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月真昼时【まひる】
名为[旁观者]的无感情怪物
十四岁前有过疑似蓄意杀人的案底,但由于证据不足加上未成年保护法而免于追责,目前是警方的心理学顾问。
立绘感谢IZA!头像感谢ROI!我爱你们!
>>Keyword:欲望深重者
>>字数:5024
>>抱持深重罪孽之人,逃避是罪过,谎言是罪过,一意孤行是罪过,这是关于其食得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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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前门的门铃突如其来地把上月晌午从资料垒成的连绵纸山中拯救出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胃部恶意的酸空感提醒了他已经整天未进半点油盐的事实,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新任搜查七课课长在四十分钟前,前脚如同梦游般地打电话叫了外卖,后脚又摔进油印纸的海洋中醉生梦死。
这个南方城市安全惬意到几乎没有什么性质重大的刑事案件。
就像这个城市也少有大雪。凤凰花倒是开得盛大,一年到头比骄阳温暖明媚得多。
但恰逢一周前,就一反常态地下了一场,白茫茫的漫天冬雪被本地气象台称作本年冬季离开前的告别宴,上月到现在都还记得主播毫不掩盖欣喜的语气声色并茂地描述这是迎来冬日结尾的雪——它猛烈到难以置信,凛冽的、铺天盖地的白色,规模几乎在历史上都难得一见,像是即将离去之人的诀别。
他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既不为才搬来就遇上难得一见的四月雪而感到幸运,也不抱怨在因为它带来的几天公假过后他需要加班加点把落下的工作尽量快地补起来。但上月是不喜欢雪的,那些在大气云层中诞生的细白的柔软冰粒,总会让他想起一个人。也正是那个人的原因,他才主动向上级请示要求调职这个城市,尽管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又或者说,正因为对方什么都没做。
在搬来之前上月并没有对这里做任何舒适度方面的调查,仅仅是看它位置足够偏远。由于匆忙,很多需要提前确定的准备工作上月都没能好好确认过,只能来了之后一切从简,走一步看一步。包括虽然在二楼但窗框老旧墙漆斑驳的住处;和疏于管理的警局资料库,里面的资料基本都是乱序的这点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倒也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他的需求。
+
上月晌午揉揉久坐酸痛的肩膀,眼下一圈清浅的黑;他将稍显凌乱的头发理理顺服,趿着一双灰蓝色的棉拖鞋,低着头打开了门庭的大门。
来人手里没有端着上月料想的尚且温热的餐盒,骤然从温暖的室内来到室外,在夜风中多少还是能感受到微有的凉意。上月蹙眉,些许不满地开口,“请问我点的外卖呢?”
“…外卖?”
对方似乎很是不解,略显沙哑的嗓音让上月听来分外耳熟,还未等上月晌午反应过来究竟是在何处曾经听到过这样一个声音,一双极为打眼的手便闯进了他的视线,白皙,纤长,骨肉匀停,连指甲盖都是修剪整齐的,手指末端关节处的拳茧并不明显,指尖圆润透着浅色的粉。顺着指尖向上,上月的目光停在来人线条流畅肌骨分明的手臂上便不再往上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正常的吧,自己想尽法子躲着的人如今一声招呼没打在晚间时分突然登门拜访这种事情,任谁遇上都会先自乱了阵脚。
四月见底的季节早已不算太冷,但也仍旧未到足够穿着一件单衣还能沁出一身薄汗的季节,但上月却分明感觉到在衣物之下自己出的那一层冷汗,和有些发烫的耳根。
“上月?”那手在他眼前虚晃了两下,似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啊、啊……比约恩……”上月花了点时间来寻回自己的声音,顺势整顿了一下,压下其中一些隐晦的情绪,“你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你不该表现得更开心点吗,”比约恩语气微恼,上月还不及说些什么辩解,肩胛就被狠狠拍了一下,生疼,“当然是想见你才来的,不然还能是什么?”
“……”上月晌午条件反射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他踉跄着退了一步——对方眸子里闪闪烁烁的光像是街道旁落下的晚樱,水光脉脉粼粼,“你这家伙……煽情话搞错对象了吧?”
他一把打开那只掌心温凉的手,抛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刻意地无视了自己狂跳的心脏,“你打算在冷风里待多久,还不快进来。”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极为合理的理由,侧身让出一条道。
比约恩径自走进屋子脱下鞋步入亮处,上月晌午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审视目光评估打量着对方被灯光暴露的一直隐在黑暗中的脸。
一段时间不见,比约恩给人的感觉变了不少。譬如,不再那么的锋芒外露盛气凌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人正因为某个人,在正向地改变着。
但在上月的回忆里,和眼前这个人相关的,就没有一件好事。
“你当时突然不告而别,好长时间我都联系不到你,还以为你终于下定决心和那个被你看上的幸运儿坦白心意了呢,现在看来……你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说实话,说一句话四个字——或许三个字就够了,有那么难吗?说起来,你在整理资料?”比约恩停在书房门口,指了指屋内一片狼藉的桌面和写字台,大开的门后一幅……壮景让他由衷地想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上月自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有话不说憋在肚子里坏死的胆小鬼,他已经说过很多很多次了,当着那个人的面,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只是不被对方所知罢了。
他叹气,摇头苦笑权当默认,自顾自返身关上大门,却再没心思投身于手头堆积如山的公事。
“稍等,我去倒茶。”他言简意赅地说,然后从书房门前路过,径直去了厨房。
+
说是离开一会准备茶水,但搬迁匆忙,没有像样的杯子待客,甚至寻不到茶叶,上月也只能找到纸杯和速溶咖啡来代替而已。
待他端着两个纸杯颇为寒酸地推开书房的门时,比约恩正斜斜的倚靠在书房内置的阳台门框上,姿势不算端正,肩背有些倦怠的松懈,他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略微掉漆脱色的天花板,仿佛上面能开出花儿似的。
阳台的门也被他打开了,小二楼的视野很好,从这里能看到外面街道一路的花台枯枝稍盛,却还是空空荡荡的,尽头褐色的路牌上横平竖直标注的方向,细碎的月光撩开天空浸染夜色的云雾,柔和均匀的洒落在水泥地面上。
属实算不上什么经得起反复琢磨的平常景色。
上月晌午没有多问,许是房间太乱无地落脚又想要通风透气一类的客观原因,如果不是意在搜寻话题打开话头的话实在没有询问的必要。
他越过一地零散将纸杯小心翼翼的平放在离比约恩最近的没有资料堆积的地方,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对方左手无名指指跟处的银环,转身抱着自己的那杯坐回了办公桌前。
然后空气就陷入了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上月双手托举着纸杯到唇边汲取暖意,将自己的脸完全隐于杯中腾腾升起的氤氲白雾之后,那双蓝滢滢的眸子低垂着,像是躲在水汽后羞赧开放的花。他的十指沿着杯壁缓慢地一寸寸摸索,尖尖小小的虎牙磕在杯口上留下了深凹的印记,他无意识地用舌尖舔过,又再将牙齿覆了上去——一个许久前养成的,细微的,思考时的小习惯。
纸杯里的咖啡他反而没有真的喝下去多少,剩下大半杯提神用的咖啡被静静地放置,他的眼神始终落于桌上被埋在资料下只露出一角的《西方哲学史》。
单说内容的话那实在是本枯燥乏味,如若不是工作需要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去碰的,消磨耐心的大部头。但上月桌上的这本有着沉厚的棕红色封皮,页侧页脚躺满了他清隽秀气的笔迹,在偌大的办公桌上它可称唯一一本可以勉强划为闲书范畴的纸张。显然它被埋得那么深,上月并不是因为有多么喜欢它才这么搞特殊,唯一让它显得特殊的是夹在书页间的东西。
一张精致的,浅色暗花的纸张。准确来说,那是一张去了信封的婚礼招待状。
或许这杯咖啡只是为他整理思绪争取时间而找的借口,他向来最不缺的就是借口,真实到骗过对方,骗过自己,甚至让所有人都信服的借口。
一如当初他偏头去看比约恩的时候,对方的侧颜在冬日的阳光下轮廓清晰却又柔软,凌厉却又尚未完全褪去青涩的线条,轻巧颤动的眼睫像是不经意间抚过耳侧的温风,带着点湿意,微痒的触感使得上月晌午的耳朵尖都泛起一点薄红。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对比约恩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不敢去告白,你介不介意当我的告白练习对象?”
但是,再安逸的生活环境,再虚假的平和心态,再多的磨砺与负担,再自以为是的成长……他想,他都不是他几个小时前所认为的那个自己。
所有分别时的压抑的愤怒与逃避在重逢时尽数化为喜悦,彷如绵密的细针细线,不轻不重地扎在上月的心口。
上月晌午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又不敢重了,纸杯和桌面磕碰的响声脆生生的,像是在吸引谁的注意,他却只是垂着眸子,似乎是在平复心情。
他知道对方一定看过来了,上月咬牙,心如擂鼓,努力找回自己好像已经丢失的声音,又想撑身坐直,“那个、我,我想跟你说……”
上月晌午不自觉攥紧了手边的稿纸,再抬眸时,那点零星的犹豫便已然尽数散去,仅剩下燎原星火般济河焚舟的孤勇。他摇了摇头,朝比约恩的方向上前一步,不会太近,也不至于太远,正是恰恰好的距离,疏离而又亲近。
他的眼神一寸也不移闪,反倒轻松地笑了起来,“一直以来瞒着你实在是很抱歉……不过我喜欢你很久了,所以,所以请你和我——交往吧。”
比约恩蹙起眉,唇齿磐固地抿着,约摸是不解,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里闪烁的星火灭了下去,只剩下耀眼的千里冰原。
“这一次很好,”他说,“你毕业了,去找你的心上人告白吧,一定会成功的。”
“……”上月半张着嘴,将到嘴边的剖白,同窗外灌进来凛冽的寒风一起痛苦地吞咽下去,“真不容易,被你不高不满的评价这么久,终于得到你的承认了。”
他站在原地,难得一见地有些无措,最终妥协似的叹气,“……我是说——谢谢,新婚快乐。”
“Kiitos,”(谢谢)比约恩擦了擦鼻尖,微微抬着下巴,歪过头朝他露出了笑容,“谢谢你。”
他重复了一遍。
“Sinun täytyy olla onnellinen myös.”(你也要幸福啊)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上月晌午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分钟时针晃晃悠悠得走向正中,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法追根溯源的,无缘无由的丧气,它堵在喉头,狠狠地冲撞着紧抿的双唇,最终付之一叹。
确实也该是时候了,他想。
“差不多是时候了。“
比约恩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竟道出了上月心中所想。他抬手招呼上月过来,干净利落的声音稍嫌沙哑,语气里颇有几分难捱的蠢动,转身先一步撩开窗帘步入阳台。
上月晌午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下,他踩着灰蓝色的棉拖鞋,脚步声被毛茸茸的地毯吞没,悄无声息。他怀着无处明说的心情慢慢靠近那被风拂起的米色窗帘,和那后面的未知。
期待、欣喜?还是故作平静?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那一刻,他的心中倏尔充满了无数的,柔软的安定。
——阳台的门开着,比约恩仰着头,背对着他,清隽修长的手扣在身体两侧的栏杆上,突出蝴蝶骨撑起背部的一道沟壑,他如同一方即将消失于夜空的孤影——已经不再是少年的他,却仍有着年少时脊骨的生长感,和初识的时候一样……
上月一时有些恍神,比约恩对他的到来仿佛有所感应,出声呼唤他的名字,语调温柔:“晌午。”
比约恩仍旧背对着他,唇边溢出的字句像是深夜里暗流奔涌的海平面上,巍然不动的灯塔,“你知道我想让你看什么吗?”
“什么?……”
“3、2、1——”比约恩朝左边偏过脸来,半张清秀的面容上满是落着的璀璨星光,也是星辰更耀眼的微笑。
“看。”
比约恩完全地转过身来,张开手臂,像是拥抱世纪末的天空和风。
他的身后是繁星万千的夜,从最遥远的天际开始极速坠落的闪光,它的碎片淌过千百万年时空横亘的河流……决然地在这片夜空中毁灭它最后的身姿。
一颗两颗三颗。
无数的星星携夹着火焰的光尾落进他的眼里,从千百万年前遥远的宇宙之初起——奔跑至今,落进他的眼底。
……
“你想要星星吗?”模糊的记忆里,少年将提包的带子甩到肩上,屈指勾着。他低眉颔首,在得到对方说出肯定的话语后眉梢染上些微笑意,一点少年意气的告白就瓮声瓮气地落进毛绒围巾里。
“你说想的话,我就能替你摘下来。”留着寸头的男孩将手伸向星空,装模作样地手指虚握,轻巧地左右挥舞了两下才收回来对另一个人摊开手掌。
掌心之上,一颗包裹在彩色玻璃纸里的糖果静静地躺在那里,琉璃糖纸深深浅浅地反着光,真真一如那漫天繁星闪烁。
……
“牧夫座,狮子座β,和室女座α……这三颗星星,组成春季大三角,而春季大三角的指向是正北,12点。抱歉我到的早了些。”
“室女座流星雨吗…”上月晌午深吸一口气。垂下眸子。
“正义女神艾斯特莱雅,也是被称作群星之女的伟大女性,”比约恩重新把目光投向天际,口中吐出的气息像是情人间厮磨的耳语,“希望她的降世能为你我都带来好运。”
“……嗯,”上月点头,偏过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苍溪蓝的眼里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吐出的话语就像在说服自己相信,又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坚定而真诚,“……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一定会的。”
夜风悠远地掠过天顶,乘着风飘散在街道的店铺、花台和稀疏的行人间,途径上月身侧时他伸手想要抓住它,这一次,终是顺遂了他意。夜风的尾巴被他虚虚握住,冰凉的触感仿若握住了一个不甚真实的梦境,在梦里他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道出自己所思所想。
“我见到你的时候这里总会痛。”
“不是心脏,是肋骨。你知道吗,夏娃就是亚当的其中一根肋骨变成的。”
“人类生而不完整,一生寻寻觅觅,就为了重新找回自己命中失散的另一半。——尽管你可能会诱我去食禁果,但我依旧甘之如饴。”
+展开
Keyworld:只对我微笑可好?
字数:2155
(1)
泰勒伸手敲敲门,不过片刻,就有熟悉的应答声请他进入。
他熟稔地推门而入,而屋内迎接他的,自然是上月医生。
上月 晌午。
泰勒至今已经能够念出这个名字,不论是以日语还是母语——于喉中发出震颤,像是重复过数十近百次几要吐出唇齿,却又戛然而止。
最后只是尊称上月先生,换来对方温柔得体的微笑,还有对于病情的常例问候。
泰勒也只能乖顺静坐在他的面前,缓缓叙说自己近来的情况。
他们第一次的交互也差不多是如此。
泰勒回忆。
那时候的上月先生仍是温柔,而自己很是紧张,小心翼翼又有些无措。他从未单独与陌生人相处,所以,即使上月先生是那般体贴温和,他也是畏惧。
那时候的对话他已经记不清,但上月先生的音容笑貌一直停留于他的眼中,甚至于深入脑海。
泰勒起初并不直视他的眼,只是礼貌的抬头看过去,试探的目光一直在他纤细的发丝擦掠飘忽,然后,不知怎么,或许是因为上月先生一句略带疑惑的呼唤,泰勒恍惚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对上了那双盈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2)
虽然,虽然……在最初,泰勒差点就错过了上月先生。
毕竟,上月先生的工作是诊断病情,而泰勒是一个绝对不被允许生病的“正常人”。
泰勒自己也毫无自觉,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或者说,是不可以有。
身为一个模特并且有了一定的名气,如果身体(或心理)出了问题,不但要搁置所有的手上所有的活动,还会被一系列的揣测舆论压的喘不过气,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如果不能够做出对的判断并迅速下达正确的决策解决麻烦。
那么,紧接着就会有新人涌上来卷走自己的热气,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不过……放松时间应该可以另当别论?
好心的友人如此劝说。
泰勒只是回以无奈的微笑。
接着就投入了工作,因日程安排而来到了异国。
日常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进行,虽然安排很多但是有条不紊。
泰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使日夜连轴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样的正常生活并没有多久,他就明显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大概是水土不服。他推测。
这样的小病还是可以看一下的。
于是他在助手的陪伴下来到了医院。
诊断结果也如推测一样,不过是水土不服,适当调整就好了。
只是医生的神色有些奇怪,还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么想说,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泰勒察觉,使借口支开了助手,然后对医生温柔笑笑,问询情况。
医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黑亮的眼睛里是羞涩的好意。泰勒能够感觉到。
尽管他接下来的话让自己有些失笑:
他……推荐自己去看心理医生。
水土不服并不是什么大病,昼夜颠倒也并不是很严重,一切只要那排合理就好。
只是泰勒的病症,似乎是从心理蔓延而出的。
泰勒愣了愣,想要说什么。
但看着那双略显担忧的眼睛,最后还是没忍心拒绝他的好意。
(3)
总而言之……
以上,就是泰勒出现在上月晌午面前的缘由。
因为心理咨询需要医生与咨询者的单独交流,所以,助手也并不在身边。
泰勒必不可免的有些紧张。
尽管室内是窗明几净又闲适恬静,面前自称上月晌午的医生也是彬彬有礼,可泰勒总觉得无处可依,紧绷着身体僵硬回答着他的问题,目光飘忽并不直视。
对方也并不介意,语气依旧温柔的循循引出泰勒的答话,默默的记录分析。
泰勒的精神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由对方牵着走。
思绪渐渐涣散,泰勒的目光也不自由主的飘到对方身上,指尖也微微抬起,虚描过他略显单薄的身体。
感觉,没有什么温度。
他这么想。
微微愣神的功夫,泰勒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是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即是眼前的上月先生。
泰勒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是因何而颤动。
但,对方这种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泰勒控制不住的生出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这样的笑容,可不可以……只属于我?
(4)
之后,泰勒去咨询似乎就成了常事。
每次也都是那为名为上月的医生接待。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友人感慨,你终于听劝了。
泰勒也只是微笑不语,似乎这个笑容里藏着什么小秘密,似是甜蜜,却又带着些许苦涩,于是微笑到最后,还是难以维持的抿起,咽回去满肚子不可吐露的酸涩。
上月先生的温柔,并不是只对于他一个人的。
泰勒回忆起那时候的所见的种种画面。
上月先生温柔接待了每一位前来咨询的人,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态度。
使泰勒觉得自己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开始就明白了吗。
泰勒垂眼看着手机屏幕,划动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备忘录的某一篇。
内容的起始是一个日期,是他们初次相见的日子,只是顺手记录。
只不过后来实在无法忘怀笑容的主人,他于是也就频繁用咨询的借口去见,见着见着,病都好了,实质性想要做的却没有什么进展。
或许没有进展才是最好的吧……毕竟,这里不是永久的住处,这次工作的日期也即将……
泰勒叹了口气,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振作。
也不该说什么进展都没有,至少联系方式还是有的。
而且……
泰勒屈动手指,将备忘录划到了最底段,也是最新记录下的日期——
新年祭。
(5)
新年祭当日。
泰勒站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心里还是满满的喜悦与不安。
毕竟,本来是不抱希望发出的邀请,结果……
上月先生居然答应了!?
泰勒只觉得什么都是飘忽的,兴奋过头控制不住的还蹦了一下,不过这样孩子气的行为并没能继续下去。因为上月先生的脚步已经停在了不远处,并且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泰勒立刻冷静下来,强壮镇定的跟着上月先生的引导走进了神社。
摇铃,拍掌,许愿。
一气呵成。
早有准备的泰勒预备心里默念出自己的愿望,却忽然听到一句熟悉的问询:
“你许的什么愿?”
泰勒想也不想,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希望,你这辈子可以只对我微笑。”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泰勒后知后觉,浑身僵硬,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说了出去。
不过,就算不能挽回也要尝试挽回一下!
泰勒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却听到上月先生微微笑着说:“如果这是你期待的话——”
那双眼睛静静地看过来,带着不曾变过的温柔。
“一辈子这个词,听上去也不赖。”
泰勒愣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的嗯了下来,伸出臂膀将对方轻轻揽入自己的怀抱。
原来……很温暖啊,上月 先生。
不,应该是上月晌午。
泰勒的拥抱又紧了一些。
属于我的,上月晌午。
+展开万圣节活动 KEYWORD无法打开锁的钥匙 IF向
——字数4036
将自己裹得严实的旅人来到名为默尔霍兰德的小镇,手中的硬质皮箱像是在踩钢丝的孩子那样被大风吹的有些晃晃悠悠,两缕紫发露在外面,却从未改变过发梢向后的朝向。
真是见鬼的天气。
他在心里念叨着,又紧了紧抓着皮箱的手。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找个会卖咖啡的酒吧,喝上一杯热乎的咖啡再继续旅程。
但是且不说会不会有这样的酒吧,在他挣扎着从风中睁开眼睛观察周围后,他感觉现在找个住处都有些困难。
他有点儿希望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仔细查看过邮差给他寄过的所有邮报,好从那所小气报社出品的排版密集、字如蚊子一样大小的报纸上拿着放大镜找找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如果抛下周围建筑上的灰黑色烟熏痕迹来说,这里的确跟在地图上看着的地点照片一模一样。
他拉住围巾,任命地继续向前走,祈愿找到一个能让他暂时落脚的地方就好。
如果真的没有那种地方,他今天只能露宿街头或者冒犯某间屋子的主人了。
好在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在他身上,因为没过多久他便开始感叹每餐之前的礼仪并没有白做——向自然之神西凡那斯的祈祷似乎很有效,他看见了正亮着灯的一家店铺。
这是一家铸造装饰品的店铺,店名已经看不清楚,只有贴在窗户上的作品照片能认出来这里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一遍看下来这里算得上是被火焰所焚烧的痕迹最重的房屋,但房子却奇迹般的屹立在了风中,没有一丝半点摧枯拉朽的意思。
他没有太过在乎这些,只是粗略打量了几眼就看向从窗户透出的昏黄光芒。即使现在他站在风里,也仿佛触到了壁炉中传来的热量,这么想着的他从皮肤底下的血液里暂时感受到了温暖。
旅人心想,只要对方不是那么苛刻,他怎样也要歇上几个时辰。
当然,如果对方太过苛刻的话他也不介意花点时间去找找对方的痛处。
这样想着他打开门,但入眼的场景让他感到有点意外。
除开对比起外观来说打理的十分干净的屋子外,他还以为这里住着的将会是一位行动不便利的老者,或者是位十分怀旧的女士或先生,要不然怎么会不离开这座小镇?要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也是没有生意的。
但实际坐在桌前的是个年轻和他相仿的人,一个正无所事事、往嘴里塞着糖的年轻人。
“欢迎光临......?”
对方也没意识到会有人来到这里,甚至话的尾末端还带上了疑问的上扬,但很快店主就反应过来,并扬起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你好。” 旅人同样回以微笑,“不过抱歉的是,我不是为了买东西来的,而是为了找个落脚点。”
“不,这并不需要道歉。您也知道,这个店铺不会有顾客的。”
年轻人倒是完全明晰这个事实,他把手边的那包糖递到旅人面前,一转凳子从旁边的锅炉里提出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
“您有自己的杯子吗?或者水壶——因为这里很久以前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所以没有备用的。”
“当然。” 旅人点点头,等待对方将占地的账本搁置一边后把皮箱放到台子上。
随着两声清脆的咔哒声,箱子被旅人打开,放在最上面的水壶被塑料纸包裹着,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待到旅人将水壶拿出,店主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为什么您将水壶放在箱子里,这个不是经常会用到的吗?”
“嗯......因为风太大了。” 而且我本以为这里会有能够让我居住的地方。
旅人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把塑料纸揭开后递出水壶,却看见对方从柜台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才接过容器。
哦,自然之神在上。
旅人没由来的感叹了一句。
“感谢你的帮助,我大概会在这里呆上几个时辰——你可以叫我上月。”
喝上一口热水的上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直到现在,他才有空去打量这间屋子的布局。
除了挂在外面的只有一座镀银雕像,这里和上月预想中的店铺没什么区别。
但就是因为这点,上月只能毫无选择地看向那座雕像。
一只立在枝头的鸟儿正在鸣唱,路过的一辆拴着四匹马的战车静静的停在那里,坐在上面的人仿佛忘了自己将要驶去的方向,唯有那歌声能吸引他。
“它的名字是[太阳与不死鸟的歌声]。”
店长,那个自称羽凜的人注意到上月的举动后这么解释道。
“不死鸟的鸣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哦。”
不知为何他轻声笑了出来,而因此眯起的红色眼睛却有些暗淡了。
上月点点头,他记得这个传说。
不过他更了解的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的那个不死鸟。
“那我能拜托你做一点东西吗?” 为了暂停现在的思路,上月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地这样提出了疑问。
“......啊...当然没有问题。” 羽凜有些迟疑的回答对方,拿起一块木板垫到账单下面,“要做些什么呢?”
——做点什么,上月刚刚的确没有去思考这件事,他看看那座雕像,又想想海报上张贴的例子,最后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箱子上。
“一把锁。”
他说,“一把锁就够了,上面只需要刻上你最擅长的花纹。”
“喔,一把锁。”
羽凜低头在账本上写了几笔,却没有报出任何价格的说明,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上月的话语,仅此而已。
半晌,他抬起头。
“您来的不巧,我可能没法在你离开之前做完这些。如果您明天离开的话,以我现在的状态最多能完成钥匙的重铸部分……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吧。”
“约定?”
“嗯,约定的内容就是把钥匙带在身边,总会有一天我会把锁交给您。说实话,这个时间连我都不清楚,而您又是这几年里唯一的顾客,我自然就不收钱了。”
上月闻言有点疑惑于这个约定,盯着羽凜的脸看了一会,但最终依旧没有发问。
他索性转头注视窗外,此时夕阳正好。
——
上月是被剧烈的响声吵醒的。
因为睡意而意识有些朦胧的上月暂时没有分辨出那究竟是什么所发出的声音,但他也不能真的忽视掉这个突发事件。于是他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身,脱离困倦感对他带来的负面影响,披好外套向前台后面的大门走去。
那或是瓷烛台被打碎在地的声音,或是金属敲打到水晶挂饰上的声音,总之,那不可能是不死鸟的歌声。
带着一点点的胡思乱想,上月直接打开门看向里面,而门内的景象直接让他瞳孔一缩。
论谁看到一个人正跪在地上,用双手狠狠抓着破碎的玻璃碎片的场景,都不会觉得这一切没有丝毫问题。
不管是因为对方的举动还是身为客人的礼仪,上月没有轻举妄动,他静立在门口看向羽凜,看着从玻璃上顺着留下来的一滴滴血液。
羽凜自然注意到了门口的人,他咳嗽几声,又重重喘了几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向他。
“晚上好。”
语闭,他又恢复成了之前接待对方的笑容,唯一不同的好似只有略显沙哑的声音。
“可这看上去完全不好。”
“所以说你来的不巧嘛。”他松开抓着玻璃的手,任其叮叮当当的敲打在地板上,再溅起少许的鲜血。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拿来那些糖?放在柜台的那些。”
上月二话没说,一转眼不见了踪影,又一转眼带着糖回到了羽凜面前。看着羽凜满手带着血就把糖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上月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质疑。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嗯,已经没问题了……不过真是的。”羽凜压下声音,“真是脏死了。”
他毫不掩饰嫌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比伤口起来说,血液和上面残留的玻璃渣更令他在意。
——
时钟上的白雀静静的拍打了几下翅膀,然后又转了个圈飞回巢穴。
“你说这里二十年前前就是这副样子了,那为什么没有人来修护,也没有人去改变地图上的那些图片和说明?”
上月再次缩回了沙发上,手里来回开合着自己那个刻着八芒星的怀表。
被吓了一下后他也的确睡不着了,好在现在已是凌晨五点,他就奢侈的将从现在到清晨的这段时间当成是自己昨天忘记的下午茶时间。
即使此时没有茶也没有甜点。
“因为制作地图的是特伊报社。”
羽凜从椅子上站起身,抬手在沙发上找到一副洗的发白的毛毯子递给对方,“他们不会花更多的钱去拍摄再改变那些图片的。而且说真的,像他们那样吝啬的字符位置,就像是出租鬓毛锃亮、肌肉结实的马儿的马商在收钱的时候总会来回数落的那几枚金币。不过导致成这个现状的是来自突然一举成名的图坎书邮的打击,现在经济处在低谷期,他们也的确只能这样做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仅仅是因为这个小镇实在是太小了,又没有重要的产出或者什么利用价值,所有的居民都离开了的话他们也没必要再花时间去做这些工作吧。”
“是这样吗。”
上月手指尖点了点八芒星,即使对方为他解答了他的疑问,但他仍觉得有哪里不对。
“喏。”
在上月正开始思考的时候,羽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弯下腰在恰当的时机将那把钥匙放在了对方面前。
上月的思绪不由得被打断了。
——那是一把一看就被好好锻造过了的钥匙,甚至上面有一部分还嵌了鎏金。
钥匙的边框被圈了一整圈,大卫之星被规规整整的刻在中间,六个角上分别被刻上了不同的名字,香草叶围绕着下半部分的六芒星,而在最上方则立着一只鸠。
上月对这个图案有些许不解,他接过钥匙用手指摩挲过表面,最后停在了六芒星上。
“和我预料中你擅长的有些不一样,但是费心了。”上月眯起眼睛笑了笑,“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羽凜收回手,用袖子遮了遮绑在手上的绷带,语气中带着一点自豪,“这可是我为之骄傲的。”
上月点点头,的确,在这么小的面积上做出这些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他以为羽凜还会对此解释点什么的时候,羽凜却在下一秒说出了逐客令一样的话。
“我把早餐已经为您包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您可以继续旅程了,这段时间内有些招待不周的地方十分抱歉。”
随后他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便在话尾补充了一句,“约定我不会忘记的,希望您也不会忘记……嗯对了,这个约定的有效期直至两百年后——当然,这句话是玩笑。”
说完他罕见的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但眼中却依旧带着深重的意味,似乎这个两百年是他一直以来都在重视的期限。
——
上月离开默尔霍兰德小镇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特伊报社。
没有人会想要错过这样一位铸造师,他想,即使最后羽凜的话语并没有让他开心,但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
于是他找到离默尔霍兰德小镇最近的特伊报社的分部,将他所见的事情告诉了那些人。
“但是默尔霍兰德从未发生过火灾。”
工作人皱了眉头,似乎是因为上月所说的那些完全是无稽之谈而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里同样也完好无缺,甚至从小镇经过的每队商人都会夸赞夕阳的美丽令他们消了苦闷。”
上月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中,好在钥匙仍在告诉他那些非是自己的臆想。
那便把所有事情记在心中吧。
于是他这样在心中下了决定,向那人道了别,带着一把无法打开任何锁的钥匙继续了旅程。
他回想起店中的那座雕像,回想起店长为他所讲的不死鸟的传说,回想起了两百年的约定。
想来那对不死鸟的羽翼依旧圣洁。
+展开
如果能看完看到这里我真是太感谢啦——还是想分享一下设定!于是在这里稍微啰嗦一下2333
彩蛋
1 默尔霍兰德,名字为DND(被遗失的国度)里一个名存实亡的帝国,神为太阳神,在于兽人对峙中战死。在if里(被我胡乱的)以希腊神话的太阳神相照应。
2 特伊和图坎,特伊被图坎侵略后陷入低谷期&特伊的一位法师在扩散着自己的商业影响←没有依据时间线混乱的运用,if里只是稍微提了提
3 自然之神和其名字x
背景
羽凜不死鸟←我觉得挺明显xxx上月所罗门←不仔细想想怀表和钥匙图案大概就会被认成普通的旅人x
钥匙的图案是来自神话中所罗门的登基那一场景的灵感,六芒星代表六位登基的人,上月怀表上的八芒星则是[所罗门的钥匙]这一书中记载的图案。
两百年的约定其实是一千两百年的约定,在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里,不死鸟(菲尼克斯)是曾经的座天使,他一直在等待1200年后第七王座转世的所罗门将他带回天堂。
擅自将不死鸟五百年一复苏的设定放了进去,现在正好是寿命降至的那一段时间,因此下了逐客令这样。
一个小小的点是羽凜一直用您称呼上月,私自加了一个只有所罗门能够看到里世界(?)的设定2333
总之是设定混在一起的一篇,我也没有想到会写4000这么多(...)
>>Keyword:相隔两地的电话
>>字数:3165
>>有人说字里行间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浓浓的嫌弃感和狗粮感,什么,才没有嫌弃好嘛??……真的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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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擅长演戏,只能本色出演了。里川小姐请随意即兴发挥吧,我会尽量跟上你。”
虽然自己是这么说了,还是被办事一丝不苟的里川硬塞了剧本。对于小姑娘认认真真写好的剧本,上月姑且还是好好通读过,说实话,或许是为了照顾自己,里川特意没有更改他在剧中的职业,给他准备的台词也尽可能贴近她感受到的上月真实的性格,也就是说,他希望能本色出演这句话,里川确实听进去了。
首轮分到蝶子做搭档上月足够幸运,她准备得非常齐全,恐怕上月只需要一点想象力和些许的角色代入感足矣应付掉这场在他看来如同闹剧一般的劣质演出。但里川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她的剧本哪怕上月在台下做过无数次预演和心理准备,真的通过听筒听到纸上那句白纸黑字的“我是怪盗美少女蝴蝶!“作为台词被真人富有感情地读出来的时候上月还是没能很好地控制住面部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赶忙把纸杯举到唇边,感受着被呼吸吹拂得腾升的热气迅速栖薄在他的眼前,化为莫须有的,白色浅淡的水雾。一边命令自己不能笑场,同时换上了一副困倦的语气顺水推舟,“是你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怪盗莫非都有扰人清梦的习惯?”
那边压低了声音,但话语间仍能听出明显的埋怨,“你这什么语气。这个点对我们来说不该是常规时间吗,难道你还想在其他时段见到我?而且你不该更加心怀感激之情吗,我可是翘了早早公布的SHOW跑出来给你打这通电话耶?”
不愧是专业人士,有够入戏的,要是背景音能再有几声警笛声就完美了,“你不来的话,谁来帮我关了玄关忘记关的灯;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那么喜欢我呢,”上月挑高眉毛,句末上扬调侃的尾音,又很快岔开了话题,仿佛方才那句话只是她听错了,“所以二十一世纪失职的怪盗小姐这是正在躲着警车吗,声音小到我快听不见啦。”
是了,上月曾在电视上见过那张脸,只不过是在这张脸看上去显得更为稚嫩的时候。上月自然是没见过这位还算小有名气的电视演员在日常生活中是什么模样,如今有幸见到了却意外的对对方认真得执拗的性格不感到惊讶,反而有种“和预想的差别不大呢“的了然。
上月用手背撑住脸侧,借此遮掩偷偷侧目看向为了营造相隔两地的气氛而跟自己背对背坐在舞台另一端的里川。他清楚那个人转过脸时那双眸子里正带着怎样的光,带入角色的话……那大概就仿若无数个夜晚在那皎洁的月光下清冷孑然遗世而立的身影,黛青色的眼眸里溢满笑意,夜色也无法遮蔽她眼眸里的碎光,又是何等的璀璨夺目。
“是你喜欢我才对吧。我才不可能落得那么逊的处境,而且真要说失职的话那难道不是你吗,你说过了要亲手抓住我的吧,结果居然缺席我今晚的主场,真让人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句空话呢?”
上月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心下却起了捉弄的逆反心理。台词还是那句台词,但若是加上几处添油加醋的语气助词就能让整句话都变了味,“怪盗小姐请不要误会我啊,我大胆猜测一下,您这次的邀请函大概是还在我家的信箱里安静躺着呢吧,我现在在出差中所以并没有送到我手上哦。我很高兴您因为我没到场这种小事临时取消了偷盗行为,抱歉了,下次一定会赴约的,你知道我不是会随便失信于人的那种人。“
“你说这是小事?……“那端安静了一会儿,上月正想着不至于接不下这招吧准备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时,里川开口了,“这样,我问你个问题吧,如果你答出来了我就金盆洗手,怪盗美少女蝴蝶从此销声匿迹!”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
“等等!进行怪盗活动对我来说可是和我生命比重的事情,你要我放弃它就也拿出相应的筹码来吧,不然我可不能够认可你挑战这个问题的资格。”
……明明是你自己擅自打算放弃的,别把锅扣给我啊。
“就赌上你自己吧,上月晌午,“怪盗不知何时扬起了声调,指名道姓仿若在做什么庄重的宣誓似的,分外有气势地接着说了下去,仿佛咬定对方不会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把你自己作为赌注,你敢吗?“
不过寥寥数字而已,上月脑海里却自动描绘出了一副画面。
春初月夜的浅辉里,皎洁明亮的上弦月高挂在深蓝色的天幕间,身材娇小的怪盗坐在天台边缘,边讲着约定俗成的电话边在满世界洋洋洒洒的月华中百无聊赖地晃荡着双腿。少女的脚下是绵延的万家灯火,和一座城市一天中最美的时刻。她靠近话筒的唇梢在三月夜风吹拂后冰凉,尚还带着夜樱的香气,口中吐露的话语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明明一直自诩处于观者角度的上月忽然心情很好地笑开了,刻薄挑起的嘴角比往日柔和。真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带进了戏里,这不是干得不错吗,“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吧,为了完成我一直以来阻止你的夙愿,能通过这么和平的方式解决再合适不过了,不过,你真的确定吗?”他闭上眼睛,为了让想象更加趋于真实。
“我可不会说不经过大脑的话,你准备好听问题了吗?”
“自然,我随时都为你准备着。”
“那么,我就问了,”里川特意清了清喉咙,“请说出我真正想偷的事物吧,心理分析官先生?”
这问题不难,即使没有剧本,光是在得知这出舞台剧的根本性质之后也能在一瞬间明白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那在许多言情小说中反复上演已经被演烂了的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是一个叫做上月晌午的人的心吧。”
“没错!“像是为了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蝶子一刻不停地继续说道,“作为怪盗,我唯一也是必须要达到的目标就是你的心,所以请和我交往吧!“
被抢了台词的上月愣了愣,“没想到,分析了千万人的心理结果却被这么轻易地点破自己的心情,这种经历可还是头一回。怪盗小姐,我从不知道你这么心急,但是恭喜你,你赢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既然赢下了我,就别想着能轻易放手了哦。”
这种把主导权完全交出去的感觉挺新鲜的,上月并不感到反感,他收起了玩玩的心态,难得正经地反问道,“不过,追根究底,您是希望我和谁交往呢?“
“当然是,和已经不是怪盗了的,名为里川蝶子的平凡少女交往吧。“
完美的回答。
上月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如果只是演出,那么到此为止就足矣了,但他还有一个剧本外的问题,不论如何,一定要问的那种。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更远的地方。虽然没有依据,但如果是那位【怪盗】的话,上月相信她此时肯定是略微垂眸,因为这个角度对于【他们】来说,熟悉得有点过分了。
“你……会一直是里川蝶子吧?”
这听上去像是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但上月清楚对方听懂了,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选择安静下来,上月也不出声催促,只是陪着她沉默。他听着听筒那头传来规律的呼吸声,安静又柔软,似乎对这计划外的附加题丝毫不为所动一般。
“……我一直都是里川蝶子啊。“
“从以前,现在,未来,也一直会是。“
“——嗯,” 上月错觉听到了霜雪消融时的细碎音韵,自此他特意留在玄关的整夜不熄的灯和那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谎话似乎都找到了它们之所以存在的正当理由,于是他笑,眼里亮着点光,唇齿开开合合,“我知道。“
我会替你记住这句话的。
他低头,捧起了先前就放在纸杯边的河津樱,白色秀气的花瓣上泛着清浅的红,看起来秀丽清雅。上月在拇指食指间轻轻捻动着花瓣,细绒的温和触感让人心下柔软。他不自觉微微颔首,将一个吻落在了亮着微光的屏幕上,明灭的灰蓝色眸子里敛着举目可见的温柔,希望回去时还来得及,没有错过早春第一朵开盛的樱花。
从见到蝶子的第一眼开始,上月就觉得,蝶子此人人不如其名,与其说迟早会破茧而出,不如说明明是自己结的茧,却被茧丝缠住了翅翼。
纵使飞蛾也明白要朝着视野中最为光明亮堂的地方努力扑扇翅膀,毕竟如果你不靠近,又怎会知晓那点光究竟是浩瀚的星辰亦或致命的烛火。
但是,星星也好,火光也罢,好歹有慰藉,好歹有温度,曾被它们温暖过的你又怎会甘愿一生龟缩于阴冷潮湿的角落。
不过没关系,一次不够的话,以后在前方等待着你的还有千千万万次镁光灯下悄无声息却又声势浩大的战斗——或许吧;虽然这次并不完美,就请把它当做是一个不算太坏的开始,为完全舒展开的翅翼做准备。
若那一天真的到来,我相信,你双翼上繁复而美艳的流纹会震惊世人的吧。就我个人来说,可是非常期待看到那一天呢,亲爱的…怪盗蝴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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