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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旁站着一个女人,她正对着梳妆镜照自己的眼角,远远可以望见镜面里映出了一抹蓝色。总是能够讨到人欢心的颜色,所以他绝没有喜欢上的道理。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再会对此心生厌恶就是。盖恩·格罗夫纳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继续推门,大约三分之二的身躯暴露到阳光下的瞬间,两道光束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瞄准他打了过来。
铺展开的地板与地毯,瞬间旋转着扭曲成齐踝的杂草,他收回手,人已经身处苏格兰原野上未开化的林木之中。幻影移形的追踪咒,总会定位到前一位施咒者的半径十米内,而他挑的落点又足够好,视野范围之中、有数个暗中引诱傲罗去躲藏的陷阱位置。刚才被他轻松避开的魔咒,光看上一眼,他就已经清楚这次的追兵都是谁和谁——面对黑巫师,上来还是先丢昏迷咒和缴械咒的白痴,也只有那么一两个还活到现在了。
“卡伊洛斯,恭喜你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义肢!要不是我好心给你留下了膝盖骨,你至少还得在圣芒戈躺半年!这几年新出的药剂价值不菲,希望你的无能只连累自己、别给你好不容易把艾利克家振兴起来的姐姐拖后腿!”他将双手插进衣袋里,笑得十分张扬,然而眼底却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然后——是叫杰西·帕克来着?抱歉抱歉,你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毕竟惨叫哀嚎还有丧家犬的叫嚣,我实在听得太多了,要辨认出哪个是你很是困难!不过多亏你放走我,我又快活了几个月!这段时间里我杀了十三个人,为了给你报告这个好消息,我特地数了,不必客气!我的朋友!”
好歹也在他手上吃过一次大亏,这次对方并没有被言语挑动、轻率地采取行动。一片寂静中,只听得到鞋底故意用力踩踏落叶,在上头留下湿漉漉的红色印记的声响。森林的原住民,没有理由会欢迎闯进自己住所的不速之客。万一那还是个会带来血雨腥风的主,那还不如在自己平静的生活被破坏之前,先把别人的平静破坏了——这就是他现在打算一手促成的事。这招屡试不爽,在这两个毛头小子找上他之前,他早在此地处理过不少肥料。现代巫师舍本逐末,对此毫无准备的占大多数。他多得是胜算。
过不多久,树林里有了新的动静。卡伊洛斯·艾利克从树荫下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他毫无武装、两手空空,开口就是字正腔圆的:“盖恩·格罗夫纳学长,久疏问候。”
“无妨,小学弟,看在你这么礼貌的份上,我很乐意助你连续晋升两级,说不定还能换一个梅林勋章回来。已经一无所有的艾利克,眼下可是什么都缺,这么点小东西就算我施舍给你了。”“你的话比以前多了。”“独自生活得久了,就容易养成自言自语的习惯,何况是对着即将英年早逝的豪杰,话总会多点的——你就这么想逞英雄吗?”
“是的。”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学生,在这几年间,又毫无意义地拔高了个子,让他无端觉得自己上次应该多努把力,把这人的两条腿都给削没了才好,“为了杰西,我几次都会成为英雄。”“恶心死了。”
盖恩上身前倾,精准地避开暗中狙击而来的石化咒,脚步并不停歇,而是直步上前。他插在兜里的双手,相较缓慢、但同时地做出了从口袋里往外抽出什么的动作。
那么,是左手?还是右手?卡伊洛斯·艾利克,得拦住哪边,才能挡掉指向心脏、或是脑袋的魔杖?而且说到底,仅仅拦住魔杖就足够了的话,自己也不会就这么丢掉肢体的一部分。在德姆斯特朗不知道学了什么歪门邪道回来的盖恩·格罗夫纳,要能是个和杰西·帕克一样单纯简单,甚至只要他是一个善良的赫奇帕奇,他们倒也不必如此费尽周章——
“动手,玛丽。”
是夜,刘家锐辗转难眠,终于在凌晨三点半等来了一个完整无缺、活蹦乱跳的学弟。卡伊洛斯扶着门框低头进屋,他那轻手轻脚摸进客厅里的样子,仍旧看得出学生时代的影子。只是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敏捷专业且熟练了。
“不要紧吗?”“威尔睡得很熟,你不用担心。”有幸提名《预言家日报》的年度十佳著名魔药剂师之一,表面上说得很好听,在背后依旧悄悄地冲卧室的方向丢出了一个闭耳塞听,“伤势如何?没加重吧?”“没事,我恢复得很好。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痊愈了。”“你是情况紧急,我才给你用了试验品,也幸亏你身子骨够厚实……真的没下次了啊,不然我可没脸去见洛斯塔学姐。”“我知道的,谢谢前辈。”
从男孩成长为男人,或许也只是杯中物从果汁换成酒的过程。夜半三更的,把酒言欢说不上,谈谈正事,倒是氛围正好。卡伊洛斯向来不善言辞,身为傲罗,又有许多条条框框的束缚,所以在这里,他只说结论:“我们抓到他了。跟负责审讯的同事交接完我才过来的,这次行动没有人受伤。前辈你给我的那个……是叫黑洞入浴剂?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要不是实在危险,我觉得你应该亲眼看看。”“不了不了。虽然我也跟他有点私人恩怨,但这事上真正该去现场欣赏的人并不是我……你们会给他安排律师吗?”“规章上来说是会的。”“你可以留意看看有没有一位叫布莱恩·菲尔德的先生。”“这部分不归我管,不过我会疏通一下试试。”“你也圆滑起来了呀?”“……”
“哎呀,没在批评你啦。”刘家锐酒劲上来,又是听到了好消息,兴致很好,抬起胳膊肘戳了戳这个不论何时都够惹眼的大个子,“你要是完全没变,我还要觉得奇怪呢。”“太过正直会给杰西添麻烦,所以我努力在改了。”“别太介意这点,你其实一直很好。”
毕竟就在认识的人里,有人在转校卒业后当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更何况是往——基本上可以说是好的方面——做着转变的后辈。只是做前辈的,多少还是感到一些莫名的惆怅:“…………他都杀了多少人了?”
“‘奇怪的案子’麻瓜警方都不太愿意搭理,以我们目前所掌握到的部分,约有100人以上。再往下目前还不能说。”卡伊洛斯放下杯子,冲想要替他添酒的刘家锐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能再喝了,“本来我们认为他在十年前和族人一起死了,近几年引入了新魔咒,才使得真相浮出水面。”“魔法界一直不搞技术性搜查也导致了不少冤案啊。”“我们有在反省。”“没有说你们不好的意思。而且调查巫师的不在场证明的确没有意义。”
不如说,在魂器确实存在的这个世界里,连死人都不能轻易信任。他们对此心知肚明,又绝口不提。到了足以成家立业的年纪,许多事、许多话,就成了不可脱口而出的禁忌。倒也确实不需要语言再为足够不安的事实多蒙上一层阴影。盖恩·格罗夫纳,手刃亲眷、滥杀无辜,罪恶滔天得实在标准,能够将他绳之以法,本身就是一种宽慰。
“卡伊洛斯,你说他会被判死刑吗?”“魔法部至今没有批准死刑法案,最终结果可能还是被关押进阿兹卡班吧。”卡伊洛斯突然提起一个话题,“对了,这次和我们一起行动的新成员,名字叫做玛丽·沃伦怀德,跟我们一个学院,还是我们的后辈,我总觉得熟悉,但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刘家锐前辈对她有印象吗?”
闻言,刘家锐目光一凛:“我对——威尔——一心一意!!”
“恩,我知道。还有前辈你喝太多了,会暴露的。”
卧室的门扉后,裹着毛毯的拉文克劳前级长,威尔·霍克·刘女士(她自然懂得如何解咒!)听到这里,为外头两个男人孩子气的笨拙叹了口气。她就着点点荧光,新翻过一页家常菜谱。做饭的手艺,这家里也许没有人能赢过大厨刘家锐,可要宿醉的厨子颠勺、煮锅超大份的醒酒汤,那也着实是强人所难了点。
从确认行踪开始到现在过去三年,总算是抓住了目标人物,杰西·帕克倒也想胡闹一把,可他今天是真的太累了。他举世无双的好搭档,卡伊洛斯二话不说,先行一步去前辈那里复诊身体状况,最重要的主角缺了席,再想办什么也就都不合适。社畜现在只想直接回家倒头睡上一觉,也就是在离开的时候,他和组内的新成员多搭了一句话。
“你不回去吗?”“我留下帮忙。帕克先生请好好休息。”“你也是,辛苦了。”
十多年过去,浅薄的印象与粗糙的回忆也早已淡去,所以在无人入眠的审判室,没人知道现在的玛丽·沃伦怀德,到底和当初有着怎样天壤之别——
只有盖恩·格罗夫纳知道。真是讽刺。
“不是说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治疗师’吗?还是说治疗社会的毒瘤是你实现理想的替代品?如此一来,就算有性命在你手上陨落了,也可以说那是正义之举,不错啊,你那空荡荡的脑袋里终于装上一点儿大脑了,我很欣慰。”
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态度,实在是看不出来此人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正被反手捆在铁打的座椅上,身上皆是扭动的钢索剐蹭出的细小血痕。没人想改善一个杀伤过同事的混账所应得的待遇,玛丽亦不去接他的话头。她衣着整洁、未沾泥泞,也没有枯枝败叶勾住长裤的缝纫线,完全看不出来曾在林中走过一遭。她出落成了一位与她的表姐艾米莉·沃伦怀德截然不同的淑女,为这般转变,格兰芬多的女孩那标志性的、活泼开朗的恼人笑容,现在也不太能见到了。结果上来说,他也确实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认出她是谁。
“是谁告诉你我会在哪里出现的?”“密报。”“所以我问是谁。”“无可奉告。”“……那么,你现在,在这里,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讲?”而与少年时期相比,盖恩·格罗夫纳的面部表情,反而是丰富了许多;语调也是,情绪上的伪装也不再粗制滥造,完美地让人难辨真心几何,“真想问问你是拿了什么换来和我单独相处的这十分钟。”“我有过很多话想和你说。”“非常遗憾,我现在也只能听着。你要说吗?”
可是,即便要说,又该从何处说起呢?将一九九九年一辆驶向霍格沃茨的列车作为开场白吗?讲一讲甘草棒和巧克力蛙,并谈论未曾实际发生的幻想、错觉和——爱吗?他们之间留存过的,勉强可以命名为友情的关系,其实只相当于一支小小的、容量为十毫升的,没有被折断的注射器。在他们互相还不认识的时候,他的故事会需要她的参与吗?霍格沃茨没有对他伸出援手,于是德姆斯特朗的寒风、把一个破碎的少年撕扯成他所期盼的形状,这是她能够左右的事实吗?他杀死的人那么多,有那么多个家庭在飞来横祸下支离破碎,她记得每一个她了解到的名字。即便如此,玛丽·沃伦怀德,没能成为那个拯救盖恩·格罗夫纳的人,这也是一个命中注定要归咎于他自身的错误吗?
他瞧见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便冲着那个形状独特的吊坠仔细打量了一下:“一个时间转换器?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怎么,你有想要挽回的东西?”
玛丽只觉得疲惫不堪,连张口的气力都快要丧失,挂坠因此从缓缓张开的手心跌落,被鞋跟拦腰碾断了沙漏的正中央:“你要接受审判,盖恩。”
“你也长成了一个无趣的女人了,虽然我也没有期待过什么。我这里有句话,从知道原来那是你开始,就想对你说了,就当是可怜我、听我讲吧?”
盖恩·格罗夫纳,露出一个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的笑容,他似乎是发自真心地说道:
“多亏你没有当场杀掉我,我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谢谢你,玛丽。”
她逃出房间,在魔法部最深处的地下十层跌跌撞撞,直到再也耐受不住神经性的绞痛因而扶着墙壁滑跪下去、干呕了起来。她终究没有哭。在她伸手抓住她人生的最初的受害者兼加害者的衣领的时候,她十二年间未曾落下的全部泪水,便都深深地埋在异国他乡的无名林木中。
“能不能不要妨碍我们姐弟俩难得的见面?”
盖恩·格罗夫纳哑着嗓子,咳出这句话,数秒前还死死缠住他口舌的封条,现在暂时性地蛰伏在他的喉头,害他不能顺利地吐出字句。傲罗们已经见识过他的无杖魔法,所以他们在他的脑内多安插了一道咒语,让一个尖锐又难听的声音、每分钟六十秒地在他耳边惨叫着复述他犯下的罪行。着实朴素、但十分有效的干扰。同时也是私刑。也难为他在被施下此咒72小时过后的现在,还能做出大段的、逻辑还算通顺的发言:“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能见到我仅剩的血亲了,是个有点人性的家伙都不会干这种事吧?”
“格罗夫纳为那个孩子做过什么。”“那她又为我做过些什么?”
访客毫不遮掩地嗤笑一声。名义上多少也和他有层亲戚关系的这位先生,记得大概是叫福克斯·拜斯坦德,看起来比实际上来得年轻许多的面庞上、此刻挂着一个十足和善的表情:“反问得倒是挺快?格罗夫纳有什么资格问我们这个问题。”
“凭你妹妹那个野女人玷污了我们古老而高贵的血统,才讨要这点赔偿已经便宜你们了。”他口干舌燥、干啐了一口,“贱种。”“你要不是这么伶牙俐齿,我说不定也会改改主意,让她和你见上一面。”“你从截到传票的那刻起,就不可能让你的宝贝疙瘩知道这事。”毫不客气地揭穿完、他马上又冷嘲热讽起来,“瞒得很辛苦吧?铺天盖地都是我的报道,到处都是格罗夫纳的名姓。你真以为自己能保住她对此一无所知?”
“我确实能。”
“看来你对你自己的处境有些误解,不过我也不会告诉你实际的情况。”福克斯的手背在身后,哪怕此人是按照正规流程来到这个房间,盖恩也肯定自己绝对会看到对方指间划出魔杖的尖端;这人甚至忌讳在他面前直接提到她的名字,好一个举世难得的亲舅舅:“格罗夫纳这个姓,至少对那个孩子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会让它保持它该有的样子——且那之中绝对不会有你。你的阴影不论如何都不会沾到她的衣角。”
“你杀不了我。”“遗言只要这句就足够了是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盖恩随意地用下巴点了点房间里沉默至今的第三人:“他不会让你这么做。”
“真是条忠心的良犬,早知道我也该养一条玩玩——可不要着急、想着现在就割掉我的舌头。你知道除非我亲口说,你根本无从得知你正追查着的人的下落,以及,将洛斯塔·格罗夫纳挽救回来的方法。这难道不是你特意过来见我的真正理由?”
灰绿色的眼睛眯起来,那目光是阴湿的,落到身上只会糟蹋了好衣服。他有对方想要、且只能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甚至是条千金难换的情报,那他其实已经赢了。他占据优势,直到他的价值被消磨殆尽为止,他可以要求许多东西。福克斯·拜斯坦德,哎呀,不过是个较常使用的化名,然而化名背后的人却真实而鲜活。这个技艺高超、身经百战的逃难者,既然能够越过重重阻碍到他的眼前来,自然也能带他出去。
“为摘得桂冠,须先垂首亲吻靴尖上的明珠。”盖恩慢吞吞地念完、又从喉咙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带着我的好姐姐一起去吧,先生。她喜欢海。”
就像十八岁的洛斯塔·格罗夫纳,身着洁白的礼服、追着信天翁,扑向她的恋人一般热情,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上,有三十三枚内里混着水银和骨灰的子弹张开怀抱、等候着旧日故人的大驾光临。这里是扭曲的起点,大概也会是其终点——然而却与他无关。
比布条更加粗糙的物质再度蠢动起来,给他一个过去从未期待过、现在却也不会拒绝的吻。他被重新关进嘈杂的黑暗之中。
十八岁的盖恩·格罗夫纳,身着洁白的仪式礼服,从站立的族人们中央空出的通道走过,登上铺就华美地毯的阶梯。六月十七日,七年级最后的学期尚未结束,但霍恩海姆不想、也没有能力再等。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在这几个月急转直下,家主之位的继承仪式,就被他执着地认为是自己一生中最后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只要他的儿子能够在成熟的时机接过那枚厚重的、刻着家徽以及先祖姓名的戒指,他并不在乎要为此付出什么。
他的儿子与他年轻时的样子如出一辙,仿佛就是他自身的投影,也正如他所愿地行动着。乖顺地跪下、恭谦地低头,人骨制成的匕首挂在青年的腰侧,这也是代代相传的仪式道具之一。然而只有指环是能够开启门扉的钥匙,从今往后,他就是这座宅邸的新主人。只要格罗夫纳的鲜血流淌在某个人的身体里,他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领导、保护,救助他的血亲。他同样有义务,与一位血统同样古老而高贵的小姐筑起婚姻。如果外界已经不存在符合如此标准的女士,他就要在族人之中进行挑选,然后生下子嗣、培养他成为优秀的继承人。古老、伟大而高贵的紫杉树,便是在漫长的历史中,如此这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远处隐约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但是仪式还未完全结束,霍恩海姆没有心思去追究台下逐渐明显起来的骚动与其原因。他的儿子抬起头来,灰绿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
[为摘得桂冠——]
惨叫声突兀地响起来,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悲鸣的合唱,喷射状的血迹染红彩窗,原本的图案反而变得越发显眼。有人在拉扯把手的时候被烫掉了皮肤,有人被地砖抄起来、飞速地撞上墙面压成了一滩肉泥。房屋在谋杀它应服侍的客人,这场景实在是猎奇到荒谬。
[为摘得桂冠——]他的语调沉下去、怒气升上来;每当他的儿子给出的答卷不如他意的时候,他就会以这种方式发出最后的警告,[为摘得桂冠——!!]
身为他妻子的女人点燃想要绞死她的地毯,她丢下高跟,赤足走到青年的面前,面上却没有一丝惊慌,对于格罗夫纳的女主人来说,这是可以将她先前的失误相抵的举动。她用自己纤弱的双手包裹住青年的,满怀柔情地说起什么。可仪式还差最后一步。
[盖恩,快停手,好吗?如果我有哪里做得让你感到不满意,你可以告诉我。我认为我们一直相处得很融洽,不是吗?][母亲,别担心,您什么错都没有、一直都做得很好。我很荣幸我的母亲是像您这样贤淑端庄又多才多艺的女士,所以我给您选择的机会:只有您可以从这里活着出去——或是您自愿在这里死去,那样的话,我可以答应您不会去找安德森·乌沃科的麻烦。][哈哈……下地狱去吧!!格罗夫纳!!!]
可仪式还差最后一步。戒指已经在盖恩·格罗夫纳的左手拇指上闪闪发光,只要他接上下半句的誓言,这一切就结束了,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执行?为什么他就是要违抗命令、违抗这印刻在血脉中的命运,只有格罗夫纳的家主才有资格拥有的,独一无二的古老而高贵且伟大的——
[为摘得桂冠——为摘得桂冠……为摘得……]
骨制的匕首没入老迈躯体那干瘪的胸膛,然而却没有血淌出来。在成为“霍恩海姆”之前,他原本是米塔克·格罗夫纳——是曾名为米塔克·格罗夫纳的尸体。他无数次想要亲手杀死的父亲,看来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被以传统的方式捧上宝座、成了杯底淤积的黑泥。他连复仇的机会都被他自己的姓氏、他自己的家族夺走了。
感慨十三流的剧本都写不出如此糟粕、逞一逞口舌之快或许会变得轻松吧;将奄奄一息的濒死者的头颅摘下、高高抛起玩弄一番多少也有几分趣味吧。他本以为这一切可以是一场清算,却不曾想彼时的期待,在漫长的等待尔后收割完毕的此刻、消逝得是如此之快。他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将来,大概也不会再新生出什么事物。
“——你猜他还干了什么?他还砍掉了自己的左手!然后从母亲的尸身上扯下断肢、给自己接上了!真是太可怕了,太丧心病狂了,根本不是人!!!先生,我以我个人的立场来劝你,真的,不要接这个案子,怎么都不会赢的,这只会砸掉你的饭碗!”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金发碧眼的律师苦笑道,“但这个案子我真的非接不可。”
威森加摩最高法院今日结束了一场略显奇异的审判。审判照常以问答形式进行,然而回答审问法官问题的,却是被告人的代理律师。这或许是考虑到上次审判之所以会中断,是因为他们没有封住盖恩·格罗夫纳的嘴,于是在中途被他炸开了半个屋子的缘故。简而言之,布莱恩·菲尔德成功地为自己不很精彩的职业生涯多添一笔失败,对此,他倒是没多少心理压力,不如说他将挂念了十年的故事看到了结局,现在反而是一身轻松。
在他准备离开地下二层的时候,有一位金发的女士向他搭话。【打扰一下,先生。】她抬手翻起左眼前的皮质眼罩,露出其下比另一枚颜色更深的眼瞳,【请问盖恩·格罗夫纳先生的审判已经有结果了吗?】“是的。”【我不小心迟到了,能请你告诉我最终结果是什么吗?】“?”布莱恩清楚地记得今日五十名陪审官员悉数到场,并且并不记得眼前的这位女士是其中的一员;然而他的舌头却不听使唤:“……无期徒刑……在阿兹卡班……即日执行……”【哎,也太着急了吧!看来是没机会再见一面了,真可惜。】
多洛希·帕佩特提亚,或者诺奈·坎特菲尔德,反正现在一点区别都没有,做出一副“真是受不了!”的做作表情,熟练地用魔杖点过对方的额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布莱恩则神情恍惚地又站了一会儿,才彻底恢复正常,并为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发呆而感到十分困惑。他继续走向电梯,为了赶在关门之前进去而奔跑了起来。已经站在里头的三人,其中的一个红发的高个,眼疾手快地替他撑住了电梯门;在他旁边站着的另一位青年,眼见此人要把金属门给捏变形了,赶紧踹了他一脚;再旁边的一位蓝眼睛的年轻女士则是不紧不慢地按下了电梯上的按钮。总之他赶上了。
这些人在电梯下降至地下四层的时候动身离开,远远地可以听见个子较矮的那位咋咋呼呼的大嗓门:“说真的你行动之前就不能多想想??”“抱歉。”“好啦,帕克先生,艾利克先生也不是故意的。”“那什么该叫‘故意’啊沃伦怀德??”
“请问你可以为我按一下地下八层的按钮吗?”手里捧着许多纸盒的一位高挑的棕发女士,眨了眨写满困扰的祖母绿色的眼睛,“我需要去访客入口接我的爱人,她不小心忘带工作证了。”“当然没问题。” “非常感谢!哦,你想要来块巧克力蛙吗?”
于是他的口袋里被塞上了几块今年最新版的点心。对巫师界的巨大贡献在近几年有了新的定义,不再只是固守成规的魔咒、魔药以及球星,还新增了时尚、艺术和流行文化方面的偶像。这在卡片收藏界掀起了新的讨论和分类。印在这张卡面上的服装设计师就有着齐耳的短发,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的一颗痣跟着嘴角一起欢快地上扬。
电梯到了该到的楼层,萍水相逢的那位女士步伐轻快地消失在人群中,布莱恩也走出去,寻到自己过来时使用的入口,抢在排队队伍变得更长之前占一个好位置。今天并不是一个节日,然而生活中并不缺乏为平稳的日常增添仪式感的方式。他想要回到家中,给妻子一个拥抱,若是时间允许,预定一家餐馆、享受一次烛光晚宴也是不错的选择。对,难能可贵又随处可见的,平稳的日常,为平平无奇的一日干杯又有何不可呢?
他钻进空荡荡的单间。
再度能够看见事物的时候,眼中映入的是披着破败斗篷的怪物。盖恩·格罗夫纳面无表情,心中亦毫无感触,他冷冷地看着它,直到它主动退开。摄魂怪以人的快乐与欢愉为至上的美食,然而一颗失去这般感受能力的心脏,送到口中,估计也是味如嚼蜡。
魔法法律执行司的蠢货们大概是以为把他关进这里就万事大吉,还满是人文关怀地替他解开了不少咒缚,虽然这让他实打实地感到反胃、乃至想吐,但是行动方面确实轻松了不少也是事实。他站起来,手扶着墙壁绕着监牢走了一圈,拘束已久的四肢稍稍活动开来了一点。他讨厌等待,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喜欢,从霍格沃茨离开以来的十二年,他的情感能力整体退化了不少,然而在这里,对什么感到厌恶的能力,却适当地复苏了。
“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早就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会呢,你想要见我,我这不就过来接你了?”贝利亚尔·米切尔很是亲切地喊他的名字,“盖恩。”
但他不回应。黯淡的、灰绿色的视线落在对方的手上,那是一个长条的方盒,包着一层高级天鹅绒的缎面,小小的、对方家族的族徽印在角落,却依然显眼得很。
“这是你原来的那一根,从完全折断的状态修复回来的。毕竟你很恋旧,不是旧的东西就用不习惯。”“你倒是记得清楚。”“你的事我一直记得很清楚。”“玛丽·沃伦怀德是怎么回事?”“这你不应该问我。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你自己最明白。”“那我可以问你什么呢?我亲爱的贝利亚尔,我又该问你什么?”“你可以问你想问的。”
陈年旧事,那一日在走廊阴影中发生的一切,背叛,紫杉树的枝与叶与果,德姆斯特朗,蜘蛛心爱的少女人形,指环,斯莱特林休息室,谋杀,许多的谋杀,洛斯塔·格罗夫纳,圣诞晚会,族谱上漆黑的空洞,杀人瘾结,死而复生生而赴死的猫。
盖恩·格罗夫纳接过魔杖,将装饰华贵的盒子丢在脚下,外形上略有差异的双手抚过完整的杖身、或许还包括其中困于狭小空间的凤凰羽毛后,稳稳地握住了杖柄,空挥了两下。贝利亚尔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甚至替他拉开了并未上锁的牢房门。
“你的判决及其他相关事宜,我会帮你处理好,只是这需要时间,所以要委屈你暂时待在我那里了。不如格罗夫纳的宅邸,米切尔家死气沉沉的,可能讨不了你的喜欢。不过看你样子……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可以吩咐仆人去做去买。你还是那么喜欢红茶吗?酒可以喝了吧?”“贝利亚尔。”“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贝尔。怎么了,盖恩?”
黑檀木的魔杖尖瞄着黑发青年的心口,在这样的距离下,哪怕他是个残疾、是个瞎子,是个大脑受过损害的废人,也是能够精准地往其中注入一个不可饶恕咒的。
“你知道这样做没有意义。虽然不知道诺奈跟你说过什么,但他说的都是骗你的,我并不会受到魔法的影响。”“贝利亚尔。”
盖恩·格罗夫纳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以他最为讨厌的方式。他直视他金色的眼睛,那是与他并不相称的清澈颜色,其中渐渐写上了些许的不悦。若他早知道只要这么简单就能做到让他感到不快——也不会有任何的事实发生改变。这不是上天注定的命运,而是他们两人互相交缠交错从而引发的结果。也就是说,这只是单纯的人祸,我的朋友。
他张口,与此同时指尖巧妙地回旋,指向了他自己的头颅:
“————”
躯体的碎块在落地之前就化为了血水,缓缓地、轻轻地碰触贝利亚尔·米切尔的靴尖。
附录1:
致卡伊洛斯:
展信佳。
很抱歉我现在才执笔回信。繁育新生代的紧要关头,观测站严禁一切形式的外界通讯。我借来了这里最快的一只猫头鹰,希望没有耽误到你的任务安排。真的非常抱歉。
据沃伦怀德小姐所言,你们接下来将会前往的地点,即使是在苏格兰境内,也是非常危险的地方。每年都有不少巫师在那里失去音讯,护林员的更换频率也尤其的高。那里有许多独特且攻击性很强的神奇生物,此外,一些常见物种的习性也与英格兰的有所不同,一般的击退方式不会起效。在这里,我会尽可能多地写下一些我在苏格兰进行考察时的个人经验、咨询过苏格兰出身的巫师之后得到的建议,还有(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苏格兰当局对于文中涉及到的一些材料有明文管制,你们因公跨国执行任务不能被发现有违规行为)不与这些‘邻人’发生冲突的方法。相信这些能够对你们的行动有所助益。
随信附上的是护身符,由龙褪下的皮制成,有一定程度的抵御诅咒的能力。我不清楚它能在傲罗的战斗中起到多少作用,但我仍想把它们寄给你。
向杰西问好。祝你们武运昌隆。
P.S. 柯罗诺斯在信中提过你受了重伤,之后又改口说是误报,不论真实情况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在平安归来后、尽快与我见一次面。
静候佳音
你真诚的
洛斯塔·格罗夫纳
+展开
*布莱恩篇的……番外?时间是2002年的暑假。
*想了想不知道放在第几章,就投个e组
八月中最普通不过的某一天,居住在这个最普通不过的街区的人们并未注意到,有两名巫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此地。
他们的打扮稀松平常,从他们的浅色T恤和牛仔裤上看不出一点魔法的痕迹。走在前头的是个金发男孩,个子高挑,略显瘦弱。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也有着同样漂亮的金色头发,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母子。
“就在前面。”男孩说。
“我真心不喜欢这里。想到上次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我依然会觉得愤怒。”女人皱起眉头。
“……嗯。”男孩的声音低落下去,“但我还是得去,尤其是在今天。”
“今天以后,你就可以在校外使用魔法了。我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别做傻事,好吗?我知道你有分寸,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这么说。”
“我不会的。”男孩抬起头直视女人的眼睛。
“好吧,总之……”女人看起来依旧充满担忧,“记得回来吃晚饭。”
“当然,我可不会错过我的生日蛋糕,”男孩语调轻快地说,“你们准备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让我相当好奇那是什么样的。”
“我想你会喜欢它的。”女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自己就送到这里为止。男孩朝她挥挥手,独自向前走去。女人消失在隐蔽的角落里,没有人看到她怎样离开。
布莱恩•菲尔德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家”的门铃。
母亲对他的突然造访感到惊喜。她高兴地把他迎进家门,却很快质疑起他是否逃课。
不,没有,妈妈,我只是恰好休息。他轻声解释。他和莉莉安设法让母亲相信自己正在利用暑假读大学预科班,但实际上他正在诺顿家享受他六年级的暑假。
没有逃课就好。母亲松了口气,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本想着如果你不回家的话,我就寄给你。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布莱恩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认真打量着客厅内的陈设。这里与他上次来时见到的没什么区别,到处都充满了令人怀念却也令人厌恶的味道。
母亲从卧室走出,递给布莱恩一个盒子。没有包装,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做吧,他想。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样式很精致,颜色是他喜欢的蓝色——拉文克劳的蓝色。
他说了谢谢,把胸针别在衣服上。
你已经十七岁了,母亲充满感慨地说。明年你就成年了。
我已经成年了,妈妈。他平静地说,看着母亲的表情从慈爱变为疑惑,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板起了脸。
布莱恩对这种表情再熟悉不过,以往他会选择转移话题息事宁人,但今天他不想再那么做了。
巫师界十七岁就是成年了。他特意强调了“巫师”两个字,果然,母亲显而易见地发怒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打算做个正常人了。她语气刻薄地说。但你竟然还想做个巫师?我以为你打算去读大学,去做律师,医生,或者留校当个教授,就像所有成功的人一样。可你偏偏不愿听我的话。我不是已经折断了你的小木棍吗?他们还愿意让你继续去上那个可笑的魔法学校?
是啊。布莱恩露出微笑。
柳木,龙的心弦,十一又四分之一英寸,他的第一根魔杖,被他的母亲狠狠折断。
四年级的暑假,他在诺顿家中度过的第一个暑假,简直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诺顿夫妇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他却感到惶恐不安。他甚至担心起自己的母亲,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她孤身一人,会感到寂寞吗?
再三请求后,他在暑期的末尾回了家。母亲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变得歇斯底里,他度过了和平的几天时间,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行李箱被打开,书本残缺不全,魔杖断成两截,猫头鹰巴特不知所踪。
我已经为你办好了手续,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求了多少人,才找到一所愿意接受你的学校。母亲平静地说。忘掉魔法吧,反正你也不可能回到那个学校去了。
好的。布莱恩点头应允。如果母亲早在一年前做出这些事,他大概会绝望地痛哭吧。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会有人来救他的。
他被困在家中的第三天,莉莉安怒气冲冲地炸开了他的家门,对准母亲的脸施了昏昏倒地。她紧紧抱住布莱恩,用颤抖的声音气愤地喊:“她竟敢如此对我的孩子!”
布莱恩觉得有点好笑。就好像莉莉安才是他的母亲,而他真正的母亲似乎只是个不小心闯进家里的麻瓜女人。他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流了出来。莉莉安于是把他抱得更紧。
你不能再回来了,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莉莉安说。
他们修改了母亲的记忆,让她以为他的好儿子终于进入了一所寄宿制学校,与巫师再无瓜葛。
莉莉安为他重新买了一根魔杖,白蜡木,龙的心弦,十二又四分之一英寸。他们修复了他的课本,巴特也平安无事,它的离开是为了求救。没有什么能阻挡布莱恩回到霍格沃茨了,这次他甚至有了一把自己的光轮2000。
五年级,他顺利通过了O.W.L.,拿到了八个O,他真正的母亲并不会为他骄傲,但他新的家庭成员都喜出望外。他成为了诺顿家的孩子,他本来不需要再回来面对这一切。
但他还是回来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在他能够不受限制地使用魔法的第一天。
他拿出了自己的第二根魔杖,指向母亲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布莱恩•菲尔德无数次地想到,如果母亲没有嫁给父亲,她会得到幸福吗?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儿子,母亲会得到幸福吗?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只有自己得救,这真的好吗?
父亲的欺骗留下的伤口至今仍未愈合,似乎没人能够抚平母亲的创伤……既然如此,让那个伤口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
他是个成年巫师了。他想。
只要让母亲忘记悲伤的过往,她就不会这样沉湎于自己的不幸了吧?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一忘皆空”。
你的儿子是个巫师。布莱恩语气平静地说。你阻止不了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再也无法控制我了。我会去读预科学校,也会去上大学,但要在我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我会进入魔法部,或者当一名律师——为巫师辩护,但那些都与你无关。如果你能不那么歇斯底里,我想我会常来看你。
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母亲发出绝望的声音,你打算抛弃我吗?巫师带走了我的婚姻,如今他们要带走我的孩子了!
她像是疯了一样,扑上来想要抢走布莱恩的魔杖。布莱恩躲过她的袭击,果断地念出了咒语。
他锁好家门,把魔杖收回口袋。金发女人悄然从街道拐角现身,布莱恩对此并不意外。
你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吗?莉莉安问他。
严格来说……并没有。布莱恩笑着摇摇头。也许我不该走捷径,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我一定会后悔。
你选了困难的路。我不敢说它正确与否,但这是个勇敢的决定。莉莉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那么我们可以回去开始你的生日宴会了?我想凯莉迫不及待要给你生日礼物了。
天啊,梅林在上,她可别搞出什么乱子来。布莱恩假装苦恼地皱起眉头。
他低下头,胸口的蓝色胸针闪着光。布莱恩回头看向自己曾经的“家”,母亲现在大概仍然在沙发上昏睡吧。
但他决意将其抛在脑后。
布莱恩•菲尔德今天十七岁,他会收到一块手表,一顶新帽子,一瓶福灵剂,新的窥镜,如尼符文,脸上还会被朋友们抹上蛋糕的奶油。但每当他想起十七岁的生日,他依旧还会想起蓝色的胸针和女人愤怒的脸孔,还有那个“一忘皆空”。
他最后也未能念出那个“一忘皆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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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碎碎念:
发现自己今年几乎大半年都在搞企划文,垃圾文居然也有那么多字,我感觉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虽然这点时间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就是了。
我的亲儿子在就读魔法学校的第四年里遭遇了太多悲惨的事情了,真的是悲情到爆表(在他的这个年龄段来看)……
布莱恩的四年级充满了不幸。先是被家境超好,父母恩爱的希尔达秀了一脸,然后又在火车上被人嘲讽,懵懂的希尔达还向他请教聊天的秘诀,虽然他觉得很生气但还是给她上了表演课,结果被希尔达的全体室友拉进黑名单。级长扣了他的分,被迫去校长室赔礼道歉,信任的小伙偷了他的配方,他又去偷了希尔达的扫帚,被怒发冲冠的学姐吊起来打。事情结束后被逼去打魁地奇,被游走球击中,父亲来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再婚而且有了孩子,瞒了他三年。想要跳湖未遂,重返魁地奇赛场又被惩罚合唱,正式比赛那天被打成骨折。三校交流期间被从天而降的表姐强行拉去做舞伴,差点被自己的博格特掐死,学期结束前还被学姐拧耳朵。
但是幸运的事也发生了很多,比如他有了新的朋友,有了家人,也找到了一生挚爱。老实说,这也真是太幸运了。
一些奇怪的细节:
写完之后发现,我家的三个孩子今年都跳过黑湖,两只是因为三强比赛,一个救人一个被救,不参赛的布莱恩倒是跳了两次……
凯莉和布莱恩都问过希尔达是否需要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希尔达肯定觉得:???怎么谁都想要立这种誓言?
在曾经想过的某个设定之下,希尔达将只能活到50岁——一个微妙的年龄。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设定被废弃了,希尔达依然会长命百岁。拥有松木魔杖的人都相当长寿(奥利凡德说的),这也是个奇妙的巧合。
关于魔杖:
布莱恩的第一根魔杖:柳木,持有人往往有着不安全感,而且相当有潜力。
第二根魔杖:白蜡木,持有人多半有些顽固,但勇敢,拥有坚定的信仰和目标。
凯莉:红橡木,轻巧,机灵,有强大适应能力,适合决斗。
布莱恩的脑内剧场:
在dance这章里我用了稍微有点特殊的方式表达布莱恩内心的混乱,这其中的文字大概可以分为几个区域,左上角的自我厌恶与自我怀疑,左下角的对爱情的迷惑,右下角的积极思考部分。
虽然看起来都是些很丧的词语,即使是积极思考的部分也都是在对爱德莱蒂说抱歉,但其实如果从左上往右下看,可以拼出“我喜欢爱德莱蒂”这句话。它们被隐藏在所有的自我否定,自我厌恶,内疚和感激之情里,但是它们毫无疑问是存在的,只等着布莱恩自己去发现。
+展开
字数:5588
凯莉·诺顿奔跑在暗无天日的树篱迷宫中。蛇发的女妖追赶着她,她气喘吁吁,魔杖早已不见踪影,终于她跑进一条死路,红发的女妖向她走来,她有一张凯莉最熟悉不过的脸。
“放弃吧,凯莉。”她说。
凯莉猛地睁开眼睛。她清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希雅的床铺看去,确认了宿舍里空无一人后才放下心来。
她最近总是做梦。三强争霸赛虽然结束了,但它的影响依旧残留着。她频繁梦见龙与金蛋,人鱼和溺死的尸体,以及希雅。
第二场比赛结束之后,她就已经不再暗中与希雅较劲,毕竟比赛时希雅向自己伸出了援手,让她看清了自己与希雅之间的差距——那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能跨越的距离。
是什么给了她“自己与希雅站在同一起跑线”的错觉?她从前并未注意到的事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她的脑海,从一开始希雅的目光看向的就是更远的地方,是她到达不了的地方……
唉,想这些有什么用?希雅就要毕业了,自己难道还能一夜之间获得超凡能力让她刮目相看不成?
想到这里凯莉拍了拍脸颊,决定找自己的朋友转换下心情。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大把时间可用。在考试结束之前我没有心情去玩。”
“别这样嘛,光是学习多累啊,偶尔也要转换一下心情……等等,你别走啊!希尔!”
希尔达·库珀充耳不闻,径直走进公共休息室。凯莉垂头丧气,拉文克劳的学生全都一个样!她愤愤不平地想着,脑子里除了学习就是考试,小混蛋布莱恩也一样,在上次见面之后他居然施咒拒收一切信件,而且到处都找不见!
她在比赛结束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见到布莱恩的博格特的事情。毕竟之前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自己一不留神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但现在回忆起那天所见的场景,她便觉得头皮发麻。
她看到两个布莱恩扭打在一起,他们扼住对方的咽喉,但其中一个明显占了上风,被压制的那个缓慢地失去了力气,手无力地垂到地板上。凯莉还在震惊中,意识清醒的那个金发男孩却扭头看向凯莉。
男孩变成一条色彩斑斓的蟒蛇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那是个博格特,于是顺利地用一个咒语将博格特关了起来。她看着地板上意识模糊的布莱恩,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咒语就能解决的问题,他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后来忍不住在给母亲写信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母亲的回信比往常都要长。她这才了解到自己的舅舅,布莱恩的父亲是个多么懦弱的男人,布莱恩的母亲又是如何对待她的巫师儿子的。
“但你不要去试图同情他。”她的母亲在信上如此写道,“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会伤害他的自尊心……这我知道,凯莉想。
“比起同情,不如做些有实际意义的事。也许布莱恩可以成为我们的家人。”
凯莉只惊讶了一秒钟,就欣然接受了母亲的提议。既然布莱恩的父母都不爱他,还不如搬出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呢!她不禁为母亲这个如此大胆的念头兴奋起来。
不过他到现在还躲着自己不见,让凯莉又觉得有点生气。混蛋小子,你就这么对待你的聪明可爱又如此为你着想的表姐?
布莱恩自然不知道凯莉的愤慨,凯莉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她无聊得要命,除了自己的人似乎都有事可做,可希雅偶尔询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她却装作自己有大把事情要忙,事后又总是懊悔地坐在黑湖边,盯着晒太阳的巨乌贼发呆。
她是怎么了?凯莉自己也说不清楚。
布莱恩问她,是不是她想要的东西发生了变化,她觉得的确如此。她不再满足于做对方的追随者,她想要成为与对方平等的存在,这样就可以……
呃,接下来的部分她就想不通了。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她索性不再去想,只是希雅就要从布斯巴顿毕业,如果在毕业之前依旧维持着这种状态的话,希雅大概会彻底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吧。
可是到底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在希雅毕业之前不留下任何遗憾呢?
凯莉觉得自己从未想过这么复杂的事,甚至觉得有些头疼。反正,反正离假期还有一阵子,不是吗?她抱着点侥幸心理想。
凯莉又做了那个梦。希雅居高临下,用魔杖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她。她嘲笑着凯莉的软弱无力,你只能一辈子做个无足轻重的跟班,她说,这样才适合你,不是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呻吟着醒来,却发现希雅坐在她的床边,关切地看着她。
“还好吗?你一直在说梦话。”凯莉看了看窗外,天还没亮。希雅还穿着睡衣,房间里的吊灯发出恰到好处的暗淡光芒,不至于让刚刚醒来的人觉得刺眼。
“我都说了些什么?”她忐忑不安地问,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我没有听清。是做噩梦了吗?”
“……嗯。”
希雅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凯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我梦见了你。”她一边犹豫地说,一边偷偷打量希雅的表情。
奔跑在她梦魇中的红色身影,黑暗的树林迷宫中徘徊的幽灵,以她心底深藏的恐惧为食,迅速地生长起来。在那场短暂的比赛中克服博格特是一回事,但对抗自己内心的恐惧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从前并不以求助他人为耻,但对象是希雅的话,她便不可避免地打起了退堂鼓。希雅会怎么想呢?她不由自主地想到。
但在这个寂静而又温暖的夜里,有什么力量仿佛推动着她向其倾诉——黑暗让一些人变得脆弱,母亲曾这样对她说。于是凯莉继续说下去。她描绘自己看到的影像,讲述自己如何赶走那个博格特,讲述她令人疲惫和恐慌的梦,还有梦里的女巫不停重复的话语。
她说完了,身体似乎有些颤抖,令人焦躁的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面前的希雅并不显得十分惊讶,她略微低头,思考了片刻。
“我不会那么做的。”她说。
然后出乎意料的,希雅拥抱了她。
是的,是这样的,凯莉想。她早该知道的,不管是比赛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希雅都不会要她放弃。无论作为对手还是朋友,她都会鼓励她继续。
越是这样,就越不想现在就分开啊。她用力抱紧希雅,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并不是迷情剂的味道,而她喜欢这种味道。
如果希雅不毕业的话,那该多好啊……
她努力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凯莉悠闲而无聊的休假持续了一阵子。她尝试研究恢复记忆的药水,但是成果甚微。她自己也知道那有多难,但只要有可能性她就忍不住去尝试。她在一些事上太过后知后觉,到现在才意识到希尔达曾经经历过多痛苦的事。自己如果想弥补过失,非得把那段记忆恢复了不可。
直到学校的考试全部结束,凯莉的记忆药水也并没有什么进展,但考试结束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和希尔达一起玩,她便快乐地把药水的事抛之脑后。
不过即使如此,她依旧在希尔达那里吃了闭门羹。她以考试结束需要休息为由,躲进了拉文克劳塔楼的宿舍,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布莱恩也不知道溜去哪了,他肯定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太气人了!
凯莉只好一个人在霍格沃茨城堡里游荡。她虽然已经掌握了几条秘密通道的位置,但依旧没找到传说中的有求必应屋。正在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的时候,一位好心的霍格沃茨学生误以为她在城堡里迷了路,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在凯莉讲明自己在寻找有求必应屋后,这位热情的女孩也兴致勃勃地表达了兴趣。凯莉注意到她胸章的颜色,是的,又是一个拉文克劳。
“我还以为拉文克劳对在城堡中探险都没什么兴趣呢!
“拉文克劳们可不都是只知道闷头读书的呆子,事实上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很喜欢冒险!”名为克里斯汀·方的七年级生笑着说。
“呀,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恰好认识两个闭门不出的拉文克劳……”凯莉慌慌张张地摆摆手。
“而我认识的可能更多……”克里斯汀像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我的表妹总是更喜欢待在图书馆里。”
凯莉意识到她们有很多共同语言,她们都有亲戚在拉文克劳学院,并且他们都对探索校园这件事缺乏热情。
“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去过有求必应屋,”克里斯汀摇摇头,“真希望我们今天能有好运气!”
她们边走边闲聊,在提及自己混蛋表弟的名字的时候,克里斯汀显得有点惊讶,而知道对方是曾经打过交道的叶翎星的表姐时,凯莉也惊讶不已。
“她很出色!我想她是个不错的对手,决斗技巧也很棒!”凯莉并不吝惜夸赞的词汇,克里斯汀显得非常高兴,好像被夸奖的是她本人一样。
“只可惜我找她出来玩的时候,她却怎么也不肯。”克里斯汀又叹了口气。
“比布莱恩好多了,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不过好在他还有些优点,我并不讨厌他就是了。”
“他啊……的确不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克里斯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们在城堡里到处跑了好一阵子,把几个墙上的画像问得厌烦透顶,跑出画面不见了,不过她们倒是发现了几条新的秘密通道。
“这下去上课就方便多了!不对,我今年就毕业了,以后也不会到这里上课了哈哈哈……”
“我在这个学期之后也要回布斯巴顿了,那这几条秘密通道岂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嘛……”
她们对视一眼,苦笑起来。
不过坏心情并不会持续太久。
“总之今天很愉快,谢谢你陪我!”凯莉伸手与克里斯汀握了握。
“不客气,我也很开心,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能再见面吧!”
“嗯,没准可以!”
想到毕业这件事,凯莉便又觉得一阵难过。但现在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她已经不再躲着希雅的视线了,一切又恢复到最初时的样子,她们依旧可以一同享用下午茶,聊一些琐碎的小事,就像从前那样……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只是心里那种隐约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呢……
考试结束后的第四天,希尔达终于结束了闭门不出的状态。凯莉拉她到黑湖边上散步,她罕见地没有拒绝。
“等暑假开始之后,我们大概就有段时间见不到面了。”
“嗯。”
“但你得跟我保持联络,我会给你写信!当然,如果你乐意的话也可以到我家来玩,怎么样?”
“也许我会的。”希尔达面无表情地点头。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难得的暑假就应该开心一点嘛。”
“唔……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习惯这样了。”希尔达努力解释。
“你要多笑才行!”凯莉去捏希尔达的脸,在她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哦,好吧……”希尔达不自然地动了动嘴角。
“对了,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恢复我的那段记忆。毕竟你瞧,人缺少了某段记忆总会觉得奇怪对吧,所以我想尽量去做这件事,虽然可能要很久……不过如果我想起来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凯莉拍拍希尔达的肩膀。
希尔达沉默了。在凯莉看来她的表情简直像是硬生生吞了一只巧克力蛙。
“你不需要那么做……我已经不太在意那个时候的事了。”
“难道你不想让我想起当时的事吗?我想你那时一定很难过,所以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而且我自己也想去了解……如果能找回消失的东西,那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但希尔达摇了摇头。
“但是凯莉,已经过去很多个‘一个小时’了。”
凯莉起先并不明白希尔达的意思,直到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人鱼的歌声。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但那不一样,希尔,人生又不是比赛!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会找到它的,就像我在湖里找到了你一样。”
“但是……那些记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希尔达低下头,“当时我的确很难过。但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的朋友离开了我。”她看着凯莉,艰难地讲出“朋友”这个单词。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只要和你一直做朋友,问题不就解决了?”凯莉恍然大悟。
“……”希尔达又不说话了。
“那我保证,会一辈子和你做朋友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不了。”希尔达打断她的话,“毕竟……世事无常。”
“嘁……有什么可担心的嘛,”凯莉对希尔达的话毫不在意。“一直做朋友有什么难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希尔达叹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凯莉不明白希尔达的担心从何而来,但她也没兴趣再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希尔达认为自己没有恢复记忆的必要,那么自己的确不用再去研究那些奇怪的魔药配方了,不过她还是决定把这个作为自己业余时间的挑战,毕竟如果真的做出来了,那可是件了不起的大成就呢。
转眼到了这个学年的最后一天,年终舞会如期举办。想到明天就要离开霍格沃茨,凯莉也觉得有些不舍。更让她苦恼不已的是,希雅即将毕业,即使明年回到布斯巴顿,她也见不到她了。
唉,那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总不能让希雅留级吧?
布莱恩总算肯露面,她这下子可抓到人了。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孩看样子和他关系不错,不过这个年纪的恋爱无非就是没什么意义的过家家……但她也没蠢到把这一点说出口的地步。
她本想多说几句话的,但眼角余光瞥见希尔达正向礼堂外走,一看就是要提前溜走,便急匆匆地转达了母亲的邀请,转身去追希尔达了。
“喂!希尔!”她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我明天就要走了,不跟我拥抱一下吗?”
希尔达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像是想要说点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又好像是自己的幻觉。凯莉不等她做出回答,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这可真是个迟到的拥抱,凯莉想,还好自己还有机会把它补上。
“我回去了,祝你……舞会愉快。”
结束了这个拥抱之后,希尔达显得有些别扭。她慢吞吞地告别,又转身跑走了。
“好吧,也祝你假期愉快!”凯莉冲她的背影挥挥手,转身回到礼堂。她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始享用美味的南瓜布丁。
希雅在她将最后一口布丁送进嘴里的时候向她走来。她今天并没有穿礼服长裙,而是穿着剪裁合体的男式礼服,让凯莉一度有些惊讶。
“女士,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更出乎意料的是,希雅向她伸出了手。
“当然!”她怎么会拒绝呢?
音乐再度响起。
“为什么会想和我跳舞呢,希雅?”
“虽然有点不合礼节,但毕竟是最后一次舞会。”
“礼节有什么关系嘛!我一直也觉得只能和男伴跳舞太无聊了,但在布斯巴顿总是要遵守各种礼节。”
“是的,在布斯巴顿……”
她们回忆起在布斯巴顿的种种经历,凯莉才发现过去曾经与希雅在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想到这里她便愈发舍不得了。
一曲终了,希雅便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凯莉欣然接受。这是个晴朗的夏季夜晚,她们走向静谧的黒湖,星光在头顶熠熠生辉。
凯莉试探性地询问希雅毕业后的去向,得到的是一连串她搞不懂的词语,大概是去经商吧,这个结果让凯莉有点灰心丧气,更不要说其中还涉及到复杂的家族斗争……
凯莉本能地觉得这样的争斗让她有些反感,她也不希望希雅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但希雅只是摇了摇头。好吧,她又没什么资格参与希雅的事情,这让她觉得郁闷极了。
“凯莉你呢,想好毕业之后要做什么了吗?”希雅问她。
这可把她难住了。
“不是还有两年吗?”她小声嘟囔,“不过也确实该想一想了……”
她想去做什么呢?留在学校教书?太无聊了。继承父母的工作,做个魔药师?那种工作也太压抑了吧?但除了魔药,她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才能……这真是件让人苦恼的事。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取一个离你近一点的地方工作。”凯莉想了想,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毕业之后还能保持联系该多好!”
“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别担心。”
“我妈妈曾经说过,”凯莉抬起头,繁星在眼前展开,“不管相隔多远,每个人都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所以她和朋友分别的时候也不觉得孤独。”
“我想她说得对。”希雅表示赞同。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次分别之后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希雅呢?
距离……对,是距离。除了空间上的距离,人与人之间还存在着另外的距离……
在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在辽阔灿烂的星空之下,凯莉终于思索出了答案。
“我从前以为我们很亲密,但我现在才想通,我们之间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亲密。报名参加比赛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想让你承认我的实力,却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凯莉看向希雅,她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我只是想要离你再近一点。”
“我想离你再近一点。虽然这有点难,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但我努力了……希雅,我是不是……前进了一点儿了?”
希雅似乎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是啊,有一点儿。”
“嘿,我回来了!”
凯莉推开家门,正好打断了布莱恩和父亲热烈的魔药讨论。
“看来你在这儿待得不错,嗯?”她把行李箱推进房间,顺便拍了拍布莱恩的肩膀。布莱恩耸耸肩,不置可否。
“正好准备吃晚饭。”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出,凯莉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太好了!对了妈妈,我一会儿有事要跟你商量!”
凯莉有一大堆计划准备实施,邀请希尔达来过暑假也好,和希雅两个人外出旅行也罢,还有布莱恩,他肯定没看过巫师的音乐会!她对这个暑假满怀期待,这肯定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暑假——如果不考虑作业的话!
“这个暑假,可有太多事要做啦!”
END
凯莉的故事也终于END啦!完结撒花!大概这就是整个HWM7的结尾,大家都很圆满,可喜可贺,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小企鹅的戏份似乎少了点,大概是因为这个学期对她来说本来就没什么事发生(除了布莱恩总在搞事),如果企划能开到HWM11可能她才会有感情线……对不起你就是开窍比较晚……
今年在企划也玩得很愉快,打魁地奇和三强都好开心,算算零零碎碎也写了八万字,老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质量没有很高,但我是觉得开心最重要啦哈哈哈
之后要是哪天突然想写,大概会写暑假什么的……当然很可能咕咕……
总之期待下次相见!
+展开
遲來了遲來了三百年後我來寫評論了⋯⋯我好喜歡凱莉喔1551,終於也在這裡迎來凱莉的故事的結束啦,不過人生還沒有結束,未來還在繼續。這樣的故事尾聲某種意義上也很暖了。
我喜歡凱莉⋯⋯主要是因為凱莉那種非常真實的少女感,在其他人面前顯得格外純粹,也讓那種小脾氣變得特別可愛了,而且變得可以理解。凱莉和希爾達的故事也能有個小句點,真的是太好了⋯⋯到了最後,大家都成長了,變得成熟,比之前變得更好。
最後和希雅的結局好棒啊⋯⋯雖然和想像中不太一樣,但這麼寫真的更少女了,唉我要補檔.jpg,我想畫個插圖!!!
鱖魚老師寫成長的故事真的寫得太好了⋯⋯!實在是很喜歡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