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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3·Noname's W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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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一刀细细地挖空腔体,嵌上尚可运作的器械残骸,再往外吊上看不见又切实存在着的、束缚与诱导并存的细线,由上述物件粗制滥造而出的多洛希·帕佩特提亚,还剩下多少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而她所背负的、因无人打听而成为的秘密,失去浅淡的伤痕和隐秘的痛楚便再也无法证明其存在过的经历,离开写满了对话的笔记本就再也无法回忆起的样貌和声音,这一切的一切,不论如何挣扎,最后都会被轻描淡写地抹消踪迹——    

这样的命运、她原本已经放弃抵抗就此接受了的命运,现在却让怯弱者的选择有如包裹在柔软蚌肉里的碎屑般刺痛着她,让她在日光所无法触及的黑夜里,徒然地寻找起哪里都不存在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与慰藉……啊啊,她居然连一个荒诞的美梦都要做不得了。    

    

对于诺奈·坎特菲尔德意料之中的来信,多洛希的反应可以说是无趣的。在众人向往着热闹的圣诞节和隆重的舞会以及将和亲人重聚的喜悦之中时,独独她捏着信札一言不发,在东里杳向她投来关切的眼神前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厅。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会儿应该要往哪里去,但连开心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的她继续待下去也只会煞了这大好的风景。她走出去,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最后在码头停下脚步,坐在等候渡船的长椅上又一次将信展开来。精致的笔迹,礼貌的口吻,男人用甜美的糖衣将恶意包裹其中,好让它看上去不那么难以下咽。他是在提醒她呀,多洛希不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不可以忘记牵她的线都在谁的手里。    

这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克利埃特靠在老洋房脱漆的墙壁上和她搭话,似是颇有怨言,这生得一副未经捶打过的烈火似的好脾性的少年很少以劝诫的语气和人讲话,只是对着多洛希的时候,他总是更有耐心一点:“你别太信任那家伙了,诺奈可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彼时已经知晓何为[从他人手里夺走重视之物]的帕佩特提亚很是疑惑,“他救了我啊?”“嗨嗨嗨,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救你的人是我好吧?”“克利埃特是因为诺奈的命令才会来的吧?”“才不是!!!”这话戳到年轻人的爆点了,他狠狠地捶了下墙壁,似乎整栋屋子都被这凶猛且难以控制的怒气冲撞得头昏脑涨,摇摇晃晃起来,“我!!!本大爷克利埃特!!!我是凭着自己的意志行动的!!!才不是他的棋子!!!永远都不会是!!!”    

“……抱歉……克利埃特……”她惹他生气了,她得道歉,她必须道歉,做了错事不道歉就是坏孩子,没有人会喜欢坏孩子,没有人会喜欢她,那样的日子已经受够了,只有那样的日子,她不想要再继续下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好。”长她两岁的小伙子被她的反应惊到了,也就从总是表现得过于强烈的感情中抽身出来,他不很自在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他来说,这样的温柔动作实在很难掌控住不去演变成掐住敌人太阳穴的格斗动作,但她确实因此冷静了下来,不再可怜兮兮地瑟瑟发抖,好像担心自己会被抛弃的幼兽,“总之你多长个心眼吧,别老是傻乎乎的……算了,实在不行我就带你走,跑到那家伙抓不到我们的地方去,在那之前我都会陪着你,说话算话。”    

她把布偶忘在了房间里,所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当然也可以说,自始至终都只会有她一个人在读这份信。有人违背了不能被破坏的约定,而那个人绝对不是克利埃特·坎特菲尔德。这个时候单调的铃声突然响起来,接通的电波的另一头传来的是高冷的声音,年轻人带着点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她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她原本想要回答只要他觉得好的东西就行的,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兜兜转转的真实的愿望:“我,想要能够随身携带的东西。”    

想要谁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这样的祈愿,从八年前开始就没有改变过。    

    

可她又做了多少无法被原谅的事情呢?不论是否主观故意,结果都已经造成了,都已经冰凉冰凉地横陈在她的眼前,毫无生机地、就好像布偶无机质的眼瞳一般朝着她控诉起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各自睡去,她就循着走道的光亮走回寝室,又推开盥洗室的门走进去,多洛希抬起手摘下眼罩,接着抚上镜面,抹去水雾,伴随擦拭的动作而清晰了一瞬的面容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与她的亲生父亲、伟大的人偶师莱斯利·帕佩特提亚相像了。    

但也仅此而已,她从一开始便没能继承到母亲的一分一毫,眉眼、喜好,什么都没有,明明是吞噬了对方的健康才幸存下来的,对待恩人倒像是抛下什么不必要的东西一般冷静、无情而且彻底。她把母亲从父亲的身边夺走了,所以不被他所爱是她咎由自取,对吗?    

她又擦了一次,这会儿没有被眼罩遮盖的左眼冷冷的回望过来,它的颜色比起右眼要深一些,几年的磨合下来倒是要比天生的另一枚更好用,看东西看得更清晰。    

可这不是她的东西啊,从来都不是。这是她用着遭遇车祸受伤、需要移植眼球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拿走了的克利埃特的眼睛,以至于害他后来甚至因此丢了性命。她把他从诺奈身边夺走了,也从自己身边夺走了,所以她逃不出去是理所应当啊,可不就该如此吗?    

但即便如此。多洛希把手放下,撑在白瓷的洗面台边缘,它们一样冰冷,冷得她快扶不稳,于是她就这样顺势滑下去,跪倒在那里,仿佛像要对谁忏悔一番似的。即便如此——    

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自己,和想要去往高冷身边的自己,到底谁的罪孽会更深重一些呢?    

    

岛屿开放的第一天早晨雾气弥漫,载着客人的渡船靠岸也就迟了些,互相拥抱的人群之中孤身前行的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虽然理应来迎接他的小姑娘迟迟没有出现,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境况——诺奈·坎特菲尔德扬了扬眉,巧妙地避开一对原地转起圈来的兄妹——毕竟不论是她还是克利埃特,都是十分敏锐的孩子,能够本能地识破一些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这份敏锐在他们互相失去对方的时候会有更上一层的蜕变,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乐得一次又一次地揭开尚未痊愈的伤疤,让血淋淋的伤口刺痛对方的同时也满足一下自己的趣味。    

“你退步了好多啊,多洛希。”他发自真心地笑起来,都不屑于回头去看还未完全形成的影子的利刃,“等到落单才动手的选择足够谨慎,不过没有发出声响这点小孩子都能做到,加上这混乱的气息简直是惨不忍睹,你是在担心你的目标没法好好地发现你吗?”“……非常抱歉,诺奈先生。”“哎呀,我可不需要你的道歉啊。”“……”    

男人那与她七八分像的皮囊里装着的灵魂暗自嗤笑起来。    

“好啦,不要那样害怕,我不是为了这样做才来见你的。”他向她张开双手,像是想讨要一个温情的拥抱一般轻声念叨,“过来,到我的身边来,多洛希。”    

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看到了他手里的细线,用因缘、祸果和名为克利埃特·坎特菲尔德的牺牲品换来的细线,它们牢牢地缚着她,让她别说是肉体,就连精神也难以自主。    

“关于对六等星私立高校的调查。”她走过去,和他并肩而行,“按照你所要求的,我没有留下书面记录,现在开始报告可以吗?”“恩,我们边走边说吧。”他抬手轻柔地替她将略显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女一样,没问题吧?”“如你所愿,先生。”    

但他其实没有认真在听养女的调查结果,虽然他在表面上确实做出了专注的样子,由此可见,要说多洛希·帕佩特提亚那偶然过度的演技是继承自他倒似乎更合理些。男人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她,他注意到她在经过人群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像是在寻找什么。    

“所以,考虑到开学初大量新生入学,利用那些针对能力熟练者设置的设施无法适当做出微调而出现的漏洞是最佳的——”“稍微打断一下,多洛希。”“怎么了?诺奈先生。”    

对,他的行动和往常有所出入,因此她警惕了起来,这才是她本就该有的反应速度,这样一来,之前那样目不忍睹的悲惨表现也就更加说明了一些事情。    

“我的圣诞礼物,你有准备吗?”男人扯开话题,悄然张开铺天盖地的蛛网,候着小小的蝴蝶别无选择地落进来,“我啊,有想要从多洛希这里拿到的礼物来着。”    

    

无名遇见多洛希的时候暗系学生正坐在圣诞舞会的场外,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布偶张口闭口,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不论是她自己的,还是用腹语讲话时稍显粗俗的男声,都没有,只有一片寂静黄油般融在自然落下和混杂其中的由能力降下的积雪里。    

“怎么了?今天不表演吗?”“……”“喂。”少年不怎么喜欢被人视而不见的感受,虽然也很难判断这会儿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着的姑娘到底有没有确实地看到他,“多洛希,我在和你说话。”“……”她好像终于听到了,也可以说终于没法当做没听见了,少女抬起头来,属于她的那只眼睛里盛满了比往常更甚的黑暗,黯淡无光,“……无名?”“你怎么了?这副人不人的样子看起来可真有点恶心啊,发生了什么?”“克利埃特,不会说话了。”    

布偶应声软塌塌地从她的手上落下来,狼狈地摔在她的腿上,无法被注入灵魂的小小的演员,此时此刻也就只是几块磨损了的布料堆积而成的废物而已了。    

    

克利埃特再也不会说话了,她很清楚这一点,这是诺奈的惩罚,因为她做了多余的事,她做了他不允许她做的事,所以他把他拿走了,把她所能记住的克利埃特拿走了,他的声音、他的样貌、他的,他的一切——全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再也记不得了,也再也演不出来了。克利埃特,克利埃特,剩下的只有这个逐渐消失着的名字,而她会连这个也忘了的。    

多洛希抱着膝盖蜷缩在舞会的角落,阴暗的、那些流彩的光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比起舞池或是美食都更能让她感到些微的安全感的地方。这样热闹的场合诺奈是不会来的,那个法律上是她如今唯一亲人的男人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事,她都猜不到,也不在意;那个由她自己创造出来的、通常表现为漆黑剧场的世界不再像以往那般严谨,它怜悯地将她包含其中,用深红色的帐幔将她遮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够挽回些什么似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多洛希?”有人在喊她,这不是催促她上场的声音,只是一声呼唤,这个不会被认错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喊她的名字,啊,她有多久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了?    

年轻人弯下腰,和她对上眼的时候,那片银色由衷地跃出了喜悦的光点。    

“找到你了。”高冷微笑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她被牵着离开了会场,走到隐约能够听到欢声笑语的外面的某处,如今银装素裹,原本熟悉的建筑物看起来也陌生得可笑了,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紧张,踌躇了一会儿才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什么小小的物件,递到她面前:“圣诞快乐,这是我的礼物。”     

这是一只蝴蝶,木质的、手工做出来的吊坠,约莫花费了制作者不少的时光,它的雕工生疏而稚嫩,和他往常那些精细的冰雕作品放在一起怕只会自惭形秽,可它是真的漂亮,对称的翅膀上涂了蓝色的颜料,画龙点睛之笔使得整只昆虫看起来栩栩如生。    

这是……给我的……?她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将后半句话说出了口,“我……可以收下它?”“你不喜欢吗?”“不……它真的很美。”“太好了,你喜欢就好,要我帮你戴上吗?”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是真的没来得及,而不是被这过大的诱惑冲昏了头脑,高冷就弯下腰将银链戴到她的颈间,温热的吐息钻进领子里的同时,项链那细细的、冰凉的感觉也一并顺着敏感的神经一路将信号传达至大脑,然后他又直起身子,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并且可以说是易于亲吻的弧度,他点点头:“你戴着它真好看,还——”    

多洛希扑过去,抱住了他,让他没能继续说下去。众所周知,高冷不论如何定义都不会是一个强大的三年级生,即使时已深冬、穿上了厚厚的衣衫,他还是显得单薄,好像随时都会游走到世界尽头、到一切他想要去的地方去的鱼,但被抓住的年轻人的怀抱是软和的、可靠的、安全的,是她可以安心依靠的,这颗陶瓷般冰冷且脆弱的心脏被喜悦和哀伤分别冲破了心房,爱就从其中诞生、接着喷涌出来,它们灌到她冰冷的四肢里、灌到她干涩的眼眶里,她想要一个承诺,所有她想要的就是一个承诺,从过去到现在,自帕佩特提亚向坎特菲尔德,她只想要一个承诺,一个她已经没有资格去奢求的承诺。    

——请你爱我。    

“如果,如果我逃出来了,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请你不要抛下我。    

“求你了……带我走吧……”    

——就算此身罪孽深重、怎样赎罪都无法挽回。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高冷回抱她,什么都没有问,他轻轻地搂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是多么的温柔啊,她多想依偎他的温暖,直到世界走向终结。    

    

只有一秒也好,请让我相信你所说出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谎言的话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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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0279/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0295/    

☆标题捏他《夏洛特的网》,暗示诺奈·坎特菲尔德的象征是蜘蛛  

☆“本就是不适合生产的体质的埃伦娜生多洛希的时候情况十分危急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于多洛希五岁时因病逝世,由于多洛希长得像莱斯利多于埃伦娜所以莱斯利本来就不那么喜欢她,又因为她间接促使埃伦娜身体虚弱甚至死亡因而憎恶她,负面情感随着埃伦娜身体越变越差而无限制膨胀,最终他无法控制自己暴力相待多洛希。”  

☆“对诺奈来说,具备可发展能力的多洛希比身为黑洞的克利埃特利用价值高,因此当多洛希遭遇车祸事故时,他选择半强迫克利埃特捐出自己的眼球,而克利埃特本身也有救多洛希的打算因而没有多言,移植手术很成功。”    

☆无名剧情写出来的和想的有出入……!请互相结合食用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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