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时光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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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叫胡说(yue),不叫胡说(shuo)。

  不过当他得知自己的BOSS叫诺言的时候,顿时觉得胡说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念自己名字时候流下的泪都是爸妈起名字时候脑子里进的水。所以在外的时候,他总用一个娘们兮兮的悦字来替换掉自己的名,免得要花半个小时去解释。当然他顶着胡说这个名字念完图书馆学专业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自己毕业了之后会在一家咖啡书吧工作⋯⋯当然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表情冷峻的姑娘提枪站在自己面前,像是要砸店。

  胡说被某个人的三姑六婶二少奶奶挤掉工作机会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心灰意冷又一贫如洗,在他决定念这个专业的时候父母已经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了。

  所以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去应聘书吧的服务生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他颜还可以,足够骗骗各种类型的文艺少女。

  结果他就这样获得新工作当上CEO走向人生巅峰噢不至少是一份稳定丰厚的工资没有白富美。

  根本哪里都不对劲好吗!

  至少煮咖啡和泡茶不需要经年累月的学习并且考取什么职业资格证书,更加专业的设备BOSS觉得太吵所以十分拒绝。

  胡说本以为会投资这种文艺小店的都是些有钱任性的姑娘或者是想要钓这种姑娘的汉子,但他的确是没想到自己的BOSS诺言看上去是一个头发全白年纪不小的男人。

   这里表面上是给未来的自己寄信,实际上就是卖书和明信片,喝杯茶或者咖啡,养养猫和花花草草之类的。

  胡说心想这才是命运在胡说八道。

  大概在入职之后的一周,诺言提着个纸袋就进来了。这时候胡说正在瞌睡,撑着个头晃得渐入佳境,就被风铃的响动吵醒。

  “欢迎光⋯⋯咦?”胡说回了一下神,招呼客人的说辞还没开头就被一阵恶寒给截断了。他赶忙把衣服捋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巨大的拖沓声,令人牙酸。

  诺言摆了摆手,他把纸袋放在一旁的矮桌上,组织了三五秒语言。

  “你张着嘴打瞌睡的样子会吓跑姑娘的。”他说。

  胡说愣了,实在是猜不透这个老男人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

  “下次挑个雅观点的姿势,至少展露一下你静好的睡颜。”

  胡说心道你在哪里见过我静好的睡颜!虽然我就住在这儿的阁楼里但那又不代表着我睡颜一定静好!说不定还是和死猪一个样!

  “我我我我下次不敢了。”胡说脑中吐槽,可还是大气不敢出,缩着肩膀。诺言又看了他三五秒,最终从纸袋里抽出一叠纸制品。

  “帮我保管点东西。”他数了一下手上那些信封,胡说倒着目测,约摸有十多份。

  “什么时候寄?寄到哪里?”

  “转给每周一都会来的那个戴眼镜的姑娘,和她说交给张青就行。”诺言把那叠信整了一下递给他,“至于什么时候寄⋯⋯当你总共收到六封一周内转寄的黑色信件之后,每个你觉得需要给姑娘发短信的节日都寄一封吧。上面都有方便撕下的标签。” 

   “黑信?什么事情那么不吉利,谁死了吗?”

   “我。”

   “⋯⋯”

   胡说想说他是胡说八道的,但是诺言看着神情自然平淡,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他开始工作就换上了隐形眼镜,不过觉得现在急迫的需要一副眼镜来摘下然后使劲揉脸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老板,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工资照发,日子照过。”

   “那老板你可以走了。”

   “⋯⋯别忘了帮我寄信就行。”

   所以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胡说把脸埋进掌心,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哪儿都不太好了。

 

   BOSS第二次前来视察是半个月之后,在这半个月里,这家小店被闯过空门,来过两只流浪猫,胡说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就照顾店,胖了三斤。

  当BOSS第三次来的时候胡说就放弃计数了,他用自己算得上丰厚的薪水在店里添了个小烤箱,又胖了五斤。BOSS以一种挑剔的眼光看了他整整十秒,吓得胡说决定开始减肥。

  

   后来诺言来了之后偶尔会在店里坐坐,喝一杯不加奶不加糖的红茶。胡说发现虽然这家伙饮料里从来拒绝加糖,但是每次他一来一走自己囤积的糖果就会消耗掉不少,地下那个恒温恒湿的保管室里又多上一些不署名又没有地址的普通信件。

  有的时候诺言会坐在店里写完一封信,胡说大着胆子瞟了一眼,只见到信的开头是“见信安”,BOSS好像就察觉到了什么把信翻了过去。

   “老板你很喜欢这个姑娘啊。”

   “嗯。”

    嗯?!嗯个鬼啊?!胡说以为对方至少会支吾一下或者干脆洒脱到原地起飞,没想到获得的答案却是个像被问及初恋的少年作出的回答。

    他觉得一阵恶寒。

 

    当给这名叫张青的女性写的信超过1024封的时候胡说又放弃了计数。

    “老板,这姑娘几岁?”

    诺言抬眼看了他一下,用左边的唇角笑了。胡说飞快的转过头去以至于脖子都扭伤了,他呲牙咧嘴的想着要找个时候提醒BOSS不能这样笑,会吓跑小姑娘。

    “一年的节日也只有那么多,就算这姑娘现在刚刚出生,这些信都已经够用了啊。”

    “不够,至少要准备三百年。”

    三百年?!这姑娘是山上的精怪还是羽化的道人?还是这姑娘会出生在两百年后?BOSS醒醒啊三百年后不要说我和这家店就是那个会在周二来的眼镜姑娘也已经不在了啊?!

    胡说刚刚张开口,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的时候诺言就接了下去:“那姑娘走了自然会有人接替,总之我希望⋯⋯不,我请求你尽自己的所能将这件事情继续做下去,或者在你想要放弃的时候,把它托付给另一个人。”

  胡说的胡说都卡在喉咙里了。这事情从气氛上来看就像是在托付终生,尴尬异常。他深吸的那口气憋在胸口堵的严严实实,然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好。”

 

   后来BOSS来的间隔越来越长,每次带来的信也越来越多,偶尔也会有别人代存,时间间隔最长的一次,中间隔了半年。

   胡说已经放弃在下午的时候保持清醒了,但他谨记教诲,学会了一种充分利用阳光和猫主子,能展现他静好睡颜的姿势。然后在这个美好温暖的冬日午后,把自己埋在围巾里的BOSS抱着一纸箱的信把风铃推响。

    “一会儿还有一箱。”诺言稍微扯开了一点围巾,他的眼镜上面蒙了层水汽。胡说懒洋洋的挂在椅子上,刚来的时候他还会立马蹦起来给BOSS倒茶,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我说啊老板,你这么爱这个姑娘,为什么不娶她呢?”胡说很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BOSS从来没有戴过戒指或者之类的东西。

    诺言数着纸箱里的信,胡说就这样看着一封信一封信朝着另一个方向倒去。大概又数了五十几封后,诺言朝着这堆信叹了口气。

    “时机未到。”

    “我说啊老板!”胡说拍了一下桌子,吓得猫主子动了动尾巴,“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告白求婚要什么时机!除非这姑娘还没生下来,不然什么时候都是天赐的好时机啊!”

   “没谈过恋爱的人不要说话。”

    胡说一下子就焉了。他没想到BOSS这么快就祭出杀手锏把他幼小的心灵折磨得遍体鳞伤。他慢吞吞的走到桌边,把头往桌面上一摆,好像打算插根香祭拜天地。

    “老板,要是不抓紧时间好姑娘都会被别人拐跑的啊。”

     胡说听到拐跑两个字后面跟了一声嘲讽的轻笑,不是自己发出的。他又不说话了。

    “你放心,不会的。”诺言把一纸箱的信放在他的脑袋上,胡说眼神涣散,好像已经死了。

     “那老板你最近这么忙是不是在准备求婚的事情?”

     “我聘你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八卦呢?”

     “那天穿了件蓝色的内衣,我深藏不露(blue)。”

    “⋯⋯对,算是吧。”

    “那老板我什么时候能喝你们的喜酒?”

    “我又不会请你去。”

    “老板你好无情。”

    “我只是无义。”

    “⋯⋯”

 

 

     胡说想这世界上有一种被称作flag的东西还是有道理的。自从那天展开了有关求婚的话题BOSS就再也没有来过,然后等到冬去春未来,有个表情冷峻的短发青年提着数目夸张的信件挤进了这家小店。

   “还是老规矩。”那短发青年把信轻轻的放在桌上,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东西,然后他伸手到衣服的内袋里掏什么,看的胡说头皮发炸,感觉要掏出一把圣甲虫。

   然后他拿出了比两把圣甲虫更可怕的东西。

   一封黑信。

   “七十二小时后转交给第一个进店的人。”青年把信放在桌上,不等胡说有什么反应,就像万千电影里的酷哥一样推门离开了。

   胡说傻傻的看着这封信。纸张经过特殊的处理,纯黑不反光,放在这个文艺又温馨的咖啡书吧里就像是在这儿开了个世界上的洞。

  他是没想过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狗血的事情。

  在他经手第六封黑信的时候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不接受也得接受。这第六封黑信在除夕的夜晚送到,胡说没有地方可去,就呆在店里陪猫主子。在这第六封没来的时候胡说还抱着某种希望这黑色的进度条半路卡住,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偶尔会想到那个叫张青的姑娘。

  胡说在保管库里翻找有情人节标签的信,意料之外的非常容易找到。他把这封信放在自己的右手边,等着那每个周一都会来点一杯加倍糖奶的咖啡和松饼的女性。

 

  当那个表情冷峻穿着黑风衣的姑娘提着枪找上门的时候,胡说的心连多余的跳动都没有。

  当她把那封没头没脑的信摔在他桌上的时候胡说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他认得这封信的纸纹和磨损的痕迹。

  所以这个姑娘就是张青。

  胡说抬头打量着张青,给她倒了杯没加糖没加奶的红茶。

  “老板说见到你的话要给你个拥抱,可是我怕被你杀了。”

  

  兄弟诶。这姑娘真的很赞,腰细腿长,眉眼如刀,虽然看上去有点凶,但是真的很漂亮。可是为什么她的手指上没有套着你给她的戒指呢?

  时机未到最后等来的就是这个时机吗?可这算什么狗屁时机,不如不等。

 

  胡说的手腕底下压着十封信,诺言当初交代的是见到张青之后,每隔一天按顺序发出一封。这十封信,每一封上面都只有地址而无姓名,都是诺言的字迹,但与给张青的那些信件不同,这十封信上面的笔迹都如刀刻,在胡说的掌心隐隐作痛。

  他深吸了一口气。

2016/03/23 日常 BE机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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