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叠原创故事/自用
非典型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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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just a stiff prefabricated beam that barely covers the gap between one end of life and the other."
01 风还很温柔
埃赫林听到孩子在她的门外停顿了片刻以后又小跑着离开。她并不期待小艾德会进来给她一个晚安吻,像她对自己亲生姐姐那样,即使她们之间的关系相较起初见时已经改善了不少;或者,像希里安从前对她的那样。她心知肚明,自己的家庭早就不复存在,她现在是寄人篱下——寄人篱下!
你不再是身份高贵的大公之女了,埃赫林,你的国家已经陷落,你的家已经被鸠占鹊巢。她第千百次提醒自己。
她今天也没有去吃晚餐,只是叫侍女拿了些简单的点心上来,现在并不觉得饿。夜风从她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裹挟着草籽的香气和咸湿的水汽,可以听见海浪在远处翻滚呜咽。她想起她五年来反反复复陷入的梦境,她和希里安,她在向日葵花田里荡秋千,秋千的木板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希里安给她唱他的歌。那时候的风还很温柔,秋千的绳子还是很粗糙,她还很小,闻不出硝烟的味道。
她眨了眨酸涩的双眼, 没有哭。她已经过了会整夜哭泣的时候了。
无事的时候,埃赫林喜欢独自在长长的走廊和紧锁的房门间闲逛,看黄昏的光线亲吻过墙上的油画。这里的一切对她已经不再陌生,可她于这个房子却始终是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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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没有鲜花
当教堂的钟声宣告已经是深夜,埃赫林仍然没有入睡。她在读今早艾德海特带着羞怯的微笑塞给她的一本给孩子的图画书。
“人死了以后会去到哪里呢?”她记得女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仰着头问她。她喉咙一紧,像是隐秘的心事被人戳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后她无言,只能拍拍艾德海特的肩膀,悲伤地回答:“北方的诺提亚。”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像是震惊于她竟然开口讲话了。然后艾德海特轻声问,声音多了些拘谨:“这本书里也是这么讲的,是真的吗?”她把一本薄薄的硬皮纸书塞进埃赫林手中。
《诺提亚》。诺提亚。永远是夜晚的群岛,死者的国度,海平面以下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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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赫林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同一段话翻来覆去地已经念了三遍。
“守夜者是统治诺提亚的神明。死者的灵魂会坐上北方的火车,他们人生的末班车,满载盛开的鲜花,驶入海中的小岛。”
当她和希里安还是孩子的时候,希里安给她读过这本书。他们曾经在海边眺望去往诺提亚的火车,以为死亡离自己很远很远。她想起储藏室里蒙了灰的画作,是几幅糟糕的肖像画,出自她的哥哥之手;当然,在战火中那些帆布早就被烧成灰烬。
希里安少年气盛,为了显摆自己的长处,给她谱了一首小提琴曲。调子很温柔,那是她儿时的安眠曲,被希里安托人做成了音乐盒,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随着她慢慢长大,置于高架上的音乐盒也逐渐被淡忘了。
战争时期埃赫林经常会因为恐惧失眠,那时候她才重新把音乐盒翻出来,听儿时的安眠曲入睡。
现在的她寄人篱下流离失所,音乐盒早就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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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赫林小时候总缠着希里安给自己写曲子。她那时是多么固执!后来希里安换小提琴的时候,把旧的送给她尝试让她学,可埃赫林拆了一根琴弦去做项链,希里安的计划因此宣告失败。
她唯一一次试过织毛衣,半途而废不了了之干脆改成了围巾送给希里安。织的针脚歪七扭八十分难看,但希里安只是笑。那个冬天他在她的坚持下穿了一次,后来便再也没有围过。
他们和所有正常的兄弟姐妹一样有过争吵也有过不和,埃赫林总是很快原谅。她知道希里安常常一人在向日葵花田中,有时他会拉小提琴,拉给她写的那些曲子,似乎料到她会来。然后她会跑过去,从背后给他一个拥抱。
埃赫林和希里安有一次打赌,说她独自一人在花田城镇里闲逛一定会迷路。埃赫林因为赌气死不相信。她那时是多么固执!每次当她不可避免地迷了路,她总是能回头看到不远处希里安的身影从转角出现。希里安会笑着承认他其实早就尾随了她许久,开玩笑说是要看她笑话,但埃赫林知道他这时候从不说实话。
所以他还是赢了赌约。埃赫林想。但赌注是什么。她早就想不起来了。
再后来,空气里开始弥漫硝烟的味道。战争的风起了,而希里安,甚至是她的父母,都没能等到风止波停的那一刻。
希里安说只有他离开了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埃赫林不理解,也不愿去理解,她不想被留下独自一人。她轻声哭泣着请求着;她甚至面朝北方祷告了一整天。但希里安还是走出了那扇大门,并再也没有回来。
他消失了,连同她的父母。埃赫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葬礼,没有墓碑,没有鲜花。
议会签订投降条约的那天,她悄悄回到花田,点燃了一整片向日葵。即使是已经被战火摧残的破败的向日葵,剩下的仍然数以千计,金黄的花朵开遍大地,面朝太阳,在漫天火光里化为灰烬。每年到希里安和她父母的忌日,埃赫林会把自己写的信烧给他们,连同一束向日葵。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