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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后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诺言把那枚纹章交给她,但没人见她带过。
叁砍醒来后看到老大在自己床边,跟自己说。
有的人天生就要走这条道,认栽吧。
叁砍讶异的看着老大。
就这么算了?我的脸可以不管,联腾的脸呢?
命是挡不住的。对方很平静,又挂着一丝阴笑。
认栽吧,都认栽,你是,我是,她也是。不同的是我们栽在人手里,他们栽在命手里。这种人一旦倒了,比所有人都惨。今天联腾栽了,总有一天张家栽的比我们更惨。
老疤每次想起那个眼神都不寒而栗,咒骂着吕鹤开枪时怎么不快点准点稳点。
门又响了,有人握住了把手,他不敢再耽搁,手起锤落砸在吕鹤左臂上。血花和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来,但吕鹤的惨叫声把它们都压过去了。
“疼?”林虹野饶有兴趣的问,“这是最干脆的疼了。”
吕鹤说不出话,嘴唇哆嗦半天,恶狠狠挤出四个字。
不得好死。
林虹野笑。
“黑帮也是人,不过从事的工作特殊点,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你还杀了我们老大?对于良民来说,我们的确该死。但对我们来说,那些你憧憬的正义使者才该死。”他继续说,“可我们比较强,所以是你们死。”
“不得好死的人都已经放弃了良心,骂再狠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太弱了。”林虹野说完这句不再开口,吕鹤两眼充血,扣住她右手的皮带发出绷紧后的吱呀声。老疤丢掉锤子,去拿别的东西,门就在这时开了,走进来的人压住他要拿起来的长钉。
“够了。”张青说。
够了,真的够了。
张青知道为什么那一瞬自己会喊停,也知道自己本应该愤怒,应该甩开劝阻的张炎破门而入,一枪取吕鹤小命。
但是林虹野的话和吕鹤愤恨的眼神忽然让她心口发堵。
倒不是什么良心发现,林虹野说的对,不得好死的人都已经放弃了良心,骂再狠也改变不了什么,指望一番嘴炮让恶人幡然醒悟,这是什么少年漫画里的情节啊?
更何况有的人注定无法脱身,这种人连各方龙头见到都要感叹声不混可惜了。这座城市源源不断选择着这样的人,推着他们走上无法回头的路,张青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命啊。
命。
“她可是杀了掌舵!”老疤说。
他这么说不是因为尊敬诺言,或者打抱不平,纯粹是他讨厌张青,用尽各种合情合理的方法怼她。
但是张青不讲理,她不遵守规则,不然也不会这么叫人害怕。
老疤忘了这一点,所以张青一脚踹过来时他是懵逼的。
“闭嘴。”张青看都没看他。
“**。”老疤脸上挂不住了,他爬起来扑过去,抓住张青的衣领,“你当掌舵是怎么死的!”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老疤以为自己又会被踹飞,他攥着手里的布料,有些恍惚。
“替我挡枪。血就溅在我脸上,我当然知道,怎么了?”张青看着他,嘴角咧的很开,咬着牙露出个冷森森的笑容,“你以为我会为了这个在你面前愧疚心虚?你是不是忘了在林岭市我怎么干的了?”
“妈的……妈的!”怒火冲昏了老疤头脑,他两眼血红,再也感不到害怕,挥拳打向张青。林虹野飞起一脚,把他踹到在地,跨上去劈头盖脸一顿揍。
“耳聋了还是眼瞎了,***的我看是胆肥了,让你闭嘴你没听见是吗!还嘴,再还嘴啊!”林虹野骂骂咧咧的,把老疤剩下能看的半张脸也打得不能看了,但是老疤没还手,因为他看到了林虹野警告和慌张的表情,以及张青拿在手里的长钉。
钉子没捅进他心口的原因全多亏林虹野及时踹开他,然后骑上来挡在他和张青之间。
张青攥着钉子站了一会,漠然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谁也没看。
“行了没,这是闹什么。”张炎重重的敲敲门。
林虹野气喘吁吁停下手,站起身,踹了老疤一脚:“滚!”
老疤二话不说就滚了,张炎看了眼擦肩而过的老疤,没有说话。
“不是陷阱真是太可惜了。” 吕鹤说。
胡说听见这话立刻紧张起来,生怕刺激的张青当场发作,搞得周围桌椅花草全都遭遇。
“现在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张青说,“也知道诺言是做什么的了。”
“知道了,我现在辞职来得及吗?”胡说开始收拾东西,把手上的十封信塞进包里,然后边点钱边发短信。
“你觉得呢?”张青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反问一句。
胡说沮丧的把包扔到桌子上,瘫在沙发里。
“我完了。”他笃定的给自己下结论,“不是被警察抓走就是被黑帮弄死。”
“不见得,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张青对胡说说。
“是啊,祸害遗千年。”吕鹤对张青说。
“她没弄死你真是奇迹。”胡说对吕鹤说。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良民胡说打破了这个局面。
“这跟你自投罗网有什么关系?”
“这不叫自投罗网,叫直捣黄龙。”张青说,“如果是陷阱,那更好,就让他们出点血,尝尝痛。”
胡说难以置信:“你想一个人,干掉一群人??”
“不是想,是就这个样。”张青看了他一眼,“混子怎么变成大混子?别人我不知道,我靠的是狠劲。”
够狠就行了,对自己,对别人,让别人怕你,让他们不敢抬头。
就像在林岭市收拾联腾那样,她只是凶猛的打倒了几个人,就没人再敢上来了。
狂给他们看。
胡说问,那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吕鹤说不知道,张青没有回答。
胡说又问,老板在我这存了很多信,你要不要都拿走?
张青摇摇头。
按他定好的那样发吧。
胡说忍了一会。
你怎么没有带戒指?
戒指?
老板说他想娶你,他没有给你什么订婚戒指之类的吗?
张青愣了很久,疲惫不能遏制的从她脸上露出来,迅速蔓延。
我不知道。她说。
店里只有吕鹤的笑声,痛快又痛恨。
嗯,嗯,很好。吕鹤说,你们很配,最好一起下地狱!
闭嘴,滚回车上。张青说,吕鹤头也不回的走了,胡说问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不走,来杯随便什么东西,我坐一会。张青靠进沙发里,抽了本书摊开,她有点累,集中不起精神开车。
胡说把加糖没加奶的红茶端给她时,提醒了句。你书看反了。
张青收回神,疲惫的喝了口茶。如果你话少点问题少的说不定就有女朋友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Boss说的。
他跟你说过很多吗?
不多,但都是我碰见你后能做的事,他很喜欢你。
我怎么不知道。
当局者迷。胡说坐到她对面,认真的说。所以你总是什么也不知道。
张青很困,她昏昏沉沉的点点头,趴到桌子上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有人坐到了她身边,轻轻摸着她的背。
按理说张青该警惕的猛跳起来掐住对方脖子,但她没有,因为背上的触觉就像诺言拥抱她时的习惯性的安抚一样,但诺言在土里埋着,所以她知道这不是现实。
梦罢了,她身边空无一人,不需要醒来。
当局者迷。
直到一切结束的那天,张青才明白胡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胡说从不胡说。
+展开
“老板说见到你的话要给你个拥抱,可是我怕被你杀了。”店员说。
这句话刚落下张青就笑了下,张开双臂抱住他,店员呆了呆,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被松开了,张青脸上又变回了面无表情。
“怎……怎……”他有点结巴。
“你叫什么名字?”张青问。
“胡yue,说话那个yue,胡说。”
“你老板是诺言?”张青没等回答就自顾自点头,“看来是,别人也没胆这么说。”
胡说咧了咧嘴,心想看来对方不会砸店,这真是太好了。
“还以为这是谁的把戏,引我上钩。”张青若有所思的摸着枪。
“那你还单枪匹马杀过来?”他一个劲瞟着张青右手动作,心想boss你女朋友脑袋不太好使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青又笑了下。
“我是做什么的?”她问。
后来胡说再想起这天都倍觉不可思议,短短一分钟内凶神竟然对他露出两次没有戾气的笑容,还抱了他一次。他一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除了林鹿。
怕张青的仇家误以为你俩关系不错,把你给剁了?林鹿问。
不是,我怕boss把我给剁了。胡说答道。
“呃。”胡说愣了下,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他打量对方瘦削年轻的脸庞,小心翼翼问:“女大学生?”
张青咧了咧嘴,这次不是微笑,而是嘲笑,胡说也说不好这个笑容是朝自己来的还是朝她本人去的。
“我离校很多年了。”张青咬着重音,“很多年。”
张青想自己如果留校的话,大概也能当个老师,但她讨厌学校,这种恶感在她念书的几年里从未消退过,哪怕有人陪伴也不行。
“umm,武馆?”
“那是我哥。”
胡说很茫然,他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市民,既不好狠斗勇,也不是混子,有些事情一无所知。如果换个稍微上道的人来,看到张青手里枪和性别的一瞬就知道这是谁了。
张青皱了皱眉:“你知道诺言是干什么吗?”
“我老板啊!”胡说很爽快的回答,“给我发钱的!”
张青罕见的被话堵到沉默,一般这种情况下她都会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但她不是君子,而是唯那啥与那啥难养也中的一个。可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被诺言蒙骗还毫无恶意的良民,她下不去手。
她总算知道胡说为什么不怕她了,无知者无畏,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个混子。”
风铃响动,胡说抬起头,看到一个男孩推门进来,不停冷笑。
这又是谁?
胡说瞅瞅张青,又瞅瞅男孩,后者十六七岁的样子,左臂打着绷带吊在胸前,虽然鼻青脸肿,却依旧透着傲气。胡说透过落地窗知道他是从张青车上下来的,有一双黝黑的眼,乱糟糟杂草般的短发,身上倔强坚硬的感觉跟张青如出一辙。
唯独有一点,他不如张青漠然,不如张青无谓。
“这是你弟弟?”胡说问。
男孩脸上浮现讽刺跟轻蔑,张青漠无表情。
“我是女的。”胸部一马平川的少年说他是女的,“她是个混子,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她叫吕鹤。”张青木然的说,“杀了你老板的人。”
“他活该。”吕鹤说。
胡说眼神开始涣散。
“我老板谁?”
“诺言啊,给你发钱的人。”张青咧了咧嘴角。
“曾经的张家掌舵人,这座城市的上任龙头。让她杀了我全家的渣滓。”吕鹤说,“所以我根本不是她弟弟,谁想要杀了自己家所有人的便宜姐姐?”
“妈的。”胡说说,“妈的!”
吕鹤知道张青到来时,觉得自己死定了。
她没直接看到那个女人,但听到了外间大门被踹开的声音,那股几乎能听见能闻到的气息里仿佛掺着火药味,嘈杂,狂躁。
她知道对方正在某处愤怒的看着自己。
“我劝你早说。”负责审问混子颠着手里的铁锤,他右脸上全是疤痕,几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肉,本就凶恶的表情变得更加凶恶。
但如果捂住右脸,你就会发现老疤其实是个异常英俊的小伙。
吕鹤把目光落向天花板,不去看他。她大腿不停在抖,怕的,但就是不想告诉他们是谁给自己提供了武器人脉情报以及各种支持。
她很害怕,但厌恶更占上风。
死也不想让这些败类高兴。
“**,我可不想对没成年的女人动粗!”混子大声说。他叫老疤,一直跟着林虹野,脸上的刀疤是张家刚往林岭市伸手时留下的,那次他踩街栽了,被人摁在地上一刀刀划下。
连你兄弟都不想救你,你个废物。对方临走前啐了一口,跟老疤身边冷眼旁观的兄弟说,这次留他一命是给你面子,强龙不压地头蛇,下次再乱伸手,别怪我们联腾帮卸去张家一条胳膊!
“渣滓就是渣滓,装什么道义?”吕鹤说。
“疤子,废话太多了。”林虹野推门进来,声音冷冷的,“你想死吗?”
老疤打了个哆嗦,他不知道林虹野的意思是“吕鹤废话太多了”还是“你跟吕鹤的废话太多了”,但他不敢再耽搁,外间那声巨响透着隔音玻璃都震耳欲聋,门开的那一刻他还听到了狂龙的声音。
妈的,那个女人,妈的,为什么没死在宴会上?他摸了摸脸上的疤,暗暗咬牙。
老疤为什么会栽?因为跟他一道去的张青该出手时没出手,只是站在一边冷冷看着。
张青就是那个袖手旁观的人,那时她刚回松山不久,有关魔法的消息还没散开,靠着狠劲和能力升的很快,周遭几个城市都知道张家来了个厉害角色,掌舵人器重得紧,里里外外人人忌惮三分。
但老疤觉得红颜祸水,每每跟她过不去。不过两人最激烈的冲突也仅限于口角,他真没想到张青敢这么做。
众目睽睽之下弃兄弟于不顾,那么明目张胆,那么狂妄,那么……让人嫉妒。
吕鹤说的对,混子就是混子,道义在权力面前永远是次要的,所以老疤听见门把再次响动时锤的毫不手软。哪个走这条路的人不想跟张青一样走到那步,摆脱束缚,为所欲为。
但那时张青还算不上声名显赫,才露尖角就犯了江湖道义,同时也犯了帮派忌讳,从此之后谁还敢跟她?
直到很久以后老疤才明白,她不需要有人跟,她一个人就够了。
联腾的人松开老疤,啐了一口。
她都没狂,你狂什么?
老疤觉得完了,他知道诺言是上任老头子的养子,跟张青怎么也有丝亲缘,哪怕是做给别人看也不会把事做绝,但对惨败的自己就不一定了。
联腾的人也怵张青,能不动手就只占嘴上便宜。
看你是个女人,老子不打你。叁砍踢了老疤一脚,瞪着张青说。
别,尽管把我当男人,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叁砍叫个女的打趴了,那多不好啊。
张青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折断路边护栏。
我狂给你看看?
她笑了笑,那时候她开心的话还能顺畅的笑出来,有点暖,很漂亮,残留自童年和学生时代,不像现在,整一个冷面阎王。
叁砍看的有点愣,走这条路的女人很少,真的很少,她们身体能力天生不如男人,太吃亏了。但是一旦有……
你欠我个人情。她指着老疤说。
砍刀落地的声音很清脆,张青手里的铁棍不知什么时候落到叁砍头上了,血一刻没停的流出,噼里啪啦落到地上,虎背熊腰的叁砍倒在地上,联腾的人全慌了,有人去扶他,有人冲上来拼命,拼命地人都和叁砍一样倒在地上,张青连动都没动。
你,欠我条命。她慢悠悠收回棍子,看着没了动静的叁砍。
铁棍前端的血液跟肉沫搅在一起,有些粘稠,她丢在地上抄起手,说。
打你们,连家伙都不用带。
但是一旦有,就代表她比所有男人都狠。
+展开
打赌打输,大半年后才把这个罚的小黄段子插进剧情里。
擦边球慎入,慎入,慎入啊。
二月十四日,小雨。
张青把车停在路边,提枪从狭窄的巷口里走进去。
这是条偏僻安静的小道,几乎没有什么人流,连雨滴都变稀疏,稀稀落落滴在青石板上。一家咖啡书吧安安静静坐落在巷子深处,门面上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张青推开店门,风铃响动,服务生抬头看过来。
“欢迎光临。”他笑着说,对这个手中提枪脸色生冷,看起来像要砸店的女人丝毫不憷。
“高手在民间啊,这年头的小店里都卧虎藏龙?”张青冷笑几声,回头看了眼风铃,倍觉眼熟,“你们老板呢?”
“我就是。”服务生笑了笑,“要点什么?”
“随便。”她把一封信摔到吧台上,用一种危险的语气问,“这封信是从你店里寄来的?”
二月十二日,张青收到一封信。
信封是最传统的那种黄色牛皮纸款式,落款处一片空白,没有邮戳,也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
林虹野把它带来时,张青还以为自己又要被茨格姆录取一次。
算了,估计学院也不想再要一个刺头。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用这么古老的方式传递信息?就算是科技脱节的魔法结社都普及了网络。
她这么想着,漫不经心伸手,就在即将碰到信封时,心脏突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迫使着急促搏动。
她展开信纸,三个笔迹熟悉的字落入眼帘。
“见信安。”
收到信的前几个小时,张青在失眠。
屋子里黑漆漆的,窗外浓重的雾气好像从窗户缝里挤了进来,在房间里弥散。她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自我暗示,忽然觉得有点冷。
张青蜷起身子,像个干缩的虾米。
然而下一秒就猛坐起来,狠狠锤击床铺。
这是搞什么,自己颓丧个什么劲啊!做给谁看呢?谁在乎啊!
这种软弱的、仿佛下意识寻求保护安慰和保护的心情让张青感到陌生。陌生让人变得暴躁恐惧。这就好像她的理智在用最清晰的声音告诉她你在逃避现实,那个无牵无挂想和世界斩断联系的的怪物已经不在了了,你习惯了依赖某个人,变得像个人的同时获得了人的软弱,如今他一走,你浑身都是破绽,简直不堪一击。
她厌恶这种心情,并感到恶心愤怒。张青拽过被子来蒙住脸,焦躁的翻来覆去,最后渐渐安静下来。
她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这是诺言的房间,从他死亡起张青就搬来,至今快一个月了。她顽固的在此寻找过去所残留的痕迹,但那些东西早就没了,唯一剩下的都在心里。
妈的。张青暗暗骂了一句,想试着哭一下发泄发泄情绪,但是眼眶干涩,挤不出一滴泪。她丧气的摊开身子,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
诺言去世前,张青就经常来这过夜。
这事第一次发生是在二十八岁那年,她从教会监狱逃到老家,半年后返回学校,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
所谓“战争”如同儿戏,让她倍感可笑,连死亡的紧迫都感受不到的战争,算什么战争?松山小巷里的斗殴都比这更疯狂更歇斯底里吧?
她跟诺言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在脱上衣,这是第几次在这过夜已经记不清了,可能诺言还记得,那个男人做出什么恶趣味的事来她都不怀疑。各处伤疤配合冷淡的语气露出来,让即将发生的事染上一层铁血腥味,气氛十分诡异尴尬。
“咱们可以暂时不谈这件事。”诺言冷静的说。
张青果然没再提,这种时候她还算给男人面子的,听话到有点像木偶,发生什么都无所谓。她知道诺言这人越顶越来劲,还不如随他去来的轻松。
诺言很不喜欢张青在床上时的感觉,明明身体紧绷的像战斗准备中,看起来稍微逾矩就会被扭着胳膊摁在地上,眼神却空洞木然,带着点破罐破摔爱咋咋地豁出了的感觉。连诺言也分不清她是真的无所谓还是装的不在乎。
他只能赌一赌,对赌徒来说,这很正常嘛。
毕竟距离张青入校已经过去十四年,十四年中他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女孩也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女孩。那时起漠然和坚硬就已经侵占了这双眸子,鲜活生动的黑亮被死寂取代,倔强活泼的小鬼变得沉默凶狠,诺言费了好长时间才弄懂在那个学院里发生了什么,这些又代表了什么。
有人把心给了不知喜怒的人偶,懂得悲欢冷暖后的人偶却忽然远行,失去心的人在孤独中徘徊,成为新的人偶。
失去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事情失去自己掌控,却沿着别人定好的路线走。
而对方还是个死去几十年的男人。
这就更令诺言不爽了。
不过也好,诺言也不打算给张青把心找回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向来不干,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这机会给她安上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东西呢?
“能不能别每次都一副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表情?”
“难道不是?”张青咧了咧嘴,连嘲笑都有些漫不经心, “这表情吓到你了?”
“你这是跟我做爱还是要英勇就义。”
“跟恶魔做爱和就义有区别吗?”她偏过头,竟然望着墙壁出起神来。
诺言撑着胳膊俯视张青,对方态度固然气人,但不得不承认,这幅任君摆布的模样挺取悦他的。谁都喜欢女武神,尤其是她解下刀枪盔甲朝你张开怀抱时。
但怎么还是这么不爽呢?
诺言啧了一下,握住张青手腕。
没有抵抗没有回应也没有表情,张青还在看着墙壁,那势头也不像要把它看出个洞来,既不凶狠也不忍耐,就是……漠然。
诺言不喜欢这样的张青,变得像他一辈子都在警惕的那个人所说的那样。他拉着对方右手靠向床头,眼疾手快铐起来。
张青总算动了,她惊愕的转回头,十分嫌弃的看着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恶趣味?”
“因为以前证明了你没法正常满足我的趣味。”诺言用一种毫无波动的平淡语气回答道,“这也是体力活,付出没有回报,我可是十分拒绝。”
妈的智障……
他看到张青嘴角抽了抽,把脏话费劲咽回去。
“那只手。”
张青有点抓狂的攥起左手狠狠一锤,床板发出砰然巨响。
“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她没试着挣断手铐,既然诺言拿出来了,就绝没有失败的道理。两人无声对视,他们经常用这种方式逼迫对手就范,只不过平时都是他人退步,现在是胜者们要互争头筹了。
诺言俯视着张青,在杀人似的目光下安坐,无动于衷,然后极为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你拗不过我”还没出口,张青就把视线偏开了。
“你赢了。”她举起手轻声说。
“赢得真心酸。”他捏着嗓子拿出一副酸溜溜的语气,将手铐收紧,伸手用拇指蹭了蹭对方脸颊,“有什么好抵触的?明明各种意义上,我对你都足够温柔。”
张青受不了这肉麻劲,翻了个白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其实以前我也这么做,但你没什么反应。”诺言慢悠悠的说,“你走神到底有多严重。”
“谁知道。”她不太自在的扭着头,想要躲开诺言的手。
“你会知道的。”男人起身把灯关了,屋子里顿时一暗。她往自己身上加了个明目术,看到诺言重新在床边坐下,俯身蒙住自己眼睛。
“我干你母!”张青顿时炸裂,“解开它!”
诺言想笑,他猜对了,多年过去这点仍然未变,张青不论变成什么样,仍然摆脱不了恐惧。
“都这么大了,还怕黑怕鬼嗱?” 诺言在黑暗中露出个模糊的笑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做了什么事,才让那颗不知敬畏的心感到恐惧?”
张青僵了下,破口要骂:“你……”
诺言忽然吻上来,精准的好像也开启了明目术。这下张青彻底僵了,所有话都被堵回肚子里,憋得脸色发红。她有些晕,这当然不是气息不足,就诺言那点肺活量还不够她吹口长气的。
只是这种被主导的状态让人思绪纷乱,可能之前的确太不走心,即使同样由对方主动,失控的感觉也没有哪次像这次这般明晰过。
这让她紧张,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下。
“无心的木偶和有知觉的人到底是不同的。你可以喜欢它,但别把心给它。”钥匙精准的滑进锁孔,右手手铐松开,诺言将五指从指缝交叉过去,扣住她的手。
“你听说过伥鬼吗?就是被虎吃掉的人。他们没有办法轮回,除非引诱别人被虎吃掉,代替自己成为伥鬼。”诺言说,“有了心的人偶总会选择远行,连同你赠与的心一起消失不见。你找不到,只能成为下一个人偶,等着伤害愿意把心给你的人。”
“你愿意这么做?”诺言问。
“不,你这么愚蠢,当然会说不。”他哂笑了声。
张青嘴唇动了下:“我可以跟她走。”
“那你跟上了吗 ?”
“……”
“回答。”
“……”
诺言捏住她的下巴,视线仿佛隔着黑布直直落进眼底。
“回答问题。”他说。
“……没有。”
张青在黑暗中一阵阵发抖,这些话指向太明显了,她不知道诺言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也分不出心思去推量。她下意识排斥考虑和回忆有关那时的事,觉得害怕,但也不知为何害怕。
她不清楚自己在恐惧什么什么,或许什么都在恐惧。
诺言清楚这一点,他可以看到张青的理智。
“‘或者更准确的说,盲目的理智’。”他轻轻咬住对方耳朵,低语时舌尖不经意舔过,“‘他可以打败所有人,但知道在内心深处总有一个人能够毁掉他,他知道自己从未获得过真正的胜利。’”
诺言笑起来:“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伪装坚强的胆小鬼,假做强大的弱小者?”
“……闭嘴,松口。”张青只能说出这两个互相矛盾的词,她快要放弃思考了,力量随着疲惫的到来而流失,她分不清诺言是真心实意,还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耍弄她。对方的手掌从她腰间贴上,一连串不规则的雪花点在脑海里闪过。
“放开我,然后离我远点。”她抖的更厉害了,“你不明白。”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你并不想战胜别人,你想让他们喜欢你。”诺言冷漠的说,“所以你被我击败了。”
所有声音都从张青身上消失了,好一会,她才用咆哮般的嘶哑声音说:“滚。”
“语气十分冷静,如果没有哭腔就更完美了。”诺言揶揄她。
“你有病吧。”张青快哭出来了,连伪装都抛在脑后,“惹哭我很好玩?”
“那当然,从小不就这样吗?看你掉泪,我就还能确认你是个人。” 诺言痛快的承认,“实不相瞒,这挺有趣的。”
“有病啊。”张青说,“如果你确认我已经没心了就像你说的走远点。”
“我又不会把心给你,为什么要走远点?”诺言似笑非笑。
张青不再说话,失去了一切反应,他心满意足牵过女性的手,轻轻亲吻指尖。
“比起一开始就看你这样,还是亲自让你变成这样比较有趣。”
“你有病。”
“谢谢夸奖。”诺言十分爽朗的答应下来,你有病和你找死是张青对他说的最多的两句话。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不会把我的给你,但可以给你个新的……心。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相信。”诺言扯掉遮挡视线的黑布,“我不保证那是一个怎样的心,或许缠着枷锁,锁链尽头在我手里。”
张青一阵泄气,她还记得自己跟张炎说过囚笼是种侮辱,与其如此她宁愿死,可现在她连滚去死一死的念头都已经死掉了。
“早知如此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回松山。”
诺言咧了咧嘴角:“所以你要怎么做。”
“随你……开心。”她又一次把视线折开了。
“那从此不论是黑暗还是厉鬼,你都不用再害怕。”诺言掩住她的眼睛,隔着手亲吻,“反正我在,我都会陪你啊。”
掌心和布条都湿漉漉的,他听见张青声音发颤又骂了一次:“你有病。”
“谢谢夸奖。”他欣然答应,膝盖顶在对方腿间撑开,女性些微抵抗了下,就放弃了挣扎。他抚摸着对方腿根,那是张青最敏感的地方,十分有力的冲击着她的理智防线,她绷紧腿仰了下脖子,失去防备的姿态让诺言想狠狠咬上一口,就像摁住猎物的狐狸那样。
“还有一件事。”他说。
“放。”对方简短的回应,还是暴露了发颤的声音。
“其实这两幅手铐都没掺魔晶,你为什么不试着挣扎下呢?”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想说,你拗不过我的。
诺言的皮肤有些白,比张青浅上几个色号,没少被对方嘲笑“娘们兮兮”,而张青刚好和他相反,身材挺拔劲直,轮廓线条流畅漂亮。诺言喜欢抚摸她的脊背,除去肩胛上的疤痕还算光滑细腻。
他指腹摁在脊骨上一节一节滑下去,张青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但多少还是有点应激反应,每过一节肌肤相触的地方都能感受到肌肉的颤动,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意味不明但明显很不痛快的哼了声。
“你是在不满还是在催我?”
“你找死?”张青勾着他脖子的手臂微微收紧,诺言从善如流的闭上嘴,咂了两下。
虽然比以前机械似的感觉舒服多了,但总有一天要叫那张脸上的表情彻底崩裂。
诺言下意识托住张青,对方靠在身上静默着,明明还没做什么就一副脱力的样子。他就对方状态考虑了半秒,还是选择让她躺平。
再开始。
“你以前走神到底有多严重你知道吗?”他问。
张青茫然的看着他,脸色忽然一变,五指在对方肩上收出道红色的印痕。
“……你别突然一下。”她肩膀缩起来,“提前说一声…啊!”
最后那个音节让人分不清是语气还是叫声。诺言没回答,他摁住张青肩膀,慢吞吞的接上了自己的问题:“你会知道的。”
煮熟的肉谁还会让她飞了,诺言又不是傻子。他俯下身吻她,从温热到发烫的呼吸尽数洒在他脸上,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张青伸手环过他背,又收回来咬在牙齿间,克制着喉咙里快要滚出来的古怪声响。
“你……”她想说点什么,才说出一个音节就赶紧闭死了嘴。
诺言笑了声,笑得她头皮发麻,很快那种感觉顺着脊梁往四肢百骸窜去。
“有时候我真的特别讨厌你多余的自制力,每当这种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你没有习武就好了,说不定就会露出我想看的表情、声音、动作,可要是那样我也就不会对你感兴趣了。”
张青很想说这种时候能不能别讲这些废话了,我受不了了你快点完事,她狠狠敲了两下床,攥起拳来当做回应。
“当然不能。”恶魔露出犄角和尾巴,对于把张青逼到崩溃这件事他很乐在其中,有些东西要按自己想法构建到符合要求,就只能先毁灭一次,他也乐于用行动告诉这个桀骜的人:这时候就放弃那些无谓的尊严和抵抗吧,向我屈服比较轻松。
他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张青没来得及多想,诺言抱起她,手掌贴着脊背滑落,一次又一次抚摸,每次掌下传来的颤抖都让他感到愉快。刚开始张青还能用膝盖支撑一下,最后干脆遂诺言的愿,放弃坚持和抵抗,贴进对方怀里索求帮助。
她环过诺言肩膀把重量压上去靠着,但拒绝发出任何声音,她伸手想拨开腰腹上游走的手,到诺言把这些软绵绵的抵抗推掉了,那双手现在别说握枪,连拳头都攥不紧。
“真丢人啊。”诺言挤兑她。
“手……手拿开。”张青理智有点崩溃,气息急促到把话给挤碎,“别再在那儿……”
诺言无动于衷,按自己节奏在各处厮磨着,把对方的话彻底截断。她感觉自己被包围了,退无可退,忍不住叫出声来。
“要不你就把我再铐上!”她带着哭腔说。
“怎么。”
“不然我会忍不住卸了你——!”张青大喊着,诺言忽然抓着她的腰往下一拉,最后一个字顿时变成失控的叫声。
“说的好像你办得到似的。”诺言抱住彻底瘫软的张青,对方如他所愿不再坚持,而是选择用亮出弱点的方式来表示恳求。
但他依旧不满足,在诺言看来直到对方亲自开口为止,她都还在抵抗自己。他把脸埋进侧颈轻轻咬着,重复着又问一遍:“你以前走神到底有多严重?”
“你有……病啊!”张青不想回答他,没力气也抹不开脸,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才是更有力的一方,怎么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但下一秒她就想通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服一次软又能怎么样,第二天让这混蛋鼻青脸肿还回来不就是了?
她在心底无声的冷笑一声,张开口。
诺言又一次吻上来,手掌贴在她脑后托住,再次把话堵了回去。
“你打算拥抱我么?”他问。
我打算打你。张青垂着脑袋想,思绪飘飘乎乎浮动,就快消散了。诺言捉着她的手,拉到身后铐起来。她挣扎了下,手腕上传来阻碍魔力流动的迟滞感。
“你……”她有些慌了,这下事情真的彻底不受自己控制,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被诺言压着肩膀跪坐回腿上。
“你会知道的。”他抚过对方腰,慢条斯理重复着,“我也是。”
这不算是段愉快的回忆,张青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梦到这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记忆中这是自己十四岁后唯一一次在别人面前落泪。想克制又克制不住,眼泪无声的往外涌,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是不是出自自己的意志。
她知道诺言向来不满自己“你做什么关我卵事”的样子,一整套下来连声都不吭一下,也知道这么下去他早晚会做点什么让自己失控。
但她没在意。
张青向来傲慢,不认为有谁能让自己剧烈动摇。
傲慢总要付出代价,但感谢上苍,她当时足够混乱,除了第二天喉咙有点疼外,已经不记得自己失控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咬着牙齿跟对方求饶了。
如果这些都能清晰的回想起来,不用仇家动手,她自己就会一头撞死在墙上。
林虹野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就察觉到了张青的异常,对方披着衣服趴在桌上,内屋门没关,可以看到乱糟糟的床铺和堆成一团没叠好的被子。那双总是漠然的眼睛里有了些生气,紧张的看向自己。
林虹野想有时候人的第六感真是很神奇,比如张青在拆开信封前,好像就猜到了这是谁写的一般。
没有任何依据,但就笃定无疑。
她先知先觉洞悉了这封信的到来,以及将由它所带至的不寻常。
熟悉的字迹,毫无意义的碎碎念,落款上的知名不具,以及跟在最后的“情人节快乐”。张青沉默的读完,锁进抽屉里,靠到椅子上仰起头,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问:“谁寄来的,从哪来的。”
“不知道。”林虹野老老实实说。
“去查。”她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从胸腔吼出来的气劲。
张青控制不住想要发怒,这种情绪在诺言死后几近消亡, 现在又阴魂不散的缠上来。
林虹野撇撇嘴,倍感无辜。信本来就刚到,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么。
张青好像也察觉到自己只是在拿虹野撒火,她在道歉和糊弄过去间僵了半晌,才从鼻腔里长长喷出口气。
“对不起,不该冲你发火来着。”她靠回椅子里,倍感疲倦。
“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控制住。”
林虹野不好接话,好在现在的张青看起来冷漠坚硬,其实却学会了什么叫给人面子。
“去查查哪来的,尽快给我结果。”张青挥挥手,给了他个台阶。
林虹野没动。
“怎么了?”她问。
“那个在宴会上动手的小刺客。”林虹野小声说,好像声音一大就会点燃炸药,“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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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是亲妈(举起手以示无辜)虽然我得给你道歉⋯⋯因为那啥(含糊)你一定会想像打诺言一样打我一顿⋯⋯
我觉得应该逼你产出小黄文们噢?看着最后这一句剧情我wwwwwwwwww呀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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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林程来的工友散了大半,逞凶斗殴是一回事,靠这个吃饭又是另一回事了,两者性质不同,搞不好连命都会赔进去。
结果最后愿意跟留下来的只有五人,张炎让林虹野带其他人先离开。
林程表情没变,还是那副直咧咧的样子,张炎没想到他是个如此混不吝的愣头青。
“自我介绍下,我是张炎,张家的掌舵人。”张炎伸出手,林程握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个名字和称呼都有点耳熟,但他不记得在哪听过了。不过没关系,他只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好。
“这是阿青,我妹妹。”张炎指指身边,“你今年多大?”
“二十。”
“那阿青比你大多了。”
林程还是没听懂,那个张青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保养再好能大到哪儿去?不过他仍然没有深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反正时间会给他答案,所有事情都将在时光中水落石出。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林程干脆的说。
“很好,我喜欢。”张炎满意的露出笑容,“琐事解决,现在该我们谈谈了。”她拍拍手,对向文彬说:“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吧?”
“知道。”向文彬点头。
“意下如何?”
“恶狗老了。”这话说的很慢。
“余威犹在。”张炎飞快接上。
“牙齿和爪子都不再锋利。”
“咆哮时仍让人胆寒。”
“如果要用恶名让人屈服,为什么不找狂龙?她就在你身边,名声比我还响。”向文彬说,“与你更亲近,也更强劲。”
“恶名让人从行动服从,威名让人从心底服从。你拥有的名声不是恶名,而是威信。”张炎说,“阿青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结怨太多,朋友还不够仇人零头,没法服众。大家怕她,但不服她,恐惧促使下的结果和自愿产生的结果天差地别。”
向文彬看向她:“你和诺言一样能说会道,而且比他更能让人感到真诚。”
“意下如何?”她又问了遍,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不如他会隐藏内心,这是不行的。”向文彬低下头,“让我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张青冷不丁冒出一句。
“心理准备,还有生活准备。”向文彬说,“我在林岭两年了,也有些事需要处理处理。”
张炎缓慢的点点头,站起来准备离去。
“等一下!”一直安安静静围观的年轻人忽然喊了声,他存在感太薄,以至于大家都没在乎。
张炎转过身,他尴尬的笑了笑,推推眼镜:“你看……能不能也让我跟你走?”
“主动找上门的还真不常见。”张炎忍不住的笑了下。
“我在林岭待不下去了,如果跟张家去松山,多少有点保护吧?总比独自躲避仇家好。”他倒是很诚实。
“你能干什么?”张炎问。
“干什么都行!”他急切的说,眼珠转了圈,落在林程身上,“叫我跟着他干就行!大家都从头开始,也没什么吧?”
“那你问他。”张炎扬扬下巴。
年轻人看着林程,眼神诚恳。
“没什么不行呀。”林程干干脆脆的点头,“那就跟着我吧。”
“先不要跟着阿程了,他刚走上这条道,你别祸害他。”向文彬开口说,“如果要回去,我还缺个徒弟和下手,你就跟着我。”
小伙愣了半秒,又扑通一声跪倒,对着向文彬磕了几个头,对将自己滞留在林岭的向文彬没有一丝异议和不满。向文彬皱了皱眉头,不喜欢这幅没尊严的作态,轻轻踢了他一下。
“起来。”他说,“活的像个人一点。”
一直躁动的年轻人忽然安静下来,周身那些嘈杂的声音都不见了。
“那我和阿青先走了。”张炎说。
门口传来风铃响动,随着声音消失,只剩三人的小店重新安静下来。
向文彬热了几个成菜,又炖了个火锅摆上桌,将几瓶酒递给林程。三人在方桌边坐下来,向文彬和林程面对面。
“你叫什么名字?”向文彬问他的新徒弟。这个年轻人有些清瘦,不高,也就一七五左右。皮肤白皙,带着细框眼镜,脸蛋长得不错,看起来斯斯文文,像个还在大学的读书人。
“项闻兵。”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向文彬愣了愣,还不等开口就听对方解释:“项上人头的项,听闻的闻,兵卒的兵。真叫这个,不是作弄师傅。”
“你怎么竟挑一些听起来就很倒霉的形容。”林程说。
很久之后项闻兵继承了他师傅的外号,大家在称呼他为“恶犬”时,总会想起那个和项闻兵名字发音几近相同的男人。
项闻兵想,或许从他说出自己名字的那天起,师傅就已经洞察了自己的命运。
酒过一巡,向文彬对林程举杯:“我对不起你。”
“啥?”林程一头雾水。
“刚才张炎在试探你,如果你回答符合要求,她就会把你往邪路上拉。我该早提醒你,但是没能开口。”
“嗨,你不是已经喊了我名字一声吗。那女人笑里藏刀,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林程哂笑道,“就算你提醒,我也愿意跟着她干,”
向文彬没问为什么,这行里想做朋友,最忌追根究底。更何况他面对诺言时,也做了同样的选择。
林程和他年轻时一样,太想活出人样,太想出人头地。可不论怎么努力都到处碰壁,只有这条路对他们敞开大门,露出一片不同于其他道路的前程。
这条道坎坷,但爬到顶的人都足够风光。
要么平凡无奇活着,要么趟过血水,向死而生,同时朝自取灭亡不停奔徙。
有些人注定要踩着别人尸体才能好好活,决定这件事的东西叫命运,是这世上最操蛋的玩意。
喝到最后,林程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肯陪我喝酒了?”
他和向文彬熟悉后,经常在来餐馆吃饭时邀请对方一起。但向文彬从来没加入过。
只有一次,林程因为家事独自来喝闷酒,向文彬才破例陪了几杯。
向文彬举着酒杯,好像喝多了,一直坚定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
林程想原来向文彬不肯喝酒的原因就是酒力不行啊!
“我总有种预感……”向文彬说,“这是我陪你的最后一杯酒了。”
他饮尽最后一杯酒,将酒杯重重放到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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