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遇之初,便仿佛已经到达了认知的尽头。——2017.01.16
鱼所选择的方式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未知,笨拙又明智。
我们同时害怕对方会溜走,在一片空白和漫长的等待中消失不见。但又彼此越来越相熟,谁都离不开对方。
鱼将数字打乱,将那段简短的文字发向未知的电波另一端。他对那段的人一无所知,他是男是女?是已成家立业的壮年人还是垂暮之年的老人?
大多时候那条信息被当作扰人的广告或者无聊的小鬼的恶作剧,也有的人将它寄以世间最恶的揣测之后回以大段诋毁的话语,在尝试了数百条信息之后,我的那条回复跳进了他的屏幕。
我对鱼积年累月所承受过的痛苦一无所知,拘于无尽的白墙壁和无边的消毒水浸染的沉默之中到底断绝了多少希望于愉悦。但我却妄想能够以此,发亮小屏幕上自符所组成的只言片语,减轻一些他的落寞。
每每想起他曾在那百条短信中受过多少的厉言辱骂我就吓的近乎胆战心惊,他到底是如何承受的?
那种等待的焦灼感和莫名而来的质问。
那段时间我的高二生活刚刚开始,我所度过的时间几乎都是沉默的。因为分了班而离开以前的朋友,等到发觉过来之后大家已经各有各的交好那种十分勉强的原因,它使我落了单。
我沉默的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上着我并不期望的课,看着课间的同学嘻嘻哈哈,心中仿佛少了些什么。兀自扎堆的人群,日复一日谈论着相似之极的事情,即使不开心还要努力地以笑脸相迎着笑脸。忽的言语不合而闹翻,又或是某种不和落使相互从无话不谈转为尔虞我诈。
沉默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在人不知不觉中吞噬了一切,又将重重的难题推到了我的心头。
我以为它向我施加了痛苦,并固执地误以为这是一切的源头,然后在经历了一连串的不幸之后,我做了那个噩梦。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错解了它。
但那个时候我仍拘于那种痛苦中,并,因缘巧合地遇到了鱼。
鱼的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无知唤起了我对旧朋友和时光的回忆与思念,在单调的击打键盘声音中,我忽然发现自己拥有的比想象中多得多。
在相互对比之后,自己所产生的那种怨气全部变得微不足道。
我们一直使用邮件联系,他始终不愿再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于是我也这样照做了。
我们聊很多,乱七八糟无边无际的闲聊。
漫长无边的黑夜,由同样无边的作业与他有限的文字伴我度过。
我向他回忆我的中学时光,那段忆起来空气里闪烁着金色阳光碎片的日子。
我的初中是所新组建的学校,我们一级是最新也最初的一批学生,那一带安静的有些过分,放学的时候学校大门被撕扯出一个大口子,兴奋着赶回家或赶出去玩的学生哄抢着争先恐后涌出校外,门前的小径满满当当全是套着校服粉嫩面孔的学生。
我们在分配的卫生区花园里举着扫帚簸箕肆无忌惮的嬉戏,也曾合伙急哭刚到不久的实习女老师,我甚至还向他讲过默默喜欢过的男孩,每次午操后和同学谈笑着由操场经过一楼走廊时经过他的教室,眼角急不可耐的往里面瞥脸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狂按着雀跃跳动的胸膛。
那时的我们精力十足又无聊可笑,只好课间在校园里一圈又一圈好不疲惫的走了又走,现在回忆起不禁惊异于那时的活力,如果把我们那个时候走过的步数相加起来,大概已经足够绕行地球一圈。
这个冬天意外的很暖,并比想象中的要短暂。
放假回到家的第一刻我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迎来的假期,然后附上了新照的雪碧的近照。
雪碧是一只有着柔软乳白乳黄相间短毛的仓鼠,是不久前在鱼的启发下买回来的,毛绒的东西拥有神奇的治愈能力,和它们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心神愉快。
反常的,我一直没有等到鱼的回复,我猜他是想往常一样去接受治疗了,但我却忍不住没来由的担心。
我戴上耳机继续听他推荐给我的Adom的历史专辑,正好放到《The Endurance》中的《Pack Ice》。
我们相遇那天是12月17日,推荐这部专辑的时候鱼曾经向我打趣,1914年这一天的坚忍号遇到了它的第一块浮冰,那对它来说是个灾难,但是我就幸运多了,我遇到了小亚。
紧张的音乐音乐中,我仿佛看到一块块的水凝成的巨大冰块向我胸上涌来,我再次想起那个梦,永远也走不出的冰天雪地,连同无边无际的寂静。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我不知道。
水手们目视着坚忍号的沉没,看着它加速与冰雪融为一体,黑暗中,他们听见虎鲸的低吟。
我开始强烈地害怕,鱼会消失。
对不起鱼,我在心中道歉,我还是忍不住去寻找你。
-------------------------
本来是想细细写来着……但是没想到拖延症如此严重x加速吧
字数:3252
罗勒市中央广场。
吉尔哈德尔热情激昂的演说丝毫没有让卡恩振奋起来,反倒是翠的低声指示“好,我们也走吧”,暗示了他终于可以自由行动而更让他感到兴奋。
聚集着隐藏在暗处的荒原狼们无声息地四处散去,临走前卡恩看到翠拐进小巷中,是去和营帐里的大家通风去了。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确信没有人监视后,这才离开。
卡恩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逛进了集市中,这里十分热闹,因为今天是拓荒团出征的日子,不少旅团成员在临行前检查自己的行囊准备出发,各类商贩更是竭尽所能将做好的商品呈现出来,最后竟演变成一场巨大的盛会。
卡恩将自己的羽毛藏在腰间,装作一名好奇的旅客。他想着自己也许可以从哪个有钱的傻瓜身上捞点有意思的东西,于是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一个灰色长发的女孩吸引了他的主意,不,更准确地说是她身上佩戴的晶石和挎包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女孩正全神贯注地和一个卖水果小贩谈论着什么,谈到兴奋处激动地双手来回比划,丝毫没有注意正向自己慢慢靠近的卡恩。
她身材修长,衣着简朴而体面,大概是哪个中上阶层家庭的宝贝女。此刻她的挎包斜斜挎在身子一侧,完全暴露在危险中,身上更是漏洞百出,卡恩放轻步子,经过女孩身边的时候稍作停顿,等她擦身而过之后,手上已掂了一枚细细的银针。
他的手法很灵活,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短短一瞬,便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的包中挑了一个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摸了出来,速度快得即使有人站在身旁也无法发觉。
卡恩捏着从女孩那里取来的银针打量,这是一支制作精致的小针,针尾处镶着菱形的漂亮的青色晶石,小巧可爱,作为装饰品也很合适。
女孩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些,继续聊着,神情十分投入。
卡恩本打算就此收手离开,突然听到了“狼王”“塞内利安”“罗勒市”等字眼。“荒原狼”在罗勒市算是很有名的盗贼团体了,由于奉行不同于一般盗贼的准则,而被很多自负猖狂的野盗们视作眼中钉,尤其是这几年,经常出现顶着“荒原狼”名号假冒狼们作恶的野盗,也不乏虎视眈眈觊觎狼王宝座的狂徒。听到有人在打听自己的首领他不自觉地回头多打量了一眼这个已在他心中打上“不怀好意者”标签的家伙——那位他刚刚顺走银针作为纪念物的女孩。
这一回头很巧,正好看见了女孩佩戴在胸间的四芒星,他绝不会认错,那是他们的死对头——拓荒团的标志。
那帮家伙不会是在密谋着什么对我们不利的鬼主意吧,他心中猜想着,很快便放弃了推理而决定先把面前的家伙绑起来,带回去和大家一起慢慢盘问。
小贩本看着这女孩不经世事的样子,认为是个好招待的主儿,没想到她滔滔不绝地和自己谈天说地的聊个没完,一点买东西的意思也没有,想立刻厉声赶走她又怕糟糕的待客态度被传出去而急的难堪,忽见卡恩站在一旁低头盯着果摊,顿时精神起来高声招呼起来。
“这位小哥快来看啊,连夜运来的新鲜蔬果!干脆可口......”
“糟,”卡恩低声惊呼,但已经晚了。
灰色长发的女孩已经发觉身后有人回过头来,看到她一脸的茫然卡恩突然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信物——羽毛——藏了起来,不至于一眼就让人看出自己的身份。
“老板,我要买的东西有点多,能借我个绳子吗?”卡恩索性接过话来,大声问道。
“好嘞好嘞!我这就有一根,你拿去吧!”小贩急于拜托这个喋喋不休的女客人,此刻对卡恩施以了比以往两三倍还多的热情,忙不迭地将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多谢多谢。”卡恩笑着接过绳子,他拉了拉,感觉虽然短了点但还是比较结实的。
此时女孩对卡恩下一步将干什么毫无查觉,她看到又来了一个人,便笑着问道:“你是罗勒市的人吗?还是旅行者?”
“我是旅行者哦,路遇这里,不过‘荒原狼’的名声这么响,我已经听说过很多有关他们和他们的‘狼王’的事迹了。”
卡恩淡淡的回答。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答复,立刻引来了女孩热烈的响应。
“太棒了!我叫天羽未音,热衷于收集有关‘狼王’——塞内利安的故事!你叫什么名字?能把你所知的故事讲给我听吗!”
小贩本以为招来了大买家,没想到新来的家伙也和这个女孩聊上了,他认得女孩身上拓荒团的标志,不便冲他们发火,气的瘫回座椅上生闷气。
“讲故事——也不是不可以,”卡恩故意卖了个关子,吸引天羽未音的注意力,眼角却打量着四周观察周围人中有没有她的同伴,“不过比起听单薄的故事,见见他本人岂不是更好?”
“对对对!”自己的愿望突然被道明,天羽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我一直很想见到他!很早就这样希望了!不过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一时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好想遇到一个‘荒原狼’的人啊......”
他就在你面前站着啊.....如此神经大条的女孩,卡恩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有点琢磨不透这女孩的真正目的。
算了——还是先控制住再说。
他心想。
“如果我说我能够带你去见他呢?”
他这样打趣着,前半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突然收起笑容绷紧了脸,目光瞬间变得异常犀利就像瞄准了目标的狼。
“好啊好啊!”
天羽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突然她觉得身旁风向一动,下意识往后一跳,重心下压作出防护的动作。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刚才笑呵呵的卡恩已经变了一副脸色,拽着刚从商贩那讨来的绳子,眼神变得极为可怕。
看那目光盯着自己,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你突然干嘛!"天羽惊呼。
卡恩本想出手轻探一下这女孩的身手,虽然并看不起他们的对头,但他也知道能加入“拓荒团”的都是不凡之辈。女孩下意识的自卫反应,虽然论敏捷比不上自己,但也还是有一定的功底的。他想起刚才从她包中顺出的银针,她身上没有带什么别的武器,于是猜想她大概是使用暗器之类的。
——那就别拉远距离。他想,掂量了一下感觉自己还是有很大胜券的。
此时喧嚣的集市正好给了他很好的掩护,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对战的两人。那个小贩此刻吓的脸色忽而灰黄忽而青紫,瘫坐到在地上,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扑到自己的果摊上抱起堆在上面的水果蔬菜,仿佛誓要与自己的财富共存亡。
“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
卡恩没有给她喘息和准备的时间,冲上去挥起拳头就向她的左脸挥去。他虽崇尚自由无拘无束,但也严格地遵守着组织里的规定,看对方没有可以抵御的工具,便不打算用上自己的武器,以免出了意外,到时候自己受到惩罚。
“什么我们?”天羽仓皇回击,来人速度太快,她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护住即将受袭的头部,“等等,不要打脸啊!”
“不是打脸啦。”
卡恩已经冲到她的身前,此刻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他这一击其实是虚招,目的是引导天羽的动作,露出可乘之机让他攻击失去防护的身体下方支撑点。
他眼看自己即将得手,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嗖嗖射出,赶忙躲闪,此时他们的距离极近,这暗器来势又极为迅速,还好他向来身手敏捷,躲闪于他来说并不是个难题。他轻松地躲过两枚银针,发觉他们只是天羽慌乱中急发的,并没有瞄准什么要害。它们虽然没有伤到他分毫,不过也算发挥了一定的效用,他的攻击已经被打乱了。
天羽躲过一击,不擅长打斗的她已经有些喘气。卡恩沉默的与她对峙,他并不知道,刚才两枚银针其实也是天羽刻意发偏的,她同样没有伤害对方的意思,慌乱中又要进行自卫,因此才胡乱地射出了那两针。
短暂的间歇中,双方都迅速地重新调整自己的动作,卡恩寻思着怎样最省时省事地将天羽绑住,天羽却赶忙抓住了这个解释清楚前因后果的大好机会,不顾一切地冲他大声喊起来。
“是我单方面的想见狼王大人!塞内利安大人!从很久之前我就觉得他很帅又很讲义气!是个英雄!我特别特别想见他......”
“是这样吗?好啊。”
“特别特别想见他,我小的时候就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塞内利安大人的英雄事迹,一直很想见到他,但是平时都在迭迭香市待着,出不了远门,得到的信息也很少......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可以?”
天羽一愣,对面卡恩已经扔掉了手中的绳子,此时拍着身上的尘土变回了不起眼的普通少年模样。
“对啊,”卡恩看着惊呆了的天羽,很自然的答道,“不是你说的没有恶意吗?”
“哦哦哦!太棒了!”天羽狂呼,她激动的甚至想拥抱一下面前这个刚刚还打算把自己绑起来带走的少年。
“别高兴了,快走吧。”
卡恩在她耳边低语,眼神示意着她注意周围。天羽顺着这目光四下看去,发现自己和卡恩身边已经圈起了一圈围观人组成的人墙,并且还不断有围观的人涌过来。
两人沉默不语,下一秒默契的互望一眼,转身跑路。
火车上的时光漫长而令人乏味,她只得望向窗外,格子框中闪过黄绿相间的大片大片方块田地,又是收获的时候了呢——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坐在爸爸的肩膀上俯望的情景,黄灿的果子挂满了山,脚下是金黄色的海洋。
她吵闹着要扑到那片海洋中,爸爸点了点头突然抱紧她奔跑了起来,他们冲进那片海洋,粗糙的草叶轻轻划过她娇嫩的脸,她发现自己置身于金色海洋中开心的张开了双臂。
“你好啊,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从回忆中抬起头寻声望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男孩子扶着座椅靠背站在过道里,另一只手扶着摘下的帽子礼貌的扣在胸前弯腰向着她微笑。他有着茶色的短发,琥珀的眼睛,小巧精致色五官还有直楞上翘的耳朵,穿着宽松的亚麻衣服,背着个棕皮小包。
“当然可以。”她眨眨眼睛,向他回以笑容。
“谢谢,哇!”
他看见了机器人,圆滚的身躯,细长的四肢,微笑的嘴巴歪斜着一看就是用油画笔画上去的。
“乖乖,”他叫道,“真棒!是你的朋友吗?”
“恩。”
“旅途中有一个这样的同伴真是安心呢。”
他坐在对面的座椅上,踢着腿,看起来很是快活。
“你在一个人旅行吗?”
“我叫卢卡,我在找一个大家伙!”
敲着铃的流动售货车经过,卢卡为自己和女孩叫了两份冒着气泡的热橙汁。
铁家伙不用吗,啊,那真是可惜了。他笑嘻嘻的说到。
“大家伙?”
“恩,我们那儿的孩子们15岁之后都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魔物,”卢卡深吸一口橙汁,脸上带着心满意足,“我已经15岁啦!”
“你要去哪里找它呢?”
“恩,不知道呢,向南方吧,”卢卡已经喝完了橙汁现在开始把玩手中的空瓶,“我听说南边有很多大块头,所以打算去看看,我决心自己要找一头独一无二的家伙来当我的魔物。对了难道这是你的魔物?”他指着机器人脸上露出羡慕,“好帅气!”
女孩摇摇头。
“他是我的朋友,帮助我收集星光。”
话音落机器人动了动,仿佛在确认女孩的话。
“收集星光?”
“星光指引着我们,”女孩端着橙汁望向车外,“要用故事换取星光,这是我的旅程所需要的。”
“那我的故事也可以啦?”
女孩点点头。
“不过我现在没有故事呢,”卢卡摆弄着自己的尖耳朵,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从西边来,离开家走了四天,经过喀刻山的雪山不知名的草原和飘散着迷惑着旅人的花粉的深谷,最后乘上了这辆火车,我想,”他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等我找到了自己的魔物就会有故事了!”
说着他跳下座位,在轻微摇晃的车厢里站起拉起了女孩的手。
“它要足够大,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它会丢失,还要足够高!这样就不用担心再被嘲笑!”他笑起来露出了尖尖的乳牙,女孩想着他一定很开心。
卢卡隔着车窗与女孩挥手告别,他手里抓着那棕色皮小背包跳着笑着向车厢里的女孩挥舞帽子。
火车呜鸣着驰向远方染着藏青色的天际,那个跳动的小家伙慢慢的变成了黑色的小点,再一眨眼,小点不见了,映在眼里景象的重新变成大块大块青黄相间田地。
“卢卡能够顺利找到自己期望的大家伙的吧。”
女孩回身坐下自言自语。
这时她看到机器人肚子里闪着微弱的暖黄色光芒,光芒一点点的扩大,它伸出长胳膊将那团光掏了出来。
那团轻盈的暖暖的东西被放在女孩手上。
“这是卢卡的故事。”
女孩小心翼翼将星光捧起。
“谢谢。”
===================
这篇比较赶,是个过渡故事,下一章就到地方了(希望赶得上)【。】卢卡来自另一个小故事,附在下面【其实吧,这孩子挺惨的ˊ_>ˋ
卢卡的鲸
卢卡村子里的孩子们15岁之后都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魔物,它可以是一只兔子一匹马或者是一条鱼。
村子里的孩子从10岁开始被准许参加魔物课,也就是说,即将满15岁的卢卡和他的同龄们,讨论自己未来的魔物已经讨论了5年。5年的时间里他们从蚂蚁讨论到了大象,从珠光草讨论到了覆天杉。
即将满15岁的卢卡觉得自己的魔物应该是一个庞然大物,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找不到它了。
即将满15岁的卢卡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比同龄人平均身高还要矮上5公分的卢卡仰着头愤怒的看着他们笑得把腰弯成了45度。
谁也没有去在意这件事,于是一声不吭的,卢卡在他满15岁的那天的凌晨5点背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庄,他走了十天十夜,终于在朗姆河的入海口看到了自己最为钟意的一只魔物——一只浮在云上的鲸。
卢卡花上了他5年间学到的所有本事,最后用一根5厘米宽的绳子牵着鲸回到了他的村庄。
这只鲸满足了他的所有需求。
因为它足够大,不用担心会丢失。
因为它足够高,不用担心被嘲笑。
在牵回鲸的第5天早上,卢卡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自己的鲸了。村子里的天空昏暗无边,泛着淡淡的浅红色,卢卡挨家挨户的敲门寻找自己的鲸,在敲完第5扇无人回应的门后卢卡觉得自己很热很累,他先是蹲在地上,后来坐在了地上,最后干脆躺在了地上。
四周很静很静,卢卡从来没有觉得村子这么安静过。他想着自己的鲸,眼皮越来越沉,他叫着自己的鲸,叫到第5声时嗓子干的发不出声音了,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鲸打了一个饱嗝。
一个村庄不多不少正好填饱了5个月没有进食的肚子。它呼出的气,缭绕不散,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浮在云海之中。
灰色的老鼠吱吱叫着向前窜去,遇到障碍物后灵活的转了一个180度的圈细长的尾巴扫着那个障碍物反向冲了回去,成功的停在早早候在那里的泛着些许红色的粗糙大手中,至此,机械鼠的表演完毕。
围观的孩子们齐声发出赞叹,接着有的拉着父母的手撒着娇并很快欢天喜地的捧走同款的灰色机械鼠,有的则不满的小声嘟囔着被拉扯走向呼啸着缓慢进站并停靠下来的火车的车厢走去,很快,汽笛的轰鸣声就将小摊齿轮与清脆风铃合奏吹散。
短暂的热闹过后,小摊恢复了冷清,这是个由手推车改造而成的简陋货摊,一米长半米见宽的狭小工作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有细小齿轮组合而成的小动物们,两侧高高堆起中间清出用来展示这些精巧的小物件,一只风铃挂在最高处,显得有些突兀。
小摊的主人是一位眼睛深陷,鹰钩鼻,头发花白了一半,紧锁眉头,五十上下中等身材的男人。男人一脸凶相,若不是这些小玩意和父母的陪伴,平日里不会有一个孩子敢靠近他。
老约翰。
火车站的人都这样称呼他,他在这里守着小摊十几年了。
送走今天第二波吵嚷的孩子后,老约翰站起身渡步,这时他才发现仍有一个孩子站在摊前没有离开。那是一个小女孩,睁着水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只静止的风铃。
“那个不卖。”
老约翰有点不悦地说。
女孩点了点头,依旧望着风铃诺有所思的样子。
老约翰正想要赶走女孩,突然发现站在女孩身旁的大铁块,一个机器人。圆滚的身躯,细长的四肢,微笑的嘴巴歪斜着一看就是用油画笔画上去的。
“一个人?你的父母呢?”老约翰问道,露出奇怪的的表情在但在外人看来他一脸凶相。
女孩摇摇头,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她伸手指了一下身旁的机器人,“我还有它。”
“你让我想起之前遇到的一个孩子,”老约翰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风铃,“奇怪的孩子。”
“和这个风铃有关吗?”
“那是他寄放在这里的,”老约翰晃悠着坐回椅子上,“已经有三四年了吧。”
那是个阴天,火车站依旧熙熙攘攘,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的,从我注意到开始整整一个下午他一直在这附近徘徊,看得出他是犹豫了很久才凑到我面前的。
“请问,您看到我的小狗了吗?”
“什么?”
他像是只受惊了的小鹿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请问您看到我的小狗了吗?白色的,大概这么大。”
他伸出手比划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只破碎的风铃。
“没有,”我尽量温和的回答他,“快去找你的父母吧,我还要继续做生意。”
他的小嘴喏嚅着,将风铃递了过来。
“那么,能将这个寄放在您这里吗?”
我奇怪的扫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下了风铃。
不就就到收摊的时间了,我发现他站在十几米开外的站台柱子旁,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我叫住路过的一个乘客,拜托他走过去的时候给男孩捎句话。
“哪里?”
“就是那边啊!十米开外的那个柱子,那个仰着头的小家伙。”
“我看不到你说的男孩,”乘客摇着头,“抱歉,我要走了。”
奇怪,我想,真是个眼神不好的家伙。接着我又叫住了另外一个人,结果得到的回答和上一个人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再次问了几个人后我确信了,一个我不明白但却不得不承认的事情,除了我没人看得到那个男孩。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摊,打算亲自去找他,可当我拖着东西回头寻找那个小家伙的身影时,发现自己找不到他了。
我巡视四周,打算放弃寻找的时候突然发现钟塔上吊着一个小的可怜的身影。
天呐,他是怎么跑到上面的!
把他弄下来费了我很大劲。可他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
“你怎么跑到那上去!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我大声的斥责他,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因为,因为,我觉得站的高点的地方……”他哇的哭了出来。
我有点愕然,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还是为了找他的狗。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出现在这里。
“还没找到它吗?”
“恩。”他缩着身子,很没精神的样子。
“……”
临走前我偷偷留给它了一只机械小狗。
第二天,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消失了,我寻找过,但是他确确实实地离开了,消失的不留一丝踪迹。
我试着修理了那个风铃,勉强的将它恢复了原样,当风铃清澈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向孩子们展示这些小玩意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孩子一直望着展示台上的那个机械狗。
我努力的回想过很多次,最后反倒把仅有的记忆弄得模糊的没法分辨了。
不过,我想他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的吧。
毕竟我所熟悉的这个车站,每天都发生着无限的可能。
*小摊形象部分借鉴电影《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