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讓那位抓住把柄了嗎?“小倉說,指閒的烟捲燃了一下。”
京極在整搗鼓沒氣的打火機,叼著烟嘴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報社租用的灰色辦公樓上了年紀,又被面前的建築不偏不倚地擋住,即使在窗臺邊也只能向上窺見樓宇之間月亮的光圈。實在是狼狽。單憑這一點也不意外社長會想方設法節流。被放在裁員名單前列的人倒是很能理解,慢悠悠地吐了烟圈。
“能保真嗎?怎麽看都很可疑吧那個東西。回來被裁了露宿街頭是小事,你的器官也值不少錢吧。“
要是不去早就失業了。看似是氣話其實是客觀現實,無論是哪個都隨著烟草裏的有害物質逸散掉了。“你要是真的惜命早就戒了。“是一個道理吧,”收留我還是收尸,今後也要多多關照呀。“專門用來惡心人的上挑語調,效果匪淺。
京極下意識摩梭耳後的皮膚。在意的事情很少,因爲很少所以熱衷到常人難及的地步。他總是相信各種維度上的能量守恆的。至於做這一行也并未是面試者滿懷鬥志地説:要聲張正義,讓罪惡無處可藏!一類的豪壯宣言。是出於更加衝動的原因吧。憑藉孩童般的意志生活到現在也是不容易但了不起的事情。如果某天真的收到了字跡潦草的信件和矩形密碼就一筆勾銷。他忍不住嘴角上翹。
至於那則信息大概也不是戲言。有密碼的地方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他想。邏輯鏈相當殘缺,就像他在哪裏聽說喜歡福爾摩斯的都不是壞人。
而事實證明這確實是獨一無二的經歷,或者更現實的説法,足以讓他免于失業的素材。
但是不夠從容,時間可能不夠了。京極對著左手的印記,感到意料之外的,不容忽視的心跳加速。他在焦慮。
過去的考察有很多命懸一綫的時機,與其説那樣的時刻造就了現在低敏的記者,不如説只有他能歷經這些事情后仍然毫不猶豫選擇赴身前往。考慮了太多邊的問題,猶豫了數次的選擇;工作,家人,有人,記憶,與世界的聯係,存在與生命,已經是無味的口香糖,是可以被隨時錄入的指令。這些會讓他動搖的因子,被滿,如同吸飽了養分,然後被吸乾,磨細,置於一邊,讓位于對一次次事件背後錯綜複雜的因果聯係的乞求,對真相的渴望。無論怎樣,最本的希冀是不能抱憾而終了啊。他在手裏把玩著校長室帶回來的骨頭,嘗試用轉筆的方式讓它發揮出更有價值的作用。雖説本意之一是試探那孩子以證明某個早產的猜想,但聼其他人的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嗎;至於另一方面,如果它真的自己找過來了,何嘗不是一種靠近真相了呢……現在看來也只能期待找上門的東西會爆出怎樣的金幣了啊,否則也是得不償失的事情。……這不是走錯了相當多步嗎。他用手指來回划過紅色的印記。成年後觸犯校規一類的事情還是像呼吸一樣簡單……他嘆了氣。
有如被人抵住後頸般的不安,注定是無眠。被另一個猜想驅使著,陰差陽錯第三次跟上了那個孩子。
意料之中碎掉的玻璃酒瓶。意料之外的感謝與詢問。
“你想念酒了嗎。”籠島問。
京極遲疑了一次又一次,“注意安全。”只能以這個收束話題,不禁思考與世界主管意義上的聯係的減少影響到了社會功能嗎。對於記者來説不是太好笑了嗎。
時間總在推移的,月亮也在歷經啃噬。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見分曉的吧,留下還是離開,頓悟抑或是迷惘。京極在略顯着急地等待著那個時刻,同時無條件信任著介於現在與那個時間點之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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