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遇之初,便仿佛已经到达了认知的尽头。——2017.01.16
鱼所选择的方式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未知,笨拙又明智。
我们同时害怕对方会溜走,在一片空白和漫长的等待中消失不见。但又彼此越来越相熟,谁都离不开对方。
鱼将数字打乱,将那段简短的文字发向未知的电波另一端。他对那段的人一无所知,他是男是女?是已成家立业的壮年人还是垂暮之年的老人?
大多时候那条信息被当作扰人的广告或者无聊的小鬼的恶作剧,也有的人将它寄以世间最恶的揣测之后回以大段诋毁的话语,在尝试了数百条信息之后,我的那条回复跳进了他的屏幕。
我对鱼积年累月所承受过的痛苦一无所知,拘于无尽的白墙壁和无边的消毒水浸染的沉默之中到底断绝了多少希望于愉悦。但我却妄想能够以此,发亮小屏幕上自符所组成的只言片语,减轻一些他的落寞。
每每想起他曾在那百条短信中受过多少的厉言辱骂我就吓的近乎胆战心惊,他到底是如何承受的?
那种等待的焦灼感和莫名而来的质问。
那段时间我的高二生活刚刚开始,我所度过的时间几乎都是沉默的。因为分了班而离开以前的朋友,等到发觉过来之后大家已经各有各的交好那种十分勉强的原因,它使我落了单。
我沉默的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上着我并不期望的课,看着课间的同学嘻嘻哈哈,心中仿佛少了些什么。兀自扎堆的人群,日复一日谈论着相似之极的事情,即使不开心还要努力地以笑脸相迎着笑脸。忽的言语不合而闹翻,又或是某种不和落使相互从无话不谈转为尔虞我诈。
沉默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在人不知不觉中吞噬了一切,又将重重的难题推到了我的心头。
我以为它向我施加了痛苦,并固执地误以为这是一切的源头,然后在经历了一连串的不幸之后,我做了那个噩梦。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错解了它。
但那个时候我仍拘于那种痛苦中,并,因缘巧合地遇到了鱼。
鱼的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无知唤起了我对旧朋友和时光的回忆与思念,在单调的击打键盘声音中,我忽然发现自己拥有的比想象中多得多。
在相互对比之后,自己所产生的那种怨气全部变得微不足道。
我们一直使用邮件联系,他始终不愿再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于是我也这样照做了。
我们聊很多,乱七八糟无边无际的闲聊。
漫长无边的黑夜,由同样无边的作业与他有限的文字伴我度过。
我向他回忆我的中学时光,那段忆起来空气里闪烁着金色阳光碎片的日子。
我的初中是所新组建的学校,我们一级是最新也最初的一批学生,那一带安静的有些过分,放学的时候学校大门被撕扯出一个大口子,兴奋着赶回家或赶出去玩的学生哄抢着争先恐后涌出校外,门前的小径满满当当全是套着校服粉嫩面孔的学生。
我们在分配的卫生区花园里举着扫帚簸箕肆无忌惮的嬉戏,也曾合伙急哭刚到不久的实习女老师,我甚至还向他讲过默默喜欢过的男孩,每次午操后和同学谈笑着由操场经过一楼走廊时经过他的教室,眼角急不可耐的往里面瞥脸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狂按着雀跃跳动的胸膛。
那时的我们精力十足又无聊可笑,只好课间在校园里一圈又一圈好不疲惫的走了又走,现在回忆起不禁惊异于那时的活力,如果把我们那个时候走过的步数相加起来,大概已经足够绕行地球一圈。
这个冬天意外的很暖,并比想象中的要短暂。
放假回到家的第一刻我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迎来的假期,然后附上了新照的雪碧的近照。
雪碧是一只有着柔软乳白乳黄相间短毛的仓鼠,是不久前在鱼的启发下买回来的,毛绒的东西拥有神奇的治愈能力,和它们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心神愉快。
反常的,我一直没有等到鱼的回复,我猜他是想往常一样去接受治疗了,但我却忍不住没来由的担心。
我戴上耳机继续听他推荐给我的Adom的历史专辑,正好放到《The Endurance》中的《Pack Ice》。
我们相遇那天是12月17日,推荐这部专辑的时候鱼曾经向我打趣,1914年这一天的坚忍号遇到了它的第一块浮冰,那对它来说是个灾难,但是我就幸运多了,我遇到了小亚。
紧张的音乐音乐中,我仿佛看到一块块的水凝成的巨大冰块向我胸上涌来,我再次想起那个梦,永远也走不出的冰天雪地,连同无边无际的寂静。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我不知道。
水手们目视着坚忍号的沉没,看着它加速与冰雪融为一体,黑暗中,他们听见虎鲸的低吟。
我开始强烈地害怕,鱼会消失。
对不起鱼,我在心中道歉,我还是忍不住去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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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细细写来着……但是没想到拖延症如此严重x加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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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得考虑给儿子提升装备了,这样打......他累我更累......
卡恩随着盗贼团众人来到矿场不久后便与大家失散,一腔浓重的好奇心和兴奋感让他只顾着向更深处走,不知不觉便远离了大部队。
矿场内发着淡蓝色的莹光,有些许昏暗。到处都是凿砌过的痕迹,地上散落着很多破碎的蓝色物体碎块,卡恩躲着那些碎块,贴着岩壁的暗处慢慢向下潜行,他突然听到了什么声响,似是人声,从更深处传来。
他扯扯脖子上系着的围巾掩住口鼻,右手勾起匕首藏在背后,轻手轻脚的循着声响摸去。
前面是一个略微宽阔的空地,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听声音是一男一女在对打,卡恩贴着壁,打算先判断下状况再出手。从声音中能够判断出那女孩现在正处在劣势,似乎还受了伤,呼吸声沉重且不稳,在很勉强的坚持着,她的对手声音低沉大概是个中年男子,他的呼吸声很稳,话语里也似乎是胜券在握的样子,透漏出一丝得意和令人不快的傲慢。此外他还嗅到了劣质的烟草味道。
卡恩无法探出头窥探,但他已经大概猜出了中年男子的块头,他向来不擅长应付重量级的对手,此时已经产生了开溜的念头。他正准备走开,突然听到了女孩的说话声。瞬间他就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是前不久他在集市中遇到的旅团少女——天羽未音。
朋友遇难,义不容辞地要帮忙。
这时那个中年男子正在冲天羽发出最后一击,挥动手刀冲她逼去,卡恩无声息地冲进了空地,右手持着匕首挡住野盗落下的手刀,左手的匕首刃顶在他的右大臂上筋脉,身子正好卡在两人的中间,既护住了天羽同时又使野盗动弹不得。
野盗满心以为自己即将得手,胜负在握,谁知突然被死死制住无法施力。再加上看到挡住自己的竟然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顿时怒气冲天,他脸上青筋暴起,只想着拼力气一刀将刀劈在少年头上,而忘记了在最佳时刻及时收手。
不愧是生了个大个子,这野盗的力气着实不小,虽然控制住了他的右臂使他无法攻击,但还是顶不住他左手的手刀,卡恩的手臂开始颤抖被顶的不住要后退。
“嘿,大叔。”
卡恩探出半个脑袋冲野盗叫到,嘴角勾起一个笑,露出嘲讽的神色。
“欺负一个女孩就不害羞吗。”
“哪里来冒出来的臭小子,看我不劈了你!”
野盗大骂,话语刚落,突然变了脸色,施在卡恩手上的力也小了许多。再看他的身上各处,手臂和腿部皆中了与白色的针,伤口处有鲜红的血液流出。
“天羽,干的好!”
卡恩称赞到,野盗张嘴刚想开骂,忽的手臂被擒住腹部受到卡恩的重踹,向后重重摔去,砸在岩壁上。
原来刚才卡恩插进两人时先是右手接下了野盗的攻击,空着的左手将受伤的天羽推后几步,才反过来制住欲来攻击的野盗左手。天羽本来就握着数十只涂了毒荆棘的银针,但苦于对方猛然扑上来袭击,自己的细小银针一时根本无法挡住而又被堵着失去了躲闪的后路而被动受敌。卡恩的突然出现和向旁一推不仅给她了休息整顿的时间,还将野盗的几处致命点暴露了给她,剩下的就是在卡恩吸引野盗注意力的时候将针及时发出了。
两人的联合攻击使形式迅速反转,短暂的几秒,空地里的气场便与之前截然相反。
趁这个空闲卡恩瞄了一眼身后的天羽,她现在负伤累累,衣服被划破了,长发散下来凌乱不堪,脸上有些轻微的划伤,左大腿上横着一道刀痕,从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衣服的四周,但幸好没有受到致命伤。突然他发觉她与自己曾熟悉的天羽有些轻微的不同,视线扫到她的脸上,发现她的眼镜不在。
“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眼前的敌人还没有解决,来不及细细问,卡恩低声对身后的天羽说道,将余光收了回来对准面前的野盗。
受了重重一击的野盗正骂骂咧咧的爬起来,他一扫刚才的漫不经心的眼神,表情变得认真且狰狞。
“混蛋小子,看老子不削了你!”
他怒骂到,将火气全部倾倒在突然出现的卡恩身上。
“是吗,”卡恩笑着转着手中的匕首,“我倒是无所谓哦。”
“什么?”
野盗皱起眉头。
“因为。”
卡恩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速度之快使他一点准备也没有,野盗完全来不及反击,手臂和膝盖就受了重击。偷袭结束卡恩迅速向后撤出数米,他将一个重物向身后抛去,是刚才抢来的手刀。他这才继续说道。
“我不会给你时间的。”
与此同时被挑断大腿筋的野盗站立不稳,几欲摔倒,他此前对付天羽虽然没受太多伤但已消耗了不少体力,刚才又受到两人的联合攻击,而此刻更是被夺走了武器不说一臂一腿都被废掉。方才的傲慢已消失的无影可寻,半跪在地上就像一直颓废待在的羊。
“准备下一击了哦。”卡恩笑着说到,眼神却像瞄准猎物的野兽一般犀利,吓得野盗也身子一颤,“这次提前给你预警。”
“不不不!”野盗神色慌张,脸上完全没有了战意。
“这点骨气也没有还敢冒充我们,”卡恩闪身到了野盗身后,脸上带着冷漠与不屑,“再见。”
“饶——”
野盗的求饶声叫到一半,卡恩的匕首已经落了下去,顿时空地里空寂无声,复又恢复了往日的苍凉与平静。
“你没受伤吧?”天羽凑上来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的,”卡恩着说,“你的伤这么重还是别担心别人了吧?需要帮忙吗?”
“不不,我自己可以的,”天羽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元气,“不过......”
“是这个吧。”
天羽还没反应过来,卡恩已经弯腰轻轻为她戴上了她刚才与野盗打斗中失落的眼镜。
“谢谢!”天羽露出微笑脸色微微发红,“你没杀他吧?”
“嗯,只是打昏了。”
“真是后怕啊,幸亏卡恩即使赶到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呢......这下又欠了你的人情呢!”
“如果没有天羽的帮助我其实也打不过他的......对了,来教我穴位怎么样?”
〉〉匆忙赶写,胡言乱语,很多地方没有考证,加了一些剧情不知道冲突了多少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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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沙海之后,卡恩无所事事地闲了好几天,夜晚即将降临的时候他遥望到了峡谷的轮廓。借着日落之后仅存的一丝光线,那峡谷显现出诡异万分极不规律的轮廓,山的阴影连绵成片,给人以一种压迫感,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卡恩也不禁望着那群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车队没有停滞,匀速驶向那片峡谷,在高大幽深的峡谷面前,平日里壮大的车队此时显得如此渺小,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是那样的弱小如同蝼蚁。
卡恩早已有所耳闻,十几年前那场拓荒战争就发生在这里,在留下了废墟鲜血和一大团谜团之后,人类的军队撤出了这里。据说原住民们依旧生活在这里,他们以崎岖的地形作为天然壁垒,防止人类集团的再次来袭。
原住民们至今对我们人类充满仇恨,想要通过这里一定会受到他们的阻拦吧,卡恩心想,说不定会变成艰难的一段旅程。
临行前的傍晚他看到首领塞内利安带着翠去了拓荒团的驻扎地,他注意到两人回来的时候神色沉重了许多,首领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翠的神色显得格外憔悴。
第二天翠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叮嘱进入峡谷之后应该注意的事。
“千万记住,只能防守,绝对不能反击,不能伤到任何一名原住民!”
没有人提出异议,大家都多少感受到了某件事情的不平凡即将揭开以及隐藏在他们身后残忍的真相。
你到底相信什么?
卡恩曾无数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小时候的他总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缠着师傅问这问那,关于自己的父母,关于自己到底来自何方。过去已经消失了,有时候隐隐卓卓能寻到痕迹,而更多时候干净的无处可寻。长大后他便再也没有开口询问过那些问题了,而最终他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到底应该相信什么?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诉说的还是记载的,卡恩也不知道答案。
他知道现在有一层纱将他们要寻找的真相覆盖的严严实实,而现在要做的就是去亲手揭开那层笼罩着真相的纱。
A.A64年的拓荒战争。罗勒市官方发布条文,宣称是原住民正在蓄谋赶走地球人,他们秘密地建造了大量杀伤性武器计划将人类赶尽杀绝,收到命令的保安局与私军驱赶城内居住的原住民,并在第二年的四月,集结了大批的军队进驻原住民的部落,三个月之后原住民被逼近峡谷,双方都损失惨重,那峡谷也就是现在他们正在进入的地方。
发生拓荒战争的时候卡恩11岁,他还隐隐约约地记着那时军备的情形,师傅的武器店一时变得格外拥挤,工匠们没白没黑地日夜赶工大量的武器被源源不断从从火炉中输送到军队的马车上。
他所知道是,自己尊敬的首领塞内利安就是在这场战争之后被污蔑为了逃兵,荒原狼的成员们大多都不相信官方给出的这套说辞,那些堂而皇之的言论只是那些政治家们美化后的成品罢了。
头突然被什么东西很轻地打了一下,卡恩低头看到一块土块,他循着土块投掷的地方,看到一个小尖耳朵慌张逃跑的背影。卡恩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他弯腰捡起那个袭击者的凶器,土块不结实,轻轻一捏就碎成了沙土。
“卡恩。”
翠在叫他。
“嗯?”
“你很闲的对吧?有兴趣跟我走一趟吗?放心,”翠远远的站着,她说到,“不是什么难为人的任务。”
“好呀!”卡恩爽快的答应下来,他笑着冲板着脸的翠说到,“翠的请求我一定会接受的。我们这次去干什么?”
“你应该还记得五年前的那场拓荒战争吧?那场战争的遗迹就在这附近,虽说已经从塞内利安那里听到了真相,但我还是很想去看看,毕竟那里是爸爸妈妈逝去的地方......”
“真相,你刚才提到了真相?”
“等到了那里我讲给你们吧,”翠叹了口气。
“北斗不去吗?”卡恩问道。
“那家伙曾经因为寻找真相这事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所以我这次不打算再把那家伙牵扯进来了。就让作为姐姐的我一人来承担这个责任吧。”
“睹目伤情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卡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拍拍胸口,“放心,我会做好你的保镖的。”
“话说,”翠好看的双眉皱起来,她单手叉腰声音中带着质疑,“你这家伙,到时候可不要乱来啊。”
“咦,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卡恩惊异地大叫出声,脸上现出不满。
“不过你最近的表现挺好的,”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刚才我看到那个向你投东西的原住民孩子了,你这次真的有好好遵守约定呢。”
“那是。”卡恩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自己从来都如此的守规矩,虽然还在和翠交谈,但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别的事情上,那是有关过去,拓荒战争和原住民们的真相。
废墟的遗址在距原住民聚居的峡谷不远的一处荒芜土地上,那里的中心是个早已被风沙侵蚀的看不出轮廓的飞船残骸,在那场爆炸之后,大多数建筑连同飞船化为了废墟,碎片和残骸陷落在各处被掩埋进尘土与过往一同被埋葬。
即使是再珍贵的宝石和结晶,也因为爆炸而变成了毫无价值的石子和泥土。
茫茫黄土下,废墟安静的沉睡着,循着碎片和残垣断壁依稀能够还原一些之前的痕迹。卡恩沉默的和同伴一同踏着沙石和碎片向废墟的深处走去,翠已经像他们讲述了那一晚在旅团的营帐中得知的真相,每个人的心都沉重的如同坠了千斤石。
风很大,嘶吼着仿佛在重现那场战争中人们痛苦的挣扎与祈祷。
这片废墟是如此的巨大,同行的几个人在废墟中心的飞船残核前站定,没有人说话。翠的表情一直很凝重,她站在最前面低着头似是在祈祷着什么。
许久,Raven开口了,“请节哀......”
他们们将带来的花朵轻放在飞船的旁边,祈祷能够以此安慰沉睡在这里的亡者们。
耳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卡恩侧头看到拓荒团的几位成员也捧着花安静的走来。打头的蓝发少年应该就是拓荒团首领,吉克哈尔德的儿子士郎,跟在后面的少女是他的朋友天羽未音,她穿着黑色正装也是凝重的神色,走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位可爱的原住民女孩。
三个人走到他们面前,此时不需要言语,眼神就能将彼此的意思转达。士郎低声与翠交谈,好似怕声音惊扰了沉睡在这里的灵魂们。
卡恩望向远方,云层被风拨开后天空呈现出一片蔚蓝,也许那就是未来的颜色,过去残酷的真相已经揭开,但也不能只沉湎在伤痛之中。
就让我们来亲手改变吧,隐约中他听到这样的声音。
人类过去在这片土地犯下的罪,接受它们,然后前行。
地点:G7塔
对战:塔&zero;
字数:4104
事业,家庭,爱情,金钱,全部是因为它,我失去了曾拥有的一切,一切!——
——闭嘴,你能明白什么?
对不起,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分手吧。 ——
——不行?但,但这已经是第......
求求你们,不要再来了,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 ——
——如果你都否定了我,我还能相信谁呢?不要,不要丢下我不管!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漆黑夜空之中,巨雷裹挟着狂风笔直劈下,电光石火之间,苍色的高耸古塔四分五裂,巨石碎沙四下砰溅,曾经的塔顶灰飞烟灭消失于无形,残余的一半,伤口上燃烧着火焰。曾经的傲然伫立的巨塔如今残缺颓废,于滚滚天雷和其热烈火舌中几欲殒灭,自封的虚伪王冠被无情掀翻,躲藏在塔内企图得到所欲之物的人失去了高塔的庇护,从塔上坠落,而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绝望恐惧与毁灭。
“高塔。”
物体轻轻落地的声音,在黑暗空寂的塔内房间中显的格外清楚。
啪嗒啪嗒。
那人经过仅有窗框的空洞的窗不紧不慢走向房间深处,对于面前凝重而压抑的气氛毫不在意,悠闲的姿态仿佛是午后漫步在自家的花坪。
蹲坐在房间中央的塔缓缓转身站了起来,雷电闪过的瞬间,房间被照的惨白,亮如白昼。
“zero.”
她轻声唤到。
少女有着白皙的面容以及水色的长发,身穿白色的单薄裙子,紧闭双唇站在诺大的房间中央。轰鸣的雷电将她的身影映得苍白,一同照亮的还有那柄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细剑,模样看似只是个15、6岁的普通女孩,但却面无表情地持着一把寒气四射的尖锐杀器。
这少女便是22张牌之一——高塔,的化身。
站在塔面前的是一个高挑瘦削的黑发女子,身着白衣双手被拷住身上也被皮带紧紧缚住,长发盖住了左眼,但挡不住脸上诡异的笑。她背对窗户无声地站立,闪电闪过,将她的身影瞬间拉长,整个投射到塔的眼睛里。
她不语一言,只是嘴角上翘无声笑着,黄金瞳在黑暗中径直地逼视着面前的少女。
“到时间了吗。”
塔喃喃说道,语气不像是发问而更像是与自己对话。
“以神之名而聚集22张牌的逃杀游戏。我们无权知道游戏的真相也不能逃避这场游戏,最重要的是不能反抗神与规则——”塔冷眼看了看zero,顿一顿继续说道,“至于你——zero——则是来监督引导游戏,独立于我们牌的特殊存在……你是来告诉我这些的吧?”
zero不说话而是嘴角翘的更深,她本一动不动然而现在变得不安分起来,被拷在一起的双手搓揉着,像是忍不住要挣脱束缚。
此时雷电声停歇了,雨也已经停住,月亮从阴云中露出,朦胧的淡色白光透过窗户冷冷地将房间笼罩。
“塔顶有牌存在,我听到了声音,”塔说道,抬手将剑锋对准了zero,“你的衣服上沾着血迹,那不是别人的,是你在搏斗中你受伤留下的。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一定有所挫伤吧。”
这是一柄细长小巧的三尺双刃细剑,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中闪着银光,剑锋细尖剑脊扁平,剑格镂空呈椭圆状护住了剑茎。寒光闪动,剑无声无息地挺向zero的脖颈。
伴随着撞击声,剑停住,塔也停了下来。
zero闪都不闪,抬手用束缚着自己的手铐顶住了塔突然刺来的剑锋,她的黄金瞳发出兴奋的亮光,如同狩猎者看到了猎物。
“无论如何束缚身躯,也挡不住嗜血的本性。zero,这就是你。”塔收剑跳回,左腿挺直右腿成后撤步同时将重心向后移,抚着剑笑到,“来,让我试一试杀掉你吧。”
话音未落,zero便如同被释放了一般迅速移动起来,她一下子便窜到塔的面前,挥起双臂便向塔的门面掷去。
塔早已做好了后退的准备,然而zero强大的爆发力还是令她措手不及,她向旁一闪躲开了zero的攻击同时挑剑上翻挑向zero,但未击中。她的脸上被微微擦过,磨破了皮,留下些轻微的火辣感。
zero的第一击被塔躲开,因为用力过猛险些向前长倒,待她再次抬起头的瞬间,塔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浮现的神色——因为兴奋而睁大的眼睛强力收缩的瞳孔,嘴角咧开,面部的肌肉收缩绷紧。
——可怕。
塔的心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她轻笑。
“与其被杀,不如先动手杀掉别人......你们是这样灌输给我们的吧。”
不待她将话说完,zero已经再度向她杀了过来。
塔明白面前的这个因战斗而变得癫狂的人的心中此刻已经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她恐怕只想把自己撕成碎片,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只是没有用处的阻挠而已。
相比上次zero此番攻击的来势更快也更猛,但塔已经大概预测出她的攻击路线,虽然速度和威力都在其之下,但她还是躲开了zero的攻击。
塔挥舞手中的剑,不断变换着冲刺的方向位置阻挠着zero,死死护住自己的要害处,又不时虚探扰乱zero的攻击。
zero的攻击看似凶猛,但也并非鲁莽的不顾一切的无谋攻击,塔虽然靠着灵巧护住了自己,但被逼地连连后退,渐渐地趋于下风,从窗边退到房间的中央。
“不愧是作为神所制造出来的监督者,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呢。”
塔感叹到。
zero依旧不答话,她再一次向塔扑去时,塔突然躺倒向旁一滚,就势站起的时候手中已经握住了什么东西。
zero稍一发滞,当即试图跳开,但是已经晚了。
哗啦哗啦。
是锁链滚动的声音,塔猛的一拽,早已布下隐藏在暗处,由锁链织成的网一下子收合笼罩住了zero,瞬间将她牢牢捆在房间中央动弹不得。
“呐,你知道吗,塔是被抛弃了,被所谓的神——惩罚了。”
塔将散落在眼前的碎发拂到耳后,抬起眼眸盯着被捆住动弹不得的zero,嘴角挤出干涩的笑。
“为什么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塔一边走一边拉紧锁链,铁器相互挤压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尖锐的响,激荡着格外刺激耳膜,“……大概,神也不知道吧。”
zero垂下的头抬起来,嘴角蠕动,缓慢的发出一个单调的音符。
“杀,杀……”
塔的目光与zero相撞,她从那黄金的瞳中再度读出狩猎的野兽般凶狠而执着的神色,犀利的刺穿层层甲胄,摄取猎物的心思停滞它们的时间。
“既然你如此渴望,那我就不再犹豫了。”
塔为自己短暂的停滞而感到愤怒,她迅速拉紧锁链,紧接着发动能力。
“「毁灭之火」!”
伴随着声音落下的熊熊火焰自塔的手边沿着锁链向着另一端的zero燃去,火光刹那间将黑暗空旷的房间照亮,巨浪和热气瞬间翻滚着如奔腾于旷野的马群即刻扑向房间各个角落。
zero整个人被火焰包裹,但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与痛苦,她大笑起来,笑声和火焰燃烧的声音相和着盘旋向上,随着炽热的气流向着房间的上空窜去。
突然间,火焰消失了,在一瞬间,消失的仿佛从未存在。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灰烬的味道和热气还能够证明它曾经的却存在过,黑暗重新降临,突兀地冲进视野,仿佛一下子被夺去光明。
塔意识到即将的不测,赶忙反手挥剑护住胸前,风因剧烈的摩擦而发出低吟,与此同时zero一脚踏了过来正中剑身。
毕竟是仓皇回击,塔在zero的强力一踢之下站立不稳向后飞起,重重地摔在墙壁上,撞得整个房间为之一振。
zero一击即中,并无丝毫收手之意,她立刻追上去欲补加第二脚。
“呐,完全不隐藏了呢,”塔剧烈咳了一口,嘲讽到,“你的本性。”
因为长时间的待在黑暗中,塔早已视暗室如明日,但刚才光线的突然变化令她措手不及因而犹豫了几秒。此时她已经恢复了过来,看到冲来的zero自然迅速反应,向旁一滚借力躲开。
塔前脚刚闪开zero后脚便落下,地面迸发巨大的声响,待zero收回脚,之前的平地赫然出现一个浅坑。
塔已经退到了远处,与zero重新拉开了距离。
她感到右手湿漉漉的有粘了什么粘稠的液体,是血。
“杀……”
zero只是重复着这一个词,身子迅速冲塔而去,不加犹豫地向她的胸口袭去。
塔甩动手上的锁链,尽管因为zero血液的能力而暂时失去火焰的能力,但她的心中此刻燃烧的愤怒的火焰是无法被轻易浇灭的,它在心中愈演愈烈以无物可匹敌的速度蔓延控制住了塔,让她癫狂让她不顾一切。
那沉重的锁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同灵活的蛇,呲着火红的信子向zero精准地咬去,阻断了她向前攻击的路线。
zero攻击不成迅速地变换方向,然而另一条锁链又袭了过来死死咬住她,此后两条锁链上下舞动,愣是使zero丝毫近不了塔身旁。跃动的锁链几乎充斥了大半个房间,拍的房间尘土飞扬,砂石蹦跳,风声喧嚣。
这种状况没能持续多久,塔的体力下降的很快,渐渐无法像之前一样全方位的挡住死角,zero瞄准空隙很轻易地便趁虚而入撕破了防护圈。
塔放弃锁链举起剑抵挡,两人你攻我闪我击你躲,一时战难解难分。
等到再分开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挂了伤,血迹渗出,沾染了洁白的衣裳。
“停手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塔心里一惊,发觉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人。
这是个粉红的短发面容秀丽的男子,说话时神色平淡,仿佛眼前不是相关生死的打斗而只是一场不咸不淡的争执。
zero对突然出现在身旁的人并无兴趣,但她怒于打斗被打断,当即改变了攻击对象,沉重的手铐挥起,向着这个突兀的人袭去。
男子看上去纤弱,但面对zero突然而来的杀手却是处境不惊,他灵巧的走步后退,亮光闪动,手上已经飞舞着了一把蝴蝶刀。那刀在他手上反转回旋,灵巧的仿佛与他自身融合在了一起。
塔看着他不慌不惊地躲开zero的攻击,游刃有余的样子,才明白了他刚才为何如此淡然。
磋伤了zero的突然袭击之后,男子收起刀,突然变了神色,刚才冷漠的样子也完全消失了,他向前微躬,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也谦逊了许多。
“所以说,两位停手吧,今天先不要打了好不好,再打下去这塔恐怕就承受不住了……”
“你就是塔顶的那个牌吧?”
塔打断他问到。
“对是我,我是战车。”
男子露出舒心的笑容,似是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塔心理感慨这个人的警惕之心也太差,自己丝毫没有放松半分。
“我是高塔。”塔自我介绍,紧接着补充到,“请不要妨碍我们,zero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说完她挑了挑眉,看向对面的zero,对方橙黄色眼瞳中蔓延的杀气依旧凶猛逼人。
战车露出难堪的神色,他欲言又止。
这时钟声突然响起,在这座沉寂许久的钟塔顶端,洪亮的声音让整座塔都为之震颤,声波推开沉重的空气向外扩散,一波又一波,透过身躯直震到人的心中。
仿佛是在,宣誓着什么的终结抑或是开始。
钟声响彻不绝,绵延悠长地徘徊在半空,许久才慢慢消散。
钟声也震彻了塔中对峙的三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动弹。待到钟声散尽,三人才悠悠缓过神来。
“开始了。”
zero突然说道,钟声似乎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留下三个字便消失在了窗口。
破晓,第一缕阳光冲破了黑暗的云层,透窗户洒在塔中,染的一地橙黄。
“战争已经开始,请多保重。”
战车向塔轻鞠一躬,也闪进朝阳中消失了。
塔中重归寂静,塔怔了一怔,双手失力松开,剑和锁链一同掉落。
变乱之中我失去了自我,看不到开始亦已失去终结。
盲目的在名为永远的迷宫中奔窜,失去了你。
神以天雷作为对我的惩罚,夺走我的一切,使我一无所有。
只是。
我不愿承认,永远——
地点:E5公园
对战:无
字数:1908
〉〉01
“十五,十六,十七……”
夜空中闪烁着一圈一圈金黄色光芒的小点,塔仰着头一颗一颗地数。有几颗星被框在树梢之间,仿佛被树桎梏又似是与树相拥。
公园里所看到的天幕与在塔中所见的景象不同,没有窗框的遮挡,整片天空就那么径直地毫无保留地全部呈现在眼前。
从前待在塔中百无聊赖之际她就经常透过塔顶的窗向外面的夜幕窥望,巴望着那片巴掌大的黑幕,寻找书本上所描绘的漫漫星河,自天空撒下的美妙星瀑,连同随着变换着季节闪烁流转的特殊的星光。
然而,寻到的只有失落。
皎洁月光之下所看到的往往只有自己的影子,闪烁的星影日复一日的相同,一切都仿佛向谆谆告诫着塔她的宿命一般的——
你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找不回,你的宿命,塔,你必将坠落。
于是她变得异常愤怒。
带着刺的锁链射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叫做什么来着?zero,对,是zero。
她扬起火焰,孤注一掷地想要毁灭一切,却发现火光之中跳动着的影子笑着看着自己,那影子与一个过去的身影重叠,让她不禁停滞,接着火光熄灭,身影消失不见,幻想很快破灭她望见了现实,连同消失的还有仅存的希望。
纵使能够毁灭一切,失去的也不会回到身边,最后剩下的也只有更加绝望的绝望而已。
一切变得不正常了,不,正常是什么呢?她自诞生之时脑海中便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那是她的又不是她的,他们喧叫着挣扎着搅扰着她的神经,共同述说着控诉着同一件酷刑——变乱。
她做了噩梦,梦中有无论怎样也逃不掉的束缚,黑色的手臂缠绕着她,将苦苦挣扎的她无情按在苦涩的水中。
耳边突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蜷缩着睡着了,梦太苦,完全不想忆起,她眨眨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
挑着雕花灯罩的路灯拱着橙黄色温暖的光,晕开墨色的夜。一个小巧的黑影蹲立在路灯上,黑色的短发融进黑夜中,海蓝色的瞳里闪着灯的光,他穿着黑色的小西装,拄着头冲塔笑。
“我是星币。”
男孩轻盈地从路灯上跃下,稳稳落在塔的面前,稚气未脱的脸上笑容满面。
他不等塔回应便抢先说到:“这位小姐姐,我迷路了,不如我们来大冒险吧。见到我,你可就没有拒绝的可能了。”
“嗯?”
塔困惑地抬起头,一脸茫然。
“你认识女祭司吗?他也在这附近,去找他讨一个吻手礼吧?”
星币右手向前伸出仿佛握着什么,他将左手背到背后,右腿后撤同时双腿屈膝缓蹲,头部微向前倾作出亲吻的动作,海蓝大眼直视着塔含笑不动,脸上的笑容加深勾出面部可爱的轮廓。
“等你完成任务了我会再出现的。”他收回动作,走近塔,翘起脚尖伏在她肩头轻声叮嘱到,“嘘……千万别告诉他这是我的大冒险喔!”
〉〉02
悠扬的歌声吸引了塔,让本来在寻找突然消失的星币的塔停下脚步,在音符的指引下跌跌撞撞地绕过花圃里曲折的小径,好奇地向旋律的源头摸去。
环绕在耳畔的声音变得清晰,视野也渐渐变得开阔,接着她听到了水声,一座音乐喷泉在塔的面前现出全貌,灯光缠绕着水柱散发出迷人的光辉。
塔看到蓝色的光柱投射上天,旋转着转为绿色,和音乐的升降转换着模样。喷泉扬起的水花溅到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衣服略有沾湿,但塔并不介意。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
塔听到声音转过身。
身后站着一位有着孔雀绿长发的青年,秀气姣好的面容在灯光映照下立体而分明,喷泉的灯将他的白衬衫连同右肩趴着的玩偶兔子映成绿色,他眨眨眼睛,那是一双蓝黄的异色瞳,冲仰着头盯着自己的塔微笑。
“你是被音乐吸引过来的吧?”
塔点点头。
“蓝色多瑙河圆舞曲,”青年说着,深情地念道,“你多愁善感,你年轻,美丽,温顺好心肠,犹如矿中的金子闪闪发光。真情就在那儿苏醒,在多瑙河旁,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香甜的鲜花吐芳,抚慰我心中的阴影和创伤,不毛的灌木丛中花儿依然开放,夜莺歌喉啭,在多瑙河旁,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
小提琴拉开浑厚的大提琴所荡开的旋律,接着圆号跟进,晨光拨开多瑙河荡漾的水光上的薄雾。
“可爱的小姐,在这美丽的月色和天籁之曲下,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青年邀请到,“我是‘女祭司’,您美丽的长发真如同多瑙河蓝色的河水,让人移不开目光。”
“是牌?”
塔忽的退后一步,警惕地去摸武器,忽的她想起了和星币的约定停住了动作。
“请不要惊慌,”女祭司微微一笑,手指戳着肩上的兔子,异色瞳眯起,“小姐你就是‘塔’吧,放心我是不会攻击女孩子的,况且,今晚可是特别的,不是吗。”
“好吧,”塔沉思片刻回应到,她向女祭司抬起右手,眼睛盯着他回以微笑,“你会教我的吧?”
女祭司先是露出困惑的眼神,接着笑起来,他执起塔的手,屈膝蹲立。
“也是呢,这次是正式的邀请了,小姐可不要在零点钟声敲响之时溜掉哦?”
说罢他在塔的手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两人相视微笑,塔的大冒险任务完成。
*出自卡尔·贝克的诗,也是曲名的出处。下一段的描写也有参考。
〉〉骨科骨科骨科!!!
〉〉这次真的是自嗨的全黑历史篇了
〉〉内含放飞自我的骨科,刀子以及胡扯
〉〉为了不刷屏,后续的回忆及幻像部分更新全部整合在这一篇中(忍住了但还是挺长的)
〉〉004-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0307/
伴随着婴儿清脆的啼哭声,莱斯家族得到了一对健康的双胞胎。作为古老又传统的驯兽师家族,这对双胞胎的意义非同一般,他们既是宝贵的下一代又是珍贵的传承家族血脉与力量的希望。
在科技尚不发达的遥远时代,手无寸铁的人类浅薄的力量无法保护自己时自然而然地想到是驯化拥有比自己强大的力量而智力不如自己的下一层种族来保护自己,于是驯服黑兽来抵御自己的天敌——同样也是黑兽的驯兽师们便诞生了。
说驯兽师是随着城市的产生而踏入消亡的职业也罢说是历史的悲剧也好,总之新的事物发展旧的事物就必然地走向消亡,只是快和慢的区别罢了。就目前而言,驯兽师作为雪城的独有象征——力量和守护者——依旧是珍贵的存在,凡能够存活至今的驯兽师家族不论大小无一例外的都是稀有而显耀的古老家族,他们依旧是城市力量和不被黑兽侵犯的象征,和现代的智能防御系统“潘洛斯”一起保卫着这座城市。
城市在发展,驯兽师一族的传统却依旧不变。任何事物要得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力量尤甚,而诞生出新的驯兽师的真相竟是要令手足相残,用一方的血液滋润起另一个人,简直就如同向天献祭一般。
这也是当这血淋淋的事实曝光时,立刻就引起巨大的争议的原因。每个人在惊魂未定的时候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那个久远的年代里山民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和神(恶魔)做了交换,屈服在天敌的威胁下渺小的人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但这在科技发达到已经掌握了保护自己的力量的人类社会中,还有必要存在这种残忍的牺牲吗——或者说还能够被允许存在吗。
此是无解。
人们已经分不清这力量是祝福还是诅咒,而驯兽师家族依旧各自遵循着自己先祖的规矩与传统延续着自己的血脉。
有的家族趋向现代化,逐渐抛弃固化的思想融入进现代社会的同时也淡化驯兽的必要性和血脉;而有的依旧坚守着驯兽家族的荣耀与传统,严格挑选和培育着下一代,遵循祖先的传统恪守作为驯兽师的职责。莱斯家族属于后者。
两双眼睛好奇地盯着雕花的天花板,他们依偎着并排躺在柔软的儿童摇篮中,此时已经睡醒了。这间婴儿房宽敞而明亮,装饰的精致舒适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香气。
一个女拥前前后后忙着整理婴儿的用品和配奶,另外一个则负责看着孩子和逗他们玩。
风铃突然出现在两双眼睛的面前,随着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孩子笑开了花而另一个哇哇大哭,吓得女佣赶忙收起风铃改为轻声哼唱。笑的那个是姐姐,名字是春取;哭的那个是弟弟,名字是夏来。
两个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安静地睡着后根本无法分出谁是谁,但性格却迥异,简直就是极端的对立的最好例证。
姐姐外向活泼具有冒险精神,弟弟则是内向收敛安于现状,他们的异色瞳也相对着,看似相斥但又完美契合着不可分离。曾经有人想把他们分到两个摇篮中,但一旦把他们紧握的手分开,双方都是号哭不止,于是只好让他们睡在一起。
姐弟俩可谓是聚集着家族的目光而成长的,暗地里家仆少不了议论两人中谁会成为真正的驯兽师。
此时姐弟俩已经长到了六岁的年纪,是已经能够稳稳的跑上跳下的年纪,他们已经开始接受作为驯兽师的训练,个性也是越来越鲜明。春取的好奇心旺盛,大胆而又莽撞,她喜欢冲在最前面尝试那些新鲜的事物但并不能再同一个地方专注太长时间,夏来则安份又注意力集中。于是常常是春取带着夏来接触新的知识,而夏来又在春取即将放弃寻找新的乐子时催着她将手头没有完成的事情做完。
训练的日子艰苦又难熬,但只要对方在身边,即使是苦痛也甘之如饴。
在家族的专业训练下,十二岁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是掌握了基础知识和技巧的战斗能手。接下来所需要的就是经验了,于是在长辈和老师的带领下两个孩子开始跟着与真正的敌人——黑兽交手。
尽管总会在身上填些小伤,但挂点彩却能远离严厉的父母的掌控对两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是难得的自在,只是这快乐的日子一向不能长远。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那个命运的日子即将来到。
那是一个雨夜。
“自相残杀什么的,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夏来将自己紧紧贴在墙壁上,默不作声地任凭冰冷的雨水拍打着自己的身体,睡衣早已湿透,刘海服贴地和额头黏在一起。头的旁边就是透着灯的客厅窗户,在那里面谈话的的是他的父母,导师和贴身管家。
他能够辨认出这是K管家发出的声音,但这种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而变了形的声线夏来是第一次听到,他强忍住惊愕同时心里打出无数个问号。K管家看着他们长大,在他和春取出生时就开始照顾他们与他们寸步不离,可以说他是夏来除姐姐春取外最了解和最亲近的人,比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重要的存在。
夏来喜欢称呼K管家为“K先生”,而春取则大大咧咧地叫他“老K”,只有在父母在场的时候才勉强也跟着夏来改口唤他先生。K先生五十上下,高挑纤长的身材,深邃的灰蓝眼睛和鹰钩鼻,面色和蔼脾性也和气,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生气和发怒的模样,他服侍莱斯家族多年,办事可靠又贴心,在家族中德高望重很受尊敬。
雨声让他只能捕捉到屋内人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不想让自己想起,但发火的缘由他的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要成为驯兽师只有杀掉自己的亲生手足——
这作为命运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便被告知了,而他们只是在逃避着这个事实而已,好像它是晚餐里讨厌的蔬菜条,藏起来后就能免于被强迫着吃掉。
房间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接下来夏来听到父亲的声音,而K先生的声音则越来越弱,不对——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夏来终于忍不住探出头,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K先生被架着动弹不得,这个发现让他再也无法忍耐,他很想立刻将这个事情告诉春取,但他做不到——春取还被关着紧闭。
至于原因,她爱上了不允许被爱的人。
那个人是在他们被困在雪山中时出现的,不仅驱赶走了追击他们的黑兽还将他们带回了安全的落脚点,之后春取便疯狂地崇拜他虽然夏来也不例外,但这次春取表现的要格外强烈。不久后春取说要告诉夏来一个秘密,她说“秘密”两个字的时候脸颊憋的通红,和平日里疯癫的模样判若两人,这让夏来觉得无比惊奇的同时也觉得这样的春取可爱之极。
那个秘密是春取爱上了救下他们的男子。
春取红着脸说出“爱”这个词的时候,夏来心中并真正的开心,心里仿佛悬起一块巨石,挤压和坠的生疼。
那个时候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感受源自什么,他早已忘记自己是怎样强装欢颜掩饰起内心真实的心情,只记得自己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后来夏来才知道,这种痛心感觉的来源,也是爱,失去的得不到的爱。
夏来沉默地转过身,手中的刀还在滴着血,而他的身上也沾染了黑兽的血。不出意料,那就是她——春取,他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她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穿着白色的小洋裙,马尾偏向右侧高高扎起,背着手冲他灿烂的笑着。
夏来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发不出声音,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她,那么真实,那么熟悉,一如他在梦中无数次梦见,一如从前。
“怎么了,夏来,你怎么哭了?”
她踮起脚用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时,他才意识到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柔软又有些冰凉的小指尖轻轻碰着他的脸颊,为他拂去泪花,这让他不止一瞬地忘记自己还站在战场上。
“看,多么美丽的颜色,”春取干净的手指染上夏来身上的血,她扬起脸让自己闯进夏来的双目中,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同伴的血,好看吗?”
“好看吗?夏来。”
当他的匕首刺进她的胸口时,她也是这样说的。她张开手臂,环抱住了夏来,想要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秒再一次搂住那个颤抖着的肩膀,接着她紧紧抱住了他,这让匕首插入的更深,夏来的脸上溅上从她口中新喷出的鲜血。
喉咙梗咽的发不出声音的夏来只是流泪,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失去重心和春取一起倒在地上,栽进冰冷柔软的雪里。尸体很快变得冰冷,像一块巨大而坚硬的冰块紧紧地贴着他,而他已经没有了动弹的力量,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脑袋里循环着春取趴在他耳边最后吐露的话。
“爱你......代我活下去......对不起。”
夏来猛地将趴在自己身上的“春取”推开,而自己因为用力过大也摔在地上,这一摔让他猛然清醒过来。
不用看也能判断出向自己袭来的黑兽,夏来向旁侧滚躲开带角黑兽的攻击,手腕挥动,手中的高周波刀旋转在头顶绽开血花,身首异地的黑兽则重重地坠在地上。春取怔怔地坐在地上,夏来拖着闪着绿色诡异的光的高周波刀缓慢地向着歪倒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她。
“怎么?”她脸上的惊愕化为微笑,刀尖抵在她的下颚上,滑出红色的血线,她没有躲开而是伸出手指避开高周波的光芒轻拂刀身,“你想再一次杀掉我吗?”
是我杀了春取。
雪城的二月末,干涩的冷风夹着雪片在窗外乱窜,夏来静静的坐在空旷的车厢里,呆滞着看着丝线带着悬空的车厢飞速行驶通往未知的地方。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空无一人的车厢中,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单裤,手边是一包压缩的食物和水,最后他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一把匕首。
他站起身,头部剧烈的疼并伴随着眩晕感,他抚着座椅靠背艰难地迈出第一步,迈第二步的时候他放开了手接着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上。夏来扶着头坐在地上,是服用药物的后遗症。
杀掉你的对手,活着回来。
记忆中有这样的命令,他努力的回想是谁对自己说的,开始的时候只有两片煽动的嘴唇,接下来男人带着皱纹和起伏的皮肤沟槽的脸慢慢显现出来。是父亲。
夏来打了一个寒战。
他看了一眼终端的时间,2月26日,距离15岁的生日还有三天。没错了,他们的目的。
车停在一个空旷的山腰里把他扔下后头也不回地驶走,这次和他做伴的不是空旷的车厢了,而是连绵的覆盖着冰雪的群山还有她。
春取背对着自己坐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叫她,但没有得到回答。夏来绕过岩石走到春取面前,药物的效用已经消失了,此刻力气又涌了上来,只是冷的上下牙打颤全身颤抖。
这一个月是他们自生下来后分别最长的时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变得有些陌生了,这让他很害怕。他叫她,叫她的名字,在唤了很多次之后她终于扬起了头,于是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他看到她眼睛里的光消失了。
“春取,这不像你,你还好吗?”
夏来急的扔掉手中的东西,扑上去摇晃她的肩膀,而她推开了他。她手一闪,银色的光擦着夏来的脸颊划过,接着渗出鲜红的血丝。
“我已经不是我了,夏来,”春取的眼神黯淡了,和平日活力四射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我会杀了你的,不是吗?让我们自相残杀才是他们的目的,养了我们十五年的唯一的目的。不要这样对我好吗?”
夏来想说些什么,但他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怎样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生在这个驯兽师的家族,作为双生子,命运就是将自己的手足杀死才能活下去。但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她在骗自己,从最后一句的哭腔中他就能感受到。
他像是顺从地后退一步,却突然发难,挑着匕首向春取手中的匕首挑去。春取没有料到夏来会这样做,等到发现时已经没法完全躲过袭击,她摔下岩石躲过了这突然的一击同时手中的匕首也应声被挑落摔在不远处的雪地上。
“你不是这样想的,”夏来伸手拾起春取掉落的匕首,又抛在她的身边,“你唯独骗不了我,因为——”
“我们是双生子,我们是一体的。”
(6-25日更新)
“你们是双生子,你们是一体的。”
“老K说,妈妈当时看到生下的我们的时候哭了。”
“……”
夏来正在专心致志地拢火,这只冬眠的熊挑选的洞穴干燥又避风,改造出通烟的小洞后终于可以借此躲避外面的严寒世界。熊已不再臃肿,已经度过大半个冬天醒来就即将迎来春天的它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熬过饥饿的威胁之后突然遇到两只从天而降的死神小鬼。
以防万一,杀死之后熊之后他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谨慎地处理掉多余的肉和痕迹,消除弥漫的血腥味。只留下了少量的肉食用,珍贵的皮毛则被剥下分成了两半作为日后御寒的材料。
“当时爸爸和叔叔们都很开心,只有妈妈默默地哭了。”春取看着跳跃的火苗,异色瞳被火光映地异常美丽。
“你还记得妈妈临终前对我们说的话吗?”
“她……她说自己一直痛恨,痛恨生下了双胞胎的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自相残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还说,”夏来顿了顿,“说我们是一体的。”
所以,夏来你想告诉我我们中谁死掉都可以吗,春取心中默默想到,不,你错了,夏来,命运从一开始就写好了……
“来聊些开心的话题吧,”她转而一笑,“终于没有人再监视着我们了呢,不去做些让他们气得发疯的事吗?啊……不过在这种鬼地方也做不了什么呢。”
“你还记得11岁我带你离家出走那次吗?虽然不到半天就被捉回去了,那个时候我把你塞进垃圾箱里,其实只是为了好玩罢了哈哈哈。被抓回去关完禁闭出来后你就告诉我你发现了装在身上的定位器,”春取伸直腿舒服地躺在狭窄的洞里,仿佛此刻不是在遍布危机的雪山堆里而是舒服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之后我们又逃了一次,但果然还没出大门就被提回来了,你很消沉不过我当时觉得无所谓,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很快他们就带我们去猎杀黑兽了!”
“春取,”夏来轻声打断了她,他不忍心看着她继续强行装作快乐的样子回忆这些旧事,“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那么我们来聊聊他?我喜欢的那个人啊……”
“其实你很想念他,你不相信他们说的……他已经死了的事实是吗。”
“我信啊,为什么不信呢。”
春取沉默了很久,她把脸扭到了夏来看不到的一边,继续说到。
“他们有什么想做做不到的事?并且他本来就是猎人……执行任务啊,被黑兽袭击啊什么的不是很轻易就能……”
“春取,”夏来按住了她颤抖的肩膀,“春取,别再说下去了。”
她深呼吸让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起身抓住了夏来的手,等他想要抽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春取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用那双会说话的双眸直视着他,让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我是爱他,但夏来,我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消极求死的,”春取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坚定的说到,“相信我,夏来。”
“恩,我相信你。”
夏来轻轻地笑了一下,但这个笑容在此时显得很勉强。
“明天就结束它吧,”春取轻声说,“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次比赛,来看看谁更强。”
“嗯。”
“不许像今天这样,即使遇到黑兽来袭击我也不许来帮我哦?”
“嗯。”
“不许放水哦。”
“嗯,”夏来点点头盯着她,“你也不许。”
春取郑重地点点头,在跳跃着微弱火光的小小山洞中,少年和少女无声地达成了一个生死之约。在这之外是覆盖着冰雪的雪山,在茫茫雪山之外是他们的家,既有等待着他们的人也有将他们推入这场厮杀中的人所在的地方,在那之外更远的地方是黑塔,而比黑塔更加远的是无际的黑夜。
“上半夜我来守,春取你先休息好了。”
“嗯,不要松开手。”春取蜷缩成一团紧紧抓着夏来的手,好像他们回到了童年时代,回到了那手牵着手蜷缩在大床上依靠着彼此的温暖抵御冰冷的房间中的黑暗的时候。
“嗯,”夏来挨着春取双手抱腿坐着,紧紧握着她的手,“不会松开的。”
“呐,春取,爱是什么呢?”
“春取爱那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记得春取对我说那是一见钟情,见面就会紧张的心砰砰直跳,一刻不见就会变的急躁……是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那么,如果从开始就一直喜欢呢,也算是爱吗?”
“睡着了……”
“呐,春取,我一直喜欢你,”夏来俯身在春取手上落下一吻,“我想,我爱你。”
他看不见,一行清泪自春取眼角滑下,少女努力地咬着嘴唇,不让颤抖的嘴角发出声音。
我知道,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我们的命运真的是从生下来就注定了,你的命烛是我,只有你才能成为驯兽师,因此,夏来,带着我的愿望活下去吧,实现我们一直期待着的梦想。
还有,我也爱你。
6岁时的生日许下的愿望是成为驯兽师。
7岁时的生日许下的愿望是成为驯兽师。
8岁时的生日许下的愿望是成为驯兽师。
……
14岁时的生日许下的愿望是成为驯兽师。
15岁时的生日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我不记得了。
对了,因为没有春取,没有与我一起许愿的春取了。
眼前是完全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就仿佛已经失去了光明,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好了,如果那样的话就再也不用看见那些令自己厌恶的面孔。
痛苦到极点的时候竟然是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包括身上的伤痕。心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变的格外的透彻,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中,极尽残酷的清楚。
还有她的一颦一笑,刻在心里,无论如何也擦不掉。
尽管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梦想,但自己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对了,怎么开心的起来呢,在明白了这份会开心的感觉都是被灌输的以后。
但是都无所谓了,无所谓了,放弃了挣扎之后,就变得轻松了很多,只是心里还是茫然,毕竟最重要的已经失去了,那份空洞,是再也无法填上的了。
于是我骗了自己,我把春取的愿望当作了自己的目标,用以填补那虚无的空洞。
“夏来要代替春取成为优秀的驯兽师。”
这样的话我就能重新站起身了,我就能够继续向前了,向前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面前的春取露出瘆人的微笑,她伸出舌头舔掉躺在嘴边的血,同时给了发怔的夏来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真是虚伪。”
夏来蹲立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反驳,高周波刀的光芒消失了,紧接着脱离主人的手无力地倒在地上,纵使从前有多么的战无不胜,失去了力量来源的它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唐刀。
“让我来教给你一个更加轻松的方法吧。”
“春取”注意到了夏来的举动,于是更加放纵,拥着他附在他的耳边低语,语调甜美而诱人,那低语如同恶魔的低吟,摄人心魄,让人无力反抗。她附上了他的左手,那个夜晚他拉着她亲吻的手,继而缠在毫无反抗的他的身上,紧紧地裹紧了他,好似要将他吞噬,亦或是拉入无边的深渊。
“夏来——”
她呼唤他的名字,带着邪魅的笑意与绝对的自信,她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不,不如说无法拒绝自己——二十年的执念与爱恋——他无力拒绝这个躯体任何的要求。她克制着不使自己因即将得手的兴奋而扭曲,她深情地呼唤他的名字,在语调中裹含一切的思念与爱意,将它变得绵长而细软,但当这呼唤声即将达到顶峰时——突然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立起的唐刀,擦着夏来的左耳连同那一肩秀丽的银白色长发一同刺了下去,准确而无声地捅进了“春取”的额头。
“怎……”她露出迷茫的神情,努力地挣扎想要站起,却因为身体的消散而无法如愿。
“骗你的,用春取的愿望欺骗自己也好,放弃挣扎也好,都是假的,”夏来甩开了她站起身,脸上的呆滞神色一扫而空,变回了之前那个冷漠的面容,他快速地补了两刀,下手干净利落毫不留情,“自我催眠,你知道吗?”
“呃……啊……”
她跌在地上吐出的是黑色的血,嘴巴一张一合,却已无法连字成句。夏来清楚她想问什么,更准确地说——是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想要问什么。
“你说的没错,很虚伪,”他用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不过这就是我。”
夏来还未说完,那个“她”已经化为了一滩黑血,残余的未散尽的黑气在血的位置旁飘散,伴随着那个形体的消失,身边的浓雾也开始慢慢消失。
夏来望着地上的黑血压低了声音,吐出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话。
“混蛋,不要小看我们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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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及幻像部分全部归到了上篇中,本章废墟章完结
〉〉不响应了,emmm感觉很对不起欧尼斯特(。)
〉〉005-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0307/
春取,是我夺走了你的人生吗?
怎么会呢,夏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人生就是我的延续,为了我,不,为了我们,继续走下去吧。
这算是为自己寻找的借口吗?我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是吗,抱歉,夏来你已经变的很坚强了呢,你是对的,你不是我我不是你,你就是你自己。
嗯,我不会再任性了,我会活下去的,成为优秀的驯兽师,所以春取,即使没有你,即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依旧会继续走下去。
必须承受的,无法改变的,一直以来的愿望与无法洗脱的憎恨。
我全部都会狠狠地记住并接受下来。
不再懦弱不再逃避,不再找借口也不再欺骗自己。
“……不再欺骗自己。”
夏来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余着那东西的余温但已经空虚无物,在它消失的一瞬春取的幻像又一次出现在了面前,不是那个劣质的复制品而是真真切切的她站在那里。他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是幻觉的余效使自己脑海中的影像显示在眼前的缘故,脑海中春取与自己对话,再一次帮他明晰了心中的觉悟。
围绕在四周的白雾终于散尽,夏来又一次回到了充斥着兽群和血腥味的战场,实际上他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此地,但仅仅是视线受到干扰便使大脑产生了如此巨大的错觉。
头顶的黑雕发出尖唳,投射下的黑影鼓着强劲的风扫过夏来,让他迅速地清醒过来,同时注意到在自己身旁抽搐着的几只黑兽。夏来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都是些擦伤,虽然留了不少血但并不碍事,疼痛和不适的冷刺激着神经使他有些心烦但他明白现在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辛苦你了,篍,”夏来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咬着牙露出一个艰难的笑,他对一直保护着自己的搭档说到,“赶快去保护我们的客人吧。”
四分钟,不,应该大约五分钟,困在浓雾中的实际时间比感觉的过的要慢,但在这仅仅的五分钟时间里,战场的情形已经发生了巨变。
必须尽快确定此时的战况,夏来心想当机立断发出命令的口哨声,飞在低空的黑雕迅速地回应他,在加速上升的同时发动了能力,夏来眼前一黑紧接着切换到了黑雕的视野。
从高空来看,整个战场一览无余,可以清楚地发现到这个约合椭圆的战区中有着一个中心,即目标班吉所在的位置,大量的黑兽正向这个中心聚集,而外延的黑兽群则分散的很广。
“真是奇怪……”夏来不禁质疑到,他飞速寻找欧尼斯特的位置,并在距离班吉五六米的位置发现了他的身影,此时的欧尼斯特正陷在兽群中央奋不顾身地战斗着。正式成为驯兽师后的夏来还没见过如此聚集的黑兽群,冲进去战斗的人更是从未见过,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感叹“这个男人真是疯了。”
黑雕停止能力的发动将视觉还给夏来,这个关节点一只窥觊已久的豹型黑兽恰好扑了上来,刚刚恢复视觉的夏来还未调整好平衡躲避失败,刀也不幸脱手摔在地上。他与黑兽抱成一团,一人一兽滚下凸起的山坡,幸而他穿的厚,后背才没有立即被黑兽的利爪抓破,碎石砸落下来正中黑兽的眼睛,夏来趁机腾出手扼住它的喉咙,黑雕恰好赶到,强劲如钢筋般的两只利爪瞬间将黑兽的脑袋捏爆。
黑血喷射了夏来半个身体,他喘着粗气艰难地扒开黑兽的尸体爬了出来,黑雕将刀抓来并掷向夏来,他闪身接住了刀,并向地上啐了一口血。
可恶,没时间浪费了。
夏来发恨地看了眼班吉和欧尼斯特所在的方向,不顾全身的酸痛跑了起来,他边跑边呼唤黑雕,黑雕没有再次升向高空而是在夏来的指令下擦着地面滑过,夏来趁机跳起抓住了它的跗跖,在惯性的作用下,夏来被黑雕带着顺利飞起,掠过地面众多黑兽向战场中心奔去。
平时训练时黑雕能载着他飞行大约三分半时间,在这个时间内推进到欧尼斯特所在的位置足够了,夏来心中这样盘算着,他迅速思索着尽可能接近中心的方法,完全没有发觉中心的班吉身体已经出现了异常的状况。距离要着陆的目的点只有几米的距离了,然而黑雕突然表现出了异常,一反常态地发出警报的声音。还没等夏来反应过来黑雕突然猛地转向,带着他偏离了原定的轨道。
“篍,等等,篍,你怎么了?!”
夏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黑雕带偏了方向但却因为位于空中身不由己,他不停的向黑雕发出修正飞行的命令但却遭到了无视,在这个距离下他不敢轻易地放开手,全力飞行的黑雕只短短的半分钟就带着他飞出近百米远。
到底怎么回事?夏来一头雾水,他熟悉自己的搭档,它不会临阵逃脱更不可能违抗自己的命令,除非,除非——难道它是在保护自己?
夏来猛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他努力扭头回望兽群中央,瞬间被震惊地倒吸了一口气。那是个怎样的景象啊,超出以往的认知而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一只巨大的冰龙凭空出现,并继续迅速扩大化着,凡它身侧碰到的物质,无论是生物、地表还是空气皆一触成冰。这扩大的速度极快,前一秒还围在它身旁的黑兽叫都来不及叫便被不幸的波及到变成冰柱紧接着被扩大化的冰龙踏为碎片一命归西。冰龙扬起头颅发出怒吼,那声音不像是一个生物的吼叫而更像是来自大地的震颤。
对黑雕的感激瞬间涌上夏来心头,紧接着理智将这种侥幸生还的喜悦压了下去,他还不能释然,因为他知道欧尼斯特还在那里,尽管心里已经清楚那个男人逃离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不肯死心。心中刚翻起一丝希望,夏来便看到开裂了被弹飞到空中的面具,不会出错,那是那个男人的面具。
不——
还没来及脱口而出这叫喊,伴随爆炸而来的一波强力的气流便将夏来和黑雕一同掀翻,扬起的碎片击中了他的脑袋让他瞬间陷入昏厥。而黑雕尽管也被碎片擦伤但勉强保持住了平衡,它一爪抓住昏迷的夏来的肩膀,拖着他不择方向地飞离这个是非之地。
+4
叶焱翘掉了最后一节课,跨越半个城市赶赴和那个名叫“慧慧”的女生约定的地点。
他没想到自己能如此顺利地联系到慧慧,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慧慧提出的当面说的请求,同时还逞强地坚持自己来找她见面。
逞强的结果是很惨烈的,他不仅差点走错了路,还迟到了。
跳下车的叶焱逆着放学的大军一路狂奔,拥挤的人群中,他们头顶的红色数字显得格外晃眼,让叶焱觉得晕眩,但他已经无暇顾及,只顾着往前窜。
是什么时候发现头顶的那些数字的呢?他已经记不清了,每个人头顶的数字都不同,鲜艳的红色数字,像是什么日期,并且还在不断变化着。当他告诉玩伴们他们的头顶有东西时,他们都当他是神经错乱了,他生气了索性不再管这事。回家时他特意照了镜子,发现自己头顶也顶着一样的红色数字,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于是将这归入和那不死的超能力一样的未知中。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慧慧一定会是解开这些谜团的线索,因此好强的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她。
太阳垂挂在天边,几欲落下,夕阳的红晕染在细碎的残云和广袤的天空上,风已经是凉的了,吹在裸露的皮肤上竟已经能让人生出寒意。
远远地叶焱就认出了站在奶茶店门口的慧慧,她如同信息中描述的那样,扎着侧马尾,别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上衣很随意地敞开着,贴着墙边站着四处张望,一看就是在等人。
等跑到她跟前,叶焱才感到了迟到的愧疚,然而慧慧完全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矮自己大半头,向自己走来的小个子,还在继续张望。
“慧慧!”
叶焱径直叫道,听到自己名字突然响起,慧慧明显被吓了一跳,她惊讶地瞪着叶焱,下一秒突然欣喜地叫出声来,她冲他笑了,还跑上来捏了捏他的脸颊。
“原来和我聊天的是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她惊讶地说着,瞬间卸掉了不安。
被捏了脸的叶焱皱皱眉头,有一丝不悦,但是女孩笑的自然而亲切,让他突然觉得没有了发火的理由。
“你是从那过来的?”慧慧问道。
叶焱如实地说了个地名,慧慧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不是很远吗!我快点说吧,你一个人回去太晚会很危险的,你的爸爸妈妈也会担心的吧?”
“没事的。”听到爸妈这个词,叶焱的神色黯淡了许多,慧慧看到他的脸色,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在她的坚持下,他们边走便谈,一言一语中能感受到这是个性格爽朗的女孩,这让叶焱对她心生好感。
“我是一诺的后桌,开学初和一诺分到了同一个学习小组,平时打打闹闹吃吃喝喝,周末假期也有一起出来玩,关系挺好的。一诺对人很好,在班上人缘也不错。”
“那种家伙,人一点也不好。”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叶焱就气不打一处来,嘟着嘴打断了慧慧的话。
“抱歉,一定让你有了不快的回忆吧。”慧慧脸上竟带了一丝歉意,她继续说到,“后来他的脾气确实突然变得很差,那是大约是四月份的时候。平时和我们关系很好的还有一个人,叫明,是和一诺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们小学到高中都是同校,高中还是同班,就坐在一诺前桌。他俩的关系好的让人羡慕,总是偷偷一起跑去天台休息,但是四月份左右开始,那两个人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奇怪?”叶焱好奇地歪头。
“对,他们总是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几乎不和同班同学说话,我向他们搭话也经常被无视。一诺每天都是一副‘别跟我说话’的表情,脾气差到让人不敢接近。之后明开始频繁地请假,一诺也开始了逃课。”
今天我也逃了课呢,叶焱突然想到。
“5月31号,”慧慧反常地停顿了一下,叶焱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个特殊的日子,而慧慧接下来说的一定十分重要。在短暂停顿一会儿后慧慧再次开口了,是很沉重的语气:“请假结束的明回来上课,午休的时候他们两人依旧去了天台,在那里,一诺把明推了下去。”
“他也推了我呢。”
叶焱小声地说,但慧慧专注地回忆着,并没有听到。
“把明推下天台之后,一诺也跳楼自杀了,据说在跳之前他给班主任发了短信,只写了五个字‘我杀了同学’。”
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慧慧停住了,叶焱也跟着停下。放学下班潮还没过去,行人车辆向潮水一样向前进,涌漫了整个街道,接连不断,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样异常,他们天天究竟在谈论什么,还有一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叶焱听出慧慧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比自己高许多又年长的大姐姐,只得下意识拽了拽她的衣角,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是不会哭的啦,叶焱真的很温柔呢,”慧慧噗嗤笑了出声,她揉了揉叶焱炸毛的脑袋,舒了一口气,“能够找到人谈出这件事我感觉舒心了许多。”
他们过了十字路口,等身边的声音安静了许多之后,慧慧继续说到:“之后我又一次看见了一诺。那是一诺自杀后的某个周末中午,我无意中经过学校前的奶茶店——就是我们见面地点的那家店——看到了一边打电话一边喝着奶茶的一诺。我吓了一跳,跑进去想向他问个清楚,但当我跑进店的时候,一诺已经不见了。奶茶店的店主叫律,我们都叫她律姐,我慌张地向她打听,但她也十分疑惑,对于我所描述的一诺没有印象。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将知道的发在网上试图得到一个帮助或有同样遭遇的人,然后我就遇到了你——这些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叶焱沉默不语,这个事实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不知道从何下手。
“时间不早了,今天先到这里吧,天就要黑了你快回家吧,”慧慧看了一眼手机,冲叶焱笑到,“我就送你到这里,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她笑的真诚而可靠,让叶焱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他顺从地点了点头,一边往车站走一边向她挥手:“慧慧姐,再见。”
“再见,”慧慧也笑着向他挥了挥手,“注意安全哦。”
“嗯!”
本来已经走远的叶焱转过头来,留下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蹦跳着前进,脚步因为内心的愉快变得轻盈。今天一行疑惑虽然不仅没有丝毫消除还平增了许多,但他的心情却因为分享秘密而变得格外轻松。
TBC.
+5
记忆中,叶焱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哭成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泪水接连不断在脸上流成了小河,将她脸上夸张的妆颜糊成了花,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号哭过后沙哑的喉咙不停地打亘,让叶焱单是听着就觉得心里格外难受。
一切是因为一个突然的电话,接电话前母亲还因客人给的小费心情愉悦爽快地答应给叶焱换个新的书包,然而那通电话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举着手机连放下都忘记了,就保持着接听的动作放声大哭了出来。
叶焱隐约从那透音的手机中捕捉到了一个词:去世。
父亲和她吵了几句,被呛得闭上了嘴,沉默着主动去收拾行李,过了一会儿还拍了怕母亲的背递给她一卷纸。当天他们全家就坐上了返乡的列车,一路上父母都沉默着,叶焱尽管一头雾水,但面对这样反常压抑的氛围也没问什么,他想着反正到时候自己自然就能知道了,不仅不再急躁反而还因为不用学习而感到格外愉快。
目的地是母亲的娘家,去世的是她的母亲,叶焱的姥姥。
奔丧丝毫没有影响他孩童的新奇心,他扒着列车的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黄绿相间的大块田地飞速地向后略去,他很少出远门,因此在他看来一切都是新奇的,充满了魅力。
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又挤着公交颠了不知多久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母亲飞一般地走在前面,父亲拖着他们不多的行李,叶焱则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从记事起他便和父母住在那个永远发着霉味的小公寓里,几乎没有和亲戚走动过,过年的时候倒是回来过几次,但总是站一站吃顿饭就走。母亲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出他们窘迫的本样,总是大包小包风风火火地回家,又急急躁躁地走掉,对亲戚抱怨着自己较真的客户和一刻无法休息的工作,其实都是为了掩饰寒酸的事实。只是这费心掩饰的事实在老家早已传言的方式弄的人尽皆知,根本无从掩盖。说白了她只是在一厢情愿地欺骗自己罢了。
只有孤独的老太太相信着自己的女儿,也只有她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了希望,虽然除了最小的女儿其他的子女都在身边,但她最常提起的和一直翘首等待的还是自己这最小的女儿,一年中只在家里站半天的,最宠溺的女儿。
姥姥的家坐落在一个小县城,走在路上都能感到破败感,旧建筑和新建筑扎着这堆不分彼此,相同的是都被蒙着雾蒙蒙的一层灰,仿佛已经被遗忘。也难怪追求时髦的母亲闭口不言自己的家乡了。
她走的急,甩了磨蹭在最后的叶焱快半条街。这三个人呈现着三种截然不同的神态,冲在最前面的母亲不顾形象地跑的风尘仆仆,夹在中间的父亲沉默无言每一步都带着无奈和不情愿,而最后的叶焱无忧无虑仿佛只是个偶然路过的旅行者。
眼前浮现出一片低矮的平房群,屋顶还是瓦片搭成的,有家户墙上挂了一墙的爬山虎,这个季节叶片已经枯黄了大片,无精打采地垂着。户与户之间的路是土路,窄小不平,大雨加上交通工具挤压而形成的沟壑抹不平,走着都觉得咯脚。
花圈和歌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指引着一个家的方向,母亲一脚跌进那个矮小的院子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之后的事情叶焱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个低矮不透风让人胸闷的院子里进进出出全是陌生的人,他被人群裹着寄到了角落里,耳朵里是此起彼伏的哭声,自己木木的站在角落里无所适从。
没有人看见他,更没有人来管他,他就那样缩在角落里,看着人挤人拥,自己仿佛已经脱然出世。他本性喜动,自然坐不住,但他心里还是清楚这是个什么日子的,因此也不敢轻易乱走动,他四处张望,人群之中那个人人头上都有的红色数字变得格外扎眼,甚至刺痛着他的眼睛。
午饭是稀里糊涂地吃的,母亲一直忙前忙后抢着活干,她的泪已经流的差不多了,泪痕挂在脸上,像是干涸的河道。她跑前跑后,让自己陷入一种繁忙的状态,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一直以来的缺席和不孝。
父亲一开始帮帮忙,后来在这混乱的家中实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索性搬了凳子也坐到了叶焱的身边。叶焱下意识想要躲避这样的父亲,父亲现在沉默无言的样子仿佛比他喝的烂醉如泥挥舞酒瓶时更加让叶焱感到不适。不过这种不适感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很快他便习以如常。
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仿佛也被无限地拉长了,一分一秒都煎熬的让人心烦,用脚在地上扣了半天之后,叶焱无聊地蹲在地上去数地上爬行的蚂蚁,他跟着排成一排的蚁群向前挪步,中间还撞到了两个走进走出的忙碌的大人。突然他碰到了头,他揉着被撞疼的头直起腰,视线无意识扫进发暗的里屋,房间的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人,静的和杂乱的周遭格格不入。叶焱突然被这种氛围吸引了,他扶着门栏慢慢地走了进去。
那个人平躺着,身上的衣服是崭新的,衣角也摆地整整齐齐,她的双手搭在胸前,沟壑纵生的脸上神色安详。
叶焱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面前的这个“姥姥”和自己记忆中的影像连接在一起,他心里这样想,原来这就是死亡,接着他注意到,这个人的头顶没有那红色的数字,没有。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自己的超能力。
+6
第一夜要守灵,母亲穿着孝服和大舅二舅大姨跪在拜访着棺材的房间里,而主动请缨的叶焱被拒之了门外。
第二天就入土,一切按照旧的习俗操办,叶焱无从插手也提不起劲,他顶着白布条默默地跟在后面,听着哭声此起彼伏飘了一路。他看着黑的发灰的沉重棺材被下进了土中,第一抔土刚被撒上去,立即就有两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就是母亲。
鲜红的数字扎着他的眼,突然的视野中一片猩红。
这就是死亡吗。
叶焱想到一个多月前,自己被推下楼顶的那一瞬,原以为刻苦铭心的记忆已经变得那么不真实。
下午时,叶焱终于再次和父母坐在了一起,母亲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和父亲谈了会儿,然后告诉叶焱,家里住不开,要在附近的小旅馆借宿一晚。吃完了饭,母亲又踏进了那间压抑的屋子,叶焱无意间经过的时候发现大人们在争吵,好像在说什么关于房子的事情,但他对此毫不关心。
孩子藏不住自己的小秘密,急切地想要和别人分享,而如此重要的秘密,叶焱第一个想要分享的就是爸爸妈妈。他已经憋了快一天了,等到夜幕降临一家人收拾东西入住私人开的小旅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就算平日里再不羁再强装成熟,叶焱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对于自己出口的话大大咧咧不考虑什么后果。
他把爸爸妈妈拉到一起,学着电视上间谍交接情报的语气,对他们说出了自己在他们头顶看到的两个日期,说完还露出一脸神秘兮兮的笑。他的父母听后一脸莫名其妙,父亲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焱本想绕个弯子再说,被突然的一拍,心情一下子降到了极点。
“是死亡日期,我从你们头顶看到的,只有活人才有,我也有。”
他闷闷不乐地说,还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地挨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扇的又狠又用力,叶焱脑袋一瞬间嗡的一声,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他的脸上挂了个鲜红的手掌印,眼睛里噙着泪,不解地抬起头对上愤怒地扬着手掌的母亲。
“行了行了,小孩乱说话,别管他。”
父亲拦了拦母亲,抓住了她想要再次落下的手臂。
“混账东西!”母亲彻底怒了,“竟说不吉利的话!”
“睡觉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车。”
父亲推搡了她一把,末了狠狠地瞪了叶焱一眼,叶焱知道那是对自己的无声的警示。
刚刚恢复了和睦气氛的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连相互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叶焱很想当即就逃出这个压抑的氛围,但是父亲无情地一把锁住了门。
“睡觉!”
他不由分说地下了命令。
怎么睡啊,叶焱心中忿忿地想但忍住了没出声。
他的父母为了省钱,只订了一间标准房,农家乐准备的床又小又窄,把两张床都拼了起来才勉强能盛下三个人。房间里散发着糊墙隔出的卫生间异样的味道,熏得人不得不用被子捂紧鼻子才能合上眼。
叶焱睡在靠窗边的一侧,屋外杂乱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耳朵里。他心里焦躁的要命,对本来好心分享秘密接过被闹得如此不愉快的父母感到不满。他索性拿被子蒙住了头,他没有注意到,身旁躺着的父母头顶的数字正在飞速地变化着。
变化着变化着,仿佛失控的时钟的指针,飞速地向着零点的位置滑去。
+7
你感受过被火烤炙的滋味吗?
你感受过孤立无助的感觉吗?
你感受过面临死亡的绝望吗?
你......
叶焱突然惊醒,觉得喉咙干的要死,他翻了个身想要找点水喝,突然觉得四周出奇的热,除了热还有一种让人非常难受的窒息的感觉。叶焱猛地被吓醒,他才意识到房间里着火了,他吓得浑身震颤,第一反应就是去摇晃身边还在安睡的父母,但摇了半天他们毫无动静,他止不住地咳嗽被呛地完全无法发出声音,但父母却怎么也摇不醒。
叶焱又急又怕,大脑一片空白,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手脚软的无法站稳,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想把他们拖到门外,但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慌乱中他突然看到了紧闭双眼的父母头顶那鲜红的数字,那数字现在已经变成了零,在燃着火和黑烟的房间里若隐若现。
零。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全部,全部都是因为我吗......?
下一秒他再也支撑不住而晕了过去,火继续燃烧着,仿佛要将房间里的一切吞噬殆尽。
“动作快!他还有气!”
“准备心肺复苏,快快快!”
“等等他睁开眼了!”
这是......哪里?
叶焱茫然的四处张望,发现入目一片煞白,煞白中有格外抢眼的红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爸爸,妈妈......”
他下意识地出声询问道,凑上来的面孔听到他的话突然露出怜悯的神色,于是不用回答他也明白了。
“不要乱动,来个人把他绑住!他想自残!”
自残,我么?
叶焱心里觉得可笑,他没发觉自己正在发狠地死命扣着自己的双眼。他想冲他们大喊“走开”,突然感觉身上挨了一针,于是再次沉沉的睡去。
如果就这样一睡不醒该多好,在意识即将陷入模糊前,他这样想到。
叶焱的伤势好转的速度让医生们称之为奇迹,据说他在急救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重度昏迷,抢救人员差点都放弃了,但他竟然自己缓了过来。
那场大火在调查之后给出的定论是手机锂电池自燃,一场悲剧的意外事故。
当事者没有人提出质疑,而对其他的人来说,它只是茶余饭后的又一件耸人听闻的谈资。没有太多人受到影响,倒是亲戚们少了一个分遗产的人。
那家店农家乐关了门,据说住在姥姥家附近的人也有避讳而搬走的,警察、保险公司纷纷招上门来,但因为叶焱还是个孩子,大多事情是由妈妈的姐姐,叶焱的大姨代理操办的。
葬礼非常的简单,骨灰的盒子就放在叶焱住的医院里,连个送葬的仪式也没有举行。
父母两人留下的东西不多,需要回家才能整理,大姨帮着把处理后事的事情操办了,但从没提过那个留下只剩叶焱一个人的空荡荡的家该怎么办。
更没有人主动提出,叶焱这个孩子以后将由谁来照顾。
自从那场火灾之后,叶焱几乎没再开口说过话,他难以入睡,迷迷糊糊睡着后总是很快从噩梦中吓醒,哭喊着叫着“救命”“爸爸”“妈妈”,仿佛仍在经历那个燃烧着的夜晚。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知道他的遭遇,没有人因此嫌弃他,隔壁的阿姨还总是温柔地哄着叶焱入睡,在他因为噩梦惊醒的时候拍打着他的肩膀让他缓和下来。
只有一次他主动开了口,那是警察来和他见面的时候,叶焱抓住警察的衣角,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是我杀了爸爸妈妈。”
警察叔叔并没有相信他所说的,他和同行的医生说到:“这孩子太可怜了,受到了刺激。”
事故发生的原因和证据确凿无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吓傻了的孩子的胡话。
大姨也有很多事要做,她的小女儿还上着幼儿园,其他的亲戚第一天还来看了看,之后就没了影子。因此大多时间里,只有叶焱一个人呆着。
有一天晚上他溜进了医院的卫生间,头顶的数字果然还在,他对着镜子平静地念出了那串数字,看到那数字急剧减少之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胸口不听话地怦怦直跳,叶焱知道自己在害怕死亡,他从心里恶心这样怕死的自己,但仍无法停止狂跳的心脏。
窒息感很快涌了上来,他痛苦地在地上缩成一团,四肢痉挛着,扭曲地不成人形。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消失了,痛觉也没有了,一切静止了,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然而他又一次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一直待自己很好的阿姨握着他的手。
为什么?我连,死亡都不被允许了吗。
叶焱不知道该质问谁,只能狠狠地瞪着天花板,绝望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叶焱喜欢上了坐在公园的石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喝水也不吃饭,就那么呆呆坐着。
日光从石凳的一侧挪到另一侧,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从花园经过的人们,有拄着拐杖的老人,也有跑都跑不利索的孩子,有拎着大包小包来探病的家庭妇女,也有摸的油光水滑衣着光鲜的女郎,有推着坐在轮椅上父母散步的子女,也有跑到树荫下享用午餐的一家三口。
第四天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风风火火地撞开了叶焱病房的门,吓得他猛地一惊,因为他从跟着那老男人进门的老太太脸上看到了一张和父亲格外相似的面孔。
“谁说没人养他,我养!”那老人指着叶焱大声嚷道,叶焱无言地扫了一眼这个大声吵吵的人,无意间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一脸难堪的大姨。
跟在他后面穿着朴素但整洁的老太太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到。
“老头子,别这么大声吵吵了不行,这还在医院里呢。”
那老人愤怒地甩开了她,继续大嗓门无情地冲耷着脸的大姨吼道:“钱我一分不要!谁敢把这孩子送到孤儿院里,我和谁没完!”
这一句把叶焱也惊到了,他半响没动,直到感觉耳边一直在有人在他耳边问东问西,他才抬起了头,轻轻地叫到:“爷爷。”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这是事故发生之后他第一次哭出声来。
+8
叶焱的爷爷是个体型颇壮的老头,一头灰白的短发,国字脸,粗眉毛,笑起来和不笑没什么两样。嗓门极大,脾气极爆,长的就一副干部模样,也确实是个退休的老干部,不过官职普普通通,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事迹。
他的奶奶和爷爷完全相反,对谁都笑呵呵的,个子小巧,慈眉善目。
叶焱以前没见过他们,因为在他只有两岁的时候,他的爷爷就在一气之下断绝了和那不争气的儿子的父子关系,奶奶虽然极力阻止,但无奈拗不过倔强的老头。直到东拐西拐地得知儿子儿媳的死讯和他们可怜的遗孤叶焱时才急匆匆地火速赶了过来。
老两口无可争议地拿走了叶焱的抚养权,第二天就带着他和两口骨灰离开了这个地方。
爷爷奶奶住在相邻的城市里,同行的还有他们的另一个女儿,模样随了风风火火的老头,但性格完全不像他那么暴躁。
对叶焱来说,崭新的生活开始了,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回到过去的家和过去的学校,将过去了结。
办理手续的时候老师一直在看叶焱,她也有些不敢相信之前的那个无恶不作的调皮鬼,竟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憔悴,苍白,瘦了一圈,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人,以前巴拉不停的小嘴紧闭着轻易不肯张开。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师在心里这样想到,在叶焱和那位称是他的小姑的女士要走的时候慈祥地摸了摸叶焱的头,鼓励他在新的学校交到新的朋友。
阵雨已经停了,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叶焱跟在小姑的身后,经过熟悉的街道,也不躲水坑,任凭积水溅到自己的鞋上。以前无数次放学上学的道路,现在竟变得如此陌生,他漠然地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猛然发觉变的不是街道而是自己。
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他想,再见了,老肉店、拉面屋、总是飘着香的面包店、装满看不完的漫画的书店......对了,还有,旧公园。
叶焱在花园入口处停了下来,他扭头望向那废旧秋千的位置,看到了拼命向自己挥舞手臂的山吹唯。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小姑感到他停了下来,扭头问他。
叶焱不回答,指了指抱着笔记本站在花园里的那个金发孩子。
小姑明白了他的意思,冲他笑了笑:“去和你的朋友告别吧,我去路口等你,不用着急好好说个再见吧。”
叶焱没有回答,抬腿缓慢地走进花园。
唯早已准备好了本子,举了多时,上面歪扭地写着:“焱”。
对叶焱来说几乎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但唯独看到唯,让他突然提起了一点劲头,他努力地挤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是焱,你有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呢。”
唯开心的笑了,他急急忙忙翻到下一页,上面写着:
“好久 不见”
“嗯,好久不见......”
叶焱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只是开口就让他费劲了力气。
“你 好吗”
唯已经感觉到了异样,他的笑容消失了,露出担忧的表情。对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低头不语了。唯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他哗啦哗啦翻过写满了字的本子,找到了空白的一页,飞速写下两个词举到叶焱面前:
“发生 什么”
叶焱沉默了许久,他发狠地咬住下嘴唇,直到被咬的部分因血液不流通变得惨白,过了一会儿,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终于开口了:“我杀死了爸爸妈妈。”话语刚一出口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尾音抖动地有气无力地几乎要消失不见。
他不敢看唯的表情。
他会害怕我的吧?他会觉得我是杀人犯的吧?他......一定会讨厌我的吧。
叶焱闭着眼身体颤抖着,本来他只是想要简单地对唯告个别,但不知不觉就把自己逼到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赶紧离开吧,快点走掉吧,不要,不要,不要对我说讨厌我——
小小的手臂张开,突然环抱住了叶焱,温暖隔着拥抱传达了过来,叶焱突然呆住了,他久久的立着不动,静静地被比自己矮一头的唯抱着。这个拥抱如此温暖,如此温柔,一下子化掉了挡在叶焱心头的冰,泪水涌了出来,堆积在喉咙里一直无法释放的那股憋屈在一瞬间迸发,叶焱呜咽地号哭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那天母亲哭的如此剧烈的心情。
泪水肆无忌惮流淌,发出的声音比起哭喊更像是野兽的吼叫,悲伤终于抑制不住地漾开,成为了汹涌的潮水。
这是积攒的泪水,是无法阻挡的泪水,是释放的泪水。
唯轻轻拍打叶焱的背,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地陪伴着哭累了只剩下啜泣的力气的叶焱。
叶焱终于攒够了力气回抱住了唯,一直缠绕着自己仿佛噩梦一般的猩红数字消失了,只剩下了唯温柔的拥抱和轻柔地卷着裸露肌肤的微风。
他终于敢于睁开眼睛,一直下意识躲避着所有人头顶叶焱看到唯的头顶没有数字,他突然紧紧抱住了那个小小的身体,生怕他会消失。确认了唯确实存在着后另一个念头冒了上来,既然这样,就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伤到唯了,他想到。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叶焱笑了。
在那场事故之后,叶焱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容。
TBC.
暂时写了这些,比比了这么久然而还是没写到正剧(ntm在干什么)......总之先发出来!!!
壹
北为泽,南为川,北泽中有一国,名为章,章中有一山,平地而起直插云天,其山高,其势险,上有古木苍穹下有二河交汇,奔腾向东。
这山名为钟北山,山脚平缓,村庄众多;山腰稍峻,有一酒家;山顶陡峭,立有一亭。
时至立秋,酷热消散,天高气爽,故有一帮章国纨绔子弟闲耐不住,呼朋唤友,互约畅游钟北山。
这帮子弟皆为章国官宦世家子嗣,平日里张扬跋扈,个个奢纵至极。出则兴师动众,从者家丁繁众,有开路者,有抬轿者,有拂汗者,有执香者,有携物者,浩浩荡荡,穿街过巷,引得路人皆驻足观看,如逢佳节。
此类懒人口中之游山,不过是乘着轿子,行至山腰酒家,叫了专人揉罢颠乏了的肩背,扶进店与众酒友相聚,饮酒品果,烂醉如泥之后再各自回家。
这日这帮浪荡弟子如往常般齐聚一堂,正喝至兴头,忽有一男子执酒站起,示意众人稍停片刻。
这帮人平日里无人能管,个个顽劣之极,然此人刚一站起,方前乱哄哄的众人忽而静了下来,纷纷停了酒盏,仰头静听。
此人生得一副吊梢眼,配上两弯细眉,不动似盈笑,动时目光流盼,分外增神。瓜子脸,高鼻梁,白净脸皮,身材修长,绛红色长发高高绑起随性地盘于脑后,发髻上插了细细的一根玉簪,刘海从中分开,又显出了几分成熟。他身着一席红黑相间衣服,腰间挂着一副玉佩,由白银衬着,一看样式和成色就是不菲之物。
他就是当朝正春风得意的李姓家族家的庶子,大名李云旗。
不过只是单单这层关系还不能使他如此得这帮富家子弟的敬意,此人平日里颇有呼风唤雨之神风,脑瓜灵嘴皮子利索,见多识广结交甚众,有求必应,办事灵通,又与这帮人一样的懒散浪荡,是同道中人,故在这个奢靡的圈子里颇有话语权。
这会儿李云旗刚一站起,眼珠子转了转,熟悉他的人便当即明白这家伙心里又有了不知什么鬼点子。
大声喝着催着快讲。
众人平日里天天吃喝玩乐,早已腻的不觉肉香不觉酒醇,一听说这位李云旗又有了新点子,纷纷热情激昂地开始起哄。
李云旗也不急,先是笑盈盈地举着酒问候了一圈,等众人哄笑声渐渐降下去之后,才背着手缓缓地道:“今儿天气好,邀了众位哥哥们来,只是吃酒难免太过无趣,故李某想到一新奇玩法,不知哥哥们有没有兴趣?”
话音未落,下面一片快说快说的催促声。
李云旗笑笑,接着道:“我们今天来赌,但不赌酒,也不赌棋,就赌——登山。”
这帮懒汉一听到登山两字顿时心里发寒,但出于面子,谁也不肯站起来说一句反对的话。
李云旗继续笑盈盈,他踱着步道:“这赌当然不是让大家独自去爬,每人都可挑一仆人帮着搀扶,只要是最后能攀上山顶那亭子即可。”
听到这里方才紧张兮兮的众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已差人在亭子里挂了一铃铛,”他继续说到,“得到铃铛的人就算赢,怎样,这个玩法新不新奇?”
既已听说可以带人,众人的紧张情绪顿时烟消雨散,自然再不在乎其他,争相招呼着张罗下注,闹得不亦乐乎。
临行时有人好奇地问李公子“你带了什么人?”
李云旗笑笑,侧身让出一人。
本想着这一定是个气人,没料到定睛一看,确是一个身材娇小,穿着紫裙的黑发少女。这女孩生得娇小可爱,细皮嫩肉,大眼翘鼻,也不言语,只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人看。
对方显然是早已见惯了这姑娘,但不想她爬山也要跟着,惊讶了一番又笑嘻嘻地逗趣了几句,便揣着手自讨了个无趣走掉了,李云旗顺着看去,不出意料的看到每个人选的都是自家最壮实的大汉,一看就明白是预备着当做坐垫的。
又闹腾地准备了半响,众人终于上路,开始时都走在一起,谁也不甘心地摆着架子自己抬脚走在前面,走了不到两百步,便不约而同得开始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顿时把尊严也好面子也罢纷纷抛到了九万八千里,纷纷爬上各自仆人们的背,骑马似的走远了。过了不到几分钟,山道上便只剩下了喘着粗气又没有座驾可乘的李云旗。
晌午时分,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李云旗坐在树下的石山,叫苦声不迭。他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叫唤,直到确认了众人已经走远,突然气也不喘了腿也不颤了,直着腰站了起来——敢情之前那些都是装的。
黑发少女走上前,抬头忘着他不说话。
李云旗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读懂了其中意思般回答:“时间早着呢,不用急。”
说罢两人继续上路,走的是与之前众人行的截然不同的一条小路,这路曲折难行,比起之前那条大路添了十几分的难度,然而两人走起来却如同扎在地上般,又快又稳。
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走在前头的少女停下了脚步,她指了指前方的一片密匝匝的林子,回头望着李云旗。
李云旗打量了一下四周,轻轻点了点头,双手叠成碗状扣在嘴边学了两声鸟叫,声音一出,那草丛子里也回了两声同样的叫。
是了。
两人对视相笑,拨开缠绕着的枝叶走进了那草丛。
草丛里静静地坐着一人,黑衣黑褂,带着纱帽遮住了脸。李云旗和少女走了进去,对方头都不抬道了声:“来了。”
“大概的计划我已经知道了。”
李云旗径直盘腿坐下,但对方似乎还有一丝警惕,紧紧盯着李身后的少女。
“抱歉抱歉,忘记介绍了,”李云旗咧嘴笑了,他拉过黑发少女,介绍到,“这是落尘,我无意间捡到的因为觉得可怜就留作了侍女——对外是这么说的,其实同是组织的同伴,暗中协助我方执行任务。”
黑衣人听罢缓缓点了点头,他将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恕老生好奇,姑娘有什么绝技吗?”
“忘记说了,”李云旗突然笑嘻嘻地补了一句,“她不能发声,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就好。”
黑衣人的头动了动,想必对此十分不解。一位哑女和一个小生,平日里到底是如何沟通的?
“不劳烦先生费心,我们自有方法,”李云旗自信满满地笑笑,忽地收起了嬉皮笑脸,低声道,“有什么交代,先生快快传达吧。”
黑衣人暗自惊诧这看似轻浮的男子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只相他应当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过此时完成交代要紧,便点了点头,沉下脸压低了声音,摸出一张竹签来。
“三日后,太宰顾漓回府,你们埋伏在院中,我们里应外合以此确保万无一失,三更过后,即刻行动。”他将刻着图纸的竹签塞进李云旗手中。
李云旗不动声色地接下,换回了往常的那副笑脸,笑嘻嘻答道。
“李某明白。”
贰
待李云旗气喘不迭地登上那亭子时,几位浪荡子弟已经懒洋洋地瘫在亭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了,看他来了,连忙闹哄哄地让出来了一个位子,掩着笑看他气呼呼坐下。
李云旗注意到有几位衣衫有抓挠的痕迹,明白这帮人还为了争抢第一打了一番。
那位得了第一的此刻正得意洋洋地站在亭子外一块大石上,背着手有模有样地望着山下林林总总,大呼尽兴。
李云旗看了眼,原来是顾家的小儿子,心里暗自地坏笑起来。
他爬起来向顾公子祝贺了一番,巡视着各位少爷们,问道:“诸位玩的怎么样,可否尽兴?”
“尽兴尽兴!”众人笑喊,其中自然是得了头筹的顾公子笑的最开怀。
众人纷纷起哄,请顾公子表示表示。这姓顾的向来有些吝啬,虽然他家父是当朝的太宰,皇帝的右臂,家里自然富得流油,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斤斤计较,即使是玩乐的时候也斤斤计较,不情愿出钱。这并不是节俭,顾公子对砸在自己身上的钱从不计较,只是每当出份子时才犹犹豫豫不肯出手,就因为这,平日里这帮人早已想找个法子宰他一顿,没想到今个,碰上了这么个大好的机会,顿时谁也不肯松口。
顾公子被催的有点急,但又不愿多花一个子,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李云旗这根救命草。
他把李云旗拉到一边,求他出出主意。
“你放心,我早有好办法了。”
李云旗得意地笑笑,俯身在顾公子耳边说了些什么,顾公子一听就乐了,连称:“妙哉妙哉。”
李云旗原话是:“听闻令尊近日回府,公子家里大小花园数座,亭楼玉宇美不胜收,何不假借迎父回家,邀着众人到家里品品茶尝尝酒,再邀个戏班,也让令尊夫人乐一乐,大家都高兴,公子还能得个孝敬的好名声,更没准令尊夫人一喜还能免了公子的这场破费。”
众人定下的日子是一日后,之后又闹腾了一番才各自散去,天色已渐暗,山路颇为难行,李云旗和落尘慢慢地踱步在最后,听着闹腾的声响渐渐远去,倒也悠闲自在。
等到两人下到山腰后,那帮狐朋狗友早已散尽,停在酒家店旁的轿子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李家穿着粗麻布的掌事仆人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勤快地为他扇风,一边心疼地问公子累着了吗,一边嫌弃瞥一眼跟在身后的黑发少女,说到少爷真是大慈大悲,对这可怜的孤儿尽到了心,只是这丫头什么都不会,总是连累少爷。
李云旗也不反驳,四爪一瘫,装作累极了的样子任凭这嘴巴厉害的仆人呼和差遣众仆人忙前忙后地递茶扇风捶腿,伺候自己。等到觉得差不多了,才发话让众人准备上路。
一堆人热热闹闹地上路回家,天色已晚,陵川各家亮上了灯,橘黄色的灯色晕在墨色的夜里,竟衬得一幅繁盛如花的风景画来。
人马走到进了外郭城,行到一条热闹异常的街时,轿子的帘子突然被掀起,那个粗麻布仆人慌忙地跑过去只是还没等他跑到地方,李云旗便已轻轻从上面跃下把他吓了个趔趄。
“少爷您......”他大惑不解地问道。
“我想四处逛逛,”李云旗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单手掐着腰扬了扬眉显然一副主意已定不得阻拦的样子,“老规矩,别和那老头说。”
“是。”
这仆人对这帮整日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们的行径早已见怪不怪,自作聪明地想着少爷想必又是约了什么酒场,也不敢扫自家主子的兴致,顿时低眉下眼地听了吩咐,叫着一行人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热热闹闹地上了路,独偷偷留下李云旗和落尘两人在繁华地夜市上。
李云旗和落尘悄悄躲在人群中,他看着自家的下人们渐渐走远,心想这个父亲也是愚拙,竟派来个见钱眼开的老家伙监视自己,真是极好应付省了不少的心,想着想着顺手把留在手里的一枚铜子丢进了脚边一个乞丐的脏碗中。
对面就是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家,然而他看都不看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落尘紧了几步跟上他,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李云旗止了步,回头看那黑发的少女,少女那黑如深潭的眸子中映着缭乱的灯火的光,仿佛星子落进了那眼眸里,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仰着头定定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想散散心,”李云旗对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轻轻抚了抚她额上的青丝,解开身上的斗篷反披在了她的身上,柔声说道,“天冷了,小心着凉。”
落尘收了手,也没推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默默裹紧了大自己身子几寸的斗篷。
两人沿着护城河漫不经心地逛了不多时,转进了一个巷子中,这巷子不似其他商街繁华,只有孤零零的几家店,在这诺大的闹市中难得地落得一片清净。
“从来没来到过这里呢,”李云旗说到,心底的好奇心顿时泛了上来,“走,我们去看看。”
他牵着落尘走进巷子尽头的一家店,近看才发觉这店装饰的古色古香,颇有一般风情。店子不大,四四方方,内里的灯光也不算明朗,中间摆了张四方桌,两边是些个木质的大柜子,里面是个高柜台,大概是供主人看店算账用的,墙上挂着一副字画,只是灯影微暗看不明晰,高柜台后则是个用挂帘挡住的里屋。
两人在不大的店里站定,才发现高柜台后坐着一个女孩,黑色的长发盘起小辫绑在了头后,辫子上绑着个巨大的蝴蝶结子,身着一件鹅黄长裙外面罩了件雪白的小褂,样子不大,长了一副可人的模样,只是两只眼睛十分特别,异于常人。
女孩看着两人进了店,忙起身甜甜地招呼,经她这么一介绍,李云旗才明白这是一家占星屋。
那女孩看着年幼,却也不忌惮生人,看着她这番热情的招呼,不禁激起了李云旗的好奇心,将身旁的落尘轻轻推到了身前,对那女孩说到:“姑娘可否帮着占一占她?”
女孩上下将落尘细细打量了一番,道了声:“好。”
手法利索地在方桌上摆了几个家事,她抬手请落尘在自己对面落了座,执起一柄精致的小刀割了自己的手掌。细细的血丝从女孩细嫩的手掌留下,她的手腕迅速地挥舞着,在已经铺在身前的宣纸上画了一个纹路奇怪的符,画毕,将符子贴在了眼睛上。
李云旗在旁静静地看着,他向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此番的任务艰险,竟让向来自如的他也乱了心神,这才想着四处逛逛散心。
女孩将符纸附在眼上,过了一会儿纸缓缓地自行落了下来,然而她依旧紧闭着眼不言语,又停了一阵,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对两人轻轻笑了笑,道:“方才我开了眼,姑娘即将遇到一件大事吧?”
落尘看着她定定地点了点头,然而站在一旁的李云旗已经站不住了,他急急地上前问道:“就姑娘来看,是吉是凶?”
女孩的眼帘垂了下去,嘴唇微启,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低低的灯影下,李云旗的脸上泛起一圈黑色的阴影,夜风从没闭紧的窗子中飘进了屋子,引得灯烛微摇,而他的心也如同这摇摆不定的灯影般,渐渐地沉了下去。
灰色的老鼠吱吱叫着向前窜去,遇到障碍物后灵活的转了一个180度的圈细长的尾巴扫着那个障碍物反向冲了回去,成功的停在早早候在那里的泛着些许红色的粗糙大手中,至此,机械鼠的表演完毕。
围观的孩子们齐声发出赞叹,接着有的拉着父母的手撒着娇并很快欢天喜地的捧走同款的灰色机械鼠,有的则不满的小声嘟囔着被拉扯走向呼啸着缓慢进站并停靠下来的火车的车厢走去,很快,汽笛的轰鸣声就将小摊齿轮与清脆风铃合奏吹散。
短暂的热闹过后,小摊恢复了冷清,这是个由手推车改造而成的简陋货摊,一米长半米见宽的狭小工作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有细小齿轮组合而成的小动物们,两侧高高堆起中间清出用来展示这些精巧的小物件,一只风铃挂在最高处,显得有些突兀。
小摊的主人是一位眼睛深陷,鹰钩鼻,头发花白了一半,紧锁眉头,五十上下中等身材的男人。男人一脸凶相,若不是这些小玩意和父母的陪伴,平日里不会有一个孩子敢靠近他。
老约翰。
火车站的人都这样称呼他,他在这里守着小摊十几年了。
送走今天第二波吵嚷的孩子后,老约翰站起身渡步,这时他才发现仍有一个孩子站在摊前没有离开。那是一个小女孩,睁着水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只静止的风铃。
“那个不卖。”
老约翰有点不悦地说。
女孩点了点头,依旧望着风铃诺有所思的样子。
老约翰正想要赶走女孩,突然发现站在女孩身旁的大铁块,一个机器人。圆滚的身躯,细长的四肢,微笑的嘴巴歪斜着一看就是用油画笔画上去的。
“一个人?你的父母呢?”老约翰问道,露出奇怪的的表情在但在外人看来他一脸凶相。
女孩摇摇头,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她伸手指了一下身旁的机器人,“我还有它。”
“你让我想起之前遇到的一个孩子,”老约翰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风铃,“奇怪的孩子。”
“和这个风铃有关吗?”
“那是他寄放在这里的,”老约翰晃悠着坐回椅子上,“已经有三四年了吧。”
那是个阴天,火车站依旧熙熙攘攘,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的,从我注意到开始整整一个下午他一直在这附近徘徊,看得出他是犹豫了很久才凑到我面前的。
“请问,您看到我的小狗了吗?”
“什么?”
他像是只受惊了的小鹿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请问您看到我的小狗了吗?白色的,大概这么大。”
他伸出手比划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只破碎的风铃。
“没有,”我尽量温和的回答他,“快去找你的父母吧,我还要继续做生意。”
他的小嘴喏嚅着,将风铃递了过来。
“那么,能将这个寄放在您这里吗?”
我奇怪的扫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下了风铃。
不就就到收摊的时间了,我发现他站在十几米开外的站台柱子旁,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我叫住路过的一个乘客,拜托他走过去的时候给男孩捎句话。
“哪里?”
“就是那边啊!十米开外的那个柱子,那个仰着头的小家伙。”
“我看不到你说的男孩,”乘客摇着头,“抱歉,我要走了。”
奇怪,我想,真是个眼神不好的家伙。接着我又叫住了另外一个人,结果得到的回答和上一个人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再次问了几个人后我确信了,一个我不明白但却不得不承认的事情,除了我没人看得到那个男孩。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摊,打算亲自去找他,可当我拖着东西回头寻找那个小家伙的身影时,发现自己找不到他了。
我巡视四周,打算放弃寻找的时候突然发现钟塔上吊着一个小的可怜的身影。
天呐,他是怎么跑到上面的!
把他弄下来费了我很大劲。可他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
“你怎么跑到那上去!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我大声的斥责他,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因为,因为,我觉得站的高点的地方……”他哇的哭了出来。
我有点愕然,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还是为了找他的狗。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出现在这里。
“还没找到它吗?”
“恩。”他缩着身子,很没精神的样子。
“……”
临走前我偷偷留给它了一只机械小狗。
第二天,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消失了,我寻找过,但是他确确实实地离开了,消失的不留一丝踪迹。
我试着修理了那个风铃,勉强的将它恢复了原样,当风铃清澈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向孩子们展示这些小玩意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孩子一直望着展示台上的那个机械狗。
我努力的回想过很多次,最后反倒把仅有的记忆弄得模糊的没法分辨了。
不过,我想他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的吧。
毕竟我所熟悉的这个车站,每天都发生着无限的可能。
*小摊形象部分借鉴电影《雨果》
火车上的时光漫长而令人乏味,她只得望向窗外,格子框中闪过黄绿相间的大片大片方块田地,又是收获的时候了呢——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坐在爸爸的肩膀上俯望的情景,黄灿的果子挂满了山,脚下是金黄色的海洋。
她吵闹着要扑到那片海洋中,爸爸点了点头突然抱紧她奔跑了起来,他们冲进那片海洋,粗糙的草叶轻轻划过她娇嫩的脸,她发现自己置身于金色海洋中开心的张开了双臂。
“你好啊,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从回忆中抬起头寻声望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男孩子扶着座椅靠背站在过道里,另一只手扶着摘下的帽子礼貌的扣在胸前弯腰向着她微笑。他有着茶色的短发,琥珀的眼睛,小巧精致色五官还有直楞上翘的耳朵,穿着宽松的亚麻衣服,背着个棕皮小包。
“当然可以。”她眨眨眼睛,向他回以笑容。
“谢谢,哇!”
他看见了机器人,圆滚的身躯,细长的四肢,微笑的嘴巴歪斜着一看就是用油画笔画上去的。
“乖乖,”他叫道,“真棒!是你的朋友吗?”
“恩。”
“旅途中有一个这样的同伴真是安心呢。”
他坐在对面的座椅上,踢着腿,看起来很是快活。
“你在一个人旅行吗?”
“我叫卢卡,我在找一个大家伙!”
敲着铃的流动售货车经过,卢卡为自己和女孩叫了两份冒着气泡的热橙汁。
铁家伙不用吗,啊,那真是可惜了。他笑嘻嘻的说到。
“大家伙?”
“恩,我们那儿的孩子们15岁之后都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魔物,”卢卡深吸一口橙汁,脸上带着心满意足,“我已经15岁啦!”
“你要去哪里找它呢?”
“恩,不知道呢,向南方吧,”卢卡已经喝完了橙汁现在开始把玩手中的空瓶,“我听说南边有很多大块头,所以打算去看看,我决心自己要找一头独一无二的家伙来当我的魔物。对了难道这是你的魔物?”他指着机器人脸上露出羡慕,“好帅气!”
女孩摇摇头。
“他是我的朋友,帮助我收集星光。”
话音落机器人动了动,仿佛在确认女孩的话。
“收集星光?”
“星光指引着我们,”女孩端着橙汁望向车外,“要用故事换取星光,这是我的旅程所需要的。”
“那我的故事也可以啦?”
女孩点点头。
“不过我现在没有故事呢,”卢卡摆弄着自己的尖耳朵,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从西边来,离开家走了四天,经过喀刻山的雪山不知名的草原和飘散着迷惑着旅人的花粉的深谷,最后乘上了这辆火车,我想,”他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等我找到了自己的魔物就会有故事了!”
说着他跳下座位,在轻微摇晃的车厢里站起拉起了女孩的手。
“它要足够大,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它会丢失,还要足够高!这样就不用担心再被嘲笑!”他笑起来露出了尖尖的乳牙,女孩想着他一定很开心。
卢卡隔着车窗与女孩挥手告别,他手里抓着那棕色皮小背包跳着笑着向车厢里的女孩挥舞帽子。
火车呜鸣着驰向远方染着藏青色的天际,那个跳动的小家伙慢慢的变成了黑色的小点,再一眨眼,小点不见了,映在眼里景象的重新变成大块大块青黄相间田地。
“卢卡能够顺利找到自己期望的大家伙的吧。”
女孩回身坐下自言自语。
这时她看到机器人肚子里闪着微弱的暖黄色光芒,光芒一点点的扩大,它伸出长胳膊将那团光掏了出来。
那团轻盈的暖暖的东西被放在女孩手上。
“这是卢卡的故事。”
女孩小心翼翼将星光捧起。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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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比较赶,是个过渡故事,下一章就到地方了(希望赶得上)【。】卢卡来自另一个小故事,附在下面【其实吧,这孩子挺惨的ˊ_>ˋ
卢卡的鲸
卢卡村子里的孩子们15岁之后都能够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魔物,它可以是一只兔子一匹马或者是一条鱼。
村子里的孩子从10岁开始被准许参加魔物课,也就是说,即将满15岁的卢卡和他的同龄们,讨论自己未来的魔物已经讨论了5年。5年的时间里他们从蚂蚁讨论到了大象,从珠光草讨论到了覆天杉。
即将满15岁的卢卡觉得自己的魔物应该是一个庞然大物,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找不到它了。
即将满15岁的卢卡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比同龄人平均身高还要矮上5公分的卢卡仰着头愤怒的看着他们笑得把腰弯成了45度。
谁也没有去在意这件事,于是一声不吭的,卢卡在他满15岁的那天的凌晨5点背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庄,他走了十天十夜,终于在朗姆河的入海口看到了自己最为钟意的一只魔物——一只浮在云上的鲸。
卢卡花上了他5年间学到的所有本事,最后用一根5厘米宽的绳子牵着鲸回到了他的村庄。
这只鲸满足了他的所有需求。
因为它足够大,不用担心会丢失。
因为它足够高,不用担心被嘲笑。
在牵回鲸的第5天早上,卢卡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自己的鲸了。村子里的天空昏暗无边,泛着淡淡的浅红色,卢卡挨家挨户的敲门寻找自己的鲸,在敲完第5扇无人回应的门后卢卡觉得自己很热很累,他先是蹲在地上,后来坐在了地上,最后干脆躺在了地上。
四周很静很静,卢卡从来没有觉得村子这么安静过。他想着自己的鲸,眼皮越来越沉,他叫着自己的鲸,叫到第5声时嗓子干的发不出声音了,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鲸打了一个饱嗝。
一个村庄不多不少正好填饱了5个月没有进食的肚子。它呼出的气,缭绕不散,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浮在云海之中。
云朵般一尘不染的白色,秋叶般灿烂明亮的黄色,软绵绵、软乎乎,还在轻轻地动弹着,让人忍不住立刻就把手放上去摸一摸揉一揉那团柔软和温暖。它的小胡子一翘一翘,左边三根,右边也有三根,眼珠子黄灯笼一般,一眨一眨,炯炯有神,它向前挪了一挪,扬起了那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脑袋:
“喵。”
叫的人心都要化了。
“……就是这样,”罗卡站在门外抱着箱子觍着脸笑着问,“能把它寄放在你家两天吗?”
落芷心里还在踌躇,在向可爱妥协和对面前的人保持距离两个极端选项上犹豫不决。
“阿芷?”
罗卡歪了歪头,试探地叫了一声。
“......”
落芷欲言又止,她皱了皱眉,把心里那句“别这样叫我”咽下,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之后她已经充分地了解到,自己的反复强调对面前这个家伙不仅完全无效而且还可能适得其反。
“哈哈,你终于允许我这样叫你了呢。”罗卡嘿嘿笑着,仿佛是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随便你怎么叫吧。”
——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
“你能收留它吗?”笑罢,罗卡坚持不懈地问到。
落芷点了点头。
“太好了!”
罗卡笑了起来,落芷赶忙别过了头,她知道自己对这家伙的笑容毫无抵抗力,她把门敞开,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说到:“进来吧。”
“好的,”罗卡笑嘻嘻地答,他一手抱着装猫的纸箱一手蹲下提起装着猫砂猫粮等杂物的袋子,“我进来啦——阿姨不在吗?”
“她去上班了,”落芷从他手中要过了袋子,帮着提进了屋,“东西你都带来了?”
“还有喝水的和食盆,一会我下去拿。”
罗卡一把箱子放下,猫儿就迫不及待地半爬半滚地跑了出来,东瞧瞧西嗅嗅地好奇探索面前的新环境,摸索了一会后它开始绕着落芷的小腿不停地转。落芷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它,但当她的手刚一碰到它的小脑袋,它突然像旁一躲灵巧地跑远了。
“它有点怕生,嘿嘿,熟悉一会就好了。”
罗卡蹲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笑着缓解了落芷的小尴尬。
“哦.....”
虽说理解,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接下来我教你怎么喂它哈。”罗卡从袋子里把东西一个一个掏出来。
落芷的目光追随着那团毛茸茸,看着它正好奇地向着阳台上的落地窗帘垂下的流苏进军。
“它多大了?”
“五个多月了吧。”
“看起来还很小啊。”
“嗯,它有点营养不良。”
“嗯?”
“我捡来的,一个多月了吧,”罗卡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毛绒的小鱼扔了过去,“金蛋,看!”
“流浪猫?”
“嗯。”
猫儿察觉到有东西滚向自己,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放下窗帘转而进攻玩偶小鱼,落芷看着它颇有气势地把小鱼扑倒之后把视线收了回来,她无意地扫了一眼罗卡,发现他的目光里此时盈满了温柔。
“它叫,”落芷顿了顿,“......金蛋?”
“对哇,我妹起的,很有才吧?”
他的表情显示着他是真的很自豪,落芷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隐藏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挺,可爱的名字。”
她违心称赞。
“你家崽呢?”临走前,罗卡突然问到。
“白天,屋里睡着觉呢,”落芷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对了,金蛋会抓老鼠吗?”
“我也不太清楚,你注意着别让它把崽子的笼子弄开就行。”罗卡坦然地回答。
落芷点了点头。
罗卡站在门口向落芷和金蛋告别,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刚想关门又打开来如此反复了两次,搞得落芷有些不耐烦地翘眉毛:“你到底走不走?”
“我走,我走,”罗卡揉揉脑袋,万般不舍地冲金蛋挥手,“金蛋啊,过几天我就回来看你哇——”
“行了行了啊你,”落芷简直想把他给推出门去,“拜。”
当天晚上,罗卡就连环炮似的给落芷发了一堆消息,落芷捏着手机皱了皱眉。以前的时候觉得住在上下楼,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很烦了,没想到离得远了反而变得更加缠人。
“睡了。”
她干净利落地回。
“能拍张照片吗”
对方秒回。
“唉。”
落芷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靠近蜷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猫。是的,金蛋此时正在落芷的床上睡得正香。本来她是坚决不允许猫上自己的床的,但是赶了猫儿一次又一次,它不仅不走反而还缠上了她,围着床喵喵地叫,样子委屈极了。
谁能向毛茸茸的萌物狠下心来呢?况且本身就是毛茸茸狂热爱好者的落芷,于是她心一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交给造化,给它放了个小板凳在床边作为跳板,猫儿便如愿地跑到了她的床上。它先是在上面疯跑了一会,很快便自己找了块地四仰八爪地睡着了。
落芷找好角度拍了一张,给罗卡发过去,刚拍完猫儿翻了个身,小爪子松开搭在了自己脸上,这模样把落芷逗得不禁笑出了声,她又举起手机连着拍了好几张。她坐回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玩着笔, 盯着作业没几分钟就放弃了与它继续周旋,摸过手机开始整理今天拍下的金蛋的照片。
她看着手机中的金蛋,想起了今天和罗卡的对话。
捡来的?
她知道他的热心肠没个底线,不过还从没想过他会把流浪猫捡回家来养。罗卡在梦域中遇到那大猫的反应还让她以为他是怕猫的,虽然当时他就极口否认在害怕,但还不是被吓得差点在自己面前尿了裤子。
落芷整理完了照片,翻了翻自己的相册,金蛋差不多已经占了三屏。
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不回头看落芷也知道是崽醒了爬上小轮子开始运动了。
明天录点金蛋和崽子同框的小视频吧,她想。
第二天下午左宇来了,一看时间就知道他是专门冲着晚饭而来。
还没踏进门他就哎呦一声,落芷歪头,原来他是看到了摆在客厅里的猫食盆。
“哎呦,”他又叫了一声,“这么小啊,还挺可爱的。”
“你轻点逗它,”落芷有点不满地踢了他一脚,“吓着它了。”
左宇向旁一躲,没躲过,立刻摆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对老哥怎么这么凶。”
“有没事就来妹妹家蹭饭的哥吗?”落芷白了一眼他,回身进厨房准备多做一点米饭。
“你养的?”
“不是,”落芷指了指地下,“那家伙寄养在我这的。”
“哦哦,那小子啊。”左宇恍然大悟,“那小子是不是还在缠着你让你做他师傅?”
“嗯,不过昨天没提。”落芷在厨房里,头也不回地答。
“你干嘛不同意啊,我看他还挺有天分的。”左宇边搔着金蛋的脖子,看着它舒服地哼哼边问。
“另一个你可不会这么说。”
左宇沉默了一会,摊手。
“好吧,反正决定权在你。”
送走左宇,不知不觉就又到了十点,罗卡准时发过来消息,无非还是重复着昨天的内容。
今天金蛋倒是还没睡,白天的时候它睡了不少,到了晚上精神十足,估计这才是它的正常作息,毕竟是猫。
落芷看着罗卡一连串的消息,手一滑发过去一张叫爸爸的表情。
“爸爸”
秒回,完了还附了一张毕恭毕敬伏地的表情。
得了,在萌物面前,人类的尊严已经不复存在。
落芷笑得不行,一连串把今天录的小视频也传了过去。
“哇”
对面惊叹,又附了张“老哥稳”
落芷刚想退出,对面发过来一串消息:
“woc 我的流量”
她不紧不慢地回:“你不看我撤回了啊?”
“等等!爸爸,手下留情!”
“我错了!!”
“爸爸息怒,我嘴欠!!”
对方忙不迭赔罪。
落芷笑出了声。
三天后,罗卡一家回来了,他来取金蛋,还顺手捎来了不少土特产。
落芷推辞了一番,不成,只得收下了。
临和金蛋分别的时候她心里不舍极了,也顾不得面子,央他等一会让自己再和金蛋告个别。
“以后还可以来我家撸猫呀。”罗卡笑着说,但落芷总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
“只要你同意收我做徒弟,随时都可以来和金蛋玩。”罗卡继续笑。
“那算了。”
“别别别,”罗卡一下子慌了,“我逗你呢。”
“我也是逗你,”落芷回,“你以为我会当真啊。”
罗卡搔着脑袋嘿嘿笑,他小心翼翼问:“那收徒弟呢?”
“不收。”
落芷双手抱臂倚在门上。
罗卡失落地垂下了头。
“其实我挺好奇的,”落芷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加入我们?”
“想知道?”
罗卡突然收起了嘻嘻哈哈,正色问道。
落芷本想抬个杠,但罗卡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那黑玉般的眼睛仿佛磁铁一般盯着她,不仅让她错失了时机而且无法移开目光。
她遵从内心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还想在阿芷身旁保护你啊。”
罗卡笑着说到,落芷突然觉得他的笑容耀眼异常,她本能地想要躲闪又不像把目光从这太阳般温暖的微笑上移开。
“啊,”罗卡突然停了笑愣了下说到,“虽说似乎是你保护我多一点,不过我也会努力的啊。”
“你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喂我们家崽子呢。”
——虽然现在还不到喂食的时间。
落芷不由分说地把罗卡推了出去,同时关上了门,关上门后她靠在门后深呼吸,停了一会缓缓把手挪到了胸前,捂住了胸口。
扑通、扑通、扑通。
不知为何,那里跳动的速度突然有些异于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