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不再像二十岁时好奇猫为什么会在走路时喜欢蹭人。
这是你第一次睡过头。大学时你从未睡过一次懒觉,自律在你身上是一种烙印。你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想起昨晚伊达端着泡芙坐到你对面。她口唇张合,正在和你说她的意中人。
你应该坐起来找眼镜,手往枕头边上摸,却触碰到柔软又温暖的皮毛。猫睁开眼,它用它的黄眼睛和你对视几秒,又再次闭上。
它是你搬到新家时送给自己的礼物。那时它和你一样什么都没准备好,窜出笼子后的一刹那便往床底下钻。第二天新家人趴在阳台上,看到你走近翻个身,向你展示肚皮。你蹲下伸手摸它,却被它咬了一口,然后猫从你身后飞驰而过。
猫陪了你十六年。它老了,连走路都慢吞吞。晨跑完后的你给它倒满猫粮,换了身衣服就出门去。
通勤途中你遇到了现实。他的红发乱得很张扬,远看像是一团火。西格玛的工作节奏比你想象得还要慢,但最热闹的事永远发生在考察部门。这位男士看到安德莉娅的时候眼睛都直了,然后频繁往心理咨询室那儿跑。你第一次听说心理医生还能对恋爱问题有所帮助。你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饼干递给他作为回礼,现实先生一愣,然后听你说“买的大概不如做的好吃”,他又咧开嘴笑。
在你看来现实和他的妹妹关系很不错,或许闻言理智会第一个出来反对。现实像火,理智像海,她拥有颠覆一切的能量。你也有兄弟姐妹,但你们是敌人,是竞争对手。你一开始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明白之后便埋头只知道学习工作。你的哥哥远比你优秀,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上次你们见面还是他打电话来要你照顾自己五岁的小女儿。
你的侄女很听话。你从书柜最深处翻出你哥哥小时候偷偷画的翻页动画,她接过去一遍遍地看。你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在你往电脑里输入数据的时候,你的侄女问你后半本去了哪里。你突如其来的烦躁。你想起那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把这本笔记本拿去给父亲,希望他能赏赐几句夸奖,才让你和你的哥哥愈行愈远。
伊达又坐在你对面,她笑吟吟地撑着下巴,目光却越过你,在看你身后的人,一位年过四十的单身父亲,你的一位不起眼的同事。等到那位男士起身离开,伊达便开始兴致勃勃和你畅聊未来。她好像对此势在必得。你将自己的番茄酱全都挤在她的那份薯条上,又举起红茶杯子,说:“祝你成功”。她捧着脸,受宠若惊。
吉伦哈尔举着餐盘路过你的座位时问你为什么从不去找他。他向来不会以姓氏称呼任何人,自来熟却不给任何人压力,你却总察觉出他小心翼翼掩盖起的攻击性。你说你没有烦恼,他将他自己的那一份鸡块递给你,说,来坐坐总不会有错。
下午的实验室有了阵不小的骚动。那位总是偷偷借用公司实验室制造一些稀奇古怪小东西的同事在走廊上奔跑时不小心撞了你。你皱着眉头将他扶起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紧张又神秘兮兮地对你说,茶水间的橱柜里有有求必应小精灵。
你并不信这些,但你依旧不禁想到——
或许可以去祈祷猫能更加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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