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提要:黛接受了母亲的试炼去了废都,看见遭遇围攻的柯罗诺斯,为了救人冲上去把恶人都放倒了,柯罗诺斯看中其的才能,被招安成为柯罗诺斯的保镖。
*没有BGM,想配啥配啥
在接受了蓝衣女性的交易后,黛以保护其生命安全为条件换取帮助。对方明显是属于有一定经济实力和人脉的人物,在其身边,对找到父亲死亡的真相很有帮助。从保护许多人变为只保护一人,这似乎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骗人的,区别大了去了。
在经过了几日的相处以后,黛感觉自己对在大家族中成长的贵族大小姐,这种人物的认知被全面的完善了一遍。她的雇主,柯罗诺斯·艾利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其长相精致,从其的谈吐言行中可以看出她教养极好,但最特别的——还是在她金色的瞳仁中无时不闪烁着的,因血统而生的骄傲,那是一种纯粹的光辉。但那光辉却被一些东西所掩盖,使其变得不再纯粹。
这是黛在柯罗诺斯身边观察出的结论,此时对方正在和一名商人模样的人攀谈着。她对柯罗诺斯没有好感也无恶感,只是单纯的将其作为一名研究对象观察着——从头到脚,其每一次为了顺应情况而对脸上的伪装做出的调整,身体的语言,以及朝外的脚尖所暴露出其想尽快离开的事实。
连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眼神就像当年自己的父亲一样,像把手术刀,冰冷的注视着自己的生物标本。
交谈结束了,那两个人互相友好的道别,在柯罗诺斯转身的时候黛的眼神便变了回去。柯罗诺斯朝她走来,丢下一句“走吧”便快步向前。黛歪了歪头,跟随其的脚步。
近期,她跟随着克罗诺斯,做着一些调查设施的工作,于昨日她们还见到了这个地方的首领,名为班吉的年轻人,但根据黛所搜索到的资料,之前是一名名为约瑟夫的中年男性作为统领的。这之中的黑幕还不是目前的她所能触及的程度,于是黛便继续着手于眼下的事物。
直到那一天,是的,直到那一天。
在暗色的,沉默的街道之间穿行,那些生物科技的产物如同积木般排列着。形成了街道,然后人们聚集在一起,又形成了群落。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只是具有自己的特点而已。而在那些穿行着的人们之间,跟随在白发女性后方的那么一个鲜红的小点,那就是黛。
她就像是个空有人类躯壳的生物,内心却是空旷又自由。既不是人,也没有融入人。但改变已经到来,她想过这改变能帮助到她,然后将其抛在脑后。
黛看着前方走着的柯罗诺斯,对方似乎专注于翻阅着什么因而没有理会她。据黛对柯罗诺斯不多的了解,对方是为了和生意有关的事情而来,而黛则是为了通过母亲的考验而来。她不知道母亲知晓了什么,但难得能出一次远门,黛还是选择照做了。
突然的,黛察觉了什么,她把手搭在柯罗诺斯肩上停下脚步,对方回头看她时她还在四处张望。
“怎么了?”柯罗诺斯似乎因为被打断思路而有些不悦,但却还是选择相信保镖的反应
“有声音。”
“把话说完,什么声音?”
“是——”
轰——!
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在街道的前方,人们四散奔逃。黛凭借着天生优于常人的视力看见巷口一闪而过的穿着疑似部队人员的身影,但其穿着和之前在中心城所见过的部队人员不符。
“怎么回事——”
伴随着不知是谁人的喊声,黛看见了“那个”的存在。
巨大的,仿佛只出现在传说中的怪物。从坚硬的鳞甲、锋利的爪子、到尖尖的脑袋,无一不昭示着这只怪物的身份——龙。
黛没有什么表情,身后的柯罗诺斯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但并不像旁人那样,说出“这是什么啊”之类的无意义问话,答案就在眼前,柯罗诺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然后开始思考对策和利弊。黛喜欢她这点,对方总能思考出对策,然后给出方法让她去执行。
最后,柯罗诺斯决定去帮助疏散群众,而黛很满意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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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事情
☆感谢风行小姐姐答应互动√
“先生。”她转身过去面对对方,吞噬支撑自己的岩体从而获得形状的城市不为光明眷顾,仅在她的身后投下怨怼的影,她上前,十指交叉、在胸前做出祈祷般的乖巧模样,她嘴角上扬、目光含笑,于是就再没有人知道柔嫩的唇下藏起的齿尖利且善于撕咬。
“为什么您就不愿意开开您的尊口,询问一下我的名姓呢?”
年轻人闻言瞪大了眼,瞧着实在滑稽得很,让柯罗诺斯几乎笑出声来,她一手掩着嘴、一手翻弄茶几上四散排列的药瓶罐子,心情甚好地等着他按照她所预计地开口询问。他会问她到底是想干什么,然后他会说调查很危险、不要去。唉!他就是这么的好懂。
“你……到底想干什么,柯罗诺斯?”“是‘姐姐’才对吧,卡伊洛斯,我亲爱的弟弟,要知道人类若是没有了礼仪,他们就与蛮兽没有任何区别。”“……柯罗诺斯姐姐,请问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吗?”“唔,我想要去见见妈妈以前的雇主、想要对父母了解更多一些,怎么,不可以?”“我在很认真地问你,柯罗诺斯,也请你认真地回答我。”
她又一次深感那双眼眸的颜色是多么的澄清,以及得以从中窥视到些许的、与她生于同源的灵魂是多么的奇妙。他温柔如麦田,坚定如金石,有如古老诗歌中身披甲胄的骑士于此世间持剑前行,一切善的都会被他保护,一切恶的都会被他消除。所谓[理想]的具现化。
“你除了你的善良精神以外身无长物。”女子轻声喃喃,尔后恢复平时的样子,“你已经得到我的答案了,卡伊洛斯,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为你预约一位我所知最好的医生。”“柯罗诺斯,你连对我也不愿意说实话吗?”“我已经说了——”“柯罗诺斯。”
这声呼唤被年轻人微不可察的怒气拉扯着、沉了下来,这就是最后的警告了。看啊,他就连[会为什么生气]这一点都是这么的简单明了,卡伊洛斯·艾利克憎恶着欺瞒与背叛,非常巧合的,两者都是现在的她轻车熟路的伎俩。
“看来我们的对话结束了。”语毕,女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装后就转身向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弟弟所熟知的姐姐便从这副躯壳上剥落、掉下、消散一点,等到她的手握住门把,为了将门拉开而微微侧身的时候,看上去甚至已经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我不会陪你去的。”“除非我给出你觉得满意的理由?”“对。”“这样啊,再会啦。”
柯罗诺斯没有回头,因此卡伊洛斯也无从知晓她道别时究竟是什么表情。
她和这个商队做过几次生意,在她之前,她的父亲也和这个商队常有往来,因此在宴会的现场认出新的领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那个人笑得开心,来者不拒,觥筹交错间竟有些喝酒划拳的豪迈氛围扩散开来,这样的情况在如此这般的社交场合中着实少见。
她起了好奇心,便不顾弟弟劝阻的眼神走到对方的身边,向她搭话道。
“虽然很唐突,不过,请问你愿不愿意和我打一个赌?”
柯罗诺斯在前往黑迪艾郭之前先赶去了奥错,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艾利克家族名下主要负责开采加工高档宝石的矿井因近日市内形式所迫不得不加强安保,她便需要一些枪支弹药,最好是可以通过不记名的方式购买的、法律上登记在他人名下的武器,而有个人恰好能够提供满足要求的货物,时间上是今日交货,就是她不清楚来不来得及和风行见上面。
“很高兴我还是赶上了。”柯罗诺斯摘下帽子置于胸前,伸手和合作对象握了握,“许久不见,风行小姐。”“自三月份的晚宴以来吧。”轻装上阵的年轻女子稍稍回想了一下,“哎呀,你来得正好,你的人死活不让我进去,都说了半天了。”“抱歉,前段时间才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大家紧张的神经都还没松下来,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来,我们进去谈。”
主营军火的商人比她还年少些,今年才不过刚满二十,相仿的年岁和同样接手长辈产业不久的处境让柯罗诺斯颇有些同类相惜的温馨错觉——也只是错觉而已。
在风行身上发生过的事实在不是寥寥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她都被人做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来报复回去,光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有数十个版本,而耳朵听到的人长什么样,眼睛见到的人长什么样,这又是另一回事,当然,平心而论,柯罗诺斯是喜欢这样的生意人的,直来直往,有利就做,无利就收,不顾忌任何事,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好不痛快。
[要如何才能做到那样呢?]每次看到她,就会有这样一个疑问在柯罗诺斯的心里升起来。[要如何才能像那样,活出自己的模样?]
她自然是不会问出口的,回答也不是能够从对方那里得到的。
我们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东西,我是说,财富也好,前人经验也好,丈量这个世界的标准、对善恶的定义,等等等等,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这个时候,是应该推翻沙堡,还是以此为基础构建更大的城池?
……要是有人能告诉我答案就好了。
长久地处于善意的环境中,便会产生他人对自己的善意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美好的结论,等到真正地遇到恶意,不论大小,就会难以适应,习惯的劣端就在于此。而柯罗诺斯的情况,与其说是为自己遭遇的无端的不公待遇感到难过,不如说是感到生气,这强烈的不满基于他人故意的冒犯,顺着复杂的境况生根发芽,变成了近乎恼怒的感情。
到达黑迪艾郭的第三个小时,还未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柯罗诺斯就被废墟阴影下蛰居的难民或是流亡者堵在小巷里,落单且衣着光鲜的女子被划为抢劫者的猎物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要不是预定的受害者是她自己,她说不定还能对这老套的剧情冷嘲热讽上两三句。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就不能看在今天天气这么好的份上各退一步吗?”她面无惧色,怒极反笑,“你们想要钱财,我想要从这苦境脱身,互惠互利有什么不好呢?”
不正是如此吗,可他们不会就此停手,憎恨美化恶意,它让它们合理化,让欲望得以披上复仇的正当外衣,可他们却又没有在憎恨柯罗诺斯·艾利克这个个体,他们憎恨的是她浅淡的发色,她白皙的肤色,她出生于雪城、且自中心城远道而来而来的事实。
——这也是她被惹怒的真正原因。
我难道生来就必须背负众多标签,永远都无法成为我自己吗?
那又为什么风行就可以?
柯罗诺斯不再笑了,她微微侧身、猛地提起膝盖的同时收紧手肘向下狠狠击中其中一个男人试图拉扯她上衣的手,接着是他身旁的那个,脚下站稳,手上的手提箱金属边角就砸上那人的太阳穴,这时候她身后传来破空声,这会儿已经不可能完全避开,除非——
片刻过后回应她的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有人替她收拾了一个、两个,其他所有人,来者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穿着不很合身的红裙,爬行动物的鳞片慢慢地从她的手臂上褪去,只能看见骨骼的蛇吐着信子、从她的脖颈处探出头来,瞧着着实乖巧得很。
“难道每次我遇到危机的时候你都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吗?”“我不能保证,这次也只是因为我看到你需要帮助所以才采取了行动。”“……那你想要保证看看吗?”
没有称职的猎人/弟弟在身边保护自己,行动起来着实是吃力了点,而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加上现在也只见过两次面,多多少少也是能把握到一些关乎于人格的情报的。
“成为我的剑,成为我的盾,作为回报,我来提供你需要的任何东西,这样如何?”
“这是你不会拒绝的邀请,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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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是http://music.163.com/#/m/song?id=31152570&userid;=60743254
*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7997/有联动
*对不起高估了自己的肝力_(:з」∠)_总算是交上来了
黛仰躺在广场冰冷的地面上,注视着称不上干净的天空。距离她醒来并彻底清醒已经过了十八秒,但她却还没理清楚思绪。
记忆混乱了,今天不应该是“六月十日”的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旋转了半圈便被打消,接着她便开始思考自己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她是个适应性很强的人,不论怎样的突变都不会使她措手不及。
于广场上清醒或昏迷的众人面前,看上去十分冷漠干练的女性敲着木板,正面是“谁能打”,反面则是“去帮忙”。简洁明了,不必多言。黛站起身子,她已经整理出大概的思绪,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但她看见了一个人。
越过无数昏迷不醒或者正在行走的人,在黛的四点钟方向,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姑娘,年纪似乎二十几岁,位于包围圈较里面的位置,步伐不稳。在她想仔细观察时,破空声响起——姑娘停住脚,一截手臂和武器的金属部分扎入她前方的地面。哪怕只是迟一秒,那个姑娘就会成为一具新的尸体。
黛没有感到庆幸,而是为其过于常人的直觉感到惊奇。自从离开村庄以后,她经常看见许多令她惊奇的事物,这和书上记载的不同,是切实的,就在她面前的东西。
“喂,你没事吧”
黛走到那个女性的身边,伸手扶住她,她从来没有什么女士优先以及女性需要被照顾的概念,只是对方看上去精神状况不好。这时她才仔细观察起了这个女性,一身剪裁精良的蓝色长衣,看布料便知其价格不菲,应该是什么涉足商界或者政治的人物。当她抬起头时,黛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是罕见的金色。
对方摇了摇头。“如你所见,我四肢齐全,头脑正常。”“我会帮你的,你只要开口就好。”“不需要。”
她看上去有些恼怒,甩开黛的手,后退了几步,抱起双臂对她怒目而视,黛只觉得对方的神态像一只遭到威胁的幼兽。她微微侧着头,听着对方带着怒气的数落。
“女士,您是何等的乐于助人啊!前线的兵士有限,他们需要帮手,热心如您为什么不挺身而出,去代替刚才那位烈士继续保护我们这些手无寸铁之人?”
啊。
熟悉的感觉像几只冰冷的手,攀上了她的背。对方说的没错,若是自己也出一份力的话,那么也许就能改变很多事情。也许是将时间拖延到救援到来的时刻;也许是多杀几只黑兽减轻其他人的负担;也许是能为其他人醒来争取足够的时间。只要走出那一步,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你说得对,”黛点了点头,“我应该以帮助这里的所有人为优先目的。”
她转身朝包围圈外走去,站在那些士兵之间。铁锈味在空气中漫开,混着破空声、肉体被切割的声音。
残阳即将溺死在地平线上,黛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彻底变红的天空,她的红裙有些破损,那把陪伴她快三年的刀也因为砍到一只拥有巨大爪子的黑兽而断成两截,她把那两截用布包好,打算带回去好好埋葬。
战斗结束了,黛越过一地的尸体。听着一些负责协调的政府人员的叙述,她整理出来了几个要点:一、他们失忆是因为有黑兽进行了记忆干扰,自己属于比较走运的那种,只少了两周记忆;二、加尔姆综合症可以治愈了。
后者对她来说无所谓,自己居住的地方从来都没出现过加尔姆综合症的情况。而前者对她来说比较麻烦,因为她是一个月前从村子离开到中心城,这期间经历了很多事情,好不容易有了新的体验,美好的回忆这就没了一半。值得庆幸的是离开村子后她有记笔记的习惯,而且大事小事都会记一下。
拉开背包,在夹层内部的是一本牛皮线圈笔记本以及铅笔。她拿出笔记本,翻开后的第一页便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离开的第一天。”
“雨后的大地湿润又难行,手头村长给予我的那些钱还一分未动。我跟随中心城的人一起离开村庄,途中碰上了一行商队。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有一位很会做生意的药草商人给我卖了一些伤药,付给他钱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中心城的状况。”
“‘诶呀,小姐是别的城市来的吗?中心城最近局势有些动荡呢,总有一些风雨欲来的感觉。’”他这样说着,笑了起来。我谢过他,继续和中心城的人一起前进。
“希望母亲还平安无事的活着。”
她跳过了几页,翻到自己失去记忆的部分。大概是大家一直前进,中途遭遇过黑兽袭击,顺便烤肉吃什么的片段。野外生存很有趣,在看的过程中,黛的嘴角也不自主的勾起。
而在记录的最后几页,讲述的是来到中心城后的事情。在四天前她到达了中心城,并和中心城的人分道扬镳,接着租住在一间旅馆,开始调查母亲的下落。除了调查她就每天在中心城各处游荡,熟悉环境,看看这个自己出生却没有久留的地方。终于在昨天,她找到了母亲的下落,对方还活着,居住在一片街区的屋内,独自一人靠纺织为生。她打算于今日启程去母亲的住处,与这个十二年未曾见面的人面对面谈话。
时间还足够,黛扫视了一遍四周,之前的姑娘已经不在了。周遭的残局自然有人清理,她也不打算去凑热闹。
母亲的家位于中心城较为高级的居民区,其曾是一位猎人,但后来因负伤使得她不再从事猎人的工作。而是开始从事纺织工作。印象中她从父亲身边离开的时候,母亲还是一位猎人呢。
她站在那栋白色的建筑物前,在这栋复式别墅里只居住着母亲一人。从外面看过去,这也只不过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建筑物而已,门前栽着一盆盆薰衣草和叫不出名字的花,整齐的排列在门的两边,从还带着水珠的花瓣上看得出主人有精心打理它们。
母亲在家吗?她这样想着,难得有些踌躇不安。那扇蓝色的门在她面前紧闭着,像睡着了似得,她把手搭在门把上,一转,门没锁。黛把门完全打开,阳光从外投入有些昏暗玄关内。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灰发女性。二人对上视线,都愣住了。
那名女性一头灰发,很漂亮,其美丽的容貌似乎模糊了岁月的痕迹,黛一眼看去便知道她是位比自己年长的女性,但却说不出她的具体年龄。那双灰色的圆眸微微睁大,随后又恢复平静。
安·佩恩,她的母亲。
“母亲。”
“黛吗。”
无需多言,黛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她身边。对方坐在褐色的皮质沙发上,平静的看着自己不善言辞的女儿。“坐吧。”
“我来找你了。”她坐下来,说出口后才发现语气在不自觉的颤抖。
“你离开那个地方了吗。”
“是的。”
“我等你很久了。”
“我知道,”黛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话匣子被打开了的感觉,她的嘴不停地开合,无法停止话语的流出,“看见你以后我就觉得我应该早些来。我一直待在那个宅子里,和父亲遗留下的一切,书、实验器材、气味和痕迹,还有那些怪物。我一直呆在那儿,有时候我会去附近的村庄帮忙驱逐黑兽,以此来获取生活的补给。我感觉我来的太迟了,我应该早点来的。”
黛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甚至可以说是混乱。尽管她在克制着自己不哭出来,但泛红眼眶里打转的泪花还是出卖了她,最后她低下头,双手掩面。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安看着这个一直孤独一人的孩子,沉默的顺着她的背,也有些想哭。黛转过上半身拥抱了母亲,开始放声大哭。
纵然哭泣以后的痕迹会渐渐消去,黛也会变回那个冷静难以有波动的模样,但的确是有什么改变了。那些眼泪留下的痕迹还在她的心底,散发着温暖。[她退掉了旅馆和母亲住在了一起。二人经过了一周后也互相适应了对方的存在。两个人都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黛是感情很少波动,而母亲则是一直处于一种严肃的、修道士一样的状态。二人心照不宣]
许久,她们结束了这个拥抱。
“你打算去调查你爸爸的死因吗?”
“是的,因为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一点,”安顿了一下,那双深灰色的眼睛还是带着忧郁,“去调查大废墟,黑迪艾郭吧,证明你的能力。”
“我明白了。”
“嗯。还有,欢迎回来。”
听着母亲的话,黛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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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先起个头
“我选择财富。”她回答道,“请将父亲的产业交给我打理。”
“我想要力量。”他回答道,“母亲,请教我如何成为猎人。”
柯罗诺斯侧首看向自己同胞的弟兄,卡伊洛斯已经比她还高了,此刻正目不斜视地直直望着前方,他那端正且坚定的侧颜,还有少见的金色眼眸,如今看来便是姐弟两人之间仅剩的相似之处,姓氏同为艾利克的命运共同体于此时一分为二,从此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不过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加兰德中心广场的闹剧占据了一天的版头便入土为安,取而代之的是暗杀、药品与从不断绝于新闻媒体之上的高声质疑,新闻主持四平八稳的播报声响彻整个房间,可屋子的主人却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通报上。她只习惯性地记下几个关键词,并就这样放任它们瞬间淹没在其他与之无关的数据之中。身为本次黑兽袭击中遭遇记忆干扰的数名受害者之一,柯罗诺斯·艾利克失去的可不只是几周的记忆。积攒至今的各类消息一半早已失去其效益,一半尚且堪堪吊着一口气,众所周知,商机的寿命和新闻的鲜度在概念上相差无几,生意人若是不能及时作出决断,两者说不定还能手拉着手、和和美美地躺进同一个墓穴里。
【此外,针对黑迪艾郭旧址的例行联合调查仍会于预定时间按时展开,本次号为‘河流交汇之城’的城市亚乐维也将派出队伍加入参与调查活动,加兰德政府在此呼吁各位市民积极参与民间招募——】
年轻的宝石商今儿头一次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滚动的文字匆匆忙忙地从视野里逃逸出去,留给视网膜几道转瞬即逝的浅淡印子。她对着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又恍如从白日梦中惊醒一般,将目光放回位于奥错的祖母绿矿井想要拨用公款购入武器以此加强防御的申请上。
——但我们也都知道,当一个清晰的念头于似乎足以诞出百兽的大地母胎中孕育成形,那它自然也会生出蛇的长躯与豹的利爪,毫无怜悯之心地将人攫于掌心。
“后悔?不会啊。”她像每一个时隔多月回到家中的游子那般摘下御寒用的软呢帽子和手织围巾,艾利克家的老宅在客厅留有一个制式传统的壁炉,时至今日依旧会被这户人家喜旧的男主人在尤金格外寒冷的冬日里点上火,当然,比起其供暖的本职,这过时的设施更多地还是渲染出十分安详和乐的氛围,让人不住地想起童年过往,包括童言的无忌,“‘想要成为一名猎人!’之类鲁莽又野蛮的胡话,年轻的时候说说就够了,我对我的选择很满意。”
“驱使人类行动的根本动力是利益,妈妈,不是正义,也不是美德。”
柯罗诺斯猛地停下脚步,事实证明这完全依靠直感的行动是正确的,尾端冒着烟的金属片拉扯着断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角度闪电般扎进她前方的地面,年轻姑娘认得出来这是某种枪支及其原持有者的残骸,而理应剩余的其他部分不是横死,就是被黑兽吞吃入腹。
她绕开这枉死者留于此世间最后的纪念继续往前走,不住地感到头痛、反胃,眼前泛黑,这些反应与切实理解到一个生命的消逝无关,与亲眼目睹一个保护着她乃至广场上所有人的、可以称得上高洁而伟大的灵魂的泯灭无关,仅仅是为着记忆的混乱,为着身体的异常而狼狈至此。她接受[今天是6月10日]的事实,可这不代表她就不会追究其原因,想要问的问题有山一样多,能够回答她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再没有什么比这样云里雾里的现状更加折磨人的了,过多的不确定性让她难受得快要发疯。
“喂,你没事吧。”过了两秒,柯罗诺斯反应过来有人拉住了她,“你的脸色很差劲。”
是一名女性,与她差不多年纪,一袭不很合身的红裙,黑色的短发衬得对方赤色的蛇瞳在她的眼里显得格外怪异,只是不至于到让她产生足够转身就走的反感的地步。她摇了摇头。
“如你所见,我四肢齐全,头脑正常。”“我会帮你的,你只要开口就好。”“不需要。”
柯罗诺斯不由得感觉有些恼火,她挥开扶住她的胳膊后退一步,抱起双臂怒目而视。
“女士,您是何等的乐于助人啊!前线的兵士有限,他们需要帮手,热心如您为什么不挺身而出,去代替刚才那位烈士继续保护我们这些手无寸铁之人?”
如此不成器的刁难刚说出口就让商人感到喉头滚烫,这言辞说不上高雅,甚至只是低级的胡搅蛮缠,她大可以管住自己的嘴,或者用上更完美的技巧高明地数落对方一番,一时冲动的结果就是出口伤人的柯罗诺斯反倒陷入尴尬无比的境地,难以自拔。
“……你说得对。”陌生人点了点头,“我应该以帮助这里所有人为优先目的。”
那人留给颇感意外的她一个背影,穿过困于喧闹与不安的人海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就像是传说中/记忆里平静地奔赴死地的英雄/猎人一般。
“爸爸,不是‘说到艾利克家就是宝石产业’,而是‘艾利克家只剩宝石产业’,我说的没错吧?五十年前尤金城有一半的家族要看我们家的脸色行事,不是吗?………………不,我不是在说你能力不足,不如说那样的场合你还能留下这么多东西可以传给我,我已经很幸运了,‘金矿和试炼同样是财富’,这是你说过的话,爸爸,我全都记得。”
“你放心,新型药物的市场在更多情报明晰前我不会插手的……恩?”
“是吗,我亲爱的好弟弟也要去大废墟啊……我知道了,是,我会亲自前去拜访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访客闯上门来的时候卡伊诺斯·艾利克正在给自己上药,前几日的黑兽讨伐给年轻的猎人留下了两道划伤和一道贯穿伤,好在艾利克家的男人一向皮实,不至于这点打击就卧床不起,但瞧见自家姐姐春风满面的笑脸,他也实在是忍不住暗叹一口气。
“哎呀,你这幅狼狈的样子,拍下来也能博上‘千金’一笑了。”“还请你不要这么做。”“那你倒是少做些好笑的事,都是成年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我这边也有我这边的情况……”“是是,这样蹩脚的理由你还是第一次用,让我好好体会一下。”
他们也确实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按照6月10日之前最后的清晰记忆,柯罗诺斯在为麾下加工工坊里发生意外火灾烧毁了三台研磨车床的事情焦头烂额,卡伊洛斯则是作为某支猎人队伍的补缺人员提供技术支持,比她早了一个星期先一步去了奥错,胡乱计算一下,都快有一个月没有面对面相处在不出五米的距离内了。这段时间还不足以把长久相处着的另一个人改变太多到怀疑自己是否是冒充者综合征发作,卡伊洛斯还是喜欢吃七分熟的烤牛肉,柯罗诺斯还是喜欢浇上三勺红糖的烤年糕,他们还是互相知根知底,宛如亲密无间的共犯者。
“那么,姐你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我来找你一定得是有备而来,不能只是因为想你?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好无情。”“……”拒绝接下这句话,年轻人微微扭过头,“你让我调查的火灾,报告我已经发过去了。”“我看到了,虽然遇到黑兽袭击推迟了处理,不过亡羊补牢能有效果也是好的。”柯罗诺斯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好家伙,奥错真是个风水宝地,不是吗?连破落户仅剩的财产都有人要算计。”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不是为这而来的喔?我可信任你了,毕竟是我谎都学不会说的亲弟弟。”“……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我习惯了,你也快些习惯我比较好。”
柯罗诺斯无辜地眨眨眼,她做这事炉火纯青,直接上台表演也是足够的。
“爸爸很担心你,你今年要去大废墟参与调查的事情他还是第一回听说。”
“要是他知道他的两个孩子这次全都会去,说不定会担惊受怕得睡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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