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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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竹间月 二章

    烤鱼

    烤鱼

    小喇叭
    2023/01/02

     

     

    月升山庄这地方,什么都和月亮有关系。据说初代庄主白朝晖就是从月亮盈亏中领悟了明月剑法,而后名动天下的,因此对月亮极为敬重,子孙后代门下弟子也不例外。   

       

    山庄弟子都有一条明月腰带,上面皆绣着月亮图案,实力越强,越受器重的弟子,月亮就越接近圆满。庄主的腰带不用说,自然是满月,殷时良的腰带上绣着半个月亮,比一般弟子要好上那么一些,而我和阿影的,自然就只有小小的月牙。   

       

    本来我连一条腰带都没有,但跟着阿影一同比划了半个月,庄主终于在初一那日赠我一条腰带。   

       

    见我得了新月腰带,阿影的亲生妹妹白清柳比我还要高兴:“爹爹赐你腰带,你以后也是我月升山庄的弟子了,你比我入门晚,得叫我师姐!”   

       

    “照你这么说,你阿影哥哥比你晚入门,也要叫你师姐?”我故意逗她。   

       

    白清柳摇摇头:“那可不成!哥哥可比我大!”   

       

    阿影这个妹妹,今年刚刚十二岁,一双大眼睛生得灵动可爱。她没因为阿影是突然找上门来的便宜哥哥就对他冷眼相待,反而因为多了个哥哥开心不已,对我这个生人也不抵触,常来找我们玩。   

       

    阿影入了月升山庄之后,日日勤学苦练,每日课业完成之后,还要在练武场反复练习,多半是顾不上自己这个小妹妹的,因此比起亲生哥哥,白清柳倒是和我更加亲近一些。   

       

    原本我练完了功,就要找个地方偷闲,看看天,看看树,看看花鸟,后来被白清柳逮到,我就干脆拉着她一起偷闲。   

       

    我的嘴向来是闲不住的,有人在旁边,我就会忍不住絮叨个不停。   

       

    有一次我问她,你可知雨是怎么来的?她说,雨是龙王在天上喷水,所以才有了雨。我问她,那你见过龙王没有?她说并未见过,可书中记载,有人见过。我又问,那究竟是什么书中记载的,又是何人见过,可有凭证?她不说话,我便说,无凭无据,怎么能说是龙王降雨呢?   

       

    白清柳问,若不是龙王,那雨又怎么来的?我说我自然知道,雨是从云上下来的,许许多多的小水滴聚在一起就成了云,可是水越聚越多,越聚越大,飘不起来了,就变成雨水落下来。   

       

    小女孩眨着眼睛摇头:可是,云里如果都是水,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呢?我反问她,这山间弥漫的雾气里,不也都是水吗?云雾本相同,离地面近的,就是雾,离地面远的,就是云,云落到地上,变成雨,水散到天上,就变成云……   

       

    也许是从未见过我这样的人,从未听过我讲的那些话,白清柳觉得新鲜,此后更加喜欢围着我转。   

       

    乐意听我讲这些怪东西的人并不多,因此我也喜欢和白清柳待在一起。至于阿影这个哥哥的感受,我并不在乎。   

       

    其一,白清柳并不是他真正的妹妹,其二,以他的木讷迟钝,恐怕根本没注意到我和他妹妹关系紧密吧!   

       

    我得了腰带的那一日,便开始把白清柳唤作小师姐了。小师姐笑得前仰后合,凑到我耳边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我附耳去听,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其实,你比哥哥的天分要好多了,说不定,比殷师兄还要好呢!”   

       

    我装作惊讶而欣喜的样子,实际上心中有数。在竹庐时,我总能毫不费力地学会师父教我的东西。虽然师父从未夸奖过我,但我也意识到,自己至少比阿影聪慧一些。   

       

    这些日子,阿影日日苦练仍不得要领,我逍遥自在,学到的剑法却已烂熟于心,小师姐都看得出来,庄主怎会不知?他近日看我的眼神愈发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庄主的想法暂且不提,门里弟子已有人对我颇为不满。从我和阿影上山以来,殷时良就已经看我们不太顺眼。他本来是庄主很器重的弟子,可阿影一来,庄主喜不自禁,日日围着孩子转,对殷时良冷淡了许多,他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但阿影已经成了庄主的亲生儿子,离少庄主之位也不远了,他可不敢给阿影脸色看。   

       

    可我陆天问又不是庄主的儿子,殷时良便把对阿影的怒火转移到我身上。我得了腰带之后,他就更加厌恶我,只要庄主不在,便要对我冷嘲热讽。   

       

    他说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死皮赖脸地攀上月升山庄的高枝,早晚有一天要被庄主扫地出门。偏偏我又是个没皮没脸的。他打我左脸,我就把右脸伸过去给他打,不管他说什么,我都口中称是是是,殷大哥说得对,小的知道,小的明白,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殷时良拳拳打在棉花上,更加恼火了。除去在外历练的几位师兄师姐,庄中弟子里就属殷时良的地位最高,眼看他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其他弟子也不敢对我太和善。好一点儿的躲着我走,差一点儿的得了殷时良的授意,暗中给我使绊子。   

       

    我从小听力就比常人敏锐,因此几个弟子商量着要把我推进猪食槽的事被我听得一清二楚。不在武学上用心,反倒琢磨着怎么害人,可见月升山庄人丁逐渐凋零不是没有原因。   

       

    既然听到了,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得手。他们说师父找我去猪圈,我便称病不去,回房间午睡去了。睡到一半有人敲门,阿影板着脸出现在门口,问我:“你病了?”   

       

    “少庄主,可算想起我了?”我打了个哈欠,故意称他为少庄主戏弄他,阿影的脸色不太好看,回道:“我好意关心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被我一把拦下。   

       

    “你还真有那么点儿少爷脾气了。大少爷,我这可都是替你挡灾呢!”   

       

    阿影皱眉:“怎么回事?”   

       

    他最近是真忙着习武,没空管我。庄主的儿子自然不能落后于人,否则庄主丢了脸面,不再看重阿影,想完成我们的任务就更难。月升山庄每月十五日都有弟子考校,他必须得在那之前像模像样才行。因此他没发现我的窘境,也不能怪他。   

       

    我便一五一十地把最近的事跟阿影讲了,讲得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个殷时良,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去把这些告诉父亲,让他来处理。”   

       

    “这可不行,我们这边无凭无据,殷时良又没直接动手,庄主也不好处理,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你仗势欺人。”   

       

    “那怎么办,就由着他们欺负你?这次你是躲过去了,那下次呢?”阿影并不赞同我的想法,紧握着拳头,像是想把殷时良打一顿似的。   

       

    “没事儿,你练你的剑,我自会解决。”我拍了拍阿影,示意他不必担心。阿影将信将疑地被我推出门去,被关在门外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其实区区一个殷时良,我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在月升山庄才几日,我不想惹是生非,免得坏了阿影的事。   

       

       

       

       

    眼看着弟子考校的期限越来越近,弟子们也比平日更加刻苦。而我仍旧是老样子,除了完成基础的课业,便是在林子里偷闲,有时也被小师姐揪着耳朵起来练个一招半式。   

       

    小师姐说,我天分这么好,要是有阿影哥哥一半努力,以后肯定能大有作为。可我才不在意什么作为不作为的,当今武林中人才辈出,知道风雨云雾之奥秘的又有几人?至于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雷电之谜,更是无人能解。   

       

    我没什么成为绝世高手的野心,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探清世上种种未解之谜,如今混迹这江湖之中,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可偏偏有人不愿我活得顺心。十三日我半夜出恭,正好听见黑漆漆的茅厕外有人交谈。   

       

    “这个你拿好,明日伺机掺进他饭碗里,保准他拉得三天下不来床。”   

       

    “怎么伺机?平日里他盛了饭就吃,吃了就走,哪有什么机会下药啊?”   

       

    “这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记住,此事要绝对保密,不能走漏了风声,明白吗?”   

       

    已经走漏了啊!   

       

    我屏住呼吸,等两人脚步声渐远才走出茅厕。听声音便知,这两人一个是殷时良,另一个我也眼熟,打算把我推进猪食槽的就有他一个。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们明天打算让我腹泻不止,在弟子考校上丢人现眼。   

       

    我觉得没劲。殷时良比我还大上几岁,怎么行事如此幼稚?就算庄主把我扔出山门,阿影又不会跟我一起走,殷时良的处境还是不会改变,不如把心思放在习武之上,好歹还能得到庄主器重。   

       

    这次我不打算再忍下去了。师父说,做事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时地利勉强齐备,人和嘛,就得我自己努努力了。   

       

    弟子考校前一日,练罢了工,弟子们纷纷来到饭堂吃饭。我刚盛了一碗饭,正要开吃,阿影突然叫我出门,说有事要跟我说。   

       

    我问他何事,他说庄主差人送我们两株月光草,泡茶喝可以清心静气。我问他,干嘛不在饭堂里说?他说庄主只送了我们两人,怕其他弟子说闲话。我又问他,既然怕说闲话,为何不直接送你,反倒差人来送呢?阿影不说话,我便又问,庄主差的是什么人?阿影说,是打扫院子的侍从,不知道名字。   

       

    我说阿影,你真是个没心眼儿的,待会儿最好别吃饭,免得他们对你也下手。阿影知道出了事,却也不方便插手,只能让我小心行事。   

       

    我回到饭堂,捧起饭碗便吃。今天厨子张大哥做的是红烧蹄髈,还有青菜小炒和腌咸菜,都是我爱吃的。我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大步走出饭堂,去林子里散心,路上一直有人悄悄跟着我,我也装作不知道,找了棵结实的大树爬上去歇息。   

       

    又过了一会儿,我眉头一皱,捂着肚子跳下大树,往茅厕的方向狂奔而去。   

       

    茅厕里臭气熏天,苍蝇在我周围嗡嗡乱飞,我屏息凝神,等着人来。不过多时,两个弟子来到茅厕门口向里张望,却一时间找不见我的人影,于是捏着鼻子走进来寻找。   

       

    一个说:“眼见着他进来的,怎么没人?”   

       

    另一个说:“难道已经先出去了?”   

       

    我不给他们讲第二句话的机会,从房梁上飞身而下,借着这股冲力,我一掌按住一人的头,把他的脸按进了茅坑,又一脚把另一人踢进了粪桶。   

       

    趁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我翻出茅厕,溜之大吉,徒留臭不可闻的咒骂在茅厕里回荡。   

       

    这一闹充其量解决了两个喽啰,还有殷时良这个罪魁祸首没处理呢。我躲在暗处,等两个臭烘烘的弟子骂骂咧咧地出了茅厕,便悄悄跟在后面。他们先是找了处泉水清洗,而后拐进树林深处,走入一片开阔地,殷时良就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着他的小喽啰们复命。   

       

    “你们怎么……怎么如此狼狈?”殷时良本想询问情况,却发现两人神色有异,外袍上也有脏污,一看就知道事态不妙。   

       

    “我们一进茅厕,就被人给打了!”   

       

    “准是那个陆天问做的!”   

       

    “陆天问?那药可是我看着他吃下去的!就算他没吃药,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们两人?”殷时良惊异道。   

       

    我在旁边的草丛中腹诽,且不说我早就服了解药,就算是我窜稀窜了三天,也能把你们两个打得满地找牙。   

       

    那个被我把头按进茅坑里的人愤愤不平道:“那小子多半是躲在房梁上,从背后偷袭!真是阴损啊!”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草丛里探出头来:“你说谁阴损呢?亏我还叫你们一声师兄呢,看人不顺眼就给人下药,月升山庄有你们这群弟子,真是好福气啊!”   

       

    “陆天问!”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一齐拔剑出鞘。我大大方方地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走到三人面前。   

       

    虽然我手无寸铁,但也并不惧怕他们,倒是他们三个对我颇为忌惮的样子。   

       

    殷时良反应最快,对我发难道:“你真是血口喷人,我们何时做过下药这等阴毒之事?倒是你,你在茅厕之中出手伤人,坏了山庄的规矩,走,跟我们去见师父!”   

       

    “我?我出手伤人?你们搞错了吧?”我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来这里不到一月,师兄们却已在这山庄数年了,实力都在我之上,我怎么可能伤得了你们?这话不跟师父说不打紧,要是跟师父说了,丢的到底是谁的脸面啊?”   

       

    两位师兄听了,脸上都青一阵白一阵的。   

       

    殷时良可不管,反正丢的不是他的脸。他提剑就向我刺来,口中嚷着:“废话少说,跟我去见师父!”   

       

    他这一剑,是明月剑法里的一式,名为缠月式,是以剑困住对手,让人难以脱身的一招。眼看他的剑就要到我的身前,我立刻就地一滚,虽不雅观,却把他的招式给避了过去。   

       

    殷时良显然是没想到我能避开这一招,愣了片刻。就这片刻工夫,我滚出了一大段距离,迅速爬起身来大喊道:   

       

    “殷师兄,你拿着剑对付我这个手无寸铁之人,不合适吧!再说,你以为带我去见师父,师父就会信你?究竟是谁假借师父名义,给我和阿影送的月光草,师父一查便知了。”   

       

    殷时良又是一愣,他没想到我连这个也猜到了。送月光草是假,趁机下药才是真,让阿影来叫我,为的就是不让我起疑心。   

       

    “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今天只能打得你有口难言,不能去师父那里申辩了!”殷时良又提剑追来,这一次使的是擒月式,非要把我抓回来不可。   

       

    我又怎么会被他给抓住?我猛地朝后一仰,躲过了这笔直的一剑,随即单手撑地,身子一拧,朝他两腿中间飞起一脚。这一脚踢得又狠又准,殷时良顿时哎呦一声摔倒在地,连剑都拿不稳了。   

       

    我见殷时良脸色煞白,捂着裤裆喘气,赶紧在嘴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对三人说道:“今天的事,可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不然的话,你们一个被我踢进粪桶,一个被我按进茅坑,还有一个,被我踢到了命根子,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丢的可不是我的脸哪!”   

       

    说完,我把手放在脑后,哼着小曲儿走了。   

       

    第二日的弟子考校,我打赢了小师姐,败在了阿影手下。学剑一月,阿影也算是有模有样,能和年纪比他稍大的弟子打得有来有回,最终惜败,也不算丢了庄主的脸。   

       

    白腾宵自然是高兴,夸奖了阿影和几个表现出色的弟子,又训斥了几个表现失常的,其中就有殷时良一伙人。至于我嘛,庄主只是不咸不淡地叮嘱了我一句,“要是更用心些就好了”,我就只当耳边风。   

       

    我那个师父曾说,若我再不关心那些云雨雾电,沉下心来好好学习武艺的话,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武林中一大祸害。我深以为然,因此我整日游手好闲,可不是因为我生性懒惰,是我心系这天下苍生哟……   

       

    阿影听我这么说,皱着眉头问我:“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我冲他做个鬼脸:“这种鬼话,也就只有鬼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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