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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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挺懒的,不过听说这次有人会帮忙收拾,那就无所谓了。”林鹿打了个哈欠,鞋跟击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脸倦怠,百无聊赖的划了下手机,“就你们这种货色还敢伸手。转述完毕。”

  她语音平淡,毫无感情。再蠢的混子也明白这是个套儿,这个十二纹章中最游离在外的鬼还是老主子的一条忠犬,就算能拉到项圈,也还是会被撕成碎片。

  “***,给脸不要脸。”蚱蜢吐了口唾沫,怪不得这女人约他见面谈谈的时候根本没提不许带家伙,根本就是抱着打架的心思来的,自然不会多费口舌。这空楼天台堆满了垃圾和杂物,还有将要烧尽的碳火。蚱蜢骂骂咧咧的抽出自己的狗腿刀,他不相信在这种条件下会输给一个女人。

  “刀很好。”林鹿说道,“可惜对于你来说太重了。”

  上天台的大门忽然被人砰砰的打响了,听上去约摸有四五个人怪叫着要破门而入。蚱蜢鬼笑的一声,又僵住了。

  林鹿一直在他对面站着,谁去给那破门落了锁?

  不过是个女人,什么鬼不鬼的!混子打架讲的是口胆气,在闷燃炭火的暗红色微光下,蚱蜢的脸涨得发黑,目眦欲裂几乎要喷出血来。林鹿抄着手机看着他,然后把那小东西往旁边一掷。

  蚱蜢大骂了一声,这女人连自己赖以成名的折刀都没取,不过他也不会傻到要等对方拿出武器来一场公平决斗,谁砍死谁就他妈算赢了。林鹿又咔哒的敲了一下鞋跟,摊开双手。

  “我猜你惯用左手。”

  

  大概隔了三五分钟,一截扭曲变形的铁链崩飞了出去。小撮混子呼啦啦的从破门里挤了出来,看到这场景都是愣住了。他们都不是没见过血的愣头小子,可现在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烤过头的焦臭味,蚱蜢左手手肘以下不翼而飞,身体挂在一边的板条箱上,嘴里灌满了烧着的炭火,生死不知。那个女人把烟在炭上着了,夹在指间发着呆。

   “我说这次怎么特意找人帮忙收拾垃圾。”林鹿深吸了口烟,一下子几乎燃了小半,也不见她吐出烟气来,“太多了影响市容啊。我要申请经费换身衣服。”

    女人把备好的水桶踢翻,一泼污水浇在地上的炭火堆里,发出种海藻似的臭气。她把烟准确的丢进另一摊液体里,呲的灭了。文明城市投来的光看上去那么遥远,离他们最近的微光塞在蚱蜢嘴里,正在熄灭。

   混子打架讲的是口胆气,所以接下来发生的并不能算得上是打架。

   林鹿的格斗技算不得精雕细琢,还是依着她天生的直觉击打人体的薄弱之处。这点小事,她蒙着眼睛都能做到。

   这个女人或许本应该成为一名医生或是别的什么,手稳刀狠,大抵能救上不少性命;又或许是应了小时候那句戏言,林鹿确乎是成了个屠夫,不屠牛羊,只屠人中之猪狗。不过这次叶鲸交代了,取蚱蜢的命,所以其他的人林鹿也懒得管,只打算卸一条手臂了事。

   “你惯用哪只手?”她一脚踩醒了某个混子,就算这里不那么暗,他脸上那些红的白的也够他亲妈都认不出来。那家伙呼哧呼哧的喘着,半天挤出一句难听的脏话来。

   “不回答我就当是右手了?”林鹿拨了下折刀,把它收起又弹开。薄薄的刃尖刺进肱骨滑车与滑车切迹之间,林鹿又一脚踩在那家伙嘴上,也盖不住那可怕的惨呼。像是收割什么水果,她依次问话又依次摘取。

   废楼天台上的声息渐小,乌漆墨黑的,林鹿也懒得去看他们到底还活着没有。她走向最后一个还翻滚着呻吟的混子。

   “哟,挺年轻呀。”她踹了一脚这家伙,把他踢得仰面朝天。这人确实年龄很小,不过就林鹿看人的眼力,也看不出到底小到个什么地步。这个被打得破了相的男孩子已经发不出狠了,在地上呜噜呜噜的哭着。“我觉得你这么小就出来混了,你爸妈肯定很伤心。”

   “****。”他哭得更狠了,嘴里夹脏带骂的说了不少。林鹿之前丢开的手机嗡的震了一下,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没空和你闲聊。”林鹿甩了一下折刀。

   “左啊——”

   “哎呀抱歉,业务失误。”她抱歉的听着这声惨叫,把卸下来的右手往旁边甩,“沟通不力,欢迎向张家投诉我。既然你说你是左撇子⋯⋯”

   “'——”

   “下次记得别乱伸手,啊,抱歉。”林鹿拍了拍小伙子已经肿得老高的脸,敷衍了事的用皮筋把流着血的断肢绑了一下,“我忘记你没手了,那就好好活着吧。”

   她捡起两只断手,把它们和其他肉块归在一起装进纸袋里,像是去了面包店买了一打法式长棍,打算回去烤着吃。林鹿在衣服下摆上使劲擦了一下手,捡起手机。

   

   >完了没有?

   发来消息的人头像是条挺抽象的鲸鱼,画它的人肯定没费心找过照片参考。

   >好了,你可以通知人来收拾了。

     我要吃烤肉。

   >替换的衣服放在底楼被打坏的窗子边了。

     大半夜的哪里去找肉给你吃?

   手机又发出嗡的一声震动,林鹿斜眼看了一下通知栏,大概是某家24小时营业的甜品店的现金券代码。

   >一份不够,我饿的狠。

   >啃手吧。

   >不要,火都浇灭了,冷的不好吃。

   >那就快滚去吃点冰激凌啦!

     手放在放衣服的地方就行。

    

   林鹿抱着那一纸袋子下楼,一边和叶鲸疯狂的吐着槽。对方好像不需要睡觉似的,无论什么时候发出信息都能很快得到回答。她下了楼就看到那个浅色的纸袋,瞅了一眼里面的衣服。

  

  >我艹你大爷给我挑这种衣服⋯⋯

  >我大爷年纪很大了你悠着点。

   

  林鹿觉得自己好像无意识的在笑,这种笑意就算她换上了那件毛茸茸的新外套都没有消失干净。

    

  >其实你有资格伸手。

  >我不想,懒。

    如果你想的话,

    林鹿想了一下还是把后面半句删掉了。其实她对张家没有什么归属感,对于死去的诺言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如果叶鲸说她想单干或者伸手,她是会支持的⋯⋯林鹿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后颈,竟然发出咔的轻响。信息窗口沉寂了,她就打开了游戏,无趣的打发时间。

   甜品店上夜班的姑娘早就认得这个总在半夜三更跑来吃杨枝甘露和芒果班戟然后在椅子上瞌睡到天亮的女人,不过今天她一反平日里飒爽的西装风格,换了身毛绒绒的白色外套,从兜帽上还能看出熊猫的样子⋯⋯

   “欢迎光临,还是老样子?”姑娘的笑容有点不太自然。

   “噢⋯⋯杨枝甘露,芒果班戟,两份。”林鹿尽量不着痕迹的瞅着这姑娘的胸牌,叫欧阳一。虽然每次来几乎都能遇到欧阳一上班,可她老记不住这个简单到爆的名字,也算是一种形式上的脑子有病。林鹿总是固定坐在靠墙的第二个座位上,欧阳一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也会坐到第一个座位上,可她俩很少搭话,就算这两人玩同样的游戏,也绝少交流心得体会。

  

  >那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个基于信件运作的消息网络。

    听说BOSS会用这个网络给他女朋友写情书,所以通路上私拆信件的人都死的很惨。

  >那你这是私拆了的节奏?

  >绝!对!没!有!拆!

    有没有看我不能保证。

  >⋯⋯。

    你有病吧。

  >多谢夸奖,可惜没有。

  

   “不好意思,稍微耽搁了一下。”欧阳一把林鹿点的甜品端了上来,然后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开始发呆。林鹿又给叶鲸回了几条信息,但都没了回音,过了半个小时,才发来了晚安两个字,林鹿都已经把她的第二份杨枝甘露搅成团甜浆,她斜瞥了欧阳一,发现她也掏出了手机。

   林鹿笑了笑,把已经有些温热的甜品一口气吃了下去,然后拉起熊猫兜帽,低着头窝在椅子里。

2016/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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