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的警报声扰人清梦,关很少在这个点醒来,但也不是没有过。周遭都很安静,关只开了一盏灯,借着微弱灯光穿上他的防护服。房间里只有他穿衣时布料摩擦的声响还有通讯仪接连不断亮起的光。
“这个点,可得算加班啊……”
通讯仪上赫然写着中心广场出现了新的树,似乎并没有北极出现的那棵巨型,并且……可以触碰到。这对技协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他可太清楚有多少人会因此激动了。
“我出门了。”
看来他估计得跟他的茶叶说再见一段时间了。
“哈……新的树啊……”
种子触碰到土壤的一瞬间迅速生出根与枝叶,半人高的茶树灌木混杂着山茶细枝的花骨朵在封锁线上连绵开来,随即又被关缩小至脚踝处高度。比起主动出击,他更喜欢守株待兔。
关不是很明白教团人为何对树如此狂热,但也无可奈何。对于他来说那都是人的选择罢了,他向来不爱做评价,只是沿着封锁线一步一步的踩过去。
他本应该是恨这些东西的,恨它们把母亲从自己身边剥离开,恨它们带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自己的人。
但他恨不起来,他总觉得那股恨意总是在他面对那些事物的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能让他眼眶酸涩的悲哀来。
关扯下一朵山茶花来,指尖压着花瓣揉搓,淡红色的枝叶很快沾染上了他的手套。他像是泄愤,一瓣一瓣把那朵花拆到只剩下花蕊。关没有去看落到地上的花瓣,它们不是落到地上的,而是倾斜着扎进地里。随后又变成普通花瓣的样子被掩盖干净。
关约半是明白了,比起恨幽灵恨树,他更多是恨自己。母亲溶解末期的时候他颓丧了很久,他怎么也不知道那封被他搁置了打算明日再看的信,会是母亲写给他的最后一封。她每天固执的在末尾写下“我爱你”每一次,每一封。硬要说母亲其实是不大赞同自己来基地的,她更希望他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关有时候觉得这是她的坏毛病,她总会天真过头。
从思绪里挣脱而出之时关瞥见不远处的上空出现一抹异样,很快,但不明显。关不确认那是什么,幽灵?还是只是他的错觉?紫茎的枝叶张牙舞爪出现在关的脚下。关让它们的枝条软化,像是扭动的伺机而动的蛇。
“哎呀……保险起见还是站的高一些吧。”
山茶的叶片托举着他升到半空,透过面罩的空气干燥且冰凉,关不大喜欢这种天气,他同母亲一样喜欢春季。因为什么?阳光?睡醒伸懒腰的一瞬间?还是……母亲常常提在嘴边的那句话?
“春天啊,春天的时候迎春就要开了。”
母亲喜欢迎春,却从来都不买它的种子。她喜欢把迎春的花比作他的眼睛,即使在他看来颜色总是不太一样的。
只是啊……他却再也没有机会跟她一起去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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