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ah将刚采摘的白莲布置在石床边,一位少年正在帐中沉眠,墨色发丝仍然倔强翘着,纤纤睫毛偶尔颤动,脆弱的像湖中波光粼粼的倒影。
“这么久了,新月还是没有醒……”iah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连满月的光芒也黯淡了些,“哈托尔大人,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好怕……”
不敢想,更不敢说,iah无助的抓住身上的衣料,掩饰自己的颤抖。
哈托尔叹了口气,这对特别的兄弟劫后余生,他能看到沉重的自责几乎要吞噬iah的神格,月光摇摇欲坠。
“我可以抱抱他嘛?”
“啊……嗯,好的,哈托尔大人。”
爱神坐到床上,将新月揽入怀中,拨开碎发额头相抵,感受着少年的梦境,但那里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唯有阵阵莲花清香飘来。
“哈托尔大人,新月他怎么样?”
“……iah。”哈托尔缓缓睁开眼睛,轻柔的将新月枕于膝上,又看向青年,“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可、可是……”
“嘘,乖,听我讲一个故事。”
iah抿了抿嘴,他爬上床,坐在爱神身边,只是做了一件与新月无关的事,他竟手足无措。可哈托尔迟迟没有开口,iah小心翼翼的偷看对方,被迎面弹了个脑门。
“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会撒娇的孩子。”
哈托尔揽住他的小脑瓜,摁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梳着那头乱发,iah又怕又羞,满脸通红,他并不习惯与新月以外的人如此亲近。
“你爱新月嘛?”
“哈、哈、哈哈、哈托尔大人!”
“嗯嗯,这通红的小耳朵可比你坦诚多了。”
“请您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iah觉得爱是什么呢?”
青年静了下来,他从没有为自己与新月的感情下过定义,更没有想过这个炙烫的词会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爱是温柔,爱是包容,爱是执着,爱是无限……寻找它的答案既是我的职责,可我到现在也无法告诉你答案。”
曾经有一位神明,对爱的真谛求知若渴,贪婪的聆听每一位信徒的故事,无私的回应他们的祈求。那时他想,爱一定是神给予万物最美好的礼物吧。
岁月如梭,这位神明不禁思考,什么才是最好的爱呢?
海市蜃楼,镜花水月,只有梦中才凝有爱与欲望的完美姿态,他创造术法,令信徒醉于梦中,高傲的施舍这极致却虚幻爱。
神明的信徒越来越多,他们献上贵重的贡品,只求重回梦境,与幻像重逢。他们陷入长久的沉睡,变得枯瘦如柴,脸上却是幸福无比的表情,神明将信徒移入花园,以莲花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他是他们慈爱的创世神。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阿努比斯来到神殿,说那些应该前往冥界的灵魂,寄宿在这位神明的花中,仍然迷恋着美梦不肯离去。神明来到花园,只见半边莲池已经血红,痴情疯狂的信徒们以血肉供养着花儿。但若今世的美梦比往生更美好,为什么要强迫这些可怜的人去冥界?他不允许阿努比斯带走这些灵魂!
一个枯干的男人长跪于殿前,贡品仅仅一头牛、一袋米,但他思念亡妻,哭盲了双眼,热烈悲恸的故事打动了神明,神明便施于男人一生不醒的美梦。
一个瘦小的孩子来到神明面前,他来寻找父亲,那个男人把家中仅剩的牛和粮食献给了神,男孩与生病的妹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这让已经育有子嗣的神明非常生气,粗糙的创造了闯入梦境的法术,带男孩去责问那自私的父亲。梦中仅有男人和爱妻两人,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孩子,抗拒着男孩的劝说与靠近。
骄傲和愤怒让神明变得迟钝,察觉到梦境崩塌已经太晚了,男人化为恐怖的怪物吞噬了令他心烦意乱的亲生骨肉,所有景象被扭曲撕碎,最终化为混沌的黑暗。
这位神明堪堪逃出梦境,已是遍体鳞伤。那是连众神都可以吞没的毁灭之力,竟仅仅是一个凡人的绝望。
他呆坐在花园的台阶上,身边躺着男孩冰凉的身体,不知多久,阿努比斯再次造访,带着一个女孩的灵魂
她的愿望,是以往生为代价,再见她的父亲与兄长。
“Iah,爱到底是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思念亡妻的执着是爱嘛?抛弃幼子的自私是爱嘛?予给予求的慈悲是爱嘛?自以为是的庇护是爱嘛?”
“哈托尔大人……”
“爱既是神明的礼物,也是人类的幻想;既是无限的给予,也是贪婪的索取;既是无穷的力量,也是隐秘的软肋……”
哈托尔抱紧怀中的青年,脸颊蹭蹭这个小小的脑袋。
“也像你,自私的创造了新月,却又能为他无私的付出一切。”
“爱一个人,真的需要那么纯碎嘛?”
吧嗒、吧嗒,青年的眼泪就像莲花尖上的初露,圆滚滚的水珠坠在爱神的衣衫上、弟弟的脸颊上。iah发出像幼猫一样呜咽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好孩子,不要再自责了。”
“唔唔……好困哦……嗯?哥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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