的,蠕动的,满腹粘液。时候和环境恰当的时候它便会为自己制造坟墓,在墙壁的角落或者树枝、铁丝之间。它把自己黏在某种结实、稳定、狭小的空间中,安稳的吐出丝线。
你知道吗,蚕是一种完全变态的昆虫。它们本质上并非是由幼虫结蛹变为成虫,蛹中的幼虫死了,成虫是从它遗产中生长出的,完全不同的生物。幼虫在蛹中融化成一汪有机物汤。寄生在细胞中的DNA链像海蛇一般游荡,将它们前世的尸体织造为纤细花巧的成虫。完全变态的昆虫像一种冬虫夏草。从死去的幼虫的尸液中爬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生物,搭着前者的便车跳过生命周期中积累能量的部分,以让自己完成最重要的繁殖。
然而人类需要它的坟墓超过它们本身。东方丝绸女工将蚕茧煮死后取丝,浓郁的有机物汤将整锅的滚水染成棕色,工业化的制法总是如此粗暴。但那些精致的生物质丝线保持着始终如一的乳白,纤细柔韧的质地成为它们的制造者的死因。
我会比她们更加细心,亲爱的。
我看着你将被褥、桌椅和床铺制作成自己的小小堡垒。剩饭被你小心的储藏起来,以防我不再送食物进去——希望你不要真的去吃它们,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贮藏食物。你的小小的巢穴日渐成型,像一只在小盒子里吐出丝线围绕自己的蚕,幻想那会带来安全。
我知道你在变化,像蚕在茧中融化。
取丝的时机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