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离去,繁花败落,秋风愚鸦悲鸣之声咔嚓作响,树上的红叶如风中残烛,下一刻起风的话,说不定会乘着风离开。
提着陈旧的皮箱,站在泥泞的站前广场上,新修的电灯被蒙上一层灰尘,光线便差了许多。无可避免地踩了一鞋枯叶碾作的污泥。抬头望去,连车站都是庸碌的样子,这里便是离开戏都的车站了。
我认识你提着的皮箱,在那张家庭合照里,你坐在那个皮箱上,挽着父母的手,露出幸福的笑颜。你白色的发带是朋友赠送的,因为不同的政见,你们再也没有联系过。灰蓝色的手套包裹着你的手指,我在你的相册里看见了它伴随你的年月。
回首看去,我毫无意义的人生中的爱憎,净是些空虚之物,无论是为了讨得欢心披着人皮扮演着丑角,还是执着于根本无谓的正义,都净是些让人一笑了之的笑话。因为你随口脱出的玩笑话被牵动心神,因为一句一句喜欢而忧思往复,净都是庸人自扰。你坐在观众席,对着我的表演发笑或鼓掌,喜剧的演员扮演着台上的丑角,我的爱憎表演是博你一笑的笑话,我作出不谙世事的模样,这样就能看见你愉悦的神情,装束下的灵魂从未触及过你的心,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但贪念难以遏制,再在台上为你演出点舒心的内容吧,忘记迟早有一天要戳穿真相吧,即使你从始至终,从未过问过我的过去啊。
“好久不见,小又小姐。”
她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来送我一程的吗?”
她的表情一如往常。
“我说,还是和我去自首吧。”
她笑了起来。
“不要,我是无罪的。”
她说得对,这是我的罪责,若不是我将那些情报一一整理清楚,送到她的手上,她犯下的罪孽不会如此深重。她才华横溢,野心勃勃,如同火种,若是落到了其他地方去,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喂,还有下次的话,擦亮眼睛找个好点的搭档吧。”
缠在心里的除了倦意就净是些倦意了,我想我已经彻底受够了这一切,心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力气去愤怒了。她要登上去往远方的列车了,泉深雪,这一次,抛弃世俗的律法,与日夜注视的八百万神明,揭开她皮肉的一角,窥见灯下的黑影,注视她的心吧。
落刀的瞬间,你温热的血浸透了我的手心,那是一种奇妙的感受,蝉鸣的声音与路人的叫喊瞬间远去了,一切悲喜外物不复存在,唯有你,先是如同常人该有的反应一般露出了惊惧的表情,随后,你笑了。纤细的手指下意识扣进了伤口,血肉深深浸入她的指缝,你张开嘴也说不出话,因为气管已经断开了。照常理说,这样说不定会呼吸更加顺畅呢,但是血液灌了进去,于是你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语,爱憎和恋心,都在一瞬间远去了。我感受不到,你此时此刻的笑意是为何展露的,但我却感受到一种近乎黑色幽默的悲伤,因为我透过你的眼睛,认识了自己的内心,这样的所作所为,并非全都是出于无法放过你的罪责。这一刻的我心中——我心中的嫉恨终于结束了,你的可能性被我亲手斩断了,这双眼睛最后看着的就是我,自此以后不会与任何人的目光产生交集。最后一刻与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不会再有他人了。你的理想远走了,为之付出一生,不惜欺骗我也要达成的理念结束了,从今以后,再无你与我分别的可能性。
因为懦弱而无能的嫉妒,而并非出于一种纯粹的处刑,而对你完成了一次谋杀。想到这里,我笑出了声。已经面目全非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从始至终,全都是在披着正义的皮囊,满足自己的私心啊,沾着你的血液的刀划过我的心脏那一刻,我所想的却是,你的血液也在我的心脏中了。忽然,你扯住我的衣领,在我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如同蜻蜓点水,带着温暖的,铁锈的味道,渐渐变成了冰冷的东西。
好幸福,这是一种令我想要流泪的,巨大的幸福,在这身死之后什么也留不住的地方,我最后紧紧握住的是你的手,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没有你的日子了,这是满足私欲的幸福,甚至是被你宽容谅解了这份私欲的幸福。而正是因为这种幸福,我已经,没有被称之为人的资格了。
——END
+展开九月十日的正午,我收到了最后一封来信。这些日子里,小又小姐再也未曾露过面,从一开始的仓皇无措过去之后,自然而然理解了所谓的真相,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广播中所播送的噪音令人厌倦,反正都净是些玩弄权术的手段。近日里用了不少手段,找到了小又小姐曾经在正白会内部的朋友,其内部也并非一块铁板,只是在高压环境之下提出异议,便被无情批斗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事。通过她提供的信息,前两天我去走访了一趟小又小姐曾经的住地。
毕竟不能太明目张胆,一开始多多少少还是借了护卫队的便利,虽然堀口先生说着“怎么每次都是你”,但还是为我提供了帮助。从街坊邻居的说法之中大概拼凑出来了时间线,原本那确实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大约是从半年前秘境开启之时,小又家住进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自那之后几乎只过了短短一段时间,她们母女便带着行李离开了。这种闲话的寿命也大概只有七天,时间一过也没什么人会再提起。
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一切,也是为了寻找小又小姐现在的落脚点,我找上了当事人们。小又小姐的母亲不愿给我开门,我带着和服上新的生鸡蛋装饰离开了,反倒是找上那个陌生女人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那女人现在正独居住在那所房子里,我前往拜访按响门铃的时候,有个陌生的男子在夜幕中甩着雪白的臀部,从二楼的窗户飞快一跃而下,一瘸一拐离开了,不禁令人有些汗颜。
也许是因为妖异的朋友也不少的缘故,我一眼便察觉,这女人并非人类,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点起了烟枪,往我脸上喷了一口烟雾。
“你是为了那个小姑娘来的呀?”我们在客厅里说话,我随手翻起一张扣下去的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那女人挥了挥手。
“那些照片喜欢的话就拿去吧,我要的只是财物而已,那种东西就是我懒得收拾的垃圾。”
“嗯?妖力,没有那回事哦,勾引那种男人连妖力都用不上,勾一勾手指就会自己像狗一样贴上来,若是当真使用妖力才能让他移情别恋,那不是证明我的魅力不足吗?”
“你说那女孩啊,倒是个好女孩呢,她母亲被赶出去之后精神不太正常了吧,把给出去的抚恤金都拿来买了些华贵的东西,好像连那女孩的工资一发到手,就被她从钱包里摸走了!她倒是拉的下面子,愿意求求我呢。”妖异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喏,就在客厅里,跪下求我分点食物呢,哈哈哈,有孝心的好孩子呀……”
“她父亲?那可是她自己动的手呀,反正财物在我手里,那种人活着也没有意义吧。不过那女孩可就惨啦,妈妈还不能自理吧,要是被抓进监狱可怎么办呢,我可是大好人呀,只要她付出一点代价就帮了忙……”
“我说你,喜欢那孩子对吧,那种瘦小的女孩有什么好玩的,今晚留下过夜吧?”
好在妖异和人类的构造没什么不同,她也完全没设防,大概是觉得我也能被她的魅力一击必杀吧。动起手来其实很简单,和人的脆弱程度没什么区别。我借用了一下小又小姐家的浴室,和仓库里的行李箱,把真正的垃圾从这个家里拖了出来。根据她供出的内容,我在流泽山的后山找到了一处新土,妖异似乎是对于她的成就洋洋自得,因此什么都交代得很清楚,大概是一种隐秘的表现欲。我心有一种说不清的愉快之情,仿佛三十年间抑制的心被解放,身体很累,却只有轻快。很快便挖到了高度腐败的这位先生,毕竟是女孩子一个人匆忙之中做的掩埋,难免有些容易被发现了,近几日连日下雨,居然未被冲刷出来。我又向下深掘了下去,哼着歌将腐尸与行李箱丢在了一起。
小又小姐自始至终其实也就是过激党派的成员,虽然综合她所经历的这一切,我觉得她对妖异抱着极强的憎恶,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是我从未有资格知道这些,我有数个机会,只要我对自己深信不疑,去深深地调查下去,就有机会将她从深渊之中拉上来,但是由于我是个蠢货,就这么把各类情报毫无保留地递给了她,将她往那条道路上越推越远。
信任着我,给予我莫大的帮助,为我搜集资料的朋友们,为了我的请求而帮我尽心尽力调查的朋友,那些被我在只言片语聊天之中掏出信息的朋友们,若是知道了这些都成为了正白会温暖的苗床,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已经没有力气思考了,只有倦怠在心里了。
一切都落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心情却在无比轻松和痛苦间高速盘旋。我已经无从忏悔了,面对信任我的朋友们,我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蓦然回首我才幡然醒悟,我与之为敌的,是你一生的事业。那并非是感情能够撼动的东西,追求与其比较,如同蜉蝣撼树,回想起我的心愿,这即是我能想到的我人生中最愚蠢的行径,与巨大的,不可动摇的决心发起决斗。
为什么要成为我人生中的一部分?为什么要与你相遇?人是多么可悲的生物,要活也就只能活短短六七十年时间,可就算这么短的时间也什么都留不住!情恋恋情愫,终有其失,往复徒劳,可笑可憎。就算上一秒你握着我的手,只是纯粹地展现着笑颜,但下一刻也就不在了。切骨的恨,是心的猛毒,我宁愿自己此生从未遇到你,面目可憎的女人,我从我的途径查到了,她用假身份买了离开戏都的车票。想到你将会乘上这趟列车,到哪里去?到北国去吗,到哪里去?到南洋去吗,是要去穿过长长的隧道,睁眼看见雪白的国度吗?那是不再有我的世界,你会喜欢上哪个男人,咖啡馆里坐在他面前,手指翻阅着书页,像讲给我听一样,指着书页里的内容说着随心的观点。普通地在街上牵着手,像拉着我一样把谁拽进甜品店里。总有一天,你会穿上一件婚服,对着他露出笑容啊,你们的亲人朋友,还有你,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只有我,你和他的幸福是我的痛苦,再也没有你的夏天将会循环往复,我要你也痛苦……不,开玩笑的,我还是想要你幸福,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奔向街角的那个书店,再来一万次,我就再去一万次,我……即使如此,这也只是徒劳无功的循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展开夜晚的烟火大会是最盛大的表演,因为时间并不是很充足,并且不能真的让人家一个人看摊的缘故,最终我们选择了在八月二十九日晚上去观赏表演。夏日的最后,却下起了迟迟不结束的大雨,好在傍晚时分,乌云也勉勉强强散去了。有了上次不小心摔倒的前车之鉴,我们相对无言,默契地选择了手牵着手。毕竟这种地方人流混杂,如果一不小心松开手走失的话,说不定就很难再找到彼此了。现在是我们是什么关系呢?关于这一点,谁也没有发问,谁也没有明说,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只是手牵着手而已。
因为推荐的位置是山顶的景观亭,我们很早就到了那里。白日的湿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小又小姐手持着团扇,往自己身上呼呼扇风,手边还放着在半途中的冬之活摊位(真的,不涉及什么权利侵害吗…?)上购入的冰沙。来的时候,在加茂的缘占馆买了一对御守,分别是出入平安和恋爱成就,当然后者原本只是普通的另一个出入平安而已,实在是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购买这种东西,我找了个借口偷偷回程找到老板,交换了一下,老板也非常善解人意。但就当我们坐在山顶的凉亭休息,翻找背包,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却发现那对御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掉了。
我本来想,现在再要下山去找也为时已晚,不知道会被谁捡走,更何况我们也是早早来占了山顶的位置的,现在下去的话,过会儿上来可就别想再挤进这个凉亭了,干脆把这些东西抛到脑后就好,但是小又小姐却不这么认为,她想要去拾回遗失的物品,于是我只好跟着去。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仿佛只要松开手,一个瞬间就会被人流分开。太阳渐渐在身后沉了下去,我们低着头在地面上寻找失去之物的影子,直到夜空变成蓝色,逐渐看不清脚下的路面,也看不清身边的人的脸。在黄昏与黑夜的交界时刻,我分不清走在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第一朵烟花燃起的时候,才再次清晰地看到她的身影,她手中拿着那两个御守,沾满了雨水灌成的泥土,绳结在混乱中散开了,里面的纸符掉了出来。她笑着把恋爱御守拿到我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等着我的回答,无声地取笑着。
花火大会似乎比原本预定的时间提早开始了,我们只得在下面的人群之中挤着,因为刚才的变故,牵着的手也松开了,隐约心中略有不安之意,虽然想来应该也只是些许错觉。我在此世间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虽说大多人一生走来,便是走一路丢一路,但我也许是其中最痛恨别离的人群。少年时期未曾理解过光阴似箭,于是时间以惊人的速度瞬间远去了,曾经令人无比怀念的事情,不管是开心的事,还是悲伤的事,不论是成绩带来的优越感,还是被他人追随着的快意,就像没存在过一样消失了,如同列车外的景色一般,最终剩下的只是黑色的景色倒映出的,不成样子的可悲的自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真想一直和你玩这样的侦探游戏啊。”我听到身边传来这样的一句话,扭头去看的时候,她直直注视着我的眼睛。
“什么?”
我心中涌现出一阵预感,有什么东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头也不回地去了。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不明白她具体的语义,但看着眼神就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是什么。常有人问,人类为什么不能是以眼传心的生物?那样的话,无数因为无法沟通而出现的别离悲剧将会不复存在,但是人与人之间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即使理解了她的眼睛,确实明悟了她要说出什么话。
“没听懂我的话吧?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知道的,我是想说。”
“深雪,我对你……”
三尺玉在天空中炸开的瞬间,我下意识移开了目光,抬头去看瞬间覆盖了天地的火光,巨大的声响掩盖了她的后半句话,我便是无从得知那究竟是什么的人了。再次回头的时候,小又小佐的身影已然不在人海之中了。是被刚刚的人群冲散了吧?总归不会走太远的……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身边的人群猛然骚动起来,远远看见式台那边有举着枪支的人站了上去,身边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孩童的啼哭,三尺玉的火光消失了,黑暗中瞬间降下了温热的雨。
不论是如何呼唤谁的名字,在这如潮水般的骚动之中都没有意义,无数次呼喊都被淹没在人与人连结成的雨中,听不见你的声音。不论是在温热的泥土中跌倒,还是被山边的植物划开皮肤,都已经是要置身事外的事情了。
+展开植物园中的那件事情似乎成了一个破冰的契机,原本我们之间多少有些隔阂的关系,在这一次谈话之后消散了许多的样子。有的时候走在路上,她会挽起我的胳膊,将我带进哪个店面里去。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与他人肢体接触,原本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行为,但意外的觉得还是能接受的,不如说她的体温稍微偏低一点,在炎炎夏日被她挽住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共同出行的频率稍微变高了一些,而且并不都仅只是去玩调查游戏了,有时候就是纯粹的,漫无目的的散步,拜访无人居住的废楼,在树荫下坐整整一个下午。她对各类书籍都颇有一番见解,听着那些观点,并且随之抛出下一个话题,那是十足有趣的事。
看似要大费周章的发放传单,倒是跟普通的活动没什么区别,除了传单的内容确实是她所在的正白会所撰写,内容看来其他的宣传也没有什么区别,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疑之处。在那件事之后,稍微找了一下护卫队的朋友,毕竟是跟正白会的过激派扯上了关系,多多少少还是要请他们稍加关注一下的。虽然说着“怎么老是你”这种话,但是堀口先生也确实是提供了帮助,连同出版社的秋山先生也表示会多关注。在伊鹤那边,也问了一下猫宫和尾形这两位猫咪朋友,为数不多的人脉就只能先这么用了。包括还有先前认识的一些妖异朋友,或多或少都提供了不少信息。就在这样忙忙碌碌,各处打点的情况之下,也就差不多到了七夕祭的时候。
毕竟活动为期三天,其实按照我原本的生活轨迹来说,这种活动连一秒也不会参加,但是因为意外闯入我生活的小又小姐,竟然也是给我参加上了这种活动。我们约好在山脚下的浴衣店里见面,我本人的话,倒确实是没有什么好选择的,毕竟也确实不是对衣着特别讲究的人,但是小又小姐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于是还是跟着挑选了挺长时间。左边这件颜色很漂亮,右边这件花纹很喜欢,为什么不能把这两件衣服融合在一起呢?就这样两难取舍。纠结再三过后,她选了其中一件,质地柔软的布料是青绿色的。绣着淡淡的水波的暗纹,点缀其上的红蜻蜓,总感觉和她的气质确实也是很相配的,走在穿着素色衣服的我的身边的时候,能看见她将头发挽了起来,戴上了繁复的头花,露出了白色的脖颈,稍微能看出脊椎骨的轮廓,还是有点消瘦。
因为这几天和青木小姐约好了要去经营摊位的缘故,只能临时向对方请一下假,请求抽出一点时间出去见面。虽然她原本就是善解人意的人,但是如实告知了情况之后,对方喊着恋爱加油之类的话,就把我轰走了。世间的人貌似都对此颇有兴趣,不管是之前的杉方小姐也好,还是这边的青木小姐也好,一听到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就跟见了鬼一样,然后又露出揶揄的表情来。
因为时间不多,只能选择其中几个项目游玩,毕竟是在炎炎夏日,夜间会比较舒服一点,于是这些活动也基本上都是夜间较为热闹。要说的话,我们选择了流水灯笼祭,兼具了平日里见不到的景观,以及许下愿望的活动,这里的人气确实很高。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挤在水边,总感觉可能会有点安全问题,因此一直都注意着,但偏偏就在书写愿望的一瞬间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立刻被乱跑的小孩撞下去的竟然是我,而这个时候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向下坠去的我的,却是小又小姐。我接触到她温暖的手,食指上的茧有一点粗糙的触感,很意外的,与一般而言小说或者文学书籍中所描写的女人的手不同,那是并不怎么柔软的手,手心的掌纹粗糙杂乱,如同刀痕一般深深刻在她的手心。然而很可惜的一点是,即使她成功拉住了我的手,悲剧也没有就此停止,不仅没有两个人携手稳稳立在岸上,反而是手牵手一起坠下了河中。施救者没有足够的力量的话,反而会变成两个人都坠入其中的局面,到头来说不定反倒是一场无人幸存的悲剧。万幸这里只是一条浅浅的小河,倒下去的一瞬间直接就触及了河床,除了手掌被河道的尖锐的石头划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大碍。因为自己垫在小又小姐的身下,所以她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最令人感到庆幸的一部分了。
回到山脚下,偿还了湿漉漉的浴衣,小朋友的母亲对此深感抱歉,于是在向我们道歉之余,帮我们交付了赔偿金,因此到最后而言,也算是愉快的旅程,不如说这是相当新奇的体验。只是可惜载着愿望的河灯,在和我一起下水的那一刻就被扑灭了,虽然有种说法是愿望被说出来就会不灵了,但没有成功顺流而下的河灯,应该本身就不具备愿望的效力吧。莲花型的河灯,里面所写的愿望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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