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自己向自己推荐这篇原作向同人
是17年最爱了
接本篇be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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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朔x顾乐诚]
何苦
何苦/你受过我什么苦/要把伤口彻底解剖到血肉模糊
何不/放过相爱过的人/把仅有的美好否定有什么好处
——林夕
“你何苦呢?”
言朔问。他的一只胳膊搁在桌子上,另一只放在腿间,姿势随意地很,哪边也没用上劲。
顾乐诚忽然就想他是不是手肘又疼了,一想起来就没个完。他知道言朔打电脑的姿势不对,两只手都不是端着而是在桌面上摆着拖来拖去,着力的点就是手腕和手肘。他也算是打了四五年职业比赛,这两处的疼就成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病根。
想到这里,年轻的男人瞟了一眼窗外,想自己来时天色正好,怎么也不像是下雨的天气。宣城多雨,春夏秋冬都下个没完,但这儿不是宣城。
言朔回老家了,他又想,言朔在老家了,他再也不会回宣城了。
这个想法让他害怕,怕得要死。因为太害怕,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这里。他就是这时候也还想着言朔哥不喜欢太铺张的事情,所以没坐飞机,买了张六个小时的火车票,硬座。顾乐诚坐着火车一路横跨了省与省的交界线,窗外有山川田园晃过。
他觉得这真挺有意思的。
一路上黑发的年轻人带着耳机,听着音乐,看着风景,想着自己的言朔哥。他身材高挑,相貌也称得上大方俊朗,眼睛里落得日光灯也似日光,搁那窗口坐着,有某种遗世独立的好看。
不像是顾乐诚的好看,倒像是言朔的好看了。
言朔还在笑。他平时不怎么笑,这时候一笑起来就觉得瘆人,像是要说些什么针一样扎人的事情。顾乐诚记得言朔解约时是笑着的,拒绝自己的时候是笑着的,上火车的时候也是笑着的。每次这个内里比外表老了几十岁的男人扯出这样温润的笑容,于顾乐诚来说就是某种晴天霹雳疾风骤雨汹涌的前兆。
他与言朔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但他想自己见过的这个人应该比别人都多些,多到他看得懂这些温和得过分的暗示。
那风雨似乎总是冲着自己来的,也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晴天里边撑伞。言朔的一点一滴在别人那里都是风,轻得很,也抓不到踪迹,他却看到了那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水漫金山,将他的一颗心逐渐淹没,又在晕开波纹的水面上漂浮着露出顶上血红的尖儿。顾乐诚抓紧了椅背上的外套,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一进门的时候随手就把端着的风衣甩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坐在桌前的言朔冷静地抬起头,小他4岁的年轻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过于熟络了——但再做什么都更加尴尬。他没打腹稿,一路上酝酿的全是言朔哥的金丝边眼镜后面那双他永远也看不透的黑眼睛,但这个言朔带着红色的半框眼镜,于是顾乐诚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个”言朔哥看起来终于合上了他的年纪,大男孩在心里想着。以前——他还是二十岁的那个时候——言朔的年龄总叫他捉摸不透。他知道对方的年龄,那数字写在他的个人主页,选手介绍,写在合同和更换替补的申请书上,但顾乐诚总觉得言朔像是根本没有长大,或者是一下就长得太大了。
他自己被粉丝叫做“大男孩”,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年轻。
他觉得言朔很年轻。
言朔很年长,他也很年轻。那个人独自在房子里捣鼓那些音乐器械,听着歌,写着歌,或者轻轻地唱歌,像是孩子一样怀有远大的梦想。顾乐诚并不是总有机会见到这样的言朔,但他总能在平时沉默寡言不争也不抢的言朔身上看到那个言朔的影子。那时候言朔虽然也叹气,但哀伤和沉默从来都到不了眼底,即使是在剪影都像是哭泣的夜晚,顾乐诚总能发现有蓝色的小花开在对方的足迹后面,一株接着一株,摇摇晃晃的。
在几年之后的今天,现在这个言朔身上,一点年轻的言朔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顾乐诚有时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叫哪个言朔“言朔哥”,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对于每一个言朔都心服口服的。他喜欢言朔哥,他知道言朔哥有他的问题,他知道自己有自己的问题,但他还是无可救药地越来越喜欢言朔哥。对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自我挣扎顾乐诚有时候看在眼里,后来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心里,但年轻人只是捧着自己海水泡的心站在雨里,却从来没有想过扔了伞与其他人一起走回阳光下。
顾乐诚之于言朔,是因为前者拿起了伞,后者才会于对方的头顶降下雨水。
那个人有多么苦涩,就真的有多么温柔。
“回去吧,乐诚。”他柔声说,“你辛苦了。”
顾乐诚忽然就感觉鼻腔里有一股酸意涌了上来。他想大喊,想抓住言朔的脖子,想问他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你怎么能变成现在这样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但他更想哭。
他更想哭,因此哪一样也做不了,只能仰起头,拼命将泪水和情愫一起咽到了肚子里去。
“我不回去。”他说,“我过来了,我哪里也不去。”
“你何苦呢?”
相貌并不出众的男人笑得一点也不勉强,但笑意不到眼底。他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像是宣纸上晕开的墨水,深不见底却又层层浸染,隐约荡漾着一圈圈泛不起来的浪花。
顾乐诚想起自己向他告白时言朔没有笑。那时候很年轻又很年长的言朔摘下了老年人的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眉心,看起来犹豫又紧张。这对他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只是让他更想发泄此刻无处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发泄的情绪,他的眼眶红的厉害,眼睛瞪得能看到眼角的血丝。
拒绝自己的言朔哥都比现在的言朔哥离自己要近,顾乐诚想着,现在的言朔哥只是笑,只是问话,却比什么时候都要遥远。
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次言朔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搂过顾乐诚颤抖的身体,拢住对方的肩膀,任由这个男孩的重量落在自己身上,泪水打湿了领口的布料。
顾乐诚跪下来,将头埋在言朔的肩窝里,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吼声,然后渐渐转成了哽咽。
言朔抱了抱他,揉了揉他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不再问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是用干涩的唇瓣摩挲对方光洁的皮肤。“谢谢你,”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谢谢你。”
言朔最终也没有问,对方那个没有重音的句子想说得究竟是“只能谢谢你”还是“只能谢谢你”。但他知道自己不用问了,就像言朔也不用再问他的问题。
我跟着言朔哥,他想,这一路上没受过任何苦。直到现在我终于要永远的失去他了,这个人还是那么温柔。所有的苦都是我自己找的,所有的苦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吃的。顾乐诚想到他们曾经有可能迈向另外一个圆满的结局,想到如果那时的自己是现在的自己,想到如果现在的言朔还是那时的言朔。他想到他们曾经一起去的甜品店,一起看的电影,一起打的游戏,在狭窄的宿舍里感受彼此的体温。他们曾经靠得那么近却离得那么远,他们现在还是靠得近却离得更远了——
“我爱你。”他说。
比第一次更轻,比第一次更确定。
“我知道。”言朔说。
他第一次对着顾乐诚这样说,但对方觉得自己早在心里将这句话听了无数遍。言朔收回环绕着顾乐诚脖颈的手指,将他拉离自己的肩头,迫使脸上还有着泪痕的年轻人与自己对视。顾乐诚的大眼睛还是像当年一样明亮,倒映着言朔的身影,但那些二十岁时的桀骜与狂妄早已无处可寻。
“我爱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言朔轻轻摇了摇头。“你想听什么呢?”
没等到回话,倒是自己笑了出来。
“如果你想听的话,顾乐诚,我爱你——爱过你,现在也依旧爱你。”
于是这次轮到顾乐诚问他了。黑发的大男孩儿闭上眼睛,想着他刚才还在想的那些事情,然后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出来。
“言朔,”他问,“你何苦呢?”
半夜半小时备忘录产品
很丧的智障无逻辑无意义片段
铭远中心 老淇根本没出场
因为结尾所以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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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淇x李铭远]
好男人
李铭远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不怎么在这种地方睡觉,和韩阳林不一样。他睡得浅,又认床,在无O良品的沙团子上最高纪录是睡了三小时,没做梦,五点半醒的。
如果从身体考虑,这做法不对。如果从工作的角度,那就更是如此。现在电竞规范化,选手都有了严格的时间表,几点起床几点训练几点练习赛,再没有网吧崽那种通宵打本的习惯。他睡得晚,第二天起床去俱乐部还是一个时间,困都困得要死。谢翎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己心里倒是过不去。
召唤师说是不拼操作,拼起来的时候能吓死人,量和精度都绝不下韩阳林的剑客或者纪长歌的魔道。他作为战术中心,主牵制控场人员,又要打到足够的输出,任何失误都会被明显地放大再放大。哪怕谢翎不说破,全队的成员都看在眼里。李铭远很好面子的人,掐死自己都要撑起十二分精力表现完美,一次失误能把自己关在训练室两个小时,自然也就戒掉了熬夜的毛病。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必须熬夜的事情,只是单纯睡不着。失眠不是瘾,说戒就能戒的。李铭远用的方法简单,吃安眠药。一开始白加黑感冒药,没用,后来换的褪黑素,虽然是软糖,倒是很见效。
只是不做梦了。
他平时不太在乎做梦,人一晚上做那么多梦,很多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就忘。李铭远不记这些,他白天遭受的窝囊事够多了,晚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段时间白天黑夜睁眼闭眼都是柳淇的脸,他心里膈应,吃了药带上耳机loop某明星的新专在床上睡过去,就一点事儿也没有了。他这个人擅长在虚拟世界里逃避现实,还好是成了个职业打游戏的,不然换到别的任何事情,或许都干不成。
他现在赚的钱多,堵住了家里的嘴。平日里队员关系其实不是太熟,他又不住俱乐部,下了训练相当于就是下班了,空闲时间其实很多。除了打打游戏下下本打打别的游戏,剩下的时间其实还是在用眼睛。他眼睛没那么好,有时候也看不清楚。虽然不戴眼镜,但也差不多到了要考虑配一副备用的地步了。
不过李铭远也不在乎这个。他坐在电脑显示器三十厘米,看得见任何闪身而过的模型阴影,能从声音判断遮影步,对于打游戏这件事来说,确实是不需要眼镜。他剩下的爱好无非是追追番看看漫画刷刷喜欢的女明星,不需要与任何人交往,所以怎样似乎也无所谓。他也想过戴眼镜,但韩阳林说他不戴更上相。李铭远眼睛大,滴溜溜一双黑珠子,戴了眼镜,反而把这个天生的优势磨灭掉了。
李铭远信了他,就再没提过去眼镜店。
其实李铭远在很多事情上都极其信任韩阳林。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使自己宽心的从众。韩阳林染银发,一股子韩星气质,李铭远也就陪着他染了个金发。不丑,没有小混混那种流里流气的感觉,配上他天生的娃娃脸和大眼睛,还挺可爱的。
韩阳林不会说李铭远可爱。这种话一般除了女孩子,就是要直男来使用,才显得对了路子。说李铭远可爱不是说他人长的真的多么水灵圆润,而是说他的个性。李铭远不觉得自己特别讨喜,但他其实挺讨喜的,整个圈子里都没人会说讨厌他,这就是他的可爱之处。他自己虽然说不清楚,但隐隐也有这样的感觉。这种状态不错,他很受用,所以也没想过改变。
倒是柳淇以前常常会说他可爱。李铭远还是他徒弟那会儿,说来不久,却已经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那时候柳淇和他顶着师徒称号招摇撞骗,到处捡尸拾荒专挑大公会打架,活脱脱把一团队社交游戏玩成了反派视角。李铭远跟在柳淇后面,笑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韩阳林还老和谢翎说他没主见光附和,说得特别大声。
现在他说话的时候多了,笑的时候反而少了,像是什么稳定的天平。砝码被拿走,就从一边翘到了另一边。
那个砝码,大约是柳淇。
今天李铭远很想睡觉,特别想睡觉,所以他就睡了。在这之前,他遇到了柳淇。不是在俱乐部里,不是在赛场上,也不是在屏幕对面。他遇到了柳淇,而正是这让他有些恐慌。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和人社交了,拎着装满泡面的购物袋从楼下超市出来,碰到了去买烟的柳淇。
其实柳淇并没有说话,甚至没和他四目相对。但李铭远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来买烟的,他知道得太清楚了——就像他知道柳淇其实不抽那些烟。
是该说“嗨”呢,还是“哇好久不见”?“柳队最近打得很好,但我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抽烟不好,不抽烟抽二手的更不好”?
他什么也没说,匆匆走了,脚步声跟逃难的一样,落荒而逃,最后几步拉开单元门甚至跑了起来。
柳淇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想,死要面子活受罪,没人真正关心他里面那些脆弱的温柔的玩意儿。
他似乎忘了,其实自己也是这样。
李铭远回家把泡面扔在桌上,忽然就不想吃了。他常常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次数多了,胃也就不疼了。有几次他想用饥饿的感觉做闹钟提醒自己做事情,结果根本就不起效。他看了眼钟,晚上八点半,本来应该是宅男夜生活开始的时候,但他忽然就想睡觉了。
只有睡着了,第二天才会到来,他会变得忙碌,而这些无所谓的小事也就不会来打扰他充斥着中二台词和少女偶像的大脑。李铭远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拿了茶几上的零食吃,顺便打开手机刷了某个机械性操作的抽卡游戏。这类游戏出了千百种,他主要是打发时间,一阵子换一种,不在意成果自然不需要氪金,结果每个号玩得居然还都不错。有次被粉丝拍到玩个游戏,第二天就上了电竞周刊的新闻说他不务正业。那个号是个初始抽卡号,他没充过钱,却被包装成了氪金大佬。所幸那阵子月火成绩不错(一向如此),这件事很快也就淡了下去。
他刷了一会儿,眼皮一合,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睡着之前,他最后在想的事情,是自己究竟算什么。
虽然我玩垃圾游戏,喜欢萝莉爱豆,萌二次元,李铭远想,但我还是个好男人。
他这么想着,身子一歪,闭上眼睛。手里的薯片袋子落了下来,有几片洒了,落在地板上。
对呀,这想法没错。
虽然他足不出户,吃安眠药,自残,嗜虐,但他还是个好男人。
现在的男孩子,二十几岁,不都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