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he way to fu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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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芬多的学生抬起头,望向那片坠在古老城堡顶上的万里无云的、仿佛是静谧的海洋一般的蓝天,不知为何感到了害怕。这种感觉在她最后一周抓紧时间复习的时候没有出现、踏入考场的时候也没有冒头,即便魔药考核时她的坩埚不出意外地发出了不太妙的声音,也在最后由冷静沉着的毕业生掌心里的一把矢车菊磨成的粉末和一点点镇江香醋化险为夷,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直到她走出N.E.W.T考场之前。洛斯塔抬起手放在左胸前,隔着布料摸到内侧扭扭曲曲的线迹,她和她在一起,她在距离她心脏最近的地方。
“结束了。”她说,惶恐的搏动静静地平稳下来,“结束了。”
之后的几天,间隔于考试结束到毕业典礼的那几天,洛斯塔觉得自己多半是睡过去的,她错过了学弟学妹的道喜,也错过了不少来自舅舅的慰问品,那些礼盒堆积在她的书本和羊皮纸卷的怀抱里,像整整七年的时光一般淌到她的床边,一只手法笨拙的木雕信天翁垂着头,它粗糙的喙叼起她的发尾,悄无声息地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晚安吻。看到她醒过来,静·乔斯达放下那杯仍娇艳怒放的白蔷薇,迈步过来坐到她的床边。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醒,亲爱的晨曦小姐。”“我睡了多久?”“还有八个小时就是毕业典礼。”“哇哦。”“感觉如何?我是说考试。”“我不大想讨论这个……我老觉得我神奇生物的那道论述题论点方向写错了,出门的时候我听到拉文克劳的学生说——”“停、停,停。”静捂住她的嘴,“也许你‘是’不大想讨论这个,但我是肯定一定完全不想听,谢谢。”
她们换了些个话题(途中爱尔兰人几次拦住想要借洗漱一事脱身的室友),从沙洛学姐讲到学院杯,又从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交换生谈到沙洛学姐,那位赫奇帕奇的毕业生的昵称在静的话语中占到九成,她说她毕业后要去她的店帮忙,她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你一定也没问题的。”静拍拍洛斯塔的肩膀,“今年神奇生物控制管理司的就业要求降低了,你也看到了。”“借你吉言。”“不用客气,你应得的,我亲爱的。”
接着八小时后,一个在她的故事里属于青黄不接的、已知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还没有清晰接轨的时刻,洛斯塔和格兰芬多的校友们坐在装饰一新的大厅里,她眼尖地找见多拉·簧,然后是卡瑞娜·贾斯蒂斯、安杰洛·所罗门见缝插针地开着他的讲座,卡伊洛斯·艾利克坐在刘家锐的旁边,余光中她还看见戴纳·福克斯,他和先前她见到他时有些不一样了,不一样在哪里却也难以言明;杰西·帕克百无聊赖地转着杯子,再远一点可以勉强看见叶翎星还有威尔·霍克,他们全都在这里,坐在一起,怎样形容这样的场景呢,洛斯塔仅仅是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在她的背后,看不到但能感知到的地方,有安妮雅·麦劳格,她确实在那里。
这个宴会他们闹得疯了,甚至还把人给抛了起来,漆黑的校袍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也不是那么明显,那个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袍子的内衬是什么颜色,又是属于哪个学院都不重要了,那个身影高高地飞起来,摸到了天花板上垂下的星星,也许还把它摘下来了,要是没有这个已经被几次掀翻、仿佛处在风口浪尖的顶,那人大概还能摘下月亮吧。
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在这里什么奇迹都会被允许发生,在霍格沃茨,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在这个霍格沃茨,在她将要告别的霍格沃茨,这里有多少她的回忆啊,北塔下砸着雨水的道路、黑湖旁干枯的芦苇丛、球手们挥洒青春的魁地奇场、安静的图书馆、灯火通明的学校厨房、喜气洋洋的有求必应屋,格兰芬多塔画像背后的休息室、暗红床帏的柔软床铺、刚开启的墨水瓶中映出的脸庞、新拆的羊皮纸淡淡的清香——“向这一切告别吧!我的朋友。”她听到有人在扯着嗓子,用着走调的声音大声地唱,“你即将远航,你即将远航。”
过去了,不回来了,她也是一样,静也是一样,众多的七年级学生也是一样,他们之中也会有人在之后重新回到学校任教吧,可他们的学生时代已经过去了,不回来了,结束了。
最后一次坐上离开霍格沃茨的列车,洛斯塔·格罗夫纳面前坐着的是卡伊洛斯,和三年前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小伙子没呆太久就跑出去找杰西了,车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飞逝的风景逐渐模糊成斑斓的色块,她感觉自己渐渐地快要看不清它们了,这让她感到害怕,像她最近一次从台阶上走下来、经过草坪,回到寝室里的时候一样害怕。
【你可以看清的,你当然可以了,洛斯塔,你不会迷路的。】
她的眼前终于再度清晰起来,窗外是国王十字火车站袅袅不绝的蒸汽,安妮雅打开她面前的窗户,她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接过她的发丝,笑着将它们贴在唇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