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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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竹间月 六章

    烤鱼

    烤鱼

    小喇叭
    2023/01/06

     

     

    八月十五圆月夜,星落阁里又是热闹非凡。阁主设宴招待宾客,一看又可以吃一顿,我乐不可支,也不顾旁人怎么看我,甩开膀子就大吃起来。  

      

    正当众人把酒言欢之时,厅里突然吹过一阵清风。  

      

    我停下了啃大蹄髈的动作,警觉起来。我对这阵风再熟悉不过,通常来说,这风吹过之后,可是会死人的。  

      

    我环顾四周,果然,坐席之上已悄然坐了一位蒙面白衣男子,但这宴席上的众人仍旧毫无察觉,直到阁主双目圆瞪,站起身指着男子大叫道:“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不速之客向阁主投去冷冷一瞥,他指尖微动,寒芒一闪,坐在主位上的阁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洪兄!”白腾宵大叫,随即拔剑朝白衣男子刺去。白衣男子不慌不忙,手指间寒芒又是一闪,朝着白腾宵的心口刺去。  

      

    “爹!”  

      

    寒芒未能没入白腾宵体内,便被突然冲出的阿影拦在身前。阿影中了这一招,当即呕出一口鲜血来,昏倒在地。  

      

    白腾宵的脸上又是悲痛,又是愤怒。他探了探阿影的鼻息,把他交给一旁的弟子,用剑指着白衣男子道:“你就是那位白衣客吧!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在这宴席之上行刺?”  

      

    “白衣客”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据说他杀人只用一针,若一针不能杀死,便是那人好运,放过不杀。他总是穿着一袭白衣悄然出现在宴席、聚会之上,是为不速之客,因此被称为“白衣客”。此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人说白衣客是个青年男子,却也有人说他是个小孩,还有人说那是位白发老人,传说诸多,诡异得很。  

      

    白衣客冷笑:“白庄主,你与那位死人做过什么好事,自己心中清楚的吧!我只是受雇而来,现在却要铩羽而归,看来你今日命不该绝!”  

      

    “铩羽而归?好大的口气,我既然没死,便不会放你离开这里!”白腾宵说罢,手中剑光一闪,一连向白衣客刺了三剑。白衣客淡然避过两剑,第三剑却避无可避,但在剑尖将没入他身体时,他却仿佛一阵烟尘般消散无踪。  

      

    饶是白腾宵也因为这诡异的场景愣了一瞬,但他立刻定了定心神,开始发号施令:“封住楼门,别让他跑了!”  

      

    一声悲怆的哭喊却在此时响起:“爹!您不要死,不要死啊!”  

      

    洪易抱着阁主已然丧失生机的身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六岁的小妹妹不知所措,受到这气氛感染,也哇哇大哭起来。  

      

    弟子们乱作一团,小师姐惊惧不已,躲在我身后大气也不敢出。我看着手里的大蹄髈,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叹了口气,用纸包了揣进怀里。  

      

    就不能让人好好吃个饭吗?  

      

    这片混乱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阿影勉强保住一条命,银针虽未伤及他心脉,但也损害不小,阿影元气大伤,昏睡不醒。阁主则被那一针夺了性命,星落阁上下一片悲痛,暂时由最年长的二徒弟代阁主之位。  

      

    而罪魁祸首白衣客,谁也找不见他的身影。据看守山门的弟子说,他们那晚严加看管,却未见有可疑人上山,被派去搜索白衣客踪迹的弟子翻遍了整座山头,也没找到什么白衣客的踪迹。  

      

    出了这么大的事,白腾宵自然是要帮星落阁处理事务,等阿影身体恢复再离开,我和小师姐也就只能作陪。庄主忙里忙外,阿影多是由我来照顾,近日他发着高热,嘴里还说着胡话,要是被庄主听见了,那可真是不得了。  

      

    我打一盆水给阿影擦身子,只听他迷迷糊糊地嚷着“师父”,“师父”。我翻了个白眼,伤你的不就是咱那个师父?  

      

    师父临行前叮嘱阿影:“你记得,白腾宵只能由你来杀,不得让其他任何人得手,就连我也不行,记住了吗?”  

      

    阿影看来是记得很牢,估计他从师父出现在宴席上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了。  

      

    经过这么一遭,就算白腾宵对阿影仍有疑虑,也该全数打消了吧。但我仍然有点不懂师父的用意。师父是大名鼎鼎的杀手“白衣客”,要是他真那么想让白腾宵死,一根银针就能了结他的性命,干嘛偏要阿影来杀?思来想去,我想到一种可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那师父的手段真称得上狠毒异常。  

      

    不过他狠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做出这种事,我也没有丝毫意外。  

      

    阿影仍然嚷着“师父”,“师父”,我听得心烦,一指头点了他的哑穴,让他有口难言。  

      

    师父待我和阿影大不相同,对我冷言冷语,却对阿影关爱有加。阿影生病,师父温言软语劝他喝药,一勺一勺地喂给阿影,还会给他糖块解苦。我生病,师父把一碗苦药端到床头,我若嫌苦不吃,他便端走倒掉。阿影习武,每习得一招,师父定要大肆夸奖,我习武,师父从不夸奖,待我学成,便喂我一颗毒药,赐我一袭白衣。  

      

    白衣客,是他也是我。我从十二岁开始杀人,杀的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问师父,为什么他们要死呢?他说,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那我没得可选,只有让他们死。  

      

    我每每跟着师父出去,阿影总是眼巴巴地看着。他问师父,他什么时候也能和我们一起?师父摸摸他的头,说,师父会把最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阿影从不知道我手上沾着多少人命,就算我说了,他也只当我撒谎骗人。在他心里,师父就如同月亮上来的谪仙,绝不会做那些肮脏的事。  

      

    我说得了吧,他就只对你一个人好!阿影瞪我:“那是因为你不讨人喜欢!”  

      

    阿影就是这样,认准了一件事,八匹马拉着也休想让他回心转意。为了回报师父给的那点好,他任由师父差遣,从不怀疑,就连这回差点丢了命,想必也是毫无怨言。  

      

    但随着年岁稍长,他也生出些其他心思来。阿影自以为藏得很好,我却全数看在眼里,见他抱着月琴的那副样子,我便什么都懂了。  

      

    更何况某日夜晚,我半夜醒来,听见空气里飘来带着一丝情欲的呻吟,细听之下,那破碎的喘息声竟是隔壁阿影的房间里传来的。师父,师父,师父,阿影一声一声地叫着,渴求着什么,发泄着什么,听得人心烦意乱。  

      

    老实说,我觉得阿影活不久了。爱上师父这等无情无义之人,想必下场不会很好。可这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几日后阿影醒了,却仍然病恹恹的,一日里有半日都在昏睡。庄主也总算从繁忙事务里脱身,前来关心自家儿子。他来的时候阿影还睡着,便和我说话,先是问了我阿影这几天如何,又说我照顾阿影辛苦,这事本该让下人来做,我乐意悉心照料,可见与阿影关系不错。  

      

    我心说,还不是为了堵住阿影的嘴,不让他的胡话被别人听去?  

      

    庄主叹了口气,轻轻抚着阿影的头发说道:“他儿时不在我身边,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本以为从此能让这孩子不再受苦,没想到却还是让他遭了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我随口说道,其实自己也不信这话。  

      

    庄主摇头道:“这孩子福薄。他出生的时候,左后臂就有颗痣,算命先生说,这孩子亲人缘淡薄,将来会是个苦命人。当时我发了通火,把那人赶走了,谁知竟真是如此。”庄主说着,抬起阿影的胳膊,给我看他手臂上的痣。  

      

    我一时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应过来却心头一凛:阿影明明不是庄主的亲生儿子,却有一颗痣长在他左臂。  

      

    一时间,我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了。我按耐住心中思绪,仍旧与庄主闲聊,直到把他送出门去,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影竟然真是庄主的亲生儿子,师父要他杀掉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过,想到师父对庄主仇恨之深,做出这等阴毒之事也没有丝毫奇怪。我原本还不明白师父为何对阿影那般好,现在我也全都明白了。我也好,阿影也好,全都只是任人摆布的一颗棋子而已。  

      

    我回到房里,却见阿影睁着眼睛,沉着脸看着我。看样子,他刚刚是醒着的,他亲爹说的那番话,也全被他听见了。  

      

    “我要见师父。”阿影哑着嗓子说。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见师父,也不知现在该说什么话好。阿影见我沉默,用沙哑的喉咙低吼了一声:“我要见师父!”  

      

    “行行行,让你见!”  

      

    这可是你自己要见的,要是师父一怒之下杀了你灭口,也怪不得我了!  

      

    我走出房间,去找小师姐。小师姐见了我,奇道:“你不是在照顾哥哥吗?怎么来我这里了?”  

      

    我说:“你哥想弹月琴了,你的月琴借我用用。”  

      

    “可是弦都断了一根,怎么弹嘛。”小师姐不明所以。  

      

    “唉,你哥病着,爱说胡话,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做出一副无奈样。  

      

    小师姐想了想,点点头:“毕竟平日哥哥也喜欢这把琴,既然哥哥想要,你就拿去吧。”  

      

    我得了琴,谢过小师姐,赶紧往阿影房里走。这琴在我手里,简直像个烫手山芋,我得赶紧把它交给阿影才行。  

      

    “阿影,我把师父给你带来了!”  

      

    我匆匆把琴放在床边,退到一旁。阿影勉力直起身子,目光复杂地望着那一把断了弦的月琴。  

      

    下一个瞬间,一个白衣人影自琴中飘出,如同仙人一般,落在阿影的床头。  

      

    “身体如何了?”  

      

    褪去面纱的白衣客眉眼柔和,俊朗非凡。他伸手去抚摸阿影头顶,语气温和,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这便是我们的师父,白玉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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