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铲失败!有多少发多少吧 我还有好多没写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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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看着水面动也不动的浮漂,身边的咲田麻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总觉得,自己是该做点什么改变这个现状了。
“咳……咲田小姐?”他尝试着先开了口。
“怎么?”看起来文静纤瘦的少女,一开口就是满满的火药味儿。
“嗯……感谢您借给我您的钓具?”
“哼。”
“您看起来很擅长钓鱼,是有什么诀窍吗?”安德鲁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跟人对话。
“你这么钓十几二十年,要是不擅长就只能说明你脑子笨得没药救了。”
对方毫不客气地回话,把安德鲁呛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咲田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似乎还想再来几个回合。
安德鲁有段时间没有这么跟人交流过。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名流,但不论国内国外,都还算是个响当当青年才俊,铁道设计方面完全说得上天才。不管是谁,见了面或真或假也会显出几分尊重。“嗯,确实有道理……那么说来,这里有什么有趣的鱼吗?”安德鲁干笑了几声 ,尝试转移话题。不管怎样,对方身上都有自己想要的信息,再怎么样都还是只能努力琢磨,按着对方的意思来。
“嚯……你们这些外地人,吃饭都顾不上了,还管什么鱼?倒是很有闲心。”咲田明显不吃这套,嗤笑了一声,在离安德鲁。稍近一点的地方坐下。
“……我这不是正在钓鱼嘛。”
咲田瞥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鱼篓,又是一声嗤笑。
安德鲁暗暗呼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水面,等待鱼咬饵,就像等个契机,打破眼下的僵局。咲田倒确实是经验丰富的钓手,也不恼,也不动,安静地看着安德鲁。
安德鲁不晓得如何才算是好钓手,不过他知道沉不住气的自己,一定可以算作不错的反面教材。
“咲田小姐能坚持钓这么久鱼,真有毅力。是喜欢钓鱼吗?”
“呵,不钓鱼吃什么?”
“……嗯。有道理。”
好难。安德鲁觉得自己快秃了。这女人好难搞。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她轻声说道,语气柔和了很多:“实在没有吃的,雪男会送给你们的。”
安德鲁耳朵都竖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从她嘴中得可以用的情报。
“哦?原来他是这么好的人吗?”他顺着咲田的话题继续。至少能知道,对于一直生活在村中的咲田来说,雪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咲田听了话后,又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他不是已经给你们送过一次吃的了吗?!外乡人果然忘恩负义!”
安德鲁还没问出的话卡在喉咙。这怎么就忘恩负义了?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要不是还有求于人,他真的很想跳起来敲这个女人的脑壳,摇晃着问她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一碰就炸。
“他常常这样吗……?”安德鲁觉得自己的声音都虚弱了很多。
“哼……”咲田又是一声冷哼:“常常哪样?我们这里也不是常常有忘恩负义的游客来啊?”
安德鲁觉得脑内什么东西啪嗒地一声断裂了。
“咲田小姐,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从未接受过雪男先生的帮助,或是对他的善行不屑一顾吧?我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他这么做而已。小村物资匮乏交通不便,可以分享给我们食物自然是感恩戴德,想要对他多加了解也无可厚非不是吗?”安德鲁强压着怒气,尽量温和地表达不满。尽管如此,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和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咆哮,还是忠诚地告诉对方他现在的心情。
咲田眨了眨眼睛,好像理解了安德鲁对愤怒。“雪男……雪男他就是这么善良嘛!”她理了理垂在耳边的头发,挪开了一直咄咄逼人的视线。
“你和他很熟吗?”懒得再兜圈子,安德鲁单刀直入地质问。
“大家都住一起,当然熟啦……”
“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当然,我和他一起长大的!嗯……等等,你在打听什么?”
“好奇啊?我总不能跟鱼说话啊?”安德鲁抛开了一切礼仪和风度,比起问话和回答,更像在跟咲田争锋相对地拌嘴。
“就是你老是这么聒噪鱼才被吓跑的!”
“嚯,从刚刚开始声音最大的到底是谁哦?”
“你一个外行人还想对我指指点点?”
“你一个内行人不晓得教人就算了还咕哩呱啦?”
“你……”
眼看咲田又要暴躁起来,安德鲁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小孩子吵架一样的行为有多幼稚,以及,在这个毫无安全保障的地方,有多危险。
“总之……”他叹了口气,打算重新把握聊天的节奏:“对于钓鱼我确实毫无经验,要是铁路设计我还略通一二。如果咲田小姐下次有时间,不晓得能不能教教我如何钓鱼?”
咲田倒是一如既往,没有接他的话头:“铁路是什么?”
虽然不是按照自己的预想的方向,好歹是先安抚住了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像是任何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的人一样,咲田微微睁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安德鲁。她本就穿着色泽艳丽的服饰,鬓边还饰着一株花。荒山雪地,不开口时的她倒也有几分山岭中独自盛开的花的意味。不开口说话的话。
安德鲁为这位残念美人暗暗叹息 ,也不晓得日后到底是谁有幸,或者说不幸,能与她共结连理。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这样的偏僻小村,她的性格也适者生存。干练果断,不论什么时候相比都不会轻易就叫人占了便宜。要是换个时间场合,安德鲁八成会颇为欣赏这位女性,但是在不得不和她打交道,并且获取信息的现在,实在让人头痛。
总之,顺着她的话题来,总不会 坏事。也许老天开眼,在某个问题上两人投机,询问其他也会更顺理成章些。
“简单来说铁路就是在道路之上铺设轨道让长条的车辆得以高速运行以联通各地。”不管怎样,这都是安德鲁喜欢的话题。他索性放下鱼竿,从找来一根。小树枝,边画边跟咲田讲解。
“高速?那能有多快?”咲田凑了过来,看着雪地上渐渐出现的铁道示意图。
“你最远到过哪里?花了多长时间?”
“这个嘛……”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看看……从我们现在在的位置,到隔壁山头,如果由我来设计,又配上新型的车头,只消几个小时就足够了。当然具体多少时间,还要取决于目前这座山是否可以挖开隧道,隧道如何设计,以及附近的土壤情况和天气常态,不过至多也只需要半天,要是花了超过的时间,我可以把我的从业证书撕了再吃下去。”安德鲁信誓旦旦地保证。“当然啦,就我目前观察的看,这座山应该是可以挖开的,不过具体的山脉走向我还没有什么概念,所以……”
在他停不下来的喋喋不休中,咲田开口,打断安德鲁瞬间切回工作模式的思路:“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说:“最快的牛车都不可能这么快!”
安德鲁得意起来:“这正是铁路的美妙之处!人力和畜力难以到达的强度和速度,在机械化之下,只要有足够的技艺和可以实现的技术,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大概是安德鲁的神情太过笃定,咲田怔了怔,随后讷讷地开口询问:“那……那得要多少头牛一起拉啊……牛打架怎么办?谁来拦着啊,那赶车的得多厉害啊……?”
对着咲田晶亮的眼睛,安德鲁像是脑子被门夹了一样觉得她似乎有点可爱。
“不用牛拉。”
“那可怎么动啊?你果然在骗人嘛!”咲田把双手抱在胸前,眉毛高高地挑起。
“用电。”
“电又是个啥?”她摸不着头脑,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唔……是这个程度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吗。安德鲁暗暗思考着,比起从她口中问出情报,现在对他来说如何解释清楚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来得重要得多。
“打雷……你晓得吧?”
咲田点了点头。
“那个噼啪一下闪过的东西,也晓得吧?”
“闪电嘛!我又不是脑子笨。”
“那就是了。是一样的东西。”
麻雪听了摆摆手:“那不行!打雷可厉害!我看啊,你就是在唬我。”
被她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她,现在努力思考着不熟悉的东西,又无法相信理解,无端地让安德鲁想到伸出爪子拍打着没见过食物的山猫。
“不用那么大的,小些的。比如……”他努力搓了搓自己的衣服,冰天雪地,空气湿度不小,一半天后,才擦出小小一点静电:“你看这不就小了吗?”
“天山落下的雷哪有这么小,你们外乡人就是喜欢骗……”她话没说完,一拍脑袋:“我懂了!是你在前面擦衣服,所以那个什么……火车,跑了!”
“这……”被她的想法惊到,但是仔细想想也对了一些,起码能理解是人造电流带动火车运行这一点。
咲田的眼睛闪闪发光,还颇有些得意:“那这不没有牛车方便嘛!”
“不……火车前面不需要有人擦衣服,我只是做个例子,有司机把控方向就够了。”
“那也得有人擦啊,不然要怎么跑啊?”
“嗯……你看,织布的时候是什么在工作啊?”
咲田毫不犹豫,张口就来:“我妈。”
安德鲁觉得自己的鱼竿颤了几颤,空无一物的天空和他现在一样尴尬。
“你妈……也是用织布机打吧?”
“那也是我妈在用织布机啊?”
安德鲁一时间不晓得是继续跟她解说,还是干脆等出去之后,建议政府推广教育来得方便。
“那,你看,用织布机岂不是就方便得多,也不用手搓?基本是一个道理……”末了,安德鲁想了想:“等我们能出去之后,你一起跟我去看看吧。”
“哼,出去之后就知道你有没有骗人了!”麻雪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但是好像说什么眼前这个人都会把自己的话圆回来,想到这里,又有点生气。
“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了。”想到还没完成的工作,已经几天没有写信联系过的家人,安德鲁暗自叹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想家:“还有能飞上天的载具,能在度过大海的载具,都挺有趣的……咲田小姐就没想过出去看看吗?”
想他自己,离家万里,说只是为了一览异国风情自然是骗人,但遥远的地方对他总有种。吸引力,那意味着机会、际遇、探索和学习。他自己出身的地方也是个小城,虽然不至于像雪见村这么闭塞,也不是什么四通发达的地方。看着遥远的山脉和不知尽头 平原,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出去看看。想到别的地方去,想停留在某处,但不是这里。
“出去……唉……再说吧。这里挺好……”咲田难得没有再跟他吵起来,只是也有什么心事一样看着湖面。一成不变,只有鱼漂随着湖水,上下浮动着,浮动着,沉下水面。
“啊,上钩了!”麻雪快速拍打身边的青年让他回神:“快拉线!往回拉!”
还没反应过来的安德鲁手忙脚乱地照着麻雪的指示,不得章法地乱拉。
“啊呀不是这样!笨死了!手放松往回拉!往上提一下!别给跑了!”她不耐烦地把这安德鲁的手,用最简单直白 方式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比起少女的柔软和细嫩,安德鲁首先感受到的是咲田手上的茧子。被农活和钓竿来回锻打,在手中铸下痕迹。他自己也有茧子,在手指之间。成千上万次的拿笔和测量,也给他打下了身份证明。
虽然咲田脾气很糟糕,但安德鲁还是对她升起了几分亲切感。
“喏,这不就钓上来了。”
被提起来的是一条长相不错的鱼,不大,但放到城市,八成会成为达官贵人的玩物。
“嗯……这也是咲田小姐帮忙钓起的,不如就送给你吧。”鬼使神差,他把鱼交给了咲田。尔后才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反正带回去也不能吃一类,也许眼前的人才最能懂它的价值一类。
咲田撇撇嘴,十分嫌弃的样子,但好歹收下了。
等安德鲁回到住处,看到又缠着久我的神堂家小姐,才意识到自己一趟出门,既没有带回食物,也没有带回情报。
“这还真是……”他挠了挠头发,看来之后,需要再找机会,跟咲田聊聊了。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但很快被他丢到心底最偏僻的角落锁起来,他觉得有些期待。
+展开总字数3110
我终于写到第二天了,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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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就像天上飘落的雪花,没人能预料它将飘往何方。
直到事情真正发生。
直到雪花落在旅人的前额。
久我淳抬手抹去额上滑落的雪水。
隔了一小会,他才意识到面上的凉意,小小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将手里的鱼竿抬起,用力插进地上厚厚冰雪中。
说是鱼竿,其实也不过是一杆枯黄的竹枝,上面缠着些破布,接着鱼线,勉强就可以使用了。虽然破旧,却也是宝贵的工具,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
用着这样的鱼竿能否钓上鱼来,说一句实话,这实在令人怀疑,可有借他们这些工具的咲田麻雪亲身示范,看着那村民女孩一抬杆便钓上一尾肥鱼,众人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们收获寥寥,的确并非是钓竿的问题。
因雪后积寒,鱼竿被这样往地里一插,倒也还能插稳。久我淳直起身,动了动浑身上下僵硬难耐的关节,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
必须要坦白的说,他并没有放多少心思在钓鱼这件事上。
他的思绪这两天来,总被无法令人乐观的现状与来自他人的杂乱无章的信息填满,一时去想那雪见村所闻的种种怪象,一时又想叫做雪男的男人仿若真诚无垢的诸多言行,有用的与无用的,一应场景画面在脑中盘旋,纷繁杂乱,如细密蛛网交织,拉扯缠裹着他的思维,最终落在网中,落在黑发少女柔美精致的影子里。
无可遏止的,久我淳总在思考的最后想到神堂加奈惠。
长在这时代的青年,并不是时下那种因新奇时髦,就口称追求自由恋爱,最终只会闹出满地丑事的年轻人。再具体点说,他也非生性多情浪荡、说到爱情便将灵魂也点燃,生死与共的把戏叫人生厌的那种文人。
久我淳不是这样的人。若问其本质,则会发觉其中对风花雪月毫无追求,不爱与人暧昧纠缠的无趣内核,只将未来必定有的婚姻关系,视作人生这台机械理所当然的某样配件,到了合适的时机,便选取合适的配件,将其嵌入将来有为的华族继承者的人生中,事情就可以称作圆满,没有什么可忧虑了。
这想法早已根深蒂固,事到如今,也不必改变什么。在山中日月门下的学习,或许令这华族少爷体味颇多,却于人格的转变上毫无助力——勤学博思是用于专心学问时的,这一点师生双方具都无可挑剔,而私下里,便也学神情如何温情暗喻,学言语如何婉转惑人,久我淳很快判断出,这对自己而言,显然也是颇为有益的。
他在短暂地想到神堂加奈惠时,脑中总会短暂地浮现那套合适与否的理论,然后立即被理性压下,被之后种种异样冲刷,直至再也不见端倪。
女孩不是显眼的那一类人,这事淳早已说过。但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令人措手不及,不显眼的神堂加奈惠就扬起脸,用她那双澄澈到古怪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自己,言语轻且细,却不容错辨,不容逃避。
她喊住自己,微启唇瓣,竟然说:
“久我大人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如果能够将这些东西送给您的话,您会感到开心吗?”
“您会感到满足,会因此而喜欢我吗?”
正是这在他看来不声不响、文静纤细,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纯然依偎在兄长身旁的女孩,在昨日他因不耐寒冷而微微发抖时,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双手自然地将他的右手拢进手心,然后对他说——
“不论久我大人想要什么,我都会为您献上。”
“您会——喜爱我,不再离开我吗?”
“……”
华族青年猛然皱眉,一把提起鱼竿,用力朝上扬起。
尖锐冰冷的鱼钩在他眼前大幅摆动,带着冰冷的湖水和隐隐约约的腥气,最终安静垂下,落在久我淳眼前。
空杆。鱼食已在烦恼时被狡猾的鱼儿食尽,空留下蹩脚捕手粗劣的铁钩,空空荡荡好似讥讽。
淳假做未注意到一旁咲田麻雪勾起唇角明晃晃的嘲笑,忍住恶心再度置好鱼饵,挥杆将钓钩再一次甩出。
做完这些,他一言不发地将手伸进身旁白雪中,反复磋磨擦拭,直到皮肤开始充血泛红,这才停了下来。
“你这是搞什么鬼?”
一侧传来咲田不算友善的质问,淳沉默片刻,并未回答。
他心情不虞,正强迫自己将思维引回正确的、该继续思考的事情上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正因如此,才更奇怪,才更危险——管控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思想,这本应是理所当然,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才对。
在搜寻到足够支撑路途所需的物资,并对这一片的地形稍有把握之前,贸然离开目前所有的简陋居所,这无疑是不合适的。
青年在冰天雪地中,依靠切实的寒冷逼迫自己不得不琢磨这一现实的问题,这才总算勉强自己,重新专注起来。
这两天放了晴,白日里并不下雪,风也不那样凛冽,好似天公终于作美,想要放掉这一群被困于皑皑白雪中的可怜人了。可这些经历过那样肆虐的风雪的人却心知肚明,雪原的气候远比女子的脾气古怪更甚,说不准何时便要发作起来,将无准备的人生生吞噬,待风暴过去,便又是一片怡然平静,无波且无痕。
相较于自然来说,个人的能力不值一提。华族少爷虽自信,却尚未自负轻狂到要以身挑战一片大地的程度,因而即便有种种不适,仍强忍着按捺下来,在接过咲田麻雪递来的破竹竿时,甚至忍下了对方嘴角明晃晃的讥讽,好言好语地道了声谢。
对方这样的态度,又和神堂加奈惠一点也不一样。咲田麻雪性格虽坏,带着股泼辣和尖锐,一应打扮举止却都还是典型的小村庄里的那种女孩,常握鱼竿的手指节微微突出,皮肤粗糙,这样的一双手,是淳先前从未接触过的。
而神堂……
鱼竿隐约被微微拉扯,淳急忙将杆身抬起,一些被跃出水面的鱼钩带起的水花溅撒在他身上,可铁钩上仍旧空空如也,只余两根水草挂在上头,湿哒哒向下垂落。
空杆。
鱼或者的确比人还要更敏锐,总不愿去咬毫无诚意的钩,只夺走并不算那么香甜的饵。
“嗤。”
带着十足嘲讽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你这人看起来没什么天赋。”
在未冻结的冰面的另一边,咲田麻雪再一次从唇齿间溢出几声不遮不掩的嘲笑,微微扬起眉头,以眼角些微眸光表达对蹩脚垂钓者的不屑,“不如趁早放弃,找找别的出路,现在这样也是浪费时间。”
“……或许,我只是还需要多练习。”
久我淳朝对方扯了扯嘴角,这样回答道。
他原本大约是想做一个得体的笑容,来应对这句无可反驳的嘲弄,但早已被冻僵的肌肉不听使唤,让这表情变成了被挖苦者独有的那种神色,也成功地令村中的渔女颇感畅快的笑起来。
“练习空杆?那你很可以哦。”咲田麻雪挖苦地说。
久我淳扭过脸,不打算再理会对方的恶语。从一开始,这总与雪男同入同出,对那高大却懵懂的男人似带着几分古怪的保护欲与责任感的村女,就未向他们这些落难之人展露过多少称得上友善的态度。
对方的态度恶劣,恶意毫不遮掩,这其实并不奇怪。倒不如说,在咲田恶劣言辞背后,她那些矛盾的举动,才是真正令他感到古怪的地方。
村民们强行夺走了他们的财物,并将他们这些无法抵御风雪的人丢在雪地里,不论从哪方面来论道,与雪见村站在同一立场的雪男及咲田,都不该对他们存有多少善心。
但古怪的是,他们的态度却偏偏在这其中模糊的地带摇摆不定。雪男会因旁人一句讽刺,便在第二日为他们带来肉食,咲田麻雪也不情不愿地在面上摆明了嫌弃,却借他们钓具,并将自己的垂钓场所分享与人。
对于淳来说,这几乎是难以理解的。
见不到钓上鱼来的希望,今日天色又渐渐暗淡,华族少爷松松肩膀,索性将鱼线缠回杆上,递还给咲田。
“感谢咲田小姐提供的助力,看来我的确缺乏天赋,还是下次再……”
他一句话未说完,咲田讥讽的笑才扬起到一半,湖面上忽然生起小小的水波,一阵波澜后,一条细小的鱼苗裹着一团水草,发出古怪的声音从湖中跃起,正好摔落在久我淳的脚边。
沉默在举着鱼竿的两人之中蔓延,双方似乎都忘记了方才要说的话,盯着地上的鱼一言不发。
隔了好一会,咲田麻雪才神色古怪地俯身捡起那条自投罗网,将自己摔个半死的小鱼,连同上面缠绕的黏糊糊的水草一起,一把塞进身边人的手里。
无视青年一瞬间扭曲厌恶的神色,乡下村庄长大的女孩难得婉转地打量了对方一会,语气古怪地开了口:“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能耐……”
她面色几经变化,最终挑起眉,恶声恶气地道:
“喂,快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耍了什么鬼把戏,凭什么,钓鱼居然还能靠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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