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战争,人活着就是要扮演英雄角色。」
他久久摩挲着书上的那句像是在蛊惑人心的语句。
一句话可以果决到这个地步,不免让人产生了触动。
也许每个男孩儿心里都潜藏着独一无二的英雄情结。他们希望可以在世界末日拯救绝望的人类,以超能力打败邪恶势力,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可以在历史的转折点干出一件值得称颂的大事以此被人们铭记。英雄们具有冒险精神、无畏无惧且帅气无比,种种特质使他们成为了心怀正义的毛孩们的崇拜对象。他毫无疑问也是其中一员,这个世界有魔法,也可以有奇迹。他每天都憧憬着一个不同于现在的自己。
“跟屁虫诺曼。”他脑子里突然跳出一句话。
“跟屁虫!跟屁虫!胆小鬼!!”这声音肆无忌惮地叫嚣起来,一遍一遍重复着令人厌恶的话语,好像故意要扑灭他的梦想与希望。
不,这里没有人!他几乎要跳起来,急忙环视四周,有些惊恐地张开嘴巴,似乎想喊叫出声。
是谁?是谁??
???
畏惧感疯狂地发酵,他捂上耳朵,皱紧了眉头,眼睛抗拒地闭上,然而那声音在头脑里呼啸,不用通过耳朵就能直达到苍白而空虚的内心。
他逃避着,怯懦得如同一只鸵鸟,恨不得把头埋进沙子里。几乎是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想听到这些声音,一点也不。
一只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大概只能成为童话故事里等待被救赎的甲乙丙丁吧。
有些人,注定不会成为英雄。
情人节前夕,冷清的地方怕是只有图书馆了。诺曼在图书馆门前张望。
然而他的判断出现了错误,事实上,图书馆也冷清不到哪里去。拉文克劳一如既往挤占了大半座位,这已经是图书馆固定的一处风景了,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一些小情侣们则将图书馆视为幽会的好地点,美其名曰一起做做功课,仔细听谈话内容绝对什么东西都有。格兰芬多们的休息室比较热闹,他们没空专程跑到图书馆和斯莱特林们干瞪眼。诺曼一路走过来几乎见识了今年最为流行的几种巧克力,浓情蜜意的氛围很好地反衬了低年级小鹰的形单影只。
他默默将目光从情侣们身上移开,自动屏蔽了嬉笑怒骂声,把注意力放在他感兴趣的书上。
穿梭在书架之间的诺曼很快发现,自己要找的书似乎已经被人借走了。明明上午来的时候还在……他一边遗憾地碎碎念,一边踏进魔法史的专区。
角落里火红色的头发迅速跃入了眼帘,那颜色天生就十分惹眼,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红色头发的主人正背对着诺曼,踮起脚尖吃力地去够头顶上那一排书架上的书。126cm的身高实在无法支撑她脱离引力拿到书籍,她也不向个子稍高点的人求助,似乎是想掏出魔杖对那本书施个漂浮咒来解决麻烦。
诺曼连忙上前,一向警惕的布伦希尔德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身,然而却被诺曼的影子覆盖住——他伸手越过布伦的头顶,把书从书架上抽离。下一刻,《黑魔法的兴衰》被放到布伦手上。
“你的书。”诺曼友好地冲布伦笑了笑,一双蓝眼弯成了月牙儿。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和布伦说话要自然许多,已经不会口吃了,也不再畏惧布伦。
“谢了。”难得布伦没有一声不响地走开,而是先抖落了书上的灰尘,拉开和诺曼的距离,就那么站着看起书来。
诺曼没有什么事,眼神开始乱飘,不一会儿注意到布伦手上除了《黑魔法的兴衰》,还夹了另一本书,封面在诺曼面前一晃而过,看起来充满了熟悉感。
“另外那本,能不能借我看看?”他指指布伦夹着的那本书。
书马上被丢了过来,诺曼幸亏反应得快,劈手接住。
封面上有个很长的标题,写着《大不列颠和爱尔兰的龙的种类》。
“原来它在你这。”掩饰不住惊喜的语气,诺曼转过头期待地望着没有抬头理会他的布伦。
“这个我要带回宿舍看。”仿佛看透了诺曼的心思,布伦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书,表明了这本书暂时所属人的立场。
“……”先到先得,这道理谁都懂,但最近的三强争霸使诺曼对龙的兴趣攀到顶峰,无论如何他都想读读这本书。诺曼为难地看着布伦,手里拿着书不知如何是好。
这下布伦感觉身旁仿佛蹲了只大狗,正眼巴巴望着自己,布伦受不了这个,只好妥协:“看在你帮我拿书的份上,我们下盘巫师棋,你赢了就是你的。”
图书馆里和往常不同的热闹氛围,使下棋的两人看起来不太引人注目。
布伦坐在诺曼对面,表情还是老样子,耷拉着嘴角,眼神无光,好像没什么精神。对于布伦会下巫师棋诺曼倒不是很惊讶,布伦和他一样热衷于解谜,对巫师棋感兴趣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只是之前没和布伦下过棋,尚且还不能摸清对方实力。
他们一开始就定下这盘棋不逼和的规矩,一旦逼和,书就不知道要归谁了。
遵照女士优先的原则,布伦执白,诺曼执黑。白棋先走。
“不用客气,有让子的想法就省省吧。”好像驽定自己会成为这场棋局的赢家一般,布伦看上去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语气里却十分有信心。
“我会好好下的。”诺曼十分认真地回应。
开盘再怎么走也就那两步路数,不过布伦挺兵倒是一下就挺了两格。这倒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能隐隐看出布伦棋风之彪悍。记下这点后诺曼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因为他从没应对过这样的类型,变化多计算就容易乱,他的预判只能更加谨慎。
布伦很少将目光放在棋盘上,更多的是看看四周,有时还会观察一下对面男孩的表情。
她能从我的表情中读到什么?每次被盯着看的时候,诺曼都有些不自然,仿佛自己脑中的想法在布伦直白得过分的目光下没有隐藏的余地,现在只不过是开局,他的思路就有些乱了。
让他更混乱的是布伦的棋路。布伦的棋路很怪,比弗恩更难猜,比如现在。
她开始大量弃子。
冒险弃子,19世纪盛行的棋风,保守如诺曼只有非弃不可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的办法,比如被围剿的时候弃子脱身之类,他不会轻易冒险。明显的,布伦的弃子和诺曼的大不相同。
她在主动弃子。
诺曼深吸一口气,在吃下布伦的主教后,手指不知不觉中交叉起来,按压着自己的指骨陷入思考。
她这般弃子的目的不可能是谋和,那么只有争先、取势。自己如果放着她的棋子不吃,她会怎么做?
答案是大肆进攻。你不吃我那我就吃你,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诺曼的棋子渐渐深入布伦的领域,布伦棋子散作一团,可以看出配合的大概是第一次出兵之后,兵的挺进就从未中断,诺曼不相信这只是盲目的进攻,依然谨慎地布局,起码不能被打乱阵脚。
进行了长易位后,黑王步入了安全区域,主教开始发挥作用。
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然而,让诺曼猝不及防的是,布伦的白后出动了。
弗恩执后的场景历历在目,没由来的,诺曼有些慌乱起来。
“我在休息室看到你和一个白头发的人下棋。”布伦不紧不慢地将后调到棋盘上缠斗得正凶的地方,“这个,作为提示。”
提示?诺曼疑惑地望向布伦,女孩儿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刚才没有说过话似的。
她好像知道一点什么。诺曼攥紧了双手。
意思是,后的调动对他来讲非常有威胁力?这是提示还是警告?
不,直觉告诉他不是。后本来就具有威胁力,自己也一样可以调动,只是弗恩的运棋较灵活让自己产生了只要有后就战无不胜的错觉……
他得冷静一些。紧接着诺曼一边抑制布伦的攻势,一边运子试图杀掉白后。
白后周边几乎被包围起来,黑方的骑士、城堡蓄势待发,眼见白后落入陷阱,骑士抓住机会将其一举击杀。
诺曼几乎要在心里暗叫一声好,除去白后就等于扫清了一项巨大的障碍,同时也除去了心头的隐患。
“你错过了一个提示。”布伦却嗤笑了一下,没有为自己白后的牺牲做出更多惋惜的表情。
正高兴的诺曼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听布伦这么说,这好像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刚才的白后,还是弃子?”他不可置信地问。
“嗯。”
单调的音节却让诺曼想要取胜的心跌落谷底。这个提示,一旦理解为是一种挑衅,那么后就成了诱饵。诺曼不得不承认,这样大开大合的棋风,是他从未见识到的,他也缺乏相应的对战策略。
布伦一开始凶猛挺进的兵,依然在前进。然而诺曼似乎忽略了这一点,一个价值小得可怜的兵,在另一方离得远远的缠斗的战局的吸引下,兵的存在感几乎为零。但现在,诺曼注意到它了。
一个后等于9个兵,一个城堡等于5个兵,一个骑士或一个主教等于三个兵。
兵的子力是1分,是棋盘上最为弱小却最为勇猛的存在,它被赋予的使命就是前进,直到被消灭为止。
而现在——
白兵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迈入了对方的底线。白兵回身向布伦微笑,绅士地鞠上一躬,然后原地转了个圈,一转身,底线上出现了风姿绰绰的白后。
兵的升变。
这是对矢志不渝前进的兵的一种奖赏,虽然子力小,但在受对方棋子威胁仍不断前进之后,就可以获得升变为任何除兵和王之外的棋子的资格。
“兵是棋局的灵魂。”布伦注视着白后,然而她的目光仿佛透过白后,看见了藏在白后阴影下的英勇的士兵,还有他尽力一搏的信念。
那是一名麻瓜棋王菲利道尔说过的话,然而自己却将它抛在脑后。诺曼绞紧了手指,是自己的疏漏。
形势对诺曼来说极其不利。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必须尽快转移黑王。因为起先将棋子过多的调入对方的阵营,导致自己这边棋力不足,如果自己任意调动已经深入敌营的棋子,布伦毫无疑问会反扑。
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时候诺曼才意识到,他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
黑王前有白王和骑士围堵,一旁又有白后制约,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布伦依旧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都不值得牵动脸上的肌肉一样。
“le baiser de la mort。”嘴唇的张开闭合,干瘪地吐出一句法语。
白后贴近黑王,带着她没有杀伤力的微笑拥上前去,完成了致命的死亡之吻,黑王最终缓缓消融在空气之中。
end。
诺曼还没缓过神来。
“刚才的提示,”布伦一手抱着她的书,一手向后推开座椅站了起来,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诺曼,“是我说得太模糊了,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只后棋,不管拿在谁手上……”
“都不值得畏惧。”这是今天她对诺曼说的最后一句话。
诺曼抬头看着站起来的布伦,她个子不高,他不需要抬高多少角度就可以平视她。
他仍旧把那双蓝眼弯成月牙儿。
“谢谢。”
「命运一直藏匿在我们的思想里。许多人走不出人生各个不同阶段或大或小的阴影,并非因为他们天生的个人条件比别人要差多远,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勇气走出阴影,也没有耐心慢慢的找准一个方向,一步步地向前,直到眼前出现新的洞天。」
那一年,窗外下着雪,他和雪莉围坐在火炉前,雪莉拥着一本泛黄的书籍,念给他听,声音轻轻地、和缓地……
不能停止前进的,是士兵,是英雄。
同时,也会是一个少年。
他的名字,可以叫诺曼塞仑斯。
天气很冷,雪莉外婆的声音却很暖。
弗恩和诺曼此时正双双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
这样的光景让诺曼想起和弗恩在阁楼下棋的时候。弗恩酷爱下巫师棋,诺曼这个时常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自然而然就成了陪练。兴趣一来,二人摆上棋盘就开始拼杀。
巫师棋对诺曼来说,某种意味上也相当于解数学题,棋子的调动一环紧扣一环,依靠的是对局面的准确分析和精准的计算,一不小心就会下出坏棋,给对方提供机会向胜利进发。下棋亦不是步步为营,如果没有纵观全局,不肯适当弃子,更加容易失败。下巫师棋,实际上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尽管如此,两个少年总是乐此不疲。
春夏秋冬,阁楼里都会有他们下棋的身影。
细算一下时间,大概有一年没有和弗恩一起下过巫师棋了。诺曼有点恍惚,直到弗恩敲了敲桌角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弗恩轻声问道。
“没怎么……在想你下棋的习惯。”诺曼含糊道。
“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对手,就不怕输吗?”弗恩看上去相当轻松,语气中无意间开始调侃起对面魂不守舍的诺曼。
“不……我……好久没下棋了,输是肯定的。”
“说输赢还早。”诺曼盯着棋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和弗恩下棋,输多胜少。准确来说,几乎没有赢过。弗恩棋路缜密,从第一步棋起就开始布局,诺曼唯有见招拆招,处于被动状态。
弗恩可以用数不清的方法将局面变成用威力最大的后牵制诺曼的王,辅以子棋杀之,诺曼总是被绕进去,反应过来时,自己的王已经没有了退路。
就好像弗恩执后是必然,自己挨宰也是必然。弗恩像英雄一样战无不胜,自己如同病卒一般苟延残喘。
心底里的英雄主义还没来得及催生,就已经自卑到尘埃里去了。
可能是脑筋问题吧,除了吃得多,他没有哪方面是赢过弗恩的。诺曼泄气地想。
“开始吧。”对面的少年微笑。
面前的棋子直立于棋盘之上,站成一道肃穆的风景,安稳得不会随着执棋者情绪的变化而起落,一个个好像等待出征的战士,听候将领发令。
诺曼执白,弗恩执黑。执白者先行。
即使是先走,他却不会因为这一优势而为自己赢得多少胜算。
诺曼深吸一口气,以防自己太过紧张说错了棋子的行进方向。
“兵走到e4。”
话音一落,棋盘上的白兵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在e线上干脆利落地向前移动了两格。
弗恩不紧不慢道:“兵,e5。”
诺曼歪着脑袋,脑子里快速运转起来。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开局?他皱着眉头,试探性地说了一句,“骑士走到f3。”
白色马头嘶鸣着,越过前方的兵,落在白兵的斜前方。
“骑士,c6。”弗恩同样动用了骑士,看上去似乎随着诺曼在改变自己的运棋路线。
“主教,b5。”诺曼几乎脱口而出。
这是诺曼较为熟悉的西班牙开局,前几个月和外婆学的,做过相应的练习。意大利开局并不是一种多么出色的开局,但每个开局都有每个开局的优点。
细看,白兵的调动为主教开路,使主教直接侵略到对方领地,白方占据一定优势。但黑方的应对策略较多,也易逆转。弗恩应该是习惯性落子,无意中招。诺曼忽然感到不那么丧气了,以新开局应对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弗恩似乎也意识到这点,思前想后,把兵调到a6。
?
看着黑兵移动的诺曼脑子里蹦出一个问号。
一般做法是将兵调到d6,虽然不能习惯性这么下,但这是当时许多棋手的选择。面对弗恩突如其来的变化,诺曼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某位不知名的麻瓜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即然不知道弗恩的意图是什么,那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主教c6。”
白主教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一步,再向右一步,一把将对方的黑骑士揍成碎片。
这么一来——
“兵从d7走到c6。”弗恩也毫不示弱,顺势吃掉诺曼的主教,同时形成了叠兵。
诺曼屏住气息,现在还处于布局阶段,不能慌张。
接下来,应该——
“嘿你们在干什么?”
玛芬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刚从图书馆回来,今天图书馆的人好多呀。”
“下巫师棋。”弗恩撑着下巴,看向玛芬。
“我看看我看看!”玛芬迅速围上来,如同弗恩一样好看的眼睛在棋盘上滴溜溜地转着。
“嗯……。”
没有了下文。
玛芬“嘿嘿嘿”地朝哥哥弗恩傻笑着,也不知是看懂还是没看懂。
“坐下来看棋。”对妹妹甚是了解的弗恩,也不打算赶走玛芬,想看就看吧。
这小插曲正好将诺曼的紧张感削除了一些,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王车易位。”他说出了刚才没来得及说的下一步棋。白王随即向右移动到g1,h1的城堡从右往左越过白王,落在了f1上。数学上重要的随机应变,诺曼正在想方设法去体会。
没有选择用骑士吃掉对方的e5兵,而是先进行了短易位,保持住自己的开局优势。弗恩抿了抿嘴唇,点了一下头,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起来。
他在思考。
诺曼知道弗恩的一些小动作的含义,他也在猜测弗恩的下一步棋会怎么走。而一旁的玛芬仿佛也感受到周围空气的变化,尽管她并不很擅长读空气。
“兵走到f6。”这样的走法,可以保住e5兵不被对方f线上的骑士吃掉,以至于使己方失去中心上的一处支撑点。
“兵,d4。”
……
战局胶着,两个人你来我往,棋盘上的棋子数量渐渐减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唯有玛芬仍是兴致盎然。
“会是谁赢呢?”玛芬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诺曼已明显处于劣势,她屏住呼吸,诺曼会有多少可能反败为胜呢?
棋盘上,黑方的城堡和后终于还是形成了对白王的围剿。弗恩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不用出动己方的黑王,单靠重子就能击杀孤立无援的白王。
诺曼感受手心里有些湿润,虽然明白大势已去,可是还未将军,一切都存在变数。
可这变数,能帮他逃过威力最大的后,和一个棋力不小的城堡的围攻吗?
“王,”对于这场博弈,没有胜算也要坚持,“d4。”
“后e3。”已经快到棋局尾声,但弗恩一刻也不曾懈怠。
“王,c4。”白王几乎在黑后的追杀下东躲西藏。
“城堡走到c5。”
“王,b4。”
“城堡,c3。”城堡与后的交替包抄。
诺曼犹豫了一会,他仿佛已经看到白王落败的不甘心的模样。
这样的结局,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王,a4。”
“将军。”
果不其然,弗恩赢了。但即使是弗恩,也松了口气。玛芬看看弗恩,又看看诺曼,两人却还有再战一局的兴致。
势均力敌。一种喜悦涌上弗恩的心头,让他不知不觉扬起嘴角。很多人都知道,棋逢对手时,自己也会有种想要拼上一把的感觉,这是生性沉稳的弗恩很少体会到的。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体内的血液为之沸腾,一种对胜利的强烈渴望,出现了。
然而在诺曼眼里,弗恩和王后,就像固定搭配一样,王后需要弗恩发挥出最大实力,弗恩需要王后,掌控整盘棋局的走势。
这些,却让诺曼想到另外一些事。
诺曼的英雄情结告诉他,有些人,终将无法成为英雄。
他默默叹了口气,垂下头。
字数:2526
斑马,斑马
About:Silvia X Yolanda
Words From:寿司Anaru
——斑马,斑马,你回到了你的家,可我浪费着我寒冷的年华。
窗外一朵雪花飘零,带来些许寒冷的气息。心电监控仪上象征生命的折线没了波动,拉成公路一般的直线。
医生护士们慌忙的进到病房,做着最后的挣扎,最后仍是说出了“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这句话。
西尔维亚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她站在原地,无法移动一步,看着母亲扑在床上哭泣,看着父亲站在床边满脸凝重。她哭不出来,哪怕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人在巨大的悲恸面前,是没有力气去哭的。
西尔维亚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从收到那封信到请假,一切她都是迷迷糊糊的完成的,当她赶到的时候,却只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西尔维亚缓慢地挪进病房,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她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姑娘,那姑娘看起来就像是安静的睡着了。西尔维亚看着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走上前去吻了吻这张面容,可惜她们之中没有王子,也没有睡美人。
尤兰达睡着了,再也醒不来了。
面对这一切,西尔维亚感觉不到丝毫的实感,那个送自己到车站的尤兰达还是那么鲜活,那个给自己准备衣服和化妆品的尤兰达仿佛还在眼前。可是现在,尤兰达就这么冰冷的躺在她面前,再也睁不开那双琥珀色的眸。这大概是十七年来西尔维亚第一次这样端详尤兰达的容颜——尤兰达的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尤兰达的眼睫毛很长,比西尔维亚的长很多,尤兰达将自己的棕色头发染成了奶金色,不过还是很好看。
母亲突然站起身,问西尔维亚为什么不哭,为什么这么冷血,自己的亲生妹妹走了都不会流下一滴眼泪。西尔维亚没有回答。
那天,医生要将尤兰达送入太平间的时候,西尔维亚却拼命阻拦。
她不相信尤兰达会这样抛下一切,她相信尤兰达只是在开玩笑,这可能只是尤兰达用了一个小小的咒语,她不相信尤兰达会离开她。尤兰达从出生起就陪伴在西尔维亚左右,她又怎会轻易抛下她?
不够西尔维亚终究还是拗不过医生和父母,她只能看着尤兰达被送入太平间,进入冰柜,身体一点点失去温热。
葬礼那天,西尔维亚穿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正装。一身黑色套装的她站在教堂里,听着神父为尤兰达做祷告。
当母亲上去讲述尤兰达的生平时,母亲哽咽了,渐而抽泣,教堂里和尤兰达相熟的不熟的人们也不约而同的流下来了眼泪,唯有西尔维亚,一直没有哭泣。西尔维亚一直站的笔直,神情肃穆的望着前方。她看着教堂里的彩绘玻璃,她不知道像她和尤兰达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得到上帝的救赎,亦或者说,她不知道巫师女巫们能否得到主的眷顾。
雪花纷纷飘落,将大地染成一片静谧的白。就在这静谧中,尤兰达将要永远的长眠于地下。
尤兰达下葬时西尔维亚一直看着,她看着一铲子一铲子土落在尤兰达的棺木上,她看着雪花晃晃悠悠最后落在尤兰达的棺木上,她看着周围人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下落在尤兰达的棺木上。
她想自己应该快乐才对,从小到大,尤兰达抢走了母亲所有的疼爱,可西尔维亚高兴不起来。若是放在十年前,她定不会如此悲伤,可是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如果。西尔维亚觉得像是自己的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心脏缺失了一块,空落落的。可西尔维亚仍旧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
处理完尤兰达的后事,西尔维亚又踏上了回去霍格沃茨的路。
西尔维亚坐在车厢里,不敢再去回忆有关尤兰达的任何片段。可是记忆就像洪水猛兽一样涌上来,将她淹没。她的眼眶模糊了,就像溺死在海水里的人最后看到的景象一样。她突然还是放声大哭,她大喊着尤兰达的名字,几乎要哭干一生的泪水,哭尽全身的气力。她再也忍不住了,只要闭上双眼就可以看见尤兰达的身影在她身边。
就像她还在一样。
西尔维亚突然停止了哭泣,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回到霍格沃茨,西尔维亚找到了尤兰达为自己准备的化妆品,在自己的左眼下画上了一颗小小的泪痣,粘上了假睫毛,又将自己的棕发染成了奶金色,换上尤兰达准备的衣服,将刘海改成中分。
这样的西尔维亚站在镜子前,看起来和尤兰达一模一样。
西尔维亚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的面容,轻声唤了唤尤兰达的名字。她看着镜子,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开始号哭。
——我不是不想哭,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哭的样子罢了。
【全文1664字】