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便是惨白的墙壁,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尖,我活动了一下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探头看着,窗外是大雾,平时几乎就要把枝条送进屋内的那棵树也隐于其间,见不到半分绿色。
“就是今天了。”我小声的对自己说,勾着嘴角淡淡地笑了起来,敏捷地跳下病床,出门右拐又左拐进了楼梯间。因为赤裸着双脚,所以这一系列的动作悄无声息,所以不会引起别人丝毫的注意,除非是亲眼看到了我,但现在探病的早就回家,护士和医生在这个时间也断然不会出现,所以我很安全。
现在来猜猜吧,我想干什么?沿着折叠的楼梯向上向上一直向上直到天台,推开那扇半掩的铁门,趴在栏杆上向下望着被浓雾掩盖住的街道微笑……我想干什么呢?
我想自杀。
能够理解么?因为被雾气掩盖,所以不会有任何的畏惧心理,若是一跃而下,那么我就会迅速的穿过这些层层叠叠的奶白色,粘腻的空气会狂热的亲吻我的皮肤,我的手会握住湿润的风,最后迎来壮烈的疼痛和血红色的死亡,很美对么?我认为这是我的浪漫。
“姐姐!”
很轻的一声呼唤,自己却全身激灵了一下,我偏过头想要看看是谁,但是却被天气阻挡了视线。
但紧接着有一只小手抓住了我扶着栏杆的手指,并且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把它拉了下来,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遇见了鬼,而且把我认作她的姐姐前来索命,但那手很温暖,不是鬼应该有的温度,只得自嘲想象力有些过于丰富。
我顺着有些空荡荡袖管向上看去,一个女孩像是精灵一般跃到了我的视线当中,虽然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面容,但看上去是10岁上下的一个女孩,穿着和我一样的病号服,她笑了一下,没出声但是却让人觉得她很开心。
“我可以叫你姐姐么?我一直都想有一个姐姐。”
“恩,当然可以。”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松了一口气。
她仿佛更开心了一些,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把我彻底拽离护栏边缘,接着便整个人埋进了我的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好开心。”
我也不知道回她什么话,只好象征性的摸了摸她淡金色柔软的头发,心里暗自猜测着这个女孩的经历。
过了大概两分钟或者更长时间,女孩又退后了几步,还是看不清脸,只是温热的小手还是紧紧牵着我,像是怕我离开,实际上我只要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挣脱开来,但我不想。
她眨了眨眼,颇有些古灵精怪的味道,她又扯着我回到了天台半敞开的铁门前,仰着头甜甜的和我聊天,什么都讲,有些让我惊讶的是她几乎和我有着同样的兴趣,并且她可以准确的把握住我的每一个表情和心理,这让我有种被看透了的不安感,可是必须承认,这场聊天也很愉快。
雾气有些消散,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直看向楼梯下面,又过了一会儿,她低着头,很小声的,似乎很对不起我样子和我说她有一个手术,现在就要走了。她又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我的表情,见我没有什么不满便很不舍的松开了我的手掌。
“再见,姐姐!”她顿了一会儿,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却直接转身跑下了楼,直到转了一个弯看不到她浅蓝条纹的衣角时,安静的楼道里才又飘来一句话。
“姐姐,你要一直活着。”
原来她早就看出来我要跳楼。我又向后看了看,这么长时间过去雾散的厉害,甚至可以看见远处楼房的影子,我也没了心情,顺着楼梯一节一节的往下走,皮肤和大理石板面接触发出有些清脆的声响。
在下一个雾天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