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重回十四岁,将经历过的事又经历一遍,从相遇到分离,从喜欢到漠然,从二零一六到二零二零,连追寻都变成一种麻木的习惯。
后来渐渐地,陪在她身边的人变成了诺言,两人的联系在她二十八岁那年突然频繁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曾有一根腰带,上边刻着cos,诺言嘲笑她“没想到你竟然对三角函数有兴趣”,她也没反驳。后来对方知道了所谓cos代表了什么后,那根腰带就在某天不翼而飞了。
张青怒气盈天找了很久,最后一掌拍裂诺言的办公桌,让他把东西还回来。
男人沉默着拒绝,最后才开口用平淡到异常的口吻说算我求你。
听上去有些敷衍,但张青却从里面察觉到一丝失望。
那一刻她没法在纠缠下去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原来有些事回想起来竟然那么清晰,说是忘了忘了,不过自欺欺人。
•
后唁静静看着那张脸,英气,苍白,憔悴。失去意识后,脆的像纸一样,死气沉沉,如同人偶。
她是个黑医,大半夜的,被唐宵一个电话叫起来,不由分说塞来一个地址。
管他去死,我睡觉呢!起床气浓重的后唁眯着眼一顿痛骂,啪一声挂断了,谁知手还没松开话柄,铃声就再次响起。
在后唁的认知里,唐宵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一般来说被拒绝一次,就不会再登门第二次。
可这次电话打得这么急,顿时让后唁有种“情况已是火烧眉毛,不得不管”了的错觉。
她暴躁的接起来,还没开口,熟悉的声音就涌进耳里。
“小丑说你不来,不行。”
清脆的女声让后唁一个激灵,瞌睡丢到天外。
“叶鲸?”
“嗯哼。”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不怎么开心。
“好吧,谁啊。”确认身份后,困意重新袭来,后唁打开了免提,开始迷迷糊糊收拾东西。
“小丑没告诉你?”
“啊?没吧?”后唁懒洋洋的,随口撒了个谎。其实刚才她急着睡觉,压根没从唐宵机关枪似的一串话里提取任何信息。
“张青。”叶鲸说。
后唁最后一点瞌睡也被赶没了,她挂断电话,用超过刚才二十倍的速度拾掇好自己,飞奔向目的地。
只是简单的清理止血缝合输液而已,一场小型外科手术完成后,后唁几乎确认了一件事。
她拨通叶鲸的电话,语气有些发凉:“喂,你知道张青最近在干嘛吗?”
“啊?什么?”叶鲸有些茫然,“打架斗殴看电影?”
“一个习武的人瘦成这样你们还没发现不对,理科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这么说,老向他不会开心的。”
“少贫!”后唁说,“那我就白送你个惊喜。查查张青的资金动向,查查耗子的出入货记录,查查她的身体状况,我保证,你会疯的。”
•
张青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接下来她就梦见了诺言,可他变成了个女人,在还给自己缝合伤口。
这太惊悚了。
张青一下子吓醒,醒来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妈的耗子,该不是你一锤把我脑袋打出毛病来了吧。”
她猛地睁开眼,眼眶发红,轻轻抽搐着。
“做噩梦啦?”西芙托着腮。
张青挣扎着想要起来,浑身上下一阵痛,被西芙用食指顶住额头,重新摁了回去:“劝你先别起来,伤口刚止血呢。”
张青摸了摸伤口,已经缝合了,手法相当娴熟,哪怕去医院也不会得到比这更好的待遇了。
“谁干的?”她问。
“一个黑医,我朋友喊来的。”
“你朋友?”
“是啊,叫唐宵,听说过吗?”
自然听说过,一个有名的单干户,神出鬼没,不像黑帮,倒像杀手或者刺客。他在林岭那边比较出名,但很少来松山活动。偶尔,张青会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张青问。
“来找人。”
“唐草?”
西芙点头。
张青看着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咖啡味,大概是胡说店里的房间:“既然又开始了寻找,是不是代表你把记忆解封了?”
“是啊。”西芙直起腰,“你呢?”
“什么我呢。”张青漠然的问。
“你还在找余弦吗?”
张青沉默的闭上眼。
“我听说诺言的事了。”西芙说,“没想到你会走上这条路,可是知道后,又一点也不意外。”
“嗯。”
“所以呢,不找了吗?”
“不找了。”
“就这么放弃了?”
“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么久了,还不够吗?”
“我等的和你一样久!”
“这些年里有人一直陪着你吗?”
“没有。”下意识回答完,西芙又仔细想了想。
好像的确没有,硬要说的话有一只猫又陪着自己,但那是魔法生物,又不是人。
“我有。”张青说,“所以我等不了了。”
卧室的门开了,胡说把热水和药端进来,放到床头。
张青喊住他:“吕鹤呢?”
胡说偷偷瞟了一眼西芙,女子拢了拢头发,说:“刚才她想趁你病要你命,我把她打晕拷在厨房了。”
怪不得胡说表情这么苦。
“那耗子呢?”
西芙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张青看向胡说,胡说摊摊手:“那个学生仔醒来后就自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张青皱皱眉,按理说耗子做什么,都会提前知会自己一声。
那时她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错过,却没想到,耗子就这样成了第一个退场的纹章。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那枚被子弹击碎的纹章,注定要粉身碎骨。
大概是天意吧,凡事做绝的人,最后终究会被人逼上绝路。
人各有命,张青能做的,不过是让命中注定的死亡缓一缓到来而已。
+展开
“这就完了?”西芙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啊。”张青看着窗外,“完了。”
西芙想说我这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完了,你故意跟我作对来的吧!
好生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这大概是对西芙心理活动最生动形象的描述了。
然而这群新生一刻不肯安生。
“谁扔的。”张青攥着拳,掌心握着什么东西,一双虎生生的眼眯起来。
没人吱声,只有稀稀疏疏的笑,拙仓笑得最灿烂。从小就在街头巷尾讨生活的男孩对人际关系有种天生的敏感,经营起来得心应手,短短几十分钟就和同龄人打的火热,看得出谁合群,水不合群。
西芙心想来了来了,一个班中总有一个羊,供人发泄欺凌。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错了,不管张青是什么,都绝对不是羊。
“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张青摊开手,将掌中截下的“暗器”抛了一抛,竟是一枚硬糖。
钱糖大吃一惊:“不是……”
张青充耳不闻,话音未落,便朝钱糖的方向猛丢过去。
“嗷!”拙仓濯捂着额头嚎了一声。
“你干什么!”他愤怒的站起来。
“干你。”张青嘿嘿笑着,“少装模作样!”
拙仓也没想到张青眼神这么尖,只能硬着头皮犟嘴:“你有证据么你!”
“没啊,但我就是知道。”
拙仓心想今天这是碰上不讲道理的了:“你血口喷人!”
“不服打我啊!”
“好啊你过来!”
张青猛地站起来,椅子哗啦一声倒在地上,竟然真的咬牙笑着,一步步走过去。
“正有此意。”
她将肩上细长的包裹捞在手里,用力抖开粗布,乌金色的长枪露出来,锋刃上反射着太阳的光。
“握草,卧槽卧槽卧槽。”拙仓吓了一跳。
他只是随口嘴硬说说而已,可不是真的要跟对方打一架。他在张青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那是在街道上厮混的人才有的味道。
拙仓一溜烟窜到西芙身后,喊道:“学姐救命啊!”
西芙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指缝里蹦出一丝火花:“都回去坐下!”
那时张青尚是个有些凶劣的孩子,不像几十年后,什么话都听不去。她本来也就打算吓唬一下作罢,闻言撇撇嘴,二话没说回到了位上。
·
如果可以的话,新生介绍后西芙一眼都不想多看张青,然而生活总是事与愿违。
在张青短暂的学生生涯里,西芙取代老师的位置,担任了半个教导者的角色。她是学校招收的第一批学生,学生里的出类拔萃者,每天她们交流的时间,比张青在课堂认真听课的时间还长。
对张青来说,西芙代表什么?
学姐?老师?朋友?
尽数尘封的回忆?无法挽回的过去?聊以慰藉的友情?
说不准。
她一生过得太颠沛茫然,四处流离,哪怕在松山安定下来后,心也晃悠悠不知飘在何处。没有一个明确目标,没有一条清晰的路。而想找到西芙之于她的意义,又必定要细细理清那些几十年都没回想的记忆。
张青倒没有忘,只是很多事埋在脑海深处,不愿想也懒得想,太累。
有时她也会茫然,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究竟在干啥?
好像还记得,又好像不记得,记忆模模糊糊,支离破碎,每一条每一件都是一个片段,无比混乱。
最模糊的是在学校的时候,因为那些日子已经不能回去,所以不再徒劳留念。
最清晰的是松山市的每一街每一角,因为每一处都染着她和别人的血,太刺眼,所以烙铁似得印在脑海里,成了一道疤。
每次下雨张青都会看着窗外发呆,终于有一次诺言合上书,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
那天家宴,他们在老宅的偏院里待着,除了摇摆的树梢和铁灰色的天空,诺言什么都没看到。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诺言拇指扫着书页。
“现在还是小时候?”张青倚在窗边,目光移到诺言脸上,“现在什么也没看,只是在想那些溅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的血,会不会被这些雨水冲刷的淡一些?”
“心里的血不洗掉,那些颜色怎么会淡?”诺言淡淡的抖了下书页,
张青重新看向滂沱雨水:“怎么才能洗掉?”
“要是洗掉,你的死期就到了。”
“谁能杀我?”
诺言听到如此狂妄的发言,也只是咧了咧嘴:“我不知道。”
他觉得真好笑,怎么会有人愚蠢到来问自己这种问题,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知道答案?
“或许是爱吧。”诺言敷衍,“我劝你别想这么多,心里装的事太多,枪会钝的。”
这座院子是张顷特地给阿青留出来的,大家都知她脾气暴躁,不喜人扰,便绕着走。可这次家宴包含了武馆的学生,就算没人闯进院落,围墙外也依旧人声嘈杂。和着雨声,原本也算热闹,但落在张青耳里,却吵得让人心烦。
小时候她看着豆大雨点倾盆而下,急促的敲在地上,心里想的是侠客拔剑,双眼漆黑映于钢铁,出鞘瞬间被剑光泼成一道墨。三尺青锋击碎雨水,兵刃上绽开一朵朵透明的碎花。
一刀斩尽胸中不平,一枪挥尽心中快意。
一剑劈碎所有不快烦闷,痛抒胸臆,叫天下再无挡我之人,阻我之路,这才是她曾憧憬过的事。现在想来,仍未动摇,甚至更加坚定,愈发向往。
可她就是办不到了。
张青想自己这些年在做什么,杀人?争斗?拼命?
好像就是这样,倒的确无人能挡了,可做的却不是想做的事。
想抽身,越陷越深。
想脱离,越脱越紧。
手上血越来越浓稠,思绪越来越昏沉,心里越来越麻木。
人只有这时才会意识到,小时候所憧憬的江湖快意,代价恰恰是身不由己。
她焦躁的扭了下身子,诺言忽然拍拍她的肩,手撑在肩头,俯身吻了下去。
这一吻让她想起两人第一次接吻,二十二年前,大雪刚过,余弦消失第八年还是第九年?记不清了。她在雪地里揪住诺言的衣领吻上去,来接她回学校的拙仓濯被这一幕惊得按着车喇叭,一阵长鸣。
而要说清拙仓濯和她是如何熟悉起来,成为朋友,又成为屈指可数还在联系的朋友,要往前再推十几年,推到张青十四岁为止。
还是那一年,还是二零一六,她和余弦分到一个宿舍,一起加入明明是魔法学校却非要研究科学的科学社,一起做了各种莫名其妙的课题。
她还陪余弦做过许多事,每件都异乎寻常的耐心。
陪她制作人偶,在落雪的林间邀她共舞,在万圣节时煮了碗味道不怎么好的饺子当礼物。
在节日活动时背着崴了脚的余弦到处奔波收集道具,在钟声敲响时咬断她唇间最后一截pocky。
在期末时凝视她的双眼说你要信我,然后让乌木杆在手中化作暴烈的长枪迎面击出……
她们成为室友,成为同学,成为朋友。
成为彼此心照不宣,却直至最后都没有开口,随着余弦失踪而不了了之的陪伴。
……
……
…………哎呀我靠作者写不下去了,黑帮里插进魔法学院生活这不伦不类是什么鬼,但是不插吧又闹不清楚她和余弦间的感情!我#%@………#¥%#&;;&;;&;;……%
哎不对,好像是我在魔法学院里掺进了黑帮……
总之!这个故事是多人合力创作的!阿青的学生时代,几乎全部由虚子完成,如果对这段日子感兴趣的话,请戳如下地址了解: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0811/
如果不感兴趣,只想看黑帮,尽情跳过这段吧,除了感情苍白点突兀点干瘪点,并不会对后文剧情造成理解上的困难。
不过可能会错过一些彩蛋,比如“亡者的信(一)”中诺言说的“不要把心交给人偶”。
……以及错过一些福利。
我还是很少这么明目张胆写百合的!
……大概很少。
+展开
西芙第一次见到张青,是在学校公园的石中树下,少女挎着双肩包,背着一个用粗布裹起来的细长的包裹,正惊讶的打量石中树。
那是一个从石头里生出来的参天古树,顽固,不屈,挣扎,是活着的奇迹。
它的根由魔法作用,深扎在无缝的石中,石头摸上去是温热的,仿佛包裹着火,像某个传说里具现出的景象。
就在这一刻,穿着黑裙子的余弦和两人擦肩而过。
很多年后这件事在张青记忆里只剩一个模糊的画面,仿佛身处梦中。每每想起初遇,便如同有人在耳边低语。
说着石中若有火,相击而生光。
·
西芙并未在意张青,若是平常,她还有可能上前问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但今天不行,她很忙,忙着代替某个临时有事的老师去主持新生介绍会。
她到达教室的时候,学生们已经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兴奋的说着什么。
这是学校招收的第二批学生,和年龄参差不齐最高到达三十多岁的一期生不同,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来自世界各地,能顺畅交流多亏教室里复杂的语言魔法自动翻译。
她看了看手表,8点55分,还差五分钟正式开堂,顿感百无聊赖,倚在门框上,希望这五分钟从时间里抽掉。
西芙是个相当任性的人,做事凭兴趣,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人生目标便是“找到能让我一直感兴趣的东西。”
有个黑发黑眼的男孩冲她吹了声口哨。
“老师你真漂亮啊。”
“谢谢夸奖。”西芙笑眯眯的。
“我叫拙仓濯,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老师,是你们上一届的学姐。”西芙翻了翻花名册,拙仓濯,日本人,孤儿,有上顿没下顿,被生活逼出一手偷鸡摸狗溜门撬锁的好技术。“你们班的老师临时有事,来代替他主持下新生介绍而已。”
“哦哦,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过会就知道了。”西芙不再理他,目光扫过一圈。
八点五十八,教室后排还空着一个位子,那个穿黑裙字的女孩坐在空位旁边,看上去十分沉重行李箱放在空位上。她没有跟任何人搭话,而是在人声嘈杂的教室里安静的看着书。
西芙认得她,入学时没能找到引路人杂货店的女孩,还是自己带进学校的。
十三四的正是骚动的年纪,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渐生萌芽,再怎么安静内向的孩子,在新环境中也难免蠢蠢欲动。而她是那么的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独自坐着,不跟任何人搭话,也没露出一丝局促和寂寞,仿佛全世界加起来都不如那本书有趣,让人不由好奇,好奇她到底在看什么书。
西芙直起身子,穿过阶梯过道,敲了敲她的桌子。
女孩抬起头,西芙有种错觉,那双眼睛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越过肩头,落在更远的地方。
八点五十九,空位依旧空着。
“你……”
“不好意思让让。” 有人拍了下西芙的肩膀,用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口气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清脆利落,男女莫辨。
西芙很不喜欢有人从背后碰自己,下意识反身一个小擒拿,被对方轻而易举化解了。
扎着马尾的少女站在过道上,背着一个细长的包裹,比男孩还要英气的脸上道尽了什么叫满不在乎。
“力气真大。”她甩了甩左手,右手抄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一整座岛屿都是学校,这也太大了,迷路了半天。”
这次不是错觉,西芙确定这个新生并没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
春和景明。
“唉不好意思,麻烦你让一让。”她又重复了遍,语气十分敷衍。
西芙觉得被冒犯了,她抬头看向钟表,正好九点。
……郁闷。西芙磨了下牙,闪身往讲台走去,那个脾气古怪的女孩单手把行李箱拎到过道上,黑裙子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仍然看着自己的书。
她做完这些,一屁股坐到座位上,谁也不理,在乱哄哄的教室里神游天外。
得,俩怪胎凑一起了。西芙在心里耸肩,拍拍桌子。
“安静,安静。”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小鬼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自己,这种感觉还真有点让人发毛。
“我叫西芙,西芙米兰特,你们学姐。”西芙咳嗽了声,手指无声的挠了下讲桌,心想你个十九岁的人对着群小孩怂什么呀,“老师临时有事,我替他主持下新生介绍。”
“学姐你头发金灿灿的,真好看呀!”拙仓濯打断她的话,脸上笑嘻嘻的,学生间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倒没有多大恶意,起哄只是孩子天性。
西芙目光扫过后排,一阵服气。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讲台上,就那俩人还在干自己的事。一个神游无我,一个专注看书。
有一种人,坐公交时身边空位是最后一个被落座的,乘地铁时是绝对没人在身边挤的,天生有种孤寂气场,驱逐生人。
马尾辫显然就是这种人,即使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人走神,周围同学和她的距离都明显比其他人要长上三分。
没什么理由,只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种下意识行为导致马尾身边空出一个残缺的圆,缺口就是看书的黑裙子。
她丝毫不为所动,在身边人炸刺般的气场里安若泰山,那样子太过镇定,连对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锋芒都在她面前变得柔软圆润,折了个弯绕过去,反倒像面盾牌,将黑裙子和教室里躁动的气氛隔离开。
西芙竟然有点钦佩了,心想有种怪胎不愧是怪胎。
“看我,先别做自己的事了。”她说。
穿黑裙子的女孩合起书放到桌上,看向西芙,只有马尾辫仍然我行我素,置若罔闻。
“谁想先介绍下自己?”西芙问。
“我!我叫拙仓濯,听名字就知道是哪儿的人了吧?”那时拙仓濯十三岁,一米五的个头,头发半长不短,因为生活原因而显得有些不修边幅,“擅长——偷窃。”
他掌心一翻,变魔术似的亮出个红色手机,跟拙仓隔了一个座位的女孩低低惊呼一声,嘴里叼着糖,妹妹头刚好遮住脸颊,双手在口袋里翻找什么。
“别翻啦你的。”拙仓把手机还回去,一群人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包……
“你这人……”她咔嚓一声把糖咬碎了,拙仓全神贯注警惕她发难,结果对方只是从包里翻出第二根棒棒糖叼上,“我叫钱糖,糖果的糖,喜欢甜食,会点功夫。”
西芙注意到马尾辫的脖子动了下,终于有点兴趣似的看过来 。
“唔,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看上去有点迷糊,就这么断了话头,坐回位子上。
新生陆陆续续介绍完自己,西芙的目光移动到最后两人身上,竟然有点意料之中的平静。
“这位穿黑裙子的同学。”
“嗯?”
“介绍下自己。”
“好。”她站了起来,意外的顺从礼貌,“我叫余弦,女,13岁,身高149cm,住在挪威的中国人,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弟弟,魔杖的外貌是黑色钢笔,擅长制作人偶……”
她越说众人脸色越怪,这一板一眼的介绍仿佛有血有肉的人偶,西芙说你介绍下自己吧,她就介绍了,完全不像人会说的话……
“可以了可以了,打住,请坐。”西芙赶紧制止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余弦,于是她又说了声好,安静的坐下。
气氛有些凝固。
“余弦?cos吗?数学还是cosplay啊哈哈哈哈!”拙仓笑了几声,空气好像重新流动起来,“还有一个人没介绍呢,是吧?”
西芙看了眼花名册,唯一一个后面没打勾的名字是两个方方正正的汉字,组合成一个平凡无奇的姓名。
马尾辫懒洋洋的站起来,说 ,我叫张青。
然后一屁股坐了回去。
·
2004年,张家龙头张阿耶带回一个4岁的男孩,名叫诺言。
2008年,张阿耶的长子死于车祸,寄养在次子家的女儿张炎逃过一劫,刚过8岁生日。
又许多年过去了,某一年春天,张阿耶被人一刀毙命,凶手不明。接替掌舵人位置的既不是次子张义,也不是孙子张顷。
那年诺言一夜登顶,站在高处和想要拉他下去的人斗个不死不休。
那年张炎留下封信,不知所踪。
那年活泼爽朗的张顷变得沉默寡言,随父亲一心一意打理武馆。
那年张青进入魔法学院,做了史上最简短的新生发言。再往后许多年,这四个字渐渐变成松山城里催命的咒,谁都知道四字过后,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那年诺言十六,张炎十六 ,张顷十八,张青十四。
那年,二零一六年。
+展开碎片
//001 about.Flavia//
Flavia看到西芙的时候其实有些惊讶。在她认知中西芙是个很洒脱,甚至冷酷的人,做出决定后不会再走回头路——这当然不是出于学生时代所能得出的结论,而是在西芙选择离开学院之后。
学校最初的那一批学生之中西芙·米兰特的水平算是佼佼者,但即使是学院与教会的那场大战时西芙也没有回来。玛塔那个时候找到对方属于几个知情者默许的行为,他们需要这样的战斗力,但最后想法没能实现。
Flavia并不会因此埋怨对方,仅仅是作为曾经的友人对她多年来的执着及一无所获感到惋惜。
“那可拜托你啦。”西芙笑了笑,“不会痛吧?”
“不会,只是恢复记忆,只要你凭感觉找到你当初存在这里的记忆碎片就可以。”Flavia也笑起来。
“哦,就是说……”
“还不是得我自己来!”
//002 about.Sif//
西芙最开始只是觉得对方很眼熟。据说是魔法界唯一一所学校的校长并不是西芙脑补的邓布利多白胡子老头,而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少女,甚至比自己还要娃娃脸。
但不知为何在深层意识中西芙对此并没有非常意外——就仅仅是一种直觉,仿佛眼前的人再年幼一些自己也会觉得那才是正确的。
以上是在她找回记忆后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原因之一。
——当然会觉得再年轻也没有关系!!!因为瑞尔斯校长他根本就是个正太啊!!!!
她手里握着魔核想东想西,直到Flavia轻咳一声进行催促。
“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塑造一根魔杖的机会的,快试试!”
“其实无论什么都好啦,反正这次我不想要金箍棒……了……”
西芙一脸懵逼的看着手里的魔核。
它变成了一个自己特别熟悉的东西。
没错。
就是那根,陪伴了自己四年学习生涯的造型,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问道。
“我能再换一个吗?”她用她真诚的眼睛凝望Flavia,噢,她现在是新校长了。
Flavia也笑得特别真诚。
“不行。”
//003 about.唐眠//
唐眠倒在大雨中的泥地上。
腹部伤口很痛,没有关系。
左脚没有知觉,也没有关系。
可是哥哥给她买的衣服被弄脏了,这让她很不开心。
她用尽全力从地上跪坐起来,拖着受伤的腿挪到漆黑的野兽的尸体上,捡起了自己丢到一边的千机匣。
虽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还是一边哼着歌一边灌下了维斯塔送她的圣水。
唐眠丢掉了瓶子,开始往大路上走。她觉得自己似乎坚持不到那么远的距离,可也不愿意放弃。
西芙·米兰特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金发的女子骑在巨大的猫又身上,看到她,从猫又身上跳下来,走到唐眠身前。雨水没有一滴落在她身上,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离在外。
——嗳呀?
女孩意识有些模糊,倒在了西芙怀里。小小的身体沾着泥水与怪物的血。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这样的形容词出现在一个小孩的身上,只会让人觉得怜惜。
——你是天使吗?
她昏迷之前想,忘了拿通讯器。
可天使的话,不需要她打出来也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吧?
//004 about.Mars//
“她要找的人不在这儿。”褐发绿眼的青年神情严肃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摇头,“是我没瞒过维斯塔让她漏了风声,唐宵之前来澳大利亚办别的事,就和我打个招呼,走得很匆忙。谁知道那孩子听维斯塔说漏嘴后这么快就跟上来,还解决了那个怪物。”
“唐宵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妹控……他自己连千机匣……自己吃饭的家伙都留给唐眠了。”
“我觉得你们半斤八两,好好认清现实不好吗。”西芙推开面前的咖啡,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喜欢这带苦味儿的饮品,“一股脑否认自己的属性只会让人更加坚定自己的推测。”
西芙能找到那个女孩自然不是偶然,而是来自友人玛尔斯·赫本的委托。玛尔斯替维斯塔收拾烂摊子不是第一次,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当她将唐眠带回教会后,发现麻烦似乎还没有结束,一点儿也不对此意外。
“西芙,可以的话,帮我把她带回松山城吧,我没有精力管唐宵的事,他给我添的麻烦已经足够多,我今年估计就会离开澳大利亚,教会那边朱斯提提亚已经催促我好一阵了。”
玛尔斯揉揉自己眉间,这是他心烦意乱时的习惯动作。
“这真叫人抱歉,似乎每次你见我,我的麻烦最后都在拜托你。”
玛尔斯认识西芙的时候他们一个不知道自己是魔法师,一个也没有随着长姐的步伐进入教会。无论身份立场如何,对玛尔斯而言,西芙·米兰特是他喜欢的人,向她求助,难免令自己的自尊心受伤。
“无所谓,去哪不是去呢。”
西芙笑笑,站起身,轻轻拥抱他。
“忘了说,升迁恭喜~”
//005 about.Mata//
西芙带着唐眠和玛塔又从澳大利亚飞到中国松山。
松山城中心的石碑,就刻了松山两个字,透露出一股苍劲的力道。此前玛塔没来过这儿,老城作为古文化遗产被保存得很好的青瓦白墙它看得稀罕,也挺合乎“老人家”心意。
他们在澳洲白跑一趟,玛塔也没什么好说的。它这些年来跟在西芙身边,已经白跑太多次了,从最开始的同情到之后的暴躁,再看如今,心如止水。
玛塔一点也不希望西芙找到唐草,甚至害怕这件事发生。
西芙·米兰特有一半的人生花在了寻找上,成为她活下去的道标,如果失去了这最后一点目标,粗心眼的玛塔都不敢想这个本就不长情的女人要变成什么样。
这样说未免太看不起自家契约者,但它还是担心西芙那年月打磨过后似乎并没能变得坚强的神经。
和来到这里就有许多事情要忙的西芙和唐眠不一样,少被尘世烦扰的猫又总是无所事事。它一会儿跟着西芙四处奔波,一会儿陪着唐眠练习还不甚熟练的新武器,更多时候哪里都找不着,西芙也从不管它。
少被尘世烦扰的猫又没告诉契约者自己也是要寻人的——这年头,好像没有一个两个失踪的人要费心思的话总觉得自己落伍似的。
招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联系它,最开始玛塔并没有在意,直到陪西芙回一趟茨格姆学院,发现妹控大哥并没有厨房给久不归家的妹妹奉上亲手烹饪的全鱼宴。
没办法,作为一个靠谱的妹妹,它就屈尊去找找那个脱线大哥吧。
//006 about.张青//
张青醒过来,就看到西芙靠在墙上,懒得像没了骨头。她在想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张青,十年,还是二十年?米兰特连自己今年活了多少年都不记得,反正大约还能活上很久,久到余弦死了,诺言也死了,她的亲人们也只剩下弟弟一家。
“诺言呢?”
“……”
“死了。”张青半晌挤出两个字
“哦,是吗。”
表面上看,西芙·米兰特还是当年那个样子。瘦瘦矮矮的女人,金色的马尾一直垂到脚踝,只要不去看那双眼睛,就会觉得时光在她身上毫无痕迹。而张青不一样,她的变化太大,大到即使找回记忆,西芙也没法认出她来。
“节哀。”
张青知道哪里不对了。
总得来说在学院时她和西芙的关系并不如余弦何西芙那样好,这么多年过去,对西芙的印象也就是热心、乐观以及……战斗力很强这种层面。听到死讯时,五十年前的西芙·米兰特绝对做不出现在这副淡如止水的眼神。
即使努力维持自己的外貌、语气和当年保持一致,有些东西却并不受个人意念控制。
那是无法再对情绪进行感知、共鸣的冷漠。
·随便写写
+展开“我敢,我为什么不敢?”张青说,“好像我现在还能回头似的”
耗子一骨碌爬起来,嘴角抽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想求饶?开不了口?你还知道要脸啊?”张青一脚踹过去,刚起身的耗子又被踹到地上,“我这辈子就收了你一个人,你还给我玩欺师灭祖,真给我长脸!”
耗子没有再试图起身,他的眼神不停闪动,最后定格在绝望上。
“我不跟你说什么被迫,但你放过我妈,不然做鬼这事也不会完。”
“行啊,一条命换一条命,拿你的命换你妈的命,顺便补偿我,不亏吧?” 张青冷森森的笑着。
耗子咬咬牙:“不亏。”
“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怎么回事?”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斯斯文文,穿着身黑衣。他找了我妈,那她要挟我。长得很普通,没什么特征,也没告诉我名字。”
“说了跟没说一样。”张青拎起耗子丢在地上的铁锤,咬着牙根冷笑,“像你这样二十来岁的男人在松山市一抓一大把,死一个在小巷里谁都不会在意,你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狠,但是是最阳刚的狠,所以这是不行的。
耗子曾这么说过。果有一天你死了,就是死在这上面
什么?张青问。
你下手狠,但从来不把事做绝。狠绝狠绝,两者一体,只有前者,别人怕你,但也恨你。一个活着恨你的人,就像悬在头顶的刀子,你头顶悬了多少把?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所以当它们从你头顶落下来,你就是千刀万剐,尸体都找不全。
耗子想莫非这就是张青在他胳膊上刻下“绝”字的原因。
他蜷缩在地上,被狠狠揍了一顿,那种张青特有的凶狠让他一度有种“我已经死了”的错觉。
但最后张青扔掉锤子,把什么东西狠狠丢到他脸上。
一枚硬币大小的纹章在地面上旋转,最后停下,露出背面那个狂草写就的汉字。
绝。
“拿着。”张青喘着粗气,身子晃了下,“你妈没事,洪辛会一路把她送回老家的,她只救人,从不杀人。我也不会对别人老娘下手,我没那么下三滥……干!要不是为了给洪辛争取时间,你一锤子都别想打中我。”
耗子握住那枚纹章,拳头越攥越紧,又哭又笑的呜咽起来。
“靠,别哭!”张青愤怒的踢了他一脚。“站起来!”
耗子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张青看着他的脸,那个脆弱无力的学生影子从他身上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握着纹章的绝人。
张青忽然笑了声,指指他,指指自己。
“从今天起,你就是正式跟了我了。”
耗子点点头,把纹章收进胸口的衬衣口袋里。
“走吧。”张青整整衣服,往巷口走去,耗子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沉默着。她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扭头。
干,你是不是还……
耗子猛扑过来,一把推开张青,枪声从远处响起,他捂着胸口倒下去。
“**!”张青一把背起他,躲进杂物堆后面,“耗子,耗子,别死啊!刚上任就嗝屁的纹章,丢人啊!更重要的是还丢我的人,跟我闯偏门的人不知多少,你可是唯一一个我承认收进门的!”
“本来……本来就是该这样,把你引去巷口的。”耗子说“你放过我,我归顺你,这也是那个男人设计好的。恐怕连我妈被救下,也在他打好的打算。”耗子露出个微笑,“你太容易被猜透了,好在我是耗子,耗子总是很聪明的。所以,我改主意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张青拎着他衣领,愤怒的来回摇晃。
“靠……别摇,脖子要断了。”耗子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能说,他听着呢,说了他肯定会改变计划,就没法再保护你了。”
“谁他娘需要你保护啊!”张青好像受到什么侮辱一样怒吼起来,接着又愣了下,她扒开耗子捂在胸口的手,衣服上没有血色。
“嘿嘿嘿嘿。”耗子贱兮兮的笑起来,他掏出放在衬衣口袋里的纹章,掺着魔晶的纹章已经碎了,对方明显也使用了掺着魔晶的破魔子弹。
“吓着啦?我骗你的!”他捏起一瓣碎片,冲张青晃两下,“可能只是肋骨断了,耗子的命贱又硬,我说过,我运气一向不错的。”
“我日你。”张青气的给了他一拳,一点没有收敛力道,“好好躲着!”
巨大的阴影从头顶掠过,张青一跃而出,和它滚在一起,提膝撞向对方腹部。
兽吼响起,张青肩头一疼,涌出血来。
她凭感觉将拳头狠狠凿向对方眼睛,咬在肩上的牙齿松开了,两者双双后退。
月光下张青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对手,一只比成年狼还大上几号的寒豺,皮毛雪白,眼睛在夜色中闪着蓝光。
“耗子你干嘛呢!没死就赶紧帮忙!”张青喊了一声,没人回答,她扭过头,发现耗子已经被自己给揍晕了。
干啦!她痛苦的抱住头,第一次考虑起是不是要改改脾气。
肩头和额头都在往外渗血,张青使劲眨了眨眼,努力让视野保持清晰。
寒豺呲着嘴,露出一口狰狞的利齿,猛冲过来。张青矮身一扑,握住落在的锤子。
野兽折身反冲,迅捷的像只豹子。
张青毫不犹豫的丢出锤子,不负所望击中寒豺额头。
这一击用了十分力,额骨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野兽四肢一软,扑在地上抽搐几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从阿爷手里学来的技巧了,这些年那个诨名渐渐取代了她最初的外号。知晓她童年时代的人不是死亡就是老去,已经没人知道她还是孩子时,一手飞刀百发百中。
没羽箭。
这是张青入学前在孩子间的外号,跟水浒里那个姓名发音和她相同的人一样。
她抹了把肩膀,掌心湿漉漉的,景物开始模糊,耳朵嗡鸣。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她想躲开,但子弹射中小腿,让她腿一软摔在地上。
野兽腥臭的口气在空气里散开,她几乎是瞬间举起手护住脖颈,下一刻兽牙没入小臂,痛得人大吼。
“你挺厉害呀。”有人从巷口走进来,逆着月光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还是能通过声音步态和身形认出是谁。
“梭鱼?”她声音发飘。
“你看,我就说她早晚有一天会记住我。”梭鱼摁了摁耳麦,忽然眯起眼,“救走耗子老妈的人没留住?”
张青从胸腔里发出一串笑声。
“算了,跑了就跑了,反正大鱼已经抓到。”他举起枪,瞄着张青头部,“这次可不会让她跑了。”
枪声在头顶响起,张青紧紧闭上眼。
不是害怕,而是太刺眼了。
“四圣六凡不得留,唯三恶道制裁逢魔。”
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像朵妖冶绽放的莲,寒豺和梭鱼连连后退。
一同吓退的还有三双蓝色眼睛,来自寒地的野兽们尖声嚎叫,掉头窜向黑暗深处,头也不回的逃离。半透明的魔法防护罩将子弹挡下,分崩离析的同时又一次重构。
施法者在瞬间释放了两次护盾
“我说背影怎么这么熟悉。”金发的外国美人站在巷口,指尖不停敲着胳膊。
胡说畏畏缩缩藏在她身后,露出半张脸。
“谁?”梭鱼愣了半秒,立刻做了决断。
他跟寒豺一起,头也不回的逃向另一边。
“这么惨啊?”金发蹲到张青面前,似笑非笑,“叫你不好好学魔咒,小时候打完猎风也是这幅模样,你是狂战士吗,拿命换攻击力?”
“妈的,用不着那个,你那个中二的咒语不也没改吗!”张青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竟然透出一丝红色,“之前给洪辛……你不认识,反正不得不挨了几锤子!马失前蹄而已!”
“好好说话,别蹦脏字。”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张青呲了呲牙。
“哎呦,敢顶嘴了,真长大了啊?”她说,“还能站起来吗?”
张青慢腾腾站起来,金发扶了一把。
“扶好。”张青说,“我要睡了。”
“什么?等……”金发怀里一沉,下意识抱紧贴着胸膛往下滑的人,“怎么还这样!”
“那什么。”胡说小心翼翼戳了戳张青脸颊,确定不会有任何反应,才低头看向金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芙,西芙•米兰特。”她说,“随便叫我什么都行。”
写在后面:
感觉西芙一出来阿青气势直线下掉。
终于,那一天,张青又想起被西芙的作业淹没的恐惧【棒读
好了不瞎扯淡【……】,毕竟对阿青来说,西芙还是难得能让她感到放松的人。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被帮助吧,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yi……涌泉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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