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千佳酱做同桌已经有三年了。
千佳酱总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不怎么笑,也不爱说话,经常发呆。
一年级,有一次睡午觉的时候,她好像做了恶梦的样子,眼泪流个不停。
想把她从恶梦里救出来,所以用力把她摇醒。
“哎?啊,对不起。”
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道着歉,她只是像在隐藏什么一样默默地擦掉了眼泪。
真的是恶梦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鸟居同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哎呦,那孩子的妈妈好像很早就死了,听说是被她爸一直打,受不了了去投河,结果半路上碰到色狼反倒变成奸杀,真是可怜啊……”
“鸟居这孩子一点都不礼貌,从来不叫人,连笑都不笑。”
“她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以前打老婆,老婆死了就打孩子!”
“老婆死了这么多年也没再结婚,肯定是谁都不敢嫁给他!”
“就是就是,还每天大半夜的喝酒发疯,谁知道有没有对自己女儿……”
啊啊,那些从来没有间断的流言蜚语。
就好像以前的自己一样,总是被明的暗的议论着,大家明明都在说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却谁也不愿意真正来了解自己,谁也不善意地接近自己,到最后保持着被误解的姿态独自一人。
“呐,呐,鸟居同学……”
从那时候起,渐渐和她有意地搭话。
一直和她说着自己的事情、班里的事情、新闻里听到的事情,不停地制造话题。
刚开始她默默地听着,什么也不说,眼睛也不朝这里看。
经过2年的努力,她从鸟居同学变成千佳酱,我也从山崎同学变成了阿友民。
终于可以正常对话了,也终于可以看到她的笑容。
不过她还是不怎么说自己的事情,和其他同学还是没有交集的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想要更加努力,让她变得开朗起来,让她能够坦然地面对大家,面对自己。
她和过去的我是不一样的啊,她有这样的一个我在身边。
暑假,千佳酱邀请我到她家一起写作业。
第一次看到她的父亲,并没有阿姨们说的那么可怕,就是表情有点呆滞。
千佳酱在父亲面前好像说话声音更轻了,是不是因为很少带朋友来玩有点紧张呢?
“这孩子很内向啊,不知道在学校会不会不合群。”
千佳酱的父亲有点担忧地说道。
“没关系哦,千佳酱是很温柔的好孩子,以后肯定能交到很多很多的好朋友!”
我自信满满地回答。
是啊,我一直这样相信。
只要一直在她身边,只要用真心把温暖传递给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是……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回忆】
那天也是约好了一大早去千佳酱的家门口碰头,然后一起去学校。
等了好久也不见下楼啊……是睡过头了吗?
急急忙忙跑上楼,却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
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及时抑制住了尖叫的反射。
小时候住院没少见血真是万幸,不然肯定会昏倒。
满身是血的千佳酱,发梢上的血渍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
倒在地上的是已经认不出来的一具尸体,旁边还有一只断了的手掌。
注意到门口有人的她往这里看过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好像电视里看到过的什么场景一样不得了不得了啊这下是出了人命吧大家都会被抓走吧如果说她是像动画片里一样暴走了的话会连我一起杀掉吧卧槽手里还握着长针所以现在应该逃跑才对不行不行看这个样子好像会追上来啊早知道就不上来了啊好怕啊但是又不能放着她不管天灵灵地灵灵神啊快来救救我们吧千佳酱是好孩子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的啊但是看她眼神很不对啊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一样啊啊啊怎么办……
狂奔的思维搅成一团。
不可以,我一定不可以逃跑。
如果我现在逃避的话,她说不定就这样坏掉了。
…… 深呼吸一闭眼 ……
[关门]
这样一来就没有退路了。
她没有动。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吧?
总之,先叫一下名字试试看?
别抖个不停啊,鼓起勇气来啊山崎步!
深吸一口气,大步向面前走去,空气中弥漫的腥味让人窒息。
“千佳酱?”
声音果然还是因为紧张而有点变形。
溅满血的脸上不见了笑容,呆滞地望着这边。
“阿友……民?”
有反应!
刚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对方却转变了语气。
“怎么?你是想劝我自首么?还是想求我不要杀你?”
对方的神情一瞬间凶恶起来。
这真的是千佳酱吗?
“啊……呃……那个……不是这样的……这个……那个……为……为什么……”
不等说完对方就打断了我的发言。
“哈哈哈哈哈吓尿了吧你!为什么?因为这家伙就特么是个老畜生!呸!畜生都不足以形容丫的变态!畜生会训练自己的种杀死所有可能碰她的人只给他一个人爽么?多亏了这死变态我才有现在的身手呢,处理尸体的技术也被手把手教得非常熟练呢。被自己养出来的狗咬死也算是自作自受死得其所了吧?啊?”
说着踩了一脚尸体的脑袋。
原来千佳酱一直被这样的爸爸……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一定会有人……”
“有人?有人是谁?人就特么会看别人家的笑话!啊~啊,这孩子好可怜,咱们离他们爷俩远一点吧,人家的私事不要去管。别人家的女儿被老子怎么打怎么(哔——)都不会有人管!因为是别人家的私事!为什么老师总打不到我家电话?因为那死变态留的是假号码,我家根本没座机!你知道什么叫走投无路吗?你这种整天无忧无虑的普通人懂个毛!你又没经历过一样的事情,怎么会了解我的感受!”
绝望的少女大声道出了真相。
这个家庭的可怕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理解范围。
但更让我自己感到吃惊的是,我所思考的不是接下来应该怎么从发狂的她身边逃走,也不是如何安慰她,让她恢复平日的温和姿态。
“没错!我不了解!我才不会说什么我都懂之类的谎话呢。我又不是千佳酱,当然不可能了解!因为千佳酱什么都不跟我说啊!”
“你……”
突如其来的回答让对方吓了一跳。
“所以请告诉我啊。我很想听千佳酱讲自己的事情,开心的也好,悲伤的也好。虽然我没有办法帮千佳酱直接把问题解决,但是起码可以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我想成为千佳酱的力量啊!这样才是朋友不是吗?不要一个人独自苦恼啊。”
是的,这才是我一直一直想要对她说的话。
面前的千佳酱虽然个性完全变了,但是声音不再小得缺乏底气,说话方式也整个的直白了起来,看着这样的她,我甚至是有些高兴的。
说完这番话后,不知两人到底望着彼此沉默地对峙了多久。
泪水从千佳酱无神的眼中滚落,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也在流泪。
如果我们被无法改变的过去夺走了什么东西,那么,在未来的时间里一点点重新筑造起来就好。
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放在一边,千佳酱还活着,我不会让她的未来因为不值得的人而一起葬送的。
就让今天成为我们第一个共同的秘密吧。
如果你是犯人的话,我成为共犯就好了啊。
把两个人的未来系在一起的话,能够互相拯救也说不定。
…… 我如此单纯地期望着 ……
Amnesia
00
「 I’d be under the sea, but you hold me above. 」
01
他在海边见到他。
刮着很大的风,Felix浑身湿漉漉。
“很冷吧。”他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他头上,温柔地擦着他头发上的水。
他半张脸都藏在厚厚的围巾下,一双眼睛仿佛幽暗的海洋。
“你是谁?”冰凉的水珠滚进脖子,Felix打了个冷战。
“Fenix。”
“凤凰?”
他低头看着他,眯起眼像是在微微笑着。
“F-E-N-I-X。”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Fenix。”
02
Felix记得逃走的方法。
跳进去,沉到底,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他也记得寻找的方法。
漂浮着,探出头,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你在找什么呢。”
温柔的蓝色眼睛安静地望着他。
“是很重要的东西。”
海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灌进他的鼻腔。
“可是,我不记得了。”
快要窒息。
03
在哪里。
Felix漫无目的地游走于大街小巷,在面目模糊的人群中穿梭。
再也找不到了吗。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海边,Fenix就坐在那里,围巾的尾巴在大风中翻飞不息。
“我要走了。”Felix说。“他们在追赶我。”
Fenix伸出手,宽慰地抚摸着他沮丧的脸。
仿佛可以温暖那寒冷的水。
不记得要寻找什么的时候,该怎么去寻找?
他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跳进那片海。
04
一切寂静。
他舒展开四肢,放任自己慢慢下沉。
寒意一寸寸渗进皮肤,钻进骨骼的缝隙。
他抬起头看向海面,那光芒越来越远。
迁徙的鱼群从头顶上方游过。那些总是出现在他梦中的景。
泛着光的银色鳞片。斑斓的珊瑚丛。深不见底的洞穴。
还有一双幽蓝的瞳孔。
黑暗逐渐笼罩。他阖上眼。
05
他在海边见到他。
他拉住他的手,把他抱上岸。
他醒过来,浑身都湿透了,在风中打了个寒战。
“你是谁?”这个不记得自己在寻找什么的少年抬起眼,警惕地望着他。
他动作轻柔地帮他擦着头发,围巾下的嘴角微微翘起来。
“Fenix。”他说。
“F-E-N-I-X, Fenix。”
【绝望】
就在要被回忆的黑水吞噬掉全身前,刺破了那层绝望的,是不知道从哪里伸来的温暖的手。
【伪善】
记忆里,是谁说了会无故帮助人的人都是伪善。
记忆里,是谁说了只有的人都是真实。
「记忆」与身体的本能反应,两者之间究竟孰对孰错,孰真孰假。
他就要分不清了。
「……?」
「哎呀你终于醒来了吗?」
又一次从喘息中清醒过来,息猛然发现现在的他正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慌乱中好像有谁接近了这里,未等先前开过口的人再补充些什么,息坐起了身并一个伸手抓住了对方,接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压倒在床上。
憋着气不敢大喘气,调整好了情绪与姿态后,息粗声粗气得询问了起来。
身下的人又一次出声了,听上去,是个女人的声音。
【颜料】
「不再休息下去了吗?」
女人将五彩的颜料涂抹在了画布上,她的声音非常甜美温柔,仿佛能抚慰人烦躁的心绪那样,而此时的息正欲开门,却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停止了动作。
这几天的相处很神奇的让他对她没有那么多的敌意,明明最讨厌与女性接触,明明最讨厌这种声音,可在真正相遇时却发现,他其实完完全全无法抵抗。
「恩,我走了。」
「真是可惜了呢,我原本以为能让息看看我多年来的大作呢。」
「恩……?」
听到这句话的息因为好奇而转过了身。
【刀子】
然而却在下一秒,属于刀子的冰冷气息从身前逼近,幸亏身体近乎本能似的采取了闪躲,那片锋利的金属仅仅割去了他额头前的些许碎发。
这可真是,开什么玩笑啊。
眼前的女人一改往日的温柔,之前的友好荡然无存,现在,那张白皙的脸蛋上带着满满的恨意。
「想问我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等到今天。」
「因为今天我才完成这副画作。」
「这幅画?」
「画得就是你啊!将你的命交出来吧!为这幅画——添上最完美的一笔——」
随着拉长了的尾音,女人的身子如子弹般向息这里弹来,而息只是叹了一口气,表情也恢复了最符合原始的他的淡然。
【存在感】
灰蒙蒙的天空,好像随时都要下雨了。
息走在街上,步伐轻盈,身子轻松,就好像刚才完全没有经历过血腥的洗礼,但他身前衣服上的血渍却是不争的事实。
似乎身处的地方不再是之前那个——因为漫无目的而乱走到达的城市了,息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四周,路上非常的冷清,城市的建筑底色就如同现在的天空,灰蒙蒙的,不得不说这气氛非常的糟。
但更让他觉得不太妙的是,他在这里的存在感简直是要降低至零了,因为从刚才起,没有一个人将任何多余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大家都在忙着赶路。
这非常不是滋味,特别是对于息这种喜欢被人注视的家伙,所以这家伙果不其然的——暴躁了。
【信任】
现在的息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尽管已经躲进了角落里舔舐着伤口,但那双獠牙却还是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只要有人靠近这里,他就一定会露给对方看,让其远离些。
尽管如此,他的獠牙还是无法为他带来完全的安全感,他还是无法抑制住浑身的泄气与恐惧,只能说,这次的事态比较严重。
他好像,有点无法信任自己这句身体了,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对物体的感知出了什么偏差,那种朦朦胧胧的不真切感与以前完全不同。
当一个原本以身体机能为荣的人,失去了那份骄傲后,接下去所发生的一切会带来什么样的果子呢。
隐隐约约得,身体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那样,又一次动了起来,息啐了一口唾沫,苦笑着将身体交给了那几乎是自主行动起来的双脚。
【请走开】
「抱歉先生您不被允许进入这里。」
「为什么?我可没听说过这座公园是提前闭园的啊。」
「今天情况特殊,其他无可奉告。」
「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禁止越是有人要来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您可是越权了呢。」
「我倒要看看里面会有点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您可是越权了呢。」
「你越是拦着我我越要进去。」
「请走开好吗先生,我都说的如此——」
制止了这场争执的,是息毫不犹豫得一个拳头,看着被揍翻的白衣人,他扭了扭手腕觉得心情舒畅。
【死者】
可没多久他就发现,他的选择是极其错误的。
虽然眼前的,只是一座湖罢了,可在岸边的东西他不敢恭维。
不知葬身于何时的死者,变得与泥土的颜色极为相似,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让他厌恶得想要走开。
但非常该死的是,他竟然无法挪开步子,身体里好像又有什么在叫嚣着,很吵,很燥。
【湖怪】
然后,他看见了,从湖中央逐渐显现出身影的,一个身形似乎很巨大的东西。
是湖怪,他第一次见到,虽然以前听过他说起过,就头部来看,可能是同一个吧?
但为什么……?
而那湖怪看到他也没做别的动作,而是径直向他游来,迎着他戒备的目光,将头低了下来,平放在了他面前的土地上。
这算啥?邀请吗?
息摇了摇头,但那家伙似乎就赖着不走了,两者在僵持了好一段时间后,以息的放弃而告终。
「他说过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那湖怪带着他,穿越了重重迷雾后,到达了对岸。
那里的气氛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气候宜人不算,阳光还很烈,息不得不伸手遮住阳光,然而就在他环顾着四周时,湖怪已经消失不见,并且,他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屋子。
身体里的吵闹在瞬间的停顿后,以更为喧嚣的声音占据了他的全身。
【纸书】
息拿起了那个房间里的桌上唯一存在的东西,厚重纸书里似乎写满了什么,草草得翻阅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照片,只是一系列的身高体重兴趣爱好等等琐碎。
但他只看到了三分之四的部分的时候就是白纸了,略微有些不解,而就在往回翻的时候,他发现前一页的背后,有着用他熟悉的暗号一气呵成的句子。
「留给后面到来的息,放弃积木赶快逃跑吧孩子,话说你会是第几个息呢。」
【逃】
喘息声,让人烦躁,并且,就在耳边回荡着。
黑暗的幽深隧道好像根本没有尽头,身后的追逐好像根本不会停止。
身上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嚣抗议着,这句身子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但是要是现在休息的话,「未来」就将离他远去,况且他也不愿就这样束手就擒。
但息知道的,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逃。
即便是垂死挣扎了,也不会有想要的结果的逃。
背后是世界尽头的墙,巨大的风扇声从上方传来,同样的,一束刺眼的光就这样直勾勾地照射着他,息伸手遮住了光源,有些痛苦地低吟了声,腹部那里,一直传来刺痛的地方此时此刻变得相当灼热。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疼得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石墙磨得他露在外的皮肤生疼生疼的。
只需要一击就能一劳永逸不再痛苦,有个声音这样说道,可眼见着抬起的右手刚要落向刺痛的源头,却让人残忍地阻止了。
【监狱】
就算往死里呼喊也不会有人听见,就算挠破了手指这墙面也不会有变化。
就这么的,被限制住了吗,坐在墙角的息仰望着灰色的墙顶端,腹部的痛楚愈发的强烈。
说实话,他可真不想被这种破监狱限制起来。
但,想要逃脱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息的脸上了无生气,胸口也不再有任何的起伏,现在的他看起来仿佛是一具仅有人类外貌的物体,而映照在他玻璃一样的深灰色眸子里的,是他的右手。
在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是那块缺失了的积木。
就是稍微沾了一丁点儿的红色,以及散发着厚重的,让人反胃的血腥气息罢了。
【那位大人】
「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
「那位大人的实验又失败了呢。」
「是吗?!我就说吧,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噗嗤,拥有了灵魂的布偶不论如何还是布偶,怎么能忘记了自己曾是积木的事实,我们之前就提醒过那位大人的呢。」
「真是的,老是浪费资源让我们很苦恼的。」
「没办法,因为是那位大人。」
「总是将自己放置于高层,结果被云蒙住了双眼。」
「可真是,可笑的人类啊。」
【此处为起始】
生活在一个神秘城市里的少年•息,在玩弄积木玩具时发现其中少了一块。
而为了保持这玩具的完整性,他踏上了寻回那一块的路程。
为了他,也为了他。
【积木】
可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
难道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好事多磨」吗,打开了门的息苦笑着想。
因为缺少了一部分的积木,而导致的全方位崩塌是在做难免的,息相当不悦得扁了扁嘴,无奈地摇着头,打开门后便踏上了寻找缺失部分的路。
会去哪了呢,其实他也无从下手。
但是——
「如果不找回来的话,他会不高兴的。」
【可能性】
说起来,该从哪里入手比较好呢。
息抱着双臂,漫步在城中的大道上,四周喧嚣的人群与他无关,因为此时他的兴趣并不在他们身上。
「真是一群碍眼的家伙呢。」
深灰色的眼睛一转,胡乱猜测而产生的可能性变成了任性行动的依照,息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就算只是个常规线性叙事的故事,也是拥有「意外冲突」这一起伏的。
首先,他需要的是吸引大家的目光,接着,就是为这些家伙准备——柔软的物体被尖锐所破开,殷红的液体从指缝间流过,从喉咙口迸发而出的悲号被他及时地遏制住,哎哟,有个猎物想要逃跑——「一场死亡。」
「呀啊——————」
「虽然我很讨厌女人,不过这个狂欢里就稍微放纵下吧?」
所谓的「兴趣」也是需要人为培养的不是么。
即便猜测的可能性是0,那么,就由他来创造1好了。
被再也无法发出声响的「人们」所环绕,息举着双手原地打转欢呼着,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
【信仰之跃】
果然,违反了所谓常理而做出的举动遭到了打压,因为战斗力不足的缘故,息被一群黑衣男人逼到悬崖处。
「哈哈愚神的子民,瞪大你们的双眼,屏住你们的呼吸,抬起你们的头。」
息张开了双臂,阳光从云层里漏出,并不吝啬得照耀在了他的背后,当然如果忽视了他身上的不和谐颜色,身着洁白衣物的他看上去还挺像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个谁。
——然后,他跳了下去。
这是一场不知结局的演出,耳边风声凛凛,向前翻身到一半时背朝下落在了一些不明物体中。
「信仰之跃果然很难模仿啊……疼死了。」
息摇晃着扶着边上的什么颤颤巍巍得支起身子,向前歪扭着走了几步后一头栽倒在地。
【布偶】
记忆里,是谁的双臂环绕着灰发的布偶。
记忆里,是谁露出了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记忆里,是谁散发着能盖过一切的光芒。
记忆里,是谁伸出手定下了永恒的约定。
「记忆里的哪些是真是假,你知道吗?息。」
那只布偶转过了头,开口道。
伴随着那个不带一丝情感的无机质的声音,息在一阵急促的喘息中睁开了眼。
【期望】
寻找积木之旅还在继续。
睡了一觉恢复如初的息穿梭在这座树林中,然而行程未到一半,他发现了貌似有趣的东西。
「你们这些书呆子!你们真的以为事情的发展,会像是你们预想那样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您可是越权了呢。」
「你们这群执迷不悟的家伙,安逸的日子已经让你们的脑内全部腐朽了!」
「对于这个问题,您依然越权了呢。」
「那就让我消失吧!我绝对不要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这是你的期望的话。」
【异端】
记忆里好像有谁说过,异端是会被烧死的。
躲在草丛里的息看到了,那被人架着的可怜人大喊着「你们会为你们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然后看不清了,因为被厚实的人群掩盖住了视线,唯有那惨烈的叫声回荡着。
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带着不明的破碎画面,如果不是伸手撑住的话,一定会摔在地上了吧。
压制住了那不断涌上来的恶心感,息静静地等随后的人散去后,猫着腰、蹑手蹑脚得走了过去。
【刺痛】
那人并没有被烧死,只是被斩首了而已。
只是越靠近那里,身体里的不明刺痛也会越发的明显。
「真是的,就好像是在嚎叫一样,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吗。」
但这并不能阻止息前进的脚步,而他也并不担心会被发现——要是真的被发现了,自己直接为自己开条路出来不就行了。
俯视着那残缺的身体,息捂住了嘴。
不知道是牵动了那根神经,感到了莫名的恶心,喉咙那里总有什么想要奔流而出。
因为痛苦而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在那人身下发现了纸的一角。
【草案】
因为破碎而变得难以辨认,纸上能看清的也就这几个字了,由于无法收集到想要的资料,息冷哼了声,将纸头撕得粉粉碎。
然而在下手前,被翻转过来的纸上的一行字让他动作一滞。
「论命运改造计划失败点草案」【未通过】
【右手】
右手开始无意识的颤抖,这又是怎么了。
无法名状的恐惧在心里乱窜,这大概是息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
他用力地压制着那颤抖得右手,接着从这里飞速逃离,样子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神”】
有些恍惚,有些疲惫。
记忆里,是谁嘲笑了那至高无上的神。
记忆里,是谁合上了那通往自由的门。
「“神”?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虽不明但觉厉啊,好吧,那我的梦想就是成为这个“神”。」
从恍惚中幡然醒悟时,不知不觉中,息的双脚已经将他带到了一座陌生的城,霓虹闪烁,流光在他脸上留下了奇妙的花纹。
【平等】
漫无目的的沿街而行,右手和腹部的异样已经减少许多,只是息不敢掉以轻心,一向自信的他对此有着不确定感,他有些后怕了,害怕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席卷了全身,他不喜欢那种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没有再比这更糟糕了。
路边偶尔会有乞讨者,身形佝偻,看上去还有点脏兮兮的,息皱起了眉头,而对方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向他伸过了手。
心情不悦得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不得不承认,这样欺凌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只是,光在地上那人身上留下脚印已经满足不了他,脑袋里传递着想要肆虐的信号,喉咙口咕噜了声,他回想起在之前那座城市里做的事情,不免有些怀念。
有些路见不平的人开始阻止他,争执中有几个词语溜过息的耳朵,息扯起了嘴角,大声地笑了出来。
「平等?这个词语可是要用在旗鼓相当的人之间的啊。」
【黑洞】
息能够察觉的出来,心里有个黑洞在吞噬着他身体里名为「良知」的东西。
这具身体,即将崩坏,然后成为完全违背常理存在的东西了。
现在的他还不会将自己交给那个黑洞,只因为现在的他还有一项任务没有完成。
只要让他找到那个积木,就某一方面来看,他还是很满意崩坏后的结果的。
【那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事】
头疼欲裂,息觉得他脑子里像是住了个怪物。
奔跑得一路上撞翻了很多人,似乎有谁在拽着他的胳膊,若是以往他绝对会把接触到他的人揍翻,可现在体内的混乱简直要让他陷入疯狂。
「孩子你没事吧?」
「去你的我才不是孩子!!」
「咳……看你脸色好糟要不要去医院?」
「啊——是的是的!医院,快告诉我医院在哪!!」
一下子就亢奋了,息一把抓住边上的人,开始拼命摇晃起来,也不顾对方的表情变得有多难堪。
他的心里有个问题,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答案,就算找不到,他也想要找到点线索。
「快点告诉我啊,我要让医生把我解剖了看看里面有什么!」
「你!」
「你什么你,你听不懂人话吗?」
说着息扒开了胸口的衣服,指着某一处大声吼道,眼前那人明显被他这举动给吓到了,眼里蕴含的情感也已经不仅仅只是惊异而是恐惧。
「那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事……」
听着那人用轻得仿佛是蚊子叫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息的脸上立刻阴霾密布。
【人类】
「什么呀你们人类怎么这么点小事情都办不到,我可是听说你们能随意拿你们同类开刀的哟。」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根本是个疯子!!!」
「什么都不会是空穴来风的不是吗?啊哈哈——」
息凑近了那人的脸,看着对方眼中不断放大的,面带笑容的自己。
而那笑容,简直是夸张到了扭曲。
【不适感】
冷哼了声丢开那人,在众人或不解或惊异或唾弃或恐惧等等等等的目光下离开。
——不适感飞速得席卷了他的全身,而他不想再让这群没用的废物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除了那个人以外,任谁都没有资格。
【光?】
因为疼痛而不得不在街边停留,蜷缩起了身子,低着头的息捏住了袖子,但这动作并没有让痛苦减少半分。
倏地,眼前突然出现了些许亮点,伴随着包裹着他的黑暗的震动,那些亮点越发的多了起来,甚至还开始了在吞噬另些亮点,而后逐渐变大的趋势。
「这……是……光?」
虚弱的息从嘴里吐露出这句句子,在一阵让他倍感温暖的亮光后,他逐渐地放弃了对其的抗拒,转而接受。
【嫉妒】
记忆里,他的笑容为谁而绽放。
记忆里,她的声音为谁而歌唱。
「谢谢你选择了我。」
那个温软的女性声音如此道,随之而来的,是白鸽飞舞,钟声奏鸣,然后看着她将他的手置于他的那只宽大的手掌之上。
啊……那是何等的嫉妒。
凭什么,为什么,这女人何德何能,居然站在了他的身边,不能够,不允许,这是不可以的,息咬着嘴唇,浑然不知那里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被硬生生切断的记忆片段顿时碎裂开来,但它们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将他割伤,只因为,前方有浑浊的污水奔腾着向他涌去,他挣扎着想要从原地离开,却发现他的双脚被一双双黑色的手所缠绕,根本动弹不得。
冰冷刺骨,黑暗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