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w 2
如果这世界有条河流的话,那么那河流必定是从高处向低处。
如果命运也是条河流的话,那么它是否也遵照那河流的定律?
如果生命之树也曾经如期生长,那么它的生长是否也有其定向?
……他曾窝在某一座或者每一座图书馆的角落,在书上翻看到生命之树的轨迹。
它从虚无中开始生长,从“无”生长成为了“有”。
它包含着所有生命,世界所有一切旋转的方向。
所以——如果世界上的命运真有一个固定的方向的话。
那么,那一定也是生命之树生长的方向。
“1870。”
灰发的男子公布了答案,他抽着烟,烟和他嘴上的一样,薄荷的。
“你被逼死了。”
“哼嗯——”这个大概就是将军吧?
金瞳的噩梦用单手托着腮想。
国王被用棋子逼迫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就算后退也有新的杀着在等待,而对于猜数字游戏来说,到了这一步的人早就已经退无可退。
“哦。”他说。
那个在最后两个数字里选择了正确一个的人看起来很高兴。
“你……”叼着薄荷烟的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觉得不甘吗?”
——通常来说人们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是不甘也一定会是些别的什么,对自己失败做出些许反应及回馈。
然而坐在那里的金瞳少年却似乎是在他的提醒后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他交叠着双臂,最后理所当然一样地得出了结论。
“不,完全没有。”他说。
香烟上的灰掉落地面。
“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料到了,既然如此自然就没什么好不甘的。”
……生命之树的流向。
他从一开始就看到了事情的流向,那么有任何结果也就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更何况。
“而且猫耳女仆之类的我还没有尝试过,不觉得很有趣吗?”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金瞳的少年似乎对此一无所觉,他歪了歪头,随手将嘴里的烟抛向半空用魔法点燃。
“……说起来那个看见烟就要塞灭火器的,真的是院长吗?”
房间里其他叼着烟的人面面相觑。
“最好不要在院长面前吸烟。”最后仍是那个灰发男说道——刚刚说了啥?他好像叫sil吧?——果然是个不错的人。
一如他之前想的那样。
“嘛,这个我已经了解了。”他笑着耸肩,空气满是香烟烧尽头的余味,“比起院长,他应该更像是病人吧?”
……不过在一所这样的医院里,这有什么差别吗?
他歪了歪头,一转手在地面堆放的衣服就被抬了起来,铃铛在半空发出撞击的声响。
“那么,这个是惩罚吧?”他转动着手指玩弄着飘浮在空中的衣服,“我带走了哦。”
金瞳的少年倚仗着魔法飘出了房间。
说是惩罚——不过以他无所谓的模样来看,这种惩罚根本没有所谓啊……
Silvester扫视着房间里的其他人。
“还继续么?”他问。
“嗯。”
“来吧来吧。”
“好啊。”
四周传来的零散回应没有反对的意见。
Silvester又吸了口烟,把香烟夹进手指里,准备开启下一场游戏。
“嗯……?”
说起来,他们还没有问过方才那突然出现的少年的名字。
古拉夏拿着一叠衣服继续向前走。
15号房不能进入,14号房正是那群人聚集的地方,他想随便找一个数字吧,就发现最适合他的那个已经经过了。
……算了吧。
他反正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希求。
医院的走廊上先前那个抱着衣服跑走的孩子穿着水手服跑了回去,他猜想那是上一轮游戏的惩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从走廊的一端跑向另外一端。
许多个房间里都已经有了人。
不过4号房还空着,大门向外敞开着,看起来与其说无人居住倒不如说荒废已久。
“打扰咯——”
飘在空中的恶魔毫无诚意地说,他走进屋内,魔法在身后把门带上,房间还算大,里头有几张床和一些柜子一类的东西。
他随手把手头的衣服丢在了最近的床位上,床并不柔软,只是通常医院该有的水准而已。
“……哈。”
还真的是医院呢,这里。
他带着些许的讽刺想,坐在床尾的方向注视着门口。
并不算太糟,他再一次想着,他去过也睡过比这个更糟糕的地方,恶魔并非都热爱享乐,说到底他们原本就该是从天空坠落到地狱接受惩罚的人。
“……”
现在再想这些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古拉夏侧了侧头,因陷入回忆而有些涣散的目光再度聚焦。
“总而言之……”
他对自己嘟囔了一句,抬起头来打量着房间的天花板。
那里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于是他很快又移开了目光去打量别处。
直到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地方都被他细细打量过一遍他才终于放弃,耸耸肩倒在了床上。
——从未抵达过的地方。
但是,只要他留在这里就一定会有时间去探索。
“啊,说起来……这个东西该怎么办?”
铃铛的声音在半空回响。
医院的病房里居然有单独的卫浴。
这种事似乎比较少有——不过这栋医院本身似乎也不那么“平常”。
古拉夏随手在门上施加了一个魔法。
在这里新来的病人们能够自主寻找自己想住的病房,他可不想有人在这时来打扰他。
门上被施加的是(对他而言)相当简单的魔法。
虽然古拉夏无法像他的一些同胞那样制造出让人绝对无法接近的结界,但他可以从他人的意识中将“4号病房”的门这一存在抹去——只要他不站在门口提醒,其他人是无法意识到这里有扇门的。
窗户和洗漱间的门上被布下了同样的魔法。
“——说起来,这衣服到底是谁的……”
女仆装?
住在这里的谁有这样的恶趣味?
他无端地想着,那件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大,套在身上忪忪垮垮的——
“啊哦,这太糟糕了。”他“咯咯”地笑了起来,黑白相见的百褶裙下摆带来一片凉意,以前看见的女仆也都是这样的么?他忍不住歪了歪头。
如果从一开始的话思绪就会很快地发散,他经常会扎在这样的思绪里一去不返,所以古拉夏还是在那之前收住了联想的脚步,重新回到镜子中的自己身上。
衣服太大了——他二度发出如是评论。
并且短发一点也不适合女仆装。
似乎打从心底里抱怨自己的模样不适合身上装扮的少年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被撩开的发梢下露出了恶魔尖尖的耳朵。
尖耳是他不属于人类的证明之一,古拉夏同样不擅长变身或变形一类的法术,他能做的最多是在现在的模样与原形之间的切换——因而他留长了头发,以免被人类注意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现在的确带来了方便,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猫耳。
黑色的猫耳——
“究竟是谁的恶趣味呢喵。”
连话语的尾音都不由自主地改变了。
玩得相当开心的恶魔少年把手蜷成了猫爪对着自己学猫叫,金色的眼瞳略微眯起,即便是这样的自娱自乐他也能感到开心。
这或许是常年旅行的后遗症——古拉夏歪了歪头,镜子里带着猫耳的少年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歪头。
现在就差铃铛了吧,在所有的惩罚中。
然而说实话他是着意将这一项留到了最后,铃铛带着束缚的意味,即便是对于一只猫来说。
这种意义带来了略微不妙的联想,更不要说这个铃铛还是那个祭司模样的人加进惩罚中的。
镜子里前一刻还玩得相当开心的人此时皱起了眉,他撇撇嘴,将铃铛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毕竟惩罚还是惩罚——他一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种结局。
如果预言不能百分百实现的话还能算是预言吗?预言必须是绝对与准确的,正如同他感知到的世界与流向。
古拉夏·卡巴拉不过是生命之树下的一个旅人而已。
“叮当——”
铃铛发出声响。
清脆的声响磨蹭着耳根。
他啧了啧舌,探手把玩着脖子上的东西,声音由是变得沉闷。
“……话说那家伙明明是个祭司?”他窃笑。
如果习惯了的话大概也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吧?
就算被拴在石柱里,只要时间逐渐流淌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吧?
笑容里忽地带上了讽刺。
“你有什么要求吗?主人。”他用嘲讽的口吻对镜中的自己说道。
——啊咧,说起来要求。
他似乎这才忽然想起。
之前他在“门”的出口处,院长——那个带着鸟喙面具的人。
“以防万一,给我500ml你的血吧。”
他的确这样要求了。
一并递上来的还有装血的容器。
“血吗……”
想要防止的会是什么样的“万一”呢?
古拉夏或许并不十分介意这点,反正这个医院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异类”,会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只是。
“一只狼的血有什么好要的?”他轻笑着返身回到房间。
铃铛的声音在半空中叮当作响,带出的声音蜿蜒出了一串。
——至于那些血。
他自有办法。
+展开
3015字。
还没供血,就先处理一下数字游戏的惩罚吧
因为不确切记得有谁所以只写了Sil夫妇小祭祀还有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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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 1
当他睁开眼睛时,四周是一片昏暗。
光线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彻底的、纯粹的、无边无际的黑。
“哈……”古拉夏发出了轻微的笑声,这样的黑暗他太过熟悉,他曾经见过的黑暗比这更加深邃浓郁,很长一段时间里覆盖了他的双眼。
不过眼前的世界比那片黑暗要亲切上不少,这里还算有光,虽然朦胧且不清晰、隐隐有着如同门般的轮廓——
“这就是、门吗?”
他是来到了什么地方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重要。
总之他来到了彼方,总之他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这点或许才是真正重要的吧。
古拉夏自顾自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薄荷味的香烟叼在嘴里。
他坐起身打量着四周的景象,门、以及在门里隐隐出现的整个空间。
“——什么啊、你看起来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黑暗中那个声音说如是道。
“嗯……?”古拉夏回过头,在身后的黑暗里戴着鸟喙面具的人正低头看向他,由于光线的昏暗,只有鸟喙面具令他印象深刻。
——啊,说起来他知道这个面具。
人类用来防护自己使自己不受病毒的侵袭的工具。
“大多数的人到这里时都是伤痕累累的。”带着鸟喙面具的人说。
“啊哦,是吗?”他歪过了头,“看来我不属于‘大多数’那一类的。”
而且他也不是人,古拉夏轻笑着在心底补充。
“的确——你、还不错。”
“哪个意义上的?”他反嘴问道。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黑暗中那个高挑的身影只是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黑暗中那团模糊的影子动了动,一只手仿佛从黑色的袍子里分离出来似的指向了一侧。
古拉夏转头,在他手指的方向有一片比其它更加明亮的地区——不过说是明亮,那大概也只是微光的程度,就算以他的眼力也只能看出薄雾一般的光亮,可空气是流通的,大概是通往外界的出口吧。
“那边是病患区。”带着鸟喙面具的人说,声音因为防毒面具而变得沉闷,“你去那里,你以后住那里就好了。”
“病患?什么啊这里是医院么?”
“正是如此。”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声音变得更加愉快了,“欢迎你成为这里的病人——这里、是收容所有通过‘门’来到这里的‘异类’的医院。”
古拉夏忽然觉得,他干脆还是把烟点上好了。
因为这个话题还有最后的半句,让他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欢迎来到铎钠德医院。”
“哈、哈哈哈——有趣。”
坐在地上的金眸少年放声大笑,“专为异类建立的医院、吗——”
被当作异类绝非首次,无论火刑水刑怎样的折磨与拷问他都曾经经历,但医院?这还是头一遭。
“——被我知道的家伙们听到可是会被取笑的啊。”
他放肆地露出笑容,用当手托着腮看向黑暗中的人影。
黑暗太浓,没有足够的光他只能看见一团更家深邃的漆黑。
“那么,你是谁?”金色的眼睛兽瞳般略微眯起,“——院长吗?”
“我是院长03。”——仿佛自黑暗深处传来的声音,“你就住病患区吧,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去旁边的常务区领取。”
面对眼前的少年那声音里仿佛带上些许疲惫,他或许是觉得麻烦吧?明明是病患区的住客却一点也没有安分的样子。
“不要,我喜欢这里,我要在这里再呆一会儿。”
“别任性。”从鸟喙面具下传来了院长低沉的声响,“你在病患区随便找个房间住下来就好了,外出记得在23点前回来。”
“哦——”这次的回答相当平静,坐在地上的少年撇撇嘴,身体就那样离地浮在了半空,“随便找一间,对吧?”
他像是突然之间就已经失去了对这个空间的兴趣,耸耸肩晃动着身体向前走去。
“喂,等等——还有这个。”可身后的人再度叫住了他,“这个拿去。”
古拉夏转头就看见半空有什么东西被抛了过来,他伸手接住,手里头的东西看来是某种容器。
“装血的。”好在院长还算……亲切?“一周内上交500cc,别忘了。”
“哼嗯……如果我忘了会怎么样?”不怕事的人追问了一句,他再度撇嘴,嘴里叼着的香烟有淡淡的薄荷气息。
“我会把你赶出去。”鸟喙面具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而古拉夏或许也并不需要理解对方的感受,“——还有,不要在医院里抽烟。”
“哈……?我连点都还没点呢。”
“那也不许,看着心烦。”
“哦,那好吧——”尾音被刻意拖长,古拉夏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就不抽了。”
他随手就将一直叼着的烟丢上半空,恶魔的火焰凭空燃起,香烟被转瞬燃烧成灰。
“哇啊啊啊等等别烧啊!”
身后的院长发出了一声惨叫,本就是恶魔的少年似乎笑得更加愉快。
他向外头飘去,带着恶劣的笑意将院长的声音甩在身后。
——医院吗。
这样的名词对他来说的确陌生,古拉夏在道路中微微停顿,又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空间。
院长正在那里疯狂地用灭火器灭着火。
“……哈。”
笑声并不代表愉快,或许它什么也不代表。
——只要他还留在这里,总会机会来这里一探究竟,对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古拉夏·卡拉巴勾起唇角,他继续向前走去,道路只有一条,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沿着它走了下去。
尽头的地方是一栋看起来相当普通的楼房,从入口走进去就能看见写着数字的房门。
“-15-”。
“这个地方不能住人,去别的房间吧”——门口挂着的牌子上这样写着。
古拉夏沉默着站在门口。
“在门口放这种牌子……不就是明摆着想让人进去的意思吗?”
……而后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
并且完全错误。
金瞳的恶魔露出张扬的笑意。
他或许并非没有察觉到自己结论的错误,可这就是他的天性,一如生命之树安稳的流向。
即便他曾因这天性而失去过一些什么也无法改变,面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一探究竟。
“——就是820,来吧,这里是水手服。”
“嗯……?”
古拉夏挪开了目光。
从其他病房传来的喧闹忽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原本搭上了门把的手暂且挪开。
几步之外的病房里有着猫爪与脚的少年抱着一叠衣服冲了出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对面的病房中。
“……?”
古拉夏歪了歪头。
如果他没看错,那好像是套水手服……?
恶魔的身影晃悠悠地飘向声音的发源地。
“还玩吗?”房间里许多人聚在一起围成个半圆,坐在中央的白发男子扫视了其他人。
“哼嗯?”从门口传来了一声轻哼,“在玩什么?”
古拉夏从门的一侧探出头打量着房间里的人——叼着烟不顾医院规定吞运吐雾的人、一脸淡定有着东方面容的男性、看起来似乎是某个未知宗教的祭祀的人——
这些人,都是这里的病患吗?
“猜数字——话说你是谁?”
“是新病人。”站在门口的少年说道,他轻轻飘进房间在半圆的一侧落坐,掏出的薄荷烟又叼上了嘴角。
却没有点,他仅仅只是叼着它露出微笑,“也算我一个吧?”
“这次的惩罚别再说女装了。”祭祀模样的人开口了,“换一个吧。”
“换一个……换成什么?”
新的话题很快就夺去了他们对新来的不速之客的注意力,古拉夏眨了眨眼睛,撑着手托腮看向他们。
“女仆装、如何?”已经有人开口了。
“这个好——还要戴铃铛。”立刻有人附和道。
“还有猫耳!”
复合的声音逐渐增长,古拉夏歪头聆听四周的声音。
一向闹腾的他在这种时候安静得不可思议,隐藏在黑发中的尖耳似乎要将四周的一举一动收入耳中。
“那么这次的惩罚就是猫耳女仆,还有铃铛咯。”最后坐在人群正中的那个男人说道。
他看起来是这次游戏主持人的模样,他再度扫了眼四周,目光最后停在古拉夏身上。
“新人知道玩法吗?”他问。
哎呀这可真是个好人呢——古拉夏一边给出肯定的答复一边想着,像这样的人的灵魂通常都味道不错。
玩法什么的他当然知道,那个白发的男子已经开始在自己前头的卡片上写下数字,数字没有让他们看到,他们要做的就是轮流猜测这个数字。
那边祭祀模样的人已经拿出了一个铃铛作为惩罚的道具(之一)。
——最后猜中数字的那个人就要戴上那东西,以及之前说的女仆装等等作为惩罚。
第一个人已经开始报数字了。
就在这瞬某种预知钻进了他的脑海,时间和预感都宛如河流般不断流动。
啊——反正就是这样吧。
他想。
反正就如同他每次抵达一个新的世界,万事万物终有其流向,就如同河流最终会流进大海一般。
所以结局什么的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有所预定。
这就是生命之树的流向。
+展开
立绘好好笑……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