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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
红雾弥漫。
举着手枪的委托人咬住嘴唇。
他那几乎被痛觉吞没的身体不再能顺畅移动。
努力向对方伸出手，然而只能抓到一片虚空。
安娜远远地站着，不曾靠近他半步。
安娜和他的隔阂无法用言语填补。
修补伤痕的办法显然易见只有一个。
那便是引诱他走上绝路。
拜他们短暂却亲密的关系所赐，一切顺利，连这个迈向结尾的舞台布置都很简单。
无非是关于道别的把戏。
安娜明白，他一生定会有无数次与他人道别。
多年以后，她也只是往事的冰山一角。
子弹穿透他的身躯。
他向后倾倒，双眼望见倒转的海洋。
他愣住，随即想起那是晴日的天空。
今天云层密布，在完成临时塞进自己手里的委托后，他会来这片海拍一些风景，或许还会就近暂居，守到第二天的日出。
然而。
虽然现在的场景很像动作片电影中关乎主人公命运的绝妙转折点，但他不是那样能够飞檐走壁的万能主角，无法死里逃生了。
安娜小心翼翼地上前。
海面令她头晕目眩。
……
……
借着床头灯光望见枯之友端着水杯伫立在卧室门口时，方玹吓得差点滚下床。
枯之友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
方玹打开天花板的灯。屋内瞬间比之前明亮不止一个度。
“你做噩梦了。”
“呃？”
“我在隔壁听到很大一声尖叫。”
枯之友走进来，把水杯递给方玹。
“总之不是什么好梦——吵醒了你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其实我有点失眠。”
“枯之友。”
“嗯？”
“你有爱慕的人吗？”
“没有。”
“怎么，你恋爱了？网恋奔现？”
“不，没什么。”
而且你从哪里学来的名词？方玹心说。枯之友不像是会用这些网络流行词汇的老实冲浪选手，甚至有点落伍。
“……总之梦到了海滨凶杀案。女的把男的杀了。”
方玹以手指做枪比划了一下。
“砰砰！之后男的坠海了。女的叫安娜，他们似乎有一段诡秘的感情关系，也许是个情杀事件。”
“你以后睡前还是少看点刺激神经的电影吧。”
“我也觉得。冲击太大一时半会儿我恐怕是睡不着了。”
“既然你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出去转转。”
“出去？现在才三点。”
“去看看天亮前的春叶市是什么样子吧。”
“那就算了吧。这对于才搬来没多久的你来讲肯定新鲜，但我已经看腻了。”
“即使我来开车也不去吗？”
方玹对上枯之友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有的车？”
“上个月。收到报酬之后我就买了辆新车。”
“你会开车？”
“多少会一点，至少平稳上路没问题。”
“不过取车比较麻烦，如果你有耐心的话……”
“那就走吧！”
方玹拍板道。
方玹站在镜子前，手指抹上发蜡，抓了抓自己的中分刘海。
他拿着挎包走出房间。
枯之友已经在客厅等他了。
方玹打量自己的友人，及肩的金色长发大多披散在肩头，只在后脑扎了一束，身上还是一如既往格子风衣和长裙的打扮。
过去曾被人误解是混血儿的枯之友从来不穿色泽华丽的服饰，或许是那头闪亮金发过于显眼，他几乎一年四季不曾改变朴素的着装风格，除了在深冬时节往脖子上加个编织手艺上加了金丝的围巾，无非是布料材质方面的薄厚差别。
方玹怀疑友人房间的衣柜里塞满了一模一样的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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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