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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 B :: ???
“‘亲爱的勇者,你能收到这封信件,说明你为了成为真正的勇者已经做好了准备’——什么啊?现在的诈骗手段已经愚蠢到了这种程度吗?”
一架移动的马车上,只读了前两行字就懒得继续读下去的少女,随手就将信件撕成碎片,丢进了退向远方的风里。
“……这种手段都过时我十年前就玩过了……真丢人。”
或许是因为马蹄与车轮的噪声沸反盈天,少女完全没有像平日一样注意言行。空旷的货车车厢里只有她和一些空麻袋,大约是装货用的吧。
不过,车夫的耳力却比她想象地还要好。
“什么?”
“嗯?我没在说话哦。”
少女捏着嗓子换了一副轻柔的语调回答。
车夫也没太在意,见少女换了一个离自己更近的位置,兴致勃勃地提起了新的话题:“王城离河轮镇很近的,马车过去也就一个时辰不到。走路倒是要走半天,还好你遇到我。”
“是啊,真是谢谢先生了。”
“客气什么。有小姑娘能陪我在回家路上聊聊天我也挺开心的。”
车夫大约是住在河伦镇上的农夫吧,每周都会赶来城里的集市售卖作物。少女就是在集市上遇到他的,并且购买了摊子上最后两根玉米。
虽说,她的初衷只是想躲避搜捕她的官兵而已。
少女庆幸忙碌了一天的车夫根本没有注意到今天城里新贴上的通缉令。最近几个月,她利用「药师伊莎贝莉」的身份,还有不同的男人那里骗到了大笔钱财。美少女的皮囊果然好用。
伊莎贝莉虽是药师,打扮却犹如舞娘一般充满着异域风情。尽管胸部稍显贫瘠,可白皙又细嫩的腰肢十分吸引眼球,恰到好处的肉感也十分想让人忍不住伸手摸一摸。修长的四肢被衣服覆盖着,却在丝质的布料下若隐若现。半张藏在面纱之下的脸更是让人浮想联翩。这让少女不由得赞赏了一番从事人口贩卖的友人的好眼光,同时也得意于自己的姣好身材。
——是的。伊莎贝莉是真实存在的女性,而这位被通缉的少女则是盗用了伊莎贝莉的身份。
少女身为常活动在王城的犯罪分子一员,自然有着独有的地下情报网。几个月前,在她与那位朋友喝酒的时候,无意得知了伊莎贝莉的事情。她用一顿酒钱向朋友买来了伊莎贝莉的照片和身份证明,然后就使用着伊莎贝莉的身份直到今天。
在这个没有明确的身份证明的国度,假冒成另一个人变得极为容易。首先拿走姓名,其次再装扮成相似的模样,最后只要把本人“处理掉”就好。虽然记忆方面的问题有点麻烦,但大体上麻烦的只是人际关系而已。倘若人际关系本身就接近于零,或是手动把人际关系变成零,那麻烦也几乎不存在了。在这样的情形下,不合群者与外来人口就成为了少女的主要目标。
不过眼下,「伊莎贝莉」既然已经被列入了黑名单,就必须尽快转移活动区域,并物色一个新的身份了。少女……盗贼从年幼时期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除了少女,她也曾扮演过男人、小孩甚至是怀孕的妇人,这些人中有大半都挂在了公告栏上。
下一次扮成什么人好呢。伊莎贝莉渐渐将视线转移到车夫身上。五分钟前他刚刚讲述完自己的妻子死于难产和兄弟死于瘟疫的故事。
“这么说来,小姑娘去镇上是要做什么啊?”
察觉伊莎贝莉的眼神,车夫看了她一眼……不行这家伙长得太歪瓜裂枣了会卖不出去的。更何况干农活的力气应该挺大,万一失手未免也太得不偿失。
“我是去找爷爷的。”伊莎贝莉脑中进行着小剧场,嘴上的瞎话依然张口就来。她抽抽鼻子,酝酿情绪:“其实……我的父母被魔物杀死了………亲人只有住在河伦镇的爷爷了。”
“……天哪…………”
“我没关系的!!我已经答应妈妈要坚强活下去了,所以不会再流泪了!”
“呜呜……”
伊莎贝莉望着涕泗交下的成年男人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戏。
“车夫先生……”
“这、这真是……呜…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呜呜小姑娘你把脚边往左数第三块木板搬开,下面有个暗格……呜、里面藏了一小袋金币……请拿走吧!你比我更需要它……呜呜呜……”
伊莎贝莉当然没有客气。
除了金币,临别之时车夫先生还特意回屋找了几件夫人过去的衣服和干粮给少女。除此之外,他也讲这个镇子上几户老人独居的房屋告诉了她。伊莎贝莉谢过了他,最终选定了一户被环绕果树与菜园的独栋作为第一个目标。
“那么,干完这这一票就让‘伊莎贝莉‘消失吧。”
天色已晚,而这栋房屋却迟迟没有人点灯。看来是个不错的机会。伊莎贝莉叼着面包,轻巧地越过栅栏。她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直接堂而皇之地敲碎了窗户,翻了进去。然后……
“唔!”
铺面而来的恶臭,让毫无防备的伊莎贝莉顿时吐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呃、呕——”
第二天,魔法师捷伊出现在了冒险者工会里。
“想不到,演老头也挺辛苦的。”
森林中某处偏僻小道上,假扮成捷伊的盗贼正奋力将母熊兽人的尸体从陷阱里拖上来。在扮成老头的这几周里,他总是不得不弓着背走路。不仅如此,用嘶哑的声线大喊大叫也比想象中的麻烦。
几分钟后,兽人的尸体还是停留在原地一点没动。捷伊干脆地放弃了,泄愤似的踩了两脚她的肚子。兽人的皮毛油光锃亮,怕是一直用骗来的钱大手笔地吃喝享乐——虽然自己也没资格说她啦。哎、说来制衣的原材料是兽人的话,会不妙吗?
正胡思乱想着,捷伊忽然注意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哦?你醒啦?”
他热情地挥挥手想与对方打个招呼,而对方却将弓拉满对准了他。
“别动!”
“是是是。”
捷伊敷衍地举起双手,不过他并没有听从克里斯蒂娜的话,很快又蹲下身开始对兽人动手动脚。他像是完全没有任何戒心,把后背对向克里斯蒂娜,说不清是挑衅还是无意。
“都说了别动。你要对牧师太太做什么?”
“嘛……只是找找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吧。”
捷伊丝毫不把克里斯蒂娜的威胁放在心上。搜完了背包,他又转而翻找牧师身上的口袋。
“放回去!你这是偷窃。”
“嗯……是不是呢……偷死人可不算偷?”
他坏心眼地故意放慢了语速,确保每一个字都敲进克里斯蒂娜的脑袋,然后用余光偷偷窥视少女又气又怕的神情。
“是你…杀了她?”
“那—倒没有。”捷伊赶紧摆摆手否认,这锅他才不想背。“她是被魔物杀死的。还有他也是。”后半句指的则是一旁的战士。
“……。”
克里斯蒂娜迟疑了一阵,没有立即回话,看起来是在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捷伊突然来了兴致,夸张地扭动着四肢手舞足蹈:
“想不起来的话我帮你啊?今天是旅行的第四天,一路上都挺顺利的……不过,在中午遇到了大体积的魔物……就像这——样一样长着藤蔓样的触手……哦哦它还有口臭!”
“然后呢?”
“然后我就趁着另外两个人不注意……哦你也不注意……就把你弄晕啦—!”
克里斯蒂娜冷下脸:“……这我知道!可我明明记得截止至我昏迷前……那个魔物应该已经快不能动了才对。” 勉强回想起之前的记忆,克里斯蒂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又重新将箭矢对准了捷伊。 “就算我晕倒了,你也不帮忙…他们也、不会…战…死……”
哦~在害怕呢。捷伊露出一副“哎呀哎呀你看看你”的表情,半晌才想起来自己的脸部被毛发挡着,克里斯蒂娜大概看不见。
“我劝小姑娘还是不要太小看魔物哦……啊,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把牧师也用药迷晕了的关系吧?”
“什……!”
“不过她就没有小姑娘你这么好命咯。你是在树丛里睡了一觉,她我就直接丢到了魔物面前啦——。然后……”
说到这,捷伊忽然“啊”了一声。终于找到了。
“别乱动牧师太太的东西!!”
克里斯蒂娜把弓拉得更开一点,关节都泛青了。捷伊才不理她,径自把牧师的外套撕开了,从里面摸出一个布包。
他展开布包,抽了其中一条项链出来,故意在克里斯蒂娜面前晃了晃:
“你确定吗?”
克里斯蒂娜立即变了脸色。
“那是……!”
“你也真是不小心呢。在陌生人身边睡得这么熟,东西被偷了都不知道……而且都半天了还没发现,扑哧。”
“……你还给我!!”
“我~才~不要!现在是我的了。”
捷伊将项链向上一抛,收在了拳中。他仿佛是有预感似的,随即一个后空翻抱着搜到的东西躲开了克里斯蒂娜的箭。
“好啦好啦别气啦。反正牧师也已经死了,也算是帮你报仇?”
“我才不需要你帮这种忙!!就算偷了我的东西,她也还是同伴啊?”
“唔,是的吧。所以我也帮她报仇了哦—”捷伊用脚踢了踢旁边战士的尸体,“不过他运气比较差,牧师不是死了嘛就没人能帮他解毒啦。所以他就在痛苦中…‘嗝~‘的一下翘掉了。”
“呜……”
“嘛嘛,你也别急着难过。反正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你的运气挺好的,不过差不多也……”
“你闭嘴!!”
克里斯蒂娜大声呵斥,打断了捷伊的话。她大概真的是气极了,反手就从被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可还没来得及拉满弓,羽箭却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我说什么来着?”
捷伊做作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知是在为谁而感到悲哀。下一瞬,他却凭空从克里斯蒂娜眼前消失了。
“那么——猜猜看我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句话是从耳边传来的,克里斯蒂娜的喉咙就被身后的一只手扼住了。紧接着,她的武器也被打掉,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钱的话,我身上没有……都在包里……”
“卟卟—!那些地方我早在你昏迷的时候就翻过了啊?全部都是空的,你还真是睡得彻底。”
就像是回答错误的惩罚一般,捷伊把克里斯蒂娜的双手绞得更紧一些,尔后刻意贴近她耳边低语:“你身上也是,我连你内衣的牌子都偷偷看过了。品味不错嘛?”
“你……!!”
“那么,稍微给一点提示吧?”
也许是享受着克里斯蒂娜的反应,捷伊又一次凑近拼命逃开的克里斯蒂娜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个人口贩卖方面有点渠道的朋友哦。”
“……。”
“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大小姐……应该会有一个好价钱吧?”
“……。”
“……。”
“……。”
捷伊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克里斯蒂娜却没有再说话了。
“我说你啊——…唔。”
他蓦地感受到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顺着手臂淌到了肘部。
于是他忽地松开了手,然后猛地用力击在了克里斯蒂娜的后颈上。少女就这样再次失去了意识。
“哭起来就没劲了啊……而且一会儿可能也挺麻烦的,还是晕过去比较方便……“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扣在克里斯蒂娜脖子上的手却始终没松开。他又忘了自己的脸被毛发覆盖着,朝着一个方向恶作剧似的抛了个媚眼:
“你说,是吧?”
SIDE B::th
“所以?我的人呢?”
贫民区的一间酒吧里,一位青年猛灌一口啤酒,重重地将玻璃杯砸在了木板桌上。在他对面坐着一位被白色毛发遮盖头部的长者,正是他的质问对象。
“卖了。有人出了比你更诱人的价钱。”
“难以置信…枉我辛辛苦苦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来收人。你居然敢让我白跑一趟……??”
嘈杂的环境中,二人聊天的语气简直就像是谈论市井八卦一般,可内容却令人细思恐极。然而,在这间充斥着整个王城最底层的人群聚集地中,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罕见的事。
“嘛嘛~作为赔偿,这顿酒我来请吧?”
老人这么说着,招手向酒吧老板要来了更多的酒。青年则没好气一掌拍掉:“哪有那么便宜!!就那一单你都快能喝两年了!”
“那个嘛……”
老人犹犹豫豫地挠了挠头。或许是太碍事了吧,纠结再三,他忽然将假发一把摘下。
“事先告诉你,我现在身上只剩下一顿的酒钱了。”
“?!”
青年显然被吓了一跳,酒醒了不少,迟钝的大脑慢慢开始运作:“也是……差点忘了你的秉性。”
“对吧?”
“并不是在夸你!……好不容易到手的钱,多少也捂个三四天吧??”
“嘛~嘛。钱那种东西,没有了的话就再从别人那里拿就好了啊!……不过老头我可不想再扮了,更何况我也不会魔法,丢烟雾弹冒充魔法效果的把戏我已经厌了。”
他这么说着,抬起胳膊将藏在袖子里的物什倒在了掌心之中。
那是一枚穿在链子上的指环。
“咦?这也是那个大小姐的?你还有没卖掉的东西啊。”
“是哦。我问了一下,似乎这个是能证明那个小姑娘身份的东西。“
他拿起那枚指环,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仔细辨认刻印在内壁的名字。
“……J之后的话,是K吧……
“克里斯蒂娜・米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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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jpg 是个文盲(。
真·克里斯蒂娜的去向欢迎自由理解
最后阅读感谢!
【之前寫完的後日談】
踏上去往新宿站的列車,川端由紀子握緊了扶手,在電車靠站前小聲地與耳機裡的女歌手一同哼唱不知道為什麼會流行起來的曲目。
電車窗外的風景不停替換,唯一不變的只有鐵灰色的天空。電車電視則循環式地播放著新聞,似乎又有哪位官員貪污被發現了,然後是聯合國常例會的新消息、哪隻鄉下的柴犬學會了彈鋼琴、淺草區停電半小時之類的,遙遠的像故事一樣的現實正在發生的事情。
就這麼作為“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似乎也不錯。
唯獨令人感到缺憾的,僅僅是心間產生的空空蕩蕩的感覺,就好像先前一直確信的什麼東西完全消失了那樣。不會有錯的,由紀子在一個一個確認過自己的腦容量所存儲的信息後確認,消失的是對本多梨津奈的承諾所有的信任感。
至於究竟是為什麼,似乎也不是沒有頭緒。
——在幾個月前,川端由紀子被捲入某個教團的恐怖事件,被捲入名叫瓦爾哈拉的系統,期間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左右,更早些時候則在虛擬世界經歷了更多。
這些全部都是從聯合會那裡聽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究竟有什麼問題,由紀子本人倒是毫無感覺。就好像做了一場記不起來內容的夢之後,莫名其妙地被人告知你已經睡了三個月。
一開始起來之後突然發現所有的肌肉都沒法正常運轉確實令她的大腦停頓了一會兒,但也就只限於那樣而已。
在那之後她轉入家鄉的醫院、接受復健治療,沒到一個月就恢復了。醫生都吃了一驚,說是從沒見過恢復地這麼快的患者,不過,或許是因為她比較年輕的緣故吧,總之事情最後不了了之,由紀子也就出了醫院。
或許是那幾個月在她的腦海裡發生了些什麼,才致使她對本多梨津奈的狂信降低了。產生那樣的空虛感並沒有讓由紀子感到苦惱,不如說正相反,正因為產生了那樣的感覺,由紀子才或多或少地意識到,自己還是人類的事實。
這樣的空虛就像是一點甘甜的糖果,品嘗過後終於有了些微自己還屬於人類的幸福感。
畢竟,她還想要做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就像這樣,為什麼小小的事情感到難過,似乎也未嘗不可。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只要還能稍稍感覺到些什麼,川端由紀子就還是幸福的。
機器人的運作開始脫離常軌。
人潮湧入列車的內部,比往常要多些。
是發生了什麼嗎?由紀子想。但實際上,似乎僅僅是某種巧合而已,她站在逐漸變得擁擠的電車上,在抬頭一瞥時突然看到了那個在人群中有些亮眼的少女。
叫不出確切顏色名字的長髮披掛在背後,在都是素色的冬裝間顯得格外顯眼。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懷念。
川端由紀子抬了抬眼鏡,在停靠至下一站前走向了對方的身影。就這麼貿然搭話說不定會被當成奇怪的人,但是川端由紀子有一種預感,如果現在不去搭話的話——
似乎就要永遠失去什麼了。
“在更好的世界相遇吧?”
“那個,你好?”
被叫到的少女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是在說自己,是在幾秒鐘短暫的愣神之後,才困惑地回過頭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陶瓷般精緻的臉也被口罩給遮住了。這麼說起來,這孩子似乎是哪個偶像來著——儘管由紀子並沒有關注某個偶像的習慣,但在看到那雙藍色的眼睛之後便那麼篤定。
到底是為什麼會覺得眼熟呢?或許是過去曾經在哪個地方看到過吧。
“哪個,雖然很突兀,但是能邀請你和我一起去喝下午茶嗎?”
抱著疑問和些許嘗試的心態,由紀子邀請了對方。
真奇怪。
機器人一樣的自己,似乎感覺到了些微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