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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言陆:企鹅的魔法就是奇迹本身

季风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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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不大,除了必要的洗手间和厨房外只有一间卧室,墙壁上新贴着俗气的碎花壁纸,冒着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如果一个人住可能还算好,但两个人就过于勉强,不过菲洛帕托尔还是租下了这间屋子,因为他喜欢后院光秃秃的小花园、最重要的是还能从后面的走廊眺望到土坡下张狂的海岸线。参观时只有他跟威廉斯两个人进行了相当男人的对话,但签合同那天他却多带上了个谁也不认识的女人。一双浑浊的黄眼睛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偶尔停留在他胸口袋里插着的钢笔上,但最后威廉斯还是说:不、不行,我不能把房子租给你们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没用。在另外两人争论不休时女人托着下巴继续眺望窗外的风景,威廉斯自己住的木屋建在岛中心的一小片荒林里,周围都是高耸的青松树,沉重的绿折断畸形的树叶、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从这里别说是海,连灯塔和礁石都看不见。“我们明天早上搬进去,您要是乐意来参观也可以。”他自顾自的说着,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从破破烂烂的扶手椅上站起身。一直在发呆的女人也与他一同,甚至抢先一步走了出去。“你尽管试试,”老人咬着抽过半截的烟咧开嘴笑:“初春的时候打猎对生态系统好。”  

傍晚他们在镇子里散步,拖着一只孤零零的旅行箱,塑料轮子跟木底儿鞋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海岛很大,可大型机械还不能买船票过海,所以狂野的岩石荒草仍占上风。他们沿着人造的小道艰难前行,偶尔遇见一两栋木屋,不过稍微拐个弯就又错过、重新迷失在黑色的石头跟扎人的灌木丛里。这样的事儿大约重复四五次后他停下靠在棵颤颤巍巍的树苗上抽起了烟,擦火柴的右手稍微有些不稳、跟她一样都是幅明显没好利落的样子“所以你觉得怎么样,这个地方?”他呼出半缕白茫茫的烟,把右手压在身后和树干间,确保身体能保持平稳。同时不由自主的震颤传递到夹着香烟的左手,羞辱似的叫他在黑夜里不停向地面撒去橘红色的火花。他低声骂了几句。她坐在箱子上发呆、一声不吭,夜风起时也不裹紧身上披的针织衫,于是对着空气点了点头“这是个好地方,”她想表露出赞许的语气,尽管那听上去还是干巴巴的、毫无感情:“离列宁格勒不太远,可也没有记忆里的那么近。”“你喜欢就好,”还剩四分之三时那卷白纸就被扔到脚下、踩碎:“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要你喜欢就好。”他像孩子一样垂着头说。  

下坡后她看到了酒馆,门口没人但屋里亮着灯,她和他都没有带手表的习惯,不知道究竟几点了,尽管正常来说这种地方该是通宵营业且越晚越热闹的。“我不想喝。”她虽然这么说,但依旧该算意料之中的看他上前,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脸上没有笑容。无论是用于做什么的建筑在岛上只有一种模型——木屋。一盏尚且明亮的油灯孤零零的站在吧台的位置,跟他面面相觑。在明显是玻璃瓶来回碰撞的杂音结束后,一个留着齐肩发的男人走了出来,看上去很年龄、二十来岁出头的模样,有一双漂亮的金眼睛:“我从没见过你,没法卖给你酒。”他擦擦额头上的薄汗,似乎忙活了好一阵。菲洛帕托尔朝亮处凑近了些,无所谓的把手搭在滚烫的油灯壁上,逗得对方笑出声来“我好像知道你,是威廉斯的新房客,”停下来后他又说:“我叫加西亚,你可以叫我理查德。”“你好,加西亚。你可以叫我菲洛帕托尔。”他摘下帽子,抖了抖不存在的灰。“不,我不会这么叫的,你的名字太长,没人记得住。”“很高兴认识你,加西亚。”他转身推开大门,用跟来时一样的气势离开了酒馆,加西亚追出来正好看到她抱臂靠在门口的一颗椰子树下:“这是你妻子吗?她真漂亮,你们可以来明天晚上的舞会,有人组织了一场,还有很多很多酒。”他半张脸藏在夜幕里、另外一半沐浴着月光,唐突咧嘴一乐:“这是我的妻子,你可以叫她格雷女士、或者贝里尔——我没有给人带项圈的爱好。”  

木屋的门锁简单到有些脆弱,他抓住把手向上或下随意用力,活动遍手腕就将其拆了下来。格雷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不惊讶也不了然。她想起下午坐在威廉斯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只被做成炫耀用的野猪头标本,从獠牙的长度看至少杀死过十到二十人,然后现在被安安静静的挂在墙上,于是转头去看他的头——对比下显得瘦弱、渺小、不堪一击,被当成战利品都叫人觉得像个笑话。于是她偏回头,走进大门已经形同虚设的屋子里,看到墙上贴着崭新俗气的碎花壁纸,头也不回的朝后院走去,菲洛帕托尔在卧室收拾旅行箱里的东西、她看见窄小的走廊上放着一把破旧的白色躺椅。格雷用指尖摩挲过斑驳的油漆,比对待情人还温柔体贴,接着扶住把手、轻轻地把自己放进它复古憔悴的怀中。整个过程里躺椅都一声不吭,让她躺下后下意识叹息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思考起体重这个上一次还是出生时医生护士们提到过的问题来。山丘下,海浪颇有节奏感的发出响声,在咸腥的风里,她难得感到有些困了而顺从的闭上双眼、同时他在卧室也找到一块舒服的地板,抱着半瓶威士忌躺下。他都忘了究竟是从哪儿把它带过来的,或许是俄塞俄州、可他更宁愿相信是加利福尼亚。挂在头顶上的钟表咔嚓咔嚓的响着,好像一个士兵在重复上膛、退膛、上膛、退膛、上膛、退膛……他贴着地面的眼睛越睁越大,就快要过呼吸。她走了进来。  

“我要去看看海。”她像是跟自己说话一样熟练的打开衣柜,拽出一件更厚的外套穿上:“风越来越大,过两天估计有寒流。”他从地板上翻身坐起,把还没开封过的酒瓶仍在床上,借着外面一点点的星光找地上自己的鞋。  

大概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了海边的礁石群上。那里月光清澈,把整条海岸线跟六分之五座灯塔照的清清楚楚。菲洛帕托尔向上眺望,模糊的望见守灯人静止不动的一个影子“如果睡不着那夜班绝对是个好工作,”他跟她说,用脚把一颗石子踢进海里:“你该试试抢那个人的工作来。”格雷理都没理他,一直对着海平面发呆。“如果你想看海,那就去看看,不要走到离我太远的地方就好。”海的声音总是很大,一波盖过一波,他完全听不到她有没有回答,他猜没有。  

她从浅水出发,把鞋子留在沙滩上。谁也不知道现在是涨潮还是退潮,就跟两人谁也不清楚现在究竟几点钟一样。她往海里走,一步一步、把脚埋进沙子里,奇迹般的没有踩到锋利的岩石或者奇怪的东西,好像在表演摩西开海的女主角,水漫过胸口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还在往前走,月亮在视野里垂下来,仿佛触手可及;一个浪头打过来,迫使她倒退几步、头跌落在水下。他跟在后面抓住她的胳膊,在浪潮袭来时把她和渗透的衣服抱在怀里。她大哭起来。“我才发现你居然是一个活人。”菲洛帕托尔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紧紧的抱在胸前,像一块自海底突兀升起的新岩般站在海浪中间轻拍她的后背、亲吻湿漉漉的发顶、呼唤着格雷的名字:“不要走到离我太远的地方去。”他说,头被木船上守灯人扔出的硬泡沫泳圈打个正着。对方把他们送回岸边,例行公事的进行了一番说教:“我记得…今天晚上有一场舞会,你们该参加。”格雷背朝向对方在暗处咳水,他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答应会考虑这个提议。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了租下的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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