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一只掉了毛的野鸡正在山头小径上狂奔,猛地冲入了某团草丛,又往林子更深处钻去。
两个身影紧随其后,一个小,一个更小——唐不送正带着昨儿才刚开始学轻功的时不待抓野鸡,当然,用唐不送的话来说这叫温习。
钻过混乱的草丛,目标一时丢失,唐不送轻巧一跃,踩在树桩上四处张望,很快借着那艳丽的落羽再次捕捉到野鸡的行踪。
“在那边、快,等等,你先从另一边绕过去!”
“好!”时不待伸长脖子,确定了方向,立刻埋下头横冲直撞了过去,哪有半分轻功的样子。
当然,这并不是问题,唐不送嘿嘿一笑。轻功学半日能学到些什么?她带着时不待出来,除了抓野鸡确实是个不错的消遣外,主要是为了在自己的小师弟面前好好耍个帅。
看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已经依言从另一边包抄过去,唐不送撸起袖子,抓住某个粗壮的枝干借力腾空,一脚踏在树干上,竟是直接在林间飞跃而起,很快掠过了大半个林子,眼瞅着只消往下一扑或掷出暗器,马上就能抓住那只可怜的野鸡。
不过嘛,还不是时候。唐不送手中暗器适时凌空而出,然而只是落在野鸡身侧,将它往时不待的方向赶去。
唐不送当然还记得自己是来作师姐派头的,那么自然是要在师弟面前逞这个威风了。
又是几发暗器落下,受惊的野鸡便更加接近时不待的方位,唐不送瞅准时机,收起武器,即刻准备从树上扑下去,要在那前方的小径上按住野鸡,好好在师弟面前耍个帅。
只是唐不送一边赶着鸡,又一边留意着师弟的动向,却是忘了看看路上到底有什么。
待到唐不送当着时不待的面,从树上朝那小径上的野鸡扑下去时,拐角处一个老翁也正拉着一车干粮匆匆转过弯来,似是被突然窜出来的孩子一惊,脚下一滑,人连带着车便也失控而下。
“砰——!”
唐不送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散架一般疼,脑袋也嗡嗡的,但心里还惦记着野鸡,只是等她爬起来,那鸡早就跑没了影,只能听得老翁扶着腰痛苦地呻吟,好在咋一看并无大碍,只是那车翻得惨烈。
等下,师弟呢!?
唐不送急忙四处张望,总算在灌木丛那儿看到被飞出去的馍馍正中面门、正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师弟。
“等——”
“不送!你又闯祸!”一声厉喝响起,一个矫健的身影比她更快奔到师弟身旁,给时不待披上了外袍。
这下惨了,唐不送立刻抱住脑袋蹲了下来,在想自己现在装作昏过去还有没有用。
怎就被最凶的二师兄抓了个正着呢?
......
老翁捂着腰,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拽着老剑客诉苦,将唐不送描述得宛如降世魔头。
方才山间意外被二师兄逮了个正着,很快几个同门师兄姐也赶来帮忙,总算是把三人都拎回了山门,也都查了并无大碍,只可惜了那车馍馍散落了大半。
唐不送站在两人身前,仍倔强地别着头躲开那老翁视线,撇撇嘴心想:什么嘛,他自己脚滑了,这也不能全怪我吧!
只是再怎么争辩也无用了,那老翁切切实实被吓到,闪了腰还没了半大车干粮,师父只得恭恭敬敬道歉,连按着腰板子比那铸剑台还刚硬的唐不送一起弓下腰,又付了赔偿,顺便安排着几名大些的弟子和自己一道陪那老翁下山。
“你啊,你啊。”师父总算哄好了那老翁,看着还一脸倔强的唐不送不禁摇了摇头,但手悬在空中半晌最后也只是在唐不送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个脑瓜嘣,“都当师姐的人了,还不乖觉些?”
唐不送闭上眼捂着头:“哼!我,我们只是在抓野鸡嘛!”
师父眼神扫了一圈,看到唐不送划破的衣裳和额头上青紫的伤还是没忍心苛责,只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下回可看着点路吧,若是马车可就真得伤着了,你大师姐去给你拿药了。”
言罢半晌,唐不送才睁开眼睛从那手指缝偷看:师父已经走远了。
踩在落叶上咔嚓咔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唐不送连忙摆出自己平日里卖可怜的模样,拉长了声音:“师姐——我好痛啊!”
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唐不送低下头,才看到一只搭在墙角的小手,过了几秒,一个毛茸茸的还贴着膏药的脑袋也伸了出来。
“等等,怎么是你啊,咳,还、还痛吗?”唐不送立马扶正了原本撒娇的语气,难得羞愧了起来——好吧,毕竟师弟这次和自己一起受伤了,作为师姐的自己当然有责任!
而且,要是师弟以后不和自己玩了,自己这个师姐可怎么当啊?!
唐不送当即抓心挠肝起来,不过依然挺着自己的小腰板撑着师姐的样子,只是撇开了头,怕被时不待看到自己的狼狈表情。
脚步声又响起来,不过走得更近了,唐不送感觉手里兀地一沉,斜眼一瞥,是半个被掰下来的馍馍,看起来恐怕就是那老翁车上的。
“给你,师姐。”
裹在不合身的衣服里的时不待还嚼着另外小半个馍馍,含糊不清地说:“我下次、还想和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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