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长的费国政变剧情,此为上篇。
每个小节前的标号为时间顺序,因此在小节的排序上和氛围衔接上并非按照正序时间讲述。
上篇总计10092字。
前置①: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5614/
前置②: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8286/
————————————————————
5.
华丽的宴会厅是每年费里斯塔尼亚的王室会议的举办场地——当然,说是会议,其实只是王室的人们随便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挥霍每年从平民身上掠夺的财产与食粮罢了。历经百年,继克劳福德的失信后,亘古不变的贵族结构愈渐腐朽,城市勉强在地方官员的秩序维护下维持着它们基础的运作,但如果是连地方官员都无法解决的王室贵族的问题,那么他们只有两个去处:去森林,找卡梅莉娅神官;去港口,找特奥多尔提督。
一开始是年长的精灵德鲁伊保护着森林的众生,直到百年前,年轻的混血精灵也终于加入了保家卫国的队列,揽下了支持整个国家民生的使命。然而长久以来,卡梅莉娅早已厌倦了纷争,除了保护子民以外不再干涉更多的事情,于是便轮到了特奥多尔处理剩余的琐事。提督上为其他贵族处理贸易和案件,下为平民提供资源支持以应对那些贵族的劫掠——并不是说提督对付不过那些贵族,但特奥多尔也没有那么不惜命。一旦他真的要为了解决平民因贵族而饿死的问题去杀了另一个贵族领地的成员,那么一定会惊动其他的贵族领,而即使是率领海军的提督、力与迅捷兼并的剑圣,一个人又能奈何其他王室贵族成员明里暗里的阻挠和威胁?良善、相对朴实甚至在海港经营酒馆支持着费里斯塔尼亚海港贸易、平民经济和人脉资源的特里斯领不能因此被一个瞬间的冲动毁于一旦。
于是近百年,年轻有为的特奥多尔和他接手管辖的特里斯领就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支柱之一,但同时因为日渐加重的责任,红衣的提督也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有所崩溃的迹象。而这一次会议,他也必须代表特里斯领参与,但年年的王室会议,他都不曾敢吃宴会上的任何食物。那些贪婪的贵族狼吞虎咽,载歌载舞的时候,在特奥多尔的眼里就好似成团蠕动的肉块一般令人作呕。但他还是潜伏在人群中,悄悄在角落放下了那杯根本没喝过一口的香槟,离开宴会厅穿过长廊,以从夜色中换取一丝喘息的余地。
4.
“芙阿兰女士,我们清澈如泉的德鲁伊女士,我需要您的协助,但我并不需要那些多余的道德和七七八八的情谊来供养那群废物——”头戴角冠,身着披风华服的青年手捧笔记,用着那口诗意的说辞不客气地批判着眼前年长的树精灵……或者说,实际上是他们的敌人,“我是说,我国的贵族们。”
“我当然理解您,我们的新王。”卡梅莉娅坐在亭中,但是脸上尽是对于一个过于年轻的生命的怜悯,这也让年轻气盛的青年感到不满,“您是克劳福德新的希望,但也正因如此,您不仅需要我们德鲁伊,还有更多贵族的支持,现在动手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不需要。”这个国家才刚上任五年的新王——伊蒙·克劳福德合上本子,语气一转严肃,将笔记拍在了石桌上,“五年里埋的伏笔已经够多了,该收尾了,卡梅莉娅。精灵都可以等,拥有资产的长者可以等,但是年轻人……还有我们人类是等不了那么久的。”
事实上卡梅莉娅并非第一次见过伊蒙。作为德鲁伊的领导者,她与自古以来就在研究魔法、结合自然与世界的规律,将森罗万象纳入自己的力量的克劳福德家族来往颇深。这些争强好胜的学者虽然看似蛮横,却乐于钻研自然的规律与学识,热情地向德鲁伊求学——当然也包括伊蒙,五年前他加冕为王之后,他就频繁来往各地,不是为了搜集需要的情报,就是为了学习更深层的魔法。
“人类的生命过于短暂,世间无常,我也并不想再去干涉他人的生死。”卡梅莉娅平淡地回应道。
“不。”伊蒙进一步逼近,“以您的角度来说,您不会对朋友见死不救的。”
卡梅莉娅顿了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当然,这个国家的每个孩子都可以是我的朋友。”
“包括克里斯,对吧?”
伊蒙像是亮出底牌一般提起这个名字。卡梅莉娅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还好吗?”
“我都在这里说了,肯定是不好。”王轻哼一声,仰起头,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这不是重点,我和克里斯约好了,他帮我完成了这些原创术式,是时候该还所有人一个新的费里斯塔尼亚了……成败如今只在此一举,这些浪费国库不做事的废人不要也罢。当然,到时候包括你一定也会是受益者……但在将来政权彻底稳定前,我需要你为我做事。”
“你打算打破禁忌。”精灵皱了皱眉。
“禁忌会消灭禁忌。”人类扯起嘴角,勾起手指指向远处的灯光,“这时候已经管不了什么禁不禁忌的了,嗯……当然对于你们德鲁伊来说,费里斯塔尼亚的政权解体反而能让你们回归大自然,所以看起来和你们没关系,那确实是这样。但面对大量的人口,恪守自家的和平可不是什么长期策略,我得尽快把他们都给端了才行。”
面对对方无情的揭露,卡梅莉娅沉默了片刻,想了想才说下去:“你是我见过最心急的,但是同时也无法否认你确实有这个资本去放手一搏。不过我猜仅仅是这场战役的话,你应该不是很需要我的职权。”
“对,于你的话,主要是胜利之后的政权处理。但是我不需要你的所有职权,把该让给我的执行权让给我就行。”
精灵不能说是事不关己,只能说是无可奈何,她沉思片刻,开口道:“——可以,你这么选择了的话……但必须有人监督你。如果是婚姻关系的话,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会变成这个国家的事情。”
“你想靠政治联姻束缚我。”伊蒙一语道出对方的目的。
“如果放任你的行为,你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罪人。”卡梅莉娅也并不忌讳自己被揭穿这件事,“不过也不会太严格,我只想确认——一,既然你这么说了,这么做了,集中了权力的你不会像先前那些王一样为了自己的私欲伤害他人;二,这次动用死灵法术只是面对国家危机的例外,这类违背自然的禁忌法术不得滥用。”
王并没有否认,不如说,他显然是准备好了他的王牌才如此坚定。面对德鲁伊的要挟,并没有多大反应,“好啊,那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的路会怎么走。”
3.
几个月前……
伊蒙抱着一沓乐谱打开了克劳福德宅邸的书房门,“克里斯!术式强度测试过了,就差一点……”仍然是学生年纪的克里斯从书堆里抬起头,努力地按捺住自己的烦躁,啧了一声:“进门前先敲门。”
正想踏进门的兄长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门使了个眼色,抬手砰砰拍了两下门板。
“……你真敲啊?”
“敲过了,好了,进入正题。”伊蒙立刻打断了克里斯,冲上去就把乐谱放在对方的面前,一口气说清了此行的来龙去脉,“我需要改进一下术式的强度,目前的乐谱和歌词……我是说,阵法和咒语,如果以有限的规模进行演奏的话,影响范围不太能覆盖整个宴会厅,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从哪里进行改良?”
克里斯放下了手边的书,抬手搓了搓下巴,“嗯……以医学角度来讲,大脑的震颤能够破坏人的精神,可能导致精神、记忆的错乱。太大的声音和特殊的音色也会对耳朵甚至是大脑造成这样的影响……”
“也就是说——乐器的选择和编制……”伊蒙迅速跟上了克里斯的思路,从旁边顺手拿起羽毛笔把想法记录在笔记本上。
“虽然当然是乐曲更让人震撼更能让人有一种,呃……大脑里会感到震颤……”克里斯调动着自己记忆里的知识胡乱比划着,“不过根据你、费迪南德……你们说的哈,艺术这种东西倾注了感情的才好……?”
“那当然……嗯哼,也就是说感情能促进魔法的效果?你觉得呢?”
“根据资料来说,‘祈祷化为力量’的那类派系,应该和你擅长的祝福和诅咒差不多吧。”少年挠了挠头,“这我不懂,不应该是你懂吗?”
“也就是说就我一个人的怨恨的力量不够……”伊蒙叹了口气,停了几秒后才小声嘀咕道,“需要更多的人吗……”
“但是如果想扩大乐团的规模的话你这会儿打算去找谁?”克里斯甚至懒得提这个无血无泪的人怨恨从何而来,只是耸肩以示无奈,“这年头谁还有心思搞音乐?”
“活的不好找,死的还难找?”伊蒙冷笑了一下,把乐谱收回去。贵族之中除了少数的能人以外,剩下的支持者,或者说自己的帮手又去哪找寻呢?既然贵族再无人才,那么高手就在人间——即使是死去的人们。“就算是尸体,也是带着怨恨死去的,每个领地最不缺的就是冤死的人。”
就算是克里斯,听到自己兄长的这个想法也难免眉毛一抽,“*通用语粗口*,你疯啦?”
“这个国家现在所有人都疯了,你用你的话来说说,我在百分之几的位置?”
“空前绝后,前所未有。”克里斯多弗撇了撇嘴,“你打算整多少人?大哥,这是死灵法术,你要带着一群尸体去演奏管弦乐?你控制得来?”
而当他抬眼看向伊蒙那张游刃有余又不怀好意的笑脸,他脱口而出问的这些话似乎毫无意义。果不其然,伊蒙诚恳地回答起他的问题,似乎这些方面早已被他宏观地考虑了个周全:“这当然是个非常考验精密控制力的仪式,但如果我这一步能够顺利铲除一部分人,那么接下来没了领头人、被打消士气的亲卫队就算打过来,也不会发展成大规模战争,那岂不是血赚?不过正如你所说,控制起来需要我全神贯注地指挥、演奏、咏唱……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想一想——你最擅长这个了不是?”
少年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呵呵……来这招啊……还是你行。”这次换作少年从兄长的手里把乐谱抽走仔细看了一遍——对于克里斯来说,他并不是不懂乐谱,至少他能够分得清声部与乐章,“同时施展多个术式很难,但是你这可是在操纵一整个乐团,很多事情完全可以分给乐团来做……比如说,我觉得管乐,尤其是笛声作为牵引和控制就很好?弦乐部分可以提升对大脑的震颤,更好地控制听众的情绪;钢琴和鼓点可以从指令的意义上控制一些动作的变化……这能行吗?”
伊蒙轻哼一声,又把乐谱抢回去,“有想法了,还得是你。下次我联系特里斯领和哈塞尔阁下给你带点新书。”
“麻烦带点卑谬或者阿尔因茨的教科书或者文献。”克里斯没等伊蒙关门离开,就继续埋头看书了。
5.
“——他们要你睁开双眼,要你用那双手捧起他们罪恶的脸庞(They ask you to open your eyes/ To hold up the masks with your pure hands)……”
庭院里传来了悠扬,却有些失真的小提琴声,以及青年优美而又凄清的歌声。
“他们诅咒你吞下所有的谎言,紧攥着你的衣摆拖拽入深渊(They curse you to swallow all of the lies/ Drag you deeply tight and tight)……”
精灵骑士循着声音走过去,他明显能听见声音的主人喉口有些干涩——他用那日渐沙哑的嗓音在不断改进诅咒的魔法,试图向其中倾注憎恨,而这份憎恨也是这位音乐家唯独需要练习的事情。倒也并不是说年轻的王真的是个无血无泪的人,相反,他更像是难以分辨而去探索,试图从喉咙里撕扯出一些字词,辨认一番什么才是人们所说的“怨恨”,且必须是如同利刃一般能够贯穿人的心脏的怨恨。特奥多尔来到后花园,这才看到伊蒙双手托着一颗悬浮着的、泛着微光的传声魔晶,从中发出的琴声附和着王的歌声,轻盈的音调中伴随的是沉闷得令人不安的旋律。
提督不敢打断,自己的学生无时无刻不在努力,自然也不能打断他此刻奋斗的兴致。于是他就站在旁边听下去,那让人焦躁的起伏甚至只是独唱与魔法发出的声音,而他甚至不知道,这焦躁到底是魔法的作用,还只是自己多余的担忧与恐惧。
但也没听多久,歌声和琴声戛然而止。人类青年放下魔晶,头也没回就说了一句:“听多了脑子会坏掉的喔,老师。”
“……你的听力还是这么灵。”骑士从石柱的阴影中走出来,走下台阶,向伊蒙鞠躬行礼,“只是不敢叨扰您的兴致罢了。”
“我还没那么蛮不讲理吧?”王耸了耸肩,“对于没被下蛊的人来说,这点程度的音乐虽然也没什么效果,但是还是会对精神造成点影响,我没必要对特里斯领主——尤其是我的老师做这种事。”
“好,好的。”特奥多尔顿了一下,站正后看向伊蒙的方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昔日的剑术学生,头上戴着黑金色的继承者之冠,身着漆黑却不乏华美庄严的礼服,下摆像是翼族长长的尾羽,袖口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在长发的衬托下并不会显得过于突兀。不过对比起其他的贵族,王这身打扮确实显得更为低调,且看上去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看来对方对于这场战役早已等候多时。
伊蒙咳嗽了两声,似乎是最近的练习带来的嗓子的压力太大,“咳……军队和海盗都安排好了?”
“目前每组部队各就各位,包括喀迈拉边境的人员。”
“那就好。”王点了点头,“民兵队呢?我说之前那几个领的佣兵和民兵。”
“民兵队基本上被安排去了混乱但是兵力不怎么多的领进行辅助。部分佣兵志愿带领民兵队辅佐海军,剩下一些独立的佣兵分别跟随海盗在领地庄园埋伏作为刺客辅助。”
伊蒙轻轻地点了点头,略带阴险地勾起了嘴角,“哼,那接下来就是等着了……”
0.
这是大约一两年前的事情。
伊蒙坐在特里斯贵族庄园的会客厅里,烦躁地靠在沙发上,搞得会客厅内部的氛围直降冰点,周围的仆人都有些敬而远之……或者说是恐惧的意思。特奥多尔见状也没办法,只好小声将仆人支开,并从仆人手里接过茶壶,给对方的茶杯再续上一杯药草茶,“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安全的领地在费里斯塔尼亚境内也在少数,而以目前的势力来说,资源丰富的亲卫队全在敌方手里……”
“*通用语粗口*,我方资源就算有特里斯领、德鲁伊教团和哈塞尔商会供着,这也不够出兵的啊……”青年骂骂咧咧地拿起茶杯猛喝一口,捏着茶杯把手的手劲大得仿佛能把它捏碎,“平民征兵?不,强迫他们靠不住,虽然说区区只会搓火球充数的普通士兵我一个人保守能杀他们两个排,但总不见得全靠我吧?”
“您冷静,在兵力匮乏的情况下,只好想想怎么削减对方的战力……”
“不是,你是提督,特里斯亲卫队的队长!就没有什么其他征兵的渠道——哎?等一下……”伊蒙放下茶杯,突然灵光一现,“要说特里斯领的人……多米努斯海盗国的大海盗是不是和你同姓来着,他原本是你们领的人?你认识?”
“啊?”
特奥多尔被对方突然的连珠炮追问吓愣了,毕竟这可是国王在亲自打探叛国海军的消息——尽管这个叛国海军,现在的海盗头领确实早在百年前就是自己的伴侣……但真的要在这时候把佐兰的消息供出来吗?人家头上顶着个叛国罪,自己把他的消息说出这不是出卖人家吗?但是不说的话对方只会为了兵力的问题发更大的脾气,到时候出了什么偏差事情只会更麻烦……
“把叛国贼的事情藏着掖着的话你有连带责任哦……?你也不想被平白无故扣个叛国罪在头上吧,特奥多尔老师……”王像是看出了提督脸上精彩的冷汗和铁青的面色,不清不淡地提了一嘴,但是用手半遮着的脸上似乎透露着似有似无的幽怨和质疑。
“——对,我……我和佐兰是伴侣关系,目前还保持联系。”提督故作镇静,紧闭双眼,举起双手,咽了口唾沫,“但我发誓,我们之间的沟通和国家问题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谍报和串通的事情,他劫掠过其他贵族领的船只也是在镇压其他贵族领,和国事没有任何关系!真的!”
“……噗嗤。”
伊蒙收起了带着怨色的表情,看着对方紧张的神色在一旁憋笑:“那不正好吗,我们要杀其他贵族领,他们劫贵族领的船,把一整个海盗国的兵力搬过来能算多少战力?”
特奥多尔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君王脸上的笑意,“您……认真的?您这是要收编海盗啊……?”
作为对方的剑术老师,提督对于自己的学生有多反传统和违背教条,也起码了解一二,但他愣是没想过,对方其实是个连叛国海盗都想伸手占为己有的野心家。
“啊,不然呢?”伊蒙翘起二郎腿,甚至低头注意了一下不踢到茶几,“拜托,我在重组这个国家的秩序,还管个屁的叛国不叛国?要是能商量一下把那群海盗收编过来——或者说暂时雇佣来也可以,咱们目的一致,端了那群废物贵族。事情成了之后,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把您的伴侣头上挂着的叛国罪撤销……”
“哎……真的吗?”
“我这方面食言干什么?”王叹了口气,“如果人家真的能干出点本事,还在意什么叛国的问题?眼下可有着比没用的形式主义更重要的东西,我亲爱的老师。”
特奥多尔感到有些晕眩——对于一个精灵来说,这个人类君王的裁决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想一出是一出,但如果能依靠海盗进一步的镇压成功颠覆目前的秩序,也应了佐兰的意思。到时候,但愿国家能够恢复正常运转,而佐兰那边也能选择回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虽然怎么想都觉得那个家伙没打算回来。
“……好的,好的,我会去跟佐兰交涉的。”在红衣的提督眼里,自己的学生开出的谈判筹码宛如恶魔的诱惑,又有如鲜甜的果实。如果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反传统的君王也一样在背叛这个国家,那么自己就是他的共犯,但他自己也无法保证眼前的王到底是否会真的兑现承诺。这个孩子在刚成年的时候就亲手砍下了自己的双亲的头颅,而自己也是知情者。伊蒙对仇人恨之入骨的同时也绝对能做到将对方千刀万剐,所以最终只能祈祷王不会记恨叛国的海盗。
1.
“……到时候,你就跟他说,我会在之后重新建立政权结构,”伊蒙酝酿了一下台词,将羊皮纸卷起来,用草绳捆好,“然后其他的话……资源——人力和金钱——也就是教育和经济是发展必备的条件。我不能保证一开始会很顺利,这得看最后能从那些贵族手里收缴多少东西补充国库。如果有反对我的残党我自己会处理,但我至少拎得清如何建立这些基础。”
“然后避免有势力趁火打劫,军队也得跟上大部队……”摁下火漆印章的几秒后,王挪开印章,绯红中混着金粉的蜡被印上了只属于伊蒙的魔法纹章。随后,他又把蜡章背后烧化了一些,粘在了绳结上。最后,他将这封卷好的信绑在了旁边立着的渡鸦的脚上,语气相比起之前的游说少了很多的情绪起伏,“要做的事情真多呢。”
——于是,提督带着水手和乌鸦,久违地踏上了甲板,出海寻找多米努斯的舰队。
特奥多尔并没有选择沉重的商船,而是调用了一艘押送人员的快船,带上水手们就进行搜索。而乌鸦虽说是乌鸦,但那是王的召唤物,在海上不仅能够生存,还能飞往远处进行勘察和感知远处的船只。该说是得益于王的祝福吗?还是说恰好碰上了多米努斯驻扎在附近的时候,在一边航行一边迎接归来的黑鸟后不久,船上的水手们远远地就看到了多米努斯海盗国的旗帜和风帆。
“报告提督!发现目标船只!”一名海军打开了船长室的门汇报道。
提督并没有发言作答,只是迅速站起身,放下手头的文书就奔向甲板,拿起望远镜就看。确认是多米努斯的舰队后,他下令其他人控制船帆降低速度,令掌舵员操作船舵慢慢靠近对方船只,让渡鸦停在自己的手臂上,等到接近到一段距离后,才抛下锚停下来。
“多米努斯的海盗们!听我说!”特奥多尔登上船头举起手,“我们此行并无敌意,我有话和你们的领头人讲!”
虽然提督这么说,他也知道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海军?海军能找我们商量什么?滚!”
“贵族的走狗赶紧滚!再不走咱可要开炮了!”
“想和老大谈话还早个几百年呢!长生种乖乖等着去吧!”
显然,海盗们可不会对交战已久的海军抱有什么好意,几个种族各不相同的海盗在对面的船上七嘴八舌地喊着。相对而言,就算是平常天天在人民之间做好好先生的特奥多尔也不免额角青筋暴起,抿着嘴瞪着那几个小子——呵呵,按海盗头子和自己的关系以及辈分来看,这群人应该认自己是第二个爹才对。
“嗨嗨嗨吵什么吵,几个人扎堆在甲板上偷什么懒?该干嘛干嘛去!”在对面的争吵声中,突然从更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的声音驱赶着这群海盗,甚至揪住一个从身边溜走的部下就揍了一下,“海军来了就来了,不干活今晚谁都没饭吃!都给我滚!”
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无比了解的特奥多尔,看到出现在甲板上的人自然是没怎么惊讶——独角的提夫林,劫掠贵族船只的大海盗,当然同时也是自己的伴侣……佐兰在赶走其他人之后才抬头看向自己,然后自己又看着对方眼前一亮,冲着自己就开始笑:“哎哟,瞧我看见谁了?好久不见啊,提督大人——这么久没在海上见过面了,这次竟然是亲自找上门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是来为新王传话的。”提督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事发突然,请允许我前往你们的舰上私下说明。”
“嗯哼,新王?”佐兰端详了一番,毕竟他不是不知道国内的变革,作为海盗,各国的消息自然是要更为灵通。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下,对方所说的,能称得上新王的存在有很大可能就是特奥多尔的那个徒弟,那位新的克劳福德家主,“……要上来也可以,但只许你一个人上来,但凡多一个人我们可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那是自然,约定俗成的东西我当然懂。”提督像是完全料到了,或者说他的本意就是单独交涉,于是他抬手下令身后的海军们,“全体待机!我一个人去交涉。”
面对特奥多尔坦荡的态度,佐兰转头就招呼海盗说:“放行!集体保持常规警戒!不许在没命令的情况下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也不许随便挑衅海军!”甲板上的海盗接到了指令,也不得不从,一声不吭地拿来了木板给海军的船只架桥,提督也顺势带着渡鸦,沿着木板桥走上海盗的船。
……
佐兰领着特奥多尔来到了海盗的船长室,两人进门后前者就把门一个反锁。他确认就此隔绝了屋内屋外后,才走过去伸手抱住了海军提督,看得出来很用力,也能从蹭人头发的小动作看得出海盗头领很是高兴:“想死我了,真没想到你竟然重新出海了!先让我抱一下……”
“当然是因为有事……”特奥多尔不作任何反抗,只是指了指因为被占据了位置,而在空中扑腾后落在书桌上的渡鸦,“虽然听起来很疯狂,但是是新王有求于你们。”
“国内局势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我看看。”佐兰抱了一会儿才放开,伸手去取下乌鸦脚上绑着的信件。
略微潦草却又能够清晰识别的通用语文字整齐地书写在羊皮纸上,大致内容为“如今费里斯塔尼亚被其他贵族领蚕食,颠覆政权需要能够抗衡其他领地的亲卫队相应的兵力,因此以费里斯塔尼亚新王的名义请愿多米努斯海盗国给予兵力支持”……如此一番目的明显、简单粗暴的请愿书,但华丽的落款和独特的徽记却又时刻在提醒读者,写下这封信的人确实有着不一般的野心。
然而,对于早已逍遥国外的大海盗来说,费里斯塔尼亚的国事其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除了特里斯领还算是他和特奥多尔共同的故乡,但也只有这么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了。即便如此,佐兰还是放下了信件,看了眼提督:“那你又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这位新王值得付出吗?”
特奥多尔只是深吸了口气,“——他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能不觉得?”实际上他作为特里斯领现在的领主,处理国事也是在苟延残喘,如今他为了寻求一个解脱的出路,除了依靠新王的野心以外别无他法,“这个国家现在难得出来一个想以一敌百颠覆政权的王都是千载难逢的事情……”
“……你是这么想的啊?”海盗挑了挑眉,不过想想之前提督的状态也不难理解。而且,他对于这个年轻的王确实有那么一点好奇心,毕竟首先他是特奥多尔的学生,其次这个学生又成长得似乎比这位老师都要厉害。但作为目前多米努斯海盗国的王者,佐兰也不免有些疑虑在内,“老实说,直接这么看这个其实不算是好事,毕竟也不好说这是不是打算把海盗一块解决了。当然,我能看得出来对方是想要我们这些力量可以支配。”
对方说的确实属实,目前王的确需要海盗的力量以压制亲卫队,但剿灭了其他贵族领后,王真的还有余力去收拾海盗吗?“……他说在清剿了其他贵族之后会重新建立政治结构确保教育和经济的运转……”特奥多尔想了想,还是选择将伊蒙吩咐他转告的消息传达给对方,“如今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难得了,尤其是有这种颠覆的想法还活了五年的王。”
“行——吧,希望到时候别反咬一口把我们海盗给清了,”说罢,佐兰把这份信件随手塞进了船长室的抽屉里,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讽刺的笑意,“还真是没想到我随口说的混沌会这么恐怖……你有自信这个新王不会成为对人民来说更恐怖的暴君吗?”
“……我承认这位新王的品性不能说好,甚至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疯子……也可能是天才。”要说自信,特奥多尔毫无疑问是没有,毕竟他对于自己的学生做过的事情也能算是了解一二,所以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少停顿,“但是唯独能保证的是,只要事情对他来说无伤大雅,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守信用的。”
“想清剿国内的烂肉哪儿能叫品性不好,应该叫他品性极好才对。”海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不过显然在提督面前,他还是有在收敛这份破坏性的想法的。
“好吧,你们聊得开,”特奥多尔咳了一声,这俩强势的家伙凑一起倒也确实会对一些决策感到苟同,“总之人家也说他愿意一个人前来交涉了,你没意见的话这里通知一下,我就该回去转告陛下了。”
“我没意见,见面的事可以随时安排,或者我三天后去你那里。但……”佐兰刚想伸手去打开门,但还是露出了些许落寞的表情,回头看向提督,“你不多坐会儿?”
特奥多尔愣了一下,想了想,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行?”
在获得了这句承诺后,海盗这才变回一如既往高兴的样子,“好嘞,你等我和他们嚷嚷一下,然后我回来再送你。”
说完,海盗离开了船长室顺带反锁了门,把提督和乌鸦一人一鸟留在室内。
船外,号角声如雷鸣浑厚而又响亮,过了一会儿,又是木地板上嘈杂的脚步声陆陆续续地向甲板的方向远去。以这样的声音来判断,估计是以旗舰为中心呼唤其他船上的海盗也一起集合吧。
而在甲板上,几艘海盗船上的海盗纷纷顺着衔接的桥梁与木板聚集到了旗舰的甲板上,而挤不下的人也都站在旁边的船上。佐兰站在旗舰上层甲板的栏杆前,望着眼前的海盗大军,满意地点点头后大声宣告道:“大好的日子来了!现在留下来的大伙儿基本也都是对贵族有仇的对吧?之前都是劫船抢夺,现在有机会让大伙把那些恶心的贵族杀光,大伙高不高兴?!”
听见这番话,下方的海盗们也七嘴八舌地欢呼了起来。
“海军终于明白了贵族的罪恶,他们向我们求助,求助我们清剿那些贵族,”头领继续喊道,“他们是我们的伙伴,我们要向贵族发出最让他们恐惧的反击!夺走他们最重要的一切!让他们悔恨,让他们绝望,让他们彻底消失!”
紧接着,台下又更加沸腾了,众人喊着打倒那些可恨的贵族,一边蠢蠢欲动地举起手里的工具和武器,逐渐地,无序的呼喊化为了有如团结一心的口号——打倒贵族!让他们消失!
“明白了就立马去做大战的准备,再传令下去所有人现在开始禁止攻击海军,保存实力随时准备清剿!”
话音落下,其他人前赴后继地解散回到自己的岗位,一是维持海盗国的运作,二则是为将来的战役随时做好准备。
+展开多米努斯的历史几乎与海盗脱离不开关系,而其中由同一位海盗引起的最为著名也最为长久的争执甚至长达一百多年之久。即使是现在的多米努斯,只要提到那一段历史,就无人不知那个最恶劣的大海盗。“独角的恶魔”、“海上的黑色幽灵”、“背叛的魔人”……对那位大海盗的称呼远远不止这些,会出现这些称呼除了是对其实力的恐惧,同时也是对其特征上的描述。
有传言说那位大海盗曾是多米努斯的海军,他背叛了海军选择投敌;有传言说他是曾经死在海上的恶魔,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复仇;有传言说他是不满足于王族的独裁,为人民下发恩惠的义贼。
当然,如果试图使用一个更加符合且贴切的描述的话,那就莫过于“太过长寿的独角的提夫林”这个描述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提夫林的寿命一般约等于人类的寿命,最大也很难超过百岁,更别提保持青春时的模样。但那位大海盗时至今日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外表,年龄也已经超过了两百岁,几乎和多米努斯的那位精灵提督同岁。又或许正因为那位提夫林大海盗和精灵提督同岁,这一百年间的争斗也多是他们两人之间在互相拉扯。
只不过,如果有人碰巧能够细心一点的话,那么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尽管提夫林海盗与精灵提督不是同一种族也不拥有相似的样貌,两人的关系更是水深火热,但两个人却拥有着相同的姓氏和中间名——凡·特里斯。
这曾经属于那争斗的一百年间的某个夜晚。
“咚!”拳头打在桌面上引来巨大的声响,这不是特奥多尔第一次因为那些只顾享受不顾民众呼声的行为生气了,大量的请愿书和处理不完的工作报告普通小山一样堆在他的桌子边,他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忙于奔走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来不及放松一点精神。
已经多久没有出海了?特奥多尔自己也不太清楚了,最近的日子里他几乎都在和各种人见面,查看各种各样死于非命的尸体,再被迫进行永无止境的搜查,却怎么也找不出最后的犯人。更麻烦的是因为那群该死的贵族,一边说着因为海盗抢走了自己的商船,所以自己过冬的预算不够了,一边又擅自把海边民众的大量物资直接据为己有,要是不赶紧想办法支援的话,这个冬天很可能又会有人因为没有食物饿死。
从以前开始,敌人除了海怪、海盗、可能随时进攻的邻国,就是这群脑子也被肚子上的肥肉同化了的贵族。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邻国突发内斗,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战争被迫停止了多年,本以为终于能换来一个短暂的休息,却没想到衬托得国内的政治纠纷更加明显了。该死的贪污犯,该死的责任推卸者。特奥多尔想着,又拿起桌子上的资料,就着黑夜里的灯光仔仔细细地读着只能让他心情变得更糟糕的内容。
“咔哒。”窗户那边传出响声,刚刚还禁闭的窗户被从外侧撬开了锁,一个好大的黑影出现在窗外,挡住了外面的月光。那个人熟练地用什么东西拉开了窗户,迈步跨过窗台,将整个身子探了进来,甚至有些贴心地再反身关好窗户拉上窗帘。来者一身轻便地麻布衬衫和黑色的马裤,头上带着一顶带有角套的帽子,颇有些愉快地甩着身后普通黑色皮鞭一样的尾巴。
“嗨~亲爱的宝贝儿,这么晚不睡,还在办公呢?”轻佻的语气让本就感觉烦躁的特奥多尔又徒增了一份怒火,而这位没有礼貌的人摘下帽子放在窗边,露出一张和大海盗一模一样的脸,不,不如说他就是本尊——佐兰·凡·特里斯。
“滚!你没长眼睛看不出来我这么多工作烦得要死?!”提督的语气中充满了怒火和迁怒,但却没有任何两人在海上针锋相对时的仇视,因为这并不是海盗第一次夜潜进他的房间,他也没理由对自己的伴侣次次都发脾气,前提是对方不打算故意惹事,但不包括现在。“我趁着下属们不注意,好不容易才回来看看我家宝贝儿,结果刚进门就要被赶出门,过——分——”海盗并不在意提督的怒火,反而自顾自地双手插着口袋,大摇大摆地蹭到提督的桌前,惬意地靠在了上面,直接把原本就放不平稳的纸摞挤得歪歪扭扭,这那么让注重整洁和秩序的提督立马向他抛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并开口怒斥道:“我告诉你,我没心思管你那么多事,最好不要专门过来浪费我的精力。”同时他伸手揽住了那摞濒临倒塌的文件们,低头重新去看自己手中的文件。
被骂了一通的佐兰习惯性将那些骂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看着对方低头不理自己的行为,干脆直接绕过桌子,借着自己身高偷看特奥多尔正在看的资料。然而在看到是说海边物资匮乏急需支援,以及举报领主应当接受政治审查的内容时,佐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依旧维持着语气尝试吸引特奥多尔的注意:“哦哟?但你这防御做的那么脆弱,我一海盗头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来了,不该优先好好反思一下吗?”他虽然这么说,却又次次都能从同一个地方顺利地进来,想都不用想都能明白特奥多尔的用意,而后者依旧头也不抬的回道:“没空,比起这点防御我自己能干,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这些七七八八的杀人案和政治调查到底什么时候能查完啊?!”
见自己没能吸引到特奥多尔的注意,佐兰撇了撇嘴,知道这人大概率又是着急上火,脑子里除了工作进不去任何东西,准备拿自己的身体和工作拼命了,尽管他这个当年以身犯险冲入海盗群体当中的,同样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叛军没什么资格说话,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尝试去理解和关怀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特奥多尔。
“——”一阵椅子的拖拽音,提督被连人带椅子往后拖出一段距离,直接把提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刚刚抬头,就感觉到大腿上落下了重物。再回过神时,海盗已经大摇大摆地直接坐在提督的大腿上,一手拿着另一份资料,一手直接勾住提督的脖子往他的身上揽,在这样的动作静止了一小会儿后,海盗有些恶劣地笑出了声,“杀人案和政治调查啊——巧了不是,上面几个人的船被我截了~”他把资料拿到提督的面前,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几个名字,正正好好,就是那几个没收海边民众资源的贵族领主。
提督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工作量会增加,面前这个海盗可谓是功不可没,一声通用语粗口直接从他的喉咙里收不住地蹦了出来,于是他开始试图从海盗的搂抱里抽身,“你在那边光说,你有种就帮我把这些烂摊子收拾一下啊,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哪来的那么多事。”
“因为被我截了重要的贪污证据所以正着急着呢呗?放宽心,他们现在就是急自己的利益被别人占了。再过两三天他们就不是这种命令语气,而是该求你办事了。”海盗感觉到了抵抗,转了下眼睛,和提督对抗着硬是把对方往自己身上压,有些不轻不重地哼出一口气,满满地都是对那些贵族的不屑,“求你讨伐海盗,求你帮忙把他们的船弄回来,然后告诉你这都是海盗逼他们干的,和他们没关系——”就像是一如既往发生的那样。海盗心想着,把手里的资料随意扔在桌子上,又用手戳了戳提督的脸颊。
特奥多尔拉下佐兰戳着他脸的手,同时也扯开勾在脖子上的胳膊,眼神中同样带着不屑与不满,“我可不想被这种人求着办事,尤其是这种推卸责任的事情。我只想帮真正需要我的帮助的。”他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起开,你妨碍我办公了。”被嫌弃的佐兰眨了眨眼,干脆从特奥多尔的大腿上起来,转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上,看来是准备把自己的骚扰贯彻到结尾。
佐兰翘起腿,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怀表,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如果现在不逼迫眼前这个人去睡上一会儿,恐怕这个人连三小时的休息都没有,就算是精灵也没有这么熬的吧?难不成靠消除疲劳的魔法和药物?他思考了一下,抓住伸手准备继续驱赶他的特奥多尔的胳膊,直接在朝着自己拉近的同时,弯下腰仔细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脸,好在这张脸上除了不耐烦以外,眼睛下面没有一点乌青,也没有明显的过渡使用药物的迹象。于是佐兰干脆凑近到特奥多尔的耳边,低声继续说道:“我们特奥真是乖宝宝精灵啊——那就让我告诉你个秘密,那些人都以为海盗只会出现在海上…而用秩序办不到的事情,就只能由混沌出手,提督大人,你觉得我为什么亲自来找你?”
佐兰的疑问句立马让特奥多尔警惕了起来,他直视着佐兰的眼睛,咬牙切齿般地审视着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挂着轻松笑意的男人,“……别告诉我,你还想把这个国家的这么些破事搞大,最后解决问题的还是我。”这是警告,又是担忧,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又会做出什么惹火上身的事情,但他绝对不想收到这个人的死讯,可后者一如既往的自我,仿佛没有体会到他的心情一般继续开口诉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会物理把他们架空,没有了权利的家伙还需要你多费心吗?‘都是海盗的错’,所以你只要专心来讨伐海盗就可以了——没有你的大海可真无聊啊。”这样的话语瞬间刺激到了他,他强压下怒火,努力保持着理性试图继续讲道理。
“…………那些贵族没有船还有地呢,想得美。我去对付海盗了,城里更没人管事了。”“‘还有地呢,想得美’——看来不经常出海让你的脑子也僵化了啊?我能入侵你的宅府,你觉得我带出来的人又怎么样呢?不聪明的精灵就只有被提夫林调戏的份。”
佐兰一边反驳回去,一边试图用尾巴代替手掌勾住特奥多尔的手臂,并准备从桌子上下来拽着这个该睡觉的精灵到床上去,却没想到,他刚刚松开特奥多尔的手臂,眼前这个精灵瞬间红了眼睛用尽了力气抬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摁倒在桌子上,那些摞得整整齐齐的文件也因冲击而飞了出去,慢慢地才从空中洒落在地上。佐兰收回追随着那些纸的视线,向下重新看向特奥多尔,他注意到对方细微的颤抖,脑子迟钝的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大概又搞砸了。
“出去浪迹久了连陆地国家的概念都忘了,我看你也是忘本的专家……算我求你了好吧?!别再给我添那些没必要的麻烦了!!你可以随便出去浪那就回你的船上啊?!我走了其他人怎么办?!王族内部全在互相打根本不管民生,我哪放心走?!”精灵有些嘶哑的低吼声传入提夫林的耳中,隐隐的带着些许哭腔,引得提夫林一下就收起来那些过于轻佻的态度和语气。提夫林只能无奈地抬起些许身体,再伸手摁住那种拽着他领子的手,并伸手去压低精灵的身体,让对方能够直接靠在他的身上。这种行为能够方便提夫林去尽可能抱住这个情绪失控的精灵,去抚平那些早就该释放出来的情感。
提夫林轻轻地抚摸着精灵的后背,放轻语气,“……关靠秩序可救不了民生,不然这两年海盗的数量也不至于增加啊,特奥。你觉得你的秩序和服从就可以改变这个国家,你才是大错特错。”他想到那些不管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的现在,都依旧沉溺于酒池肉林生活的贵族们;想到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去遵从法律和规矩,也依旧不会有所改观的国家;想到就算拼尽全力去帮助民众,却依旧只能看着他们被夺走物资,活活在冬天被饿死的命运…一想到这些,他就从不后悔自己叛国成为海盗,“只有出现足够让那些王族贵族害怕忌惮的第三势力时,他们才会害怕才会被迫团结,哪怕他们不团结,也会优胜劣汰。”提夫林确信用自己短寿的生命来给那些贵族带来一丝混乱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这也可以让精灵不会为自己的死而太难过,只不过照现在来看他不论哪个都没能彻底做好,尤其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活过了两百岁。
“你这么做我可以替你开脱,但我这么做是叛国。”
“嗯哼~坏事就由我来做。何况我有预感,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特奥多尔听着佐兰那些蹩脚的安抚,大抵是又觉得说的有道理,又或者是意识到了佐兰有什么新的打算,他吸了下鼻子,伸手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才闷闷的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在我的行程以外的事情配合你。”
佐兰看着特奥多尔这个样子,干脆伸手捏在特奥多尔的鼻子,试图帮忙可能堵塞了的鼻子通通气,接着他想了想,今晚跟着他一起行动的下属大概都已经就位了,那些证明贵族身份的文件、公章和契约书等等的东西也已经让人打包带回船上了,虽然本来就打算之后悄悄拿给特奥多尔,但今晚来见对方的确也是临时的打算,于是别说东西了,他除了自己这个人以外还真是什么都没拿,“等我的消息…沿岸的领地今晚应该会很热闹,我派了人过去,至少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再饿死人了。”佐兰说完,双手干脆用力把特奥多尔往自己身上摁了摁,“可别真哭啊,我可舍不得看你哭,你要是真哭了,我就只好用肉体赔偿你了。”他重新找回那种轻佻的语气,引得特奥多尔又发出一声带着脏话的低吼。
接着力气,佐兰连人带着特奥多尔一翻身,维持着这样姿势单手直接把人扛了起来,空出的那只手直接关了灯,不顾特奥多尔的反抗,就这么把精灵“砰”得扔在角落里那张单人床上,尾巴一拽就把被子盖在精灵身上,接着自己也躺下,硬是把一张单人床挤得满满当当,“都说了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你这…”“忙了一晚上我困了,你就当陪我睡会儿吧,天亮来人之前我就走,不占你多少时间。”佐兰直接把一只胳膊和腿都搭在特奥多尔身上,牢牢地把人固定在床上,毕竟比力气和体型还是他更大。
折腾不过佐兰的特奥多尔哼出一口气,却又只能无奈的准许佐兰这么绑架自己休息几小时,毕竟也只是几小时。也许是精神之前过于疲劳,当头沾上枕头,旁边有着均匀的呼吸声当做背景音时,特奥多尔也难免得陷入了睡眠……
然后,第二天早上,当太阳的阳光带着海风透过窗户进到特奥多尔的房间里时,旁边的佐兰早就不见了踪影,房间里打开的窗户和重新整理好的干净书桌,都显得昨晚的对话仿佛一场梦境,就连身上的依偎在一起过的体温也早就被海风给吹散,留给他的又只有一片寂寞。特奥多尔起身,走到书桌前,桌子上的文件似乎被谁分类过,已经整齐帮他分好了可以优先处理和可以延后处理的事项,以及一张写有他在熟悉不过的字迹的纸条:“注意休息,几天后我再来。”
精灵提督攥紧了纸条,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远处的大海,或许在大海的那边,有着他们憧憬的未来。
+展开
我带着我的ooc来了
什么?7456字只有一半在打?!
————————————————————
“王子殿下!找到了!就是这个小孩!”
精灵士兵押着挣扎的孩童来到了金发王子的面前,孩子的嘴里骂着荒地语,但在自小爱好游历的王子眼里,他也听得懂对方在咒骂着和自己随行的护卫——尽管他其实不需要护卫,但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距离复兴才没过去多久的梅斯邦,治安和经济方面仍是不可恭维的级别,即使是身材高瘦的兰道尔,将钱袋别在显眼的腰间也不免被矮小的孩童冲出来抢走。
“好了,别伤到他。”兰道尔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抬手拿回他的钱袋,叫士兵不要过多用力,随后低头倒出三枚金币,用至少是能让当地人听懂的荒地语对孩童说,“我可以给你钱,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可以答应我吗?”
“……什么啊。”
兰道尔见对方冷静了下来,于是用手势示意士兵放下他,又蹲下来,扯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继续说:“我们来到这个城市还不太熟悉,我想雇佣你,请你带我们去竞技场,然后我会支付三枚金币作为为我们带路的报酬。可以吗?”
“啊?”发出疑惑的是精灵士兵,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王子,“陛下,你不是说……”
“嘘——”兰道尔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低下头,等待孩童的回应。
小孩子在那一瞬间也露出了狐疑的眼神,但看着王子手里的三枚金币,还是抬起手指向了远处的高墙,“就是那里,所以……我带你们去真的给我钱吗?”
“当然,如果我食言的话,你大可以揪着我不走。”兰道尔点了点头,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这是交易,是我向你发起的委托,你能完成委托,我当然会给你支付报酬。”
难道这个外国人根本不会自己找路吗——虽然这么想,但眼下哪里有费里斯塔尼亚的金币更重要的事情?孩童低下头,用荒地语说了一声:“跟我来。”
“谢谢你,那么我们出发吧。”兰道尔笑了笑,叫随从也跟上。
……
“殿下,您不是认得路吗……?”随从的精灵骑士用通用语小声询问道。
“我当然是认得。”
“那您……”
兰道尔叹了口气,两人一边跟着孩童,一边说着当地人听不懂的语言:“战争破坏了梅斯邦的经济体系和为人处世的概念。乞讨和抢劫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没有其他任何谋生的办法——或者说,他们认为没有。”
沿着因复兴而努力修缮至体面的街道,巷口仍能看到一些灰头土脸的乞丐蜷缩在阴影中,王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但仅仅是给予只是解决燃眉之急,现在这个国家正在进行战后修复工作,而一个能形成交易链的观念,更有助于经济的修复。”
“……你确定让人做导游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首先,经历过战争的人们是疲惫的。”也许是孩童并不想多管闲事,兰道尔看着孩子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的背影,继续解释,“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谁乐意去做抢劫这种事?”
“您不能假定有些人就是坏种!”精灵显得有些焦急。
“但我更愿意相信经历了战争的受害者们更向往平静的生活。”王子皱了皱眉,“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客人,但我们也有义务告诉他们怎么做才能改善生活。施舍可以直接解决眼下的温饱,但不能解决长期的事情。要告诉这里的人,这里有他们能做到的事情,用他们的劳动换来的稳定收获,这才是一个良性循环。”
护卫耸了耸肩,对于这个心肠好到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影之王的儿子的半精灵,甚至十分担心对方会不会被自己的善意所害,“殿下,但你一个人的行为怎么可能……”
“所以我打算推进费里斯塔尼亚和梅斯邦的外交关系,能用我国的资源在这里推动部分产业,让这里的人能够有机会赚钱养家糊口,不可以吗?”兰道尔歪了歪头。
当然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征询过王的意见吗……尤其是影之王……?!但虽然这么想,护卫还是决定不给心地善良的王子泼冷水,毕竟费里斯塔尼亚能有这么好心又不屑于那些阴谋计策的王子,在几百年的混沌历史之中都是千载难逢的存在。但年长的精灵这么想的同时,对于保护王子的责任心也感到了无比沉重的重量。
穿过了大街小巷,三人终于来到了热火朝天的竞技场门口。兰道尔停了下来,把刚才一直攥在手里的金币放到了孩子的手里:“谢谢你,这是说好的报酬。”
……
“兰道尔,正好,”在竞技开赛前的一次茶会上,黑衣的影之王嬉皮笑脸地把手搭在椅背上,舞着那张羊皮纸放在兰道尔的面前,“检验你的实力的时候到了——怎么样,替我去吧?”
“……为什么?”骑士正坐在那里,盯着信件上的内容一动都不敢动。
“你叔叔说我去了怕我给人造成恐慌,不让我去,可惜了这么好的事情。”伊蒙看上去语气里有些许赌气的成分,直接把信拍在了兰道尔脸上,“还能怎么办?你替我去吧,顺道看看梅斯邦现在怎样。”
兰道尔不敢多说一句,抬手接下那张羊皮纸仔细看了起来,“角斗场……?”怪不得克里斯叔叔不让父亲去,他想道。
伊蒙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坐到兰道尔的对面,直接翘起个二郎腿,“怎么说呢,战后还办竞技切磋,邀请其他国家的人来,肯定是表演性质啦,表演……毕竟人家那里内战才刚过去。那种只能耍耍花样的地方不适合我,所以你去吧,第一场就刷下来有你好看的。”
……明明其实非常跃跃欲试吧?兰道尔故作镇静,实则已经浑身冷汗,毕竟他唯独不是很想听自己的父王在那里抱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完了信件后,骑士才点头答应,“……可以,正好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国与梅斯邦的外交活动——”
“和他们建交?你看上他们家啥了?”伊蒙歪了歪头,眼中透露出些许鄙夷,“内战——你去翻我国史书随便找,资源……我们费里斯塔尼亚还轮得到和梅斯邦交易?如果你退一万步想说军队的话我还能表扬一下你挺有眼光的。”
“不是……为什么一定要和这些扯上关系……?”兰道尔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不和这些扯上关系去建交那才叫有问题,你当国家外交跟玩一样的?”影之王指指点点着,“怎么想都知道这种事在国家层面上就要方方面面地考虑到对我国的好处!这方面去做滥好人只会害你!”
兰道尔被这几句说教得哑口无言,但对于各方面都因为内战分崩离析的梅斯邦,他根本不想去向梅斯邦索要任何东西。仅仅是“想帮助那里的难民”此等理由,完全没法被父亲看在眼里……
“伊蒙。”
父子俩循声过去,看到的是红衣的精灵和身旁高大的树精灵——特奥多尔提督和卡梅莉娅王妃分别提着货箱和草药篮子走进王城的庭院。
“母亲大人……还有特奥多尔阁下?又是其他人需要的订单吗?”率先向两位精灵打招呼的自然是更亲切的兰道尔。
“是这么回事。”特奥多尔点了点头。
而旁边的卡梅莉娅则挎着药篮走过来,弯下腰看着伊蒙:“刚刚你们说的都听见咯,这时候怎么不提你嘴边挂着的‘投资’了?”
“军事的事情你不用管。”伊蒙突然就没了刚才的戾气,淡淡地回了一嘴。
卡梅莉娅看着自己丈夫的反应笑了一声,转向兰道尔,“兰道尔,人大多数还是知恩图报的。你专心投入对别国的援助,不说国家方面,别国的大多数人民必定是感谢你的,这方面也算得上是一种投资,对吧?”
“是这样没错……我就是这个想的……?”兰道尔面对突然干涉话题的母亲也有些迷茫,缓缓地点点头。
“那不就好啦?你会帮忙的吧?”当然,卡梅莉娅的后半句显然是问的伊蒙。
从刚才起就看起来在努力地控制表情的影之王沉默片刻,轻哼一声就站起来背过身去,“——如果是考虑到梅斯邦的兵力会对我们有所帮助,那我没意见。”
兰道尔在对方的妥协之下也一时哑口无言,但还是一边担忧地皱了皱眉一边道谢:“哦哦……好,谢谢父亲大人……?”
“——那么另一方面,好好比赛。”伊蒙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又转过头指着兰道尔,突然就顶着张不怀好意的微笑让兰道尔也觉得诡异得很,“以旅游业方面,精彩的战斗也能炒热观众的气氛给游客带来好印象,要是连区区这种竞赛都能让我失望就不是特训的问题了,没意见吧?”
“是,是……记住了。”金发的半精灵除了点头答应以外什么都不敢多说。
……
虽然这么说,唐突地答应下父王的要求,也给兰道尔带来了十足的压力。王子一边深呼吸,一边拖着重剑走出拱门,来到场中央——不说别的,在看到切磋的对手的一瞬间,兰道尔的心理压力直接拔高了一个量级……
身着深色链甲,手持双剑,总是笑眯眯的女性撩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鬓发——来到梅斯邦的第一个切磋对手就是这个国家的外交官,想必换谁压力都会很大吧。兰道尔绷住表情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满脑子除了要是第一局就搞出什么外交事故自己可能就没脸见父王了……但当他这么想,并抬眼环顾四周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视线捕捉到了某个远处的漆黑人影。
——不是,为什么父亲大人在这里?!
兰道尔心想着这时候如果不控制情绪,那么自己的表情将会有多精彩。他远远地就看到了伊蒙戴着黑色兜帽,穿着那件自己小时候见过对方穿的披肩长衣,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更不妙的是,方才就注意到了父亲旁边的魔狼……哈哈,就连克莱恩大公也……
才刚踏入这个竞技场,王子就已经有了想原地退赛的冲动,但是满怀的热情和责任心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只好在心底与这多重恐惧作对。
站在对面的外交官见兰道尔动作僵硬地站在那里,不免有些困惑与担忧,“您……还好吗?”
“……呃,我很好,没事,谢谢您的关心。”兰道尔愣了一下,一板一眼地回话,同时还为了让对方放心而扯出一个微笑——希望此时并不会被对方看出来嘴角在抽搐。
“我是代表本国梅斯邦出战的外交官,”女性带着笑容微微躬身行礼,“我国尚且正处于复兴时期,希望您能多多包涵。”
在兰道尔的注意力汇聚向对手的礼仪的瞬间,他才鼓足劲努力打消了那些复杂的心情。他左手扶着重剑将其立在一边,右手放到胸前鞠了一躬:“……兰道尔·克劳福德,代表费里斯塔尼亚前来参战。”
在互相介绍完毕后,外交官双手分别握着两把剑待命,而王子则是将那把对于其他人来说都看着又长又重的大剑置于右手侧,双手持剑等待开赛的指示。雄鹰盘旋,展翅翱翔,在鸟的啸鸣声发出的一瞬间,人们首先看到的是轻装上阵的外交官冲向兰道尔的方向,而后者则直接换为反手抬剑迅速作出抵挡的架势——两人顺应自己熟悉的领域采取的战术十分明显且经典,而一攻一守也确实顺应了紧张刺激的开局。
两人兵刃碰撞的瞬间迸发出魔力与火焰的冲击,而此刻的兰道尔的表情也从一开始变得严肃且无畏。原来如此,并没有使用偏向任何属性的附魔,而是纯粹的魔力加强了力度……正如身体强化,但并非强化身体部位,而是将双剑作为自己身体的延申……惯用火焰附魔的兰道尔短时间内得出了结论,将魔力汇聚至手臂向前猛地一推,臂力强化与火焰附魔的配合使得外交官顺着灼热的冲击力不得不后退两步。等外交官稳住阵脚后,只见兰道尔并没有采取直接冲锋的姿态,而是维持着反手持剑的动作向侧方奔去,与外交官拉开了一段距离。
作为费里斯塔尼亚的魔法骑士,与常规的重骑兵不同,兰道尔的装束并没有覆盖过多的重甲,而是以远程游侠惯用的皮甲与魔法师的布甲混合搭配。冲锋的战士选用不易抵挡物理攻击的轻装的原因,从兰道尔反手持重剑,将剑插入地面,如同使用魔杖一般的架势就能得出——毕竟是费里斯塔尼亚的人,本质仍然是魔法师的血脉。
外交官低头看去,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顺着土地,从剑刃为起点向自己的方向扩散。她顺势纵身跨越发出细微破裂声的地面,瞬间,破土而出的石刺在外交官原本所在的位置纵横交错——以弱点侦破的角度来看,是专门瞄准脚踝的锋利与精密度。
“闪得好!”
“这一躲妙啊!!”
“怎么判断出来的?!”
当然,专心思考战场上的事情的王子并没有注意到,观众席的伊蒙并没有像四周其他人那样发出任何感叹,挑着眉坐在那里,小声嘀咕着:“学我也倒是学像一点啊,拿这种战术放水?”熟悉自己的儿子的战术的父亲有些嗤之以鼻,以他的角度而言,兰道尔采取弱点打击的战术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刻意采取了对他来说效率最低的战术——都是重剑手了,去做那些精妙的绣花针活干什么?他在害怕对方无法抵挡自己的攻击吗?但转念一想,他并不是不理解。即使百年以来那些魔法都是政界最强的杀人术,但精密的魔法使用方式自古以来都是费里斯塔尼亚的骄傲。而在外国人云集的这片竞技场上,对外展示费里斯塔尼亚的代表性魔法流派也是一种交流,换言之,某种意义上,兰道尔确实是在以相对友好交流的方式在场上交战的。
只是一个问题,兰道尔与外交官两人先前素未谋面,在需要展现出精彩战斗的竞技场上,王子却在大胆地靠外交官的几个动作猜测对方能够预判自己释放的魔法——这份对交战对手的信任在影之王眼里堪称无稽之谈。不过倒也正常,毕竟是无论从什么方面都最不像自己的兰道尔·克劳福德。
“相当精巧的魔法……”外交官小声赞叹道,举起剑绕过兰道尔的身侧,瞄准较低的高度向他的侧方斩去——这对于体型过高的兰道尔来说毫无疑问是致命缺陷。但后者自然也不甘示弱,反而低身将重剑正过来大幅度地回转,利用长且厚的披风甩向对手化解攻击。即使是加以附魔后的利刃,在本身就为抵挡远程魔法而制造的披风下也被其无力化了。而就借着这一转身的架势,兰道尔举着剑对外交官就是一阵顺劈反击。纯粹的力量并非两柄轻盈的剑所能抵挡,蛮力打乱了女性剑士的阵脚。但灵巧的双剑士并没有选择与力量派的重剑手硬抗,在对方顺势上挑剑刃的瞬间后跃闪过。
兰道尔倒也不是没见过动作迅捷的对手,相反,他经常借由自己沉重的战术挑出分析对手的空余时间,但这又是为什么呢?随着外交官的再次进攻,王子一遍又一遍地抵挡、反击,拖着巨剑与之周旋,双方一切的动作都是属于他们的行云流水。兰道尔的思绪又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与父亲的一次又一次切磋和特训,那个严厉且不容自己用过多的时间思考的影之王也是一回又一回地用近乎能让人觉得会杀死自己的魔法拷打着自己的迟疑与犹豫,最终形成的是精神与身体反应割裂的现在——无论再怎么害怕,再怎样疑惑,身体的战斗本能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多余的思考而被遏止。直到最后,体内属于克劳福德家的血脉会被唤起,任何杂念都会被这具身体所抛弃,变得只为了战斗而驱动任何一处关节与肌肉的控制,被训练过的身躯会忘我地投入每一个动作。
火花四溅,魔力迸发,剑与剑之间的碰撞与摩擦接连发出清脆的响声。但即使是擅于打持久战的兰道尔,举着沉重的大剑互相招架闪躲也不免造成额外的体力耗费,而与外交官的僵持更是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消耗。王子拖着剑稍作喘息,试图再次将剑反手持拿施法。外交官则是忍耐着疲惫,趁此间隙向重剑剑柄倾向的右肩刺去,来不及招架的兰道尔只得带着武器向旁边伏倒并翻滚起身。但等到他扶着剑站起身时,他才察觉到了右手臂传来的一阵疼痛——似乎是刚刚那一招刺击还是擦到了胳膊,低头还能看到割破的袖口汨汨流血,但没多久就在体质的加持下愈合了,空留被染红的衣袖。
看来是时候了。
兰道尔如是想着,再次举起重剑,在外交官打算稍作歇息放慢动作之际,将剑刃刺入地面。
沙沙……
霎时间,从场上皲裂的土壤中、石刺中、刀刃划过的裂隙中,像是疯长一般地从中窜出了茂盛的枝叶与繁花,纷纷如同常春藤那样交错、成叠,疏密不一的植物在魔法师的控制之下恰到正好地覆盖了女剑士的双脚——覆盖在靴上的藤蔓和枝条,无疑和绊索陷阱没有区别。外交官挥下双剑纷纷斩断这些藤条,同时也才察觉到,对手先前那些倾向于防御的招架和施法没有一招是多余的——每一句咒语、每一次剑舞,都像是植物的种子一样深埋进了地底,直到这些魔力在媒介的催化之下抽枝长叶,成为了部分为德鲁伊的魔法师的同伴。
在观众为场上的鲜花声声赞叹时,在外交官试图从繁花的陷阱中挣脱时,王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再等脚下的最后一根藤蔓被斩断时,正午的烈阳被谁人的身影遮蔽——兰道尔借助腿部的强化腾空跃起,在重力的牵引下挥下重剑,外交官将双剑交错架起、使出更多的魔力附着在剑上抵挡住了这份力量,将对方弹开。骑士在找到落足点的下一秒也丝毫没有懈怠,紧咬牙关趁胜追击。横斩、顺劈、直刺,每一剑都在意图击破双剑的防线。双剑士将魔力化为防御手段,但在近乎消耗了大量体力的情况下,两人不断的招架和弹开攻击,也只不过是在比最后谁保存的魔力能够支撑到最后。是外交官引以为豪的魔力附着?还是王子弥补弱点的身体强化?
铿锵有力的攻击每一下都让外交官感到浑身震颤,而在试图稳住身形的间隙中,她却看到了堪比传说中的影之王的,肃杀的焰红色眼睛。
而早已被烙印上了战斗的本性的兰道尔,在这一次被弹开攻击后转身一挥剑,对着双剑用力上挑,终于,招架不住踉跄倒地的同时,外交官手中的其中一柄剑也被击飞至数米远。
随着盘旋的飞鸟宣告着胜利,场上被临时唤出的枝叶化为魔力消散,观众的声音也沸腾了起来,人们纷纷为这场淋漓尽致的战斗献上喝彩与掌声。而场上,因消耗了大量魔力而感到疲惫的外交官正打算借着手中剩下的一把剑站起身,兰道尔像是不允许自己停歇一般,三步化作两步地快速走过去,俯身向她伸出了手。
双剑士愣了一下,放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欣然抬手握住对方的手。
只是……这握手的手感,虽说是隔着手套,但好像有些奇怪……?
……
“没想到不是伊蒙先生亲自上阵啊,但您来肯定不是光是为了打气的吧?”观众席上的克莱恩乐呵着看向身旁的影之王,“总觉得您是来看乐子的?”
伊蒙面对王子的胜利也并没有太意外,只是轻哼一声,“看看我们家兰道尔要怎么在场上放水咯?”
“真意外啊,没想过要他必须赢下冠军吗?明明展现实力就能得到更多民众的支持……不过说到底,兰道尔估计也只想周围人看的开心为主。”魔狼也早已看出了兰道尔的战术与其中的想法,对此发出感叹,“不适合暴力执政……或者说不适合执政的性格呢。”
“换到费里斯塔尼亚以前的环境,这种人很早就会被杀的吧。”影之王反而对此作出了不咸不淡的回应,在兜帽的掩饰之下,没人能看清低下头的他的表情。
“诶——是吗?”克莱恩歪了歪头,“我还以为您会说现在也太天真容易被杀呢,尤其是被像您和我们陛下那样的人。”
伊蒙抬头望向天空,若有所思,面无表情地不知看向何处,半晌后才开口道:
“怎么说呢……毕竟是我亲手改变的秩序,我自然是清楚哪些方面确实是给‘他们’拿来挥霍的。”
……
今日的比赛结束后,观众纷纷离去,兰道尔也打算回住处的路上,突然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
他回过头,正好撞上了自己的父亲闪现到了自己背后的现场。伊蒙此时的表情没有一丝涟漪,只是径直伸手扯下了兰道尔右手的手套。
“等下,父亲大人——”
还没等兰道尔阻止,手套下方的模样暴露无遗:将手部的皮肤撑起一道又一道会被人误以为是青筋的褶皱,却早已因为过度的内部生长挤破了血管,从撑开的伤口中钻出来的植物根系,以及部分皮肤就像树皮一般纤维化,但这些异样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渐渐消退。
伊蒙低头看着这场面,只是抬起戴着戒指的左手在兰道尔的手上点了点,随后戒指上的宝石发出微微红光,而王子手上的伤也开始了加速愈合。
“……不痛了?”
“多余的疼痛在休息时也会消耗体力,下一场没休息好那可就亏了。”
释放完治愈魔法后,影之王大手一挥,转身离去,没给兰道尔任何的解释,也丝毫不愿透露他身为费里斯塔尼亚的“魔王”之下的想法。
+展开
随手铲一篇3541字的,主要是费国王子和多米努斯提督的ISFJ男闺蜜互动,和小部分的费国历史
————————————————————
“虽然一直都来这里跑腿过,但是这里的夜行种族还真多啊……”
“……如果说部分作家和画家也可以算是夜行生物,这么说倒也没错。”
“……哈?”
文学城利布里斯分为昼夜两区,昼区自然是不被森林覆盖的山脚平原,而夜区,则是位于森林内部的部分。这片区域由于森林的魔力而被常年夜色覆盖,而这片林地同时也是那些夜精灵的故乡,即使是在外界的白昼中也闪烁着月光般的灯火。这个城市即使是商店区都充斥着书香与墨香,书店门前的烛光在晚风中摇曳。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坐在柜台后面手工修葺着书封面的老妇人才抬起头,“欢迎光临……哎呀,这不是提督和王子陛下吗?”
留着长发的红衣精灵和他身后扶着门框低头走进来的半精灵见老妇人主动打招呼后,纷纷以微笑和点头行礼。“啊……您好,打扰了。”身材高高瘦瘦的王子兰道尔挠了挠头,而他身前的特奥多尔提督则更为从容……或许只是因为这家狭小的店面对于一位身高2米的半精灵来说太过拥挤。老者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拍了拍长裙,“说什么呢!两位陛下光临小店,多好的事情呐!这次来店里是有什么想看的书吗?”
“这次空闲的时间确实可以留下来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比起这个,主要是教学方的订单。”特奥多尔将卷轴放到柜台上,“一如既往,需要学生用的魔导具,这次也拜托您了。还有这份是为魔法学术展览演示用的教具订单……麻烦了。”
“提督阁下的新学生吗?嚯嚯嚯……明白啦。”老人咯咯笑着,“说起学术展览,没想到这次是阁下点名让我们工坊筹备教具,还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会呢,奥坎尼姆工坊好歹在文学城是老牌子了,母后也说你们家的香薰蜡烛非常讲究。”一旁的兰道尔从书海之中抬起头,手里还拿着一本绘本游记,“这些教具会用于面向国外的展示,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放心交给您。”
“那咱可不能辜负两位的期待啊……店里新进的书什么都有,还请留步慢慢看吧!”
老妇人都这么说了,两位骑士对视一番,点了点头,于是在工作之余开始张罗起了新进货的书籍。
“你手里拿着的是?”
“格蕾丝小姐的新一期游记,好像这次主要是北部国家的美食和饮品专辑。刚刚看了一下结尾预告,下一期好像是日塔尔的游记。”
“日塔尔啊……”特奥多尔搓了搓下巴沉思片刻,“呃,格蕾丝小姐不是半精灵吗?那里对于半精灵来说会不会……”
“莱扎尔出版社在日塔尔也有驻扎,应该没问题?”
“……倒也是这么一回事。以这个时代他们那里新上台的国王人品来说,算是比以前好多了。”
特奥多尔说完,看向了门口摆着的,精装的封皮上印着《光影秘辛》的书。他好奇地翻开第一页,但在看到扉页绘制的插图的一瞬间,提督黑着脸猛地合上了书。
“怎么了?”兰道尔听到这么重的一声,不禁回过头去看看。
“没什么。”
“你这是看到了什么……嗯?”王子探过头直接去看特奥多尔拿着的书,疑惑地歪了歪头,“看标题不是单纯的历史叙事吗?”
“……画得挺好看的,但可能不止是历史向吧。”提督尴尬地把书放回去,语重深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王子陛下,以半精灵的标准来说你还年轻,这玩意儿不是你能看的,听到了没。”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特奥多尔想了想,王子经常和人类作伴,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半精灵的寿命和成长区别,但对方好歹屡次谈恋爱都会因为过于沉浸在事业里而没有任何浪漫经验,于是直接把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的王子揪到书店角落里嘀嘀咕咕:“我觉得一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想看小书作者造谣自己家爹和自己家叔叔有一腿吧?”
兰道尔对于这句话头脑风暴了几秒,最后慢慢地说:“……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父王和叔叔关系的确实没有平常看上去那么差,相反他们确实关系不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一天早上我去叔叔的实验室恰好碰到出来的我爸,我也没问什么,直接进实验室找叔叔。结果叔叔直接在那里赖床,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
“他说?”特奥多尔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
“他说他和父王研究了一宿的研究话题不小心就熬了个夜。”
提督沉默了,一副“你不要信人家的鬼话啊”的表情,但他看了看兰道尔脸上也写着好像被父亲和叔叔使唤折腾习惯了的疲惫,于是他决定把更进一步的追问吞回肚子里。
对于早已活了接近250岁的精灵来说,时代的变迁和政界的混乱也不过是生命中最为渺小的一部分,甚至在他的眼里,人类与精灵为那顶角冠的争夺和纷争也不过如此。他的使命只有一个——无论执政者是谁,自己必须做好民众的代言者,去改善这个国家。当然这份使命也会随着君王的品行而变得或轻或重,不过就结果而言,特奥多尔仍能说得上他真心效忠于光影双王,不仅为这个国家带来了强盛和富足,还为自己减轻了分外的负担——当然,这些负担内并不包括多米努斯。
虽然几十年前的提督也曾觉得,影之王的行政比起先前的几位沉浸于酒池肉林、贪图安逸、对人们漠不关心的昏君显得过于残暴,但在光之王上台后,这个国家突然就迎来了真正的光明。就好像清醒理智的医生确实能够在人的感情上被称为“神”的存在一般,在双王执政后,影之王残酷之下的大局观和他的宏观思考也被光之王的策略发掘出了真正的力量,在费里斯塔尼亚的经济体系随着建立起来的产业投资和贸易而复苏后,人们也因为度过了贫困的难关而欣喜并奋发图强。在短短的三十多年间一个国家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于长生种来说无疑是奇迹的所在。双王最终用行动告知了精灵:短命的人类望向王冠的目光,其中所含的贪婪也并非只有对俗世的欲念,仍然有一部分孤傲的人背道而驰,追逐被凡人认为痴心妄想的未来愿景。
那是大约四十年前的事情,当时的特奥多尔被克劳福德家族雇佣,作为未来的影之王——伊蒙的剑术指导老师私人教授。从那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两位鲁莽却不乏灵活与城府的哥哥和年幼却睿智早熟的弟弟,而在提督眼里,这无非是那对兄妹为克劳福德这个征服了这里的森林原住民的家族,献上了未来将会被奉为新信仰的祭品。
数百年前,以克劳福德家族为首的人类与原住民精灵的纷争最终以两者的信仰共同点达成和解,最终这个国家才演化成了互相包容的样子,这个国家也从一开始的精灵聚落变成了名为费里斯塔尼亚的山岳之国。特奥多尔作为当地精灵原住民的后裔,对于这段自己只能从史书上了解的轶事也相当心情复杂。近一两百年因为克劳福德家族的陨落,古老的家族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内乱与政斗四起,王朝变革频繁,但是那些企图坐上王座的先代君王们无一幸存。再加上邻国的奇美拉帝国——当然,现在它叫喀迈拉帝国,当年邻国的先王也在趁乱觊觎着费里斯塔尼亚这片土地,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克劳福德家族这两位仅为了遁入这片混沌而生的兄弟俩身上。
提督自然无法接受这个国家如此沉重的未来,但是如果他介入政界,先于其他民众殒命的话又该怎么向未来的子民们有个交代?在黑暗之中,红衣的骑士只好将佩剑交给伊蒙——自己必须恪尽职守培养这个孩子的实力。但是他教导了一位又一位的学生,又有哪个真正地开拓了光明的未来?
最终,23岁的青年将那顶闪烁着金丝光辉的角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高举着沾满鲜血的佩剑,宣告着古老家族的胜利。如果绝望在侵蚀这个国家的子民,那么便让恐惧将这个国家的政界尽数吞没重铸秩序,这便是对于特奥多尔而言,统领暗影所及之处的影之王其含义所在。如今,文学城歌舞升平,辉光城四通八达,海港贸易更是热闹非凡,邻国的危机也奇迹般解除了。而提督也作为多米努斯舰队国辅佐着费里斯塔尼亚,仍然继续在民众之间奔走。
两人买下了各自喜欢的书籍,道别了老妇人,走出书店。
……
夜晚,多米努斯的生活舰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灯,年龄、种族各不相同的孩子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了甲板上,听着大人们为孩童准备的故事会。还有的孩子在船头唱着歌,海盗与海军共处的船上竟也会显现出如此鲜活的景象。虽然有时候特奥多尔也会参与进讲故事的队列,但还有一些时候,他更喜欢安静的船长室,在秒针滴答声的伴随下,去理解学生写过的那些晦涩的黑暗,如同窗外幽深的海水。
书里感叹着生命的脆弱,却又透露着荒诞的欣喜;角色高歌着混沌,又低头俯身对不幸感到愠怒;他们手握操控整个舞台的关键物品,但这也会葬送他们自己。矛盾与命运纠缠,交织,文字在纸页上构成了一场狂热的华尔兹,似是战斗,又如欢庆,一切字里行间如同政客执棋中明里暗里显现出的悲喜,都化为了原初的混沌融入了沸腾的血液之中。仿佛作者在其中叙述道,如同他们的苦难终有一日变成每个人心中夸夸其谈的谬言,那么这个世界将会是多么美好的极乐。
骑士合上了书,走出船长室打算吹吹风。刚出了走廊,一个深肤色的提夫林就冲上来搂住了提督:“哟特奥!刚好要去找你呢!”
提督反而像是习惯了一般并没有多大反应,“好了,轻点轻点……这不出来吹吹海风吗。”
——至少对于过去来说,精灵和提夫林都能够和睦相处的未来确实难以想象,但是在如今万族共存的费里斯塔尼亚,尤其是多米努斯的舰队上,这已经不再是荒唐的笑话。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