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字9600,我敢说这字数小魔仙特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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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废村没用多长时间,制服那少年也没费多大力气——至少伊格押着他从那间废屋里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毫发无伤,而少年在颈间乌沉沉铁木匕首的威胁下也相当老实。
“我把这家伙捉出来了。”德鲁伊把少年往凛月面前推了一下,被缚着双手的大男孩脚下略一趔趄,精灵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他。
而少年抬头看到精灵的脸时,表情明显扭曲了一下。
“你们是谁!”
尖利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带着恐惧和惊疑。
凛月扭头看去,白色的月亮下面少女的眼睛亮得吓人,让他想起年少时在林间狩猎的那些恶狼。
少女似乎看出情况不对,却也不逃,只是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少年和两个冒险者之间移动。趁她犹豫的当口,精灵一个箭步上去,捉住了女孩的左臂。少女显然没受过什么训练,被他这一捉一推便翻倒在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游荡者几乎能算得上悠闲地将她的两手反剪到了背后,女孩扑腾着两条腿,试图去踢击凛月,理所当然地没能如愿。
“你干什么!你们是谁!”她剧烈地挣扎着,几乎要挣脱他手的禁锢,可若是再用一分力,这姑娘纤细的手腕大概就会断在游荡者手里,而她的肩膀在他死死的禁锢下已经发出了喀喀的关节碰撞声。
“把她绑上!”凛月觉得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一道墨绿的藤蔓破土而出,将女孩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是谁!”她被裹在藤蔓里还是不肯安分,用力地挣动着,“你们要抓约翰走么!”
“你要是再这么挣扎下去,在你知道我们是谁之前,就被那东西勒成尸体了。”伊格的声音冷冷的。
“伊格,把藤蔓放松点。”精灵叹了口气,转向正恶狠狠瞪着他们的女孩,“可爱的小姐,我劝你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而且我想你也没什么必要知道我们是谁。”
“鬼才信好么!!”女孩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信不信当然是你的自由,但是不到迫不得已,我从不伤害女性。”精灵耸了耸肩,“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女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德鲁伊似乎不耐起来:“由不得你不信,准确的说现在你俩的命都在我们手上。你,还有你刚才说的这个约翰。”
精灵无奈地看了盲女一眼,而后者显然没注意到这个眼色。
只是让他有点汗颜的是,对于这个姑娘而言似乎恐吓比劝诫更加管用。听到伊格的话以后,她的挣动明显没那么厉害了,只是嘴上还不肯认输:“……那么,你们是干什么的?雇佣兵吗?”
“比那个要自由一些。”精灵从德鲁伊手中拿过绳子,绑上了女孩的手,而那些藤蔓也悄悄地退去了,“我们是来行使某位神明的意旨的。当然,这句话你信与不信也看你自己。”
女孩试图活动似乎被藤蔓勒疼了的手臂,眉头皱得老紧:“神什么时候会管这种闲事了?”
“这只是我们所做之事中的一环。”凛月对她的刨根问底有些头大。
伊格接上诗人的话:“你要是想听具体点,就是阻止你们制造混乱。”
“倒是你说的‘这种闲事’,在这个城市中看来,可不是什么闲事。”凛月在她手腕上用力挽了个结。
女孩用力挣动了一下,狼一样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也许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闲事,但是对于神来说难道不是闲事吗?”
“神怎么想的,我们谁也不知道。”诗人再次叹起气来,他感觉最近自己叹气的次数似乎增加得有些快了。
“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只关心你们要对城主做些什么。”伊格不耐烦地打断了凛月的话。
“古德曼?我们什么都没打算对他做。”女孩翻了个白眼。
“你在骗小孩么?频繁在城主府附近出没的家伙们。”
伊格语气不善,女孩似乎有些怕她,嘴上却还硬着:“你们是追着约翰来的吧?就算这样也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经过城主府吗?”
“这就跟你不能理解神为什么会管闲事一样。”德鲁伊似乎不想去思考少女的问题,“我没有多少耐心,请你不要绕弯子了。”
女孩一梗脖子:“那么我们经过城主府只是因为下水道的出口在那里而已,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眼看两人之间火药味愈来愈浓,凛月赶紧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先不说这个,你们的同伴,那些夺人性命的事情不能再这么做下去了。”
“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决定,我可不会干涉。”女孩把头偏到一边,用眼角看着诗人。
“他们?你们有两拨人?”伊格又紧了紧一边少年手上的绳子,他似乎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如果他们再这么下去,这座城市的局面会越来越混乱,我们要阻止的就是这件事而已。”诗人看着女孩的眼睛,“你们如果能够叫上你们的那些同伙现在离开,永远不要再回到卡堤亚,我还可以说服我的同伴放你们一条生路。”
女孩沉默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离开你们就放我们走对吗?”
“要离开的不仅仅是你们两个,还有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些人。”诗人看着她,“文森特先生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也希望你们真的是他口中那样的‘好孩子’。”
伊格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搞的这么神神秘秘,不会只是来‘探亲’的吧?”
“难道我们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吗?”女孩似乎很不喜欢伊格,对德鲁伊问话的回答全是反唇相讥。
伊格倒是对女孩的讥讽不以为意:“难道你们进城不是正大光明走进去的?另外,时间到了是什么?”
少女这次似乎是一头雾水了:“时间到了?什么时间到了?”
“这个人应该是你们的同伴吧?”伊格叉起手臂来,用一根手指指着凛月,“黑头发有点发黄,眼睛是浅红色的,跟他差不多高。”
“你说的大概是辛格——”女孩试图伸展自己的后背,“但是我怎么会知道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一句没有上下文的话是什么意思?”
诗人脑中忽然掠过一个想法,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德鲁伊:“难道他指的是,武器店的抢劫?”
伊格似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还以为是什么暗号。”
“而且铁匠铺的事情也与他无关。”
声音很小,但凛月听到了。
“你刚才说什么?”精灵转而盯着少女。
“我什么也没说。”女孩开始望天,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月亮。
“那其他人的计划你清楚么?”伊格双手叉在胸前,“除了杀亲之外还有什么行动?”
“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女孩翻着白眼。
“或许约翰先生能解答这个问题?”德鲁伊一手按着少年的肩膀。
“没可能,我们谁都不知道。”女孩一脸想要咬人的表情。
诗人只想叹气:“那他们有可能在哪里,你有什么线索么?”
“没有,我们都是分开行动的,只是约定好一个月后在帝国边境再碰头而已。”少女啧了一声。
“连取得联络的方法也没有?”
“没有没有。”
德鲁伊的表情仿佛吃了苍蝇:“好吧,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七个。”
“其他人的名字呢?”伊格示意凛月拿出纸来。
“辛格、布雷登、伊冯、伊凡、维诺,还有问题吗?”少女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那你的名字呢,亲爱的小姐。”凛月觉得这姑娘搞得他太阳穴有些发涨。
“夏伦,还有问题吗?”少女脸上好像写着“你们好烦”几个字。
“有多少人是来找双亲报仇的?约翰说过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伊格眯起眼睛。
“伊凡是陪着伊冯来的,那姊妹两个一直在一起,伊凡是个小废物就是了;布雷登的父亲好像已经不在了,那家伙知道以后有点发疯。”夏伦的腿没被绑着,她甚至跷起了二郎腿,“我也不是来复仇的——我只是陪着约翰跑一趟而已。”
“如果你说谎,我可就不能保证我的同伴们会做出什么了。”诗人在少女耳边低声说,他不知道如果伊格听到这句话会是怎样的表现,也不想知道,“他们大概会把你们杀干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心软。”
夏伦继续翻白眼:“啊是吗是吗,还有别的问题吗?”
诗人一时间竟然有点想打她。
“真是不可爱的小姐。”凛月放弃了说服她的想法,把手中的记录递给伊格,“把他们刚才说的情报告诉零他们。”
伊格伸手接过信纸,另一边还在审问女孩:“他们几人有没有联手的可能,我是说不包括一起来的那姊妹俩。”
“基本没有,你还有问题吗?”
“你最好把他们的样子也描述一下,好让我们能及时阻止他们犯下更大的错误。”诗人不再看她,只专注于将墨水瓶和羽毛笔收回包裹里。
“你们这是要画像么?”夏伦一脸嫌恶。
“如果有需要的话。”伊格的声音冷冷的,“顺带一提,我觉得在找到所有人之前,两位要和我们在一起,就是这样。这对我们都好。”
“也是预料之中,还有别的事吗?”夏伦不耐烦地用鞋跟抠着地面的草叶。
“说不定其他同伴还有,我暂时是没了。”德鲁伊示意诗人把他们拽起来,“现在先回城去吧。别想着逃跑,你们跑不掉的。”
消息转达之后城卫军便出动了,他们的执行力平心而论还算是相当优秀的。然而最后被冒险者们抓到手的只有伊凡伊冯姐妹,她们似乎认准了不会有人找到她们,优哉游哉地住进了一家小旅馆,被排查中的城卫军捉了个正着。
“你的那些同伴们呢?他们在哪里,你有情报么?”伊格用一种近乎于逼问的神情看着伊凡,这个姑娘是这些孩子里最小的,现在好像有点被这种阵仗给镇住了。
“没有……他们似乎都住在城外。”金发的小姑娘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城外能住的地方太多了,没办法排查,零从城卫军那里得到的情报这么反馈给他们。
线索再次断了。
“离他们汇合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要抓紧了。”伊格似乎啧了一声。
“那么我们只能先从他们有可能活动的地方下手了。”诗人也皱着眉头,这次的任务分外不顺,零散的线索看起来能够连为一体,可实际上全都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强行联系起来只会徒增疑惑,反倒不如一一击破,“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当年舍弃他们的城主和他们的父母,这些人是首要保护对象。”
“还有城主府附近那条下水道也要有人看守,那是这群孩子进出城市的必经之路。”伊格手上拿着卡堤亚的地图。
“总之我们先分头侦查吧。”零从地上站起来,他块头太大了,哪个椅子都盛不下他,只能让他蹲在地上开会,“我去下水道附近守着。”
“那群不看着就要不停搞事的小兔崽子呢?”伊格皱着眉,“只要交给城卫队他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找个旅馆吧,都限制行动的话露比也能看守着他们。”凛月给她出主意。
他们寻找能够这样做的旅馆用了一天时间,最终在第二天晚上之前,所有的孩子都被设法安置到了同一个地方。
“现在该各就各位了,我不觉得他们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伊格看着偏西的太阳,卡堤亚的天空一直是灰蓝的颜色,现在却被阳光染成了红色。
时针一寸寸向前挪动,接近午夜的时候他们收到了零的联络。
“布雷登出现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蹲守在各个位置的冒险者们都向着下水道的方向赶去,赶到那里的时候零正好押着一个红发的少年从下水道里出来,他在两米有余的壮汉手中只能偶尔挣扎一下。
“你就是布雷登?”凛月看着这个少年,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连脸上的绒毛还未褪净。
“是我。”少年看着他扬起下巴。
“他杀了另一个人的父母,据他所说那个人很早以前就死了。”零示意他们去看布雷登剑上的血迹。
“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你们是打算把我送给古德曼还是怎么样?”布雷登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恼火的嘲笑,“反正你们能做的事情也不过只有这些了,多管闲事的家伙们。”
“这件事对我们而言真的不是什么闲事,小鬼。”凛月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你们的同伴还有两个人吧?他们都在哪里?”伊格用铁木手杖抵住了少年的下巴。
“约翰和夏伦——以及伊冯和伊凡不是都被你们抓住了吗?我不信他们什么都没说,特别是夏伦。”他笑得闷声闷气,手杖的力度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德鲁伊加大了手杖上的力道。
“我猜我知道的不会比他们更多——”布雷登咳嗽着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们能在我这里得到的信息会更少。”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铁木手杖没动,在这股大力下布雷登只是刚刚能够张嘴说话而已。
“因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啊。”布雷登耸了耸肩,然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泥。”弗德瑞莉少见地出现了不爽的表情,“泥,土豆,烂。”
“什么意思?”伊格小声问。
“她的意思大概是说,这家伙就像一团土豆烂泥,扶不上墙。”
“那么我能问个问题吗?”布雷登似乎终于笑够了,手杖的装饰硌着他的喉咙,他没说一句话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刚才这位很健壮的男性说你们跟古德曼利害一致——那么你们追求的是什么?”
弗德瑞莉抢着回答:“任务,地方,坏,好。”
“这座城市的安定。”伊格忽略了翼族小姑娘的话,“很不恰巧,你们破坏了它。”
“安定?这个地方的?”布雷登斜着眼睛看凛月。
他也只能这样看着别人,手杖顶在他下颌上岿然不动,让他无法低头。
“正如我的同伴们所说,我们追求的是这片地区的安宁与和平。”诗人轻轻推开顶在少年下颌上的铁木手杖,“而古德曼想要解决你们复仇的这一连串杀人事件——显然他指的就是你们了。我们并是不想要你们因罪伏法之类的,只是要阻止这座城市向混乱的深渊继续坠落而已。”
“那之后呢?”从手杖的禁锢下解放出来的少年活动着自己的脖颈,“你们不会是来做这里的守护神的吧?保持这里一世平安?”
“说什么傻话,只不过是你们报仇的时间不对而已,运气不佳。”伊格在地上顿了顿手杖。
“我们只要这里在我们完成任务之前保持平静。”诗人又叹气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归我们管了,我们只要这里能够在一定时间之内平静就行了。”
“……嗯,我们也不是正义的使者。”零耸了耸肩,布雷登的双手已经被莉芙利落地绑了起来,现在她正在伊格背后欢快地蹭来蹭去。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暂时离开,这之后你们就不会来妨碍我们了?”少年嘿地笑了一声。
“嗯哼?我可没这么说。”伊格捏了捏莉芙的手指,“稍微老实点。”
布雷登似乎愣了一下:“……我的理解有错吗?还是你们还有别的目的?”
“随你怎么想都好,毕竟我们外乡人不会长时间停留在这里。”伊格盯着少年的眼睛,“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联络你同伴的方法,不是么?就算你知道这个消息也没办法告诉他们。”
红发少年沉默了片刻。
“辛格我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他收了笑容,低头看着德鲁伊,“不过我知道维诺在哪,虽然我不会告诉你们,但是你们愿意放我离开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们去说服他。”
没人回应他提出的条件。
“你看,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放走我,也不会再跟你们的目标产生冲突了对不对?”他看着凛月,似乎这个聪敏的少年已经看出了他是这支队伍的领队。
诗人沉吟片刻:“不,我觉得我恐怕要将你交给城卫队才行。”
布雷登眯起眼睛来:“这可跟这位先生刚才说的不太一样——不过就算你们把我交给城卫队,事情也不会变得更好不是吗?”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要自己承担后果么?你的父母,和你那些同伴的父母,他们承担了后果,现在轮到你来承担了。”
自己做的事情要承担后果,这是艾姆伯顿·暴雨教给他的第一件事情。
后来他离开血脉之理,也同样承担了相应的后果——那个名叫安迪杜恩的高等精灵,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诨名“凛月”的吟游诗人,就是他做出了那件事的后果。
“没有。”布雷回答的声音冷而无情,“而且我就是后果——他们也接受了后果,事实上,妨碍别人承担后果的是你才对。”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我自己做的事情,我也同样会承担后果。”诗人目光一丝丝地冷下去,平常里面盛得满满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现在那双深紫色的眸子冷得像冰,利得如刀,“至于怎么处置你,我想不出比让你为你的那些同伴的命献身之外更好的方法了。你觉得,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们会放你回王国去?还是说,那些活在恐惧中的市民们,他们会想让我们放你们回去?”
“在这里死掉本来就是预想之中的结果之一,虽然不如大家一起回去那么好。如果把我交给古德曼能换来其他人顺利离开的话,那也没什么问题。”少年挪开眼睛。
“放不放你回去,取决于你和你的同伴是否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就是这样。”伊格打断了凛月的话,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不去杀古德曼也是我们约好的——我想其他人都能遵守,所以你想怎么做呢?”布雷登往地上啐了一口,“把我们所有人抓到,然后等挨过你们所说的,暂时的和平,再离开这里吗?”
“……这种事情我们也无法确定啊?”零看看伊格又看看凛月,一脸的无奈,“毕竟我们也无法知道把你们的事情处理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我们的委托人觉得这事儿办妥了。”
“你要这么说,真是个奇怪的委托。”少年瞥了一眼零,“那么你们总要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吧?”
“我们怎么解决是我们的事,事实上你手头并没有多少和我们交涉的条件,不是么?”伊格再次烦躁起来,“请乖乖闭嘴,对大家都好。”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当天晚上布雷登被另外关押,由零监视着他,凛月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这小子的脑袋从他脖子上给切下来。
“有什么事情到明天再说,我们需要时间去商讨怎么解决你们这群家伙。”
诗人这么对红发的少年说。
??.砂砾间章
第二天凛月是在一个并不令他震惊消息中醒来的。
“有人自杀了。”伊格对他说。
死去的是一对夫妇,尸体检查的结果是他们都死于中毒,而且正式的打扮和安详的神情似乎都在说着这两人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小鬼说,死掉的是辛格的父母。”德鲁伊语调平淡,“就是我们在图书馆遇见的那个少年,我无法认为这件事与他无关。”
诗人深深吸了口气。
“同意他。”凛月双手撑在额头上,“同意让布雷登去说服那个维诺,然后在他们见面的地方把那两人一起抓起来。我不觉得我们还能找到更多的人。”
“你们还要监视我?都已经捆了我一晚上了。”布雷登活动着手腕,他整整一夜被捆在椅子上,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不会逃走,但零表示不放心,无论如何都需要控制着他。
“以防万一。”凛月调整着背后匕首的位置。
“行吧。”布雷登鼻子里嗤了一声,“不过你们不能紧跟在我旁边,得离我远点。”
零挠着头:“为什么?”
布雷登一咧嘴:“以防万一。”
少年与冒险者们最终的相互妥协是让培根看守在他身边,而零和凛月可以在二十米之外看着他的行动。
“你们离我太近,维诺也会警惕,到那时候就不好办了。”少年说话时脸上带着一股嘲笑的意味,“而且万一你们临时变卦,蹦出来把维诺抓了怎么办。”
两人跟随少年从下水道离开了城市。这里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四通八达,他们走了与上一次追踪约翰时截然不同的道路,离开下水道时看到的是一片不小的树林,在树林边缘有人支着一顶简陋的帐篷,帐篷外面有石块堆成的火圈,里面满是白色的余烬。
布雷登朝着那顶帐篷走了过去,培根拖着尾巴跟在他背后,耳朵不停地动着,看起来分外烦躁。
因为伊格在他耳朵里面停着。
德鲁伊再次使用了她的自然变身,变成一只蚊子叮在了培根身上,这家伙不停地想去用爪子拍打自己的耳朵,大概伊格已经警告过它好几次了。
布雷登走到帐篷前面的时候,另一个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凛月不能确定那少年有多大,只能通过身材看出来他年纪也并不算很大。
森林狼忽然仰天长嚎,狼嗥声传遍了整片林子,伏在远处灌木之间的两人一跃而起,同时伊格也从空气中忽然现身——她的自然变身终于解除了。
黑色的影子掠过两个男人的头顶,小巧的翼族姑娘握着自己的绳弩从天而降,凛月离两个少年愈来愈近,清清楚楚地看见布雷恩的表情从惊讶扭曲着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了嘲讽。
早就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家伙了。
他的眼睛对诗人说。
两个少年没能再做出什么反抗的行为,四人抓捕两人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压倒性优势。而当维诺的弓飞出了他的视线、两人都被拘束住的时候,一直闪烁不定的种子终于稳定了。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诗人看着布雷登,语气平淡。
“那真是可喜可贺。”少年嘴角扭曲着笑,从齿缝里吐出字来。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诗人也笑,眼神冰凉。
“你说呢?”少年大笑,“我的结局从来用不着别人决定。”
伊格朝着布雷登侧过头去:“你还有一个同伴。”
“你们抓不到辛格的。”少年还在笑着,得意洋洋,“我就知道你们永远也抓不到他——因为他那么聪明啊。”
“闭嘴,你再给我嘚瑟我就把你们全都交给法庭去处置。”伊格把手杖在地上狠狠一顿,“快说出那家伙的位置。”
“我可不知道啊,即使是剧作家,也不会考虑复仇剧完成之后主角的去向吧?”少年笑得浑身颤抖,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他可是这次事件中的主角啊,我们都只是棋子而已,是配角,而且是心甘情愿的配角,你们也一样——不,你们大概是反面角色的地位吧?”
“给我闭嘴。”伊格把手杖直接塞进了布雷登嘴里。
最终他们真的如布雷登所说,那个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少年,最终也没能找到。但好在种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做出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们也被他们一一追捕回来,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这些人的问题。
“如果全部交给城卫队,让这里的法庭来做决定,大概能够活下来的人没有几个。”诗人用手指叩着桌面,“我觉得咱们应该把那个杀了最多人的家伙送给城主,其他的孩子就让他们回王国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要我说,不如让他们的脸留在这边的通缉令上面,这样这群小兔崽子就再也回不来了。”伊格微微低着头,莉芙正在她背后给她梳头发,木质的细齿梳子在银白色的发丝之间细细地勾来勾去。
“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我觉得他们倒是不必去死。”零仍然蹲在地上,“伊格的提议不错。”
“但是你要用什么给古德曼交差?”诗人揉着额角,那里正一跳一跳地发痛,“你们觉得这次惊动全城的连环杀人案,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放逐就能解决问题?古德曼会同意这么做么?”
另外两人沉默了。
“至少留下这些人的画像,保证他们不会再回来。”最后伊格这么说,而莉芙已经给她盘了个相当优雅的发型,银白的发干干净净地被卷到脑后,衬得少女的脖子细长而白皙。
连个子都似乎高了几分。
“这是你们要的辛格的画像。”
凛月和布雷登谈了整整一下午,最终少年将一副他确认过最为相似的画像交给了冒险者们。
“如果你们要伤害其他人的话,我们自然也会拼尽全力反抗。”布雷登眯着眼睛,那种癫狂的笑意已经从他脸上退去了,留下的只有笼罩在他眉宇间的戾气。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保证你们不再回到这里就行——而且我猜你们也不会想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诗人将画像卷起放在一边,“你的想法和行动固然是你的自由,然而就像我说过的,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是你应当承担的后果。”
“对于这点我毫无异议。”少年点头。
“那么我希望你在审判时承认,所有的罪案都是你一人所做,与他人无关,这样大概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你那些同伴的安全。”诗人决定结束这场有些过长而且没什么意义的谈话,“只要他们不再回到这里,我们就不会再插手他们所做的事情。”
“我当然会说这是我一人所为。”少年又抬起了下巴,“只不过我的同伴会怎么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有人会考虑这些东西,应该就只有辛格了。”
他忽然把脸凑近诗人,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大而可怕的笑容:“可是你们永远也抓不住他。”
布雷登的结局似乎已经被注定了。冒险者们并没有看着他被处刑的兴趣,一个杀人犯换来了他们种下种子的权力,蓝白色的光幕开始在绿色的藤蔓间摇荡时他们就回到了暗月城。
“逆行之风”,正式宣告解散。
“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诗人这么说。
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人们是砂砾,他们被命运的潮水堆积在了一起,之后又被命运的波涛重新冲散。
这是他在德莫拉曾经读到过的诗句。
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各自转过身去,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朝着他们的命运走去。
9.归来者·第二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这封信很短,但都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
叶子,我在暗月城的旅行就要结束了。
我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也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感受。
在这次旅程的末尾,我们的队伍一起去喝了一场酒,然后解散了。
弗德瑞莉仍然跟着伊格和莉芙,露比不知去哪里寻找她离家出走的弟弟了,零似乎要去见某个他很重要的人,而我决定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去。
这个季节,那里的叶子应该已经黄了一大半吧?恐怕我回到那里的时候,它们都已经埋藏在土里,变成来年的泥土了。你家后面那片麦地里的穗子应该开始变色了,我还记得你在里面拉着风筝猛跑的样子,那时候你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因为你我记住了那个地方,我爱上了那个村庄,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
现在我觉得你可以足够喜欢我了,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能等我二十年么?我知道,在人类的生命中二十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是那个当年向我伸出手、教我唱月之门、和我一起吹叶笛的叶子,我就永远爱着你。
无论到天涯还是海角,无论你是年少还是年老,姬恩·艾尔索普小姐,我永远爱着你。
你若是问我为何这样说,我只能说这与一切都无关,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等我回到那里的时候,你能在那里等着我,并且嫁给我么?
我等候你的答复。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安迪杜恩·银月。
+展开字数1238
这是一个防爆[.]
感觉自己在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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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觉得自己越来越熟练的扮演着反面角色,无论何时何地。
似乎原本隐藏在个性中的残酷面被逐渐发掘,剥去表面各种正大光明理由赤裸裸暴露于人前,人类堕落的速度总是比他们预想中要快。
她倒是无所谓。
拿人性命做胁没什么不对,因为眼前这群小鬼手上同样沾满鲜血,对他们没有道义可讲。
事实上她打算一网打尽后让这群年轻人在地狱再度相聚。
虽然口头上却是用“能让他们安全离去”作为哄骗代偿。
那个傻女孩果然中计,恋爱中的人基本都是容易将事情理想化。
伊格当然不是例外,但正因如此她才比谁都清楚眼前二人对生的渴望。
没有人想轻易终结自己的生命,尤其是那些即将和不愿回顾的过去做结展开崭新生活者,只要完结这段复仇,他们就可以毫无负担的以现在这个身份继续生活,同时不用担心某日会被以弑亲罪名加以逮捕。
如果没有一行人的介入,事态的确会如此发展。
对于顽固认死理的家伙最好手段还是诱之以利,给出足够多的甜头为诱饵不怕他们不上钩。
即将成为囚犯者最为渴望的是什么?
当然是自由。
不费太多力气,二人便很快交待了已知同伙的去向。
甚至没有花费过多功夫,其中的多数人便迅速落网。
“他们真不齐心。”
凛月如是说。
——不,在出现差异前,他们应该并非如此。
如同少女所说,有人想要复仇,有人想要忘却一切,这可能便是争执的开端。
小小分裂逐渐形成,然而同患难共生死过的几人最终还是选择和同伴一道归乡,无论他们是否会对父母举起屠刀。
原本是证明友谊的举动此刻却进一步促进分裂,不知道几人见面后得知这一事实会不会反目成仇。
——希望他们不要打起来。
伊格认为自己的幽默细胞很充足,所以她尽管没有将犯人们交给城卫军,但还是给了这群家伙犯人所应有的待遇。
限制行动。
“就算这样,也需要人手看管他们。”
露比主动担下这份责任,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目前看来,她或许是最佳人选。
毕竟要是连被捆着手的少年少女们都无法制服,伊格有点难以想象这位姐妹是怎样通过当初的试炼。
杀人案件不再成为困扰,完全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各个击破,就算真的有漏网之鱼,再死一两个人似乎也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不是么?
跟踪计划制定完毕,任务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预定好对莉芙的解释却迟迟无法动口,再过擅于言辞之人碰到类似问题也会苦恼异常,何况伊格本身面对这种事情不自觉开始笨嘴拙舌。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清自己那点隐秘心思,起因是羞耻还是愧疚自己都无法分辨清楚。
现在的莉芙不好么?
并没有,莉芙怎么样她都不会放手,都是她最好的伴侣。
现在的莉芙好么?
她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说出此语,嗜杀的战神牧师和原本的善良笨拙形象判若二人,起码外人看来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何必在意外人目光呢?还是说你压根就是因为他人看法屈就这段感情?
——可是就这样放弃扭转莉芙的个性,养父他们会失望的。
——他们是外人。
——他们不是。
——不,他们是这段感情中的外人,还是说你现在不开心?
——我很开心,只要和她在一起。
——还是说你没有信心阻止莉芙大开杀戒?
——我有。
——那你为何强迫莉芙扭转个性?她现在很开心。
“是的,她现在很开心。”
“这就够了。”
宛若梦呓。
+展开“失踪的大家是来报仇的哦。”
柔声的喃喃自语,传入了同样蹲守在城区角落的伊格耳畔。
没有分析关于这个王国的一切异动,无论是恍惚的意识迷离还是短暂的神智清晰,都没有真正关心过这场看似阴谋的事态演变。
看见了伊格朝自己投来的失明视线,似在疑惑突然作出的莫名发言。莫名发言,没有由来、没有依据、更加不打算作任何的逻辑辩解——
那仅仅是一场染上了血色的童话的梦。
这座王国充斥着叛逆的矛盾气息,浓烈得能让战神的忠实信徒隐约嗅出。恶即斩,以自己的视角认定为恶,不接受任何的外人意见与来自内部的分歧声音,屠尽该杀者,畅快淋漓。
那是一场无关善良过去的狠辣妄想。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现在的我回到了曾经抛弃我的贵族府邸。
——我的确不是你们的孩子哦?
——我高贵的‘父亲’大人。
遍体鳞伤的稚嫩手掌突兀握上来自成人的结实手腕,直至呼应心中杀意的暴戾鲜红骤然降临,以远超出孩童常理的可怖怪力强硬掰断,露出入目狰狞的断裂筋骨,畅听痛彻心扉的凄厉哀嚎。
——抱歉哦,现在的我才不想被你欺负呢~
五指并起成剑凌厉刺穿毫无防备的血肉胸膛。即使在梦中,他的血也依然温热,温热得想让我反复地,在弥留之际感受更多的皮肉撕裂之痛。
——那个会让你们乖乖欺负的笨蛋孩子。
——已经彻底长大了呢~
“莉芙……?”
将我从思绪里唤回来的,是伊格的担忧声线。
被送到郊外的老人和孩子。吃掉的不仅仅是同类的肉。
还有被无声堆积起来的,仇恨的心。
“伊格。”
环上了她稍微惊愕的纤细脖项,在静谧皎洁的夜幕之下。
“觉得麻烦的话,就杀掉那些孩子吧~”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现在的我成为了曾经应得的上流贵族。
那样的我,穿着好看的丝绸礼服,独步在人人为之侧目的豪华夜宴。
我有着异色的诡异瞳孔,却依然昂首阔步,踏过象征宴会主角的华贵地毯。
——感谢你们哦,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宴会的喧嚣尽头,银发的干练少女在悄然等待如期不至的宴会舞伴。
——我认得她。
款步走近,以居高临下的占有目光温柔牵起如履薄冰的腼腆手掌。
——她是我的。
环上不作反抗的柔软腰身,覆上温软缠绵的炽热唇瓣。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
“……唔!?”
戛然而止的甜蜜梦境,是她措手不及的羞涩惊呼。依然温软的唇瓣触感,在提醒着此刻横蛮任性的占有重叠。
完全理解,甚至打从心底认同,那些归来孩子的杀戮复仇。
——感谢你们赐予了我宝贵的存活生命,也怨恨你们夺走了我应得的美好未来。
——这样的事情,很容易明白哦。
只是,最想得到的东西,从未在自己身边远离。
——抱歉哦~
没有歉意的妥协回话,只有依偎的紧密相拥,越环越紧,传递着细至毛孔的由衷呼吸。
——就算是梦境,也不想随便离开伊格。
贪婪地索求着唇舌缠绵的占有滋味,吸吮着被迫妥协的甜美湿润,在无人察觉的城府偏隅,越演越烈。
直至代表凛月行动的弦月通讯,突兀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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