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舞会·二期】之《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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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by:爱可液(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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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的时候,我住在一个满是工业化建筑,遍布着烟囱以及暗流的城市里面。水对我来说,要么从水管中出来直通沟槽的透明,要么就是从下级城民区的下水道中所涌出的浑浊黑色。

我的家庭,居住在能在蒙上焦油和灼烟的城市里一处稍微清净明亮些的地方,但也只是在这边缘地段苟延残喘而已。

当我开始可以拿得住笔并且已经会吵吵闹闹的时候,家里人给了我一本填色书,让我往格子里面按部就班的塞满各种颜色,如果我随意的涂上颜色,家里的人就会开始责备我。

这个国家的制度比雾霾还要让人透不过气,活得过于随意,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

像叶子的东西就填上绿色,像花苞一样的东西就填上红色,背景上部的大片留白我能涂上难得一见的从沉闷的云雾中所瞥见的蓝天。

有一本书里面有着往下的大片留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应该填什么颜色?

那里没有云,只要层层叠叠的波浪线和宛如毛绒边的末尾。他从地平线那里延伸了过来,但太阳却在另一边也不像印反了。

今天我母亲很少见的不在家,所以我去问了家里的阿姨,阿姨只告诉我要填上蓝色,于是便匆匆忙忙地去做了别的事,她从来不会和我这种小孩子多费口舌。

蓝色?还是天空吗?

上面是天空,下面也是天空的话,难道我们一直都站在两个天空之中的隙间吗?土地只是薄薄的一层,下面是不是就是另一面的天空,另一面也是跟我们一样的城市吗?

说不定,那一面充斥着我还没有见过的生物,比我的指甲盖要小,比我家的房子还要大。我想了很多东西,关于大家所渴望的一切说不定就在另一边。

当我想要偷一把铲子在家里的花园凿一个洞,通往下面这个我从来未见过的世界。

外面是草,里面却是浅浅的白色根茎以及在周围的棕黄色的泥土,越往下挖就越是干燥,在我认为我快要突破那一层界面到达另一面世界的时候,我被家里的家教给逮了个正着。

除了一片狼藉的草地和沾满泥土的裤子和鞋子我什么也没得到。

在被赶回去之前,那个地方我什么都没能填上。

我母亲本来出身在将军世家里面,但是她不是长女,也不够出色,完全不引人注目,不受重用。然后她嫁来到一个新晋文官家,她不够体面混入到上流社会,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平民的街巷里面。她不上不下,难堪地卡在了沙漏的中间。

她披着一副贵族的样子,但实际上在像平民一样地缄默和操劳着。她没有余裕地把上下两边的关系都打理好,上级区的人看不起她,下级区的人在背后数落她。

当她想要谈论些什么的时候,刚张开嘴,注视着对方,然后就会把嘴给合上。

在大部分的空闲时间,她只是坐在家里面做着自己的事情,尽量不出格也不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我是能够分享到她的感受的唯一一人。

当她那一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坐在家里书房的木桌旁边,浑身疲惫地听我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我那时还是小孩子,但家里人不敢让我与外人私底下相处,我与同龄人之间的沟通止于礼仪,如果不这样这个家庭可能会因为不成熟的行为而分崩离析。如果我冒出愚蠢天真的想法的话,也只有我的母亲会听我说话。

当我跟她说到地底下另一边的世界时,她也只是笑笑,默不作声。

她用手指指向那个我还没填上颜色的区域。“这个是海。”

我茫然因为我没听说过这个。“海?”

“对。”她点了点头。

“什么是海?”我的脑海里面并没有关于海的这一概念。

“有点像世界上最大的一片湖,比所有湖都要大得多,而且独一无二。”我见过一次湖,在离城市不远的地方,用水泥围成的一个水库,但并不是蓝色的,上面漂浮着黏黏糊糊的藻类。因为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跟其他的不一样吗?

她拿着手指向天绕着圈比划着。

“只跟你说也形容不出来。”

她从后面拥抱着我抚摸我的脸颊,对我说。“有机会家里带你去看海吧。”

“好呀好呀!”我很开心,毕竟我还没连这座城市都没出去过。

我忘记了从未存在的地下那个世界,心里面都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片大海。

等我长大一点,我明白了,如果不是我那个时候还小或者因为我只告诉了我母亲,我很可能因为宣扬不存在的地方为理由而因宗教罪入狱。

这个国家,这个时代,对所有人都无比苛刻。

家里虽然有书房但大多都是一些我父亲的文件以及我的作业,我家里人尽量不买出版物,因为那可能是一个隐患。城市里也很少有聚会这种东西,因为这可能会被太保们抓住去审问。

但是,偶尔,会有奇迹发生在这里。

在某一天,出现了这么一个技术,听说只要有人愿意替别人去死的话,被复活的那个人就有义务替他实现一个愿望。这听起来就像个童话一样,但是要实行起来却要通过层层的审查。

是否值得?这个愿望是否对方可以实现?这是否符合伦理道德?国家需要这样做吗?

写上一堆文件,通过不同部门的审查,尸体放在水晶棺里面,从下水道里面捞出老鼠。

这一层层的审核下来,鲜少有人成功,或者来说这肯定是某种不公平的体现,出现在新闻里面的总是那些被誉为天才的人,他们的复活总是有意义的,至少可能对全人类来说是这样的。

以及其实私底下也有不少高官通过这个方法存活在了这个政治动荡的局面,明面上没说,但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那些愿望对于这些大人,是多么的渺小,然而这些却全都是恩赐。

在舞台上发光的还是这些大人,而死去的永远只有那些苟活在底层的人。

也许这个东西我永远都用不到,但这也不过是我想而已。

那时,我还是低等部里的一员,我适应了一两年学校的住宿生活,体验着独自处理复杂的关系。

有一天当我还在寄宿学校的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被教导主任叫了出来,跟着我的父亲上了车。

他告诉我母亲已经病死了,但是我不能哭,因为我外公外婆来了。

而我也没能回到家,车走向了葬礼的地点,只有一堆人围着放着我母亲照片的一个小木盒而已。

我第一次参加葬礼,也是这富人区最近难得的一次体面的葬礼。

我爸爸没在哭,他时不时侧目看着我观察我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动作,如果有他就拿胳膊肘轻轻打我一下提醒我,家里的其他人也没哭,他们都在外面忙着接待客人,客人们也没哭,他们在揣测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跟我外公外婆打招呼,我外公外婆也没哭,比起我母亲,他们两个更像是这个葬礼的主角。

我感觉到那个小木盒里面也有声音在叫我不要哭。我看到她正在飘向大海。

没有人在乎她没有人救她。我感觉我比在棺材里面的她还要冷。

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不是来感受丧母的痛苦,而只是来参与这一场葬礼而已,我甚至不是一个角色,只是一个围观者。

明明我很痛苦,我想流泪,但是却不行,我痛苦得想把五脏六腑全部吐出来。

但我不可以,我也要小心翼翼地做出行动来维护这个家的所有。

我坐在车上第一次感觉到晕车的感觉。

但我能吐在哪?

吐在车窗上吗?吐在地毯上吗?吐在自己的座位上吗?吐在前面的同学上吗?吐在寝室的床上吗?

我可以选择吗?

我回到学校了以后,我趁着宵禁大家都睡着的时间我跑到了宿舍的天台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是骨灰的话,那还能不能复活,如果是她的话,我会选什么愿望,可不可以跟我父亲一人一半换她回来。

如果我不想这些东西的话,我就会想为什么我到了最后才知道她死了,没有我的时候,她会想些什么,为什么家里没有人救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只是跟我说一下也好,如果我死了,她一个人活着会不会也会像我这般愧疚痛苦。

这天上,唯有星光照耀在其上,让我看清自己的左右,给予此时独一无二的空虚。

“嘿!”

突然之间,从我的背后传来刺耳的叫声,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把我吓得慌忙转过身去。

我看不清楚,我只能看到她的披肩长发。

“对、对不起!” 我赶紧擦拭好像是没有泪水的眼角。我一瞬间觉得那是学生会的人找上了我,那都是一些偏执过头的人,非常难缠。

“啊,没事没事,我也是在这天台晃悠晃悠而已,不需要担心我的哦。”她轻浮的姿态让人放下戒备心,但是她并不准备转身离开。

“能够在这里相遇,我们可真是有缘呀。”她张开双臂露出了自己的怀抱。

她看着我,注视着我,打量着我,但没有恶意。

“你看到了吗?天上的那些星星。她用手指指向阴暗的只透露稀少星光的天空。

“看到了。”我抬头跟她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他们看起来很小对吗?就只是那么一小点点而已,但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是很大很大的。”她尽可能地张开来比划这种难以想象的存在。

我还是低等部,不过学校还是尽量让我们接触科学而又规范的教育,所以我也听说过再过一些学年的话,我们会接受一些科学课程,比如天文学。

“会有多大?”但我现在还是没有了解过那些,我抑制住情感,尽量露出好奇。

“比我们学校还要大,比我们下面这片大地还要大,比大海还要大!”她情绪有些高涨。

“可能是那么大的东西吗?”

“是啊,但是它们离我们实在太远了,所以只能看到一点点。”

“你看啊,就算那么大的东西,很远很远的话也很小。”

“我们在整个世界里面都是很小很小的存在,就连土里的小石头也不如。我们只不过是天边星尘而已。”

“就算是对别人很重要的人也同样渺小吗?”

“是的,就算他如何重要,在这世界里面也跟我们同样的渺小。”

“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是不是很没有意义?”

“当然,当然没有意义。对于这世界而言我们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我们所谓的意义都只是建立在我们自身上面而已。”

“那我现在的痛苦也没有意义吗?”

“有意义,对我来说很有意义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陪着你。”

“因为在这世界里,就我们两人此时此刻在这里相遇了。所以你的一切就对我来说有着莫大的意义。”

“虽然在对全世界都可能没有意义,但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哦”

她的头发就像一层又一层的波浪一样,在星光下闪烁着光芒。我看不到她的笑颜,但是确实她现在的言语就像是春日中的太阳,那样温馨。

太阳沙滩大海,如果有一天我能看到的话,会是像她一样吗?

与陌生的人单独相处,跟着她一起眺望星空。这就像是我的白日梦,这难道就是一期一遇吗?

我们只不过是两粒星尘,在无意义的日子里遇到了彼此,让不可触及的远方的光亮变得稍微近了一些。

我回去的时候,她站在天台上俯视着我。摆着手向我告别。

“就算未来时间让你变得不像你,但是没关系,我也会记得此刻。”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也许以后的某一天,我们还可以再见。

我希望如此。

但在我中等部毕业的时候,我去了军校。那里对新生非常不友好,但幸运的是,在那里人力资源如此的稀少,我们至少在他们眼里还算得上是宝贵的人才,也许我们不会像唾沫那样被随意吐出口外。

因为我在军校里面,所以理论上我是应该在体制下服软的。但又因为我的家属里面有高官的存在,所以就算我强硬过了些头,也没有什么人会有异议,同时他们出于对我的厌恶和对我军官家庭的一个高望,我的训练对比他人要难上许多。

他们可以残酷地对待我,我也可以残酷地对待他们,这是我在这个学校难得的特权。

有时候我也会感谢我母亲的世家,这不仅是诅咒,也是切实的祝福。

我们可以互相咒骂对方,在军校里女人不必扮演得像个女人,我们和男人忍受着同样的训练,我不再像我母亲那样对外界封闭着自己,我感到很痛快,也很快乐,即使这样也很不对劲,这样也很令人感到痛苦。

我小时候并没有什么朋友,虽然称不上是沉默寡言,但是我总是尽量避免跟别人的接触,也许是因为我母亲也许是因为我的家庭。

到了军校之后这个情况就更严重了,我刚入军校那几年,爆发了举报风潮,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自己的社交圈。

举报的点在于各种重病患者,现在国家决定要把重病患者集体送到官方的疗养病院中,其目的欲盖而彰。

当我快要毕业的时候,我就被分配到了疗养院。那里被称作疗养院,但实际上却是被保密的政治重地。也许是因为我的能力更有可能看上了我处于高地但又沉默寡言,并且我的世家不允许我脱离这个国家。

他们不止需要的是能力出众的,更需要的是稳定不会张扬完全忠诚于国家,像我这般不上不下的人。

那里,比我想象更要普通一点。

最先这里改造于隐蔽的类似于洋馆一样的地方,中间主楼的阁楼有着钟,但从来没有响过,这里坐位于山林之中,物资靠每月从中央来的工作人员补足。

每天早上与晚上的点名,管理所谓的患者。

任务很简单,不要让他们死就好了。

我们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给他们尽量好的食物,给他们足够多的满足,但焚尸炉里面还是经常燃着熊熊大火。

他们会从楼顶上跳下来,他们会用门把手把自己勒死,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像是利器的东西,他们想要把面部浸入水中。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把他们绑在床上。

只要想到现在的生活只是为了以后得死亡和成就那些所谓健全而又万能的人,不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自己而死。

只是想到这些就觉得生命实在是太卑贱了。

今天焚尸间上烟囱依然冒着怨恨的浓烟。

不久前过来的清洁工是一个怪人。

虽然人们都不会主动社交,但她完全就是在回避社交。就算想要跟她搭话,想要帮助她,也会被完全拒绝。

她灰暗的面孔,枯瘦的躯干与四肢,把帽檐尽量压低,用头发遮住大部分的面孔,听到声音,她也不摇晃自己的脑袋,只是回避对方的眼神,唯唯诺诺的从身侧穿过。

她可以干最脏最累的活,业务能力无可挑剔,做事起来也兢兢业业,身上因为经常搬运尸体也染上了尸臭。

她从不谈论,不谈论一切,不谈论自己的家庭,基本上没有跟任何一个人交流过。明面上她的资料上是清白的,但那实在是经不住细究。

人们也尝试过不注意到她,但这实在是太令人瞩目了。

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招进来这么一个人,但事实上,我们比谁都知道为什么要招这个人。

“报告前辈,我要举报那位清洁工。”

在傍晚的时候,倚着黄昏,一位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的孩子,在我的办公室桌子上放了一瓶白色的塑料罐,里面窸窸窣窣地响起,药丸晃动的声音。

“这是我在那位清洁工宿舍里面找到的。”她以军姿站在不远处。

我审视着这个东西。但上面都是外文,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药。“这是什么?”我提出疑问。

“报告,估计是毒品,因为她平时的那副样子,所以我怀疑她使用这种规制外的药物是因为使用药物过量所致。”

虽然她这样带着很大的先入为主的成分,但我还是从抽屉里拿出文件来记录。如果属实的话,知情不报也是一种罪孽。

“举报什么的,你确定吗?”军校一般来说举报次数要比外面要少一些,一方面是因为军校里面的人都要求高度自律,还有一方面部分军人耻于这种行径。

“确定。因为只有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变得更好,不是吗,前辈?”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光芒与信念,她对此深信不疑。

还有一方面,军校的人比任何人都偏执于国家。

以下为审问录音。

“你叫什么名字?”

“阿芙拉。”

“是真名吗?”

“是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用伪造证件开始活动的?”

“大概两年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

“回答问题。”

“因为我父亲代替我死了,我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所以……”

“你父亲?你们怎么可以私自使用愿望机?”

“因为我父亲原本是操作愿望机的操作员……”

“那你为什么死的?”

“我在体检的时候发现患上了绝症……”

“于是你们就这样偷用了?”

“是的……因为虽然医院表面上给了我药物治疗,但实际上那都只是麻醉药……”

“你家里其他人去哪了?”

“……”

“……我母亲在这之前已经为我使用过去一次了……”

“所以你一共使用了两次?”

“是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了你?”

“就可能是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吧……也有可能是我确诊的时候才毕业不久,我、我那时突然就疾病发作了……我父母没想到会那么严重过……”

“就是第一次死的时候是你母亲代替你的吗?”

“是的。”

“那她许了什么愿望?”

“好像是希望我病可以痊愈吧……”

“那痊愈了吗?”

“没有……虽然比之前可能要好一点,但我之后又复发了。”

“那你母亲死后没有登记吗?”

“登记了……不过用的是我的名义……因为我母亲没什么人际关系所以没人怀疑过。”

“那你父亲许了什么愿望?”

“不清楚。应该是让我好好活着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要来疗养院工作?有什么目的?”

“因为之前为了偷偷给我买药其实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所以我不得不出来工作。”

“那为什么是疗养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会来到这种地方……我只是想着要我多赚点钱去国外……”

“为什么要去国外,你要泄露国家机密吗?”

“不,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

“我想至少去看点什么没看过的东西,比如大海什么的……”

“虽然与刚开始的举报申请内容不符合但这使我们发现制度之内的一次重大失误。”“需要立即处理这位当事人。”“赶紧把当事人的家庭资料从当地库里面删除”“要进一步规范愿望机的程序了。”“就是这种人让我们的国家的发展进程给拖慢的。”

“经商议决定,将当事人于今日安乐死。”

水,流水,溪流,湖泊,大海。

蓝色的线有了趋势,融汇在了一起,变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活水,向着远方,向着尽头驶去,变成了汪洋大海,变成了一片虚无。

我的脑海那里漂浮着我过去所见到的人和事物。但我也只能遥望这一切,像观镜中水月那般遥望。

我做梦了。

梦到了大海,梦到了星空,梦到了地底下另外一个世界,梦到了飞蛾扑火,梦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的母亲很重要,我的家庭很重要,天台上的同学很重要,同事很重要,死了三次的那个女孩很重要,大海很重要,星空很重要,地底下的世界也很重要。

有些东西明明与我无关,有些东西明明就不存在,但就是对我很重要。

没有了这些,我残缺不堪的心就会又多缺了一块。

是我运气不好吗?是我不够努力吗?

为什么很重要的存在就算紧握在手中也会一个个随风消逝?

难道就只是因为必须要有人死,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而已吗?

这个科技只是实现生命平等这一奇迹而已。

不平等的是我们,妄图裁决一切的是我们。

时代乃是巨轮磨盘之车,掉落之人皆化为肉泥。

我从医务室的床上醒来,汗流浃背,浑身都是咸涩汗水的味道。

医生本来在外面的桌子上做着自己的事情,听到我醒来的声音以后,她来到我的旁边,手拿着病历和笔询问我。

“感觉如何?”医生是从联合盟会派来的外国人,她说的本国语带着一些非常不自然的语调,我愣了一会,才发觉她在问我。

“……还行。”

“你在开完会以后回去的路上突然晕倒了,是怎么回事?你有贫血或者低血糖的病史吗?”她不时看着我来确定我的情况,专注于她手上的病历。

“没有”

“嗯,好吧。”

我恍惚地想着我能记住的一切,但始终这都只是进一步的吧我自己推向更深处。

我躺了回去,医生还在我面前写着病历。

我想要谈论些什么,我张开嘴,注视着对方,然后只觉得口中干涩而又凝重,但如果就这样闭上嘴的话,我只怕我的一生只会重蹈。

“医生。”我抬着头看向医生,医生听到我的声音,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一直在想……”

“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医生露出了些微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转为无奈。

医生伸出身体向病床帷幕外的医务室看了又看,然后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啊……你这话如果跟别人说这就糟糕了……”

“我是外国人,如果被听到了可能还只是被遣返回国,但你是肯定必须要送法庭上了啊。”她停下了笔录,把东西放在了一边,满脸担忧地摇着头。

她叹了一口气。

“我在老家的时候,可是连教堂都没去过。”

“但我现在居然经常在这听到别人来向我告解。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不过作为拥有职业道德的医生,我是不会跟别人说这件事的,请放心。”

说着她转身离开了帷帐之中,委婉地表示了她不会听我说这类话题的意愿,她确实是有权利不听这可能会让她仕途惨淡的话题。

但我还想说点什么。

“医生……”

“怎么了吗?”

我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脑子里面空空荡荡,我那口中的舌头如同僵死的蠕虫。我知道这是在勉强我自己。

但我也只不过是渴求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可以给我开点催吐药吗?”

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美好。

但我们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