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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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庆记事

 

天方入秋,时过晌午,热气正盛。

临安城内车水马龙,街市之间川流不息。许是天气正热,街坊之间的叫卖声小了许多,有一搭没一搭。

德庆楼里的书正说到岳大帅大破金龙阵一段,听者兴致正浓,除却响木的动静,偌大的大堂中鸦雀无声,只听得窗外街上有车过人响。

说书先生响木一拍,接着昨日的书说了下去:

“话说,那金兀术撤营十里,免战牌高挂,竟一连过了数日无有动静,任喊阵官如何叫骂也闭门不出,却不知打得什么鬼主意。

这一日岳大帅端坐帐中,忽有人持箭来报,言说今晨有响箭射于营内,箭上缠有信函一封。

岳大帅心中疑惑,抖开观瞧,阅毕不由拍案大怒,将信函传阅于两侧将官。两旁将官心中不明,接过信函细瞧,却原来是那金人下的战书一封。

信中言道,金兀术于凤凰山摆下一座金龙绞尾大阵,要与岳帅打赌。若一个月内岳帅能破这金龙阵,金兀术不说二话,即刻收兵撤退永不再犯;如若宋军无能破不了这金龙阵,则要向金人认输投降、称臣纳贡,还要交出那岳飞的,项、上、人、头!”

说到这里,说书人仿照金人呀呀作怪,双目圆睁,在大堂内扫视一周。直激得两旁有性子暴烈之人拍案而起便要破口大骂。

说书人响木一拍,将这书接了下去。“众位在此听我说却已是这般怒气冲冲,可想当时帐中众将更是大怒!小将岳云两步跨出阵列,便要向元帅请命出战。正在此时,但听得外面战鼓大作,有人飞奔来报,那金兀术率队出阵,正在阵前讨敌骂阵……”

德庆楼近一个来月,隔三差五便有位说书先生坐堂说书,这位说书先生博古通今,故事说得生动有趣,模仿个中角色更是活灵活现,每每书开,大堂里便座无虚席。近几日说的是段岳飞抗金,情节紧凑,回回断在紧要地方,令不少人抓心挠肺,整日惦记着下文。

金翎手中托着一碟果子,倚着二楼栏杆,聚精会神地盯着说书先生,生怕漏了一个字。堂下伙计快步上楼,东寻西看,绕过几桌茶客,直奔金翎而来。却停在几步之外,不敢上前,显是有事。

金翎瞥见伙计,冲他点点头,伙计忙不迭凑上前来:“东家,刘掌柜让您下去,到后面后厨一趟。方厨子闹脾气说要不干,刘掌柜哄不住了,赶紧让我上来找您。”

金翎放下手中碟子,诧异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说不干了?”

“哎,都是前几日的事。有客人偏说上的菜没熟,那可是刚打来的上好鲜鱼,趁着活,杀了做的。上了桌却被说‘腥味太大,完全没熟’,只得又给端回去让再给热热。”

“然后呢?”

“方厨子本就不爱听客人挑剔,忍着脾气给热了一遭。再端出去又原样给端了回来,说热太久鱼的鲜味全没了,肉也老了。”

金翎扫了一眼楼下大堂,拍拍手上的糕点渣,扭头问道:“客是熟客?”

伙计想了想回道:“来过几次的客我都有个印象,常来的熟客我倒是也都认得。那位客官看着脸生,不认识。听口音,许是外乡来的。”

“这分明就是来挑事,想挨一顿白食。刘掌柜能处理得当,又和今天方厨的脾气有什么关系?”他顿了一下又道,“他可还说其他菜有什么问题?”

“前几日他还说了这说了那,末了刘掌柜寻思不过是个路过的外乡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免了他那一桌酒钱。”说到此处,伙计面露不满,“可谁想今日那厮又来挑事!”

金翎顺着伙计的眼神向楼下望去,见大堂东侧有一人身着长衫,面色不善,正对着桌边伙计喋喋不休。他冲那边扬了扬下巴问道:“可是那人?”

伙计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他今日又要了一桌酒菜,随后又是各种挑剔。方厨子那个脾气您也晓得,他在后厨瞥见了,就要拎着棍子冲出来打人,被刘掌柜拦住了。”

“不让他出来出这口气,他就不干了?”

“东家明鉴,就是这般。”

“是独自一人?”

“未见有其他人一道。上次也只是独来独往,诓了那桌饭钱就独自离去了。”

“说话啰嗦吞吞吐吐,三句就能说清的事情却让你说了这一大通。好端端的书也叫人听不成。”他将桌上的碟子端起来往伙计怀中一塞,掸掸衣摆,“再去给我加点果子,我且下去看看再说。”

金翎绕过二楼几桌茶客,迈步顺楼梯下了大堂,转身挑帘进了后厨。后厨内热气腾腾,灶上的笼屉里热气四溢,香气扑鼻。眼下正是下午,店中只供应些茶水糕点,厨子伙计只是忙着为晚饭做些准备,倒是比正午清闲了不少。

金翎左右张望,见方厨子正坐在厨房侧门旁的墩子上,肩上搭着一条手巾,脸朝外侧看不清表情;刘掌柜正站在一旁不住劝说,忽然瞥见金翎进了厨房,仿佛久旱见了甘霖,拧成疙瘩的眉头都打开了,连忙招手叫他过去。

方厨自德庆楼开张起就在,掌勺多年,手艺自是没的说,为人热情,只是有股子拧脾气;脾气上来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金翎对他好一顿安抚,总算从他手中抠下了那根碗口粗的擀面杖,放在门后。金翎直起身看了看后厨的状况,心里有了盘算;又对刘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继续拉着方厨说些安抚的好话。见后厨暂时料理妥当,金翎迈步上了前厅大堂。

大堂内已讲到派军三打金龙大阵,书正讲到紧要之处,说书人提高声调,不少听客暗暗握了拳头。

说书先生张开双臂,在身前伸展,眯起眼睛,仿佛眼前有茫茫大军漫山遍野:

“……却见金龙阵是怎样光景?那金龙绞尾阵由两条长蛇阵组成,金兵百万,一眼望去,浩浩荡荡见不得边际。双蛇头并头,尾搭尾。动一蛇而双蛇发,首尾相衔,相互呼应。

攻打一侧,另一侧便接应而来,番兵番将由四面八方团团围裹,将探阵的宋军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将牛皋挥舞起手中兵刃,小将岳云殿后,杀出一条血路,夺路而出。如此两次,皆无功而返……”

金翎惦记着听书,眼下事情又不得不先解决,见那客人独自端坐在一张四方桌前,神情看上去甚是得意,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他压了压心中的火,上前拱手施礼道:“客官请了,小可乃是德庆楼东家。听闻客官有所不满,我德庆楼一向待客如宾,不知是哪里招待不周?”

对方上下打量金翎片刻,鼻孔中哼了一声:“我道是这么大个酒楼,却连几道菜也端不上来,还开门做什么生意?”

金翎面上带笑,又拱了拱手:“德庆楼有些菜色是要头天半夜便下锅慢炖,数量着实有限。如若中午生意不错,食客赏光,这午后便断了供应也是常事。客官想来并不常来德庆楼,有些不清楚也是常事。后厨有新做的糕点果子,还刚刚备下了冰镇的饮品。不如给客官品尝品尝,赏了我这薄面,也莫搅了旁人听书的雅兴。”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客人依旧面有不悦,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缓缓点了点头。一旁的伙计立刻端上来几碟德庆楼招牌的糕点,和一壶冰镇的梅花酒一并放在桌上。

原以为这事情可以就此作罢,怎料客人只尝一口,扔下点心破口大骂,引得周围纷纷侧目。金翎心中不悦,面上如常,道句失礼,拾起点心尝了一口,入口绵软,和平日并无二致;心下料定此人是来纯心生事,既已给了台阶他不领情,也就不用再留情面。

“金某听闻日前客官已来过本店一次,对本店某些菜品颇有不满,便给您免了一桌酒饭账。既然如此不满,今日又来光顾,请问是何道理?”

见客人一时语塞,金翎又道:“德庆楼开门迎客,本着诚心实料,在这临安城中虽不算老店,也十年有余。如是一方饕客大家上门赐教,本店自是欢迎;若只是上门惹事要混口白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客官不想听书,自可换一家消遣;觉得本店不合胃口,那便请去别处,莫要再来德庆楼给自己讨不痛快了。”

闻得此言,那客人勃然大怒:“你这是要赶我走不成?……简直是店大欺客!”

“错了,并非欺客,”金翎笑道,“是逐客。您看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找人请您出去?”金翎言罢,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一群伙计杂役早就瞧着这刁客心中不爽,见东家给了眼色,呼啦一群便过来五六个,将这人团团围住。

这德庆楼的老东家,原是镇远镖局两浙西路的总镖头,姓金名广德。十年前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在临安开了座酒楼,便是这德庆楼。

金广德为人宽厚,待人和气,对手下镖局弟兄多有照顾,镇远镖局上下对他十分敬重。有些跟随他多年的镖局伙计,寻思着镖局终是不甚安稳,便也跟了过来,继续在德庆楼中谋一份活计。

这些出身镖局的伙计大都有些武艺傍身,故此与别家酒楼比起,德庆楼的这班伙计看起来略显身材结实,中气也足。平日里忙里忙外只觉得脚下生风,干活利落,此时围做一圈,气势逼人。

那人被围在当中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发虚,从人缝中钻过,灰溜溜地出了店门。金翎心中舒爽,遣了伙计回去做事,端起那碟糕点,绕回二楼继续听书去了。

里外吩咐完毕,索性前后耽搁不多,金翎也不过是错过了一段不甚重要的段落,和前文书相接并无大碍。书中岳帅几次三番破阵不成,忽然有了转机,讲到此处,说书先生的面上表情也为之一变。

“……正当岳帅一筹莫展之时,中军官来报,辕门外有人求见,自称玄清宫玄清真人,率座下弟子前来助岳帅破阵。

岳帅闻言大喜,亲率部众出辕门相迎。手下有人深感奇怪,说这来人也不过是个江湖道士,何必劳烦大帅亲自迎接?各位有所不知,这来的玄清真人,乃是位不出世的高人。看在座各位有些有兵刃傍身,想来是江湖中人,年长些的许对这位高人有所耳闻……”

金翎听得玄清宫的名号,心中一动。早年曾听旁人提过,玄清宫善使涌泉剑法和松涛掌法,招式巧妙,大开大合中又有无数虚实变换,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只是玄清宫原处北方,门下弟子大都处事淡泊,修道养性,鲜少在江湖中行走。虽曾听人提起过有位玄清真人,武功卓绝,在江湖中德高望重,心中向往,却也无缘得见。这些年似乎未曾再听人提起过玄清二字,此时在书中听到,不由得竖起耳朵。

“……众将官随大帅来至辕门外,见门外站定一众道士,约有二三十人,皆着道袍道冠,高矮胖瘦不一。为首一位白发道人,头戴紫金道冠,手持拂尘,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三缕银髯飘洒前心,圆领阔袖,一副仙风道骨,叫人肃然起敬。

见岳帅出门相迎,老道人紧走几步,拂尘搭肩,稽首施礼。岳帅忙躬身还礼,寒暄一番,接进大帐分宾主落座,其余道士站列真人身后。岳帅向众人一一引见,讲述各中缘由:原来数载前这位玄清真人和岳帅偶遇,正逢玄清真人门下弟子遭难,岳帅仗义相助施以援手,真人万分感激,当下发誓日后定当报恩。岳帅虽对真人之名有所耳闻,但相助原本只是机缘巧合,未曾想过施恩图报,渐渐也就忘了这事;万没想到眼下两军对垒,金龙阵变化莫测,凶险万分,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玄清真人却在此时率弟子来至军中,意欲相助,可谓雪中送炭,心中大为感激。只是玄清宫众人乃是道门弟子,岳帅不忍将出家之人卷入两军争斗,心中有些为难。

玄清真人见岳帅面有难色,心下明了,手捻须髯,微微一笑道:大帅不必担心,我等虽是出家之人,不理红尘俗世,然两军见仗,刀兵四起,生灵涂炭;金兵所到、所过之处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战火连天,又何来修道之所。上天有好生之德,助大帅破阵,可护一方黎民百姓免遭劫难,我等又岂能任由金人犯境,袖手旁观?

一番话出于至诚,言辞恳切,岳帅乃是重情重义之人,撩袍便要下拜致谢。玄清真人忙伸双手相搀,二人不再客套,仔细盘算应如何去破那金龙阵……”

说书先生神情激昂,语调抑扬顿挫。

书中讲道,岳家军自打有江湖高人相助,如虎添翼;白衣道者手中仗剑,来去如风,出入万军之中犹如探囊取物,杀入金兵阵中,破去阵眼,宋军势如破竹,金龙大阵土崩瓦解,金兀术率残兵败将败走。待到尘埃落定,岳帅军中庆贺,玄清真人却已带着弟子们飘然而去,不辞而别。

响木一落,听书众人长出一口气,有的听得畅快,带头鼓起巴掌来。

掌声方停,有一黄衣汉子放下手中茶杯,悻悻道:“那岳飞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破金龙阵更是被人捧到天上,却原来也不过是靠着江湖人,让年迈老者上阵杀敌,当真可笑。”

话音刚落,旁边一黑面大汉粗声哼道:“岳帅领军迎敌,普天下谁人不知,突然蹦出个什么真人,将破阵功劳全都揽了去,想来这说书的先生也许还受过这老道恩惠,特意编了个故事来给人扬名,真令人笑掉大牙!也就是当个故事听听,解解闷罢了!”

黄衣人上下打量应声的大汉,见他膀大腰圆,面赛锅底,身旁条凳上放着一把入鞘的厚背砍刀。他轻笑一声,道:“玄清真人乃是武林前辈,名声在外,又何须别人编造?看阁下也是一副江湖人的面貌,莫非从未听说过老真人的名号?世上竟还有如此孤陋寡闻之人吗?”

两人争执不下,忽听身后一声娇斥,有人拍案而起。

众人循声望去,齐齐转目观瞧,却见靠着窗边一张四方桌旁,站着个俊俏的道姑,柳眉杏眼,约么二十上下年纪,头挽发髻,上别木簪,身穿黑白道袍,桌旁靠着一口宝剑。她手扶桌案,眼眉倒竖,面有怒色,死死盯着那大汉。

见是个妙龄道姑,大汉心中生了几分轻慢,嗤笑道:“小娘子为何这般生气?”

大汉出言轻浮,道姑面上怒色更重几分,抖道袍,点手指黑面大汉道:“我乃玄清宫座下弟子,掌门师祖胸怀苍生,岂容尔等言辞羞辱?!当日师祖玄清真人率座下成年弟子三十余人远赴战场,临行之前已知此去必然凶多吉少,细细嘱托诸般事宜,师祖师伯音容笑貌至今仍历历在目……只恨当初被留在观中,不能跟随师祖前去一同上阵杀敌。”道姑双唇颤抖,眼中泛泪。

“……且不论金龙阵中究竟发生何事,尔等身强力壮,好男儿不为国效力,却只会事后闲言碎语,妄加评说,是否对得起当初命丧北岸的千万将士!?又是否对得起我玄清那三十二道牌位?”

泪水夺眶而出,道姑略有些哽咽,她顿了顿又道:“玄清一门不图名利,只为家国百姓。上,对得起皇天后土;下,对得起心中一腔热血!掌门师祖若知当初率座下一众师叔师伯师兄们远赴战场,舍生取义,尸骨无存,却只是护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九泉之下要作何感想?!”

一番话铿锵顿挫,掷地有声,直说得两人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旁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那黑脸汉子面上挂不住,勃然大怒,便要发作,双手向桌下一伸,想要掀起身前的桌子,不料这看似平常的四方桌竟纹丝未动。大汉三掀两晃,桌子和长在地上一般,不知大堂中何人见此情景,忽然噗嗤乐了出来。

大汉听得真切,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将桌面上的杯盘碗盏通通挥到地上,摔个稀碎,迈大步冲这道姑而来,举起钵头大的拳头便砸,大堂内一片惊呼。

道姑并不惊慌,眼见拳到面门,脚尖点地,身形晃动闪到大汉身后;一拳走空,大汉怒不可遏,回身挥拳,道姑似是早有准备,矮身闪过第二拳。大汉暴跳如雷,转身回来正见自己立在桌边的砍刀,抽刀出鞘,劈头剁下。

正当此时,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叨住他的手腕,砍刀停在半空。大汉圆睁二目,甩脸怒目而视,见身旁站立一人,一身灰布衣裳,腰扎围裙,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一副连鬓络腮的短胡须,沉着脸抓着他的腕子。大汉急急撤手,未能挣脱,怒喝道:“你待怎样?!”

那人并不答言,只是死死盯着大汉,一对漆黑的招子深不可测,直看得大汉后背发凉,气势也弱了三分,放下了举起的兵刃,口中兀自逞强,提高嗓音道:“哪来的不知好歹的家伙,竟在大爷面前逞强!?”

一名伙计忽地自一旁窜出,一把抱住灰衣汉子的胳膊,笑道:“原来林屠你今日走了前门,只看你送货的挑子,不见你人,我还觉得奇怪。刘掌柜正在后面等着给你结算这半个月的账钱,钱都备好了,叫我到处找你,快随我去吧。”说着便将这灰衣汉子往后拉。

灰衣人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并不多言,放了黑面大汉的腕子,看看站在一边的道姑,摇了摇头,随着伙计奔后去了。

书已说完,茶客们纷纷结账离座,德庆楼内一时好不热闹。有好事者聚拢过来,探听经过,黑面大汉杵立原地,着实尴尬,愣了片刻,扔下茶水钱捡起兵刃,大步而去。黄衣人似是觉得自己说话占理,结了帐昂首出门,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说书先生此时已经收拾妥当,紧走几步来至道姑面前,深施一礼,道:“方才我听的仙姑所言,莫非仙姑是玄清宫弟子?”见道姑点头,他又是一礼。道姑不明就里,忙侧身闪过,询问缘由。先生答道:“小可原是北境人。北境有童谣‘白衣仙,破敌坚,来似风,剑如电’。据传岳帅破阵,曾有白衣仙人帮兵助阵,平金兵,护安泰。后有幸结识几位江湖好友,得闻玄清真人曾率弟子至军中相助,多方走访,得出这么一段故事,模糊之处再加些润色,还望仙姑海涵,不会折损了老真人的英名。只是我虽然得知真人不幸长眠阵前,却不知上下三十余人竟无人生还。”说到此处,先生展衣袖拭去眼角泪水,“我本以为,诸位仙长应就如我书中所说,飘然而去,出世修道……谁曾想……”

道姑轻声道:“先生有心,不必挂怀。能被先生这般传颂,掌门师祖和诸位师叔师伯泉下有知,也定感欣慰。”

二人话说至此,德庆楼中的茶客已走了大半。道姑见此情形,向说书先生施礼辞行,留下茶点钱也自行离去。

 

伙计端着箩筐来堂中收拾碎在地上的碗碟,却看金翎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片碎碟子。见有人来收拾,金翎站起身,将手中碎成两半的磁碟扔进箩筐中,忽然问道:

“你说,桌子已经换成了铁打的镶死在地上,再找铁匠将碗碟也换成铁的可好?”还没等伙计回答,他摇了摇头,“不可不可,热菜倒进铁器里,这菜要是变了味可就不好了……那要是找石匠,全换成石头的呢?”

伙计翻个白眼,将所有碎片往箩筐中一划拉,端去后面,留金老板一人在那边细细盘算。

相关角色

  • 整锅冷豆浆 :

    文风大赞!

    2015/11/06 06:16:26 回复
  • 阿列 :

    林大哥(叔?)好帅好帅好帅好帅…………!【省略迷妹尖叫一万字

    2015/11/06 08:36:04 回复
  • 球藻 :

    店里一定常常有人生事打架……看着经验老到的东家

    就算换了石碗也不能省几个钱的,算了吧【嫌弃的伙计

    2015/11/06 09:45:38 回复
  • Aqua3 : 回复 整锅冷豆浆:

    最近听评书,全给带跑了orz

    2015/11/06 10:32:54 回复
  • Aqua3 : 回复 阿列:

    快加入林家肉铺会员,每日林大哥(叔?)登门送货,可近距离围观!

    2015/11/06 10:33:45 回复
  • 木藏 :

    哇~~~文风好棒!金老板是行家呀~小道姑也出场混脸熟了开心XD(喂

    2015/11/06 10:55:33 回复
  • Aqua3 : 回复 球藻: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店里不许打架,不过火气上来了这可难说。只好防范于未然

    2015/11/06 11:30:48 回复
  • Aqua3 : 回复 木藏:

    想写的情节用小道姑写起来,爽!好像写的烈了一点。。希望没有ooc。。。

    2015/11/06 12:15:29 回复
  • 谁? :

    故事好棒啊!!!!临安真是处处卧虎藏龙!!

    出场各位都帅爆了!!我也想去听故事!!!

    2015/11/06 12:24:28 回复
  • Aqua3 : 回复 谁?:

    来!隔天有书听。不过这段书讲完了再来估计换了先生

    2015/11/06 12:49:58 回复
  • 师走石 :

    好棒哦哦哦哦哦哦哦超有江湖气!!!!!!!!!玄清宫和杀猪匠融入得也很自然!!!!!金老板这种不厌其烦改造酒楼只为了不在打架时弄坏桌子的思路真像一个射手座(……………………

    2015/11/06 13:26:16 回复
  • Aqua3 : 回复 师走石:

    还为了看别人掀桌失败吃瘪……

    2015/11/06 13:39:40 回复
  • 师走石 : 回复 Aqua3:

    ……坏,大大滴坏

    2015/11/06 15:10:32 回复
  • 养生 :

    掀桌掀不起来那里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老板怎么如此坏(捶地

    2015/11/07 18:15:31 回复
  • Aqua3 : 回复 养生:

    见多经广,未雨绸缪。[深沉

    2015/11/07 20:09:2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