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一刀细细地挖空腔体,嵌上尚可运作的器械残骸,再往外吊上看不见又切实存在着的、束缚与诱导并存的细线,由上述物件粗制滥造而出的多洛希·帕佩特提亚,还剩下多少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而她所背负的、因无人打听而成为的秘密,失去浅淡的伤痕和隐秘的痛楚便再也无法证明其存在过的经历,离开写满了对话的笔记本就再也无法回忆起的样貌和声音,这一切的一切,不论如何挣扎,最后都会被轻描淡写地抹消踪迹——
这样的命运、她原本已经放弃抵抗就此接受了的命运,现在却让怯弱者的选择有如包裹在柔软蚌肉里的碎屑般刺痛着她,让她在日光所无法触及的黑夜里,徒然地寻找起哪里都不存在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与慰藉……啊啊,她居然连一个荒诞的美梦都要做不得了。
对于诺奈·坎特菲尔德意料之中的来信,多洛希的反应可以说是无趣的。在众人向往着热闹的圣诞节和隆重的舞会以及将和亲人重聚的喜悦之中时,独独她捏着信札一言不发,在东里杳向她投来关切的眼神前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厅。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会儿应该要往哪里去,但连开心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的她继续待下去也只会煞了这大好的风景。她走出去,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最后在码头停下脚步,坐在等候渡船的长椅上又一次将信展开来。精致的笔迹,礼貌的口吻,男人用甜美的糖衣将恶意包裹其中,好让它看上去不那么难以下咽。他是在提醒她呀,多洛希不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不可以忘记牵她的线都在谁的手里。
这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克利埃特靠在老洋房脱漆的墙壁上和她搭话,似是颇有怨言,这生得一副未经捶打过的烈火似的好脾性的少年很少以劝诫的语气和人讲话,只是对着多洛希的时候,他总是更有耐心一点:“你别太信任那家伙了,诺奈可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彼时已经知晓何为[从他人手里夺走重视之物]的帕佩特提亚很是疑惑,“他救了我啊?”“嗨嗨嗨,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救你的人是我好吧?”“克利埃特是因为诺奈的命令才会来的吧?”“才不是!!!”这话戳到年轻人的爆点了,他狠狠地捶了下墙壁,似乎整栋屋子都被这凶猛且难以控制的怒气冲撞得头昏脑涨,摇摇晃晃起来,“我!!!本大爷克利埃特!!!我是凭着自己的意志行动的!!!才不是他的棋子!!!永远都不会是!!!”
“……抱歉……克利埃特……”她惹他生气了,她得道歉,她必须道歉,做了错事不道歉就是坏孩子,没有人会喜欢坏孩子,没有人会喜欢她,那样的日子已经受够了,只有那样的日子,她不想要再继续下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好。”长她两岁的小伙子被她的反应惊到了,也就从总是表现得过于强烈的感情中抽身出来,他不很自在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他来说,这样的温柔动作实在很难掌控住不去演变成掐住敌人太阳穴的格斗动作,但她确实因此冷静了下来,不再可怜兮兮地瑟瑟发抖,好像担心自己会被抛弃的幼兽,“总之你多长个心眼吧,别老是傻乎乎的……算了,实在不行我就带你走,跑到那家伙抓不到我们的地方去,在那之前我都会陪着你,说话算话。”
她把布偶忘在了房间里,所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当然也可以说,自始至终都只会有她一个人在读这份信。有人违背了不能被破坏的约定,而那个人绝对不是克利埃特·坎特菲尔德。这个时候单调的铃声突然响起来,接通的电波的另一头传来的是高冷的声音,年轻人带着点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她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她原本想要回答只要他觉得好的东西就行的,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兜兜转转的真实的愿望:“我,想要能够随身携带的东西。”
想要谁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这样的祈愿,从八年前开始就没有改变过。
可她又做了多少无法被原谅的事情呢?不论是否主观故意,结果都已经造成了,都已经冰凉冰凉地横陈在她的眼前,毫无生机地、就好像布偶无机质的眼瞳一般朝着她控诉起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各自睡去,她就循着走道的光亮走回寝室,又推开盥洗室的门走进去,多洛希抬起手摘下眼罩,接着抚上镜面,抹去水雾,伴随擦拭的动作而清晰了一瞬的面容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与她的亲生父亲、伟大的人偶师莱斯利·帕佩特提亚相像了。
但也仅此而已,她从一开始便没能继承到母亲的一分一毫,眉眼、喜好,什么都没有,明明是吞噬了对方的健康才幸存下来的,对待恩人倒像是抛下什么不必要的东西一般冷静、无情而且彻底。她把母亲从父亲的身边夺走了,所以不被他所爱是她咎由自取,对吗?
她又擦了一次,这会儿没有被眼罩遮盖的左眼冷冷的回望过来,它的颜色比起右眼要深一些,几年的磨合下来倒是要比天生的另一枚更好用,看东西看得更清晰。
可这不是她的东西啊,从来都不是。这是她用着遭遇车祸受伤、需要移植眼球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拿走了的克利埃特的眼睛,以至于害他后来甚至因此丢了性命。她把他从诺奈身边夺走了,也从自己身边夺走了,所以她逃不出去是理所应当啊,可不就该如此吗?
但即便如此。多洛希把手放下,撑在白瓷的洗面台边缘,它们一样冰冷,冷得她快扶不稳,于是她就这样顺势滑下去,跪倒在那里,仿佛像要对谁忏悔一番似的。即便如此——
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自己,和想要去往高冷身边的自己,到底谁的罪孽会更深重一些呢?
岛屿开放的第一天早晨雾气弥漫,载着客人的渡船靠岸也就迟了些,互相拥抱的人群之中孤身前行的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虽然理应来迎接他的小姑娘迟迟没有出现,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境况——诺奈·坎特菲尔德扬了扬眉,巧妙地避开一对原地转起圈来的兄妹——毕竟不论是她还是克利埃特,都是十分敏锐的孩子,能够本能地识破一些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这份敏锐在他们互相失去对方的时候会有更上一层的蜕变,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乐得一次又一次地揭开尚未痊愈的伤疤,让血淋淋的伤口刺痛对方的同时也满足一下自己的趣味。
“你退步了好多啊,多洛希。”他发自真心地笑起来,都不屑于回头去看还未完全形成的影子的利刃,“等到落单才动手的选择足够谨慎,不过没有发出声响这点小孩子都能做到,加上这混乱的气息简直是惨不忍睹,你是在担心你的目标没法好好地发现你吗?”“……非常抱歉,诺奈先生。”“哎呀,我可不需要你的道歉啊。”“……”
男人那与她七八分像的皮囊里装着的灵魂暗自嗤笑起来。
“好啦,不要那样害怕,我不是为了这样做才来见你的。”他向她张开双手,像是想讨要一个温情的拥抱一般轻声念叨,“过来,到我的身边来,多洛希。”
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看到了他手里的细线,用因缘、祸果和名为克利埃特·坎特菲尔德的牺牲品换来的细线,它们牢牢地缚着她,让她别说是肉体,就连精神也难以自主。
“关于对六等星私立高校的调查。”她走过去,和他并肩而行,“按照你所要求的,我没有留下书面记录,现在开始报告可以吗?”“恩,我们边走边说吧。”他抬手轻柔地替她将略显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女一样,没问题吧?”“如你所愿,先生。”
但他其实没有认真在听养女的调查结果,虽然他在表面上确实做出了专注的样子,由此可见,要说多洛希·帕佩特提亚那偶然过度的演技是继承自他倒似乎更合理些。男人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她,他注意到她在经过人群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像是在寻找什么。
“所以,考虑到开学初大量新生入学,利用那些针对能力熟练者设置的设施无法适当做出微调而出现的漏洞是最佳的——”“稍微打断一下,多洛希。”“怎么了?诺奈先生。”
对,他的行动和往常有所出入,因此她警惕了起来,这才是她本就该有的反应速度,这样一来,之前那样目不忍睹的悲惨表现也就更加说明了一些事情。
“我的圣诞礼物,你有准备吗?”男人扯开话题,悄然张开铺天盖地的蛛网,候着小小的蝴蝶别无选择地落进来,“我啊,有想要从多洛希这里拿到的礼物来着。”
无名遇见多洛希的时候暗系学生正坐在圣诞舞会的场外,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布偶张口闭口,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不论是她自己的,还是用腹语讲话时稍显粗俗的男声,都没有,只有一片寂静黄油般融在自然落下和混杂其中的由能力降下的积雪里。
“怎么了?今天不表演吗?”“……”“喂。”少年不怎么喜欢被人视而不见的感受,虽然也很难判断这会儿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着的姑娘到底有没有确实地看到他,“多洛希,我在和你说话。”“……”她好像终于听到了,也可以说终于没法当做没听见了,少女抬起头来,属于她的那只眼睛里盛满了比往常更甚的黑暗,黯淡无光,“……无名?”“你怎么了?这副人不人的样子看起来可真有点恶心啊,发生了什么?”“克利埃特,不会说话了。”
布偶应声软塌塌地从她的手上落下来,狼狈地摔在她的腿上,无法被注入灵魂的小小的演员,此时此刻也就只是几块磨损了的布料堆积而成的废物而已了。
克利埃特再也不会说话了,她很清楚这一点,这是诺奈的惩罚,因为她做了多余的事,她做了他不允许她做的事,所以他把他拿走了,把她所能记住的克利埃特拿走了,他的声音、他的样貌、他的,他的一切——全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再也记不得了,也再也演不出来了。克利埃特,克利埃特,剩下的只有这个逐渐消失着的名字,而她会连这个也忘了的。
多洛希抱着膝盖蜷缩在舞会的角落,阴暗的、那些流彩的光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比起舞池或是美食都更能让她感到些微的安全感的地方。这样热闹的场合诺奈是不会来的,那个法律上是她如今唯一亲人的男人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事,她都猜不到,也不在意;那个由她自己创造出来的、通常表现为漆黑剧场的世界不再像以往那般严谨,它怜悯地将她包含其中,用深红色的帐幔将她遮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够挽回些什么似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多洛希?”有人在喊她,这不是催促她上场的声音,只是一声呼唤,这个不会被认错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喊她的名字,啊,她有多久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了?
年轻人弯下腰,和她对上眼的时候,那片银色由衷地跃出了喜悦的光点。
“找到你了。”高冷微笑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她被牵着离开了会场,走到隐约能够听到欢声笑语的外面的某处,如今银装素裹,原本熟悉的建筑物看起来也陌生得可笑了,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紧张,踌躇了一会儿才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什么小小的物件,递到她面前:“圣诞快乐,这是我的礼物。”
这是一只蝴蝶,木质的、手工做出来的吊坠,约莫花费了制作者不少的时光,它的雕工生疏而稚嫩,和他往常那些精细的冰雕作品放在一起怕只会自惭形秽,可它是真的漂亮,对称的翅膀上涂了蓝色的颜料,画龙点睛之笔使得整只昆虫看起来栩栩如生。
这是……给我的……?她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将后半句话说出了口,“我……可以收下它?”“你不喜欢吗?”“不……它真的很美。”“太好了,你喜欢就好,要我帮你戴上吗?”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是真的没来得及,而不是被这过大的诱惑冲昏了头脑,高冷就弯下腰将银链戴到她的颈间,温热的吐息钻进领子里的同时,项链那细细的、冰凉的感觉也一并顺着敏感的神经一路将信号传达至大脑,然后他又直起身子,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并且可以说是易于亲吻的弧度,他点点头:“你戴着它真好看,还——”
多洛希扑过去,抱住了他,让他没能继续说下去。众所周知,高冷不论如何定义都不会是一个强大的三年级生,即使时已深冬、穿上了厚厚的衣衫,他还是显得单薄,好像随时都会游走到世界尽头、到一切他想要去的地方去的鱼,但被抓住的年轻人的怀抱是软和的、可靠的、安全的,是她可以安心依靠的,这颗陶瓷般冰冷且脆弱的心脏被喜悦和哀伤分别冲破了心房,爱就从其中诞生、接着喷涌出来,它们灌到她冰冷的四肢里、灌到她干涩的眼眶里,她想要一个承诺,所有她想要的就是一个承诺,从过去到现在,自帕佩特提亚向坎特菲尔德,她只想要一个承诺,一个她已经没有资格去奢求的承诺。
——请你爱我。
“如果,如果我逃出来了,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请你不要抛下我。
“求你了……带我走吧……”
——就算此身罪孽深重、怎样赎罪都无法挽回。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高冷回抱她,什么都没有问,他轻轻地搂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是多么的温柔啊,她多想依偎他的温暖,直到世界走向终结。
只有一秒也好,请让我相信你所说出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谎言的话语吧?
——
☆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0279/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0295/
☆标题捏他《夏洛特的网》,暗示诺奈·坎特菲尔德的象征是蜘蛛
☆“本就是不适合生产的体质的埃伦娜生多洛希的时候情况十分危急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于多洛希五岁时因病逝世,由于多洛希长得像莱斯利多于埃伦娜所以莱斯利本来就不那么喜欢她,又因为她间接促使埃伦娜身体虚弱甚至死亡因而憎恶她,负面情感随着埃伦娜身体越变越差而无限制膨胀,最终他无法控制自己暴力相待多洛希。”
☆“对诺奈来说,具备可发展能力的多洛希比身为黑洞的克利埃特利用价值高,因此当多洛希遭遇车祸事故时,他选择半强迫克利埃特捐出自己的眼球,而克利埃特本身也有救多洛希的打算因而没有多言,移植手术很成功。”
☆无名剧情写出来的和想的有出入……!请互相结合食用x
+展开
第二章 青与红
无名感觉十分不妙。
当他看见面前的护士姐姐拿出针筒扎在他的手臂上时,他还没咋觉得不对劲。除了因为抽血的那天早上不能吃早饭这点而有些饥肠辘辘以外,一切都很正常。但当他感觉这次抽血时间是不是过长了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护士小姐,这次抽血是不是太久了?”
护士小姐转头,估计是因为无名长相清秀,而且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护士便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告诉他这次的抽血量是正常体检的两倍。
他的笑容僵住了。
妈的智障。
他想起这次体检前的体检限定套餐,曾经舍友还和他吐槽过这套餐的丰盛程度,接着笑着说这次体检难不成要掏空身子吗。
然而还真被他应验了。
***
一番“感觉身体被掏空后”,无名这才捂好衣服迎着寒风回了宿舍。今天是周六,他打算先回自己宿舍一趟喝点热牛奶暖暖身子。纵然有点头晕和乏力,无名依然步伐不乱,皮鞋踏在地上发出“咔哒”一声,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到他推开宿舍的大门,被室内的温暖空气包围时,他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一进门,他就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左手边才是通往各自住房的的通道。房间太多,过道就狭窄了。他以前以为宿舍房间是均分的,入住才发现一楼和二楼房间各有两个,三楼的房间却有四个。这分配让他花了一段时间才算是适应了过来。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客厅里一个黑发长如瀑布的身影坐在桌旁和对面带耳机的人聊着天。接着他走上楼梯到达二楼,看见了似乎正打算出门的高冷学长。
”高冷前辈。“
蓝色长发的青年“嗯”的应了一声,道:“是无名啊。”
在二人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无名嘴角勾起,而高冷则
他无声的笑了起来,并嘲笑了自己。接着轻快的走到高冷身边,问他,
“有看见南山学长吗。”
“没有,他好像早上去图书馆了。”
“这样啊,谢谢前辈了。”他微微歪头思索了起来,高冷与他错身而过。无名突然有想笑出声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时候不对。当高冷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无名才迈开步子回了房间。非常突兀的,他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充盈。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床上,他打开手机翻阅相册,里面有一个名为“Red”的相册被加了锁,熟练的输入密码点击确定,铺展开的预览图场景和氛围都不尽相同,但共同之处在于,这些照片都是以一名红发青年为主角的。
南山湛。
他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一道甜点似得细细品味。他的手指往上滑,翻到了三天前潜入湛房间时拍到的睡颜,穿着恶魔连体睡衣,这种出人预料的爱好真是可爱。
他盯着照片上,被月光照的有些苍白的面孔,五官端正,红发也被蒙上一层蓝色。他伸出手指,摩挲屏幕,就好像能触碰到对方的脸一样。
事情要从无名入住宿舍的那天说起。
无名初来乍到,对宿舍的分配也不算特别了解。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去自己房间所在的二楼时撞见了一位三年级的学长,对方拥有一头惹眼的红发,长相和气质也很具倾略性。但最让无名感觉特别的还是那双鎏金的眸子,像融化的粘稠糖浆;又像价值不菲的黄金,从中折射出的光芒温暖又炫目。
像是兰斯洛特。
这个念头一产生,无名立刻将其像对待污物一样将其抹去,重整心思,嘴角勾起对人露出甜美笑容,道:“你好,我是新入住的学生,请问四号房在哪儿?”
红发少年露出奇怪的神情,接着说了句“跟上”就带他走向一间卧室,无名以为他要带自己看房间就跟上了,却没想到开门后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对方名为高冷,三年级自然系学生,正在做冰雕。无名悄悄打量过他的作品,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栩栩如生。虽然二人对他会入住那间宿舍表现出了困惑,甚至还检查入学通知,在确定后,他们便对无名表达了善意,还帮他收拾了行李。四号房似乎之前是有人住的,从学长们聊天的内容来看,之前的房主似乎……失踪了?
无名被好奇、兴奋和一丝丝的恐惧充满胸腔,这些情绪从某种意义上,满足了他的变态欲望。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名为“南山湛”的少年吸引着他的目光。
于是他就开始观察他。
二人住一个宿舍楼,无名在二楼,湛在三楼。湛偶尔吃饭或者找高冷聊天啥的会下来,这种时候无名会乘机搭话或者观察他;其次二人同为自然系,上课的话也是同一条路,因此无名也有很多机会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远远观望他。
但这不够,还不够,无名还是想要深入的了解这个少年,好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个人,深入骨髓,以及灵魂的了解。
于是,在某个凌晨一时的夜里,他趁着众人都沉入梦乡的时候起了床,蹑手蹑脚的上楼,带着手机。一步步的接近了南山湛所在的六号房,看着从窗外投入房内的月光,无名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变态一样,还是个非常享受这个过程的变态。
他悄悄开了门,很好,对方睡着了,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做作业看书。从门口只看得见对方躺在床上的背影。无名压着身子走到靠近他的床沿边,少年的睡颜被月光照得有些苍白。
沉寂。
无名头一次这么专注的看一个人的睡颜,[他向来是随心所欲的人,想做就做,对他来说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跨过那条界线。 他从来不关注睡梦中人们的情况,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草草扫一眼过去。而这次不一样,他是单纯的想要看着这个人而这么做了。
] 也许是对象的原因,无名觉得躺在床上的人看上去真是美极了,端正的五官和被照的苍白的皮肤,红发被镀上一层蓝色,朦胧但却美得深刻。无名向来擅长撒语调诚恳用词准确的谎言,但此刻,他却像个没有接触过文学的孩童一样只剩感触。
真美啊。
无名伸出手想触摸他,却又缩回,他担心吵醒他破坏了这幅美景。这时他注意到对方润泽的嘴唇,突然有种冲动,想吻上去,非常想。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只要想,他就能轻而易举的跨过那道界线。这吻并不深刻,只是蜻蜓点水,无名在感受到唇瓣的温柔触感的一瞬便抬起头,没有继续深入。尽管他的欲望在叫嚣,但理智却不容许。
放长线钓大鱼嘛,太急躁了是不会有收益的。他微笑着注视对方莫名皱起的眉头,异色的双眸眯起,背光使得他看上去有几分危险。他站起身,低声道:
“晚安,湛。”
回忆结束。
他用手轻轻抚过嘴唇,上面仿佛还残存着嘴唇柔软的触感。尽管并没有被满足,但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在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突然,无名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微,但的确是有什么人来到了二层。无名从床上坐起,推门而出,熟悉的红发身影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南山学长?”
“嗯?”
对方看起来似乎是刚外出归来,懒洋洋的翘着腿,坐在客厅的桌边咬着棒棒糖。无名叫住他,但却不知道原因,对方已经转过头看着他等他的答复了,被那双鎏金的眸子凝视着,他无法以谎言搪塞而过。于是他重整心思,从对方身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南山学长,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红发的青年把棒棒糖塞进嘴里感受甜味充斥口腔的美妙。
“和我交往吧。”
对方似乎对他的告白感到惊奇,因而认真的盯着他,在无名几乎以为对方要拒绝的时候,一句意想不到的话闯入了他的耳中。
“可以啊。”[南山湛看向说话的少年,看似沉思实则大脑飞速运转,在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的几秒后,道]
[ 无名没预料到初次告白会这么顺利,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心理准备。不过幸好被接受也是其一,于是他想着要镇定一些,一边站起身陷入狂喜乱舞模式。湛舔着棒棒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 无名愣住了,他没预料到对方答应的这么干脆。不过这没有让他尴尬,反而使其更加兴奋。
他站起身,一边想着要矜持一些,一边又陷入狂喜乱舞模式。这大概是那种迷弟告白而偶像答应了的那种感觉吧。湛把棒棒糖拿出来舔着,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突然兴奋.jpg的男友。
冷静下来以后,无名重新坐下,犹如撕下了面具一般,无名敛去那种自信的笑容,露出真正符合他的笑容——甜美、恶劣却诱惑,像条蛇。南山湛的同意就像是一条线,连接了二人,使双方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新的状态。
简单点说,湛上了贼船。
“那么,以后我就叫你湛湛了。”
“嗯。”
“既然如此,我和你坦白几件事情吧。”
“说吧。”
“一、我有时会在你一百米远的地方跟着偷拍你;二、我偶尔会半夜三更溜到你的房间看你一段时间;三、我吻过你。”
“……原来这几天我睡不好的原因是你啊??”
无名为自己心上人的关注点惊呆了。
“啥你睡眠这么差吗?”
“甭说了,扔出去还是打一顿,你选一个。”
无名皱起眉,不论是哪一个他都不想选。按照这个地势和二人的距离,也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应该可以逃出生天……不过,他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点子,并将其实施。
“在那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他伸出手拿走湛的棒棒糖放在桌子上,环住对方的后颈,然后凑上去吻了他。唇瓣叠在一起的时候无名感受到挣扎,但随后对方便放弃了。
接吻的感觉很奇妙,令人愉悦,近距离的感受爱人是种美好的体验。南山湛唇瓣是微凉的,感觉有点像橡皮糖,柔软却有质感。那双令他近乎发狂的金眸微微眯起,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无名以加重吻的力道来作回应。一个吻比一句“我喜欢你”更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良久,无名才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爱してる。”
事后无名有没有被打——这点你猜啊。
————
因为不知道咋进展感情戏,里之人们探讨后决定告白再说。然后就有了这篇文。
无名有些跟踪狂的描写,好孩子不要学。
其实有写到一下同宿舍的人的,只是只有一句就不关联了。
+展开我……画完了……
总之先……打个日常卡【晕厥】
ZN这对不知道啥时候才搭上呢先爽爽【。】
虽然万圣节活动应该结束了但是还是搞搞事
【大尾巴狼湛像狐狸一样【闭嘴】】
是吸血鬼和狼人的组合
第一章
#海
走来走去都走不出生活在岛上的命运,顶多从地中海气候走到海洋性依旧强到不行的季风气候去。Kaplan晃荡了两下行李箱里的干燥剂,摘下帽子让头发透了透湿气又重新戴上。
六等星高校这个名字总是让Kaplan有一种入了什么教派的错觉,校园的地形构成仿佛也刻意为了呼应“六等星”这个称呼,由六个大岛围成一圈组成的校园,要想在岛屿之间往来十分不便,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普通的船只,Kaplan心中对这所异能校园的评分又低了二十分,尽管事实上等到了第二天入学仪式的时候,Kaplan就会知道这里能有船,就已经很客气了。
宿舍是所有新生的第一个目的地,由于地形特殊,入学的第一天终于不再像车展会那样寸步难行,Kaplan走在连续不断的树荫下踩着盲道上凸起的石砖,这能让他更好的感受到自己究竟走过了多少路程。这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Kaplan感觉自己就像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的二年级生,今天只是和去年一样回到校园,他一直认为这样的亲切感是建筑设计的最高境界。
一直走到盲道的其中一个断口,Kaplan停在门牌上印着自己名字和学号的别墅前,别墅的大门一推便开,“8号,8号……”Kaplan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一边查看着一楼的房间号,确认完最后一个房号“7”后便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木楼梯,楼梯边的墙上是嵌壁的书架,书架上零散地歪着一些英文论著和精神系的推荐书籍,Kaplan点点头,继续查看起房号。
只有当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遇到了熟人时,才会真正感受到自己的社交恐惧有多严重,为他打开8号门的托雷斯有幸承担了这个角色,Kaplan一阵安心,他摘下帽子,“噢。”
“噢?”托雷斯似乎还没有记起自己,这让Kaplan首先在心里鄙夷了一下他的记性。
“托雷斯。”
可惜和影视作品里安排的情节有所出入,他们两个并没有愉悦地抱作一团并互相嘘寒问暖,大概所有的热情都耗费在了乘船和那个“噢”里。
没错,即使第一天没有在乘船这件事上花太多心思,第二天校方就让所有新生都重新尊重起他们唯一的、古朴的、十分十分便捷的交通工具。
所有新生都聚集在渡口边,一字排开各自交流想着办法,就像在甲天下的山水边等着一位撑船的渔夫进入他们的镜头一样。可惜这里连一个渔夫都不会有。
Kaplan拿出他学习了15年的社交水平,决定碰碰运气,向他的室友发话。
“我们可以做一艘船!”
可惜使用社交能力的机会被Vincent的“好主意”夺走了。
“船,说得好,做一艘船,那我不如自己游过去。”Dorothy准确地说出了Kaplan心中所想,事实上这也确实是Dorothy刚才所想做的,她是个实诚的人,Kaplan默默给她打上了第一个标签。
“好了我们可以做一个船的精简版,你们知道吗原始人民的智慧是伟大的,有一种东西叫木筏。”
“也许可以。”
Kaplan终于找到了适合他说话的机会。
“很好,一票通过!我去找能帮我们一起做木筏的人,Kaplan你去找找你的同专业怎么样?女士有休息的特权,Dorothy就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吧。”
Kaplan总算见到了名副其实的行动派,尽管他不喜欢听从指挥,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懒惰。
要找到一个念动力不难,他们通常特别懒,在需要解决方案的时候念动力往往会站在那东张西望,接着他们会皱眉,这时他们一定是在使劲儿尝试搬动某个东西,最后他们发现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时候才会带着一副无奈的表情走起路来。Kaplan习惯性地从自身出发思考其了同类的特性,尽管事实上并不是所有念动力都像他这样,只是凑巧,Mittal正好做了这一系列的事。
“你好,Vincenzo·Kaplan,可以叫我Kaplan。我正在找一个念动力帮忙一起过河。”
“一般不是该说‘可以叫我Vincenzo’才对么……”
“你叫什么?”
“Mittal,你眼光不错,我正是念动力的。”Mittal适时的露出一副自信的微笑并伸出手作出想要握手的姿态。
这个人看起来也很实诚,Kaplan一边在心里将这个Mittal与Dorothy归到一类去,一边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这次的情节和算是影视作品一样了。
“Kaplan——”
Kaplan闻声转头,是Vincent充满热情、希望与活力的声音。
“你找到新朋友了吗?”
Kaplan对这个类似于幼儿园老师对刚入园孩子所提的问句非常不满,“是的,”他用皱眉带过了这份不满,“这是Mittal,念动力。”
Mittal又亮了亮他的笑容。
啊,Kaplan心想,用这个方法略过自我介绍真是太智慧了。他又重新给Mittal贴了新标签。
“你呢,这位是?”Vincent似乎带来了很不错的人选,因为那人身边正躺着一个木筏。
“Nameless,Nameless·Mosgen.”这为匿名者也伸出了手。
“你登记户口的时候计算机没算你名字违法么?”Kaplan边吐槽边伸出了手,可惜Nameless并没有体会到Kaplan糟糕的幽默感。
一天握了两次手,破纪录了,Kaplan想,即使过不了河,今天也依旧过得很努力了。
Kaplan没想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漂流是在一所学校里。
“听说第一天时船不开,后来你们怎么过去的?”
“搞了个木筏子飘过去的。”
开学总是忙碌的,前几天的社交活动让Kaplan再次感受到他对托雷斯的爱。
“茶或咖啡?”
“谢谢,让我见识一下让英国人醉生梦死的红茶吧。”
“英国人并没有那样……而且我的发际线也不高。”
本想就这样在和托雷斯惬意的扯淡中度过开学前几天,但不知道为什么Kaplan在泡完茶后过了一会儿又做起了俯卧撑,并在做到第75个俯卧撑的时候笑趴了,才勉强得到了休息。
+展开
--食用注意:
--文笔烂还很迷。主线比较水。
--请自由地,心疼连名字都没有的那谁君,那谁君,可是神一样的好孩子。
--如果随便叫北秋抚子可能会被呸——危险动作,请勿模仿,当然模仿了后果自负,南山家概不负责。最终解释权归南山家所有。[x
--没有狗粮。
--与高冷の场合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2258/有所关联。
-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手机扬声器中传出的声音使得空气都冷凝了,南山湛愣了半晌,熟捻地按下挂断键。虽说刚结束的暑假已经无数次按下这个键,湛的脸色此时却有些难看起来。
他撑起眼皮望向表情亦有些微妙的好友高冷,两人相对无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就在前几天的假期,虽说联系不到约好出去训练的宿友那谁君,但情况却未尝如同这样一般严重。
小小一方空间中寂寂无声,不知为何湛好像听到了轰鸣声响,从远方天陲驶过,他视线拉扯到窗外,一幢幢小型别墅无规则散落在远处,沐浴着暖色光,蔚蓝清澈的天空,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河流穿梭过山涧,流水声在这里也清晰可闻,它缓缓地流过自然系宿舍区的建筑群。由于是海岛,不时会有几只海鸟的身影掠过,窗台偷下它们翻飞的影子。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播…”
无论多少次的呼叫,冗长暑假中对面的回应,都只有这句相当标准的系统回答。
那谁君是南山湛自然系的同级同学,从入学算起,一同相处了两年,又是同个宿舍的舍友,两人除去必要训练之余,还会去加练——那谁君满足好性格斗的湛的需求,性格十分开朗随和,久而久之,两人便形成了深厚的约架友谊。
“…暑假的时候明明还只是打不通…”湛喃喃自语,神情愈发复杂。空 号?莫非那谁君一个堂堂的恒星esp能力者,还会被别人无声无息地拐去不成?就连湛也不得不承认,那谁君的性格的确很好,但不代表他会面对不利局面依旧束手就擒。
约莫一刻钟之前,高冷隔壁的房间——也是从前那谁君的房间,住进了一个新生。
六等星是没有走读生这一说的,房间被代替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休学,更有甚者就是退学了。
若是退学还好,可是那谁君的东西该留的留,完全没有有离开打算的样子。
“或许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收拾?”高冷心不在焉地听着湛的疑惑,一面握着雕刻刀细细雕琢他的新作,沉迷于艺术创作不可自拔。
可自己的第六感分明在叫嚣着,没那么简单。
碰上此等匪夷所思的事,加上被放鸽子的不爽,湛的心情阴沉起来,舌尖习惯性地扫过他比常人尖锐些的犬齿。
“高冷!”
他一巴掌糊向高冷的肩膀,臂弯勾着对方的脖子,无视高冷脸上的惊恐。
“干干干啥就算那谁君不见了我也不会跟你去训练场的!”
高冷梗着脖子,紧握手里的雕刻刀还带着零星的冰碴子,正在缓缓地融化成水,水留下的纹路顺着刀身流下来,湿漉漉的。
南山湛金色的双眼对上对方的视线。
“我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
湛在帮那个新生搬运行李的时候,有打量过那个孩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那个男孩子大概比自己矮半个头,眼睛长得异于常人,湛有些怀疑他的视力会不会有障碍,但看他行动自如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大问题。
南山湛有观察新生的习惯——一想到生力军每年源源不断地输入学院,他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跳得更快,兴奋的感觉溢满胸腔。这孩子除了长得有些异于常人,倒是看上去没那么厉害。
“我是南山湛,就住在你楼上。”他说,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楼上的房间正是他住的6号房。
青发少年顺着湛的手指方向抬头望去,视线触碰到发亮的灯盏,电流流经灯泡发出微弱的滋滋声。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你好,我是Nameless·Mosgen.”
“好奇怪的名字。”
南山湛耸耸肩,将身上最后一点行李丢在了地板上,一边口中哼着歌掏出口袋中的手机传了个短讯,一边转身踏出房门。
身后的Nameless忽然吐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因为没有资格有名字嘛。”
这句话淹没在了高冷和湛的对于冰雕艺术的争论中。
-
一杯红豆奶昔,一份榴莲冰淇凌球,摆在一男一女跟前的玻璃桌上,阳光斜斜地照射,两人所坐的地方被太阳伞的阴影完美遮蔽住。
“都正式开学了,那谁君这家伙还是没有出现——我都要怀疑他被神秘组织抓走做实验了!!”
南山湛义愤填膺地穿上自然系校服的灰色马甲,抬手理了理领带,领带勒得太紧有点呼吸困难。
“啊啊。”
湛的双胞胎妹妹南山楠,从嘴里吹出一个粉色的泡泡,含含糊糊地发出类似于“我已阅下一个”的信息。
楠余光瞥及哥哥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满,才张口将泡泡包进口中,继续咀嚼。
“被人抓走做实验也不奇怪吧老哥,之前学校什么神秘论坛不也有这种说法吗,‘六等星毕业生神隐’之类的——虽说我对他们如果要抓没把你抓走这点表示很遗憾。”
兄妹二人从出生到现在十几年,对于这种没心没肺的发言南山湛早已学会过滤,即使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南山楠诧异地瞅了瞅湛的脸色,却发现哥哥是一副沉思的模样,面前的红豆奶昔被他无意识地一搅再搅,呈现出十分诡异恶心的状态。
“继续说。”
“……不会吧老哥你还真信啊。”楠按了按头上高高翘起的呆毛,试图让它服帖,但仍旧迎来了第n次失败,“跟北秋那家伙傻得有一拼。”
楠所说的北秋,是和他们一个宿舍的北秋景行,住在一楼,是个土系的二级生。但来到六等星前,南山兄妹便同他有交往,是同一个道场的前后辈关系。
提到北秋景行,湛终于饶有兴趣地抬眼,毕竟有潜力的后辈都是他的关注对象。
“跟北秋有什么关系?”
“昨天邶酱给我发了信息吐槽说她哥要去调查‘毕业生神隐事件’,还准备好了各种探险装备要出发……傻透了吧?”
南山湛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语气笃定。
“虽然很想说反话,但确实如此。”
在北秋景行不在的时候顺口黑一下他,已经成了南山兄妹的日常,也只有在这点上,兄妹两人出奇地一致对外。
南山湛百无聊赖地注视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这时候正是热闹的时刻,商家都摆出自家招牌吸引顾客的光临,娱乐岛——六等星的学生们时不时会到这个岛上放松一下,在走动的人群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比如——黑色长发的少年?
楠单臂支腮,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着,高声道:“我说——北秋长得越来越像女孩了不觉得吗——大和抚子那款。……老哥你在看啥?”
南山湛笑得颇有一丝促狭,朝妹妹身后面色难看的北秋景行吹了个口哨。
“嗨,北秋抚子~”
所以说在背后讨论别人的时候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啊,你们俩。
景行虽然平时表情淡漠,但这回明显是崩不住了,正在勉力支撑,维持他面瘫的设定。
“哇啊。”楠转过头,虽然说话的内容表示惊讶,语气却完全不是那回事,毫无波澜,她扬起手中的锡制调羹,“抚子酱刚到学校呢?”
被称为“抚子”的景行迅速地蹙起眉头,明显的不悦神情一闪而逝:“……谁是抚子啊。”
“你啊。”湛翘起二郎腿,垮在椅子上的姿势嚣张透了,他操起一口奶声奶气口齿不清的声音,带着故意的关西腔,“北秋抚子酱,很适合你哦。”
在场的都是日本人,所以也不怕对方听不懂,
“差劲透了南山,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居然还那么毫无愧疚之意,简直比流氓还流氓。”
因为关系也算得上比较熟了,即使是前后辈的关系,景行叫两人也只是叫名字,这回他直接用了两人的姓氏来称呼他们。
这种谴责对于这两个资深老流氓自然像挠痒痒一样毫无作用,果不其然,湛挑了挑眉,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他语气无辜:“因为看抚子酱生气很好玩啊。”
“别说了老哥,”楠随手挖下一块冰激凌送入口中,“抚子酱又要哭了。”
南山湛看到景行翻了个表示“无话可说”的白眼,显然他已经对这种腹诽习以为常,并未真的置气。
-
几天后,南山湛同高冷或多或少地发现,那谁君的消失不是个例,还有许多跟那谁君一样的恒星学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什么精神系的角落怪人啦,次元系传说中很跳的家伙啦,自然系某某某的朋友啦,谁谁谁的暗恋对象啦……忽然失踪的学生们越来越多,无一不是三年级的恒星学生。学校里甚至盛传起 “三年级学生都活不长”的说法,不过湛似乎相当嗤之以鼻。
暑假时,学校论坛曾经有个贴子,上面提起过几个六等星高校的怪谈——诸如“毕业生神隐”“夜半哭声”“隐密论坛”一类,虽然这个贴子被谁以极快速度删除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个贴子的内容,为这场声势浩大的讨论埋下了种子。
作为论坛的常客,两人自然对此有所了解,也在自己了解的资讯的基础上对此讨论猜测一番。
三年级的学生失踪非比寻常,越来越多人把他们的失踪和那个校园怪谈联系起来,风声愈来愈盛,在流言蜚语达到顶峰,矛头指向校方时,天文部的回应硬生生将他们的猜测扼杀在摇篮里——所有在校学生,那日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一则短讯。
“所以说,那谁现在还没有音讯的原因,是因为提前毕业???”
湛好不容易吞下一大口刨冰,冰冷的感觉通过喉部再到胸腔,冻得身体有些疼,他拧了拧眉毛,五官皱成一团复又散开。他开口,感觉由内而外都散发着冷气。
高冷精心将鲜艳的草莓酱挤到面前的冰沙上,神情轻松,他一直对这件事不太关心——湛可以理解这种心态,如果被放鸽子的不是他,他也并不是特别在意那谁君去留与否,毕竟和自己没太大关系,个人选择的问题,旁人无权干涉。
“按照校方的说法,应该是这样,而且你看,这不是有照片呢?——那个校长哎,三年都没见过,能见到真人,运气真是好到不行了吧。”
照片上那谁君穿着自然系的校服,笑容像他往常的一样和煦,双手拎着一本毕业证,身旁站着校长,就像他们在开学典礼全息投影上见到的那样,身材高大,金色的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
甜丝丝的草莓味被尽数舔去,湛伸出手指狠狠地戳着照片上那谁君微笑的脸,好像恨不得把那谁的脸戳处两个血淋淋的洞一般,手机屏幕在他的动作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高冷心疼地丢下手中的果酱,慌忙握住湛的手腕:“喂喂喂别戳了我的手机要碎了啊,戳坏了你赔啊?”
湛的手僵了僵,还是依言收回手,一脸义愤填膺,他抓着汤勺,手舞足蹈起来,语气像演说家一样慷慨激昂:“这家伙,放我鸽子提前毕业,啊?!他和我约架胜率可是7:3——说什么优秀毕业生,我才不信他一个暑假能这么厉——”
音乐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愤愤不平,湛掏出手机,白色的字体映入眼帘,他手指划过手机屏幕。
“喂喂,我是湛,山口桑找我有事?”
“哦哦,是说上次的短信,说实话已经有结论了,不过怎么样,那家伙什么下落?”
他偏着头听了一会,表情从怡然自得逐渐转变为不可置信,冲高冷询问的表情眨眨眼,他道:“哈?!耍我会死得很惨哦山口桑,不要给我开玩笑。”
电话对面似乎又说了什么。
“真的没有……?一点都……??不可能啊?!老爸的手段…”
“好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挂了啊!再见。”
手机画面暗了下来,湛沉吟半晌,舀了一勺红色刨冰,将快化掉的部分重新冻结起来,才张嘴送入口中。
“高冷,我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